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街上》
导演：今泉力哉
编剧：今泉力哉 / 大桥裕之
主演：若叶龙也 / 穗志萌香 /古川琴音 / 萩原实里 /中田青渚
1981年出生的今泉力哉，已经算得上是日本电影圈新一代的实力导演了。在模糊了纪录片和故事片边界的日剧《有村架纯的休工期》中，第一集的导演是是枝裕和，第二集接棒的便是今泉力哉。最初很多人担心，今泉力哉紧跟在金棕榈导演是枝裕和之后，会不会形成一种惨烈而鲜明的对比呢？事实上，十年的导演生涯使今泉力哉已形成了独特的观察视角和叙事结构。
有人调侃今泉力哉拍的是“废材恋爱电影”。以他2019年的电影《在街上》为例：男主角荒川青是个木讷的年轻人，在古着店当店员，没客人的时候他在收银台后看书；感情生活极为被动，女友出轨后，不等荒川青发表意见，他已经莫名其妙地被甩了；遇到喜欢的人，他从来不敢主动表达心情……今泉力哉曾和三浦春马合作过电影《一首小夜曲》（根据伊坂幸太郎的同名小说改编），三浦春马对自己的角色提出疑问：“这是个没有特色的角色，那请问普通人的‘普通’究竟是什么样的呢？”这成了最难的问题，也是今泉力哉最感兴趣的主题。
在电影《在街上》开头，今泉力哉安排了一段女生的旁白：“这是我想看到的影像。我想看到的影像存在于某部电影里，虽然从未有人看到过，但却真实存在。”
这段话初听之下显得莫名其妙，但随着电影情节推进，它得到了解释。从电影里的故事来说，男主角荒川青客串的片段被年轻女导演删除了，所以他的表演不会出现在最终放映的电影中，但他确实参与了，所以“虽然从未有人看到过，但却真实存在”；从另一个层面来说，荒川青在生活中是那种毫无个人特色、容易被忽略的类型，假如生活像我们常见的类型电影，那他永远无法成为主角，他是一闪而过的路人，是没有台词的“布景”，但即便这样的配角，也在某处拥有自己完整的生命线索。
小时候，今泉力哉看《小鬼当家2》，因配角的故事感动大哭，散场后，所有人都奇怪，这个男孩为什么看个喜剧片要哭成这副模样。“配角并不是为了主角而存在的。”今泉力哉希望尊重每个人的人生，起码在他的电影里，“配角”有机会得到摄影机跟随拍摄、记录的机会。
于是，观众跟着男主角荒川青深入东京的下北泽，正如片名一样，在街上游荡。下北泽，选择这个地方同样充满“今泉的趣味”。下北泽遍布二手商店，包括二手书店、二手唱片店、古着店，还有各种小剧场……这些组成了男主角的生活场景，影响他的选择和喜好。奇奇怪怪的年轻人聚集在下北泽，过着一种被笼统称作“文艺”的生活。比如在咖啡店里的男生聊着维姆·文德斯的电影；另一个女生想按图索骥寻找书中描述的场景，店员主动带路；巡视的警察见人就讲起自己那个当舞台剧演员的侄女……
今泉力哉非常精确地捕捉到日本当代男女关系中的微妙之处（不仅有时代性，同时也有地域性），这就是为什么当今泉力哉的电影《爱情是什么》在上海国际电影节展映的时候，他担心的第一件事是：“这个爱情故事将如何传达给上海的观众呢？外国人是否也可以感同身受呢？”
当然《爱情是什么》的底本是角田光代的同名小说，要真正了解今泉力哉本人对于爱情的看法，除了通过《在街上》之外，还可以从2015年他自编自导的《素昧平生的两人》入手。在这个原创剧本中，可以看到，今泉力哉现在作品中所有的元素都已存在——邂逅、一见钟情、爱情的时间差、误解和单相思，这些听起来俗套的元素经过今泉力哉的拆解组合，有了不同的意味。最后观众会发现，看似散乱无章的线索，竟然可以编织成一张带有宿命论色彩的网。
《在街上》中，女孩跑去质问年轻女导演，为什么删掉荒川青的表演片段：“这不是对他的一种否定吗？”听起来又失礼又小题大做，但这正是今泉力哉试图提出的疑问，我们如何一点一滴抹去了某些人的“存在痕迹”？当轰轰烈烈的爱情电影每年在几大节日轮番上映的时候，今泉力哉发现：“离我们现实生活更近的那些发生在我们身边的故事，却没有很多人拍摄，这里面有很多普通的失恋、单恋，以及人性的弱点，这些故事深深地引发了我的共鸣。”
今泉力哉的故事总在“没有结局”的地方戛然而止，仿佛这些人物在字幕之后还有无数的情节要上演，还会在无数的场景中出现，他关心的从来不是那个“恋爱的结果”，而是进入到某些常规恋爱故事的背面——“我感兴趣的是，事情怎么就走到了无可奈何的地步，以及不得不维持现状所带来的寂寞感。”
有时，一部电影讲什么你可能忘记了，但它的某个片段却扎入你的脑海。比如《在街上》，男主角在下北泽的拉面店偶遇之前有一面之缘的风俗店女郎，这时女孩和工作时的打扮完全不同，但他还是认出了她，“后来眼神对上的时候，她冲我笑了笑，是稍稍有一点开心的那种”。这很像今泉力哉的电影给观众的感觉，在街上闲逛，认出某些东西，微微一笑，似乎没说什么，但却稍稍有一点开心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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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为节选，发表于《萌芽》2022年5月刊。萌芽微信公众号所刊载内容之知识产权为萌芽杂志及相关权利人专属所有或者持有，未经许可，禁止进行转载、摘编、复制及建立镜像等任何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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