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字：文化的“痛点”
上期说到，面对基督教的强势崛起，罗马人是不屑一顾的，他们有着强烈的自信，因为无论经济还是文化，他们都取得了巨大的成就，所以便藐视其它一切文明，这其中自然包括基督教。
可问题是，罗马人的“自信”一戳就破，至少他们的经济自信就很脆弱。
原因是，他们优渥的生活只能惠及一小戳儿罗马公民而已，至于底层的奴隶和商人则无法享受，所以基督教才能“趁虚而入”，用平等、博爱的教义，迅速在底层人群中传播开。
当然，除了经济自信，罗马人还有文化自信，而这是种更“高级”的自信，也足以让他们藐视其它一切文化，那这种自信能站得住脚吗？
1、“移花接木”
也站不住脚。
罗马的文化其实非常落后，而且一直都非常落后，所谓的文化自信，其实是来自于旁边的希腊。
希腊文明比罗马要早，而且十分发达，尤其是文学艺术、哲学科学，更是罗马人望尘莫及的，可以说，在伊斯兰文明出现之前，古代没有哪个文明能达到这种高度。
可惜希腊人后来败给了罗马，被他们吞并了。不过，罗马人并没有彻底毁掉希腊，反倒是全盘接纳，变成了自己的文化。
可这能作为罗马人的“文化自信”吗？
2、“反认他乡是故乡”
并不能。
因为罗马帝国并不像现代国家那样是统一的整体，所以即便吞并了希腊，也不意味着完全“消化”了希腊。
其实，我们一般说罗马人时，指的并非罗马帝国全境的人，而仅指生活在罗马城的公民，这是很小一戳儿人。
至于罗马城以外的“罗马人”，我们依然用地名称呼他们，比如，生活在希腊地区的还称希腊人；生活在犹太地区的还称犹太人……
之所以这样区分，是因为他们与罗马人的政治待遇不同。比如，如果犹太人在罗马城犯罪了，那会就地处理；可若是反过来，罗马人在犹太地区犯罪了，那得遣返回罗马城，交给罗马城的法庭处理，而这显然对犹太人不公平。
因此，虽然今天我们把罗马帝国范围的人统称为“罗马人”，但当时的人可不这么认为，他们并不认为生活在了罗马的地界儿，就都是罗马人了，否则当他们违法犯罪时，就会尝到这种错误认知的后果了。
不过，这虽然保护了一小戳儿罗马人的利益，但也意味着罗马成不了一个整体，所以罗马所谓的文化优势，其实仅限于希腊人当年统治的区域，其他罗马人还是“没啥文化”。
而希腊人生活的地方恰好也是基督教传播的主要区域，于是，罗马人所谓的文化自信就转化为：希腊文化与基督教相比，谁更先进。
那两者谁更先进呢？
3、文化只是“副产品”
基督教源自犹太地区，而犹太人既没有精美的雕塑，也没有先进的科技，所以与希腊相比，那希腊自然是遥遥领先的。
但问题是，判断一个文明是否先进，除了看它创造了多少文化成果，还要看它是否解决了当时的社会问题。
古希腊靠远洋贸易起家，因此，他们要不断解决商贸发展问题，而他们创造的一系列文化成果，其实只是解决这些问题的“副产品”，也就是说，并不是希腊的文化造就了希腊的繁荣，恰恰相反，是希腊的繁荣滋养了希腊的文化。
可他们被罗马人征服后，繁荣不再，于是整个希腊世界都弥漫着一种“幻灭感”，而这才是当时社会的主要矛盾。
那希腊文化能解决这个矛盾吗？
4、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解决不了。
希腊人的幻灭感源自于传统政治的没落，当年希腊人统治天下的时候，实行的是“城邦制”，每个公民都要参政议政，深度介入政治生活，他们既是被统治者，也是统治者。
在这样的政治氛围中，希腊找到了自我“存在感”。
而这一时期的文学艺术都是围绕这个主题展开的，比如著名的喜剧家阿里斯托芬，他就创作过一部喜剧《鸟》，里面的主角变成了鸟，并希望在人和神之间建造一个“鸟国”，以此来讽刺现实政治的种种弊端。
《鸟》虽然是部喜剧，里面也充满了诙谐幽默的情节，但却是部不折不扣的政治戏剧。
其实不仅是戏剧，连“高冷”的哲学也是如此，比如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的著作，其中都有大量讨论政治制度的内容。
可随着罗马人的到来，希腊人失去了独立自由的政治环境，于是，依附于政治之上的“文化之花”也随之凋谢了。
虽说此后希腊文化依旧在发展，但其发展的方向已经脱离了他们擅长的领域，于是很快便后继无力，被其他文化超越了。
那是被什么文化超越了呢？
5、打蛇七寸
正是被基督教文化超越了。
其实，当时就有基督徒发现了希腊文化的疲软，还抨击到：希腊文化并非原创，而恰恰是从他们口中的“野蛮人”那里学来的。
比如，天文学来自巴比伦，几何学来自埃及，文字来自腓尼基，甚至连哲学也是如此，因为《圣经》里摩西的言论比柏拉图，甚至比《荷马史诗》都要古老，而其中的很多道理都是相通的。
基督徒的发现固然敏锐，但却并没有切中要害，因为文化天生具有“延续性”，没有哪种文化是从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都是东拼西凑，从别人那里借鉴来的。
所以抄袭并不可耻，后人之所以推崇希腊文化，是因为他们抄袭之后有了新的创造，尤其是在此基础上创造了“理性文化”，而这才是希腊文化真正伟大的地方。
其实，基督教在发展过程中也大量借鉴了希腊文化，比如早期借鉴了柏拉图主义，后期借鉴了亚里士多德主义。
因此，比谁的文化更“早”是没多大意思的，要比，还不如比谁更“新”，因为谁新，谁就更有可能跟上时代潮流，更能针对时代痛点，创造新的价值。
而基督教无疑比希腊文化要“新”，并且也抓住了当时人们出现幻灭感这个痛点，还给出了解决方案。
那基督教给出了怎样的解决方案，而希腊文化为何就解决不了呢？
下期，我们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