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一、 一错再错的计划
二、 自投罗网
三、 武装押运
四、 移交
五、 间谍审讯
六、 绝食
七、 呼救
八、 监狱生活
九、 获释
移交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门终于被打开,里面有个人探出半个身子,嘀咕了几句后,又向黑头巾塔塔指了指隔壁的另一扇门。这一次,看来是找对庙门了,里面的人开门后示意黑头巾塔塔进屋,而我们三个则留在过道,那个驾驶员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不多一会儿,只见黑头巾塔塔跟随屋里的一个高个子一前一后走出来。只见那个高个子麻利地打开了对面一扇加装了铁栏格子的房门,带着我一起走进了这件屋子。黑头巾塔塔与这位高个子一边交谈着什么,一边把他手上所扣押的我的东西准备交给眼前这个看起来长得还比较文雅的高个子。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这时高个子示意黑头巾塔塔跟他出去到对面房间,很快,再次进屋的人就变成了高个子和另外一个矮个子,而那位黑头巾塔塔却没有进来(事实上,这个黑头巾塔塔在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
这两个人一进屋就在室内一间有桌子的隔间里开始检查和清点我的随身物品。突然我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但这个转场来得太过突然,让此刻昏沉的我几乎来不及做出反应,就像一个提线木偶,只能跟着他们的节奏走,尽量配合,希望早点完事。这时,矮个子很认真地询问我,除了这两部手机、一台无人机和一台相机,身上还有什么别的东西?幸好他说的是英语,我立马回答他,我还有个小的腰包,里面装有2200美金、400元人民币和1500阿尼,另外还有一个大背包。矮个子点头表示明白,并示意我裤兜里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东西,我全部掏出来给他看,除了所剩的一包香烟和几百阿尼,别的什么都没有。矮个子在桌子上低头开列了一个清单,让我仔细地看了一眼,我的所有物品都全部在列。这时,我赶紧用英语焦急地告诉这位矮个子说,我八点还要赶飞机回到我的国家,希望他们能够快一点。这时矮个子抬头望了我一眼,转头对那位高个子说,航班也是可以改签的,OK,同时,他把桌上的那一页清单推到我的眼前,收起笔筒,转身就和高个子一起走了出房门,随后就是 “哐当”一声,关上铁门。
这个记忆我非常的深刻,因为走道空无一人,那种金属碰撞所发出的声音显得格外的清脆,也特别的阴森沉闷。那一阵子,一切都像电影蒙太奇,搞得我措手不及,脑袋里顿时一片空白,呆若木鸡。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我弄得相当的懵逼。等反应过来,我突然感觉不对。于是,我本能的立马转身,冲向门口,死劲地拍打房门,并大声叫喊,“请放我出去,你们搞错了!请放我出去(You got it wrong,Let me out!)……”
一时间,这拍打声,呼叫声,就像一只困在笼子里的野狼发出的愤怒的咆哮。很快那个高个子塔塔猛地推开房门,对我恶狠狠地骂了一句。他无视我的申诉和请求,狠狠的一巴掌,用力把我推搡到墙角,并高高的举起手臂,做出一个要挥拳打人的动作,嘴里还骂骂咧咧,意思是,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呆在这儿。现在,我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发疯一样的再次冲到他跟前,昂着头,也狠狠的盯着他,意思是,“你打呀,打……”,我大声咆哮着,同时也没忘了缓和气氛,于是尽量客气地跟他解释,“你们搞错了(You got it wrong),我是一个持有你们海关合发签证的中国游客,请放我出去(Please let me out!)”。
就在这个时候,我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动手狠狠地在我肩甲上猛地击打了两下 ,我一个趔趄,踉踉跄跄地倒在了地上。随后,哐当一声,那扇房门再次被他重重的关上。
我奋力的从地上爬起来,冲着房门又是一阵狂砸,并声嘶力竭地叫喊着。然而这一次,却一直没有人过来开门。也许是因为自己一整夜的长途奔袭,也或许是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渐渐的,我的喊叫声已经显得有些气若游丝,敲打房门的声音也慢慢地变得有气无力,整个人瘫软在地上,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等我再次醒来,发现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一个人来,着实吓我一大跳。我赶紧站起身来,环顾四周,正欲开口跟他讲话,向他求助,可他却连忙向我做了一个手指压住嘴唇的动作,并“嘘嘘”两声。同时轻手轻脚地坐在我对面的一把椅子上。我立即向他示好,并想打听一下这是一个什么情况,可他却再次示意我不要吱声。随后打量了一下留在桌面上的那页清单,紧接着他指了指清单上记录的“2200美元”的数字,抬头看着我,意思是询问 “这是你的钱吗?”我向他点头表示确定,然后他轻轻地敲打了一下那张清单,意味深长的望着我,并不解的摇了摇头,同时站起身来,指了指屋子外面,“No Working(没上班),No man(没人)。”于是就转身离开,径直往里面走去,再也没有吭声。
我好奇地跟着他朝里面走了几步,四处打量,突然意识到这应该就是一间拘押犯人的牢房。而我所在的这个隔间其实是这个大屋子里的一个小隔间。它就在进大门的左侧,里面除了一张办公桌,两把椅子外,角落里还有一个空空的铁皮柜,有一面墙上还开了一个30厘米长的矩形小窗。从大门进来往里走,尽头是一个3平米左右大小的卫生间,内有一个生锈的淋浴头,墙上还挂了一个废旧的圆筒电热水器;左转进去,紧邻卫生间的是两个独立的单间,先前那个人就睡在第一个房间里;尽头隔壁的一个隔间里,有两个人正蒙头酣睡;在它的对面又是另外一个单间,里面那个人面无表情,目光呆滞地看了我一眼,而这个隔间就与我所在的这件审讯隔间并排。几个房间的面积都不大,约有7平米左右;这五个隔间从大门处开始,由一个“L”型过道通联,过道大约0.8米宽,过道顶上是一盏白炽灯,供整个房屋的照明。
这时,慢慢回过神来的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遭到了塔利班的拘押,从艾巴克到喀布尔其实是萨曼甘的塔利班在给这里的塔利班办理“移交”,而这个地方就是传说中塔利班的“黑屋子”。可这究竟是个什么地方?警察局吗?为什么要把我关押在这里?我究竟犯了塔利班的那条王法?一连串的疑问 ,一时令人全身起鸡皮疙瘩,毛骨悚然。说不害怕,那是假的,这种恐惧就像从万米高空坠落,可以让人大小便失禁。我拼命地想去否定眼前的这一切,不不不,一定是他们搞错了,抓错了人。
此刻,我首先想到的依然是“早上八点那班回国的飞机”。看这情形估计是彻底泡汤了,眼下就连改签航班也绝无可能。那么接下来我该如何应对呢?砸门吗,尽管可以伸冤,但很容易招至暴力,那种拳打脚踢的滋味是难以承受的;而不砸门,消极地等待也是不可取的。塔利班可没有那份仁慈和悲悯。看来也没别的办法,我只能死劲地砸门,向外面呼救,声明自己是一个合法的中国旅行者,持有阿富汗海关的合法入境签证,也持有到巴达赫尚和瓦罕的旅行批准文件;想尽一切办法要求见到中国驻喀布尔大使馆官员。
于是,我又一次不停地敲打,不停地呼喊,“Excuseme,Officer,Please let me out(长官,对不起,请放我出去)!”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可终究是无人理会,毫无卵用。
一时间,愤怒的血液瞬间充满周身的每一根毛细血管,恨不得撞向那厚厚的铁门,但很快又精疲力竭,气息奄奄;无助和绝望笼罩着整个屋子,委屈得连自己都想哭出声来。我只好再一次的扑到门前,一边敲打着房门,一边呻吟着,“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也许自己过于困倦和紧张,短时间内很快地消耗完自己全身的精气神和蛋白质。不知不觉间,我又一次像一条
饿狗,昏昏沉沉的瘫软在过道里,气息奄奄,狼狈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