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人在南方如何过冬?


我老婆是北方人,很北的那种,事实上从她家出门儿走二十里地,就是俄罗斯远东的滨海省。她目前跟我一起生活在湖南乡下某高山上。我这山区,民风剽悍、问题很多,以崇尚封建迷信为荣、相信科学法制为耻,这些似乎都是小问题。关键我老婆很怕冷,也因了她这怕冷,最近我们似乎发现了中国南方地区隐藏的巨大商机。
事情是从一棵快死了的梨树开始的。
我还很小的时候,我爸妈将屋后一棵果实又甜又水灵的梨树连根挖了出来,两人硬生生将它挪到了屋前坡下空地上重新栽种。我特意去查了《湖南森林树种图鉴》,它叫作沙梨。
您说怪不怪,自从挪了窝,三十年来,梨树再也没结过能吃的果实,身材倒是长得高大了。直到今年春天我搬回山上来住,看这树是实在没有前途了,于是采用休克疗法,将它锯秃就剩一根光杆儿了。锯下的枝条散落一地,最粗的直径如水桶般大小。

残枝局部
进入十一月,山坡上下来的西北风里夹着毛毛细雨,秋风秋雨愁煞人,典型的湖南北风天来了。北方人每日里蜷缩在南方的屋内瑟瑟发抖。生活在这村里,封建迷信的人类没有吓退她,人活着窝囊、人死了倾家荡产也要风光的乡里信仰没有吓退她,唯有这十一月的细雨天,让她望而生畏。
北方的您也许不知道,我老婆没娶进门之前,这天气里,我们南方人都是左手揣右手袖筒、右手揣左手袖筒,一步一抖机灵,逛到谁家,就倚在谁家门口边,借着天色微弱的光线凑上去看人家打麻将,隔三五分钟冷不丁搭句话、支个招,磨磨蹭蹭就算过了这半日。反正屋里比屋外冷,实在冷得厉害了,只是去屋外边转悠暖和一下。但西伯利亚旁边来的我老婆不行,她怕冷。
这事儿,我得重视。您要知道,我们村儿过去这十来年,已经跑掉二十多个老婆了,跑掉时各有各的理由,总之是这鬼地方再也不回来了。我老婆,我稀罕得厉害,有困难就一定要解决。
于是我们在这棵梨树上打起了主意,直观的办法是,烧了它,不就取上暖了吗?然而,我老婆是985大学工程学专业毕业的新时代有文化女青年,要烧它还得讲究个科学的办法。我们要知道,这棵树除了水分以外,它最有效的大量成分是碳元素,那么如何才能从它这些碳里面获得最大量、最干净、最持久的热量呢?可以做个内燃发电机,将树烧了发成电,再装个电暖气片,但好像过程太迂回,能量损耗大,杯水车薪;也可以挖个土窑先把树烧成木炭,然后把炭拿回家慢慢烧,但不安全。

烤火有风险,我家猫把屁股烤糊了
最后,经过咨询我老婆的亲戚于大爷,决定还是装一个北方农村式水暖小锅炉比较靠谱。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在经验丰富的大爷面前,读985大学并没有什么卵用。
好在我家的老宅子用料扎实,密封保温似乎很不错,在于大爷的远程技术指导下,一装上,第二天暖气就开始工作了。

大卸八块的梨树
我们发现,不光屋里变得如暖春一般宜人,这又白又整齐的暖气片竟还为室内增添了许多生气,有点儿令我家蓬荜生辉起来。如今,我只想说:为什么我早没有这套设备?
不几日,住在山下的我表哥来做客,体验了一把不一样的冬天,回家后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于是,今天我老婆已经在帮他画安装图了。我们乡下人办事情,就讲究个雷厉风行。
北方人到南方过冬,我只能说,就像胡服骑射之于赵武灵王一样,改革春风吹满地,南方人民如久旱而逢甘露。没有北方人,我住在湖南的深山里焉能知道世上还有暖气这种神奇的东西?
如今,我老婆去镇上赶集,十一月的天气细雨带风,是这样:
回家做针线活儿,可以穿成这样:

给猫缝个窝好过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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