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老爹没答应帮忙,周末工作被影响了?我们之间是不是闹冷战?我胡思乱想,患得患失。回了家想开口又不知道咋开口,自己总觉得老爹看自己的眼光忧心忡忡。
小津安二郎说过,“高兴就又跑又跳,悲伤就又哭又喊,那是上野动物园猴子干的事。笑在脸上,哭在心里。说出心里相反的言语,做出心里相反的脸色,这才叫人。”我一脸落魄,觉得会不会就这样丢了一个朋友,大大的“衰”刻在脸上,我还是一个猴子。
晚上在宿舍里打魂斗罗,这是我最喜欢的游戏,经久不衰。觉得连发散弹枪的动作都那么经典。程东电话说,女人,你在哪儿呢?
宅着打游戏呢。
出来坐会儿吧。我带你骑车玩儿。 我来了兴致,宿舍真的是闷得慌,我逗程东,叫扣扣不? 那边儿顿了顿说,你别扯了,我刚看见她和XXX一起出去了。
程东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刺激的缘故,车骑得太快。我觉得风就在我耳朵旁边呼呼,我想张口说话,还没露出大板牙就被呼呼的风堵回去。
要想死得快,就用一脚踹啊!我心里祈祷,程大侠您千万别把我从这后座上甩出去,那么个速度加惯性我肯定得跟天空翻滚N周后果断地让自己的脖子脑袋分了家。
我摇摇前面程东,我说你慢点儿,你不要命啦?!!!
程东喊回来,你坐稳!!! 说着一只手反着递给我只耳机,坐稳!!
我无奈了,我眼看着自己的生命白白就放在了这么个不要命的大侠手里,恨当初为啥受了破摩托的蛊惑就上了不归路了,我为毛不和我亲爱的魂斗罗兄弟相聚呢我。
我戴上耳机。
强烈的打击乐,男人和女人的声音交替着。他们唱:
I'm at war with the world and they
try to pull me into the dark
I struggle to find my faith
as I'm slippin' from your arms
It's getting harder to stay awake
and my strength is fading fast
you breathe into me at last
I'm awake I'm alive
程东停下车说,女人,咱们去喝两杯。
我被风吹得晕,耳朵又被摇滚一顿震,我说你有当我是女人吗你,还喝两杯?
难道你今天刚好不适?程东胳膊一搂,走哥们儿,喝两杯。
我在陈维彦面前是女的,可在程东眼里就成了老汉。这老汉不会下棋专门喝酒,我说我干嘛老跑来给你解闷儿啊,干嘛一解闷儿方式就是喝酒啊。
这么贵的东西,别浪费。 程东递给我瓶儿喜力说。
我俩就窝一慢摇的角落里看底下群魔乱舞,音乐轰轰的,空气都震,说话靠吼。我吼“程东!”程东吼“什么?”我吼“太吵!”程东吼“没事,喝酒!”
过一会儿程东从对面儿转过来挨我旁边儿坐下,我说您今儿受刺激受大了啊。程东笑笑不说话。 我探眼睛过去,他看着我说,不是,今儿真不是。
这时候下边儿一姑娘拿把琴在那唱,忽然音乐一转抒情了两句立即变朋克了,程东吸口烟看着表演,表情平静。 我被那姑娘吸引坏了,脸啥的就不说了,或许卸了妆就是个平常人,可那身材那气场,我说这姑娘我喜欢!
你还真成男人了。程东扬起笑,还有,一个平胸的有啥好喜欢。
我白程东,你就是头发短见识也短,一个人有没有意思,跟胸大小有毛关系。 程东还是笑,你是欣赏同类吧。
我冲口而出,扣扣的也不大啊!一出口我就悔了,出来玩儿挺好的,提扣扣干什么。 程东还是表情平静,他看那姑娘唱完,鼓了几下掌转过脸看着我说,今天以后,她的事到这儿了。
我一听,有点儿愣。对于程东来说,扣扣是那片光。 或许每一个人的生命里都会出现很多让人心动的瞬间,会出现很多形形色色有好感的人。可是总会有那么一个人,在你年轻的时候,在你日子晦暗的时候,在你心境被磨损或是神经麻木的时候,适时地出现。那个人好像是一片光,好像是光线从他/她的头顶照下来,而那片光的存在,即使是瞬间,也让你觉得光明,温暖。那是真正的爱情。
扣扣是程东的那片光。
我说程东你好着没,这是咋了。程东笑,他其实是个很俊朗的男人,我想在他和扣扣这么多年的时光里,扣扣习惯有他,是不是也就发现不了其实身边的这个不断长大的男人,除了对自己的感情不断加深外,其他方面,其实都在慢慢的变化了。
扣扣说,他们从小学就认识了。
扣扣说,程东那时候还拿手绢擦鼻涕呢。
扣扣说程东初中和人打架被打得很惨,可不男人了。
扣扣说程东大学一到周末就来看她,所有的零食都不用自己买的,程东最知道她喜欢吃什么。
扣扣说知道他对自己好,可就是不喜欢。
扣扣说太熟了没感觉里吧。
扣扣说没新鲜感啊。
扣扣说…… 扣扣说了很多,可是程东从来都没有说过他喜欢扣扣,从来都没有想要得到扣扣,程东说,有她看着她就行了。
程东什么都没说,程东却爱她。
程东看着我,认真的说,师乐,从今天起她的事情就跟这儿停了,或许你还不太明白,程东停了一下,然后看向前面,介绍你认识。
那个弹琴的女生走过来了。
弹琴女生向我伸出手,我是徐静。
我的震惊完全是呈现在脸上,要不那女生怎么一挽程东就看着我爽朗地笑了呢,她说师乐,你和程东描述的一模一样。
我说这厮咋埋汰我的?
徐静特漂亮地笑,什么都在脸上,高兴不高兴都在。
她刚才夸你来着。程东抱着徐静坐下,徐静瘦,从下面唱歌的时候就看着瘦,到眼前了觉得更是瘦,他们在弥漫香烟和不断变化的灯光中,显得那样相配。
师乐的夸肯定是真的。徐静点头。
徐静是一个特别让人舒服的人,从她一开口我就觉得她舒服,漂亮的女生很多,80%拿着范儿,再要是有点儿才华有点儿追求者,就更傲点儿,有的就更装。
可是徐静不是,我看着她,觉得相比于扣扣,各有各的好看,各有各的性格,她们的气场和行事作风,完全不是一类。
这是我女朋友。程东看着我对徐静一抬下巴,徐静很自然地接过程东嘴唇上的烟自己抽起来,扬着大大的笑看着我说,第一次见面,以后会常见的。
那是,程东也大大的笑,师乐这哥们儿,经常见!哈哈
当程东抱着徐静的时候,我好像看到扣扣在另一个MIX里和她现在的男友,和她从前的那些不同类型不同性格的男友们跳舞拥抱喝酒的画面。我忽然想起,这真是太长时间的疲惫了,而想象中的爱情也远比现实中的美丽。再看程东看向徐静的眼神,觉得即使是爱得很深、很深,深到好像是深夜的光芒,可是那光芒不可追寻,日积月累,最深的爱也就被磨平了。
程东的心里也许永远住着扣扣,也只有岁月和他自己,才能证明那爱究竟会不会变浅。可是此时此刻,扣扣对于程东本身,不再是全部了,那么多年守候的岁月后,他有了新的爱人。
原来,相逢如是,告别亦如是。
和程东徐静告别后,他们的恋情给我带来的余震还没有结束。我回想徐静跳上摩托的时候回头跟出租车上的我招手,她戴上深蓝色的头盔,抱住程东的腰,两个人就好像是香港电影里的人物,在红色的摩托车尾灯前面,演绎着他们的爱情。
我看着他们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没缘由的,眼泪就一直向下流.。或许是清楚的明白过来,从这一刻起,一些新的东西在心里悄无声息地发芽了,而旧的想法就好像年久失修的楼,忽然之间,就出现了即将倾塌的裂痕。
特别想一个人。
给周末电话,响了一声那边就压掉了。心顿时变得冰凉,患得患失了。在房子里踱着步,手机响——陌生的外地固话号码。
接起电话,那边周末熟悉的声音传过来,听得出疲惫,但还是和往常一样,感到他在笑。
周末说我回老家了,这边儿有点儿急事儿。想着回去了找你。
我说你干嘛压电话啊。
长途加漫游呢。我打过给你,一样啊。周末的声音低沉的,但还是听出来在笑,他总是这样的语气,周末说,刚好把这个电话号码存了,这是我家里的电话。
知道周末没有生气,整个人都开心起来。和周末说话一直是舒服随意的,不用可以装假和隐瞒。不用想这句说错了他会不会生气,不用揣摩每一句话的意思。
忽然想起,这么长时间以来,和周末的交往,都是这么舒服。说再见的时候,我忽然间想起和他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晚上。
他喝得有点儿高,跳起来眼神放着光说,给大伙儿表演一段儿。特别是为了我身边儿这个姑娘。
冬天还是阴沉的天,灰暗的云,但它们都变成了凡高油画的背景。接下来的日子几乎每天都和周末电话,早上闹钟没响他的短信先来了,朦胧地看着窗户外面的阳光,忽然间觉得那光线透过窗帘洒进来,阳光味儿也扑满了棉被。
某天和周末聊完天儿,我拿起手机,看着电话簿。“陈维彦”三个字不像从前那样刺痛了。我按下删除键的一刹那,好像是终于放下了某个背负好久的负担。我说三三,我终于把陈维彦从“家人”组给删了。 三三恩了一声然后说,删就删了吧,女人为啥总是喜欢在这种形式上斤斤计较。三三说的好像她不是女人一样。
我憋了好长时间,还是憋不住说,三三,如果一对儿铁磁朋友变成了恋人,你觉得好不?
三三斜眼看着我不说话。
我说三三,说话啊你。
你真敢惹那个疯娘子啊。周末也准备陪你玩儿?三三说,您这勇气今儿是让我震惊了。
我说就问你好不好,你这话费的。
不好。三三斩钉截铁的说,他有女朋友你忘了?我看见做三儿的就想扇,你知道的。三三住了话,然后转过身去看杂志不理我了。
其实我只是喜欢,并没有想要取代谁。
那是现在没,以后呢,你肯定吗?三三头都不抬地说。 三三的态度让我心里特别委屈,我说三三,你是我朋友啊。
三三顿了顿,抬起头来看我说,你忘了当初陈维彦怎么对你的了,现在程小齐就是那时候的你,不管周末把她说的多不堪,你都必须承认,他们之间是有爱情的。
三三看着我说,乐,已经傻了一次的人,不要再跳进原来的那个坑。
每个女生心里都会想要一场火树银花的恋爱。就好像不管姑娘自己正经不正经,其实都会在心底暗自YY有个男人霸道的压住自己深吻一样,一段爱情如果也因为反对而霸道地让你哭,让你笑,那就更加抽不出身了。身边的声音越反对,越能显示出两个人的你侬我侬,此情不渝。
你越反对,就觉得不易。
你越反对,见面就有了偷情的激情。
你越反对,拥抱都更加温暖。
可是我不想用来催化我们爱情的反对声是三三。
我跟周末说,怎么办,三三好像很不高兴呢。 周末说,没事的,她就是那性格,别想了。我正买票呢,晚上下班儿了我接你,咱们去看电影。我开心起来了,心里隐隐有些期待。而三三的反对,让我更想见周末,同时对三三也隐隐有点不满,这种不满一出现就把自己吓着了,我暗自想,或许这是因为我太想和周末在一起的缘故。
好死不死的,这晚上的电影是《画皮》。不知道为什么,我马上想起程小齐。
我说怎么弄半天是看这部啊。 周末说这部怎么了,看过了吗? 我说你不知道这是讲什么的啊? 周末说不就是周迅演个妖精什么的,你不喜欢看?那咱们换别的。
我是真不喜欢,可又和周末说不出来为什么,就好像自己给自己下个套儿承认自己是三儿一样,我说算了,买都买了,就看这个吧。 周末挺高兴,他喜欢甄子丹。
我就在漆黑的影院里,看着赵薇在里面白发垂肩流下血色的眼泪,我看着甄子丹一剑劈向周迅的时候,把头埋进了上好佳薯片儿袋子,一把一把地嚼薯片儿,一眼都没再往屏幕上看了。
散场后,周末拉着我的手晃了晃说,我知道你为啥不想看这片子了,早知道是这样咱们就别看了,你是不是联想起啥了,别胡想。
我想说我这是胡想吗,可是话到喉咙又堵的慌,我摇摇头说没有,说完又停了会儿,低着头想半天。能感觉到周末正看我呢,特别没头没脑的说了句,我相当赵薇,不想当周迅。
周末就抱住了我。
我们两个在电影院门口相拥,就好像是电影里的画面,穿蓝色毛衣的年轻男人和穿白色毛衣的年轻女人。周围是各色霓虹灯欢悦的聚会声,热闹的人群和很多情侣甜蜜的牵手而过,街头卖棉花糖和烤红薯,这样充满糖果味儿的夜晚。
然后周末的手机响,他压掉。又响,他又压掉。来来回回好几遍,他不说,我都知道是谁。
我说,接吧。周末皱着眉,拉着我到个安静点儿的地方接起来,开会呢,他说。
我的精神忽然间崩溃了,就好像心脏是我左边儿怀里藏了二十年的一块玻璃,它脆弱的瞬间就四分五裂了。我一把挣开周末拉着我手,头也不回地跑去路边拦车,周末喊乐乐,你干啥啊,你这是咋了? 我也不知道我咋了,我就是有一阵情绪直冲脑门儿,就是想赶紧离开。 我拦着车一步跨进车门,我几乎歇斯底里地冲司机说,师傅,快开!司机吓了一跳,一脚油门向前冲,回头问我姑娘你去哪儿啊,我说XX大,说的时候,已经哭得喘不上气。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我的生活是怎么了,我坐在出租车上,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我觉得我的生活才刚刚看见一点阳光,可是这阳光的来源却这么不光明,我一直以为自己是那样的人,却发现自己也能作出这样的事,“这样”和“那样”的界限,竟是这样近,而又拼命想给自己一个认可,三三说过,每个人都需要认可。我想自己对自己的认可更加重要,忽然间,我就失去了自我的认可了。
回到宿舍俩大肿眼,三三躲在她的帐子里玩儿电脑,我揭开她的帘子说三三,三三?
三三恩一声,眼睛没离开电脑屏幕。我说三三,你停停,我想跟你说说话。
三三转过脑袋,看着我说,吵架了?
我说不是,咱们说说话。说着自己又哭起来。
我没想到自己原来是这么脆弱的。
三三说,觉得自己特委屈? 我说也不是。
那特无辜?
我说三三,你能别这么说话行么,我们是朋友。 三三停了一下,说,那你说吧,想和我说说话,那咱们就说说话。
我恩了一声,爬上三三的床,坐在她床沿儿上,看着自己向下垂着的腿,我说三三,挺难受的。
三三点点头。
我说三三,其实我原来特想得到你的祝福,今天自己却想是不是自己做的让自己太难受了。
三三叹口气说,我祝不祝福根本不重要,问题是你,乐乐,你自己想得到什么,想要什么,想怎么要。
三三穿着加厚的棉睡衣,语气不像那天那样尖锐了,莫名的,我觉得三三也有些触情的伤感。三三说,乐乐,撇开伤害程小齐不谈,单说你们俩,我不知道你对周末的感情有多深,也不知道你了解他多少他了解你多少,但显然他有程小齐你是知道的。三三顿了顿说,他那个女朋友一直甩不掉,到底是为什么你就没有好好地想一想吗?或者你是不在乎,连个正牌女友的位置都没有,就这么跟他混。
三三像猫一样的眼睛看着天花板,眉头皱起来,我和周末认识时间也不长,如果你非要我对你的感情说什么的话,我的意见是别趟浑水,可你现在已经趟了,你也说,我是你朋友,那我只能说,你要是真想和周末在一起,就想办法甩掉程小齐吧,看看周末为了你,愿不愿意甩掉程小齐。别在傻得想退让什么了,要是周末还是犹豫不决,让你退让,就算了吧,没必要把自己放在那么下面的位置上。对以前那个,或是对现在这个,都是不值得的。
我感觉非常无力。
“道德”这种东西,在很多情况下会因为是别的人身上的事情,而到了自己身上,罪恶感和纠结感会相互缠绕,内心斗争之后,最终还是会抵消。这就是所谓人性,说到底还是因为人最爱的还是自己,维护的还是自己的得失与利益。而发现这一点后,内心的惴惴不安,变成了凉薄。
我哭肿了眼睛,不止为了自己道德底线的降低,也为了周末遮掩和犹豫不决的态度。我们相拥,牵手,就好像真的忘记了在我们暗自温暖的背后,存在的是自欺的乐观。他忘记了自己还有一个在等待的女人,我忘记了他还有这样一个女人。
喜欢一个人能有什么错呢,可是对一个有女朋友的人动了心,我总和自己说,没关系的,他们早就应该分手了,程小齐赖着不走罢了。我甚至还想三三会帮我出谋划策怎样赶走程小齐,忽然间,我觉得自己原来是这样不堪的一个女人,我正在做的,是自己原本最不认可的行为,用的,是原本最不认可的思维。
此时此刻,我坐在三三的床上,周末的电话我按掉了,短信他,说让我好好想想。两个人的合影在手机屏幕上那么好,越看越不舍。
手机很安静,在我说了让我好好想想后,它就安静的好像是只是一个摆设。
周末沉默了。
我想,在我最沮丧的时候,那边的周末是不是也像我一样精神不安,我们是不是因为共同的问题就这样隔着好多条街好多个路口成为了最近的距离。可是也有可能,他正在忙着应付程小齐,而手机里的信息,也因为要隐瞒而早被删除的干干净净,毁尸灭迹。
说到底,我是个见不得光的女人罢了。
想到这里,我又哭起来。
我躺在家里的被子里,眼睛发涩却睡不着。每个女生都渴望在工作上努力但不痴狂,在爱情上忠诚却不刻板,而此时此刻,我刨及内心,才真正承认我是贪婪的,我的道德也会因为爱情放纵。
想起以前看到的一段话,它说,我渴望一种爱情,不会因为爱的卑微而心生疲惫,也不会因爱的无耻而滋生轻蔑,他与我棋逢对手见招拆招,他狡猾又真诚,宽容又自私。他看穿我的轮廓,亲吻我的奋勇,然后原谅我的无耻,和那些无法启齿的卑贱。
原来爱,原本就是卑微的,无耻的,狡猾的,自私的;也是真诚的,宽容的,值得为之奋勇的,它就像是世界上所有难以解答的题目一样,正与反,光明和黑暗。
妈敲门,她说乐乐?
我忽然觉得自己需要依靠。我说妈,没睡呢,进来吧。 自从回到父母身边开始,我就习惯关上门睡觉。好像害怕门外的一切事物,门外陌生的空气,陌生的父母,和他们长久不息的争吵和冷漠。
十几岁的时候,才渐渐和妈妈亲热起来,而那种亲热竟也是小心翼翼,就好像害怕自己说错一句话,她又从我的生命中消失一样。对待老爹,也是沉默多于言谈,曾听见他们在外屋说,这孩子怎么总是那么生分啊,能有什么办法改变一下。
这是我听到他们最像夫妻的一次谈话,更多的时候,他们都不说话。
可是今天,我特别想和她说说话。
我说妈,我没睡呢,你进来吧。
她走过来坐我床边儿,打开台灯,看着她。她也看着我,然后说,乐乐,你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说,恩,妈,恐怕我要做小三儿了。
长时间的沉默,然后她拉着我的手说,那个男人年龄很大了吗? 我一听赶紧摇头,这完全给整岔了啊,我说比我大两岁,但已经有女朋友了。
我说妈,我该怎么办?
她静静地看着我,你很喜欢那个男孩子? 我说恩。
争取他。
很不道德的……我说。
妈露出笑,这没什么,男未娶女未嫁,有互相选择的权利,而且爱,本身就代表了最深厚的道德。
我说我这几天不想跟周末联系了,想静静。妈说逃避有什么用,你等于什么都没说,然后就把所有事一股脑儿推给他。好好和他说,说你的想法。他要是也喜欢你,就会有作为的。要是不那么喜欢你,就离开他。这叫做知进知退。
说吧。 周末坐在我对面,眼睛亮亮地看着我,却转瞬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爵”的老板和周末打过招呼摇着下楼去了,我觉得周末好像认识这个城市里所有夜店的老板。
我喝一口红茶,却几乎被烫了舌头。我说我们就一直这样下去么?
“这样”指什么?
程小齐……
都说不要你提她!
我眼睛忽然模糊了,不提不代表就不存在,我就要这么一直偷偷摸摸下去么?
乐乐,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咱们在一起是为了开心,可是你看看现在,你和她一样咄咄逼人。
心忽然抽得疼,冷笑,“你说过我们完全不相同,没想到在这点上原来是共通的。”
周末坐过来搂住我肩膀,别那么逼我好吗,我的难处你都懂,我答应你,回去好好处理,可是不是短时间就能处理好的,你好好待着,不要闹,不要胡思乱想。
我发现自己在哭,而周末眼神深邃,看向我的眼里都是疼痛。我想我干了什么,让平常笑得那么好看的男人现在在我面前是这样的面貌,与其这样,倒不如从未走进他的生活。 我沉默着不语,四周法语歌曲的音符缠绕着,周末的唇慢慢靠过来。
我和扣扣说,就这样吧。
扣扣不可置否,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我要是个男的,有你这样愿意站在身后不作响的情人,该是多美好啊。
我说扣扣,你就别再挖苦我了。
扣扣装作严肃地说,我说真的,我希望的我的男人都能具有乐乐你这样的品质,那真是幸福又天下太平。扣扣冲我眨眨眼睛。
我说扣扣,你别再打趣我了。
扣扣摇摇头,其实乐乐你可以这么想,如果周末是你的至爱,那么发生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
我挑起眉毛。
扣扣扬起漂亮的笑,他们都说我是他们的至爱,为了爱我受折磨,我承认折磨了他们,可是转过头想想,我并没有逼他们忍受,也是他们自愿的。 扣扣笑着耸耸肩膀,“至爱”不是吗?连在一起读,就是“债”。
【9点】
忙已经不是借口了,更相反,工作不是以前那么忙碌和水深火热了。
然而9点自己的生活依然是一团
面容也经常因为自己的不靠谱而像哈士奇一样双眼犯二
日子究竟是什么样的
越往下过 反而越胆战心惊
如此的不踏实
愿大家好
他们都欠了债呢,这样想会好很多。所以你再怎么折腾自己,就当还债咯。
我说你这想法太超前了,明明就是自己花心。
不管怎么样我过得挺开心,干嘛做卫道士呢,对自己好点儿。
对别人太不认真了。豆沙插话说。
怎么,今儿变成我的批斗会啦?扣扣说,总之我不会让自己受罪就是了。
那要是做选择,扣扣你一定要面包了?
扣扣绽开一个特别漂亮的笑,只有自己挣的面包才可靠。喜不喜欢完全在于对方有没有吸引力。
吸引力……指的是什么?
扣扣耸耸肩,说不上,不过狮子座貌似从来都只爱高帅富。
只有一点挺遗憾,扣扣看着我说,我再也没有为任何一个男人的话和喜爱所感动过了。
正说着呢,扣扣接完电话,声音越来越甜,整个宿舍都发抖。扣扣放下手机说,走乐乐,和我一起玩儿会儿去。
找乐子咋不带上我?三三斜着眼睛看扣扣。 您这号儿的吃不消。 扣扣摆摆好看的脑袋,拉着我的胳膊说,乐乐赶紧的,捣哧捣哧咱们走。
莫名其妙的,我坐在扣扣新男友的车后座上,看着前面驾驶座上的高帅富和副驾驶上美妙的扣扣。脑子忽然闪程东的脸,然后就是他女朋友小朋克范儿的气质,这些诡异的画面重合了。
我忽然意识到自己是个怨妇,整天在爱情中生生死死,为了某个雄性动物哭,折腾,折腾完了哭,这是为什么啊?
抱着这个问题,我看前面男人的后脑勺儿,研究扣扣整齐的韩式长发,我拄着脸寻思,为什么同样是泛水儿的年华,这大好阳光总是离我那么远呢?遥远的一个声音忽然说,回音似的,因为你就是个怨妇气质。
这个世界上有不少女人一次又一次爱上不该爱的人,爱上正确的人却不知道用正确的方法,摔倒了还不知道反省,继续哈哈着再进行下一次极品的恋爱——而很不幸,我特么就是那种女人。
大一的一段时间里,扣扣被连环电话追击逼疯了。那些浑身挥发着雄性荷尔蒙的男人们用不同的方式穷追猛打,而女生们都怀着复杂的心情眯起眼睛看着她。扣扣玩儿得很开,她就好像是坐在一群男人中间的斯嘉丽,没到最后一秒都不知道谁才是瑞德。我看着坐在我前面有精致侧面的扣扣,看着不停地穿梭在前男友,男友,下一个男友之间的扣扣,然后那些男人为她生为她死,她就是那种通过征服男人来认识世界的女人。
前面的男人和女人谈笑风生,然后不忘在红灯的时候接个吻。我说嗨嗨嗨,这后面还坐着个大活人呢。 扣扣笑着歪歪头。 高鹏从后视镜里看着我说,那个乐乐,我真挺想把你介绍给一人儿。
我说谁啊?
高鹏还没说话,扣扣插进来说,不是说好不提这事儿的吗,乐乐干嘛做人备胎啊?
在后视镜里的高鹏表情动了一下,然后又用那种纨绔的表情,哄人的语气说,那算了,乐乐你就当我没提。
您二位这话只说一半儿想急死我。
扣扣回过头说不是啥好事儿,不听更好。 我说高鹏? 高鹏握在方向盘上的手弹了弹,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呗。
你可真听她话。 我逗高鹏。 三个人都笑,高鹏那种说不上来的表情又闪了一下。
高鹏开着车说,回头玩儿完回趟家啊。
回谁家?扣扣挑眉。
我家啊。高鹏转头看扣扣,让我妈看看。不都说好了吗?
啥时候说好的?
你这人讲不讲理?昨天我问你半天你也没说不去。我妈想看看你,说好几回了,也该见见不是。
我不想见。扣扣摇下车窗。
为啥?高鹏已经不耐烦了。丑媳妇也得见公婆不是。
谁丑?
知道你不丑。见见吧。
不见。
来劲是吧?见见咋了?这么难为你的?
不见。
乖,都说好了,一块儿吃饭,那我妈,别让她等。
爱谁谁,爱等等。反正我没答应。
高鹏猛一刹车,我从后面座上撞到了头,一阵金星。
干嘛呢你?!乐乐你没事吧? 扣扣转头看我。 我赶紧摆手,高鹏看着扣扣已经满眼怒火。
我说姚扣扣,你可以了吧,今儿就说去,还是不去?
我为啥去?
为啥?你到底是不是认真的啊,让我妈见见咋了,我以前那些女人想见我妈还见不上呢,你倒好,得瑟上了。
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妈的召见啊?
去还是不去?
扣扣一瞪眼睛,不去!一把打开车门儿,然后把我拽出来,乐乐,咱们下车。扣扣劲儿可大,我被抓得生疼,然后我觉得高鹏的车擦着我的肩膀毫不含糊地从我们身边儿飞快地开走了。
我慌了神,我说扣扣,你们闹什么啊,见见就见见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扣扣哼了一声,这里的事儿你不明白。 她把包儿背背好,看着我说乐乐,今儿那边是没法去玩儿了,咱俩去我家窝着看电影去怎么样?
我想说点儿啥安慰安慰扣扣,可是在她脸上看不出一点儿难过的痕迹。
我说你还有心情看电影?该不是回去了窝屋里哭吧?
别跟我贫,我脾气可暴躁。扣扣轻轻扬起一个笑,然后掏出手机把它关掉了。 咱们走呗。扣扣一拉我,先去超市扫点儿货~!
我们的车子上吃的喝的堆得越来越高,女人在不快乐的时候靠买东西吃东西来缓解心情,这个习惯真是恐怖,又浪费钱又浪费身材。
我说扣扣,这……够了吧? 扣扣说,果冻呢?再来些果冻。 然后她跑去熟食区,呆呆地站在烧鸡公前面,然后伸出手指指点江山——买了整整一只烧鸡。
我呆滞了。。。。。。
我说扣扣,你买烧鸡干啥? 吃啊!扣扣说。 我说吃一整只鸡啊? 是啊。扣扣回答,好像这是个显而易见的事实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