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一、 一错再错的计划
二、 自投罗网
三、 武装押运
四、 移交
五、 绝食抗争
六、间谍审讯
七、求救短信
八、转送监狱
九、狱中生活
十、获释
狱中生活
第3天(6月18日/星期日Sunday)
现在基本可以断定,我的放行批准文件一定是还没有获得他们大BOSS的签批,放行的审批流程最终被卡在了他们大BOSS的办公桌上。也许是他们的最高领导人公务繁忙,也许是他们故意拖延,也或许还有别的什么原因,总之,看这情形,我还得继续待上一两天。
操TMD,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由得了我吗?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不过,今天能获得来自审讯大楼的消息,而且还有人愿意帮忙传递信息,我已经是很知足了。有明天总是好事,意味着有希望,难道不是吗?
自打从昨天开始写日记,我好像已经逐渐地适应。除了饮食依然不太习惯,其它的感觉还将就,都能撑得住。但是梅森和伊布拉希姆俩人每天在我面前抓虱子、抖衣服的“神操作”实在令人恶心和难以忍受。没有没别的办法,所以只能忍。等到有合适的机会,一定提醒他们洗澡、换衣服。
晚饭过后,我惊讶地发现,过道中不知道又从哪里冒出一个全套脚镣手铐的白胡子老人。他正从卫生间出来,扶着墙壁艰难地朝楼梯下走去。当我转身询问梅森时,他依然是“嘘”的一声,同时向我做了一个瞄准、开枪的动作。不用多说,这又是一个前政府反塔利班的军事人员。
这时,贾维德兴致勃勃地拿进来一盒冰激凌。我一猜就知道,这是米勒出钱从街上买回来的。上午聊天时他还曾问我是否喜欢 “冰激凌”,没想到这么快,他居然说到做到。一盒冰激凌,我们三个人不一会儿功夫就全部吃了个精光。临睡觉时,伊布拉希姆厚着脸皮又找我讨要香烟,而且他每次都要取走两支。尽管梅森连连摆手劝我不要给他,留着自己抽,但我终究不忍心,还是给了他。如果我不给,他一定会转身,找梅森讨要尼古丁,两个人又会弄得很不愉快。看得出来伊布拉希姆很穷,在牢房里也没有什么地位,只能受气,遭人白眼。这也难怪他整天傻里傻气,像一只蜜蜂,不停地诵读古兰经。哎……,我望着他的背影,长叹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抽吧,抽吧,抽完了大不了都喝西北风。”
回过头,我把自己从昨天开始所写的日记,从萨曼甘遭软禁开始已经追忆、记录到了我被转移到监狱的那一天。我心里盘算着,离我出去的日子应该为期不远了,自由正在向我招手。
今天,是我进来的第三天。
对于放行的事,我已经有点麻木。现在我开始专心地写自己的日记,希望出去以后,第一时间就能修改发布,昭告世人,说不定还会迎来一大批粉丝,获得众人赞赏。
两三天来,我已经大致掌握了塔塔们的生活、工作节奏和规律。他们一般都是在半夜一点左右睡觉,第二天九点多才会陆续起床;午餐是在下午一两点左右,而晚餐却是在傍晚七八点钟。奥贝德应该是塔塔狱警中地位最低的一个勤杂工,主要负责伙食、清洁和杂务,从早忙到晚。其它塔塔狱警则也轮班送餐,但其工作性质不是后勤、或者炊事员。他们几个如果不是值班日,我发现他们就一定会出门去街上溜达闲逛,回来以后就聚在一起神侃胡吹,总的来说,他们每个人整天都显得百无聊赖,游手好闲。
上午,终于有机会见到了他们之中的头儿(BOSS),一个约莫30出头,名字叫Hekmat Omar(赫克马特.奥马尔)的阿拉伯族人。他有一米七左右,长得很结实,其穿戴跟贾维德一样,很是讲究,他略显富态,是个受过宗教学校教育的塔塔。他也是一位虔诚的逊尼派穆斯林。今天,当他走进屋子,看见伊布拉希姆正在诵读《古兰经》时,连忙走过去纠正伊布拉希姆的发音和坐姿,而且自己也坐下来,同时把我也叫过去围坐一团。然后他像一个宗教老师,或者阿訇,向我们几个示范起标准的坐姿和祷告姿态,并叫我跟随他一遍一遍的反复吟诵。
Allaho Akbar
拉 易拉哈 易拉老
穆哈默德 拉苏若拉
比 艾斯迈 阿老 阿拉哈芒罗 阿拉黑敏
阿拉汗多 勒 拉嘿 拉伯勒 阿拉明
阿拉嘿 芒罗 阿拉嘿明
马勒克 要迈勒顶
药卡拉阿布多 瓦 药卡纳斯塔音
哎特纳 色如塔勒 莫斯塔给门
色如塔勒 拉孜娜 安阿门塔 阿来嘿门
瓦拉绕林
……
奥马尔不断地纠正我的发音,直到一字一句我能正确地吐字发音,他才肯善罢甘休。如此反反复复、一遍又一遍地练习。最终当我能单独诵唱之后,奥马尔才因为有事先行离开。我转身取烟,发现烟盒已经空空如也。由于自己的钱包一直被留置在审讯大楼那边,没钱买烟,所以我也只好忍住不抽。一个人静坐、喝茶,发呆。
傍晚,奥贝德开门进来送餐的时候,我从门缝里又看到一个全套脚镣手铐的大个子黑人从卫生间里走出来。我非常的诧异,不知道这栋楼房里到底还关了多少个囚犯,难不成还有被关押的其它犯人?眼前这个黑人长得高大威猛,很有电影中美国大兵的味道。然而,一旦被关在塔利班的牢房里,过去不管他有多么的威风,如何的凶狠,在这里也会变成一只病猫。正所谓虎落平阳遭犬欺,对吧?我再也没有先前的那份好奇心,因为凡是关在这里的犯人一定都是前政府军队中还没来得及逃走的雇佣兵,抑或是伤兵或者战场上的俘虏。
这栋三层高的楼房,楼上估计应该是塔塔狱警头头的办公室和审讯室 ,我们所在的一层是这栋大楼的平层,也是塔塔们的主要活动区域。除了两个卫生间和厨房,剩下的就是两个监舍和一间塔塔的值班室。房子里面的东西其实都差不多,所不同的只是房间里的人的身份。而这种身份有时候也非常模糊,随时都能感觉到没有边界。所有的塔塔狱警因为大多数时间都是无所事事,所以他们经常会跑到米勒的房间看电影、聊天和吃东西,也会常常跑来我们这边瞎吹胡侃,甚至嬉闹。
时间久了,我发现监狱里的所有人之间其实都是在一种相互依存的状态下存在。表面上看囚犯似乎失去了自由,但他们每日三餐都会有人送,可以彻底躺平,况且吃的东西也跟塔塔一样;反观那些狱警塔塔们,如果没有囚犯,他们就没有工作;如果没有不断押送进来和释放出去的囚犯流动,他们的工作也会显得毫无意义,枯燥乏味。在监狱这种特殊时空关系里,时间是他们之间消除隔阂,成为特殊朋友的滋养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