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内监被杀,燕影卫趁此进行了大规模的肃清,朝中凡是与燕影卫意见相左者,皆被扔入大狱,严刑拷打。五大世家的力量被大大削弱,不得不暂时低头,以待来日。
多年的世家内耗,朝中的文臣武将多有牵扯,顾风至若有所思的看着面前的暗报,镶金的玉笛灵活的旋转于指尖“镇北王还有几日到京?”棱角分明的下颚隐匿在阴暗里,他抬手遮掩了下此刻耀眼的日光,面色深沉。
立在一旁的燕一熟练的伸手将最后一丝阳光遮住,说道:“三日”
三日……五大世家的全部势力他虽没有完全掌握,但明面上的人也都拔除的差不多了,至于背地里的老鼠,等她回来他再一个一个抓吧。
北境太远了,他的手就算伸到那里,也会力不从心的失去很多先机,近来北疆动荡频繁,他不敢也不愿再把她放在北境。
能看到她穿上嫁衣就好,他想着原先她是最喜欢城南的糕点的,到时候就把糕点铺买了送给她作嫁妆,想着想着嘴角就不自觉的上扬着。
奉旨入京的徐知炎全然是另一种心情。他此番进京一是因为陛下亲喻,二是想为自家女儿觅得家人,三则是为查清京都内与北域勾结的奸贼。
北域的消息始终太快了,这是对他北境最大的威胁。
上次返京他痛失依依,艰难产子。这次归来,只怕又要是一场风波。
徐小郡主就不这么以为,她该吃吃该喝喝,逢街必逛,遇山定登,使得原本十日到京的队伍,硬生生磨蹭了进一月,才堪堪到达京都外。
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邕娘,我有故人要见,先溜了”马车还未停下,徐念依就偷偷探出了头,凭着自己儿时的记忆,跳下了马车“告诉爹爹,我去去就来!”
留下邕娘在车厢里气的直跺脚。
不知名的山上,一大一小的坟墓还一如儿时般等待着她。坟上杂草不多,看样子是有人常来打理。她细细的拔走青玉坟上几株新长出的杂草,难过的用自己的手巾擦拭着墓碑。
“先生,念儿回来了”她像小时候受了委屈般的抱膝坐着,旁边是静默不语的亡灵“在北境的这些年,念儿交了很多朋友,有很会作诗的书生,舞剑很好的百夫长,做糖醋鱼总是忘了放油的厨子……可是念儿还是很想先生”
她是个开心果,北境所有人都能够轻易就被她的举动逗笑;她也很聪明,夫子教的书她一遍就会,再难的鞭法也很快就可以融会贯通,唯有青玉教的曲子,她无论怎么学都吹不出青玉的感觉。
“顾哥哥,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十岁,我却比你大了”她一开口就忍不住的掉眼泪“我本以为你不喜欢我呢,要不是前两年李大人被贬北境,他儿子亲口告诉我,你为了我不因你被京都孩提针对,在大雪里跪了一天,说我只是同情心泛滥 在可怜你我到现在还得被你骗着”
徐念依气的锤了顾风至的碑,手打的红肿,又疼又委屈“我什么时候是因为可怜你去找你了,你老是这样自作主张,一点都不问我的意思,你跪他干什么啊,呜呜,我又不怕他”
她知道顾风至跪了一天后,气急败坏的拿着鞭子就要去找人算账,顾风至那样的人,跪了一天,得多难受啊……
像是很多年前的那个午后,她就这样不停的说着,有时哭有时笑,声音却是软软的委屈。
高大树木后,戴着獠牙面具的男人,注视着面前这有些诡异的画面,久久不能离去。
顺着呼啸的风,一句阿念被带走的无影无踪。
顾风至喝了个烂醉,跌跌撞撞的跑进了自家的祠堂,好看的面颊贴着地面,跪在蒲团上。
“爹爹,我看见阿念了,她如今又高了许多,长得也像你说的那样好看”
他目光阴冷的看着自己手中青面獠牙的面具,开怀大笑,笑声越来越大,像是要将整个人都剿灭于此,手中的刀毫不留情的划破伤痕累累的腕上,一刀见血。。。
“我这样阴冷的人,这一辈子都已经毁了,又怎么能毁了她呢,可我,,可我,,竟胆大妄为的想,若是可以呢?若是我用命去换一个她呢?”
“哈哈,不对”他将面具狠狠的摔在地上,一分两半“她想的是当年的顾风至,不是现在这个半人半鬼,杀人如麻的顾十三”
顾风至是干干净净的人,顾十三却是一个在地狱里游走的,不堪的奸臣贼子。
他配不上她,可他,,,,,
可他放不下啊……
疼痛盖过了饮酒所带来的晕眩,神志清醒了些,他看着自己的手腕面无表情的那护腕勒住,好像一切都没有存在。
他疾步飞驰,停在镇北王府门前,借着一丝酒意,略到她的屋门前,偷偷看着她的影子,满足的笑了。
就这样也可以,只要让我能看你一眼,怎么样都可以。
徐知炎今天奉旨入宫谢恩,小皇帝身体抱恙,顾而也未进行宴饮就尽早离去了。
回到府中时,下人来报,徐念依红着眼回了府。他到底还是叹了口气。
自己女儿什么都好,只有一点,就是不能忘了当年青玉和顾风至的死,青玉教她的曲子,她练了好多年,回回练回回就要难受一会,落在他这个父亲眼里就很不是滋味。
眼下京都的风雨欲加诡谲,身处其中更要步步谨慎,不比北境的战场,这里处处设防,战无可战,人人都觊觎着他手上的黑甲军,面上有多和善,里子里就有多少肮脏,几大世家之间关系盘根错节,新上任的指挥使又不知是怎样的手段,一切都是未知。
将念儿嫁与寻常人家,或许也是个好去处。
次日凌晨,木家差人来请,手中持着当年爱人的发钗,请他过府一叙。他窝着那枚玉钗,嘱咐手下看好小姐,骑马出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