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喊了春秋过来,说了这事,春秋急得揎衣卷袖,就提那井里的水。
四人忙忙提了十几桶,只累得娇喘吁吁、香汗淋漓,忽听水井里一阵恶笑:“无有神君的索龙令,你们以为拘得出小龙来?”
春夏秋冬赶紧换了一副嘴脸,好言相商,温柔百端地问它运河哪一段,哪一条沉船里捞出来?
这龙却咬定:茧子已赔与你们,再有事相求,先上一个猪头!
这四人无法,又叫张兴去打听。到晚间回来说令舅和那红夷人被责令打捞所运送的钦天监仪器,如今两家人手都去了张家湾,在张家湾的庙里住下了,明日开始捞镜子
这张家湾原是运粮河上最后一个大港,南来的粮食稻米、丝绸竹器,北方的皮毛牛羊、矿石山货,都由此上船运送往来。
自先朝开通通惠河后,连通了运粮河与京城城里的水路,张家湾更是成为京城的水运门户,商贾云集、街市繁华,热闹无比。
四人也不好再麻烦张兴,过了四日耐不住到底又托了小邢去贺祥家问。
回来竟说天旱日久那河水甚浅,次日就将沉船拖驳打捞上来,只是他项货物都在,独独缺了那四个仪器箱。
如今顺天府发了话运送官货,失责必究,五日后皇帝要祭社稷坛祈雨,祭天前务必找回那镜子来,否则发卖财物、逐出境外。
这四个当场就焦了急,秋分跳起身,推开蚕署门就奔去蚕室,对着那玉匾里沙沙吃着桑叶的先蚕道:“神君,麻烦您再拘那龙王出来一次!”
先蚕一嘴桑叶,咂咂汁水道:“这几日的桑叶还嫩,拘它做甚?”秋分道:“我们有个事问它。”
先蚕不冷不热道:“它龙君也是一井之君,没缘没由不能拘它出来。”冬至道:“也关您神君的事,你要的水晶镜子在船里!”
遂说一遍张家湾沉船,西洋镜失落之事。先蚕摇摇头,答出一句:“近日先蚕习惯了,不再恨他们赛恩师格物致知。水晶镜子不要了,火茧白送给你们。”
这话春夏秋冬期待已久,此时听来却要有多不不合时宜就有多不合时宜,四人对着就傻了眼。
又游说劝诱、挑拨怂恿,说了一套又一套,那蚕只道:“无辜拘拿下界龙君,先蚕岂不成了跟那皇后一般的为人?”
恰此时一阵西风来吹来,织室里的阵阵腥风恶臭飘入蚕室,四人才发现方才进来得急,蚕室门未掩上。
赶紧关门闭户,先蚕一阵蜷曲蠕动,问:“哪里来的这气味?”四蚕娥答说:“就是那龙王在运粮河沉船里捞出的什么龙茧石,用水纺了得的龙丝。这龙丝倒好,又白又韧,只是气味难闻。”
又道:“这龙王在张家湾捞出的龙茧石,是以婢子们想要找他问问,在水下可曾看见神君的水晶镜?”
先蚕不答理,只厉声问:“缫这龙丝有几日了?四人道: “四五日总有,多半赔补的棘丝也够了。”先蚕又吸了一口气,这一口气恶臭浓烈弄得它伸首曲体,几乎要呕吐出来,就听它大喊一声:“去找那龙君!”
四人一蚕来到井边,先蚕果然迂腐,坚称龙君此番未曾犯事,不可动粗,在井边斯斯文文开言:“龙君,先蚕有一事相问,请龙君现一现身。”
初时那龙君倒是怕了他,招之即来。
听着听着就气焰见长,开口问:“小龙水也浇了雾也洒了,茧子也赔补了,神君还有什么指教?”
先蚕道:“听说龙君得了一个龙茧石,可拿来我看看?”龙王道:“小龙的东西,凭什么给你看?”先蚕又问:“那茧石从哪里得来?”龙王嘿的一笑:“那是小龙生来自带的!”
四蚕娥齐骂无耻,都道:“你才说是沉船里捞出的!”又齐哼一声:“你招不招?不招休怪神君拘你出来拷问!”
龙王冷笑道:“这神君自己说过不拘无罪之龙,龙茧石是小龙自家东西,哪里来的关着你们何事?”
先蚕声音恳切,道:“此事关系我蚕种生死存亡大事,请龙君务必高抬贵手!”龙王道:“你如今知道求人了?你仗势欺人,数次三番责罚小龙,那时候怎不晓得高抬贵手?”
众蚕娥纷纷上前道:“龙君,今日我们以礼相待,你莫要不识抬举。您说罢,山楂糕还是豌豆黄,我们给您买过来!”?
龙王嗤之以鼻:“小龙今日有点骨气出来,偏不要吃山楂糕,也不要吃豌豆黄!”先蚕道:“那龙君要猪头,还是要羊头,先蚕一定给你弄来。”
那龙冷笑:“你这天上神君也放下正人君子面孔,公然行贿了?今日你下来,与小龙战上三百回合,胜了小龙,小龙就服你,给你那龙茧石!”
先蚕答:“我蚕儿淡泊和平、与世无争,先蚕不会打架。”龙王道:“那就弄副少牢到小龙神位前,给小龙三跪、六肃、九叩,小龙就把那石头给你!”
先蚕道:“你何德何能,叫我三跪、六肃、九叩拜你?先蚕换个法子跟你比。”
(祭祀用猪羊各一叫做少牢)
那龙嗤笑一声:“你这神君定想与我比什么腾云驾雾、作法变身,要不就四书五经、诗词歌赋?门儿都没有,小龙修为不高,又是个粗人,不跟你比这些。”
先蚕摇头:“不比这些,我只问你三道题。都是你日日经天天见的事情,你答得出,就算你赢。”
@聆歌1542 506楼
回复第500楼(作者: @药园 于 2012-12-09 08:00)
冬夏二至则提着那水桶走回井亭,一边走,一边听那龙王高声唱:“喜孜孜军兵出战场,敲金镫将得胜歌齐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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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卖萌的龙………好想养………=v=…先蚕那傲娇的性格实在是喜欢的不得了~当然也喜欢园大……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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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啊,我也是喜欢这条龙得不行哦,写着它都会笑起来!
井里咕嘟一声泛出一个水圈:“小龙答答看,答得出即算我赢,答不出我还要问你三道题!”
先蚕道:“好。那我说第一题,你可知道这北京城里几座城门几口钟?几条胡同几口井?”
那龙答:“我北京城的城门是里九外七皇城四,九门八点一口钟;大胡同有三千六,小胡同赛牛毛多,一个胡同一口井,你说共有井几何?”
答完哈哈大笑:“你莫以为小龙只会坐井观天!北京城是小龙家,小龙天天游日日数,自家门口的事情怎么不知道?”
先蚕道:“唔,下一题更是问你家门口的事情。你这口井几丈深几尺径?几个蟹将几个兵?”
那龙王道:“嘿,差一点被你问倒!幸好上年工部的来通浴蚕河,拿营造尺和重锤测了这口井,小龙恰在水里听了个分明!”
“你听好了,我这井三尺二寸八分径,一十八丈六尺深。我小龙清水衙门、孤家寡人,又没蟹将又没兵。”
先蚕停了停,道:“好,算你能!那我问你最后一题,老子曰:知人者智,自知者明。你龙君自己几斤几两几钱重?几尺几寸几分长?”
那井里半天不出声,忽然传出一声大吼:“你神君几斤几两几钱重?几尺几寸几分长?”
先蚕一本正经,慢慢答道:“先蚕昨日三钱二分三厘重,一寸二分四厘长。今日三钱二分七厘重,一寸二分五厘长。”
那龙吹出一个大大的水泡,喊道:“吹牛,我不信!”先蚕道:“你不信咱们现在就去量。”
那龙汩汩半晌,又问:“你神君的先蚕坛,几个太监几个官?几棵桑树几条蚕?”
先蚕答:“我先蚕坛一令一丞四十名蚕母,四位蚕娥三十二个太监。八百棵桑树二万条蚕,其中桑蚕一万七,野蚕一千一,还有一千九百条柘蚕,被你饿死了一大半。”
小亥哼道:“柘蚕茧我已经赔你们了,休要再提!”又恶哼一声:“最后一题,你这神君今天伸了几个懒腰、打了几个呵欠?吃了几片桑叶、屙了几粒屎?”
先蚕摇头晃脑曰:“今日没有过完,答了不能算。”龙王存心耍无赖:“那你答昨日!”
先蚕正中下怀,慢悠悠道:“昨日先蚕伸了八个懒腰打了十个呵欠,吃了二十片桑叶屙了四十粒屎。前日伸了七个懒腰打了十二个呵欠,吃了十八片桑叶屙了三十六粒屎。”
“大前日、大大前日……过去一个月,先蚕日日都清楚得很。”
小亥冷笑:“胡说,你随口胡诌,有什么凭证?”先蚕转头对冬至道:“去拿太监们的赛恩师笔记给龙君看!”
冬至真的把小邢喊来,捧了那笔记一页页念与龙王听。龙王听完,咕咚一声钻入水底,再也不肯出来。
先蚕对着平滑如镜的井面道:“龙君你输了不肯认,你不仁我不义,那就莫怪我不客气!”说完,不晓得它念了一句什么咒,就叫太监们打水上来。
对着水桶开口道:“今日我也要格物致知,称量称量你这龙君几斤几两几钱重?几尺几寸几分长?”
那龙王在水桶里大叫:“尺子和秤盘丢下来!小龙自己量!”
一时报上数字曰:“小亥十斤四两五钱重,一尺四寸二分长,哪一项都比你这死蚕强!”众蚕娥太监齐赞叹:“个头不大,倒是真沉,从未见过这样占分量的鲤鱼,不愧是条龙君!”
小亥得意,嘿嘿不已:“如今你们晓得龙比鲤鱼强了?这就叫做赛恩师!”
又询问半晌,才实说:“那运粮河的河龙王武力高、地盘大,吞占香火、独霸一方。附近河汊里的小龙们受不得它欺压,结伙落了草,做起那打船劫客的买卖。”
“小亥那日去寻哥哥借钱,哥哥正和一群井龙、沟龙在张家湾劫货船。小龙帮着把了个风,完事后,它那里一个老虾精便到销不掉的赃物堆里挑了这个茧石送与小龙。”
众蚕娥大惊,齐叫:“张家湾的案子是你做的?!”
先蚕更是嫉恶如仇,蚕首高昂,才要放声怒斥,就听那龙王咕嘟一口,把那茧石吸进嘴里。
含含糊糊道:“神君,你们敢出言诽谤、随意泄露小龙哥哥的事情,小亥立刻嚼碎这茧子,让你们再也得不着!”
先蚕楞了半天,伸头钻入一堆桑叶里猛啃,这才生生把那一腔子道德伦理和着桑叶嚼了下去。
就听水中噗地一声,弹出一样东西,又叮的一下,恰落在先蚕的玉匾上,正是那粒龙茧石。
小亥讲一遍龙茧来历,又道:“这都是那老虾精说与我的。它说是多年前的一条船上运的波斯货,船里还有一大罐。人类说这茧缫丝极为强韧,远胜寻常棘茧。只是我水族拿着这茧子无用,就用它当棋子下围棋。”
先蚕伸出头部围着那茧石转了数圈,触角伸了又伸,却始终不敢碰那茧石。
最后开口道:“龙君,这茧石不晓得是何年何月,何人携来中华土地,缫丝时有恶气氤氲,随风鼓荡、悠游四境,荼毒周遭桑叶柘叶、雨水雾气,恐怕要让我蚕儿雄不授,雌不生,自此绝种断根。”
“还请龙君将它送回河底深处,莫要叫人得着,再煮这龙茧,缫那龙丝,祸害我蚕虫性命。”
小亥道:“你蚕虫生不生子,断不断根,跟我小龙有什么干系?”
先蚕道:“没什么干系。只是没了蚕儿,人类无衣无着,不桑不织,农夫冷、猪倌寒,无心买猪头羊头,也无力做山楂糕豌豆黄。那时你这龙王不仅吃不着香火,连落草也没得打劫的。”
那龙王撒娇撒痴,只是不肯。
先蚕只得再次公然行贿,许了少牢一副,香烛若干;四名蚕娥也拜托再三,酬以山楂糕豌豆黄各十块,它才答应送那龙茧往张家湾去,并顺便帮她们去看看装着天文仪器的箱子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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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歌1542 508楼
回复第507楼(作者: @药园 于 2012-12-09 10:05)
@聆歌1542 506楼
回复第500楼(作者: @药园 于 20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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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龙是吉祥物~话说已经过500楼了~加油加油*^o^*才不要说想快知道下面的情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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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我们不约而同嘛!
一定会坚持,话说这个故事被我写得长了,最后整出上一篇一倍还多~~
@聆歌1542 516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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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也~看到更新了~先蚕很腹黑嘛,太监们每天记录的数据被有效使用~相比之下小龙像个可爱的小孩子,需得哄,总卖萌~园大辛苦了~奉祁门红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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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门红茶我大爱~~谢了!蚕儿很聪明~
@路过飘魂 519楼
就是蚕娥要茧子-小龙-船-…-蚕娥~就是这么转了一圈…对不?不知道我说明白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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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个聪明的魂,昨天就猜出来了啊!就是说得太含蓄,楞没听懂~~
感冒好了没?
冬至前几日忙乱,这日终于想起托梦之事,遂问先蚕:“你可曾托梦与庄头夫妇了?”先蚕道:“还未寻到时候。你须知这托梦最要时机,一要不早不晚、恰到好处,二要他心急如焚、焦头烂额,那时托梦许事,才好叫人心悦诚服、五体投地。”
冬至千叮万嘱:“你好好托,到时候我谢你一盘树顶上的尖儿桑叶。”
四蚕娥准备好吃食,不想那龙王一去不复返,一连等了数日,竟是音信全无。不禁都想莫是这龙王把风把出甜头来,就此也上了贼船?
那秋分已心急如焚、焦头烂额,扯了三人说:“不行,我要到张家湾去看看,你们陪我去跟冯公公说。”
才到浴蚕桥头,就看冯允带着张兴、小邢从蚕署门口的大楝树下绕出来,引了二名司礼监的太监出门。
四蚕娥只得站正垂手, 恭恭敬敬目送众人。
这时才阳春四月半,却骄阳似火、遍地炽热,连这老大楝树也枝叶披垂,眼看是死了一半。
一时冯允三个回来,四蚕娥都道:“冯公公瞧瞧,为了等您,鞋底儿站得滚烫,回去脚板上都要长痱子!”
冯允笑笑,道:“蚕娥们来得正好,方才刘公公他们来传旨,叫你们即日起斋戒,每日到先蚕殿敬香祷雨。”
又叫小邢把捧着的一本经书递过来:“这本《太上天功护国祈雨消魔经》,你们拿去念。”
原来大旱连月,那皇帝亲自去太岁殿、天地坛以及社稷坛各处祈雨不得,独在先农坛的太岁殿里打盹时得了一梦。
梦见云山雾海里一名宫装绝色女子,满面寒霜、不苟言笑,就如嫦娥守广寒;捧心蹙眉、愁容郁郁,又如西施转世来。
于是满朝文武、道士和尚、巫师相士都来解梦,有的说这大旱是旱魃成精作祟,这梦中女子就是旱魃精;有的说这女子为天上雨师索要人祭,当寻个绝色女子祭献雨师。
更有魏公公无耻,曰此梦高唐神女也,大旱需云雨,皇帝祈雨不如在民间大选美女一次,没事云雨云雨,雨露自然下来。
当即有正直言官挺身而出,愤怒驳斥:“阉竖奸邪,小人卑鄙!此大旱乃皇帝好色无道,上天震怒降罚!当减免赋税,大赦天下!最好皇帝每天中午到先农坛耕耕田,了解农夫疾苦!”
皇帝没有昏聩到大选美女,也未圣明到去锄禾日当午。说了魏公公几句,又把那言官责了五十大板,贬去琼州海岛。
听来听去,只以为太常寺大夫陈宇说得大道中庸,还算靠谱:“古人云,阳气盛而恒旱。天地中阳气过剩,阴气不足,祈雨时就需要补充阴气,所谓闭诸阳,纵诸阴也。女子属阴,此梦中女子宫装若仙,意思是需要宫中身份高贵的阴人女子祈雨才得。”
遂降旨请皇后娘娘为首,三宫六院、各坛各庙,宫人女子皆各守其所、斋戒祷雨。
春夏秋冬四人急得火烧眉毛,哪有心情祷雨。软磨硬赖,只说舅舅死了姑母病了,除了父母未敢咒,各种亲戚祸害了个遍,非要告假三日。
冯允道:“胡说,此刻放你们出去,咱家就是自寻死路。本次皇帝郑重其事得很,说心虔祷得雨水来的,无论妃子美人、选侍宫女,地位高低,一律加封皇贵妃。”
本朝这皇贵妃之号仅次皇后,尊贵无比,丽贵妃等人多年求之不得。
张兴也跟着打趣:“如今宫里各位都焚香的焚香、顶礼的顶礼,井前供的满是香烛,月下站的遍地宫人。蚕娥们好好祈祷,感动上天,说不定也闹个皇贵妃当当咧。”
别人还罢,冬至一听此言,宛若五雷轰顶,直愣愣站了一刻,抛下那三人就奔回房去。关门闭户,刷牙盥手,洁面梳头,然后坐在马桶上,打开那本《太上天功护国祈雨消魔经》开始念叨。
三人追上拍门,冬至在屋里大声回道:“皇贵妃是我的,姐姐们莫要跟我抢!”
三人哭笑不得:“莫发疯了,六宫粉黛、三千宫娥,轮得到你?”冬至隔门应声:“我听见耳朵里有声音,说我要做皇贵妃!”
三人齐齐蹙眉:“定是方才天热中了暑,未长出痱子,倒发起失心疯了?”冬至不答,高声颂读《太上天功护国祈雨消魔经》,至心虔诚,朗朗不绝。
三人隔着门缝看了一回,拍得更加起劲:“妹妹,祷雨是要到神殿里,不是坐在马桶上祷的。”闹腾半日,冬至浑然不理。
春分忽然灵感来至,叫道:“皇贵妃娘娘,请给婢子们开开门!”
冬至不知道皇贵妃该答婢子们什么,应了一句嗯,这才走去抽出门闩,哆哆嗦嗦拉开了门。
不想开得急了,一个立不稳,一跤就跪在门槛边。
众人连忙扶起,却见她体软如绵、满面通红,额头冒汗,两眼直瞪瞪如女妖要吃人。赶紧扶她上床,又拍又哄,又灌解暑汤,又喂银花水。
良久这冬至恹恹睡去,口中犹自念叨:“北云昙昙至,西云呼啸来,南注江流水,东方九神灵,中央真龙王,救济诸众生。”
次日早晨冬至醒来,居然昨日之事全不记得。
说与她听时,本人双手捂着脸,只道:“姐姐们饶了我去,冬至哪敢有这个想头?”便把那经书捧出道:“再也不敢念了。”
不想那春夏秋三个互看一眼,一起拍案而怒:“你心里都疯魔成这德性,做什么不去挣一挣?再说这是万岁爷金口玉牙发的话,你遵旨念经祷雨,就是封不上皇贵妃,闹个美人当当,也叫你可以去伺候你那万岁爷,又有什么敢不敢的?”
冬至听着,双目痴痴又失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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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政亦协 2012-12-9 22:30:00
请问这故事是楼主写的吗,看的我甚是欢喜,太喜欢那龙和蚕了.
本帖发自天涯社区手机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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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正是楼主亲爪所写啊!没事常来!
亲爱的涯叔吃掉了今天所有的帖子,发几个图片安慰安慰涯叔的老胃:

北缫车
北缫车


蚕匾

蚕馆图

采桑-桑几
看来涯叔不会把今天吃的帖子还我了,我就盲更一下。
没回复的亲们就抱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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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分赶紧把那经书向她头顶狠狠一拍,道:“你这个阿斗,扶得起也要扶,扶不起也要扶!走,张家湾去不成,索性都跟你祷雨去!”
那《太上天功护国祈雨消魔经》日日夜夜从各处宫室、殿堂、坛庙、楼台里传出,萦绕回旋,直上天际。
惊了太白金星的打坐,吵了玉皇大帝的瞌睡。那玉帝在一堆白花花的云殿里喊人了喊半天,只有太白金星李长庚颠颠簸簸地驾着一道白光飞来。
便问:“李爱卿,如何那龙王不下雨,搞得这人间后妃宫人祝祷念经,闹个不停?”
金星俯首叩拜后,道:“陛下圣明,臣问过,龙王们说是无有雨令。” 玉帝打着呵欠,呼出数朵悠悠白云,道:“嗯,雨令给哪个拿去了?”
金星怪曰:“陛下尚未睡醒?雨令在太岁那里嘛。那太岁是这一年之君,无论刮风落雨、打什么冬雷震、下什么六月雪,都要先去太岁处请令。”
玉帝揉揉眼睛,终于有些清醒:“哦,今年哪个神君当值太岁?”金星道:“今年是户部神农氏那里的仙官先谷当值。”
玉帝在九道虹彩环绕的御座上伸了个懒腰说:“先谷?这个名字如何这般耳熟?”
金星道:“哎,她就是前几天在殿上出言不逊,骂陛下昏庸瞌睡,不恤民情,又叫陛下亲自去锄禾日当午的仙女嘛。”
“陛下把她贬下凡去时,忘记收回太岁令了!”
玉帝一拍龙头:“李爱卿,人间不可无雨,你赶紧去把太岁令讨回来!”金星知那先谷泼辣难惹,不愿下凡费事,道:“陛下稍等。”
遂从仙袍的飘飘大袖里拿出一只长长的黑色竹筒,凑在眼睛上向凡间看去,看完道:“陛下,不用了。这先谷不知死活,又惹恼了人间君王,被困在御花园里奄奄待毙,过两天她仙魂去了地府叫阎王送回来不迟。”
玉帝点点头,一双丹凤朝阳、八彩龙睛被那黑呼呼的竹筒吸引过去:“李爱卿,这是什么东西?如何可以看到人间情境?”
金星赶紧捧上前道:“陛下,这是对门耶和华那里的西洋货,叫做千里镜。”
玉帝牵袖伸手,拿起那千里镜左看右看,把玩不已,又和金星一起批判评论,转眼就把太岁令和下雨的事情忘到九霄云外去。
金星得意:“他原藏得紧。后来他那里管园子的亚当说老婆怀孕,智慧果吃腻了,要想异样新鲜果子尝尝,臣便拿了两个蟠桃叫那亚当偷出来换与臣的。”
玉帝道:“你好大胆子,敢偷王母的蟠桃,那亚当事发后,她没来找你?”
金星道:“臣当时在瑶池摘完蟠桃,就装入一只盒子。走到桑树林时,臣不巧内急,正好看见部下的天驷星也路过桑林,便把那盒子交给他,叫他拿去跟亚当换件东西回来。他也未多想,就去帮臣换了回来。”
玉帝道:“哎呀,怪不得王母听说亚当事发是因为跟天驷星换了咱们的蟠桃,就直接把那天驷星打入凡尘了!不过,李爱卿你明晓得那天驷星为你受了冤枉,也不去替他澄清两句,太也不够仁义。”
金星嘿嘿苦笑:“陛下,王母娘娘大发雷霆时,您可敢去替人澄清冤情?”玉帝想了想,摇摇头道:“罢了,咱们不说这个事情。”
转动千里镜对准北京城里承天门下金水河,那白玉桥身凝皎色、雕龙栏杆放毫光,照得玉帝眼也花、头也转。
离开千里镜,揉揉双眼,忽然看见黑沉沉的河水里一道青油油的影子欢快地自东向西游过来。
玉帝道:“李爱卿快看,一条小龙!哎呀,方才我怎么未在镜子里看见?”
金星道:“哈,它今日行运,竟叫陛下看着。不如将它升为天龙,派到蟠桃园去浇水。”遂开尊口,发贵音,叫道:“小龙上来!”
君臣二神手一招,就准备将这龙破格招入天庭。
不想这龙才从张家湾的贼伙里回来,做贼心虚,此刻听闻天上呼唤,哪想到富贵凭空降,只以为是天兵天将来捉拿它,“哧溜”一声就钻进禁城排水的暗沟里不见了踪影。
这条小龙推清波,摇绿浪,在禁城里阳沟、阴沟、水蛇洞、耗子窝里慌不择路,钻来钻去,从文渊阁钻到皇极殿,从养心殿钻到坤宁宫,最后从御花园里的一块太湖石下鬼鬼祟祟探出了头。
忽然听半空中一声:“孽龙,恁的没造化,天上掉馅饼你还当是下雹子?”这龙更加惊慌,又一头扎进假山下的石缝里。
天上另一个无限尊贵高渺的声音说道: “噫,为何那蟠桃园处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哎呀,那李老君的兜率宫如何也不见了踪影?”
夜风习习,河汉浩淼,转瞬两个声音都飘然杳去,再也听不清。
那龙在假山下伏身,不知那天兵天将是在御花园里搜查,还是去了自家井里拿人。又躲了一个时辰,听着再无动静,才放胆出来透口气。
看见身边一盆禾草,稻谷不像稻谷、竹子不像竹子。枯黄萧瑟,已经枯死了大半,只剩根基处微微还有一点儿绿意。
这龙用水爪探了探花盆里的土壤,倒是湿润得很,只是花盆下的地面干燥发白,隐隐几道龟裂。
便哈的一笑:“蠢材啊蠢材,亏你们还是皇帝的司苑,连个禾草都不会浇,真该叫你们自己揭了自己的皮!”
当即来到养睡莲的金缸旁,龙口张,龙息吞,满满噙了一口水在喉咙里,把花盆下的地面浇来浇去,浇个透湿。
再到那枯草旁边,龙鼻耸,火息送,把清水化作濛濛云雾,将禾草笼罩其中。最后喷出一口长长冰息,雾气便化为绵绵细雨,纷纷而降。一连喷了数十次,转眼晓风轻拂,东方微红,才坐到井台上歇口气。
天色薄明,井边已来了四名祈雨的宫娥,一个捧着经书,一个抱着香炉,还有两个各端了一只果盒。那龙见人来,慌张失措,一个翻身就滚入旁边的琉璃井里。
其中一个宫娥便说:“翠香,这井台上怎么有一滩水痕?”翠香便说:“莫非是哪个无耻的妃子宫娥比我们还早,就来打水敬香了?”
先一个宫娥道:“哼,御花园靠着咱们娘娘的坤宁宫,哪个敢比咱们早来?”
琉璃井本有一条井龙在内酣睡,被这小龙携了一滩青浪跳将进来,蓦地惊醒。那小龙赶紧道:“叨扰,在下是城外太液池边先蚕坛的井龙,名叫敖亥。”那龙看了几眼,道:“你就是前几日满城里借钱的那个蚕坛小亥?”
小亥靠在井壁上回答:“正是、正是,您老尊姓大名呢?”
那龙哼了一声:“老龙名字也叫敖亥。哼,前几日白白受了你的牵累,这一禁城的井龙都以为是老龙在借钱。”
小亥赶紧赔礼,又看对方水体皱瘪,老态龙钟,下颌并无寻常龙须,知道它是这禁城里的太监龙,道:“嘿嘿,同名同姓,实在有缘。叨扰公公,在此借坐片刻。”
老亥打个哈哈:“那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头,借坐无妨,借钱休提。” 小亥背鳍离了井壁,忙道不借钱、不借钱。
又讪讪说起京城天气,街巷传闻,哪想老亥虽然坐井观天,却消息样样灵通,哪一条也说不过它。
过不一刻,喃喃经文念起,袅袅香烟飘逸,老亥张开龙口,慢慢啜了香烟火雾下来,又咳又呛中,开口一放,俱化作叮叮当当的龙钱。
小亥羡慕得口水只咽,圆睁两颗龙眼道:“公公这差使也太肥了,龙钱这样滚滚而来,比在运粮河,”说到这里,生生咽下去“打劫”二字,“在运粮河当龙王还来得畅快!”
老亥一嗤,喷了一口烟气到小亥面上道:“送你!”。
小亥前爪一伸,抹了那烟气一把,就变作两枚龙板抓在爪里。心中高兴,把龙钱高高扔起,又跃出去用牙齿咬住,这才摇头摆尾落下来。
老亥笑了起来:“您当您是哮天犬哪?”小亥浑不在意:“小龙平时在井里没事,总要有个消遣的。”
老亥又开言:“宫里娘娘们祷雨,争着给龙王送钱,这好事也就才来了几天。平日里还不是清水衙门,只得几块山楂糕而已?”
说到山楂糕,小亥吸吸鼻子,果然闻到一股又酸又甜的香气。而且与往常蚕娥们所供不同,沁心爽脾,从鼻子钻进去,直通到舌头尖,立刻就引出龙涎一大滩。
征得了老亥同意,一跃而出、虎跃龙腾,将那满满一果盒山楂糕扫个干净,一块块扔到半空中,又张开嘴跳起来接着吃。
吃完赞叹不已。老亥嗤鼻一笑:“这山楂糕是御膳房点心局做的。里面有桂花糖,陈皮丝,临开切还要青苏水儿浸浸刀,自然跟你大街上买的不是一个滋味。”
小亥左看右看:“这一盒糕儿有的像梅花,有的像海棠,有的像月牙,有的像折扇,得多少模子做出来!”
老亥道:“用得着模子?咱们御厨房有个快刀张公公,一刀下去,要什么花样有什么花样,这些都是他老人家切的!”
小亥吞下最后一口道:“公公,您真的不吃?”老亥摇晃龙角道:“连着吃了好几日,这两天一看见它就胃里泛酸水。”
小亥嘿嘿一声,又一个蛟龙出水,把另一盒糖耳朵也扫进嘴里。
老亥道:“这糖耳朵酥皮裹,奶油炸,蜜糖色里还有松子仁,不过我一看它就牙疼。你吃着如何?”小亥拼命点头,说不出话。
老亥哼了哼,又道:“她们日日换花色,顿顿不重样,一会儿下午还有驴打滚、豌豆黄。”小亥咽着口水,半晌才出声:“公公,小亥可否在这里借住几日?”
老亥犹豫起来。说了半天,最后答应小亥,供品菓子可以吃,但是必须住在外头金鱼缸里。又嫌它精神旺、话语多,遂叫它每日在御花园里浇花洒水。
“不是故意使您的劳力。咱们吃了人家这些供品,又下不出雨,帮他们浇浇花,省得心里过意不去,您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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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歌1542 2012-12-10 8:17:00
楼里最近越来越有人气~加油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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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都是你带来的嘛~~
今天写到你喜欢的小蚕的身世了~~
@聆歌1542 2012-12-10 17:5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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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红袍,没喝过唉~去武夷山要遥望那棵传说中的树,还人多没看着!
@亦政亦协 2012-12-10 19:48:00
回复第529楼,@药园
@亦政亦协 2012-12-9 22:30:00
请问这故事是楼主写的吗,看的我甚是欢喜,太喜欢那龙和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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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不客气嘛
小亥在先蚕坛做惯这件事情,哪里还有迟疑,一口应承。
自此日日早晚胡吃海塞,白天中午闲得无事,不是拱入花圃泥土,灌溉根茎,就是蹲在睡莲丛中,吞云吐雾,滋润芽叶。
高兴了再唱上两句:“人一似北极天蓬,马一似南方火龙……”怡然自得,乐不思蜀,早把望眼欲穿的蚕娥和追捕的天兵天将都忘到了脑后。
那一盆禾草被它每日清风摇枝、玉露润叶,好一通折腾,渐渐的有了些起色。
那日司苑的两名太监伸手一拨枯叶,就见心子里青悠悠几点新芽抽出,惊喜大叫一声:“这草活了!赶紧去报与万岁爷!”
小亥从睡莲丛里探出头,看着那鹅黄的新叶,忍不住吹出一口水汽到那太监耳朵边:“你水也不会浇,怎么做司苑的?”
那太监一个激灵,一惊一乍跳起来,只喊花仙在作祟,草怪出人言!
众宫女一起骂道:“再大惊小怪,吵了我们念经祷雨,告诉佘公公,一定揭了你们的皮!”
小亥强忍住大笑,一口龙气吹皱一缸春水,抖得一大片睡莲叶起伏不定,又在另一人耳畔道:“是你们自己揭了皮,还是等佘公公来揭?”
二名太监一起大喊:“莫揭,莫揭,莫揭我们的皮!”众宫女毫无顾忌:“揭,揭,偏要揭!”
一时王姑姑闻声过来,呵斥道:“哪个在这里喧哗?”众宫女道:“这司苑的发了疯,非说听到花妖草怪在说话!”
王姑姑哼了一声用手拨弄一番那禾草说:“娘娘上旬来格物致知过了,说这里无有什么花妖草怪,这草要死要活都是自然现象!”
然而看着那禾草一日比一日起色,众宫女愚昧无知,不懂赛恩师,非说枯死的禾草返青实在神奇,必是这口琉璃井有灵,祷雨大功告成多半还落在这里。
一时各宫妃子都遣宫娥来此燃香点烛,念经上供,山楂糕堆成山,驴打滚滚成海,终于把小亥也吃得一见这点心就胃里泛酸水,口中闹牙疼。
这天寻思着多半天兵天将已走了,趁晚间曲终人散、香火消停后,辞了那太监龙老亥,一个骨碌翻上井台,清流一缕钻入阳沟,迤逦西向而去。
眼见游到禁城西北角的马神庙水闸处,穿过这水闸就出了禁城,到达外头北海的太液池。猛然想起当日老亥送的那两个龙钱忘在了金鱼缸里,心中不舍,便转头回去。
这小亥衔了那龙板从睡莲叶丛里刚伸头出来,忽然听见一声长叹,悠悠婉婉,依稀是个女子。
小亥吓了一跳,伏回睡莲叶下不敢出来,心想莫不是哪个宫女受了委屈,要来投井?
须臾,那女子又叹出一声,这声叹息柔弱而哀楚,馥郁忧伤,感怀凄切,似乎有莫大的幽怨不平。
从小亥的龙耳朵眼儿里进去,直达到五脏六腑,摇得它心尖都颤抖起来。
小亥忍不住顶开睡莲,抬头张望,只见星斗满天、河汉浅映,草木扶疏、花枝沉静,哪里有一个人影。
睡莲叶动,瑟瑟有声。
那叹息声止住,原处升起一个极美的嗓音,开口道:“是青蛙吗?妾实在憋不住了,今日要跟你面前喊两句。”
说是喊,却吟出一首诗:“草绿清池水面宽,终朝阁阁叫平安。无人能脱征徭累,只有青蛙不属官。”
吟完听无搭理,便道:“青蛙,本仙官唤你,请你呱一声答应!” 小亥还是不吭声。
那仙官着急起来:“你再不呱,我剥了你的皮!”这话虽难听,声音却是又娇嫩又柔糯,纤薄如花瓣,清亮如露珠,还有种说不出的自以为是。
此番听得分明,原来发自那株近日起死回生的禾草。
小亥再藏不得,只得吐出嘴里衔着的那两枚龙钱,闷闷哼一声,破水而出,道:“你这花妖乱吟诗,哪个是青蛙,本龙是一条龙!”
那对方哦了一声,似乎有些失望,问:“你是哪条江、哪条河的龙王?”小亥想了想,耻于自认是条井龙,想这御花园一株花妖能有多少见识,放胆答道:“小龙是运粮河的。”
那花妖却立即疑惑:“运粮河龙王来见过妾身,它跋扈得很,不是你这个声音?”
小亥干笑,只得继续胡说:“小龙现在运粮河里落草,打家劫舍,替天行道。不是哪个江里河里的龙王。”
那花妖又哦了一声,半晌才道:“天庭玉帝昏庸无道,人间皇帝好色无耻,你落草做贼,不能怪你。只是你,你运粮河的贼怎么跑到了御花园的金鱼缸里?”
小亥硬着头皮,越说越是荒诞不经:“前几日,托塔李天王带着十万天兵天将来运粮河捉拿小龙,小龙与哪吒三太子大战三天三夜,不分胜负。”
“方才那哪吒饿了要回家吃奶,小龙这才跟他暂停一时。不想从云端一落,就落到这金鱼缸里。”
那花妖听着听着就叫起来:“不对,李天王为人老成持重,怎么会轻易出兵捉个小贼?再说哪吒太子早就不吃奶了!”
小亥打个哈哈:“小龙可不是小贼,小龙看见天下大旱,百姓辛苦,冒犯天条下了一场雨,李天王才来捉拿小龙的。”
那花妖叫得更响:“呸,哪条龙下雨我还能不晓得?你胡说,仔细我下来揭了你的鳞!”
小亥装作迟疑:“那兴许我认错人了?嗯嗯,难道来拿我的不是天兵天将,却是人间锦衣卫?跟我大战三天三夜的不是哪吒,却是他们都指挥杨国麟?”
说完翻个身,索性肚皮朝上躺在水面,耍起无赖:“信不信由你。”
那花妖倒是未真的下缸来揭它的鳞,再次轻轻叹了一声。这叹息声音较方才还轻,却更加拂动人心,凄楚若秋声,缥缈如仙音,把小亥的魂魄都叹出了圈圈涟漪。
开口道:“花仙你有什么烦心事,小龙一向助人为乐,可以帮帮你?”
那花妖轻晃了晃枯掉的旧叶,直晃得沙沙作响,道:“妾不是花仙,乃是天庭贬下来的一个仙官,名叫先谷。”
小亥诺诺连声,心想怪不得她天兵天将、下雨刮风的事情门儿那么清,后悔不迭。
“这人间皇帝好色荒淫,不听妾身的劝谏,还派了一个死太监把妾身从御田里挖出来,种在这御花园里。一时说妾是堕落天使,一时说要格物致知,每日间风言风语、动手动脚地调戏妾身。”
“起初妾还骂他,后来发现他存心找骂,一骂他就眉开眼笑,浑身舒坦。气得妾再也不肯开口说话。”
小亥听得火撞脑袋瓜子,道:“这皇帝卑鄙无耻!不过你的声音好听得很,小龙也想被你骂几句。”
先谷怔了一怔,道:“妾天上的事情记不清楚了,不过还记得从前别的仙官们说妾长得还行,就是嗓门太大,喉咙太粗,跟青蛙差不多!”
“你说这话,可也是轻薄妾身?”
小亥拼命摇头,还未答话,就听她又说:“你们未听过嫦娥宫里那些仙女们做作矫情,发出来的声音比妾娇媚百倍也不止。还有那七仙女、董双成……”
这仙官显然是个喜欢说话的人,自开言以来,一直滔滔不绝,而且毫不顾及他人的感受回应,只一泻千里,自顾自说。
“妾这一月忍着不说话,差点没给妾憋死。”说及此句,悲从中来,声调里怆怆哭音,格外真挚动情。
小亥听着,英雄气概顿起,一蹬龙脚,踢飞两条打盹的泡儿眼金鱼:“呔,是可忍孰不可忍,小亥这就想法子救你出去!”
先谷道:“那倒不必。妾身移来这里后,伤根动本,那些无用的司苑救治不得,反而把妾身浇得日渐枯萎。自那以后,皇帝就再也不来了。”
小亥道:“将你留在这里,你还是不能痛快说话,岂不是难受得很?”
“妾不想逃走,只想以死明志。”先谷说到这里,手里摇晃叶片,脚跟扑腾花盆,咬牙切齿:“妾手上有一样东西,降罚这皇帝,死了也甘心。只是在临死之前,妾身想见一个人。”
小亥眼泪已快掉下来,忙问:“什么人,是你哥哥还是你父亲母亲?”
先谷摇摇顶上的嫩叶,道:“不是,妾身想见的是这些天帮我浇水、替我洒雾,拂我清风、哺我雨露的人。”
小亥一个龙滚,翻过面来,停了半晌,喃喃一声:“不是司苑的太监们?”
先谷说:“当然不是那些太监。哼,这一园子的司苑太监都是饭桶,妾身叫那个笨太监挖掘时失了根液,伤了元气。就如人之大病初愈,五脏失常,津汁不足。”
“这两个司苑只晓得淋根土,灌盆泥,顾脚不顾头,折腾了妾身一个月,连个浇水也不会,怎么能跟他比?”
“这么热的天,他不辞劳苦、勤勤恳恳,灌沟通渠、飞水扬雾,才救得妾身起死回生。”
“那几天妾虽然人事不省,睁不开眼睛,但是清清楚楚记得他的味道气色。妾一定要找到他,好好谢他一谢!”
小亥哼哼了许久,憋出一句:“小龙记得自己前几天在这里浇过水。”
先谷一抖新叶,格的发出一声娇笑:“得了罢,你那几日间犯了天条,下了大雨,战了李天王,战了哪吒太子,战了十万天兵天将,战了你们锦衣卫都指挥使,还不够忙?哪里还有空给妾身浇水?”
她一直幽怨愤懑,此刻开怀一笑,头顶枝叶乱颤,声音更是脆如银铃悬空、金针坠地,美妙至极。
听得小亥飘飘欲仙,心中暗骂那万岁爷蠢笨,与其费尽心机讨她骂,何不举烽火、戏诸侯,挖酒池、设肉林,博这美人一笑?
只得苦笑一声:“你又不晓得那人的样子,叫我从哪里找起?”
先谷一口咬定:“他心地善良,勤劳朴实,又精通如何护苗浇水,一定是个农夫出身。你在这附近乡下先寻那些土地、灶王,或是犁头精、铁锹精问问。”
小亥犹豫,还想说点东道点西。
先谷不耐烦起来,将各种新的老的、嫩的死的叶子一起倒向假山后的月洞门,道:“妾身猜想,他的样子多半是脸蛋儿黑黑的、身子骨壮壮的,憨厚朴实,一个庄稼汉的样子。”
“你们做贼的认得人多,麻烦您费心打听打听。见完他,妾身就好回天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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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歌1542 2012-12-11 7:56:00
回复第547楼(作者:@药园 于 2012-12-11 0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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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白山我也去过啊!看了天池,也是人多,悲催的团队行~~
不过景色十分壮美,有机会自己去徒步就好了。
送给看不到的楼上的图片

小亥回到先蚕坛,先说那茧石已放妥,箱子未看见,已拜托哥哥去找,说是有信儿就叫喽啰传来。
四个蚕娥毫不领情,骂个狗血淋头,又恶咒它迟早给人揭鳞揭成蚯蚓。
小亥百般狡辩,最后那秋分一拍井栏,道:“前几日等你都等得快冒了烟儿!这一蚕署里公公们托人的托人,说情的说情,最后幸亏小毛认识给魏公公一个洗尿壶的小徒弟,才求着魏公公,又宽限了十日。”
“若是等着你的信儿,早就死无葬身之地!”其余三个也恶狠狠道:“今后再想我们的山楂糕,门儿也没有!”
小亥哈哈一笑,甚是轻蔑,道:“小亥这几日御膳房的山楂糕都吃得犯胃酸,你们那大街上的山楂糕,提也休提!”
四名蚕娥一起坐在井台上骂道:“果然是跑去宫里偷吃,还说谎抵赖!”
其实在小亥去后这四个丫头中除了冬至每日念经不绝,其余三人只祷了几日就腻烦了,便打起那投机取巧的主意。问了千百遍先蚕:“神君,那日听您跟龙王说什么风牌、雨令、太岁官,好似在行得很,您可有什么好法子弄点儿雨下来?”
先蚕横头愣角地说:“此天庭事务不可泄露,先蚕不能越了界去管别人的买卖。”
四人又投其所好:“此番叫冬至祷着这雨,去做皇贵妃,气气咱们皇后,您看如何?”
先蚕毫不动心,事不关己:“刮风下雨淑女怀春,此皆自然现象也,非尔等人力所能为,也非勉强所能求。”
“你们实在要下雨还不如去桑林里、蚕河上格物致知,看看有没有蚂蚁搬家、蜻蜓低飞,见着了就叫冯公公给你们报上去。”
其余三人一无兴致,独那冬至祷雨心切,居然信以为真,以后早晚没事就跑去桑林看蚂蚁。
蚕坛里一切如故,只是蚕母们不见踪影。
原来经过五次休眠,此时蚕儿已经老足,即将上簇结茧。蚕儿老足时,先是吃的桑叶日益减少,排出的蚕沙也由硬变软,从墨绿色变成叶绿色。
继而喉下胸前渐渐变得通明,随后完全停食,躯体缩短、发黄发亮,最后蚕儿们条条头胸昂起,口吐丝缕,上下左右摆动着寻找营茧的地方。
蚕母们一面为蚕儿搭设茧簇,一面捉出即将结茧的蚕儿放上。
捉蚕时最要时机,蚕儿嫩一分则丝少;过老一分,丝又已经吐去,茧壳必薄。捉者需要眼法准,手段高,一些不差方妙。
蚕儿放上茧簇之后,起初四向吐出丝缕,架起一个小小的骨架,就如造房子时搭设梁柱一般。一旦梁架足以支撑本身的体重,就钻入其中,再吹丝吐絮,把自己团团围住,所谓作茧自缚也。
眼看柳枝上一条条丝缕飘拂,一个个茧壳缠绕,雪白晶莹的茧子便如累累硕果般挂满了茧簇。
摘茧时忙碌,蚕娥们也都前来帮忙。
余者倒是尽心敬业,独有那冬至不肯荒废了祷雨,一遍采茧,一边念叨:“八部大龙王、云雷雨师,兴动云雾、旋绕世间。须夷之顷,即付江河溪涧、上下田畴,付得雾霈……”
结茧之后,蚕母们又忙着整理茧簇,采摘蚕茧,蒸煮缫丝,又几人在留存蚕子的蚕室等着蚕蛾破茧而出,交配产子。
先蚕在初眠前闹腾不休,比其他蚕儿整整耽搁了十日,此刻才出四眠,结茧尚日早。便在此蚕室里看守蚕蛾生产,非说那龙茧恶臭,伤了它的蚕民,怕蚕子生不出,绝子绝孙。
蚕娥们取笑:“自己前几日要饿死全国的蚕儿,这会儿又装出个爱民如子来了!”
先蚕泰然答曰:“前几日要叫它们守节饿死,节也。此时不忍它们受毒绝种,义也。”
众人绝倒,都道:“这些蚕儿我们养了一月,也有些爱惜之情,您和它们同根生,就不能有一丝半点亲友之爱,手足之情?偏只晓得这些节啊义啊的大道理?”
次日开始,留种的蚕蛾一只一只钻出来。起初先蚕焦躁不安,翘首不断,继而蚕母们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四个蚕娥走去看了半晌,见绒绒而动的蚕蛾,不觉有何异样,却又不知为何多少有点古怪,越看越是心里毛乎乎的。
何氏在一旁道:“蛾妖现,一张脸。这是出了蛾妖呢。”四人忙问究竟,胡氏指着说:“你们看生出的蛾子全部一模一样咧。”
果然除了雄雌分别,这出茧的蛾子无论触须弯角,身体大小,绒毛体色,正如一个模子扣出来,完全一致。尤其那蛾翅上的线纹,原本有的粗有的细有的深有的浅,此刻却都是整齐归一、平滑工整。
过不多久,更看出异样端倪。凡蛹变蚕蛾,一旬十日后破茧而出,雌雄的数量大致均等。雌蛾体格大,静伏而不动,雄蛾性活跃,两翅飞扑。
雌雄一旦相遇,天然相吸,交尾一日。解脱之后,雄蛾体枯力竭而死,雌蛾即时生出蚕卵。
而此时的雌雄蚕蛾,爬行扑扇如常,却是雌雄之间相守以礼,坐怀不乱,个个都严守男女授受不亲,没有半分要相吸相交的意思。
称之蛾妖实在不适宜,当称之蛾君子,蛾圣人才是。
四人看得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对那先蚕说:“莫忧心了,既然是蛾妖,我们替你扑杀了就是,何必烦恼?”先蚕道:“龙茧石当了围棋子,可见还有一大堆,在那河里迟早叫人捞出来,还要祸害蚕儿。”
四人道:“那就喊龙王捞出来先下手为强!”先蚕道:“你们不曾听闻那龙络绵延千里,还有不晓得多少?先蚕要想出个法子出来绝了后患。”
四人对答不得,离开蚕室后心里沉甸甸的,只得搀着手一起走去先蚕殿,继续颂读《太上天功护国祈雨消魔经》。
忽然殿门打开,小邢鬼鬼祟祟在门口探个头道:“张家湾来人找你们。”
来到门房,见一人麻鞋草帽、行路打扮,自称是张家湾四汊口的。
坐下道:“张家湾几位龙爷来传话,箱子寻到了。若要时,在四汊口修个庙,给爷们建个香火之地。”
秋分几个惊得合不拢嘴,那人又说:“东西在外头,送去哪里?”秋分惊道:“就送来了?”那人一副强买强卖的口气:“你们不要?”
春秋二分忙说:“要!要!”又讪讪曰:“我们还以为要一手银子一手货。”
那人道:“龙爷们说不怕你们不盖,除非你家货船今后不走运粮河。”春秋连声谢着,问东西在那里。
那人道声:“不用客气。货物在船上,这就搬去。”站起身戴了斗笠,转身就去,出门就不见了踪影。
再看那椅子下面的青砖上分明的留下了两个水淋淋的脚印。
春夏秋冬寻思着这太液池哪能开得进民船来?心中奇怪,便追了出去。才到井亭,就听得小亥那瓮声瓮气的声音:“哪个在我地盘上乱放杂物,碍着本龙出门?”
果然那井亭门口排了四只硕大铁皮箱,泥水淅沥,仿佛刚从井里捞出来。
四人叫小毛去贺祥家报信,不久贺祥与李若望到来,打开铁皮箱,一一点检。
只见洋文书本圣经、数只千里镜、水晶镜,另有地理仪、天文仪,螺丝、齿轮、以及若干用途不明的物事。因那铁皮箱十分严密,物事都完好无损,众人这才长吁了一口气。
小亥那龙在水井里看得兴致勃勃,太监们照例对那红夷人怒目而视。
李若望则全然不顾,殷殷看着秋分,张口又欲说那宫女美人嫁与小人之语。秋分一个细细白眼扫了回去,又一个斜睨瞟向舅舅贺祥。
李若望半知半解,懵懵懂懂,秋分已经再不理会,只对她舅舅道:“那打捞箱子的龙王叫你们在四汊口建个庙。”
贺祥遂对李若望说:“你我两家货船时时行走彼处,只当花钱买个平安。”又问供的那位龙王的尊号大名。
小亥在水里大声喊:“不可叫龙王庙!那运粮河大王自恃武力、称霸一方,一看见龙王庙就要叫它发威冲垮了。你们不拘建个什么庙,造个什么像,或名老爷、或名娘娘,香火钱叫哥哥它们收了就是。”
贺祥与李若望诺诺,只说那我们再斟酌斟酌。
最后搬了箱子上车前,李若望死活送了一只水晶镜给秋分。
哪想小亥不平起来,说同是做中人的,本龙奔波辛苦、担惊受怕,为何厚此薄彼?张口非要讨一只千里镜做中人费。
李若望耐不得他苦苦纠缠,只得从箱子里取了一个小的千里镜投下井去。
回家之后,打发伙计们刷洗揩抹,上油打蜡,把镜子器物收拾一新,一车就运去钦天监。
次日,蚕蛾出茧更多,熙熙攘攘,摩肩接踵,依然是男女有别,互不相扰。
春夏秋冬四人抱了一只装桑叶的篾篮来到蚕室里,道:“我们昨日去桑林,看到一样东西,拿来与你看看。”
先蚕显是烦恼得很,爱理不理。垂着头只看它蚕民男女彬彬有礼、谦谦不乱,恨得咬牙切齿。
冬至手捧着那篾篮,夏至上去呼的一声掀开盖子来。原来里面关了一篮子蚕蛾,营营碌碌、忙忙叨叨。
这些蚕蛾大的大、小的小,黑的黑、褐的褐,身体多毛、背上布粉,那蛾翅上条纹横七竖八,各式各样,更有的斑点东一个、西一个,宛如满天星辰。
黑粗糙蠢,四丑俱全。
何氏喊:“野蚕蛾!”胡氏几个忙道:“这东西拿来作甚,快扔掉!”冬至却紧抱着那篾篮,当个宝贝似的缩回怀里,说:“扔不得!”
“前几日我在浴蚕河对岸的桑林里找蚂蚁搬家,一抬头就瞧见这些野蚕儿结茧。昨日得了那水晶镜,又拿去细看。正好见它们出蚕蛾,样子虽丑,却是个个不同,健旺得很。而且,公的母的,”
说着脸一热:“在那里你情我愿、行那夫妻之事。我赶紧喊姐姐们来,把剩余的茧子存在这篓子里了。你们瞧,今天都出来了大半不是?”
“咱们试试看,叫它们和这里的蚕儿夫妻配,看看生不生得出蚕子来。”
先蚕静静半晌,闷闷道了声:“多谢蚕娥们。”
秋分笑道:“谢谁呢,这不是神君你叫我们去桑林,格物致知格出来的?来,咱们叫它们在这里拜堂成亲。”
蚕母们倾倒了竹篓里野蚕蛾出来,蹭得一筐一匾的鳞粉,何氏胡氏依然是十分厌嫌:“这野蚕和家蚕能配夫妻,生蚕子?”
夏至道:“这个事情要问秋分!”秋分夺过她手里篮盖,扬起就照头拍去。夏至笑着一弯腰躲过,抬脚便跨出了门槛。
那些野蚕蛾放出来后,转眼寻了家蛾们作对儿贴上去,厚颜无耻、左蹭右蹭,团团乱转。过不多时,屋子里散发出一股浓烈的醇香,又像煮茧子,又像酿新醴。
起初那些家蚕蛾不肯无媒苟合,自这气味飘逸满室,再也把持不住,就此卿怜我来我怜卿, 半推半就、尔情我愿间,已谐好事。
三个蚕娥看得满面飞红,转头才要出去,就见夏至和几个太监在门口踮脚翘头地也正看得津津有味。
这三个一齐说:“不看了,不看了,没得怪羞的。”
夏至道:“有什么好羞的,这不都是赛恩师嘛。”遂推小邢他们:“去,拿那格物册子给郎女史记下来!”蚕母们笑起:“这等鸡毛蒜皮,无聊小事也要记下来?”
那三个道:“正是正是,事无巨细,鸡毛蒜皮都记下来,才能赛恩师。”
然而小邢不仅不肯去拿册子来作赛恩师笔记,反而一屁股坐到门槛上抹起了眼泪。
那几个太监听了,也开始抽抽搭搭,最后一个接一个,全体放声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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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歌1542 2012-12-11 14:35:00
回复第560楼(作者:@药园 于 2012-12-11 1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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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到的楼………不会是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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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就是你啊!
先蚕的声音从玉匾上响起: “先蚕自己下不了雨,不过可以教你们去找个人。”一听这话,四蚕蛾都竖起耳朵,夏至也从门槛上退步回来。
“你们去先农坛御田的一亩三分地里找一棵谷子,她是个下凡的仙官,名叫先谷。”
四人问:“就是先农坛里皇帝自己耕的那一亩三分地?不过那里谷子多的很,怎么认得出呢?”
先蚕道:“你们到夜里三更去看哪一株谷子周围有些白白的光辉,就是她了。不过她那人尖酸刻薄,自以为是,只怕你们求雨不能得逞。”
四人道:“求不求得成,这是我们自家造化,不劳神君操心。”先蚕又道:“她最喜欢自诩忧国忧民,你们多讲讲百姓疾苦,她说不定肯答应。只是她跟我往日就不和,你们莫说是我叫你们去的。”
四人诺诺,都想你们天上的神君还真都是一样的德行。
遂到冯允处游说曰:“今日神君告诉我们要祷雨,须去先农坛一亩三分地,夜里露天默祷,冯公公您想个法儿带我们去先农坛?”
冯允最近被这几人闹出的各种事端骚扰得不堪,一声冷笑:“明日先农坛祷不出你们是不是还要去玉泉山?玉泉山祷不出你们是不是还要去张家湾?”
“少来花样了。近日皇后娘娘祷不出雨,唯恐你们这些妃子宫娥抢了先,坤宁宫都改祷雨为跟着天文士看云,你们就老实在此消停几日,等娘娘来了令,没准儿就叫你们也改作看云!”
话说那李若望送了货品来到钦天监,郎约瑟大喜,连声感谢上帝、赞美圣母。又屈尊纡贵,询问李若望打捞事宜。
李若望便讲述一番风波曲折,说到给龙王建庙之时,郎约瑟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我等教士不远万里来此中华土地,为的是传播我神圣信仰,感化愚昧异教徒,使此东方之地也能皈依天主。”
“我费尽千辛万苦,教导学问、出人头地,岂是图名图利?乃是想叫那皇帝理解我友善诚意,放手宽政,许我教士在此传教开堂,感化此地百姓信仰天主、以拯救他们的堕落灵魂。”
“你这商人身为教徒,却利益熏心,随波逐流。为讨好他异教国人,居然出钱兴建邪神庙宇,供奉膜拜偶像。兴旺异己,就是背叛天主,大逆不道、十恶不赦,死后灵魂必下地狱!”
李若望畏惧这地狱之说,更畏惧丧失钦天监这一大客户,赶紧忏悔一番,连道:“小人知罪了,小人这就去张家湾劝说龙王们建个圣母堂。”
郎约瑟又道:“胡说,中国皇帝还不许建我西国教堂,你少自作主张、触怒他国中大臣。仗匹夫之勇、坏我大事!”
李若望只得又去商与小亥,可否出些银钱完事。
小亥大怒:“我哥哥好不容易想洗手上岸,重新做龙。你这红夷鬼子奸诈无良,出尔反尔,不给俺哥哥建庙、不与俺龙王香火,定叫你货物走一次运粮河,落一次水、翻一次船!”
秋分几个也毫不容情站在小亥这一边,都道当日我们死乞白赖替你求人家打捞出来,怎能过河拆桥、完事翻脸?做人如此没有信义,我中华的阎王不仅要叫你下地狱,还要株连来生,三世不得翻身。
李若望天主与信义不可得兼,不知所措,两头为难。还未下地狱,灵魂已受到无限煎熬。
将李若望灰溜溜地撵去后,秋分忙对小亥说龙王借你那千里镜子一用。
小亥这几日正玩那千里镜玩得起劲,每日不是衔去银锭桥上看行人,就是从太液池的水道里游上广寒殿去望风景,立时就道:“不借,小龙自家有用途!”
秋分连哄带骗道:“借我们镜子看一看先农坛,我们找个人。等我们找着她求她下了雨水,您就不用再每日辛苦浇桑林。”
小亥嘿的一笑:“小龙如今当浇水是个光彩的事情,不觉得辛苦了。”
春夏秋冬哪晓得他的心事,只以为他赌气。又道:“龙王那你今晚看风景时替我们瞅瞅先农坛的一亩三分地,里头有没有一株发着白光的谷子?”小亥绕着井口转来转去,打了一声哼哼:“什么谷子?”
四人遂告知,此谷非凡谷,乃是一位下凡的仙官,云云。
小亥一听到先谷这个名字,呼的一个挺身,背鳍划破水面,大声道:“今日你们亏得说与小龙,这位仙官早就不在先农坛了!”
那四人听完小亥说话,都道:“那正好,你与她有交情,就替我们去走一趟,求她给我们下场雨!”
小亥扭捏,左也不行、右也不行。只说那仙官要寻的就是我本人,跟她说又不相信,怎么去见她交差?蚕娥们道:“你先去跟她商量商量?若有些眉目时,咱们想法子寻个铁锹精去顶替。”
独冬至茫然叹息:这仙官皇帝看上她不稀罕,居然要去寻个铁锹精!
小亥也是唉声叹气,把千里镜扔与四人,就咕地一声潜入水里。
春夏秋冬如愿以偿,当晚趁了夜深人静,捧了镜子,架了高梯,只架到桑林里最高的一株桑树上。一起把镜子塞到冬至手里:“这爬高上低头晕得紧,下雨是你的事情,你自己上去!”
冬至爬上桑树,脚踏一处桠杈,背后倚靠在大桑枝上后,举起了千里镜。
这镜子神通虽然不如玉帝那只,却也将禁城里雕栏玉砌,金殿琼宫一览无余。小小镜片中望来,昔日那些层台叠院、高墙巨阙如泰山压顶、令人大气都不敢喘,如今都缩小如庙会上的秸杆模型,触手可及、弯臂能揽。
威势尽失,尊贵荡然,仿佛打一个喷嚏都可以将之吹到天上去。
御花园里月光似水、遍地如银。冬至左瞄右瞄、上看下看,却是怎么也看不到一株谷草散发银辉。
又过半个多时辰,各宫中香烛渐消、灯火灭去。亭台楼阁俱化作一幅幅黑色的剪影,檐角鸱尾,有的身姿伟岸、有的形貌峥嵘。
冬至心中忽然一动,想起一个昼思夜念的人儿,掉转镜子就指向皇帝住的乾清宫。这一看不打紧,只见那东首的弘德殿外一芒莹莹白辉透出,虽然看不清晰,却有上冲斗牛下探地狱的气势。
这白光照得园中通明,在窗户明瓦上映出一束草叶,剧烈挥动,左右摇摆,仿佛要挣出花盆而去。
不一会儿窗户里一个人影出现,恰对着那草叶。这人影一侧,天庭饱满、鼻梁高耸、下颌方正,却不是那冬至朝思暮想的皇帝是谁?
冬至“哇”的一声尖叫,千里镜子差点脱手掉下来。下面三人齐声低喝:“寻到了?莫喊莫喊,半夜三更的,一会儿把锦衣卫喊来!”
次日四人到井边将昨晚所见说与小亥。小亥又惊又恼,一把火苗儿噌噌的冒上头顶,一推浪花跳出水面:“昏君竟还不死心,见她死而复生,又捉了她去调戏!不行,小亥这就去救她出来!”
说完一头扎进井底,任四人再喊破嗓子,也不闻回应声息。
来到蚕室,见先蚕在蚕室看他蚕民和那些野蚕颠鸾倒凤,看得沾沾自喜,怡然自得。只是那些蚕儿雄的交尾完毕、雌的产子告终后,全部都体力耗尽,倒地身亡。
可怜只只蚕蛾尸横遍野,散落碎翅残须一地。
费尽千辛万苦,挣得破茧而出,却落个爱中死,欲里亡。
如此挥霍情欲、耗尽生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只留下万千蚕子留待明春,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蚕母们习以为常,四名蚕娥却都忍不住撒下几滴伤心的眼泪。
因地面污浊,太监们提来浴蚕河里河水,才要倾倒清洗,泼啦一声,一股清流从浑浊的河水里挤出,在水面转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一绺儿青色的水流悬挂桶中,泾渭分明,就听见小亥嗡嗡的声音传出来。
原来那弘德殿是皇帝居所,三步一卫、五步一哨。防守严密,与御花园不可同日而语。
又有灵犬聪猫,利符宝剑,守得一滴水也不漏。莫说小亥一条井龙,就是哪吒太子来,也未必进得去这人间帝王家,下界真龙殿。
四蚕娥原是宫里出身,熟门熟路,七嘴八舌,想了几十个窍门,小亥还未驳,自己相互间先驳了回去。
最后先蚕在玉匾里道:“我有一计,可叫你说得那皇帝送仙官出来。”小亥一个水花翻将出来:“快说,快说,救得仙官出皇宫,小龙就把千里镜子送你!”
先蚕便问:“你会托梦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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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歌1542 2012-12-11 7:5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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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太监看蛾子演A片,人家心里也会难过嘛。

采茧

蚕蛾

各种蛾
家蚕蛾和野蚕蛾


正面照
那啥,各位看官,
没有羊头,好歹给几块山楂糕,
没有山楂糕,好歹给点鼓励?
@黄家尾九 591楼
回头楼主出书了,急着让我帮你写几句话,哈哈~~~人最爱写书评了~~~~~~ @药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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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俺还在讨山楂糕的阶段呢,都帮俺想好收太牢的打算了,多谢多谢!
@黄家尾九 592楼
话说我也养过蚕,这玩意儿太能繁殖了,之前就一小箱子,两年就一床板,三年我们家附近的桑树被我和我爸砍光了。。。第四年直接把蚕蛹炒炒吃了,现在想起来,真是难为我爸了,就为了满足我贪玩,天天去砍树,还到处挨骂。。。现在长大了,每次别的女孩子嚷嚷着怕蚕,怕它白白壮壮的身子,自己心里都酸酸的,那一去不回头的童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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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爸~太善良了!
我爸好像就帮我采过几片桑叶。
话说你家那规模太惊人了,差不多都可以商业化了!
话说那郎约瑟失而复得了千里镜、天文仪、诸般赛恩师仪器,又出言挽救了李若望的灵魂,神清气爽。率领妹子和钦天监众人费了好几日功夫,在天象台架起千里镜中最大的一只,号称镜王。
扫测四境,探视云空,结论曰:“云雾,雨之征也。夏则为露,冬则为霜,温则为雨,寒则为雪,雨露冻凝者,皆由大地而发,不是从天而降。”
“如今四境山岳枯焦、河湖干涸,除非自东边大海蒸腾云气,南风护送,蓄积雷势,再有西北冷流南下,两相遭遇,才有雨水之兆。
“臣看这京城天气炎热,地流枯竭,海风不兴,要想降雨还需时日。
皇帝听闻此报,郁郁不吭声。
平日看郎约瑟不满的大臣趁机弹劾,有的曰:“西洋之说一贯治标不治本,只谈理论不做实事。玄谈空论、贻误国事,实在不可委以重任。”
有的说:“我太祖扫清邪氛,混一寰宇,开大国于中天,四夷莫不宾服,威令行于天下矣。”
“近有外夷自诩天文地理、无所不知,潜入我国中,不做正事,只想着以彼国之邪教,移我华夏之民风,图谋以夷变夏,居心不轨,理应将之全部驱逐出境。”
皇帝烦恼,狠狠说了郎约瑟几句,又把此二名大臣也贬去云南。
当晚回到寝宫,方想听个曲子解解闷,一问小钱,这晚恰轮到皇后侍寝。
皇帝怎有心情见皇后?就对小钱道:“跟娘娘说今晚朕要亲自祷雨,请娘娘不用来了,也在坤宁宫一同默祷。”
到了天黑,这皇帝真的叫太监们焚香具礼,在窗前设了个蒲座祷雨。
祷了几句,耐不住那天生的风流性格,一会儿看看身边那绿油油的先谷草,一会儿望望头顶圆滚滚的大月亮,一会儿想着七月七日长生殿唐明皇梦会贵妃,一会儿想着夜半无人高唐宫楚襄王云雨巫山,越想越美,想着想着就打起盹来。
朦朦胧胧中忽听水声哗哗、浪流汩汩,不知是乘海舟还是坐河船,鼻孔里水汽氤氲,身体摇摇晃晃,也如晕船的感觉。
皇帝又惊又惧,奋力掐大腿、捏手指,却是双眼紧闭,就是不能得醒。
过不多会儿,眼前忽然一片云遮雾掩,天风吹衣、冷彻肌骨,头发眉毛上都沾满了雾水。须臾,彩云飘飘、清风习习中出现一人。
峨冠博带、锦服玉绶,气宇高贵、神态飘逸。不知是哪里的天潢贵胄、何方的帝子神孙。
上前施礼曰:“吾,共工之裔、冯夷之后、广仁龙王之玄孙,姓敖名亥,今日为众龙君推举为使者,来此与人君传语。”
皇帝大喜,赶紧回礼。那龙君遂道:
“今年大旱,赤地千里,乃是因人君你不敬天地、政失厥和,擅自掘移仙谷、触伤农脉,涸竭雨气而致。幸有先蚕坛桑林之女虔诚祷告,感动玉帝,遣我龙君下凡降雨。只是,”
“若要下雨,陛下须得答应小龙三件事情,然后再随那祷雨的桑林之女到太岁殿里祭祀太岁,方可得甘霖普降,救民于旱火魃魔。”
皇帝听完,立刻道:“龙君快说是哪三件事情?”
那龙君答曰:“其一,天旱日久,麦稻苗伤,收获不及常年一半,当停征今年旱灾州县百姓的新旧钱粮。” 皇帝点头:“此事不难,朕明日就叫大臣们去安排。”
“其二,男女相和、阴阳相交,才得感发雨致。人君国中边关士兵戍守多年,期满不得归,疲乏不得替,夫妻失偶,孤寡怨尤,当减征兵役,替换士卒。
这皇帝原是个喜欢打仗的人,想了许久,咬咬牙也答应了。
“其三,此前人君在先农坛的御田里私挖了一株仙谷,伤扰太岁,须归还那株仙谷,重新种回御田。”
皇帝显然不舍:“龙君,这仙谷朕挖都挖了,太岁扰都扰了,不如这谷子就送与朕,朕去太岁殿隆重行一趟雩礼就是。”
这龙君正是小亥。
因它临出来时给先蚕教育了一番托梦规范,必须仪态端庄、彬彬有礼,风度翩翩、举止得体,只得强压怒火道:“不行,这谷子是天上仙官下凡,怎么能由你一个凡人随意侵占?”
那皇帝听得先谷果然是位仙官,心里更加痒痒起来,索性耍无赖:“她既是仙官,朕也不是寻常凡人。”
“你看朕与她两情相悦、仙凡有缘,不如龙君成全成全,叫朕也如那唐玄宗楚襄王演一场仙凡会,留作千古佳话?”
小亥越听越是上火,粗声道:“你这皇帝荒淫好色,没得像你这样厚颜无耻的!仙官坚贞不屈,气得连话都不跟你说,何曾给你和颜悦色?何谈跟你仙凡有缘?不归还仙谷到御田,休想我龙王给你们下雨!”
皇帝不惧:“龙君,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们再不下雨,明日朕把全国的龙王庙都拆了,再把全国的龙王像都抬出来到太阳地里罚站!”
小亥此刻哪里还能翩翩得起来,几乎要原形毕露:“那明日起,从长江到黄河、从东海到运粮河,除非你们不行船,不然走一趟,落一趟水、翻一次船!”
皇帝从未受过这样威胁,不知这龙是生了一副包天的牙齿、吞海的嘴,一时竟叫他唬得一呆。
嘿嘿干笑两声:“你们身为龙君,职责就是为我人间刮风下雨。朕要到天坛投书玉帝,告你们玩忽职守、不尽天责!”
小亥整整衣冠,再次努力彬彬有礼曰:“小龙已经上告过玉帝,玉帝因你每日不问民间疾苦,只知寻欢作乐,正大发脾气呢!”
皇帝道:“玉帝此言差矣,朕虽然在这宫中饮酒听曲,天下的事情朕是一清二楚!”小亥想了想,道:“那我问你三道题,你可答得出?”
皇帝自信十足:“哈,朕从小聪明、博闻强记,不管四书五经、二十四史,诗词歌赋、格物致知,你只管问!只是朕要都答出了,你可要给朕下雨!”
小亥道:“嗯,本龙不问那些,问的都是你该晓得的事情。你听好,你这中华国几海几湖几座山?几条江河几亩田?”
皇帝道:“这有何难?我中华国四海五湖五座山,八江九河十亩田。”小亥道:“不对!诺大一个中华国,怎么会只有十亩田?”
皇帝胸有成竹,曰:“一家五口人,一人二亩田,一亩种稻麦,一亩种桑树,合家为一户,正好田十亩。”
小亥又问:“那么,你这紫禁城里的皇宫几进几出几间殿,几个女子几个男?”
皇帝笑曰:“这个更简单。我这皇宫九进十出九千九百九十九间半,三宫六院八千女子一个男,猫狗骟、龙蛇阉,公蚊子它进来也要少一段。”
小亥点点头,问出最后一句:“知人者智,自知者明。那皇帝你自己几斤几两几钱重?几尺几寸几分长?”
只是忘了说这句话的是老子还是孙子,就把“某子曰”给擅自省略了过去。
这皇帝一向格物致知只格他人不格自己,闻言木然半天,忽然哈的一笑:“好你个龙王!你不问天文不问地理,问朕这赛恩师?那你答答看,你龙君几斤几两几钱重?几尺几寸几分长?”
龙王坦然自若、风度翩翩答曰:“小龙十斤四两五钱重,一尺四寸二分长。分量十足,童叟无欺,前日太监们给我新鲜格物致知格出来的。”
皇帝将信将疑,转转眼珠道:“好,朕待会儿可是要叫你上秤去称的。再问你一题,你龙王此刻肚子里有几碗饭?几粒米?嘴里几口水?鼻中几股气?”
小亥答:“我小龙只食供品香火,不吃凡间米饭。此刻肚子里有山楂糕六块,糖耳朵四只,还有冰糖葫芦一大串。”皇帝阴阴而笑:“那你鼻中几股气?嘴里几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