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卡西”虽然是他内心幻化出的幻觉，但也只限于过去的卡卡西，他此刻的变化令堪称世上最了解他的“卡卡西”愣在了原地。
卡卡西抬眸看着他，素来淡漠疏离的眼睛里充满了冷冷的恨意，千年寒冰般的一刀刀刮在“卡卡西”身上，“没错，我恨你。”
“刚才那一瞬我才明白，被老师保护着同伴信任着的我，是有多么无能。当年带土说的对，我就是个废物，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废物。”
“卡卡西”终于明白过来了，他缓缓展开一个笑容，“没错，你就是个废物。”
“不，是你！”卡卡西愤怒的说着，抬手指着他，“都是你，都怪你，一直都是你。”
卡卡西颤抖着，愤怒使他的指尖微微发抖，他用尽力气不让自己流泪，“因为你的弱小无能，父亲才选择那样离开，所以留下以为遵守规则才是最重要的愚蠢的我。”
“卡卡西”微笑听着他的指责，随着他的话语改变着外形，此时正是七岁的小卡卡西。
“因为你的自以为是，带土才死了，所以留下象征着罪恶的写轮眼与赎罪的我。”
“卡卡西“继续微笑着，此时左眼有一道伤疤，里面是蓄满泪水的双勾玉写轮眼。
“因为你的怯懦迟疑，琳才死了，所以留下自我厌弃罪恶孤寂的我。”
“卡卡西”依然微笑着，幻化成左眼流着红泪的卡卡西。
“都是因为你，你一步步重蹈着自己的错误，在已知的错误上建立更大的错误，你一步步的错下去，最终离最初的自己越来越远，最后连老师都失去了，导致我孤身一人，没有人守护也无人可守护。”
“你看不到别的，只看到自己的痛苦，你只在你自己的世界里固步自封，一错再错。”
“因为你，才有了现在的我。”
卡卡西一口气吐完心中的愤怒，好像用完了全部的力气，他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的喘着气。
这下轮到“卡卡西”笑了，他的笑声在雨中更显鬼魅，“你恨我，你当然恨我，你恨我就是恨曾经的你，因为我，你才成了今天这样子。那么作为曾经的你，我是不是也该恨曾经的我。”
“卡卡西”凄厉的笑着，身体在几个不同时期的卡卡西之间转变着，“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如果说以前的你固步自封，那么现在的你呢，又好到了哪里去，难道你就不恨这个我么，别忘了，这个我也是你的一部分。”
“卡卡西”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他，身体渐渐幻化，最后出现的赫然是胳膊纹身，头戴猫脸面具的暗部时期的卡卡西。
卡卡西一下子愣住了。
“卡卡西”摘下猫脸面具，露出戴着另一张面具的脸，扬起一个胜利的微笑，“因为我，因为沉浸在过去无法自拔的我，才成为了真正一无所有甚至失去了忍者身份的你，所以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卡卡西嘴巴张了张，徒劳的想辩解，但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没错，造成这样的局面，都是因为他自己，与过去的他未来的他没有关系，只与现在的他有关。
十四岁的“卡卡西”在雨中怜悯的看着他，他慢慢飘近，最后凑近卡卡西绝望的脸部细细看着，伏在他耳边轻轻说着：“如果我还算是过去的话，那么看看现在的你，你不正走着我一直走过的路么，现在的你可以恨我，以后的你就不会恨现在的你么，你这个懦夫，你有多久没去看带土了，你到底要违背承诺多少次。”
卡卡西呆立着，任凭“卡卡西”在他耳边肆意的说着，他感到被雨水打的冰凉一片的脸上有热流涌出，他正在不自禁的流泪。
“卡卡西”伸出舌尖舔舐掉他右眼的泪水，他甚至能感受到“卡卡西”雨水般冰凉的气息在他脸上滑过——他的幻觉越来越严重了。“卡卡西”在他耳边缠绵，语气暧昧，“所以这样的你与这样的我都是该消失的，卡卡西，让我们一起消失吧，消失到没有任何遗憾痛苦的地方，只有你和我。”
就算是不断剧痛的左眼也拉不回他了，他内心一片冰凉，仿佛那个有着雨水气息的“卡卡西”又钻回他的心脏了。他疲惫的闭上了眼，动了动嘴唇。
这个时候天空一个响亮的惊雷在他们头顶炸开，天地万物仿佛都被炸得抖了一抖，卡卡西蓦地张开了眼睛，里面一片清明，他说“不”。
“卡卡西”继续不屈不挠的引诱，“你和我是一样的，我们注定要消失。”
卡卡西握紧了拳头，他又说“不”。
“卡卡西”飘离了他，绕着他转了几圈，“不要挣扎了，和我一起消失吧”。
这一次卡卡西盯着他，决绝的划了下胳膊，好像要与过去的自己彻底斩断，他大声说“不，我和你们不一样，不一样。”
最后他抬起头，布满雨水与泪水的脸上一派决然，他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即使我就此死去，腐落成泥湮化成灰，也和你不一样，我还有未完成的事还有要守护的人，我已经不是你了，再见了，卡卡西。”
然后他决然的转身，拖着残破的身体一瘸一拐艰难的朝一个方向走去。
自来也曾告诉他，只有彻底的死亡才能换来彻底的新生，以前的他死亡的不够彻底，这一次，他要将自己逼上绝路，然后在朝阳中迎接新生。
连续不断的雨水使道路分外泥泞，没有月光的木叶连路灯都显得黯淡，右腿上的石膏在摔下山坡时已经破碎了，没有拐杖的卡卡西走的十分艰难，但这条路他必须走下去，这条他曾走过千万遍却又回避过千万遍的路途，这条他曾经刻骨铭心的路途，这条水门曾用飞雷神带他空间转移的路途，这条他迟到了两年的路途，内心的阻碍比外界来的多，但是卡卡西仍然逼迫自己走着，明知路途的尽头是剖心沥胆的死亡，他也逼迫着自己走向死亡。
“卡卡西”一路亦步亦趋的跟着他，孜孜不倦的在他耳边蛊惑，但当他看到路的尽头矗立着慰灵碑时，他和卡卡西同时停下脚步。
慰灵碑作为木叶的灵魂建筑，被建造的很好，它矗立在一片绿地中央，四周绿树掩映，很是幽静，此时慰灵碑被雨水洗刷着，在黑夜中散发出幽幽的光芒。
卡卡西觉得眼帘有千斤重，他艰难的抬高目光，一寸寸将目光移到慰灵碑上。从他脚下到慰灵碑的短短路程，他用了两年时光都未曾走近，多少次站在现在的位置，却再也不敢上前一步。毕竟他人生中不可能出现第二个水门，一拳将他打飞在慰灵碑前。
卡卡西艰难却坚定的抬起了脚步，他的双腿发抖，那一步在空中滞留了很久最后才落地，长满了草的土地结实而柔软，广阔而深厚，好像能接纳所有恐惧犹豫又好像能给与无穷的力量，卡卡西抗拒不了这样的诱惑，他膝盖一弯终于跪在了地上，他仿佛听见漫天的飞雨满地的绿草在源源不断的给与他力量，在他耳边呢喃细语“卡卡西，加油”。
卡卡西在雨水中膝行着向前，骨折未好的右腿伤势又严重了，刚才从山坡上摔下来时的伤口在向外渗着血水，在地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天空中的惊雷闪电一个接一个的炸在他头顶，“卡卡西”不屈不挠的在他眼前变幻，流着血泪的左眼，嘶吼着的千鸟，甚至琳也出现了，
噙满泪水的眼睛微笑的看着他，轻轻说着“卡卡西”，左眼的剧痛一波接一波的袭来，几乎将他击晕，卡卡西在这地狱般的场景里依然坚定的膝行向前，像在炼狱深处的赎罪者，又像朝圣的信徒。
终于他看到了慰灵碑光洁的石面，那上面镌刻的字灼伤了他的眼。
“卡卡西”被迫停下了脚步，在原地愤怒的抓扯着自己的头发，他再也无法靠前了，卡卡西内心深处有一股力量在排斥他，他感到一股消失的恐惧。
卡卡西就着跪在地上的姿势，虔诚的伸出手指，指尖离石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慢慢的、慢慢的、一点点的将手指放在了石碑上，“带土”，他终于说出了这个名字，然后在这个名字里泪流满面。
若我见到你，事隔经年，我如何和你招呼，以眼泪，以沉默。（注1）
卡卡西仍然跪在地上，一只手紧紧抓着石碑，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另外一只手紧握成拳砸进草地里，额头重重抵在地上，他以这样别扭难受的姿势哭泣着，张开嘴巴咬住了地上的杂草以防止自己出声，他呜咽着，颤抖着，哭泣着，惊雷不断在他头上炸响，雨水毫不留情的浇灌在他身上，在茫茫天地间像个无助的孩子。
“带土，带土，带土”，他呢喃着，哽咽着，千千万万次的呼唤着带土的名字，好像每呼唤一次，内心的伤痛就能痊愈一次似的。
“带土，对不起，对不起这么久才来看你”，他这样说着，抬起手指轻抚着左眼，“我违背了与你的约定，没有守护好琳。”
他哭泣着，用尽一切力气扯出一个笑容，“对不起，我是废物，我用你的写轮眼，亲手杀死了琳。”
他终于回想起了琳死的时候，那时他也是这个姿势跪在琳的尸体旁，额头抵在地上，双手手指深深挖进土里，无能无助的哭泣着，带土给他的写轮眼生平第一次这样疼痛着，向外流着鲜红的血泪，好像要从他眼眶里生生脱落似的。
他抬起头将额头抵在冰冷的慰灵碑上，滚烫的泪水从他脸颊滑下，“带土，你现在肯定很后悔将写轮眼送给我吧，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个废物，我一点用都没有，我什么人都守护不了啊。”
他用头一下一下的敲打着慰灵碑，没戴护额的头上很快就鲜血淋漓，无与伦比的悲伤袭击了他，他痛的说不出话来。
好几个闪电惊雷在他头上炸响，他终于又开口说话了，哭泣过度的嗓子声音沙哑，“带土，如果你活着的话，你肯定不会原谅这样的我吧，到那时，你会亲手杀了我吧。”（注2）
“虽然迟到了两年，但是我还是想请求，请求你再将眼睛借我用用，再继续替我看清未来，因为我现在还不能死去，我还有要守护的人啊。”他翻了个身，背靠在慰灵碑上，泪水不断从他眼睛涌出，右眼是，左眼也是。
短暂的瞬间，漫长的永远。左眼寂寞，右眼繁华。带土在临死前将写轮眼给了他，那不过是他人生中的一瞬，但是对于卡卡西来说，那却是比一生还长的永远。从那以后，他左眼背负着沉沉的寂寞，右眼见惯红尘繁华。
卡卡西哭的脑袋缺氧，昏昏沉沉，但是他仍然不停的讲着，将这几年来未说出的痛苦、悔恨、自责、自弃、孤独、无助、迷茫一股脑的全说出，像四年前第一次在慰灵碑前那样，像是与多年的老友那样。
雨仍然倾盆的下着，一道闪电劈过，天地万物一片雪亮，照亮了在慰灵碑不远的一个银发男子，自来也没有撑伞，浑身湿透，不知在这样的雨夜里待了多久，但是他只是注视着在慰灵碑前哭泣的卡卡西，目光温柔，嘴角噙着一抹欣慰的笑容。
嘛，黑夜来了，黎明还会远吗。
注1：摘自拜伦的《春逝》。作者吐槽：我去，太适合漫画里与带土相爱相杀的卡殿了吧，简直是量身打造。
注2：唉o(）＾）)o
作者有废话要说，这更《左眼寂寞，右眼繁华》里卡卡西和过去的自己对话的灵感来自于这首经典的《Because of you》，Kelly Clarkson演唱的，强烈建议大家一边听这首歌一边看文，我就不信虐不死你们（泥垢）。
下来细心的LZ为大家献上歌词，英文版的，英文版的表达的更饱满
Because of you
I will not make the same mistakes that you did
I will not let myself cause my heart so much misery
I will not break the way you did
you fell so hard
I've learned the hard way
to never let it get that far
Because of you
I never stray too far from the sidewalk
Because of you
I learned to play on the safe side so I don't get hurt
Because of you
I find it hard to trust not only me, but everyone around me
Because of you
I am afraid
I lose my way
And it‘s not too long before you point it out
I can not cry
Because you know that's weakness in your eyes
I’m forced to fake
a smile, a laugh everyday of my life
My heart can't possibly break
When it wasn't even whole to start with
Because of you
I never stray too far from the sidewalk
Because of you
I learned to play on the safe side so I don't get hurt
Because of you
I find it hard to trust not only me, but everyone around me
Because of you
I am afraid
I watched you die
I heard you cry every night in your sleep
I was so young
You should have known better than to lean on me
You never thought of anyone else
You just saw your pain
And now I cry in the middle of the night
For the same damn thing
Because of you
I never stray too far from the sidewalk
Because of you
I learned to play on the safe side so I don't get hurt
Because of you
I try my hardest just to forget everything
Because of you
I don t know how to let anyone else in
Because of you
I am ashamed of my life because it s empty
Because of you
I am afraid
Because of you
Because of y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