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同学们开不开心?”


知道“上饶”这个地名,大概六七岁,因为一部名为《上饶集中营》的电影。
我可能没看过这部影片,也许看过,全然不记得了。却清楚地记得这个地名,识得了这个“饶”字。
所以在记忆里,上饶这个城市跟集中营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
我们此行的最后一站是三清山。到上饶后有半天空闲时间,决定去集中营看看。集中营离市区很近,只有几公里罢了。
路上跟朋友说起,我们这是主动去接受教育啊,自己主动跑到集中营去的也只有6070后之前的人了吧。
以为会是很冷清的地方,没想到遇到十几辆大巴车,清一色的小学生在那里“研学”。
“研学”这个词是我看每个小学生手里都有一个册子,小册子上写的。我当时有点好奇会布置什么作业,跟一个小女生要来看,旁边一位老师手里有多余的,就送了我一本。


手册设计得内容丰富。有对集中营的介绍,新四军组建历程,还有叶挺将军、皖南事变的简介,后面有作业,都是比较简单的题目,参观过程中听讲解即可填写出来。
手册最后几页还有方志敏《可爱的中国》节选,恰是江西省博物馆里摘录的那段,封底是《少年先锋队队歌》的歌词,还有叶挺的《囚歌》。
我跟朋友同龄,对那首《囚歌》却都记忆犹新,能不约而同地背诵出来。我们的小学语文课本上学过——
为人进出的门紧锁着,为狗爬走的洞敞开着,一个声音高叫着:爬出来吧,给你自由!我渴望着自由,但也深知道——人的躯体哪能由狗的洞子爬出!我只能期待着,那一天——地下的烈火冲腾,把这活棺材和我一齐烧掉,我应该在烈火和热血中得到永生。
集中营不收门票,但在入口需要扫码登记,据工作人员介绍是为了统计参观人数。
我在入口准备进去参观,几个中年人往外走,其中一位男士慢下脚步,跟工作人员讲:我小时候也来参观过,老师讲烈士事迹、他们受的酷刑,同学们都掉眼泪的呀!刚才在里边,一个老师讲什么,给学生拍照问“同学们今天开不开心”,小孩子都说“开心”,这像什么话?!
旁边一位跟他同行的女士,看上去很像女干部,也摇了摇头。
后来在纪念馆前遇到大部队,是不同学校和班级的同学,参观完轮流在台阶上照大合影吧。只听一位随身带扩音器的年轻女老师指挥同学们站好,为取得笑脸效果,在摄影师拍照时,问同学们——
老师美不美?
美!
领队帅不帅?
帅!
孩子们稚嫩的声音齐声回答了老师的问题,美,帅,发音跟“茄子”差不多,拍出的照片是一片灿烂的笑脸。
可是,可是。
是不是有点不合时宜呢?
跟入口处偶遇的那位中年男子的感觉一样,我是觉得时间地点情绪都不对。虽然革命烈士抛头颅洒热血,是为了当今的幸福生活,为了让孩子们都有灿烂的笑脸,盛世如愿。
带孩子们到集中营、到烈士陵园这种地方受教育、扫墓,不应该安静,不应该保持肃穆吗?有位德国哲学家写过一句非常有名的话“奥斯维辛之后,写诗是野蛮的……也是不可能的”。
很多人都解读过这句话的深意,我只浅显地理解,参观奥斯维辛集中营,不应该大声喧哗,打闹,拍照还一定要笑。跟清明节不能说“祝你快乐”一样。
走上革命烈士纪念碑的第一层台阶,地面上就有用青砖嵌入的两个大字——肃静。
合影照的笑脸在集中营、在烈士陵园不重要。重要的是什么呢?也许是在缅怀、思考、感恩的同时,学习止语、肃静、守规则吧?
说简单点,就是在不该笑的场合不要笑,在不该让手机响的场合不要响……
这些,也应该是教育的一部分吧?




台阶上有“肃静”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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