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字：奴隶vs佃农
上期说到，塞维鲁上台后穷兵黩武，造成了巨额的财政赤字，为罗马的“三世纪危机”埋下伏笔。那他死后，他的儿子卡拉卡拉能改善这一局面吗？
1、顾此失彼
能不能不好说，但他肯定不敢削减军费，否则军队立刻就会踢掉他，扶植另外的人，而这就是当时罗马的现实，所以卡拉卡拉只能维持现状，保证军队的待遇。
可问题是国库没钱了呀，拿什么来保证待遇呢？
他父亲塞维鲁的办法是“劫富济贫”，抢贵族元老的钱养军队，但这个办法卡拉卡拉可用不了，因为他没有这种威望和能力，所以只能想别的办法。
而他能想到的办法倒也不难猜，那就是最常规的手段——加税。
他的目光盯上了遗产税，因为这是非常容易查收的税种，所以便将遗产税翻了一番，由5%增长到了10%。
但问题是，遗产税并不是人人都要交的，只有罗马公民才需要交，外省的自由人无需缴纳。
这也算是罗马帝国的“历史遗留”问题了，因为早年各行省都是被征服者，各种税目早已经将他们压榨一空，人们都没有多少遗产，而为了这么点儿遗产税还得清查财产，那收上来的税金还抵不上收税的成本呢，所以便没有收取遗产税。
可时过境迁，如今各行省早就恢复了元气，很多人甚至比罗马公民还富裕，那就应该收遗产税了，于是，卡拉卡拉便扩大了公民范围，给所有人都发放了公民权，这样就都要交遗产税了。
但他忘了重要的一点：拥有公民权以后就不用缴纳所得税了，而这才是税金中占比最大的税种，远比遗产税要多。
所得税，顾名思义，就是“有所得”就得交税。这是个人对社会贡献的体现，而罗马公民是不用交这种税的，因为他们需要服兵役，这就算是为罗马做贡献了，所以就抵消了所得税。
相反，各行省人是要交所得税的，因为他们不用当兵，所以就要交税来贡献社会。可现在把他们都升级为了罗马公民，那他们就不用交所得税了。这样一来，罗马税收就少了最大的一块儿，财政问题急剧恶化，这可咋办呀？
2、形势逆转
其实，这表面看起来是卡拉卡拉“病急乱投医”，考虑不周全，但其实也在情理之中。因为现在地方行省的人也能当兵，所以也确实不应该再收他们所得税了，应该与罗马公民享受同等待遇。
但这就出现了所有军政国家都要面临的问题，一个两难问题：要打仗，还是要收税？
两者是不可兼得的，因为你不能“既让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那选哪个呢？
过去，罗马人毫不犹豫的选打仗，不收税。
因为那时罗马穷、敌人富，所以打赢了就能抢来钱，而且能抢来很多钱，这多好呀。
可现在有钱的地方都被打败了，罗马人也“吃饱了”、变成最富的了，而剩下的敌人都是穷乡僻壤的“蛮夷”，既不好打，也没啥可抢的。
至于东方那些富裕的国家，离罗马又太远了，罗马人打到那里已经是强弩之末，根本啃不动人家。于是，罗马的财政不得不发生转型，由战争劫掠，变成了生产收税。
但问题是，转型是需要条件的，罗马人想收手不打了，想专心搞经济发展，他的敌人能答应吗？
不可能。
过去，罗马是狼，敌人是羊；可现在情势逆转，罗马变成了羊，而且是又大又肥的羊，而周边却饿狼环伺。
无奈，罗马人非但不能收手，反而还得扩军，以防备更多的敌人，于是，罗马就这样被持续“放血”，既要打仗，又得收税，形势岌岌可危，那怎么办呢？
3、“镀银”
无奈，他们只能祭出最后一招“杀手锏”——货币贬值。
以罗马最常用的银币第纳尔为例，这是种小银币，出现于布匿战争时期，当时币重4.5克，可到了“三世纪危机”末期，币重已经降到了3克，而币值却不变。
更关键的是，第纳尔的含银量已不足2%了，就是在铜币上镀层银而已，所以经常是发行不久，表面的银就被磨掉了。
货币贬值到了这种程度还怎么用呀？所以后来政府都开始用粮食来征税和发军饷了，民间更是恢复到了以物易物的原始状态。
这对经济的伤害实在太大了，整个社会遭受了一次大倒退，而影响最大的是农业，那货币贬值怎么会影响到农业呢？
4、农业危机
早在古罗马共和国末期，土地兼并问题就很严重了，出现了大地主、大庄园，而到帝国时期，土地基本就集中在了两类人手里：一是皇室，二是贵族。其实，此时的皇室也是贵族，只不过是最大的贵族而已。
贵族们自己是种不过来的，于是就交给奴隶种地，而这就是罗马的“奴隶制”。
不过，共和国末期发生斯巴达克斯奴隶起义后，贵族们就不敢太压榨奴隶了，但他们也不能放了奴隶，因为释放奴隶是要交税的，贵族们当然不想掏这笔钱。
于是，他们想了一个办法：表面上，奴隶的身份不变，但却可以拥有私产，也可以花钱租地，也就是说，他们实际上变成了佃农。
这样的制度一直维持到了三世纪危机。此时货币大量贬值，钱不值钱了，于是，佃农就交不起租金了，但又不能用粮食来顶租，因为地是租来的，想种什么就能种什么，所产之物未必是地主想要的，所以地主只收租金，不收农产品。
这也是佃农与奴隶的重要区别。如果是奴隶，那主人说种什么就得种什么，而种什么主人就收要什么；但佃农则有自主权，可相应的，他们也只能交租金了。
现在货币如此贬值，那佃农自然就交不起租金了，于是，一批批土地被抛荒，没人耕种，粮食大规模减产。
由此就带来了一系列的反应，比如购买力下降、商品滞销等等，于是，罗马的商业贸易遭受重挫，最终，整个帝国陷入了全面的经济危机。至此，罗马的奴隶制全面崩溃。
不过，准确的说，此时罗马已经不是奴隶制了，奴隶们只是表面上保留奴隶身份，所以本质上是佃农经济的崩溃。
于是，继共和国末年罗马遭遇奴隶经济危机后，帝国三世纪时期，罗马又遭受了佃农经济危机，那风雨飘摇的罗马该何去何从呢？
下期，我们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