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字：政客vs学者
上期说到，屋大维战胜安东尼后，便结束了罗马持续几代人的内战。但仅仅结束争斗是不够的，要想恢复社会安定，还得重建秩序。
可罗马运行了500年的共和制已经瓦解了，而由商人统治的寡头制更是引发内战的推手，至于民主制，旁边的希腊人已经宣判了它的死刑。
那罗马到底得走怎样的政制道路呢？
1、国王vs人民
貌似还有“委托管理”的方式，委托一个人统治。
但这也不行，因为罗马已经搞过这种制度了，公元前753年，罗马刚建立时，实行的就是这种制度，我们称那时的罗马为“王政时代”。
别看名字里有个“王”字，但它的本质并不在君主，而在人民。因为所谓的国王，也只是人民的代言人而已，是人民委托他管理国家。
其实，就像贵族不等于共和，商人不等于寡头一样，有国王也不等于君主制。
比如，希腊的斯巴达就有国王，但我们并不称他为君主制，而是称为贵族制，因为他们的实权都在贵族集团手中。
罗马王政时期也是如此，他的国王是人民选出来的，国王不但不能世袭，甚至都不能指定继承人，他的权力完全来自人民，因此，罗马的主人其实是人民，国王只是管理者，而不是所有者。
这时的国王要么智慧非凡，要么魄力惊人，总之，他们能当上国王，全凭个人魅力，特别像中国人所推崇的“圣人”。
不过，这件事我们应该反向去理解，罗马人之所以选他们当国王，不是因为他们有多圣贤，而是因为如果没有这些人，就没有所谓的“罗马人”。
要知道，那时的国王都是“创业者”，是他们带领族群脱颖而出，一点点塑造出了所谓的“罗马”。
因此，虽然从时间上看，是人民推举在先，他们当国王在后，但从逻辑上看，则正好相反，是因为他们成为了国王，选他们的人才有机会做罗马人，否则罗马人都将泯然众生，罗马也根本不会诞生。
可也正因如此，整个部落就会高度依赖国王的个人能力，国王就得“眉毛胡子一把抓”，社会管理也就缺乏层次。
后来，随着罗马修建城墙，建立税收制度，罗马城变得越来越“立体”，只靠国王一人就管不过来了，所以才会被共和制度取代。
也就是说，人民委托国王管理的制度早已过时了，更不可取。
那既然共和也不行、寡头也不行；贵族也不行、商人也不行；国王也不行、人民也不行，那谁能行呢？
2、政客vs学着
这不是个好问题。
这好似在说，屋大维得充分比较这些制度的优劣，然后才能制定出一个可行的方案。
但很明显，屋大维不是书斋里的学者，他并没有能力做模型分析，更没有这个时间，他只关心一件事——他的敌人是谁。
对于统治者来说，制度好不好并不重要，那是学者才关心的，而统治者只关心谁和他作对。至于制度是不是需要改进，不是有那么句话吗：小车不倒只管推。
其实，制度往往是统治者在与敌人较量的过程中，被动改变的，那屋大维的敌人是谁呢？
是元老院。
你说不对呀，元老院不是已经被打倒了吗，他们最后的代言人是布鲁图，而他已经战败被杀了，那元老院怎么还能掣肘屋大维呢？
这是一个好问题。
元老院确实不再统治罗马了，但却并不意味着消失。其实，元老院作为古罗马最有特色的管理组织，是不会轻易退出，也不能贸然退出历史舞台的，否则罗马可就真的乱了。
但它又确实在妨碍罗马的发展，那怎么办呢？
3、军事压倒一切
要回答这个问题，我们就得弄清元老院在罗马历史上到底起着怎样的作用，而如今它又为何会阻碍罗马社会的发展进程。
元老院开始统治罗马，是罗马结束王政，开启共和制的时候。
那时元老院代表着军事贵族的利益，而罗马人又天天打仗，军事压倒一切，所以元老院就代表着罗马的利益。
而且，那时候战争的目标是生存，不反抗就会挨打，所以大家都会服从元老院的管理，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而随着罗马的扩张，他们虽然还在打仗，但罗马城本身却安定了，打仗不再是单纯的反抗了，而是要掠夺别人。于是，战争的目的就变了，不再是为了生存，而是为了发展。
发展就不看谁的拳头硬了，而得看谁的经济强了。这样一来，战争虽然更频繁了，但地位反而下降，甚至慢慢被经济发展所取代了。
既然战争不再是主导因素了，那还由元老院治理罗马行吗？
4、打仗vs经商
当然不行了。
元老院很像现代的军事参谋部，他们虽然人数不多，但却都是精英，于是便能群策群力，充分发挥集体智慧的力量。
这种模式很适合战争，但却不适合搞经济，试想一下，如果你辛辛苦苦挣来的钱，让大家商议如何花，那你能愿意吗？
因此，商人是不会进元老院的，发展经济也不能靠集体决策，而是得明确产权，谁的钱谁说的算。
但问题是，在罗马的政治舞台上，并没有商人的位置。我们来看看罗马共和国的全名——元老院与罗马人民，简称SPQR，这里面只有贵族与人民，商人是混杂其中的。
并且，贵族与人民都有自己的组织，贵族有元老院，人民有议会，可商人什么都没有，于是，他们只能依附于其中一方。
原先，他们依附于贵族元老院，但前面说了，商人不适合集体决策，所以当他们壮大后就“背叛师门”了。
那背叛之后该怎么办呢？独立门户吗？
5、混乱之源
很难。
罗马说到底还是个农业社会，社会力量都要围绕着农业来组织，它还没有发展成现代那种纯商业社会，因此，工商业不会有独立的舞台。
但是，罗马经历了一个特殊时期，那就是共和国后期，罗马快速殖民扩张，短时间掠夺来大量农产品和奴隶。
这对罗马的冲击是巨大的。一方面，它导致大量农民破产，小农经济遭到破坏；但另一方面，这也把农民从土地上释放了出来。
于是，大量掠夺来的资源，再加上突然出现的自由劳力，为罗马的商业发展铸造了短暂的舞台。
而商人们不仅抓住了这个窗口，还联合起平民势力，一举超越贵族，成为了罗马的政治主角。
但这可不意味着贵族元老们会甘心让位。此后他们进行了数十年的抵抗，罗马也经历了持久的内战，从马略与苏拉的相互屠杀，到“前三巨头”的政治对峙，再到“后三巨头”的恐怖统治。
而屋大维胜利后，所有人都已经疲惫不堪了，人民迫切希望定纷止乱，尤其希望他能处理好与元老院的关系。
那他能承载人们的希望吗？
下期，我们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