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家里不敢放零食。
是深知自己抵不住诱惑。不可能抵得住零食的诱惑。怎么可能抵抗得住那种诱惑呢?
上个月在青岛家里,我买了两盒士力架,本来是想当储备物资的,万一封控了啥的呢……结果,没出一周,我就给消灭了。有天,我坐在茶几边,一边看书,一边喝茶,一边一口气吃了五条士力架——
五条啊。士力架啊。多少热量多少脂肪啊。
吃完,就深刻鄙视自己。
第二天,我决定还是把所有士力架全吃光。
省得惦记,省得还要进行丰富的心理活动和心理建设。
也再次下决心:以后还是不买零食吧,不让零食出现在家里。
所以,我现在的家里,一点零食也没有。什么零食也没有。
这两天,我深刻反思了自己的“馋”,意识到:这些年一直在瘦身,跟自己的体重较劲,又跑步又游泳又跳绳,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能维持现在的体重,其实是一直在跟馋虫做斗争。
如果体内真的有一种虫叫馋虫的话。
我以前就说过,我好像从来没觉得饿过,从来不知道饿的滋味。吃饭,不管是一日三餐还是现在经常的一日两餐甚至一餐,都是在沿袭吃饭的“习惯”。不是没想过:你说从来没饿过,试试三天不吃饭,一周不吃饭,试试会不会饿?
没试过,是因为太馋了吧?不到第二天就忍不住吃了,不是饿的,是馋的,是太热爱吃东西这件事了。
就这么——没出息。
最近一段时间我每天陪老三去医院打针。她右耳听力突然出了问题,在恢复中。这期间有几天打针要到下午三点多钟,我们在医院食堂订餐,吃盒饭。
盒饭分量很大,我们共吃一份,也还点了点别的。盒饭里只有一个煎蛋,我说你吃吧,她说你吃了吧,两天都让来让去的。两天我都把煎蛋分开,她吃蛋白我吃蛋黄。
据说蛋黄比蛋白有营养,不是我不知孔融让梨,实在是她好像血脂暂时比我高。
分吃那个鸡蛋,就想起小时候。那时,在老家,她可能一岁多肯定不到两岁,我比她大六岁,已经能帮我妈照看她了。
那天,我妈去挑水还是下湖(下地干活的意思)去了,让我看着在家睡午觉的妹妹。临走前,我妈煮好了一个鸡蛋,放在菜橱里,忘了她有没有交待我说,要是妹妹醒了,就给她吃鸡蛋,但我很明确地知道,那鸡蛋是给妹妹吃的。
至今我还记得那菜橱摆在堂屋进门的地方,还能想起盛着鸡蛋的碗,安静地放在菜橱里的样子。
如果有一台摄影机对着当年的那个老房子,就能看到那一幕。
我妹妹睡得很熟。
我安静了一小会儿,时不时就去看一眼睡在床上的妹妹。至今还清楚地记得自己是希望她赶快醒来,期间,我肯定还去戳弄了她几回,她睡得实在太熟了,很久都没醒。
我盼着妹妹醒来,是因为醒来她就可以吃鸡蛋了,我也就可以跟她分一点蛋黄或蛋白吃了——
这是我人生最馋的经历之一。
从小时候开始,我就在跟肚子里的馋虫做斗争了。
六岁的我,当然没斗过馋虫。妹妹老也不醒,我忍不住把鸡蛋壳打碎,把鸡蛋剥出来,掰成了两半……
我妹妹,她小时候可真能睡啊。哪个小孩不能睡呢?我妈说我小时候,经常一睡不起,怎么摇晃都摇晃不醒,她都怕我睡出什么毛病来。
那天,直到我妈在外面干活回家,她还没醒。
我做贼心虚,当然那时候还不知道做贼心虚这个词,是说当年的我已经有了做贼心虚的体验。
我跟我妈说:我把鸡蛋掰开,是想让鸡蛋凉凉。
煮熟的鸡蛋我给剥了皮,分成两半,并没有偷吃。我只挑了一点点的蛋黄,放进嘴里。那样,我妈看不出来,鸡蛋黄少了一丢丢。
我妈大概没看出是我太馋了,没看出来其实是我很想吃那个鸡蛋。也许她看出来了,但不忍心揭穿。
当年的生活条件,不允许想煮几个鸡蛋煮几个,不允许每人每天都有鸡蛋吃,哪怕你也是个小孩。
哎——我的馋,就是那时候养成的吧。我在跟小时候的匮乏做斗争吧。
后来,我家小曦同学从来不吃蛋黄,我就觉得她很烧包,你,竟然不吃蛋黄。至今,我还觉得蛋黄比蛋白好吃。
后来有段时间,我住酒店宾馆吃自助餐,只吃蛋白不吃蛋黄。偶尔也会想起小时候馋鸡蛋的那一幕,觉得自己简直暴殄天物。
还,忘本了。
又,可能还会继续馋下去。乐观一点想,还馋着,说明还有种种的欲fiy求,也是生命力旺盛的一种表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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