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今年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大奖得主,《坠落的审判》通过一起意外死亡的谋杀指控,撕开了一对中年夫妻婚姻生活的隐秘一角。
这部电影在欧洲获奖,在美国获奖,在中国上映热度也不小,豆瓣评分8.6分。它套了一个悬疑的壳,但和《消失的她》那种通俗又程式化的悬疑不一样,直到电影结尾,答案仍然不置可否。
这是一部有观影门槛的电影,婚姻中令人不安又难以名状的无力感、自我与家庭之间的割裂感,会击中每一个相似亲历者的心。
作家桑德拉的丈夫塞缪尔意外坠楼,桑德拉成了最大嫌疑人。随着庭审的深入,当事人的回忆,相关者的解读,以及证据的浮现,让夫妻关系、家庭生活、女性角色,全部成为了被审判的对象。
电影给到观众关于这对夫妻的信息是:妻子是成功作家,丈夫是渴望成为作家的大学老师,他们真心相爱,彼此欣赏。但儿子遭遇了一场意外,丧失了大部分视力,丈夫因为自己的失责陷入了长期的愧疚中,整个家庭也因为治疗陷入经济危机。
面对生活突变,夫妻两人的步调产生了偏差。丈夫放弃了写作,放弃了留在伦敦,举家搬到法国偏远的山村,居家照顾儿子。但他并不快乐,长期的自责逃避,加上事业上的挫败,他患上了抑郁症。妻子选择了理智与坚强,她一本接一本地写书,负责家庭主要的收入来源,为婚姻寻找其他出口,并向丈夫坦白出轨的事实。
两人争吵的根源是,丈夫认为自己为家庭做出了牺牲,自己的梦想和时间,被妻子偷走了。他把自己的一事无成,归因于必须向强势的妻子作出妥协。而妻子否认了丈夫的受害者立场,认为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在庭审上,公诉人代表了大众对桑德拉这类女性的指控:你冷血无情,所以你丈夫才会抑郁;你比你丈夫成功,你是不是剽窃了丈夫的作品;你不忠于婚姻,你要承担起感情破裂的主要责任。
正如主演惠勒所说,桑德拉的意义并非只是一个有谋杀嫌疑的妻子,更重要的是,她展现的是一个不符合大众期待的妻子,一个坚硬、理性、边界感极强的女性,由私域进入公共空间可能遭遇的一切。
撇开女性生存空间的探讨,婚姻的不堪,人性的脆弱,在这部电影里也展露无遗。看似情投意合的夫妻,是如何由相爱到互相憎恨,彼此困在令人窒息的气氛里,一边是早已消失的爱情,一边是不得不维持的婚姻。
正如影片中女主角所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复杂的,外人能看到的永远都是极小的一部分。尤其是亲密关系,它可能是一种寄生、占有、共存,也可能是一种对抗、维系、羁绊。
这里面没有正义方和受害方,真相到头来也只是一种选择。人类也许终其一生都在这无解的困境里打转,就像电影片尾,女主赢了官司,但并没有“赢了”的感觉。关于人类精神深处无法摆脱的动摇和脆弱,《坠楼的审判》只有审视,没有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