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西域 阿富汗历险记·狱中日记(八)


 
目录
一、 一错再错的计划
二、 自投罗网
三、 武装押运
四、 移交
五、 绝食抗争
六、间谍审讯
七、求救短信
八、转送监狱
九、 狱中生活
十、 获释
转送监狱


-转移-
    傍晚,我终于走出了这座噩梦般的大楼。
    来到庭前花园,我环顾四周,发现他们几个并没有带我走庭院的大门,而是拐进旁边副楼的侧门甬道。那里停着一台五成新的白色SUV。一起“陪同”我走出大楼的是三个塔塔。年纪稍大一点的,像是一位从乡下出来的农民;年轻的一位塔塔,个子高挑,少年老成,应该是刚从学校出来的学生,而介于他俩之间的那位塔塔,言谈举止看似比较世故,30出头,有城市生活的经验。我们几个人前前后后陆续钻进车箱,年纪稍大的哪位坐到驾驶位,我和年轻塔塔则一左一右分别坐在后排。坐在副驾的塔塔摇下车窗,在岗楼向武装哨兵摆了摆手,很快我们就驶入城市干道,汇入喀布尔嘈杂的车流之中。

    这时天色已晚,街道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我们在干道的的十字路口左转掉头后又快速地驶入对面马路的匝道,很快就拐进一个已经亮起街灯的支路。这条支路应该是一个小巴扎,街边一个店铺接一个店铺,卖什么的都有。我们的车迅速地停在了路边一个卖瓜的商铺前。年长的塔塔下车跟店主比划了几下,同时转头询问我喜欢什么东西。我指了指地摊上的“甜瓜”,同时在旁边货架上拿走一盒香烟,于是那店主笑嘻嘻地手捧一个大瓜就递给塔塔,但我却对店主伸出两个手指头,示意他拿两个瓜。最后塔塔结完账,我们几个就径直朝这条支路的深处驶去。

    当再次左拐进入一个巷子时,天色已经昏暗。几分钟不到,我们来到巷子里头一座双开门楼院。在铁门前,随着几声喇叭长鸣,铁门“轰轰轰”的便从里面被拉开,随即,车子驶入院落,铁门又“轰轰轰”的在后面被关上。
    在院子尽头,我们几个人跳下车后,前后簇拥着走上了几步带铁花栏杆的台阶,便进入了灯火通明的大楼。这是一栋三层楼高的独栋大院,室内分布呈“十”字型对称,正对大门中间尽头是两坡楼梯,一上一下(显然,楼下还有一层)。进屋左右两侧各是一间20平的大房间,右侧房子的端头是一通道,有一个卫生间,里面还有一间大房子;左侧跟右边一样,一个卫生间和一间厨房。

断翼图片
    我们几个一进去,就走到了右侧的大房间里。一如我在阿富汗所见过的其它阿富汗民居一样,墙根四周到处是放置在地毯上的垫褥,有睡垫、坐垫,它们都整整齐齐地堆叠在墙角,包括很多折叠起来的、有污渍的毛毯。正对面墙壁上有一扇紧闭窗帘的窗户,另外两侧墙壁上则挂着冲锋枪,一个塔塔身旁的地褥上随便摆放着一支AK47。冲锋枪算是阿富汗塔利班的标配——一人一支,而且荷枪实弹。

    在阿富汗旅行期间,我一直都在思考一个问题。如今塔利班与美国代理人的战争都已经结束2年了,塔利班军方究竟是如何进行枪支的有效管理的呢?记得我在瓦罕和帕米尔高原时,随行保护我的塔塔几次都主动把他肩挎的冲锋枪递给我,鼓励我在野外大胆地进行实弹射击。一路上,他本人甚至还对帕米尔野羚羊多次进行实弹射击。我当时就在想,难道他回去后可以任意补充弹药?难道塔利班军营枪械库就没有枪支弹药的进、出库管理措施?后来,在阿富汗时间长了,慢慢也就习惯了,见怪不怪,但我一直都没有机会去追问那些塔塔,解答自己心中一直以来的疑惑。

    另外,我还注意到一点,阿富汗的普什图人相比塔吉克人的居室要简单一些。普什图族人家的地上一般都是清一色的地毯满铺,不像巴达赫尚的塔吉克人和瓦罕的瓦赫人那样,屋子里要专门修一个高约40公分的“凹”字型梯台,所有地褥、毛毯都是铺在梯台层的墙脚。在阿富汗,地上随便一坐,仰天斜靠,吃喝聊天皆是生活常态。巴达赫尚和瓦罕人吃饭时先要在地毯上铺一张薄垫,吃的东西都放在垫子上,而在喀布尔,普什图人好像就没有那么讲究了。食物跟地毯上随便一放,就可以围坐一圈手抓开吃。

    窗外,天色渐暗,夜幕降临,而我们屋子里却灯光明亮。这时那位开车的塔塔已经到厨房切好了甜瓜,并放在一个不锈钢盘子里,端进来让我先吃,我却立马半蹲起身,拿起切好的瓜片,一块一块的分别请周围的塔塔们一起享用。遇到有誰客气推谢,我就坚持,直到屋子里每一个人都吃到了我递过去的甜瓜后,自己才狼吞虎咽的连续吃了好几块。实话说,阿富汗的甜瓜确实香甜,比起我在国内南疆吃的甜瓜还要蜜甜。记得我在萨曼甘的塔什库尔干路边吃到的甜瓜,其香甜程度甚至堪比上等甘蔗,香甜清脆恰到好处。
     从一进房间我就感到满屋子的人对我都非常友好, 他们对我名字的中文发音尤其感兴趣,而且每个人都要反复地念叨好几遍。
    “CINA,Chen Jianzhong;CINA Jianzhong Chen……”。
    当这些阿富汗人越是反复念叨“CINA”这个发音时,我越是深信欧美人对于“中国CHINA”的发音应该是源于波斯人对于“中国CINA”的发音;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中国”二字在中亚、西亚和南亚地区时常被对音翻译成汉字“契那”、“秦那”和“支那”的原因。

      在我和这帮塔塔们的交流过程中,我同时也知道了他们几个人的名字。首先,陪我一起过来的三人,年长的叫“Kholed”(霍勒德),今年30岁;年轻的叫“Eghbal”(伊格巴勒),他只有19岁;另外一个则叫“Javid ”(贾维德),28岁,他来自贾拉拉巴德;其次是后来给我们拉开大门的这位一米九高的塔塔,他来自昆都士,是一位地道的农民出身,他叫“Obeid”(奥贝德)。也许是地处山地高原,也许是穆斯林都留胡须的缘故,阿富汗人的外表年龄普遍都比实际年龄要显得大一些。

     吃完甜瓜,大家一阵喧腾,好不热闹。自从被监禁以来,我一直都生活在不安与恐惧之中,几天以来都不曾像此时此刻这样的放松和开心。正值兴头,年轻的伊格巴勒却起身请我去对面房间里睡觉。尽管意犹未尽,但被他这样安排,也只好遵命。随即我跟他一起,来到对面的房间。
    可是,当我刚一踏进房门,却吓我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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