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过中秋回临沂住了二十多天，这几天才回到青岛。
没进家门，一眼就看到我家小院门口那棵杏树。树叶被什么虫子吃到几乎透明，好像还结了一层网，也不知是不是蛛网。可见这些日子青岛也没下雨，若是下雨，蛛网至少能被清洗掉。
去年就发现杏树有毛毛虫，不是一只两只。简直，成群结队。
很瘆人。毛毛虫爬得很快，又爬得到处都是。
觉主用高压水枪喷过，掉落一地。我本对毛毛虫内心恐惧，但还是很勇敢地见一条灭一条：用一把剪刀夹起虫子扔进水桶……
虽然自觉残忍，但一曲老广告歌能给自己壮胆：你们是害虫，你们是害虫，正义的来福灵，一定要把你们，杀死，杀死，杀死。
应该还是去年那种毛虫。目前是幼虫阶段，将来会不会变成毛虫？变成飞蛾？我不确定。
这是个老小区，没有物业。为什么没有物业？说来话长。就不说了。
没有物业，有很多好处。比如不用交物业费，也没人管做不做核酸；当然也有很多坏处，比如公共卫生全靠住户自觉，树木病虫害没人管。等等。
若是有物业？肯定主动杀虫灭蚊了。
去年我是见到毛毛虫才知道有了虫害的，今年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树被虫子吃，变成毛虫下来，就得想办法杀虫。树很高，我们自己杀虫不现实，也不安全。
我跟觉主说：这事得归园林局管吧？我给园林局打个电话问问。
大街上经常见到车辆洒水、给树木绿化带打药，我还真不知道是哪个部门。凭直觉和个人积累的社会常识，我以为归园林局。
觉主说：这事归物业，园林局才不会为了小区的一棵树上门，你别天真了。
我还真是天真。
就想知道，为了一棵树的病虫害，到底能不能找到相关部门给解决。
于是，我从昨天就开始打电话。
2
把这件事的过程记录下来，也算是一个有趣的体验和社会观察吧。
我在百度查询到青岛园林管理局电话。
按我理解的组织架构，每一个市级单位都有对应的区级下属单位。没查到西海岸园林局电话，我就打了青岛市的，接电话的工作人员告诉我这事不归园林局管，让我找西海岸自然资源管理局，并给了我一个电话号码。（后来又打了一轮电话，才知道西海岸没有园林局这一级单位。）
打过去把情况讲了一下：老小区无物业树虫害。
工作人员告诉我这个要找街道办事处。
我上网查到街道办事处电话，办事处告知归社区管。社区电话我知道，手机里有存，闺女暑假回国，本打算到青岛居家隔离的，就存了社区电话。
打电话又把情况讲了一下：老小区无物业树虫害……女工作人员态度很好，说给问问领导，给回电话。
我以为问问领导是当天下午下班前就能给回话，行不行，可不可以派人到小区给除病虫害……
等了一天，过了一个工作日。打电话过去问，接电话的工作人员说不知道，打断我的话，说都做核酸去了，让明天再打。
我不死心。觉得这事找社区不靠谱。他们现在应该是最忙的基层，都忙着防疫呢。我还得从头来。
这次，我先咨询了临沂的一个朋友，前同事。正好看到她发的朋友圈，想起她在某相关局工作，是局长还是副局长，直觉他们 部门就管这事。
一咨询，果然她让我找园林办。还说“你拍个照片给我，我安排人过去给弄弄也行。”
很感动。
一种“朝廷有人好办事”的自豪感也油然而生。
可，我在青岛。只能找相关对应的部门。
我咨询这个朋友的初衷，也只是想了解这种事情归谁管。毕竟我没在体制内工作过，不了解各机关部门的具体分工和职责。
网上查不到西海岸园林局电话（因为没这个部门），又打电话到青岛市园林局，问西海岸园林局的联系方式。接电话的工作人员听声音就不是昨天的，南方口音，告诉我西海岸没有园林局，需要找自然资源规划局。
又绕回来了。
自然资源局的电话接通，我说我昨天打过电话，“老小区无物业树虫害”……多次的讲述，熟练无比，工作人员说他给问问，电话给打回来。
好。谢谢。
过了十几分钟，一个手机号打过来，听声音很年轻，说他们管的是山上的（树木），城市街道小区，你联系一下城市管理局吧。
那，谢谢。
我又搜城市管理局电话（下表中的第三个号码是空号）。搜到电话，说明情况，人家告诉我：城市管理局只管外围，不管小区内。这个，你得找住建局。
电话打到住建局。
说实话，即便我没有体制内工作经验，也知道找住建局不靠谱。人家是管住房建设的，咋会管到园林树木？
但我这时候，已经不完全是为解决“小区树木病虫害”问题了。
我就是很知道这些部门，无数学子梦寐以求考公想进入的体制内的单位，具体是如何分工的，甚至是如何做事的。
住建局工作人员听我又“如数家珍”一般，要求给一棵树除虫。我说：不止一棵树，小区里的法桐也有同样的病虫害……虽然树在小区里，但虫子变成蛾子变成胡蝶是会飞的呀，是不是会飞到街道上？造成更大面积的病虫害？
电话中，我把从昨天到现在打过电话的部门罗列一番：园林局，自然资源管理局（也可能叫自然资源规划局），城市管理局，办事处，社区，期间还打过公用事业集团的电话。
我问：请问这件事，到底归哪个部门管呢？我到底该找谁？
住建局工作人员沉默了一下。说她没遇到过这种问题，要不，你打12345吧。
啊——哈。
我说要给园林局打电话杀虫时，觉主觉得我天真，让我试试。我当时说：我就不相信这事就办不了，实在不行，就打12345。
到最后，果然还得打12345啊。
要说，青岛12345的反应速度真是很快。接线服务的工作人员听声音就非常有同理心。
我在码这篇文字的过程中，接到两个电话。都是手机打来的，显然，12345把问题“安排”到了相关部门，反应非常迅速。
一个电话是社区工作人员打来的。说树木虫害应该归物业，但小区没有物业，应该找单位。我说我不方便直接找人家单位，还是你们给交涉吧。谢谢。
另一个电话来自“市政道路养护队”，告诉我他们只负责行道树的养护、杀虫。
我问：那，你们给行道树喷药杀虫时，顺便到小区给喷一下不行吗？
不行。如果是小区里的树枝伸到了外面，我们可以给喷一下药，但不能进小区。
那，好吧。
3
现在，我，拯救小区树木的希望还没破灭。
毕竟，那个社区工作人员还是一线希望。
况且，12345也会回访的：请问你反馈的问题，解决了吗？
一边记号码一边打电话
4
本来还想写一些打电话过程中的感受，评论一番。特别是想起阿里山下的树木银行，假如有市民打电话过去，会不会有人上门给杀虫？
但写了这么多，忽然就不想评论了。
想起一个古早的小段子，也许来自某个相声。说的是某人手上（也许是身体其它部位）扎了根刺，去医院，外科医生给截断，留在在体内的那截，让去找内科。
也许，这棵杏树的病虫害，明天就能得到解决。在国庆庆典的日子。
也许，这棵杏树的病虫害，就全靠它自己扛了。毕竟一棵树的生命力是很顽强的。待到春风起，又会开一树的白花，像是在为生命喝彩。
秋
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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