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明天:我们像紧握情书那样,紧握着选票



意大利电影《还有明天》(There's
Still
Tomorrow)在登上荧幕后,成为意大利2023年度电影票房总冠军,也创下自2020年疫情以来的最高票房纪录,超越《美丽人生》成为意大利影史票房排名第五的电影。
电影用黑白画面,讲述了在1946年意大利政体公投之际,一名饱受家暴之苦的家庭妇女迪莉娅,在该国女性首次获得投票权后,觉醒不再容忍暴力,最终鼓起勇气在朋友和女儿的帮助下,逐渐找回自我,并用手中选票反抗命运的故事。

只是因为比老公晚一点醒来,一记响亮地耳光打在了迪莉娅的脸上,但她却面无表情像无事发生,立刻起床并向老公问好。暴力早就浸润在了迪莉娅的生活中,新的一天半随着轻快的音乐,而画面却与歌词唱出的生活截然相反:“打开窗户迎接新的阳光,让清新空气和花园草地的香气一起进来,打开窗户迎接新的梦想”——打开的是只比马路牙子高出一点的地下室窗户,路人走过便会扬起灰尘落入家中,还不时有流浪猫在窗边撒尿,新的一天迎接的是压抑、痛苦和隐忍开场。
这是一个六口之家,迪莉娅需要照顾三个小孩、喜怒无常的老公和卧床不起的公公。每当迪莉娅“怠慢”了老公,小孩们立刻带着一脸“大事不妙”的神情,迅速逃回自己的房间锁上门,他们知道妈妈又要被爸爸殴打了。

经年累月的遭受暴力,迪莉娅用“他撒完气就好了”换得片刻安宁的想法麻痹自己,看不下去的女儿问妈妈为什么还留在这里,迪莉娅回答,我还能去哪里。电影用夸张的舞蹈来表现迪莉娅被暴力对待时的惨状,背景音乐中的女高音像是迪莉娅发出的阵阵惨叫,但歌词和节奏却轻快明亮,代表着迪莉娅因为无力改变现状,只能开始欺骗自己一切的遭遇都是合理的。

在采访中,身兼导演和女主角的宝拉 · 柯特莱西( Paola
Cortellesi)说:“当我还小时,我记得我的祖母和曾祖母曾告诉我和我们住在一个院子里的女人,他的遭遇就像是迪莉娅长期受到家庭暴力,施暴的对象是丈夫和亲戚。我很震惊,如此不寻常的事情竟被看作是日常,受害女性在讲述这些故事时总是语带幽默,但这就是我们罗马人的特点,当我们在讨论最悲惨的事情时依然面带微笑”。她还表示:“虽然这是一部当代电影,但背景是1946年5月的二战时期,代表着女性和重男轻女的问题根深蒂固,一直到今天都还存在 ”。
电影忠实呈现了这个家庭的父权文化,在迪莉娅的公公看来,儿子就应该迎娶堂姐家的女儿,他觉得只有近亲结婚,女人才会完全服从于男人。甚至他还会传授儿子使用暴力的方式:“你不能一直打她,她会习惯的。偶尔一次,狠狠地打一顿,让她明白。我就是这样对待你妈妈的,你见过她回嘴吗”。在这对父子眼中,女人只是用来干活的牲口。
当他们得知女儿要与酒吧小开结婚时,父亲的第一反应是,太好了,你嫁出去这个家就没有女人了。

迪莉娅一天要打三份工,上门打疫苗、修补内衣、制作雨伞,她会把赚来的钱偷偷留下一些存着给女儿买婚纱。迪莉娅生育了1女2男,唯独女儿不能去上学,她早早地就成为了洗衣工赚钱给弟弟们攒学费,所以迪莉娅很想让女儿能够嫁到好人家,结束在这里的辛苦。
电影用一场双方家庭聚餐的场景,强化了父权世界对女性的不屑,看上去富足,有教养的准亲家公,在听到自己老婆想要参与谈论政治时,厉声呵斥其闭嘴,之前的开明温和形象荡然无存。这给了迪莉娅很大的冲击,原来这个社会,无论身处哪个阶层的女性都没有地位,暴力无处不在。

随着女儿与小开逐渐交往深入,迪莉娅总是有一种当年自己恋爱时的即视感,虽然是为数不多的欢乐时光,却总有一层隐忧存在,包括追女孩的把戏,居然十几年后依然是那一套,引得迪莉娅一阵 PTSD 发作。随着婚期的临近,迪莉娅偶然看到两人在相处时,男方过于强烈的控制欲,令她再度警觉,不想自己的女儿变成第二个自己,她炸掉了酒吧,小开一家的财富就如爆炸,轰然消失一夜沦为赤贫,结婚更无从谈起。

而迪莉娅呢,她又会如何面对自己现在的生活。命运给了她三个选择:与旧爱私奔、求助于美国士兵、手中的投票信。迪莉娅起初选择与旧爱私奔,甚至也让我们误以为那封信是私奔的邀约。而公公的死打乱了迪莉娅的计划,所有人都前来吊唁,让迪莉娅没有了出门的借口;美国士兵已经帮助过她完成了咖啡馆的爆炸,无意再去求助一个语言不通的外国人。迪莉娅最终选择了用手中的选票去改变社会,改变女性在社会中的处境,因为还有明天。
Stringiamo le schede come biglietti d'amore
(我们像紧握情书那样,紧握着选票)
意大利记者安娜· 加罗法洛( Anna Garofalo)
迪莉娅出发去投票所的时候,她把原本留给女儿买婚纱的钱全部装在信封中,放在女儿的床头,信中告诉女儿这些钱可以支持她去上学,随后义无反顾地奔赴一个可以由自己掌控的人生。她穿上新衣,涂上口红,昂首奔跑,这次她不为爱情,为自由为权利奔赴明天。

在投票所门前,发生了迪莉娅找不到自己投票信的危机,电影用“最后一分钟营救”的平行蒙太奇,将情绪推至高潮。人生中的第一张选票,是她可以为自己做主的证明,也是她尝试改变的第一步,最终女儿先于父亲发现了妈妈,在最后关头递上了失而复得的投票信。

抹去口红、投下选票,迪莉娅如重获新生。当丈夫气急败坏地找到迪莉娅时,她已不再是一个人,没有退缩和隐忍。面对无数“站起来”的女性,她们团结在一起抬头紧闭嘴唇,看似无声,却胜有声。电影清晰明了地传达出,女性要真正改变命运不是寄托于嫁个好男人,女性自己的命运要有明天,需要用手中的选票来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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