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做什么去了?”徐知炎一首撑着额头,一手摩挲着拇指的铁戒“爹爹竟都不知道,念儿也会学虚晃一枪的本事了”
昨天晚上的荒唐事,实在是很不能在这样的明面上说,徐念依也实在是没有想到她爹这么忙的人昨晚竟然深夜去找她谈心,真真是命不太好,她认栽的跪在地上,摇着头,后悔极了“爹爹,念儿知错了,爹爹不要气坏了身子”
“那你昨晚到底做什么去了”清香的银针茶味道上佳,是素日里徐知炎最喜欢的“害爹爹担心半宿”
“我昨天晚上梦到娘了”她双眼含泪,一副悲戚的可怜模样“所以女儿去看星星了”
年少时,看身边孩提皆有娘亲庇护,自然就会发现自己与别人不同,小孩子总是计较这些事的,转头就跑去问徐知炎自己的娘亲在哪里,星辰如炬,耀人眼眸,他指着北星说“娘亲在天上做仙子,那颗最明亮的就是你娘亲的寝殿了”
她自此日日看星辰。
徐知炎被她这样的话语说的没有脾气,自己的女儿总归是自己心疼,依依死的早,没有办法给这个孩子半分母爱的温暖,他再疼爱这个孩子,也不能抵消她所失去的。
“起来吧,没事就好,下次万万不能再这样任性了”他看着自己的女儿,恍惚里像极了木依依当年的样子,红衣似血,笑魇如花。
“将军,您真的打算放任阿念和顾十三的事吗?”海若婉从暗处走出,书房的气温高,熏的她的眼有些许湿润。
书桌上的信刻不容缓的提醒着他,京都要变天了,而那漩涡的中心赫然站着顾十三的影子,他也想让自己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儿撒手不要掺进这些勾心斗角里
“那孩子性子随了他娘亲,倔的很,我又哪里能阻止的了呢?只能尽力护着罢了”
胡谟新继位的小世子这两日顶着给北燕新皇贺寿的幌子将临京都,五大族近来又是动作频频,海家貌似中立,实则与各大族都有难以摸清的关系,更不要说这些人身后蠢蠢欲动的江湖势力。
看似风平浪静的京都暗地里早就缠成乱麻。国之如此,民又如何……依附世家之风横行,又有几人肯为这天下人道一声苦啊。
“将军,我们在北境是部署已然就位,只是世家那里……”
徐知炎手下的飞龙樽闪着冷光“一暂天机现,我在有办法,若因哪里如何了?”
“阿姐昨日来信说,万事俱备,只待将军一声令下”
风雨欲来,怎能毫无避雨之能呢?铁扳指上,腾飞的银龙呼啸着妄想冲出尺寸天地。
“怎么伤的这样重?”昌邑面前这个浑身伤痕的男子,赤裸上身任由他上着药“刀伤,剑伤,箭伤,天罗伞的爪痕,武邑烟的毒,你还挺顽强的”
顾风至没有力气和他说话,闭眼忍着不断的痛意,太后的动作是他没有想到的快,短短三日就可以迅速补上五大族空缺的位子,虽说能力不如前面静心培养的接班人,可到底还是没有落入他人之手。
昌邑也不自讨没趣,索性也闭上了嘴,暗暗用了些力气的给人抹药。他正准备退出去的时候,一言不吭的人终于说了话
“不要告诉她,我在你这”他近几日忙于处理之前未能处理的积务,再加上五大族的暗杀明斗,难免伤痕累累,能不见她还是不见的好,不然看了他的样子,她保准又要哭鼻子了。想了想徐念依红了眼眶的样子,浑身的伤痛好像也好了许多。
胡谟世子进京的时候,徐念依已经半月余没见过顾风至了,她甚至都快以为那日的荒唐只是她夜来都一场春梦了。
这边胡谟世子入京,那边胡谟世子有孕的消息就传遍了京都,徐念依常常想,要是他家的暗桩都是街头巷尾名不见经传的阿嬷阿娘们就好了,消息多半可靠,还流传速度快,堪称暗桩的不二之选。
被满京都疯传有孕的胡谟世子,此刻难受的靠在软枕上,紧锁着眉头,闷闷不乐的看着散发浓郁药味的安胎药,满身都在抗拒。
“将军呀,能不能不喝?”此刻拿着药碗的花落尘落在他眼里那简直就是要逼人干了毒药的蛇蝎美人,而且还是那种不杀死不罢休的美人。
要是早知道自己有孕,他任那些大臣说的再好听,也不会来这个破北境半步的,一路上他本来以为可以吃吃喝喝,体验一下北燕的风土人情。可肚子里的小崽子是个一点都不省心的,他一路上不是吐的昏天黑地就是小腹绞痛被孩儿他娘勒令休息。
比在胡谟的时候还卑微。
花落尘不管他的拒绝,一口喝掉大半碗的药,直接吻上了不肯喝药的呼延珣,药喝得顺畅多了,她满意的笑了笑。
“世子有孕之事恐怕此刻已然人人皆知,这……”她很想说呼延珣着实有点太能闹腾,先不论这孩子还得时机不对,光说此去未知变数,就很值得他忍耐一下,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人家他现在脆弱不堪,适合暗地做些小动作嘛……
呼延珣不管她眼里的千思百转,嚷嚷着要吃时新的嫩果,有理极了“怎么,怀个孩子还不能说了?要不是你我能挺着肚子被人嗤笑吗?你没有良心,呜呜”
这,,花落尘向来很难对付这个不讲道理的小世子,她剥好手中的嫩果,递到他的口中,最终还是安抚的将他抱在怀里。
“我会保护世子的,还有孩子”
徐念依也很想想见顾风至的念头,随着顾风至不见她的时间日益频繁,昌邑做晚熬了一晚,才研制出解药,刚准备睡下,徐念依就风尘仆仆的闯进了他的屋子。
天杀的,他到底做了什么孽呀,被两个活祖宗折磨的连个觉都不能好好睡。
“小郡主来此是有何要事吗?”心被她吓得直跳,昌邑从床上坐起来,好声好气的问。
徐念依打量屋里一圈,委屈巴巴的坐在塌上,小眼噙着泪珠“我找不到顾风至了,他不要我了”
顾风至躺在里间的密室,对徐念依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有些心疼自己的小姑娘,他伤势未愈,贸然出去,怕是会吓着她。
徐念依不死心的坐在塌上,她直觉告诉她,顾风至就在这里,他可以听见,他出了事,不愿她担心。
“小郡主呀,顾大人他真的不在我这里”一目了然的事,这个孩子还真是固执呀
耳畔风声不断,鼻尖嗅到一丝不属于这里的味道,她那日怕顾风至出事她寻他不得,在他脖颈后放了自家的寻人香,过处难散的味道,很难消散。
“我被人下毒了,只有顾风至的内力可以化解……”话还没说完,顾风至就一脸担忧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徐念依得逞的笑了笑,直接环上了他的肩,正好碰到了他的伤口,顾风至毫无变色,眼底也蔓延开了笑意。
“什么毒?”
“相思毒呀,再见不到解药就要去见十三天了”她有意调戏
“你呀”顾风至宠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尖,你情我浓的时候,昌邑在背后尴尬的咳了两声。
“那个,我先出去了,你们,悠着点来哈”
这次轮到徐念依脸红了,她看着顾风至面色苍白的脸,心知他必然有伤在身,也没有过多纠缠,多半时间都是两个人平平静静的聊天喝茶,下棋,逗昌邑……
(昌邑内心:我不是人吗???)
贴吧更新给我差点整蒙了
这两天学校考试 烟台太冷了 我要冻没了
“我的腰要断了”呼延珣不满的坐在金丝绒堆砌的软榻上,刚刚显怀的肚子像男子发福的小肚子般淘气的显露出来。
花落尘手中的斩凡泛着银光,她仔细的擦拭着上面微小的血迹,如视珍宝一样的望着上面的裂痕,呼延珣连喊了她好多遍,她才回过来神,梦魇又一次困住了她。
“你望着我的时候 在想着谁?”呼延珣忽虑掉肚子里隐隐的疼痛,走到她身边,捏着花落尘的下巴的手用了五分的蛮力。
花落尘眼底的嬉笑回了本体,她顺着呼延珣的动作扬起自己姣好的容颜,她并不是什么绝色的美人,相比这魏巍皇城里千万家财浇灌的美玉珠宝,她更像是边疆荒地里固执生长的虞美人,拿无数的鲜血生命浇灌自己的骨肉,得以绽放。她勾起嘴角,向前伸出自己的手,抱住了呼延珣的腰。
“世子觉得,我在想什么?”她的发丝细软,被随意挽起,杀伐的血气消散大半,剩下三分被旖旎月光浸染成了摄人心魂的魅惑“红妆易老,君恩难测,世子又是否只爱我一人呢?”
呼延珣无法忽视这样的旖旎,他放开被他捏红的人儿,下巴埋进她的颈窝里,没有一丝的血腥气,反而带着顾好闻的花香“将军,说君恩难测,那我只做你一人的夫郎可好?生很多孩子,最好多些女孩,像你多些”
花落尘的手放在她微微凸起的肚子上,异于别处的温度分外明显,她抱着呼延珣,轻轻拍打着怀中人近来明显瘦削的脊背,柔声道“好,花落尘也只做呼延珣一人的将军可好”
温情的时候过去,剩下的是不得不解决的家国大事,她看着侧卧在榻的呼延珣和乌压压跪着的人,静默一旁不言不语。
“今夜本王遇刺一事,势必是有人妄想有些动作”他虽身体抱恙,可到底骨子里带了经年皇室浸染的威严,他目光如炬的望着佝偻身躯的暗卫长“不过经此一事,到让本王发现了别的踪迹,暗杀之人使用的是鬼门独有的灭魂针,此技淡出江湖数十载,一朝再现,竟是用在了我这么一个挺身大肚,身体抱恙之人的身上,而这鬼门自上任掌门陨灭后再无涉足江湖朝堂的痕迹,看样子是被某个世家大族私养了起来,我进京一番,如此大的动静,那新上任的顾指挥使肯定听到了风声”
暗卫长盯着自己的足尖,沉声道:“属下按您吩咐已将那几人的尸首处理了,此番刺杀惊扰世子将军是属下无能,日后绝不再有此次危险”
呼延珣没有不满与暗卫的失职,甚至安慰道:“无事,人生在世总不会一直被人保护,若要安全度日,需得刀尖向前,你不必为此担忧,再加之有将军保护,本王不会出什么事的”
花落尘等众人散后,皱了皱眉头,一触即逝的被呼延珣捕捉到个正着,他坐的时间有些长,此刻后腰隐隐有些酸痛,花落尘熟稔的拿出靠枕,扶着他躺下,盖好了他的被角。
“将军,你不开心了?”
花落尘毫不掩饰的点了点头,手指划过他的喉,在他肚子的最高点停下,点了点那软软的胎腹“世子体谅别人,可也要认清此刻并不是胡谟,北燕京都风起云涌,世子怀着身孕更应该照顾好自己”
两个人的剪影在上好的窗纸上影影绰绰,顾风至望着那暗了的窗转头离去。
“大人,此事恐怕和五大族脱不了干系,我们……”燕一站在顾风至的身后,撑着把油纸伞,淡淡的问。
顾风至心里却暗暗觉得此事与北境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呼延珣刚一进京,面圣回府的路上就遭受了袭击,怎么说都是有损两国邦交的事,一旦开战,第一个出事的只能是北境。
“一路追查下去,把那些人的尸身带回燕影卫,斩首示众,压一压那些不该有的歪心思”把玩着的银针蹴的用力甩向一旁,针尖没入木材的声音格外明显。
杜家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