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字：为知识“拆包”
上期说到，在追寻理性的道路上，希腊人形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条路线，其中一条主张将知识“拆包”，变成越来越细、越来越具体的知识，以应对现实世界。
这条路线的代表人物是亚里士多德，我们今天所走的就是这条路。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而在漫长的古代，人们其实走的是另一条路，而且这条路一走就是近两千年，那是什么路呢？
1、和光同“牛”
就是“封装”之路。
其实，封装与拆包是人类获取知识的两个步骤，而非两种手段。
“封装”就是为头脑中的意象取名，用名称来指代意象，而“拆包”就是解释这个名称，让它能反映头脑中的意象。
举个例子，我们头脑中想到了一头牛，所以就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牛”，这就是“封装”。
而当我们对别人说“牛”时，则必须描述一些特征，比如说它有四条腿，这样人们才能将“牛”字与真正的牛联系起来，这就是拆包。
其中，封装的过程比较随意，只要大家都认可就行，所以世界上才会有那么多种语言。
可拆包就不行了，它必须符合特定的规则，比如，无论用哪国的语言描述牛，都只能有四条腿，要是有人说它长了八条腿，那谁也不会觉得它是牛。
因此，在追寻理性的道路上，人们走的其实是“拆包”的道路，又何来另一条路呢？
2、智慧“恐慌”
当然有，那就是将“拆”出来的知识再“包”回去。
将知识拆分下去最大的问题是：知识越来越细、越来越碎。
而人脑是有限的，无法承载太多的知识，于是就要做出选择，被迫放弃一些知识，只掌握一部分知识。
或者说，没有人能掌握全部的知识。
这在今天看来是天经地义的，但对古人来说却是难以接受的。
因为在远古时代，每个部落都有人能掌握全部知识，他们能救死扶伤、制作工具、精通狩猎采集、懂得天时水文、了解神话历史……他们可以是族长，是巫师，也可能是年迈的长者。
总之，这样的人虽不多，但必须有，若一个都没有了，那这个族群就危险了。
其实，这是群居动物共同的特征，比如大象群里也有这样的头象，她掌握着栖息地的资料，知道什么时候去哪里能觅食，若是头象被猎杀，那整个象群都难以存活。
而人类在漫长的远古时代也一直如动物一样，保存着这样的习性。但理性“大爆发”后，情况就发生了变化，因为面对越来越多、越来越碎的知识，再智慧的人也难以全部掌握了。
于是，人类第一次出现了智慧恐慌。
这并不难理解，因为人类数万年来都没有经历这样的生活，所以在面对新情况时难免恐慌。
这时，人们本能的想法就是回到过去，回到曾经熟悉的情况，那怎么回去呢？
3、“一步三回头”
那就是把零碎的知识打包，重新封起来呗。
其实，为知识“打包”并不是知识变碎之后才出现的，而是伴随知识拆包同步出现的，早在知识还没有太“碎”，没有造成学习负担时，就已经进行了，那此话怎讲呢？
我们以希腊为例，来说明这个问题。
希腊文化中有个非常重要的概念——善，它不是指善良，而是指完善。
这是种完美的境界，那怎么才算完美呢？
至少得完整吧，总不能东一块儿、西一块儿的。比如，一幅人体雕塑，总要有头有脚、四肢健全吧，不能缺胳膊少腿儿的。
当然，有人会说，断臂的维纳斯就很美，惹人遐想。
但别忘了，雕塑家最初雕刻时，人家是有胳膊的。
而且，维纳斯只是断了胳膊，要是断了大半个身子，只剩下胳膊了呢？那别说美了，连原主是啥都不好说了吧。
再比如，柏拉图在《对话录》中，也多次提到了“善”的概念，并一再强调，它是一切美德追求的目标。
但想追求到这个目标，就需要不断为知识“打包”，而柏拉图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当然，柏拉图并不是唯一为知识打包的哲学家，只不过他的名气最大、影响最大而已。
因此，他死后，那些追寻同样理想的人汇聚起来，就成了“柏拉图主义”者，这些人不一定是柏拉图的学生，但却都秉持着打包知识的理念，那他们能做成吗？
4、“潘多拉”的盒子
其实，“打包”只是一个比喻，他们要做的远不是把知识“包”回去那么简单。
举个例子，10只是一个普通数字，5+5等于10，而1+9也等于10，也就是说，仅仅是通过加减法，就会有无数种方法等于10。
数字10是我们要打包的结果，而这个结果其实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恰恰是如何得到的这个结果。
可一旦打了“包”，所有的过程就都丢失了，人们再也无法知道到底是哪两个数字相加得到的10。
因此，在现实世界中，知识一旦拆包，是不能简单的包回去的，那怎么办呢？
普通人当然不会在意这些，因为他们原本就不掌握全部知识，而这些人放到远古社会也一样，他们既不是族长，也不是巫师，不用对全族的命运负责，还是个普通人。
但部落负责人就不行了，他们要是不掌握全部知识，那是要亡族灭种的，所以他们一直很在意“打包”知识。
本来他们是能驾驭这件事的，比如，巫术就是一种打包手段。而巫术之所以要装神弄鬼，是因为他们掌握的技能太粗糙，不弄得神秘些，就很难取信于人。
原本这套系统运行的很好，甚至后来还发展出了宗教，体系也更加稳固了，但没想到希腊人搞出了理性，威胁到了这套系统。
这下麻烦大了，若是巫术系统失灵，就没有人能掌握全部知识了，那么整个族群都会陷入恐慌。
而新出现的理性并不能代替巫术，不能承担打包知识的重任，那怎么办呢？
下期，我们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