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西域 阿富汗蒙难记·狱中日记(六续2)


目录
一、 一错再错的计划
二、 自投罗网
三、 武装押运
四、 移交
五、 绝食抗争
六、间谍审讯
七、求救短信
八、 监狱生活
九、 获释
间谍审讯

-审讯-
    环顾四周,我发现这间办公室极其的普通,大约就20平米左右。进门的右侧靠墙角处安放着一张办公桌和一把椅子,桌上摆了一台电脑。顺着这个办公桌一侧依次靠墙是并排的两个铁皮柜,尽头墙壁上开了一扇大窗,前面横着的一张上下铺的铁架床。床铺不仅挡住了整个窗户,而且上面还胡乱地堆放了很多的杂物,我的那个大背包就躺在这个床的上铺;横着的铁架床左侧墙角的空地上放着一个旧铁架,上面也乱七八糟地搁置了一些东西。我就坐在这进门左侧的墙脚地毯上。

    两个戴眼镜的陌生人坐在我左手边的床前,一看就知道他俩是受过教育的人。在他俩跟前的地毯上摊开着一张我曾在巴达赫尚伊斯卡西姆购买的一张瓦罕地区的旅游高清地图。一下子,我恍然大悟,这两个人一定是阿富汗塔利班政府另外部门的技术官员,他们一定是被请过来进行地图、图片和视频技术鉴定,以及审查我是否涉及违反国家安全法与情资泄密的专业技术官员。
那个高个子塔塔专门给我介绍说,他们俩个就是专门为我而来的。我立马转过身,抱住一个已经站起身的技术官员的小腿,当即对他表示感谢,瞬间,又开始泪流满面。那个官员示意我不要哭泣,便转身对高个子塔塔说,如果没有别的事,他们就准备告辞。正当他们准备转身离开时,我再一次紧紧地抱住他的腿,恳求他们为我洗怨昭雪,消除误会。

    突然,那位英文矮个子塔塔拍了拍我的后背,从身后递给我一张写有“Investment(投资)?”的A4纸,并用英文对我说,“We are also looking forward to your investment in Afghanistan(我们还期待你来阿富汗投资哟)”。而他旁边那位曾经打过我的一米九高的壮汉塔塔也在一旁附和着,并朝我微笑着点头。这场面真是令人哭笑不得,极其尴尬。我不置可否,但瞬间我断定,转机已经来临。

    果然,送走那两位技术官员以后,那位中年黑袍领导就走了进来。他对着高个子塔塔说了几句,像是在下达指令。我猜是让他按“侦查流程进行审讯、笔录”之类的话。这时,矮个子塔塔立马就转身打开桌上的电脑,并在打印机上打出了几页问询笔录的格式提纲,交给了高个子。高个子便开始准备进入审讯流程,同时在手机屏上对译成汉语出示给我看,“检察官现在开始问询,你准备好了吗?”
    我点头表示“OK”。
    此时此刻,我内心非常的激动和欣慰,但表面仍然装得可怜巴巴。他每提一个问题都要在他手机上翻译成中文,让我看明白后,就指示我在白纸上写出对应的中文回答,然后他拿过去,在手机上再扫描翻译成他们的普什图或者达利语,同时他还要对每一个问题的回答表示认可后方才继续问询接下来的第二个问题。

    我们之间的一问一答就是在这样的情形下,一来二往地重复着这个审讯流程,中间,他还不断的对我的回答表示“OK”。所有的问题中,我认为最关键的也就三个问题。第一是对高清地图的问询和解答;第二是问我为什么要拍那么多照片和视频,而且还要进行航拍?这些图片和视频将用来干什么?第三就是我的这次阿富汗旅行是否有赞助商和投资人,如何联系他们?而其它的问询我认为都是些规定动作,走走程序,在此就没必要记录。

    随着我们一问一答走完审讯笔录流程后,没想到他最后竟然在手机上写了这么一句, “我们经历了太久的战争,到处都是敌人。塔利班没什么文化,敌友不分,希望你谅解!”卧槽,当我一看到这行字时,一下子有点懵逼,但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我眼前一亮,立即表示高度的认可,并对他竖起大拇指连声说“Good,Very good!”,同时我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也总算落地,并渐渐放松下来。这时,我见他又飞快地在他手机上删除了这句话,同时朝四周扫了一眼。
最后,我追问这位高个子塔塔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他若有所思,紧接着在他的手机上写了一句,并递给我看,“我们的BOSS正与中国使馆联系,也许今晚,也许明天。等大使馆来人,你就可以出去,回到你的国家。”我嗖的一下站起来,激动地握着他的双手,深深的向他鞠了一躬。这时整个屋子里平静的气氛一下子又多出几分善意,就连那个壮汉塔塔也过来给我递了一支香烟,还拿来一块馕。

    不知何时,我发现屋子里又多出了一个人。这个人先前我没有见过,英文矮个子塔塔说他是他们的同事,关系很好。这个人一边靠着墙壁在我身旁坐下,一边关心的问我现在感觉是否“OK”?正当我连声“OK”时,无意间我发现此刻房屋里就只剩下了我和他,还有那个高个子塔塔三个人。这时,高个子塔塔问我,“你的腰包里有多少MONEY?”我回答说,“2200美金和400人民币。”高个子塔塔立马转身从床下拉出一个铁皮盒子,当着我的面在腰包里一阵翻查,最后只拿出500美金和400人民币,并示意给我看。我当即就慎重的表示,“这不对,钱少了1700美金。”接着,高个子又问我,“从萨曼甘省的艾巴克到达喀布尔这里,你的这个腰包离开你的视线有多长时间?”我仔细回忆了一下回答说,“大概有15个小时左右吧。”

    恰在这个时,旁边那位新面孔塔塔拨通了一个电话,感觉是在给对方说钱的事。随后他转身把电话递给我,示意我接听,并告诉我说电话那头的人是我的翻译。我接过他的手机,电话那头一个男人用生硬的中文对我说道,“兄弟,兄弟,你好吗?你确定你腰包里有2200美金?”我回答得相当肯定,并用英语再次强调了一遍,“I am sure!”然后他在电话那头“好意”地提醒我说“塔利班的人不太友好,都很穷,目前你身边的人才是你的朋友,你要相信他们。”后面好像还说了几句憋足的中国话,我没听得很清楚,大概意思就是提醒我,审问我的这些人都是帮助我的好人,塔利班不好惹,很凶狠。对此,尽管自己感到特别郁闷,但我心里很快就明白电话那头的人想要表达的意思是什么。尽管腰包里的美元“被”莫名其妙地短斤少两,但我还是尽力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没有爆发。眼下还不是纠缠这些事情的时候,如何早点脱身才是当务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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