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化瓦解、各个击破——一文读懂赵充国平定西羌叛乱始末(下:屯田待敝)


上文说到,赵充国坚持擒贼先擒王,集中力量进攻反叛的主力先零羌,最终大败先零。作为附从的罕羌首领靡忘甚至亲自前来归降。
屯田待敝
汉宣帝下诏,派遣破羌将军辛武贤、强弩将军许延寿率军到赵充国屯兵的地方,准备在十二月与赵充国会合,共同进攻先零羌。当时,羌人投降的人已经有一万多,,赵充国估计先零羌一定会失败,准备撤回骑兵,留下步兵屯田戍卫,等待先零羌自行败亡。
赵充国的奏书已写好,还未上奏,恰好汉宣帝命令进兵的诏书到了,赵充国的儿子中郎将赵卬担心,便派人劝赵充国说:“如果这次出兵,会造成损兵折将,国家危困的局面,将军您坚持防守不出兵是可以的。如果只是利与弊,又何必去争执?一旦不合皇上的旨意,他派御史前来指责将军,您本身不能自保,又怎能谈到国家的安全。”
赵充国感叹地说:“你为什么说这些不忠的话?假如原来就采纳我的建议,羌虏能反叛到这种程度吗?以前推举先到羌地巡行的使者,我举荐辛武贤,丞相、御史大夫坚持派义渠安国,义渠安国去了,竟坏了国家大事。金城、湟中地区的谷价每斛八钱时,我便建议司农中丞耿寿昌:‘只要购买三百万斛谷储备起来,羌人便不敢发动反叛。’而耿寿昌只请求购买一百万斛,实际上只储备了四十万斛;义渠安国再次出使,又耗费了一半。两项计策都失去了,因此羌人才敢叛逆。俗话说‘失之毫厘,差之千里’,讲的就是这个道理。如今战事久拖不决,如果四方蛮夷突然出现变动,相继起来谋反,即使再聪明的人也难以收拾这种局面,到那时,担忧的岂止是羌人呢?所以我要誓死坚持自己的意见,相信君主圣明,会明白我的一片忠心。”
于是赵充国上书主张屯田,汉宣帝下诏书询问赵充国说:“如果按照将军的计策,羌人该何时降服?战事何时能结束?你认真考虑后拿出方案,然后再上奏。”
赵充国于是多次上书,陈诉屯田的利处。
撤军屯田
赵充国每次呈上奏书,汉宣帝都交给公卿大臣们一起讨论。最初,认为赵充国计策正确的人只有十分之三,后逐渐增加到一般,最后达到十分之八都赞同他。汉宣帝责问开始反对赵充国意见的人,他们都叩首承认自己原来的意见不对。
丞相魏相说:“我不熟悉军事上的利害关系。后将军赵充国多次筹划军事策略,他的意见常常是正确的,臣相信他的计划定能成功。”
于是汉宣帝颁布诏书称赞赵充国,嘉勉并采纳了他的计划。同时又因为破羌将军辛武贤与强弩将军许延寿多次提出应当进击羌人,所以他们的建议也得到批准及采纳,命令这两位将军与中郎将赵卬出击羌人。结果许延寿俘虏了四千多人,辛武贤斩首二千级,中郎将赵卬斩首及俘虏也达二千多人,赵充国又招降了五千多人。汉宣帝下诏书撤军,只有赵充国留在当地负责屯田。

汉宣帝神爵二年(前60年),夏季,五月,赵充国奏报:“先零羌原有民众和军队约五万人,被斩首七千六百人,投降三万一千二百人,被黄河、湟水淹死及饿死的有五六千人,以定数计算跟着煎巩、黄羝部落逃跑的不过四千人,已归降的罕羌首领靡忘保证规劝这些人回来归降,所以我请求将屯田兵撤回。”汉宣帝同意了。
赵充国整顿队伍班师归来,赵充国的好友浩星赐前去迎接赵充国对他说:“大家都认为是因为破羌将军辛武贤与强弩将军许延寿率军进攻,斩杀俘虏了很多羌人,才使羌人这么快败亡。然而有见识的人认为羌人已经走投无路,即使不出兵攻击,也必然会投降。将军见到皇上时,应将功劳归于辛武贤和许延寿两位将军的出击,不能和他们相较。这样做对将军也没有什么损失。”
赵充国说:“我年龄这么大了,爵位也封赏到头了,岂能为避开嫌疑担心别人说我夸耀一时的功劳而欺骗皇上!用兵的策略是国家的大事,应当为后人树立榜样。老臣我不惜余生,要向皇上说明用兵的利害关系,一旦我去世,谁还能向皇上说明这些真实情况呢。”
赵充国最终还是按着自己的想法向汉宣帝奏明。汉宣帝理解了他的策略,罢免了辛武贤的破羌将军,令他仍回酒泉郡任太守,赵充国恢复后将军的职务。
羌人归附
秋季,羌人若零、离留、且种、儿库等部落首领共同将先零羌的首领犹非、杨玉斩杀,羌人弟泽、阳雕、良儿、靡忘等各部落首领分别率领煎巩、黄羝所属的四千余人前来归降。汉宣帝封若零、弟泽二人为帅众王,其他人都分别被封为侯或君的爵位。始设金城属国,用来安置归降的羌人。
汉宣帝下诏推举可以担任护羌校尉的人选。当时赵充国正在生病,丞相、御史、车骑将军、前将军四府都举荐辛武贤的小弟弟辛汤。

赵充国听到消息后,急忙起来上奏汉宣帝说:“辛汤酗酒任性,不适合负责蛮夷的事务,不如让辛汤的哥哥辛临众担任此职。”当时辛汤已经被任命并接受了符节,汉宣帝又下诏书改任辛临众。后来辛临众因生病而免职,丞相、御史、车骑将军、前将军、后将军五府再次举荐辛汤。
辛汤任护羌校尉后,多次醉酒虐待羌人,引起羌人的反叛,确实像赵充国预料的那样。
附录:《赵充国屯田策》
策一:
臣所将吏士、马牛食所用粮谷、茭藁,调度甚广,难久不解,傜役不息,恐生他变,为明主忧,诚非素定庙胜之册。且羌易以计破,难用兵碎也,故臣愚心以为击之不便。计度临羌东至浩亹,羌虏故田及公田,民所未垦,可二千顷以上,其间邮亭多坏败者。臣前部士入山伐材木六万余枚,在水次。臣愿罢骑兵,留步兵万二百八十一人,分屯要害处,冰解漕下,缮乡亭,浚沟渠,治湟陿以西道桥七十所,令可至鲜水左右。田事出,赋人二十亩。至四月草生,发郡骑及属国胡骑各千,就草为田者游兵,以充入金城郡,益积畜,省大费。今大司农所转谷至者,足支万人一岁食,谨上田处及器用簿。
策二:
臣闻帝王之兵,以全取胜,是以贵谋而贱战。“百战而百胜,非善之善者也,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蛮夷习俗虽殊于礼义之国,然其欲避害就利,爱亲戚,畏死亡,一也。今虏亡其美地荐草,愁于寄托,远遁,骨肉心离,人有畔志。而明主班师罢兵,万人留田,顺天时,因地利,以待可胜之虏,虽未即伏辜,兵决可期月而望。羌虏瓦解,前后降者万七百余人,及受言去者凡七十辈,此坐支解羌虏之具也。臣谨条不出兵留田便宜十二事:步兵九校、吏士万人留屯,以为武备,因田致谷,威德并行,一也。又因排折羌虏,令不得归肥饶之地,贫破其众,以成羌虏相畔之渐,二也。居民得并田作,不失农业,三也。军马一月之食,度支田士一岁,罢骑兵以省大费,四也。至春,省甲士卒,循河、湟漕谷至临羌,以示羌虏,扬威武,传世折冲之具,五也。以闲暇时,下先所伐材,缮治邮亭,充入金城,六也。兵出,乘危徼幸;不出,令反畔之虏窜于风寒之地,离霜露、疾疫、瘃墯之患,坐得必胜之道,七也。无经阻、远追、死伤之害,八也。内不损威武之重,外不令虏得乘间之势,九也。又无惊动河南大幵,使生他变之忧,十也。治湟陿中道桥,令可至鲜水以制西域,伸威千里,从枕席上过师,十一也。大费既省,繇役豫息,以戒不虞,十二也。留屯田得十二便,出兵失十二利,唯明诏采择。
策三:
臣闻兵以计为本,故多算胜少算。先零羌精兵,今余不过七八千人,失地远客分散,饥冻畔还者不绝。臣愚以为虏破坏可日月冀,远在来春,故曰兵决可期月而望。窃见北边自敦煌至辽东万一千五百余里,乘塞列地有吏卒数千人,虏数以大众攻之而不能害。今骑兵虽罢,虏见屯田之士精兵万人,从今尽三月,虏马羸瘦,必不敢捐其妻子于他种中,远涉河山而来为寇,亦不敢将其累重,还归故地。是臣之愚计所以度虏且必瓦解其处,不战而自破之册也。至于虏小寇盗,时杀人民,其原未可卒禁。臣闻战不必胜,不苟接刃;攻不必取,不苟劳众。诚令兵出,虽不能灭先零,但能令虏绝不为小寇,则出兵可也。即今同是,而释坐胜之道,从乘危之势,往终不见利,空内自罢敝,贬重而自损,非所以示蛮夷也。又大兵一出,还不可复留,湟中亦未可空,如是,徭役复更发也,臣愚以为不便。臣窃自惟念,奉诏出塞,引军远击,穷天子之精兵,散车甲于山野,虽无尺寸之功,偷得避嫌之便,而无后咎余责,此人臣不忠之利,非明主社稷之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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