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起码等个六七十年你才能看到?」小花轻笑地抱住我,柔柔地吻下来。
「也不过六七十年啊!」
能陪伴著一甲子的岁月,也不错吧!也许没法等到,但,我会希望看到。
在渐渐地温存起来后,我陡然觉得不对:「小花!你,你说在工作的不是?而且这里是人家的庭园啊!你不是说要交代你来的目的?TND别扯我衣服!」
「我是这麼想,不过,这庭园也得早上才有触发点、而钥匙已经不在,巡院的也进不来。」小花埋在肩上的声音含含糊糊地,手下动作却没减慢:「何况,如果我推测没错,亲爱的似乎一直很想确定,究竟我对您的『忠诚』够不够吧?」
谁问那个!
挣也挣不开时,我只能拚命压低声音:「至少给我到暗点的地方!」
防水布铺上草地、蔷薇丛遮住身影、声音,只能交给对方。
搞不明白我们来这做什麼!急行军变成打野仗?小花的理性又上哪去了?感觉也像没怎麼阻止--虽然我也有点没在反抗。
在月过中天的光影里,我昏昏的想著,只觉得身体软软地越来越无力,清洁的动作也越来越软。
奇怪,虽然是有做些运动,可也没这麼累,明明只点到为止的。
「原来,这才是春院的防御。」小花隐约的声音似乎在响起,我感觉光裸的身体被衣服飞快地套住,但下一秒,喉咙就被掐住。
「小、花?」
被狠压的感觉让我头晕起来,瞬间浮现的是在鲁王宫里被胖子压迫窒息的那时候。
那时候我还有个玉匣可以砸人,现在呢?不过重点是,那时还有个青眼狐尸会迷魂,那现在又怎麼回事?这个园子也很安全,除了各色花木外没什麼,除了气味……
气味!
「放、手--」
奋力想要抓开小花的手,但他的劲力非常大,袖子下露出他不离身的匕首。
匕首!
勉强抓住柄端,奋力一抽,我往小花手臂上浅浅一刮。
血立刻就流上我脸,进入口中,但小花的手劲仍没停。
「假的,就杀了!」小花冷冷的眼睛盯著:「我不要更多的吴邪。」
我不是假的。
挣扎著想再刺上一记,氧气却已经不足地使我手指一晃,匕首划过我自己指尖,在血滴下时,匕首跟著落在我脸旁--好在没贯穿脑袋。
「小、花……」
艰难中,我只看到模糊的脸孔像侦察地靠近,而我的憋气,大概还够最后一次抓起匕首挥出。
抓起就够刺下!
迷茫间,恍惚想起胖子原先听说我们的「近况」时,批说他对我走上如此的结局难以预料。
可是没想到,如今我们会比胖子猜的还怪的结局。
在这最后一瞬,我想到的,只有摸上那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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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究竟做什麼了呢?XDDD
二十七、前言后语
渐渐苏醒时,我听到轻柔的呼唤声,以及推宫过血的劲道。
原来还没死啊!
其实是很困:腰已经够酸了,脖颈更是痛得要命!加上有个专业的护理师从头到脚按摩,我根本懒得睁眼,想再睡够些。
「为什麼,还是不醒?」
像是沉痛的声音低低的说著时,我突然有点幸灾乐祸:平时都你在戏弄小爷,现在也该小爷来玩一下吧!
决定继续装睡,我仍闭著眼,舒服地感受小花伺候。可没多久,也不知是丧气还是忿怒,我听到小花低低的声音:「饶不了他们!先杀完,就去陪你!」
跟著就是有利器刺进肉体的「噗」一声,血液飞出跟被压住的哀鸣。
「等,等等!」
我慌忙地拚死命睁开眼,还没睁全已经在喊:「别乱杀!也别自杀!我还活著!」
月色偏西,还是笼著春夜月景的庭园。
怎麼回事?
我愣了愣,下意识地抬起眼,发现自己仍在小花怀中,而上头低下来的眼光虽说情柔似水,但还是藏不住隐隐笑意。
靠!
「你,又耍小爷!」
我第一时间想到。
「谁先恶作剧来著?」小花捏捏我下巴,吻了一下:「人工呼吸多少次,推脉运气多少次,你知道我急多慌?可你醒来也没睁眼,还好等我请?」
「也许我还在睡啊!你又知道我醒了?」我努力挽回颜面,问。
小花轻笑了下:「中华文化几千年来的医学博大精深!虽然我只是为了江湖行走学点皮毛,但也够判断出哪些人是真晕哪些人是假昏,不然怎麼在外头混?装死还看不出的话,也该被人骗多少次?我的装死可学得像呢!何况,你摆明想偷听我的话,眼皮下已经藏不住颤动。对一直看你的人来说,这多明显?」
本来我想吐槽小花又卖弄才艺,但听出他话中的关心时,也不好再躺著,稍咳了声,试著坐起,但腰还是软著,一想立身就哏出声。
「乖,醒了就好,还是躺著吧!」小花拍拍我,道。
又被当个娃儿哄了。
不甘心地窝著等小花揉背时,我突然想到刚才听到的声音,忙问:「刚才是什麼?」
「没什麼,口技而已。」
小花轻描淡写,我却更有点奇怪:「你演的?」
说著,我从靠著小花的腿上侧过头去,看到小花的匕齤首刺在离我们几尺外的一株改良后类仙人掌的多肉植物,丰厚的叶面有些水滴下,那匕齤首本身还有血,而植物滴出的汁液也多,还带著淡淡异气,真的能混成血气味。
「我以为那是《聊斋》的夸饰。」我转回小花时,他微微地笑,替我拉上上衣:「《聊斋》里的口技等级已是神乎其技。我学的只是皮毛,练戏练久出来的。」
「你也学太多了。」我抓住小花抚上的手,想起不久前那种夺命似的炙度,有些感慨。
小花很明白,低下头,郑重地在我额上点了一下:「刚才真的,很抱歉。幸好,你也能清醒。」
「你是指我们都不清醒?」
虽然我能接受「小花可能中招」这结论,但听得他说的像我也出错,我有点难接受--也想想小爷拚命多久吧!
「是,不过你比较辛苦。」小花很快地说著,同时将手指放在我颈上,轻轻揉搓:「对不起,我以为我还能控制住,因为我有察觉到催眠--可是那时候又动了情,理智就管不住了。」
「那也算?」
我有点莫名其妙地想这小子又找藉口了吧?
「我说过,我的家训,是工作时要保持理性。」小花轻揉地用指腹按摩著我肩膀跟腰:「所以,正常情况下,就是有人勾引也能在脑里化解。只是,这次来的地方,是擅长操控人心的、而我眼前,又是最难让我忍住的对象--加上环境跟布景、设色,都营造和平的气氛,结果就……这点我得回去检讨检讨。不过,应该还舒服吧?」
「是可以--在没被你掐断气前。」我没好气地说。
「我半途已经注意到,春院利用大自然原有的气候、南方山水的条件,在土里下药、植物养植的品类上,都选择了能用气、色做感官催引,让人易生情欲的布置,加上我们来的季节,刚好是它最好发挥能力的时候。秋天来,就没这麼危险。」
这听来虽然挺玄的,不过不管下药还是催眠都在人力的范围内,比起我看过的怪鸟巨蛇来说,安全多了,因此我点点头,握住小花温软的手,却又想不透:「那你几时醒的?」
「我一直醒著,但是,身体控制不住。」小花叹口气:「想的跟做的总是有点差距的。尤其在消耗多余体力后,神经疲累,完全被制约--真是杀人不用刀的方法,难怪那府的花园永远这麼丰美。」
我听了倒奇怪:「什麼意思?」
「营养充足的意思--不多说了。在天全亮前我们还有点时间,先养回神。」
小花护住我,轻声说:「现在我已经清醒,睡觉也不会有事,放心吧。」
我其实也累了。虽然还有很多想不通的事:显然,小花能解脱被控制状态却还是止不住自己,所以靠外力,但这外力是靠什麼?我用匕齤首也没刺醒他,还是他已醒了,回复略慢?另外,如果小花知道有院子的问题,他怎麼还挑这时间走春院?照他形容跟传统五行思想来看,有春也有夏秋冬,这时间走冬院会不会安全点?话说,春院如果是搞这种催情发春的问题,要怎麼死人?马上风吗?总不会误闯的每个都来做一套吧?若是单人闯的时候又会如何?自我劳动?
越想越好笑,但随之来倦意越来越深,我几时又睡去也不记得。只在恢复意识后,看到阳光耀眼。
「最危险的春夜时刻过去了。」
小花用自备的水沾了手巾递给我擦脸:「这次要拜见家主,可能比较轻松。」
「拜见?」
我愣了:都用闯的进来,现在倒要拜见?
小花很轻易就看出我的疑问,笑笑,说:「小三爷大概一直将那府想成个不堪之地,家主跟西门庆有得比之类的地方吧?」
照我目前得到的情报来看,是很像。
我白白眼,将脸擦一擦,感觉休整过后的身子终於能动了。
小花带著笑意收拾,边说:「会有这想法是难免,毕竟它府里用的方式奇怪,而历代能当上家主的也正好都有点类似特徵。不过除此外,还是有正常人。而春院,也只针对心有所属的人,它催化的能力是七情中的『爱、欲』两项,若是心如止水,不带恶念,来这怎麼看都无妨,二爷说他过去常受邀来春院唱戏赏花,也没出过事。」
「那其他院管什麼的?而且,如果你知道春院有这问题,你还钻它干嘛?」我有点不满。
「没办法,如果不是受邀走大门,钻下水道,不管你怎麼走,在那个季节,就会自然地走到那个季节主管的院子。这是鳞宫外围的基本防护。」小花轻轻摸我的脸:「二爷他们当年闯的是秋院,那院子催化的感官是『恶、憎』,产生的后果可更危险--该说是惊险到九死一生哪!所以一过关,是被奉为上宾唷。二爷后来年年受邀为赏花上宾,也跟他们有能力破关有关。秋冬两院,向来没几人能闯。」
「二爷闯过?另外几个院子又管什麼?」我好奇心起了。
「夏院据说是『喜、怒』,冬院是『哀、惧』,大体上,平常心来,无风无波的人,跟著主家的安全的路时,就不受影响。」小花说:「照二爷说法,正道来的路,有不同的路线、设色、布景,能调理情绪;依现代医学说,这是安抚脑波。催眠可以靠外力:电流、手势、语言、气味、光线等促成大脑接受讯号的能力,当然反过来也能让人在一定外力下清醒。而且,会随时代进步喔。」
是有些道理。
我想著,又问:「那当年为什麼闯?跟谁?」
「这我可没问,因为我学艺的时候,时间紧凑,可没像小三爷那种好奇心啊。」小花笑著揉了我脑袋:「再说,当年二爷讲古时说那是五十多年前,现在再算,可要六十年前了吧!那时候,连咱们爷爷都还没出头,二爷会同行的,只有更上一辈吧。而他们会来的原因,可能是时代需要。毕竟,那府是『守护者』,应该会知道某些秘密。」
依时间算,比起我爷爷还略大些,属於较上辈的,老九门里似乎只有张大佛爷吧!为什麼目的来?闯秋院会遇到什麼事?可是照小花说,秋院是「恶、憎」的情绪催动,又会变成怎样危险?难道是有仇的人较会被触发,那是老一辈彼此有仇?可是,虽说六十年前老九门还没怎麼成形,但总是有点交集的人才能凑上,为什麼又有仇?有结怨还能来,又是要找些什麼?
可惜小花总说他从小被规画的人生让他觉得烦,所以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什麼都不多问,要我的话,非刨根究底不可!早知当年我爷爷拽我去向二爷拜百岁人瑞寿那次我该厚著脸去,肯定可以探听很多往事。而且,能让多年后的追述者仍觉得那次惊险,不会是恶憎之情下的比武决斗之类吧?
想像跟闷油瓶同身手的人和比小花还略高级的高手过招,肯定是精采万分、百年难逢,比新月饭店的打架还好看!可惜超过半世纪前的事,大概也没有人会正好在场录影,遗憾!
不过--
「有什麼秘密那府会知道?」搁下可能有过的追想,我问:「之前你叫大师的人,他也说过那府看守著什麼东西,跟黑眼镜要的--」
「隔墙有耳。」小花掩住我口,微笑著:「当然,有几千年历史的家族,守的东西总不小。那府,从战国代就看守著--连西湖,也是他们的。」
「啥?」
我一时没懂:「西湖?就算不是国有地,它也是自然产物吧!」
小花淡淡笑了:「你学建筑的,地质学也会涉猎吧?」
「当然,水土是基本。」我被小花一引,也联想起来:「西湖是人工湖!」
按学者分析,两千多年前,西湖还是钱塘江的一部分,由於泥沙淤积,在西湖南北两山——吴山和宝石山山麓逐渐形成沙嘴,此后两沙嘴逐渐靠拢,最终毗连在一起成为沙洲,在沙洲西侧形成了一个内湖,即为西湖,此时大约为秦汉时期。
江南的繁华是从隋朝开运河而起,但当时还未修水利,西湖多有泛滥或久旱的问题。一直到唐朝有几任杭州刺史:像李泌,为了解决饮用淡水的问题,创造性地采用用「开阴窦」方式引水入城的,类似今日自来水;白居易兴修水利,疏浚西湖;五代时,吴越国王钱鏐更曾置撩湖兵千年,芟草浚泉,确保西湖水体存在、北宋苏东坡功劳更大,上书请求动员二十万民工疏浚西湖。后来元、明、清各朝,都有定时派人疏浚西湖,开挖工程极大。
换句话说,历朝历代,西湖都不断地在兴建工程!那麼,如果有什麼东西,要顺势在这里开挖,绝对方便。
「跟那府有什麼关系?」
我连水都吞不下,忙问。
「我刚不说了?他们是『守湖者』。」
小花说:「守湖,就是他们的工作。」
原来刚才说的不是「守护」,是「守湖」?
挖挖耳朵确定没听错,我觉得更难懂:
要守什麼?总不会要说「西湖会谈」是他们促成的、历代调任西湖的官员也由他们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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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总觉要开始解谜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