《Trilogy 2》
表演者：Chick Corea
在《心灵奇旅》获颁“最佳动画长片”的奥斯卡典礼现场，导演皮特·道科特的致辞言简意赅：“我对今晚所有人的愿景是：希望我们能跟随爵士音乐人的步伐，‘无论自己身处何方，拥有何物，我们都能将其制作成美好的东西’。”这话很容易叫人联想到吉他大师Joe Pass当年的一句名言：“如果你弹错一个音，那就将它变成对的演奏。”只是在如今这个“小鱼”都一心向往“大海”，认定自己依旧还只是在“水”中奋发前行的年代，如此说来多半要被误解为“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勉励。正如在另两位近年卖力为自己心爱的艺术代言，先后凭借《爆裂鼓手》与《爱乐之城》博得满堂彩的黄金搭档达米恩·查泽雷和贾斯汀·霍尔维茨眼中，爵士乐可能与微风、落叶、半块面包、躺倒时望见的天空、已在生活中消失的某位过客关系不大，而理应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站上高台说出那句“死而无憾”开展的苦修与竞技，或是哪怕牺牲掉爱人与趣味也要实现的某个小酒馆老板的终极梦想。
若按这一逻辑，年初因某种“刚发现的罕见癌症”离世的钢琴家Chick Corea，大概也已称得上是功成名就、了无遗憾，毕竟这位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之交赶上黄金年代的天才少年，出道后的职业生涯向来都维持着惊人的活跃度与稳定的输出。尤其作为Miles Davis转型期麾下干将之一，他与Keith Jarrett、Joe Zawinul、Herbie Hancock等人都各自开疆拓土，始终立于潮头，完全参与甚至主导了爵士乐往后融合发展的各个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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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只认格莱美头衔却并不了解其专业性的大众群体和演艺公司来说，算上最新的《Trilogy 2》后近70次提名和24次获奖的佳绩，无疑足够作为消费或营销时的保证，而相比之下更让人担心的是，当这种评定标准成为唯一的指南时，多数人潜意识中便会相信这位“幸运儿”已获得了足够的认可和回馈，不再能理解所谓音乐的回馈，本是对于“不如意事十之八九”的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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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Chick Corea得知身患绝症已久，会让乐迷们觉得讣告来得突然，是因为在疫情发生后，直到生命结束前，他同另一位暂时从重症中幸免的钢琴手Fred Hersch一样，从直播即兴弹奏，到分享各种教学、历史视频，几乎每天都忙忙碌碌，从不间断。也只有在事后回望时，才能体会到一位真正的爵士音乐家的纯粹与能量。而在更早之前他曾感慨道：“满足自己已经不是我的需求了。我想和世界建立联系，让我的音乐对于其他人有意义。” 所以比起被奉为“大师”，旺盛的好奇心驱使他更习惯于谦卑地保持学习者的心态，在更多体验的基础上，尽力寻求新的思维与表达。一如那些对其五十年前成立的爵士 / 摇滚乐团“Return to Forever”颇多诟病的“精神遗老”们，也只有在经历更多、聆听更多之后，方能领悟到其实看似跑偏的投降派才有着“回归永恒”的超然之境界。从Mozart到Monk的庞杂语汇，也成为了他能在多种风格与编制下游刃有余的重要前提。
在其早年名作《Now He Sings,Now He Sobs》中，他兴奋地将出自《易经》的“读书笔记”见缝插针般地融入唱片封套与内页中，而这确实某种程度上，也能作为除独奏外，他在双钢琴即兴或是与老搭档颤音琴手Gary Burton的两重奏，以及钢琴三重奏这些最讲求平衡与可能性的艺术形式下，得以自成一家，成为后世标杆的一条线索。人只有在关系中才能变得完整，爵士乐的内核与魅力，也正在于帮助你用起落有时、悲喜交织，万事万物彼此化生的眼光去理解自身的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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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为节选，发表于《萌芽》2021年7月刊。萌芽微信公众号所刊载内容之知识产权为萌芽杂志及相关权利人专属所有或持有，未经许可，禁止进行转载、摘编、复制及建立镜像等任何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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