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古风‖权臣大人饶命

(70-3)
“乐乐,你……往旁边挪一下。”
季以微诊脉时眼尖地发现床榻边缘渗出了些暗红,在姜乐颜起身后与她对视片刻,深吸了口气心情沉重地掀开被褥。
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血,好多好多血……姜乐颜双腿发软踉跄着退后两步。床单上的大片血迹惊心怵目,就在两人发现时还从那人股『间不停地淌出,自己先前竟毫无知觉。
她一时失了方寸,数种复杂的情绪在此时堆叠到高峰将她顷刻击垮。姜乐颜楞楞盯着面前景象蹲下身抱膝大哭起来,“季姐姐……我好怕啊季姐姐……”
季以微因摸不到滑脉还在反复确认,听到姜乐颜的哭声后诊脉的指尖也打起了怵。
岑大人的情况有些危险,是因宫缩乏力失血过多导致的昏厥,眼下需尽快用尽一切方法止血,不然不光失了孩子,大人也极易陷入危险。
“乐乐,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你听我说……”
一夜慌乱的灯火通明终于在第二日清晨时燃到尽头,姜乐颜在榻边守了整晚,直到天亮时才撑不住困意沉沉睡去。
抱臂在一旁等着季以微悄悄退出关上房门,解漪不由有些好奇:“以微似乎格外关照小姜。”
季以微闩门的动作一滞,心道殿下你还不是格外关注岑大人,颔首解释道:“实在是霍姑娘昨夜哭得太伤心……殿下就当我恻隐之心泛滥吧。”
解漪盯着她半晌不作回答,目光遥望向岑修云的卧房叹道:“可怜他们两人与这孩子无缘,如今只盼修云早些恢复。”
帝都一团乱麻,葵州鄢州地方势力蠢蠢欲动,他早日康复也能早日能助自己一臂之力。
(70-4)
“其实岑大人当初受孕的时机就不是很好,若是后来悉心养护倒也不至于此。”
季以微回忆起岑修云的情况亦不免唏嘘:“一来每日费力劳神,二来气滞郁结,此二者最是耗伤心血。”
心血亏损……解漪支颐想了想,这个情况和二哥还有点像,“既如此,上次从葵州带给二哥的药我派人再送来些。”
姜乐颜再睁开眼已接近晌午,屋外阳光明亮却没有什么温度,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清晨刚睡下时迷迷糊糊见隐书揣着什么东西,她不知哪来的精神拦住那人问他去干什么,可能是一见他就条件反射地想到岑修云出了什么事,对方却支支吾吾半天答不上话。
姜乐颜气鼓鼓从他手中揪出了张皱巴的小纸,边蹦跳着躲过隐书边试着看清上面的内容,可待到真的看清时一颗心瞬间跌入谷底。
屋外时时传来的叩门声将思绪拉回,姜乐颜道了句来了踩着鞋子飞奔至门前,隔着窗纸看到那人的剪影时诧异了片刻,开门的手也僵在空中。
“乐乐你在吗?……能不能开开门,我有些话想与你说。”
到底是寒冬时节,屋外冷风凌厉,眼前影子的发丝被风吹得狂舞,虽着厚实的冬衣可依然能看出其形销骨立,她鼻头一酸依言打开了门。
小月子不能吹冷风,他怎么这样乱跑……姜乐颜没勇气再看对方,将人迎进来便安静坐着不再说话。
“邝皎近日所做之事我都知道了……此事你是受我所累,他与我素来有些恩怨。”岑修云牵过桌案前对方的手,思量着该从何说起。
自己醒后并未见乐乐,彼时季以微来送药,说乐乐昨晚守了自己整夜,复又说了邝皎的事,说乐乐很怕,自己合该保护好她。只是没想到这一折腾竟没留住和她的孩子。
“此人睚眦必报,且不达目的不罢休,从前在京中便是如此。”
姜乐颜在对面听着,无声点点头。拉着自己的指节冰凉如玉,若是在从前,自己定会心疼地把这人的手捧在掌心呵气,或是立即找来披风汤壶给他暖上,可现在她什么也不想做,怎么也不想动。
对面那人又说了些什么,姜乐颜彼时思绪万千,一句也有没听进去,只听到他最后拉紧自己的手诚恳道:“乐乐,再给我点时间……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相信我,好吗?”
(71-1)
珠流璧转,日居月诸,转眼已到上元时节。姜乐颜受宁鹤慈所托,去近日才恢复开课的学堂接阿福,顺便给孩子加件棉袄。
本以为孩子们还有许久才散学,故她出门迟了些,待到赶至学堂时才发现孩子们都已悉数离去。
姜乐颜循着先生指点,往学生们平素最爱聚集玩耍的巷道找寻,果然见几个学童蹦蹦跳跳地追逐玩闹,口中还反复朗诵着什么歌谣。
她侧耳仔细听了听,但不太真切,找到阿福后一问才知他们唱的是:『雷声振,六出起,朱门絜钩①临浵府;昼死人,莫问数,日色惨淡愁云护;夜死人,不敢哭,疫鬼吐气灯揺绿②。』
后面两句大概是讲许多人死亡的惨状,而前一句好像在说自然环境?还有那个“朱门”“临浵府”的人,是意有所指吗?
压下隐约冒出的不安,姜乐颜默默将这几句话记在心底,打算回府时问问岑修云和解漪等人。
“昨日他一回来这童谣便满街流传!如此显而易见的拙劣手段,你教我如何忍下去?”
岑修云不耐地将手中黄纸揉作一团,其上字字句句皆是针对乐乐而来,还扯出什么朱门、絜钩,难为他邝皎花那么多心思!
前几日疼了近两日才落了胎,此番新疾叠旧疾,还未好全便出来商议对策,加之情绪波动,当下腹中锐痛刺得他话还未完便抵着小腹伏在桌案。
对面之人清瘦的脊背微微起伏,强撑着捂起肚腹的样子看起来极为难耐,解漪低叹一声,抚了抚对方的肩头道:“今日之后便可以着手对付邝家,最后关头万不可功亏一篑。”
那人一顿,撑着身子抬起头,片刻间冷汗就已将鬓发打湿,只见他遥望着远处神色晦暗不明:“近日总觉乐乐与我生疏许多,想必是先前邝皎那事吓到了她。”
“今日若事成,此后对付邝家之事便交由我吧。”
解漪笑笑递给他一方绢帕,他这副满心算计的样子怕是从未展现在霍扶姜面前吧,这也许就是二哥所说的,心悦之人面前皆是完人?
领着阿福回到府中,路上姜乐颜想着大过节的还给孩子买了个糖葫芦,得了糖这孩子兴奋地抱着自己说小姜姐姐最好了,煦柔妹妹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妹妹,还有岑通判,也是他见过仅次于母亲的好地方官。
姜乐颜郁闷了几日愣是被他逗得笑出声,心道还好他只知道自己家有三个人,若是再加上父母长辈,可不得把这小机灵鬼累坏。
告别小家伙来到卧房并未见有人,姜乐颜又去书房找了一圈,还是没人,甚至连随找随在的季姐姐也没了踪影。
是过节大家都去玩了吗?姜乐颜有些摸不清头脑,浵州才遭雪灾,方才自己从集市上回来街上一片萧瑟寂寥,连开门的商户都很少呢。正想着,冷不丁在走廊转角碰上了个人。
“霍小姐,幸会~”
面前那人长身玉立,衣袂间的清冽幽香随他施礼的动作萦绕在鼻尖。姜乐颜点点头,绕了个半圆从那人身旁绕开。
“你就不好奇府中人都去哪了吗?”眼看她即将与自己擦肩而过,邝皎收起手中折扇不自觉牵起唇角,果然见对方脚步一顿。
“你知道?”
邝皎退回半步到对方面前,神色确定地颔首,“不过霍小姐得先告诉我,先前浵州海盐融雪之事是否与你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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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姜乐颜心里一咯噔,但又不对方明确的用意,思量须臾还是摇了摇头,故作憨傻地反问:“什么海盐融雪?我从未听说过啊。”
“呵,霍小姐不必如此替他遮掩。”邝皎冷哼一声拂了拂衣袖:“好心提醒你一句,你们岑大人私自用盐乃重罪一等。朝中参他的折子已经递上去了,至于陛下如何处置,也就是这几日的事了。”
什么?姜乐颜越听眉头越绞成一团,看着面前这张脸时拼命压抑住想揍他的冲动,背过身子道:“你找我就是说这个?”
对方闻言一脸讶然,语气嗔怪道:“怎么,他竟没告诉你?我还以为你是他的夫人,他什么都会与你说呢……”
姜乐颜知他在挑拨离间,可这话就是听得她心里隐隐不舒服,于是抱臂转移话题道:“先不说他,邝大人先前还设计了我两次吧?是我哪里威胁到你了吗?”
对方摇摇头,姜乐颜以为他说自己不是威胁,谁知那人出言纠正道:“不,是三次。”
三次?难道……修云临产遇刺那次也是他?!
面前姑娘的脸色一点点由红润失去血色,邝皎满意地凑近对方压低声道:“我本想杀了你,可你当日从解漪手下救人的样子十分有趣。”
冰寒的扇骨划过侧脸,姜乐颜抖了抖,对面那人微微用力挑起自己的下颌:“很快……我就会让你看清,你舍身所护的那些庶民,究竟是什么东西。”
胸腔内心脏剧烈跳动,迎着冷风呵着热气急喘连连,姜乐颜拼命迈着酸软的双腿吃力前行,在看到不远处牌匾时长呼了几口气,跌跌撞撞向着门口奔去。
按着小二的指引爬上高层时已腿抖到不行,若不是撑着门框自己怕早就摔倒,姜乐颜倚着墙大口大口呼吸着,时不时望向身后和楼下看有没有人追来。
长这么大,头一次有人当面说想要杀掉自己,而且姜乐颜清楚的知道,刚才那人绝不是说着玩玩的。
在按下慌乱惧怕四处打听追问公主的侍卫后,姜乐颜才知她在酒楼议事,故一路逃往此处,想寻人找个庇护。
“那你夫人呢?”
门扇内似乎传来解漪的声音,姜乐颜心中一喜,向近处走了几步。
“此次回京后,我会向右相呈递和离书。”
解漪对面传来一男声,姜乐颜身子一顿瞬间被钉在原地。
这是……修云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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