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化瓦解、各个击破——一文读懂赵充国平定西羌叛乱始末(中:擒贼擒王)


上文说到,由于汉宣帝所托非人,派遣义渠安国安抚诸羌部落,但义渠安国非但没能安抚羌人,反而加剧了矛盾,汉廷无奈,只能派遣年过花甲的老将赵充国前去平叛。赵充国充分验证了一句俗语:人老奸,马老滑,兔子老了鹰难抓。70多岁的赵充国,完美展现了战争的艺术,舍末逐本,分化瓦解,各个击破,擒贼擒王,计谋战略被他用的炉火纯青。汉宣帝虽然一开始不理解赵充国,甚至认为他在养寇自重,但随即被赵充国说服,顶着巨大的压力,支持赵充国放弃进攻罕、幵,而是集中力量进攻反叛的主力先零羌,最终大败先零,罕羌甚至主动归附。
分化瓦解 各个击破
汉宣帝神爵元年(前61年),六月,赵充国到了金城,等到汇聚了一万骑兵时,想要渡过黄河,担心遭羌人的阻击,便在夜间派三名校尉悄悄先渡过河,渡河后安营布阵。天亮后,大部队才依次全部渡过黄河。
羌军约有数十上百的骑兵,在汉军左右出没,赵充国说:“我军兵马还很疲乏,不可去追击他们。这些都是骁勇善战的骑兵,难以击败,他们也恐怕是敌人的诱兵。我们要以彻底消灭敌人为目的,不去贪求小利。”命令军队不准出击。派骑兵到四望陿侦察,发现四望陿没有羌敌,在夜间率军迅速穿过四望狭,到达落都城,召集诸校、司马说道:“我知道羌人不善于用兵。假如他们派数千人堵住四望陿,我们怎么能顺利到达呢!”
赵充国常以派侦察兵到远处巡察为重要事项,行军时一定要做好作战准备,安营时坚固营垒,尤其能保持稳重,爱护士兵,一定先制定好计划然后战斗。他率军向西来到西部都尉府,每天都用丰盛的饮食犒劳将士,将士都想争相效力。羌敌屡次挑战,赵充国不出战,汉军捉住俘虏,从俘虏口中得知,羌人的部落首领都相互指责说:“告诉你不要反叛。现在天子派赵将军来了,他已经八九十岁了,善于用兵,即使我们想拼一死战,能办到吗?”
当初,罕、幵羌人的部落首领靡当儿派他的弟弟雕库前来向西部都尉报告说:“先零羌想反叛。”过了几天后,果然先零反叛了。雕库同族的许多人在先零羌中,西部都尉扣留雕库为人质。赵充国认为他没有罪,便将雕库放回去,让他转告羌人的部落首领说:“汉朝的大部队前来是杀有罪的人,你们要清楚地区别开,不要与有罪的人在一起自取共同灭亡。天子要我转告各部羌人:‘犯法者如果能主动捕杀同伙,就免除罪刑,仍按功劳大小赐给金钱,还将捕杀之人的妻子儿女、财物全都给他’。”赵充国的计划是想用威信招降罕、幵以及其他被先零羌劫持胁迫的羌人部落,瓦解羌人联合叛汉的阴谋,等到他们疲惫不堪时,再去攻打他们。
擒贼擒王 谋攻先零
这时,汉宣帝已经从内地各郡征发了合集六七万士兵屯驻在西北边塞。酒泉太守辛武贤上奏说:“各郡士兵都屯驻在南山,而山的北部空虚,这种形势不能长久维持。如果等到秋冬季节再出兵,这正配合了羌虏远在边境之外时所采取的策略。现在羌虏日夜都来侵扰,土地寒苦,汉军马匹耐不住严冬,不如在七月上旬,携带三十天的口粮,分别从张掖、酒泉出兵,共同攻打鲜水岸上的罕羌和幵羌。虽然不能将他们全部击灭,但也能夺其畜产,虏其妻子儿女,然后撤兵回原地。到冬天再出兵进攻,我们的大军反复出击,羌虏必然震惊。”
汉宣帝将辛武贤的奏书交给赵充国,令他讨论给出意见。
赵充国认为:“一匹马要驮负一名战士三十天的口食,就是米二斛四斗,麦八斛,还有衣装、兵器,难以再去追击敌人。羌虏一定会估计出我军的进退时间,慢慢引退,追逐水草,躲进山林。我军随后深入,羌虏占据前面险要地带,扼守后面的通道,断绝我军粮道,必定会有伤亡危险的担忧,将会受到夷狄耻笑,千年也难挽回耻辱。辛武贤认为可以夺取羌人的畜产,虏其妻子,这大概是空话,不是上策。先零羌是反叛的祸首,其他部族都是被其胁迫,所以我认为,应该原谅罕、幵羌人愚昧的过失,隐藏起来不声张,先讨伐先零,以震动羌人,让他们悔过从善,然后赦免其罪刑,挑选优良而且了解他们风俗的官吏,前去安和抚慰。这才是保全部队还能获取胜利,保证边疆安定的良策。”
朝臣反对 充国申辩
汉宣帝将赵充国的奏书交给公卿大臣们讨论,大家都认为“先零羌兵力强盛,又得到了罕羌和幵羌的帮助,如果不先攻破罕、幵羌人,先零羌还不能被图谋”。
汉宣帝于是便任命侍中许延寿为强弩将军,任命酒泉太守辛武贤为破羌将军,颁布诏书嘉奖辛武贤的出击策略。并写信责备赵充国说:“如今全国都在向前方运输粮草,百姓受到烦扰,将军你率领一万多人,不趁早利用秋季水草繁茂的时候,去争得羌人的牲畜粮食,却要等到冬天,到那时羌虏都储备好牲畜粮草,多数藏匿在深山中,借助险要的地势,而将军和士兵遭受寒苦,手脚开裂,甚至冻成疮,会对对作战有利吗?将军不考虑国家的军用负担,想要拖延数年,取胜敌人,(养寇自重)哪位将军不乐意这样做呢!现在诏令破羌将军武贤等率兵,在七月攻打罕羌,将军所率部队和他一同出击,不要再有迟疑了。”
赵充国上书汉宣帝说:“陛下先前赐下诏书,想派人劝谕罕羌,让他们知道大军将要到来,但汉军并不是要诛伐罕羌,而是要瓦解羌人联合谋反的计划。所以我派幵部首领雕库去宣扬天子的盛德,罕羌和幵羌都听到皇上的诏令。先零羌杨玉占据山林险阻,随时随地可以为祸一方,但罕羌并没有侵犯汉地的行为,如今却要放弃有罪的先零,先去攻打无辜的罕羌。本来一个部族引起的灾祸,却给两个部族造成伤害,这并不是陛下的本意。我听兵法上说‘攻不足者守有余’,还说‘善战者致人,不致于人’。现在罕羌想要寇犯敦煌、酒泉,我们应该整顿兵马,训练士兵,等待他们的到来。坐在那里,用诱敌之术,以逸击劳,这是歼灭敌人取得胜利的方法。现在担心敦煌、酒泉两郡的兵力少,防守力量不足,反而要主动发兵进攻,放弃主动制服敌人的方法,而改用被敌人支配的战术,我认为不妥。先零羌想背叛汉朝廷,所以才与罕、幵解开怨仇,缔结盟约,然而其内心还是担心汉军到来,罕、幵要背叛他们。我认为先零羌的计划是想让罕、幵先受到我军的攻打,以坚固他们的联盟。如果我们先攻打罕羌,先零羌肯定会援助他们。现在,羌人马匹肥壮,粮食充足,攻打他们恐怕也不能造成伤害,恰好使先零羌施德于罕羌,巩固了他们盟约。等到他们党羽更为团结,聚集精兵二万多人,迫胁其他各小种族部落,依附者会逐渐增多,像莫须那样的小部落更是不能脱离他们。如果是这样,羌虏兵力逐渐增多,要讨伐他们,需要付出数倍的力量。我担心国家会因此更加烦忧疲惫,取得最终胜利,需以十年计,而不只是二三年了。依臣的计划,要先诛杀先零羌,则罕、幵之属不用烦劳军队就可顺服。先零羌被诛杀,如果罕羌和幵羌还不服,等到来年正月再发动进攻,不但计谋合理,而且也合时机。现在进兵,确实见不到有什么有利之处。”
戊申,赵充国奏报朝廷。秋季七月甲寅(初五日),汉宣帝经过考虑,还是颁布诏书,采纳了赵充国的计策。
大破先零 罕羌归附
在获得汉宣帝的肯定后,赵充国便率军到了先零羌所在的地区。先零羌屯驻这里已久,防备松懈下来,突然见到汉军到来,便丢弃车辆辎重,企图渡过湟水,但道路狭窄,赵充国率军慢慢进逼。有人说:“追逐战利,不能迟缓。”
赵充国说:“这是穷寇,不可逼迫太急。缓慢追击,他们只顾逃跑,不会回头,逼迫太急则会回头拼命。”
诸校官都说:“好的。”
羌敌争相渡湟水,掉入水中淹死的数百人,投降和被斩首的五百多人,缴获羌敌的马、牛、羊十万多头,车四千多辆。汉军到了罕地,赵充国命令军队不得焚烧羌人的村落,不得在田地里牧马。罕羌听说后,高兴地说:“汉军果然不攻击我们。”罕羌的首领靡忘派人前来对赵充国说:“我们希望能回到原来的地方。”
赵充国上报朝廷,还没得到回音。靡忘亲自前来归降,赵充国设宴招待他,派他回去劝谕他的族人。护军及以下的军官们都说:“靡忘是反叛的羌贼,不可擅自放他回去。”赵充国说:“诸位这样说只为自己营利,而不替国家长久之计考虑。”话未说完,诏书到了,命令靡忘将功赎罪。后来罕羌终于不用兵就平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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