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字：“人生如戏”
上期说到，屋大维用元首制替代共和制以后，古罗马的决策效率便大大提高了。
但问题是，元首制是一个人替集体做决定，这样的决策机制能服众吗？
1、精疲力竭
要知道，不管是怎样的决策机制，都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毕竟“众口难调”嘛，因此，人们往往会牺牲效率来兼顾公平。
多人决策的好处是，每个人都贡献了自己的意见，因此，即便最后的结果对自己不利，那也怨不得别人。
这也是为什么共和制早就问题重重了，可罗马却一直还在使用的原因，因此，如果不到万不得已，罗马恐怕是不会做出改变的。
但是到了屋大维的时代，罗马人是想变也得变，不想变也得变了，因为罗马实在是太大了，如果再继续使用共和制，那低效的决策机制就会拖垮整个帝国。
而且，到了共和国末期，罗马还出现了恺撒、庞培这样的政治寡头，这些人角逐厮杀，把罗马撕扯的支离破碎。从这个角度说，屋大维搞元首制，其实是“众望所归”，因为大家都折腾不起了。
但这不能掩盖元首制的缺陷，也就是难以服众的问题。而如果两种制度都有缺陷，那凭什么认为用元首制代替共和制就会更好呢？
2、人生如戏
这是问题的关键。
不过，搞政治不是搞学术研究，不需要讲事实、摆道理，而且就算讲了，多半也是没人听的。因此，你屋大维要搞元首制，那没问题，民众是不会阻挡你的。
真正的阻碍，是屋大维的敌人，是他的的对手，也就是共和派的人。
但这也意味着，只打击对手可没用，因为民众也不会帮助你，他们只会“看戏”。
那这样一来，在这场元首制与共和制的对决中，双方互殴其实就成了演戏。
因为大家都知道，观众才是真正的裁判，只有观众能定输赢，舞台上的角色是杀不死对方的。
反过来，如果不能赢得观众，那你杀死一个对手，就会冒出更多的对手。
那怎样赢得观众呢？
3、“两手抓”
办法是从自己的弱点入手。
既然由一人做决策很难让大家心服口服，那就想办法稍稍缓解这个矛盾，而思路无非是两条：一是让决策更符合民意，二是让大家更信服决策者。
让决策更符合民意是必须要做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决策的结果不偏离集体偏好。
但只做到这一点是远远不够的，因为共和制在这方面天然就具有优势，人家天生就代表“民意”，所以这条线路虽然也要走，而且还得走好，但却远远不够。
真正的关键在第二条，也就是让大家更相信你。
那怎么做呢？
4、元首vs奥古斯都
屋大维使用了一个中国人最熟悉的办法——神化统治者。
公元前27年，元老院正式授予屋大维新的称号——奥古斯都，此后人们就一直用这个称号来称呼他了。
奥古斯都并不是一个名字，它的意思是“神圣、高贵”。
要知道，屋大维刚刚获得了“元首”的称号，为何现在又弄了一个新称号呢？
因为两者的作用不同。
所谓“首”，就是头的意思，也就是说，元首是所有人的头儿，或者说是“第一公民”。
但第一公民也是公民呀，只是他的序列在最前边而已，人们之所以尊重他的决定，只是因为他的地位高，并不代表他的决策就高人一等，而这本质上是以势压人。
可屋大维的目的是要服众，让民众从内心认可他的决策，那这种思路显然就不对了。
其实，元首不只是“第一公民”一个含义，它还有另一重含义——“第一元老”，屋大维更需要这个身份，因为这样就可以绕开元老院做决策了。
所以屋大维使用元首这个称号，主要是用来对付元老院的，而他绝不敢用此招儿对待人民。
那对人民该怎么办呢？
用“奥古斯都”这张牌呀。
奥古斯都拥有“神圣”的含义，所以屋大维的决策就带有了神意，而按照直觉，神的意志肯定是超越人的，人也不能违背神的意志。
如此一来，屋大维就解决了个人决策无法服众的难题。
但作为中国读者，我们并不了解古罗马的神，所以我们还是得多问一句：古罗马的神到底是怎样的呢，祂能达成“君权神授”的目标吗？
5、人神之旅
这我们就得看看罗马的宗教文化了。
一个文明最重要的文化底色都源于它的宗教神话，古罗马也不例外。
同时，一个文明如果存续的时间很久，那么他的宗教就一定经历过翻天覆地的变化，甚至于没有哪个教条能贯穿始终，而这一点罗马同样不例外。
因此，对于屋大维封神这件事，研究罗马的整个宗教神话史就没有意义了，而应该截取一个片段，看看当时流行的宗教观。
罗马当时信奉的宗教是多神教，这一点与古希腊是一样。
这样的宗教解释力很强，对任何不明白的事情，只要赋予一个神灵，那就都能解释了。
而罗马人把这种特性发挥到了极致，并且，他们在多神教时期，始终贯穿着一种原则，拉丁语写作：do ut des，意思是“我给予，以便神能给予”。
这体现了罗马人的务实精神，人与神之间就是一种利益交换关系，人先给神一些祂要的东西，然后再换回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相当于在人与神之间签订了一个契约，而屋大维正是利用了这种契约。
屋大维将自己神化后，人们就得先给予他要的东西，而这种东西就是对他的信任与服从，有了它，屋大维就能代替大众做决策了。
不过，既然是契约，那就得是双向的，屋大维在得到信任后，必须还给民众们想要的东西。
那民众们想从屋大维这里得到什么呢？
下期，我们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