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欢一声长叹,黯然道:“你就是把她剁成肉浆,我也活不过来了。”魏子双手紧握,骨头捏得“咔咔”作响,冯欢苦笑道:“你放我下来,我想坐一坐。”魏子摇头道:“不,咱们再去找,鹿吴山到处都没有草木,就这山谷偏有这小小树林,想来必然有古怪,我们再找找,一定能找到蛊雕。找到蛊雕,就能压制住剧毒,咱们再赶回去,求宗主救你。”冯欢举起手,对着天空的冷月,那腐坏之手在月光之下,腾起腐臭的毒烟,嘿嘿笑了两声,道:“不成了。魏子,我没救了。再过得两三刻钟,我就要死了。你放我下来。让我躺着去吧。”魏子却怔怔站立,不肯松手,冯欢轻轻晃他肩膀,魏子埋下头去,颤声道:“我不会放手的。”冯欢却喟然一叹,道:“这么多年,你还学不会放手吗?放我下来,就是走,也让我走得舒服一点。”
魏子颓然松手,将冯欢放在草地之上,脸却转到一边,殷毓黧在一旁瞧得清楚,这魏子此刻眼眶通红,倒似要哭出来一般,不由得大是惊讶,不料这两人瞧来都是冷酷阴狠之辈,背地里全然另外一个模样。却见冯欢仰望夜空,淡淡笑道:“魏子,还记得咱们第一次学道吗?”魏子沉声道:“早忘掉了。”冯欢苦笑道:“你总是这样,只知道拼命学艺,其实你再拼命又能怎么样,咱们是外戚,就算再拼命,也不过是家臣。祠堂里,是不会给咱们留牌位供奉的。你忘掉了,我可还记得呢,现在你是我们薛家外戚的第一高手,小时候却怎么那么笨呢?一个简单的退鬼符,你都练了整整有三个月。”魏子默然不语,冯欢突然吃力的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魏子的手背,神色十分古怪,道:“魏子,我死了,把我烧掉,不要带我的肉身回薛家。我已经死了,再也不想走进那个地方。”魏子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冯欢嘿嘿一笑,仰望夜空,道:“想不到,我会死在这里。我还以为,我还能和你一起活很多年。我还有很多事没有做过,我以为不用着急,总会有时间去做的。可惜,天命无常,我竟然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忘掉了。活得那么傻,那么蠢。魏子,要是有来世,让我们作仇家罢,别作兄弟,我不想世世都欠你。”魏子却再不说话,只埋了头,摘下一片草叶,在旁边的溪水中轻轻拨动,激起淡淡的水纹。殷毓黧听得眉头直皱,转头开望,却见赵墨眼眶红红的,轻轻摇动初一的肩膀,初一神色也甚是悲凉,殷毓黧暗叫不好,果然,初一见她回过头来,一言不发,只朝她伸出手来,殷毓黧无奈,掏出一粒蛊雕角丸来,递给初一。初一点点头,一晃手,撤去术法,轻轻起身。
冯欢与魏子此刻心情都甚激荡不安,是以一直没觉察到三人所在,此刻乍见他三人出来,倒唬了一跳,待瞧见是他三个,冯欢一脸惊愕,魏子却瞬时飞出定水带来,朝殷毓黧变色道:“贱人,拿命来。”初一摆摆手,道:“我能救他。”魏子一愣,冯欢却道:“你有什么条件?”初一淡淡一笑,道:“条件就是,不要再找我们的麻烦。”说话间,轻轻一弹,那蛊雕角丸便飞了过来,魏子轻轻接住,冯欢皱眉道:“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好事……”那魏子却毫无犹豫,一把将那药丸塞到冯欢嘴里,道:“吞下去。运功压毒!”冯欢神色大是诧异,魏子神色阴晴不定,半晌才道:“横竖是个死,难道你会死两次?他们没有必要算计一个要死的人。”说罢起身,对初一道:“大恩不言谢。阁下以德报怨,乃是真君子,在下承你的情。但是,那个彭倨,我们可是一定要请的。”
殷毓黧大是光火,道:“那个彭倨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真要碰上了,哼,我倒想找她晦气。你们爱怎么收拾她就怎么收拾……”初一摇摇头,轻轻扯了扯殷毓黧的肩头,道:“殷姑娘,彭倨和咱们谁是谁非,倒也不好说。一来一往,也算扯平了。我瞧她虽不象好人,也不象坏人,何必和她斤斤计较。”说着转头对魏子道:“你们中毒,也是因我们而起,不必承我们的情。中间虽有误会,既然过去,也不必提了。蛊雕之角虽能压制剧毒,可不能根除。殷姑娘中了剧毒,也需要解药。咱们既然都想要解毒,不如结伴同行。多一个人,多一分力。对大家都有好处。”魏子沉吟片刻,对冯欢道:“彭倨功力精深,我一个人不是她的对手。只有先替你解毒才行。”
第一百一十节 暗门
冯欢迟疑片刻,才道:“是我连累了你。”魏子摇摇头,道:“是我们太小瞧了彭倨。”初一微微叹一口气,道:“我瞧你们和那个彭倨,倒是你们不对在先。”魏子嘿嘿一笑,道:“天创众生,物竞其能,这世界自然是弱肉强食。她道行高深,我们自然不敢招惹她。可是她要是技不如人,败在我们手下,那也怨不得我们……”话犹未完,突然听得前方草丛里一个甚是暗哑的声音说道:“奇怪,为什么他说的道理,和夫子说的,并不一样?”众人吃了一惊,不提防有人到此,居然众人都无所觉,不由得大是警觉,循声望去,却见前方高有丈余的茅草之中,隐隐坐有两个人影,众人尚未发言,却听两人中一个无比清脆明亮的声音道:“我哪里知道。这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魏子忍不住喝道:“是谁,谁在那里?”起先那个甚是暗哑的声音道:“岂有此理,你们跑到我家园子里,倒问起我们是谁来?你们的尊长没告诉你们,上门为客,先要自报家门的吗?不瞧在你们替我们杀掉了那个讨厌的蛊雕,我早把你们的屁股踢成两半了。”那个清脆嗓音咯咯笑道:“你又吹牛,你这左脚崴了,走动都喊乏力,哪里还能踢人。”那暗哑声音笑道:“我还有右脚可用。”那清脆嗓音笑道:“不成。你使唤右脚踢人,左脚可站不稳当,会摔倒,这摔倒了可踢不成了。”那暗哑嗓音哼了一声,道:“呆子,我自然可以坐着踢。”那清脆嗓子笑得更大声,道:“好哥哥,你跟那个老夫子把脑子学坏了,他们怎么肯让你这个瘸腿的小傻瓜坐着踢呢。”
那暗哑嗓子笑道:“你成天不学无术,就知道找些漂亮的衣衫,哪里知道,做人,顶顶重要的,就是自省其身。夫子跟我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些人既然知道自己错了,自然都肯悔改,都肯认罚,自然会乖乖的让我踢他们的屁股。”那清脆嗓子咯咯笑道:“既然如此,你试试看叫他们别动,让你踢上一脚试试看。”那暗哑嗓子却笑了起来,道:“你又呆了。他们替我们杀掉了蛊雕,我可不能踢他们的屁股了。”
魏子听得一头雾水,莫名其妙,忍不住喝道:“什么人,给我出来,装神弄鬼,是哪个道门的妖人?”那个暗哑嗓子立时怫然不悦,道:“你们真不讲道理。我们在自家园子,有什么可装的。你们不请自来,还不快自报家门。”初一心里甚奇,忍不住道:“我叫初一,他们都是我的朋友。这里是你们家的园子吗?怎么倒没瞧见什么围栏篱笆?不知道两位怎么称呼?”那暗哑嗓音笑道:“这自然是我家的园子。鹿吴山草木不生,我兄弟二人从东海方丈岛上,搬了灵台阁阁下的泥土三万斤来此,才种的这一园的花木。在下复姓陈宝,草字子美,我家兄弟复姓孔爵,小名唤作玉郎。”
初一听他说话,心里暗暗动了心思,因道:“我们都是初来贵地,实在不知道这是两位高人的府邸,多有冒犯,还望见谅。两位高人见多识广,不知道可听说过漆吴山的赑屃?”子美“啊”了一声,道:“你们要找赑屃么?他们自命不凡,个个都自以为是天神后裔,不把常人放在眼中。我很不喜欢他们。连玉郎也不喜欢。”初一忙道:“我们找他们有很重要的事情,不知道陈宝先生可以告诉我他们住在哪里吗?若肯见告,感激不尽。”子美笑道:“你这人可真会说话,不告诉你都不好意思了。这样罢,他们在什么地方,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不过,我一直有个疑问,在心里很多年,问过了许多先生,都不能告诉我答案,我想请教一下阁下,阁下若是能告诉我,那我不但告诉你道路,还告诉你怎么进去;若是阁下答不出来,那我就只能告诉你道路,不会告诉你怎么进去。”
初一点头道:“既然陈宝先生有此疑问,还请见告。”子美笑道:“夫子说礼,礼者,人之所制,非天之命,不过以霸者之力行之,天下莫不敢从;试问阁下,难道天生人物,已有优劣吗?若人人生而平等,怎么人世会有贵贱之分,高下之别?人不循天道而行,而以私心自度,不但不受天谴,反受天恩,这是何道理?”初一立时哑然,好半晌,才摇头道:“兄之问,不才无能回答。”那子美一声叹息,道:“我瞧你似是高人一筹,智珠在握,不想还是不能答我所问。”却突然听得玉郎笑道:“好哥哥,你真真是被夫子教坏了。我瞧那些夫子不过比咱们老得快些,说到学问,未必就高过你了。你倒真会无事找愁。”说着便将那赑屃居地告诉众人,末了拉起子美,道:“走罢。咱们家去,别搭理这些人。”
那子美随玉郎起身,两人缓步走在那草丛之中,那草丛被两人分开,在夜风之中轻轻晃动,仿佛被轻舟分开的碧波,众人始终瞧不清楚两人长相,只偶尔瞅见两人分开茅草的那两双手,那两双手十指纤长,白如璧玉,不多时,便走得没了踪影。殷毓黧这才道:“我瞧他两个倒不太象人。”赵墨点头道:“他们没有妖气,但是举手投足,言谈之中,却始终不太象人。”初一微微颔首,道:“那有什么关系。我瞧这人做不做,也不过如此。”说着倒皱起了眉目,赵墨嘿嘿一笑,在他肩头一拍,道:“你不会也跟那个子美一样,把脑子弄糊涂了罢。”初一微微一笑,道:“少胡说。既然知道了地方。你合一合眼,休息一下,明天一早咱们就过去。赑屃乃是传说中的龙族,岂是那么好对付的。要他们的血,那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作者:刘云扬 回复日期:2009-10-9 18:47:00 1416#
其实我感觉是不是楼主的书名起得有些不够吸引人,人气还是有些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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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有同感。。握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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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虫子的春天 回复日期:2009-10-9 20:27:00 1417#
我还专门去翻了山海经,,顶楼主,↖(^ω^)↗
额。。。大家都好犀利的眼神。。。
众人便盘腿坐在一起,殷毓黧放出丁宁来,让初一替她针治,丁宁断掉半截尾巴,痛得眼泪花子直转。殷毓黧虎着脸道:“能捡回小命就不错了。今后好好的修炼,道法高深了,去把那个老蜘蛛嚼来吃掉。”初一针完丁宁的断尾,对丁宁道:“没事。这尾巴是妖气最重,最难炼化的部位,这尾巴断了,是福不是祸。”丁宁呜呜叫了两声,不肯说话,只蜷在殷毓黧脚边,殷毓黧一把提起她来,道:“别死缠歪拧的,坐直了。做人就得有个人样。瞧你这骨架,歪歪倒倒的,一瞧就看出你的本相来了。”
待到天明,殷毓黧收起丁宁,五人一行,腾空飞起,望漆吴山而去。漆吴山处于东海之滨,山上草木俱无,只有巍峨高耸的乱石。秃山之上,难得见到活物,只偶尔会见到有些褐红色的怪蛇,这蛇身子甚长,足有十尺,偏偏生有一个五彩缤纷的凤头。这怪蛇往往盘在乱石堆中,那头晃眼一瞧,倒象是一朵开得极大的野花,众人竟都不认得。飞到玉郎所说的地界,众人瞧来,那赑屃所住之地乃是海边的一处危崖,危崖之下,是一望无边的海滩,危崖之上,却是一片空白,不见一物,只是乱石之中,生有许多怪蛇。那怪蛇盘在石上,一动不动,偶有海上海鸟飞至,停于石上,这怪蛇便猛然窜出,一口将海鸟咬住,囫囵吞下。众人瞧了半日,却终究瞧不出个所以然来。殷毓黧忍不住道:“那个玉郎是不是随口说说,哄我们来的。这里就这么个断崖,哪里有什么赑屃,就只有一堆怪蛇而已。”赵墨眉头紧皱,道:“我瞧那个子美玉郎,都不象骗人的。想来这里有什么玄机。咱们没瞧出来。”
初一摇头道:“或许这里有什么奇怪的阵法障眼法之类,站这里也瞧不出来。现在日上半山,我也看不出个名堂,不如咱们下去找个地方,先休息一阵,等到晚上有了星宿,我可以以星宿定位,查看是不是有什么阵法障眼。”殷毓黧奇道:“怎么你布阵也要以星宿定位,观看障眼法术也要星宿定位呢?轩辕瞳那个老妖婆精通奇门遁甲,我看她布阵破阵,从来不需要星宿的。”初一微微一笑,道:“咱们学的不一样罢了。”魏子瞄了初一一眼,道:“想不到你瞧来不多大,居然精通阴星鬼位之术。”赵墨一头雾水,道:“阴星鬼位是什么法术?”初一淡淡笑道:“你这脑子不好使,就是告诉了你,你也不明白。这术法难学难精,学了也没多大用处,只不过算来好玩罢了。”
众人无奈,只得在危崖边上驻足,静候天黑。众人才等得不到一个时辰,殷毓黧突然道:“我师父来了。”初一瞟了她一眼,并不多言,双手结印,轻轻念道:“木石潜踪,潜光蔽影。”众人脚下一软,立时陷入地面三尺,隐匿去了踪迹。果然不过片刻,天空之中,隐隐可见法宝御空飞行的灵光飘然而至。灵光飞行甚速,才见法宝灵光,不过瞬息之间,人便已经飞至。众人瞧去,却见来的一行四人,打头的正是轩辕瞳,她瞧来精神奕奕,全然瞧不出中毒的迹象。只是她左手手臂之上,缠有一条金色的水蛭,那水蛭正咬在她手腕之上,似乎正不断吞噬她的血液,轩辕瞳被吸出的血液乃是绿色黑色混杂,瞧来十分可怖,那毒血在那水蛭体中浸淫片刻,竟然化作了红色,这水蛭便将红血从新注入轩辕瞳体内,以此循环,一刻不停。轩辕瞳身边,站有一个娉婷少女,正是夏文侯。两人身后,尚站有两个精神矍铄的老道,两人面目红润,却都是一头红发,一个身着白袍,端然而立,大有飘然出尘之状;一个身着杏黄道袍,水袖风动,真是神仙品格,瞧得众人尽皆默然,不敢出声。
却见轩辕瞳皱眉道:“就是这里了吗?怎么倒一个人瞧不见?”那白袍道人四瞄了数眼,道:“这是一个避水结庐阵法。也不稀奇。”说话间,这道人伸出右手,捋起左手道袍,露出光洁的左手手臂,右手在左手手臂之上画得两个符咒,画完,猛然叱道:“七童卧斗!”其手臂之上,立时“嗤”一声响,闪现出一道暗红色的光芒,那光芒立在空中,竟然将无形无迹的虚空划开了一条长有十来丈,宽有两三丈的巨大缝隙。自缝隙之中望去,却是另外一个世界。白袍道人朝三人点点头,道:“走罢。进去瞧瞧。”四人便鱼贯而入。四人走入那缝隙之中,过得好半晌,赵墨等才回过神来,初一赞叹不已,道:“这道人好精深的功力,竟然能用术法强行撕裂法术结界。殷姑娘,你可认得他们是谁?”殷毓黧冷哼一声,道:“那老道叫作滕飞卿;穿黄袍子的那个叫作祁端己,都是赤城山的老不死的。”说话间众人来到那缝隙之前,却见那缝隙之中,仿佛另外一个世界,只见缝隙之中,天色昏黄,万物都镀有一层金色,缝隙下方乃是一排石阶,石阶向下,直通向大海。那石阶一直蜿蜒到海中,那海水十分乖觉的在石阶两旁分开,仿佛两道水墙。
魏子一马当先,跃入那缝隙之中,朝初一等招招手,便昂然走入。众人随他进来,顺着石阶走入海中,海水立在石阶两旁,此刻海面上波涛甚大,两边的海水不住澎湃,却没有半点落在石阶之上。这石阶甚长,直走了有半个时辰,依旧不见完结,此刻众人已经走入深海,石阶两旁的海水已经高有百丈有余,海水之中有甚多游鱼,见到有人,却并不害怕,都游到水墙边上,似是贪看稀奇。殷毓黧大皱眉头,道:“这石阶不知还有多长,难道这些赑屃,都是住在深海的乌龟不成?”魏子沉声道:“恐怕还远。适才的那四个人进来,我们跟了这半日,都不见他们的背影。”赵墨大是不耐烦,道:“既然如此,不妨让我试试。”殷毓黧一怔,道:“你又要乱来?”赵墨朝她一眨眼,道:“这还不是为了让你早点找到解药。”说着双手结印,轻轻念道:“遁破,水遁!”众人陡然之间,猛觉一股大力卷来,瞬时之间,便“嗖”一声窜入那海水之中,顺着那石阶,奇快无比的飞窜而去。
第一百一十一节 战场
赵墨带人水遁,遁出不久,便瞧见了轩辕瞳等人远远在前,赵墨自忖法力未够精深,因殷毓黧之故,不便与轩辕瞳等人见面,便绕开四人,自旁绕行,谁料他虽已经绕开百尺之遥,却依旧被赤城山道士所察;众人才遁得过来,那滕飞卿突然大喝道:“什么人?”瞬时之间,便自石阶之上,窜入海水之中,他身形一入水中,那海水便自行避开,其行动之快,仿佛人在空中,飞行全无阻滞;瞧他倏突追来,殷毓黧忍不住吓了一跳,“啊”的一声惊叫,初一反应却快,单手结印,瞬时念道:“木石潜踪,醍醐灌顶!”瞬时之间,众人身侧的几条游鱼,“咔咔”两声,立时化作了数个人身鱼尾的巨人,这巨人浑身赤裸,满是鱼鳞,嘴边尚还挂有粗大的鱼腮线。
几个鱼人猛然窜起,似乎鱼骨又似乎鱼鳍的双手荡起水纹,扑向滕飞卿。滕飞卿一怔,单手一扬,掌中陡然飞出一把流星锤来,这流星锤快如奔雷,那鱼人一碰之下,“砰”一声给弹出数十丈远,拖出一道亮白的水痕,几乎眨眼之间,几个巨人便被弹到爪哇国去了,只这一瞬的时间,赵墨却遁出了数十尺的距离,才暗道个侥幸,陡然只觉身子一震,似乎撞上什么东西,惊讶之下,抬头望去,却见祁端己超然立于前方,其单手向上,掌心之中旋着一片红光,红光无形有质,遁破之术竟然被他截住了。不等赵墨有所行动,初一陡然间单掌在地面一拍,飞速念道:“木石潜踪,乾坤移位!”“啪”一声响,那红光之前立时激荡起巨大的水浪,绞出一个漩涡来,众人眼前一花,身子似乎瞬间融入了海水之中,成了水化作的人影,弹指间的功夫,众人便穿过了红光所罩之地,一现出身形,赵墨瞬时单手结印,叱道:“玉简,坚冰至!”“啪”一声响,身后的海水立时结出一道数丈厚的冰墙。
冰墙刚刚成型,“轰”一声巨响,便被击成了碎冰,在海水中四散掉落,却是滕飞卿赶了过来,飞出了他那巨大无比的流星锤。可惜冰块碎了一地,却再瞧不见人影,这稍一停顿的功夫,赵墨已经带了众人远遁。遁得远了,初一这才道:“这两个道人好生了得,险些溜不过来。”殷毓黧也忍不住额头冒汗,半晌不能言语,正心中千回百转,动着自己的脑筋,却觉身子突然一轻,赵墨竟不声不响的停了他的术法,险的栽了个跟头,嘀咕两声,放眼看去,不由得一愣,却见已经到了那石阶的尽头。石阶之前,乃是一排十分宽大的阶梯,巍巍向上。这阶梯宽十丈有余,每一层阶梯的梯面之上,都雕刻有精细的龙腾之象。阶梯的正中,乃是一道直通向上的玉墀,玉墀之上,浮雕有无数巨龙图像。那巨龙之态栩栩如生,或威严,或肃穆,叫人顿生压迫紧张之感,不得不垂首走于玉墀之旁的阶梯。
每隔百阶,便有一处平台,平台两侧,各立有一根高有数十丈,约有十人环抱的巨大华表。这华表乃是纯黑的玉柱,玉柱表面光滑晶莹,能照鉴人影。走近这华表,却见玉柱之中,隐隐有巨龙默然其中,巨龙或盘或卧,或正御风,或正行云,令人惊惧。众人面面相觑,均未出声,默然向上,走有数百丈,已经走出深海,步上海面,只见四周都是无尽的大海,那日头似乎永远不会在此下沉,虽有半个没在海中,却依旧放出万丈金光,四周的海面,在海风吹动之下,都闪耀着一层耀目的金光。众人面前,乃是一座悬浮在海面之上的巨大仙山。这仙山之上,只得一峰;峰上祥云氤氲,瑞气蒸腾。那山峰离众人所站阶梯,不知高有几何,不可仰视,根本瞧不见峰上的光景。
虽早听得初一交代,知道要找赑屃之血,冯欢心中早有所猜测,此刻面对赑屃的居所,却忍不住额头冒汗,道:“你们有把握能要到赑屃之血吗?”殷毓黧冷冷一笑,道:“怕有什么用。要想活命,不拼怎么行。”初一朝众人微微一笑,道:“我们都没有和他们打过交道,谁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或者他们善良温和,十分怜悯世人,会将鲜血送与我们,也未可知。”他这话说将出来,自己都觉得太过牵强,见众人无一响应,干笑道:“走吧,多想无益。”赵墨却突然嘿嘿一笑,朝殷毓黧做个鬼脸,道:“我看你胆子一向很大,心狠手辣的,怎么到这里就变蛐蛐那么大了。”殷毓黧瞧他嬉皮笑脸的鬼样子,心里来气,飞起一脚,踢在他腿上,骂到:“你这呆子。滚一边去。姑奶奶天不怕地不怕,天和我作对,我就和天斗,今天神仙和我作对,我就和神仙斗,要姑奶奶说个怕字,哼,除非是叫我长个和你一样的猪脑子。”
赵墨歪斜个眼睛,瞄了她两眼,道:“就你这细胳膊腿的,还和天斗?下场雹子你就得散了架,哭爹叫娘还找不着北……”初一听见他两个又斗开了口,赶紧拉住赵墨,道:“别磨牙,前面带路。”众人这才从新向上走去;还没走到山门,殷毓黧便皱眉道:“怎么有股怪味?”初一等闻了半晌,都摇头道:“并没闻见什么味道。”殷毓黧神色十分怪异,道:“这气味很怪,有些血腥气,却又有股甜香。”冯欢却立时来了精神,道:“难道是赑屃的血味?都说龙血腥气之中,自有一股香气,莫非是真的?气味是从哪边传来的?”殷毓黧摇头道:“到处都有,应该是山上传下来的。”初一诧道:“难道有人还敢在赑屃的地方动手?莫非和我们一样不要命,是来要血的吗?可是那个轩辕瞳还在我们后面呢。”众人满心惑然,大是不解,急速奔上,奔行许久,那空中的怪味越来越浓,众人都已然闻到,殷毓黧忍不住道:“难道有什么人在杀赑屃?糟糕,这死赑屃的龙血我们拿到手还有用吗?”
初一看了她一眼,皱眉道:“你别担心,龙血之效,非凡物可比,这血腥之气这样重,你就是不饮用那龙血,在这血气之中练上十天半月,说不定都能解毒。我看这里来了高人,赑屃恐怕是大难临头了。咱们可得小心,能把赑屃一族伤成这样的,可不是一般人。咱们可不能大意。”正说话,却听殷毓黧一声惊呼,道:“那是什么东西?”众人循声望去,却见玉墀之旁的一处石岩之上,横三竖八的倒有几具尸身,这尸身甚是怪异,其中一具与人无异,却生有一个奇大的鸡胸;这人衣衫已被撕裂,肋骨被打断,刺破皮肉,骨头自胸侧插了出来,瞧来甚是可怖;一具尸首也甚似人,身材颀长,却浑身生满细细长长的绒毛,背部还生有一对黑色的羽翼,脸型狭长,这尸身似被重物击中,一边羽翼被砸成了肉浆,心口处凹陷下去一大块,似乎被拳头重击击碎了心房;另有几具尸首,却更加奇怪,其身形与人一般,肌肤光滑洁白,身上穿着的,却是草藤编织的藤甲,其肩头生有一对洁白的翅膀,一张面孔眉目均十分俊秀,却生了一张鸟嘴,那喙尖尖长长,倒有些象鹤。
殷毓黧皱眉道:“这些是什么人?”初一皱眉道:“那个鸡胸的,是海外的结胸国人,结胸国人愚昧混沌,连文字都没有。他们族人之中,有一支专门研习巫蛊之术,擅长以女子尸骨作法;世代结绳记事,巫术都是口口相授,代代传承,十分邪门,中土道士,称呼他们为女祭;你瞧这人掌中还有一根枯骨,那是他们自己用女子肋骨辅以妖术制作的骨杖。那个长黑毛黑翅的,是羽民国人。羽民国人自称是风神后裔,他们的家都修建在高大的古树之上,以狩猎为生;那长了鸟嘴鸟翅的人,是讙头国人;他们在海边的危崖上筑巢居住,以捕鱼为生;这两国的国人,生性率真单纯,怎么会和女祭一起死在这里?这倒奇了。”赵墨等人瞧不出个所以然,道:“走罢。上去自然就知道了。”
众人沿着阶梯上行,阶梯两边的尸首,渐渐多了起来,每隔得数阶,就散落几具,除却起先所见的女祭、羽民国人和讙头国人外,尚有一种怪物,上身为人,肚脐之下,却是狼身,经初一说来,众人才知道那是厌火国人。走了数十万阶,终于到了那仙山山门之下,这山门高有百丈,人在门下,直如蝼蚁一般,山门之上,雕刻有一条无比巨大的巨龙,巨龙张开巨口,巨口之中有淡淡的白烟飘出,这白烟袅袅漂浮,缠绕在山门之上。山门之后,乃是一个祭台,祭台四周,围有数层黑玉阑干,祭台长宽均有数百丈,中间竖立一座巨大的黑玉神像。神像样子与龟无异,只是生就一颗龙头,神色威严,令人肃然。而今这祭台四周的阑干,多处残破,且满地都散有尸首,鲜血四溅,将这庄重的祭天之地染得十分萧杀。
祭台之后,乃是数座崔嵬的神殿,那神殿全无门墙,只有无数撑天一般的巨大玉柱,众人飞将过来,却见第一座神殿正殿玉墀之下,尸骨如山,腥臭之气令人心悸,神殿之内,倒有一个巨大的身影,却是一只巨龟。这巨龟高有数丈,一片龟甲,便比人大,巨龟之头压在龟肚之下,鲜血尚未凝固,正自龟肚之下汩汩流出。冯欢一眼瞧见,立时颤声道:“这是不是赑屃?”魏子飞身过来,大吼一声,一把提起龟壳,只见那巨龟的颈项之上,果然生的乃是一颗龙头,龙头之上,生有一对短角,其长尚不足两寸。初一倒是大是伤感道:“是赑屃,还是个孩子。”一听得初一此言,殷毓黧立时张口一吸,地上那赑屃之血立时迎空飞起,被她大大的喝了几口,喝完才道:“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冯欢见状,自然立时取食,魏子道:“你装些血带走,将来或许有用。”初一摇头道:“龙血无法久存,就是用法术结界也封印不住,最多能留三日,三日之后,必然化作白烟,你带再多,也是枉然。”赵墨嘀咕两声,道:“走,去后面看看。”冯欢殷毓黧虽得了解药,却是一肚皮的疑问,便都随了赵墨,望后面的神殿飞去,第二座神殿的尸首更多,且神殿的玉柱都被撞断许多,那神殿似乎一碰就会轰然倾倒。到这第二座神殿,居然能听见后面隐隐传来叫喊喝骂之声,冯欢愕然道:“他们还在斗法。这还没完。”初一皱了皱眉头,望了望赵墨,赵墨立时双手结印,轻轻念道:“遁破,土遁!”众人立时只觉脚下一软,人便陷入土中三寸,谁料入土三寸,便立觉脚下土地坚硬无比,“啪”一声响,众人竟被弹了出来。赵墨一愣,挠挠头,吐了吐舌头,对初一道:“不行。这下面全是石头,我的道行还浅,穿不过去。”初一皱眉道:“瞧这阵仗,咱们若是贸然过去,恐怕会有危险。我的潜踪之技使用之下,大家可不能动,若是一动,阵法自破,切记,切记。”
初一说着,双手结印,轻轻念道:“囊中缩影,千里户庭!”众人陡然之间,只觉身子突然一轻,仿佛在倏突之间,化作了一团有形无质的物什,几乎眨眼之间,五人便到了第三座神殿之中。神殿之中,地面全是墨黑的玉石,五人一传送过来,立时觉得双足似乎落在一块寒冰之上,冰凉刺骨。神殿正中,有一用整块巨大的黑玉雕琢的神像,神像乃是个风采绝世的中年赤足男子,众人此刻正传送在这男子的脚掌旁边,殷毓黧暗眼甚多,瞧得甚是清楚,这神像一个脚趾头,就比自己人还要大。赵墨却全然没在意这巨大的神像,他一进来,就瞧的是殿中僵持的一干人等。神殿之中,站有两个男子,一个年近中年,神色冷峻,一个尚是个少年,那少年眼中全是赤红的血丝,显是怒到了极致。而两人之外,站有密密麻麻的数百人,有数十人盘旋在神殿的空中,正是羽民国人与讙头国人。
第一百一十二节 死战
赵墨细细瞧去,那外围站的人中,大多都是厌火国人,上身为人,手中执有铁枪,个个神色狰狞;其下身为狼,尾巴股后轻轻摇晃,似乎大有一跃而上,将殿中两人一口撕碎的势头。厌火国人之中,只站有稀稀拉拉的几个女祭,死掉的女祭瞧来,不过是有些鸡胸的普通人,这活着的女祭,瞧来却异常可怕,他们浑身都散发出一股阴森森的冷气,整个人都卷在一团阴影之中,散发出一股死亡的绝望之气,其手中的骨杖顶端,有一颗透明的似乎水晶的人头骨;那人头骨十分诡异,虽是骷髅,却教人一眼就能认出,那是个女人的人头骨;那头骨的两个黑洞洞的眼眶之中,时不时的发出一股阴冷的黯红色光芒,若明若暗。
人群之中,尚有两个怪人,其中一人,瞧来容貌似乎中年,上身赤裸,左胸胸口穿有一个大孔,直有碗口大小;其臂上盘有一根奇怪的树枝,极象柏树,却长得出奇,足足有十来丈长,且树枝之上一片树叶俱无,倒缀满了大大小小的珍珠,仔细辨认,那珍珠竟是长在树枝上的,并非镶嵌而成;另一人年岁与他相仿,一身肌肤却黑得出奇,比之神殿之中的玉柱,毫不逊色;且一头头发、一对眉毛,都是冰冷的水蓝之色;其双目乃是紫色,看人之际,眼中紫光凛凛,别有一股妖冶之气。
那黑人阴森森的瞄了瞄殿中两男子,冷恻恻的道:“敖弃智,别负隅顽抗了。你们赑屃一族,已经走到了末路;如今整个濯曜罗残留的赑屃族人,还有几个?哼,除了你身边那个稚子,你们赑屃还有其他人吗?我们要的只是地图和钥匙,只要你交出来,我就饶你不死。你这残破的濯曜罗,也还可以保全,千秋万世之后,你们赑屃就算是灭族,也会还有后人能凭借这残破的濯曜罗,记得天地之间,曾经有你们这一个种族。”中间那中年男子哈哈大笑,傲然道:“贱民,竟然敢对我们龙神后裔放此厥词。要地图和钥匙,你们还不配。”那黑人干笑一声,骂道:“龙神后裔,哼,一群龟妖,真会为自己脸上贴金。既然你顽固不化,不要怪我手下无情。”说着一挥手,那一群厌火国人突然前爪一矮,齐齐俯身,猛然仰起头来,一起嗥叫,叫声未歇,其口中立时放出一股奇怪的黑色火焰来。
这厌火国人众多,一起喷将出来,那火焰焰光仿佛一股黑色的巨浪,铺天盖地般卷来,那火焰并非凡火,触物即燃,燃烧之际却全无热度,反倒有一股阴冷刺骨的风感;整个神殿之中,立时蔓延开一股幽冷阴灵之气。敖弃智见那黑火,全然不放在眼里,仰头一声怒吼,右手手掌掌心突然生出一节奇长无比的骨头来,倏突之间,那骨头就化作了一根巨大无比的狼牙棒,猛地横扫开来,这狼牙棒一出,立时“呜呜”有声,卷出狂风来,那黑火飞至,立时被狂风倒吹回去,敖弃智双足一点,腾空飞起,骂道:“宵小之辈,受死!”呵斥声中,人已经如天神临凡,自空扑下,一棒扫向排在前方的厌火国人,厌火国人身形虽然魁伟,行动却十分敏捷,眼见那狼牙棒扫来,齐齐跃开,晃眼一瞧,倒如同一群蚂蚱齐齐乱跳,敖弃智这一棒扫下,尽数落空,只带起的劲风将神殿地面的玉石刮出无数宽有指头大小的裂纹来。
敖弃智骂道:“死跳蚤,别跑,吃我一棒!”喝骂中,再次挥起狼牙棒来,他旁边一个女祭却早已偷偷举起他的法杖,嘴唇微微翕动,念念有词,不一刻,其咒语一完,那水晶骨杖之上陡然响起尖厉刺耳的厉啸来,敖弃智眉头一皱,转头望来,却见那骨杖之上瞬时弹出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来。这女子身子乃是半透明之状,似乎是一团烟雾所化,其下身依旧有一截粘在骨杖之上,似乎并不能离开那骨杖;但观其上身,那狰狞的面目,那嘴边歙出的獠牙,那十指之上长有尺许的鬼爪,却又反着凛凛的寒光,又似乎乃是实体。女鬼一出,女祭立时飞身扑来,那女鬼叽叽喳喳乱叫,双手乱舞,鬼爪四处乱抓,身边靠的近的厌火国人,偶有不慎被她爪子抓中的,被抓破的地方立时变黑,那黑色顷刻之间便传遍其全身,一眨眼的功夫,“啪”一声响,那厌火国人便全身破裂,化作一团黑烟,袅袅散去。敖弃智不惧那黑火,对这女鬼却显得甚是忌惮,见那女鬼飞来,立时大喝一声,“喀喀”数声,其身上立时冒出一层厚半寸有余的黑色盔甲来。这盔甲之上,隐隐有八卦图文,那女鬼飞至,指爪抓在那盔甲之上,那盔甲立时被抓出黑色的划痕,那划痕虽深,却不会扩散。
敖弃智左手飞快竖起一根指头,“啪”一声按在那女鬼眉心,喝道:“灭!”“嗤”一声响,其指尖之上,瞬时弹出一道电光,那女鬼一声厉叫,“砰”一下弹成一堆飞灰,那电光余势不消,弹在女祭那骨杖之上,“喀”地崩裂,电光瞬间将女祭电得弹了起来,“啪”一声摔在地上,立时七孔流血,身上的诡异阴影“嗖”一下散掉,当下立毙。余下的一干人等却似乎早瞧惯了这阵仗,知道敖弃智的厉害,全无所惧,那空中的羽民人眼见敖弃智身上生出硬甲,纷纷作法。他们满空乱窜,觑个冷不防,便自掌中飞出一枝羽箭来,那羽箭长不过数寸,却来势奇快,专盯着敖弃智的眼睛射来,一时间漫天都是羽箭,敖弃智却凛然不惧,将头略偏,无数羽箭“啪啪”乱响,齐齐射在他脸庞之上,却纷纷折断,掉了一地,那黑人忍不住骂道:“好厚的脸皮!”骂声未绝,敖弃智身子一转,暴喝一声:“起!”猛然一棒砸在地上裂纹处,只听得“砰”一声巨响,那地面立时碎裂,无数破裂的碎石破空飞起,“噗噗”数声闷响,漫天立时洒下无数血光,数十羽民人齐齐掉落在地,摔得七零八落。
飞在一边的讙头人立时心生惧意,畏畏葸葸不敢上前,在那黑人破口大骂之下,硬了头皮,振翅飞起,“嗖嗖”数声,朝敖弃智冲来。他们并无什么了不得的法术或是手段,不过仰仗了飞行奇快,以尖厉无比的鸟喙啄人,敖弃智一根狼牙棒舞得虎虎生风,却快不过这讙头人。只见数十讙头人在他棒影之中东飞西窜,张口乱啄。敖弃智虽伤不得他们,却生有一身硬甲,那讙头人啄了半日,一张鸟喙几乎给戳断,都伤不了敖弃智。敖弃智却大是不耐烦,那狼牙棒从新化作一根巨骨,“嗖”一下缩回他掌中;一收回骨头,敖弃智立时身子一矮,四肢着地,“嗷”一声叫唤,其臀后陡然卷出一根奇长无比的尾巴来,这尾巴晃眼一瞧,与巨蟒无异,这尾巴一出,敖弃智一声怒号,那尾巴“啪”一声开裂,裂成了数十根,这一堆尾巴立时卷向那讙头人,讙头人虽快,竟快不过这尾巴,眨眼之间,漫天乱窜的讙头人竟齐齐被那尾巴绞住,同是“噗噗”一阵乱响,被那尾巴绞成了肉浆,掉落一地。
讙头人一灭,敖弃智身子一翻,尾巴立时缩回体内,大吼一声,左手掌心猛然冒出一根巨大无比的骨头,这骨头“吱吱”两声,化作了一把巨弩;其右手一弹,五根手指上立时齐齐冒出细长的骨头,这细骨一出,便化作了一根骨箭,落在敖弃智掌中,不过顷刻之间,其掌中便握了数百根骨箭,那黑衣人瞧这阵仗有异,立时喝道:“聚在一起,快,放火!”不等厌火人聚集,敖弃智一声怒吼,数百骨箭已经齐齐射出,这骨箭快逾奔雷,“噗噗”一阵乱响,厌火人立时倒下大片,黑人凝神瞧去,这些厌火人几乎都是被穿胸一箭射死,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那黑人不怒反笑,道:“好,果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想不到你们赑屃,居然真还有些手段。”敖弃智冷冷瞪他一眼,傲然而立,森然道:“濯曜罗乃是我们祖辈安居之地,你这妖人,竟敢冒犯天威,就算你是不死之人,我一样要拔你的皮,抽你的筋,拿你来祭祖。”
那黑人嘿嘿一笑,道:“就凭你这糟老头子。少作清秋大梦了。”说话间,转头望向身边那胸口有一大洞的男子,道:“这老头子越战越勇,跟来的人几乎都叫他一个人给杀光了。回去怎么交差?不如就让你早点结果了他吧。”那人瞄了瞄四周堆积如山的尸骨,微微一笑,道:“羽民、讙头、厌火三国,来的都是不入流的平民,死得再多,也不足惜。结胸国来的全是女祭,一个女戚术士都没有来。都是些下三滥,就是死光了,也没有关系。就是咱们今天败了,夺不了这地图钥匙,天尊也未必怪罪咱们,让那四国国君自己去跟天尊解释好了,你怕什么。”那黑人干笑一声,冷冷道:“哼,亏你还是先锋,动手之际,处处躲在后面,到现在我都还没见你出过手。你手下的贯胸国人,也一个没来。别说那四个蠢货了。我看你还是担心下你自己,该怎样跟天尊解释吧。”那贯胸人摇摇头,跨步上前,脸色漠然,道:“既然如此。我就试试看。”说着臂上那奇怪的树枝立时缓缓起身,如同活物一般盘在这贯胸人掌上,树枝上的珠子渐渐的发出濛濛的毫光,一时间竟变得珠光宝气,仿佛一条长得出奇的珍珠链子。
贯胸人甚是古怪,朝敖弃智微微一鞠躬,道:“你小心了。”敖弃智眉头一皱,喝道:“少弄玄虚。动手吧。”呵斥之中,掌心猛然长出一根巨骨,这巨骨顷刻间化作了一把龙头铡刀,敖弃智反手在那铡刀上一弹,“铛”一声清脆巨响,脆响之中,敖弃智已经拔地跃起,身形矫健,如同雄鹰翱空,须臾之间,铡刀已经凛然自空斩落,辟向这贯胸人头顶。这贯胸人却毫不动容,眼皮微翻,瞟了一眼斩到面前的铡刀,众人都是一愣,只听“噗”一声响,那贯胸人被自中剖开,辟成了两半,众人均是一愣,敖弃智也大是诧异,不想竟如此轻易得手,适才为求快速,用力甚猛,此刻一刀斩下,如同切中烂泥,竟然收不住力,向前直冲出数步,才稳住身形,才刚站稳,神殿之中那少年立时失声叫道:“阿爹,小心!”敖弃智才听得这叫声,背后猛然一紧,一股大力撞在背心,几乎将他撞飞,转过头来,却见那贯胸人右边一半正挥舞那奇怪树枝,适才背心一击,正是那树枝抽中。
见敖弃智转过头来,左边半边人立时“嘎嘎”一声怪笑,道:“不愧是赑屃一族,果然重得很,我这全力一抽,竟然抽不动你。”敖弃智勃然大怒,骂道:“贱民,找死!”喝骂声中,猛然回身,铡刀立时横扫,那右边半边人只得一条腿,却快得出奇,单脚一弹,人便“嗖”一声窜到了神殿正中那神像的衣袖纹路之上,一上神像,手中的树枝“啪”一声便抽了出来,那树枝满是珍珠,一挥过来,肉眼瞧不仔细,只象是一道七彩彩虹;左边那半边人却陡然间瘫软在地,几乎化作了一团肉浆,那铡刀扫过,自肉浆之上掠过,铡刀带起的劲风将那肉浆卷成几陀,“啪啪”乱响,弹得满地乱滚。敖弃智大是惊异,正觉不可思议,那七彩缤纷的树枝便已经抽了过来,敖弃智大吼一声,骂道:“贱民,给我下来,我祖上神像,岂容你这贱民践踏!”喝骂声中,铡刀直辟向那树枝,那树枝却突然“啪”一声响,树上的珍珠齐齐崩掉,“怦怦”一阵乱响,齐齐飞出,撞在敖弃智身上的厚甲之上,那珍珠一撞上厚甲,瞬时之间,便化作了一条十分怪异的五彩毛虫。这毛虫长不过半寸,浑身生满亮白色的刚毛,刚毛在日光照耀之下,泛着五彩夺目的光芒;其腹下全是黑色的针尖一般的细足,紧紧扎入了敖弃智的厚甲之中。这毛虫细足扎稳,便甩动糯米一般大小的头颅,那头颅甚小,其上生的物什众人几乎都瞧不清楚,只能瞧见一张蝎蝎蛰蛰的嘴,那嘴上大小螯牙生了十来只,此刻齐齐出动,在硬甲之上不住撕咬,俗话说人多力量大,蚂蚁咬死象,这毛虫虽小,却胜在奇多,眼见敖弃智那副厚甲,就要被咬坏。
第一百一十三节 不平
地面零落的那几团肉浆,此刻却突然立了起来,那烂肉一般的肉浆几番蠕动,竟然变作了一种似人非人的怪物,瞧那形容,与人无异,只是比常人大了不止一倍,且总是弯腰爬行,倒有些象猴子;不过个个容貌奇丑,口中尚有一颗牙齿奇长无比,直有五六尺,几乎垂到膝盖,股间却又生有一根长长的尾巴,这尾巴直直竖起,倒象一根旗杆,只是尾巴尖端,却生有一个金色的弯钩;这小怪物齐齐怪叫,满地乱爬,渐渐朝神殿之中那少年爬去。那黑人见状,倒是吃了一惊,道:“好个拓跋毐,竟然会凿齿化身之术。”敖弃智被毛虫围住,只顷刻之间,一身厚甲便被那毛虫啃掉大半,惊悚之间,猛然一声怒吼,众人只听得“砰”一声巨响,这敖弃智竟然化作了一头巨龟,这巨龟高十丈有余,背上那张龟壳,恐有万斤,其厚足有三丈;瞧他头颅,乃是一颗龙头,额头生有一对龙角,这龙角长有三尺,枝节遒劲,甚是威风。
那右边半边人哈哈大笑,道:“好你个敖弃智,难道就这两下功夫,几条小毛虫,就把你的原形给逼了出来。”敖弃智骂道:“贱民。明年今日,就是你的死忌。”咒骂中猛然一抖,引颈一声怒号,其龙角之上立时闪耀出夺目的电光,那电光顺着颈项,瞬息之间便传遍全身,电光过处,那无数细小毛虫立时被弹落,一掉落地上,便化作了一颗颗毫无光泽的黄色珠子,瞧来黯淡无光,死色晦暗,倒象是一地巨大的死鱼眼珠子。却说那几个肉浆所化凿齿,爬行甚快,朝那少年爬来。那少年全未惊慌,身子一矮,“啪”一声竟化作了一只高有数丈的巨龟。其头一仰,一声高鸣,头尾立时与四肢一齐缩入了巨大的龟壳之内。神像上那半边人骂道:“好个缩头乌龟。”骂声未绝,那巨龟突然就地一滚,爬在最前的一个凿齿竟然被他一压,从新压成了一团肉浆。
敖弃智瞧得分明,双目冒火,骂道:“贱民,不许碰我儿子。”那半边人冷冷笑道:“你儿子多,死了一个还有一个。让我杀了他,看你还有没有。”说话间一挥手,那奇怪树枝立时卷起,抽向那缩作一团的巨龟。敖弃智大怒,前肢猛然抬起,愤然击地,“轰”一声巨响,整个神殿都被这一击击得大是摇晃,殿中那神像差点给这一击震倒。一击之后,敖弃智瞬时从新化作一中年男子,凌空飞起,飞在空中之际,龙头铡刀再次飞出,猛然辟向半边人,半边人桀桀一声怪笑,单足一弹,人已经电射飞起,“啪”一声撞在一根玉柱上,他单腿一盘,吊在那玉柱之上,虽在飞行之中,他手中的树枝却未稍停,“砰”一声抽在巨龟龟壳之上,那巨龟虽未受伤,却给抽得弹了起来,冲起十来丈高,猛然撞向敖弃智。敖弃智大惊失色,立时收回铡刀,倏突之间,地上的几个凿齿突然腾空,齐齐咬在敖弃智残破的厚甲之上。
这凿齿的牙齿,非寻常金铁之物可比,其锋锐较之神兵利器,并不逊色,更何况敖弃智这厚甲被起先的毛虫撕咬,早已经残破不堪,此刻众人只听得“咔咔”数声,敖弃智那一身厚甲竟被生生咬破。那凿齿哪里还有犹豫,厚甲一掉,齐齐动口,一时间数只尖牙,猛然扎进敖弃智的肉身。凿齿的本体,乃是上古半人半兽的天神,虽被天神后羿射杀,但其神威,也曾经震动天下;这个贯胸国人拓跋毐虽是幻化的他的幻象,并非本体,但是其牙齿之上的恶术,却并无二致。那牙齿一入肉体,立时生出无数倒刺,且不停搅动,一时间将个敖弃智几乎咬成个血人。敖弃智剧痛之下,顿时一声厉啸,“砰”一下摔倒在地,那巨龟听得敖弃智的哀号,立时化回人型,大吼一声,双手掌中飞出巨骨,巨骨瞬时化成一对大刀,双刀齐出,想要结果凿齿,谁料陡然之间,脚下突然一轻,整个人摔了个狗啃屎,“呼”一声人也给倒吊起来,拖起十来丈,放眼看去,却是那个半边人,以树枝将自己吊了起来,挂在了神像的腰带之上。这少年一声怒吼,双刀回卷,要砍断那树枝,只是他连砍数十刀,那树枝纹丝不动,全未受损。
敖弃智痛得钻心,却未失去理智,猛然见儿子失手被擒,强忍剧痛,一声狂吼,翻身站起,掌中铡刀手起刀落,将身边的几个凿齿齐齐拦腰砍断,那凿齿被砍成两半,那牙齿却还留在身上,敖弃智腾出左手一拔,那牙齿之上生满倒刺,一拔之下,几乎给痛得昏死过去,冷汗竟流了一背,无可奈何之下,强忍巨痛,骂道:“贱民,别动我儿子!”喝骂之中,腾空飞起,龙头铡刀瞬时辟向那树枝,半边人桀桀一声怪笑,那地上的几个被辟成半截的凿齿“咔咔”两下,竟又动了起来,倏突之间,便又化成了全体,猛然弹起,齐齐一声咆哮。半身人手臂微微一晃,那树枝轻轻一卷,将那少年抛了出来,丢向那几个凿齿。飞在半空的敖弃智大惊,身有凿齿的他岂能不知被咬中的可怕,哪里还顾得什么树枝,强扭身形,飞扑回去,铡刀脱手飞出,斩向已经跃起扑向少年的凿齿。
那铡刀来势甚快,“噗”一声响,将当先那凿齿一刀斩为两截,这凿齿身子虽断,却死而不僵,双臂猛然抱住那少年的双腿,一口咬下,咬在那少年的大腿之上,那少年顿时一声尖叫,其声之惨,令人悚然。敖弃智气怒攻心,几乎昏厥,仓皇之间,一把提住那少年的衣领,将他抱将过来,裹在怀里,下面几个凿齿却已经扑了过来,齐齐动口,再次咬在敖弃智背上。敖弃智痛得浑身抽搐,却毫无犹豫,一把拖住少年腿上的牙齿,一咬牙,生生拔了出来,将他猛然一扔,丢到神殿后侧,叫道:“快跑!”那少年滚落在地,痛得满地打滚,却挣扎着放出双刀来,强忍着爬起来,叫道:“阿爹,我跑不了了。你修为比我高,你跑吧,别管我了。我给你断后。”敖弃智一声怒吼,骂道:“别放屁,快跑。”那半边人却森森一笑,道:“别作梦了,谁都跑不了。”
敖弃智骂道:“贱民。猖狂什么。”强忍凿齿之淫威,拔地飞起,手中的铡刀突然碎裂,化作一把骨镖,“嗖嗖”数声,齐齐射向那半边人,半边人树枝一抖,那树枝卷出几个圈来,“当当”一阵乱响,那骨镖被齐齐挡住,掉了一地,半边人冷笑道:“不过如此,骂人的功夫强过了手上功夫……”话音未完,却突然一愣。原来敖弃智放镖是假,夺兵刃是真,骨镖飞来的当口,敖弃智也飞身过来,已经一把抓住了这树枝的另一端。敖弃智夺得树枝在手,并不多言,一声冷哼,其掌上立时放出电光,那电光顺着树枝,击向半边人。半边人大惊,拼力夺回,但赑屃一族,力大无比,普天之下,力气大过他们的,真是寥寥无几,这树枝一入他的手,哪里还摇动得了分毫,半边人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那树枝却纹丝不动,眼看电光传来,无可奈何之下,这半边人立时松手,单腿一弹,倒飞开去。
谁料才飞出不远,猛听背后风声有异,身在空中,躲避不及,掉头看去,却是那少年强忍腿上巨痛,手擎双刀,飞身斩了过来。半边人不惧反笑,骂道:“死乌龟,就会偷袭!”喝骂声中,身子突然“砰”一声化作一团肉浆,这少年双刀齐至,“啪”一声将这肉浆一斩为三,那肉浆“噗”一声爆裂,粘了他一脸,这份少年吓了一大跳,“扑通”一声掉在地上,一抹脸,立马跳起来,呵呵一笑,叫道:“阿爹,我杀死他了……”谁料话音未完,那肉浆却突然动了起来,几乎眨眼之间,便活了过来,只是这肉浆却并没有化作人型,乃是变作无数猩红的筋肉,撕裂这少年的衣衫,生生嵌进了这少年的身体,晃眼一瞧,倒似乎是这少年身上长了无数丑恶的烂肉一般。这少年一怔,还未回过神来,突然一跃而起,其脑袋之上的一团烂肉瞬时长成半边脸,桀桀怪笑道:“死老头子,你拿了我的三珠树,我就拿你儿子。”
笑骂之间,猛然出拳,一拳击向敖弃智的胸口。那少年忍不住尖叫道:“阿爹,快躲开。我控制不了我自己的身体了。”敖弃智脸孔涨得紫红,却未闪开,生生受了这一拳,那少年一拳击在敖弃智胸口,却如同击中一块巨石,只觉指骨欲裂,虎口发烧,险的将手腕都撞断。敖弃智却一把抓住他的肩头,颤声道:“阿丑,你被这妖人附体,跑不了了。阿爹不能救你。让阿爹杀了你,少受些苦。咱们爷俩要死就死在一块儿。”那少年却突然咬牙道:“不成,阿爹,你快跑。咱们还没报仇,小弟死在这些妖人手上,你要为小弟报仇。这妖人附在我身上,不能追你,你跑吧。”
那半边脸怪叫道:“你休想。”说话间烂肉收紧,逼迫那少年的右手竖起五指,挖向敖弃智的眼睛,那少年却猛然一声嗥叫,陡然之间,其四肢之上肌肉暴涨,那伸出的右手,竟生生扯了回来。这少年咬牙骂道:“妖人,竟敢看我年幼,不把我放在眼里,我们赑屃,妖法不如你,难道力气还比你小不成!”那半边脸一怔,骂道:“死乌龟,蛮力不小。”那少年猛然叫道:“阿爹,你快跑啊!”敖弃智一声怒号,双目流下泪来,道:“阿丑,你以为,我们还跑得掉吗?”阿丑一怔,望向敖弃智,却见他身上的那几只凿齿,已经移位,咬在了他肩头的琵琶骨上,肩头的鲜血汩汩而出,早将破裂的衣衫染得血红。
那黑人哈哈大笑,道:“名震天下的赑屃,原来如此的不堪一击。真是笑话。敖老头,把地图和钥匙给我,我给你个痛快。”敖弃智却“呸”了一声,骂道:“贱民。你是在做梦。”猛然转头,对阿丑道:“丑儿,别怪阿爹!”说着,挥动手中的树枝,猛然抽向阿丑的头颅,眼看那树枝就要辟了过来,那半边人一声尖叫,骂道:“死乌龟,你竟然想杀你儿子,你疯了!”叫骂声中,害怕和阿丑同归于尽,慌忙缩开,窜向阿丑的脊背之下,谁料阿丑的脖子却不可思议的转了个大圈,脸竟然转到了背后,骂道:“想跑,门都没有。要死,咱们死在一起。”说着猛然张嘴,一口咬在那半边人的鼻子上,生生拖了过来,一跃而起,带了半边人的脑袋撞向飞来的树枝。这树枝乃是贯胸国的国宝,名唤三珠树,这树形同柏树,叶子却全是珍珠,三珠聚成一叶,每千年才长一寸,这一根三珠树树枝,不知道长了多少年头,其坚韧霸道,这半边人岂能不知,眼看这三珠树树枝劈下,这半边人吓得魂飞魄散,乱骂道:“缩头乌龟,放开我!”
阿丑却双目一闭,只等毙命,谁想眼睛这一闭上,等了一晌,却没等到那树枝辟在头顶,只觉一只十分粗大的手掌一把提在自己脖子之上,提起自己斜斜飞出,耳边还听见众人的惊呼。立时睁开眼来,却见一个身材雄伟的少年,正提了自己,斜斜掠过,正避过那三珠树树枝。那树枝失去目标,“砰”一声击在地面,“轰”一声巨响,弹起无数破碎的玉石,激得漫天乱射,碎石击在神像、玉柱之上,叮叮当当响不不住,倒似大珠小珠落玉盘一般。那少年浓眉大眼,勉强算得器宇轩昂,若不细看,也还颇有威武之感,此刻却歪剌着一对眉毛,眼眶红红,嘴巴歪拧,象是要哭出来一般,甚是好笑;只见他撇了撇嘴,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道:“别怕,我来帮你。你们是好人,我们峨嵋派专帮好人。有我在,没事的。”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赵墨。
呃。。。申请更换名字。。可是管理员无视了。。。。只好哈起。。。。
第一百一十四节 离散
赵墨“嗖”一声飞出,吓了在场众人一跳,那冯欢与魏子却是面面相觑,大是不满,他这一动,初一的道法立破,众人再藏不住,都现身出来。殷毓黧早料到初一会忍不住救人,早做好准备,不提防初一未动,赵墨倒先飞了;赵墨一提了那少年飞开,正落在一女祭之旁。那女祭立时祭起法杖,念念有词,顷刻之间,骨杖之上立时飞出嗜血女鬼,那女鬼张牙舞爪,瞬时扑向赵墨,不等赵墨行动,殷毓黧早已经一声大喝,骂道:“找死!”单手一挥,其掌中立时弹出一只蛛妖来,那蛛妖“啪”一声落在赵墨与女鬼之间。
那女鬼十指齐齐抓在蛛妖腰间,瞬时之间,蛛妖半身“嗤”一声化作了黑烟,那蛛妖却也并非易与之辈,虽只得上半身,却一样猛扑过来,大螯挥动,“喀”一声咬在那女祭脸上,那女祭“啊”一声尖叫,骨杖脱手,猛然拉扯脸上的蛛妖,那蛛妖因女鬼的黑爪,不等他的手拉上,便化作了黑烟,熔化而去。那女祭却也被蛛妖咬去了半边脸庞,满脸是血,鼻腔之中,竟缓缓流出白色的脑浆来,且蛛妖身有剧毒,这女祭的伤口一片墨黑,其剧痛之下,站立不稳,摔到在地,满地打滚,哀号连天,他滚到一处,众人便都一窝蜂的散开,不一刻,这人身上的黑影便尽数散尽,人却因为剧痛缩作一团,再瞧不出曾经有过一个鸡胸。
赵墨拉了阿丑闪在一边,对阿丑微微一笑,道:“别怕,我来救你。”说话间左手结印,右手食指在他额头一弹,轻轻念道:“光明火焰阵法!”立时“嘶”一声响,一道火光自阿丑额头猛然弹出,“铮”一声钢响,他身上陡然间弹出一个火焰罩来,那个半边人立时一声怪叫,“啪”一下自阿丑身上弹了出来,阿丑生性坚韧,咬在他鼻子之上,一直都不肯松口,那半边人被火眼罩弹开,一个鼻子竟被生生咬掉,痛得“哇哇”乱叫;偏赵墨修道小成,开出的火眼罩已经不是三昧真火,乃是六阳玄火,那半边人被火焰罩弹开,身上已被玄火点燃,那玄火立时烧了起来,这人又惊又怕,慌忙拍打,谁想那火中尚有暗雷,他伸手一拍,拍在雷上,“轰”一声巨响,竟将右手五指炸断三根,仅剩下拇指与食指;且腰上也给炸出个窟窿来。这半边人惊惧之中,猛然抓起一个厌火国人来,猛然一声怪叫,说来奇怪,那玄火瞬时自他身上熄灭,待他一放手,那厌火国人却燃了起来。那厌火人立时放声哀叫,顷刻之间,便被玄火烧成了白烟。
那半边人大是惊恐,忍不住骂道:“哪里来的野小子,竟敢和我们贯胸国人为敌,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赵墨嘻嘻一笑,放下阿丑,拍拍他的肩膀,转头对半边人道:“你这坏人,待会再来收拾你!”说话之间,拔地飞起,双手结印,暴喝一声,叱道:“丹章,射日神箭!” 轰然一声巨响,空中立时爆裂出一道扭曲虚空,虚空之中,“嗖”一声巨响,一道耀目的巨大火焰弹出,火焰之中一列八枝火箭,自八个方位飞驰而出,这八枝火箭瞬息飞出,“噗”一声齐齐命中,一起射在敖弃智身上的凿齿之上,那凿齿立时齐齐怪叫,“砰”一声被弹落在地,个个都被穿胸射过,给炸成几堆烂肉,那烂肉却齐齐滚在一起,聚成了半边人,正是拓跋毐的左半边,这左边半边人胸口有个大洞,只见他浑身火焰熊熊,烧得他嗷嗷乱叫,立时扑向那一堆厌火国人,厌火人有前车之鉴在前,哪里还敢让他抓住,吓得满地乱跳,厌火人下身为狼,跳跃迅捷,比跳蚤还要灵敏,这左边人一时竟抓不住一人,惊惧之下,反倒跑向右边人,两个半边瞬时合为一体,合体之后,双手结印,猛然叫道:“绛树丹实,色照五脏!”
瞬息之间,他那胸口的大洞瞬时扩大数倍,其身上的玄火却“呼”一声给吸进了洞来,不一刻,竟然渐渐给吸入那洞中,消弭于无形了。玄火熄灭,拓跋毐狼狈不堪,盯住赵墨,双眼几欲冒出火来。赵墨却大大咧咧的拖了初一,跑到敖弃智身边,道:“快给他瞧瞧。”敖弃智却一脸狐疑,退后两步,道:“别过来。”初一无奈,瞧了他两眼,道:“你伤得很重,琵琶骨被咬伤,再不医治,你的道行可就危险了。”敖弃智眉头紧皱,朝阿丑道:“丑儿,你过来。”阿丑立时拖了瘸腿,拐着脚走到他身边,将他轻轻扶住。
一边魏子审度时势,转头对初一道:“初一,你救我兄弟之命,此恩我们兄弟自然谨记;我们兄弟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在此多耽搁了。这里的事,跟我无干,也跟你无关,何必多管闲事。我们兄弟告辞了。”他这话说得甚是大声,初一离他其实不远,众人心中都是雪亮,知他这话乃是说给那个黑人听的。初一微微颔首,淡淡笑道:“既然如此,就不相送了。”魏子和冯欢瞧了瞧那黑人的脸色,瞧不出一点神情,双双一点头,拔地飞起,望外飞出,那黑人果然并不阻拦,两人片刻之间,便去得无影无踪。殷毓黧哼了一声,骂道:“两个小滑头。”初一望了望她,微微一笑,道:“殷姑娘,你的心愿已了,不如也走了吧。我瞧那个黑人的道行很高,咱们未必是对手,你何必白搭在这里?”
殷毓黧一怔,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半晌,才摇头道:“那为什么你要留下?”初一微微一笑,道:“因为我和赵墨一样,觉得他们挺可怜的。”不等殷毓黧回答,那敖弃智却陡然一声怒喝,猛然一跺脚,骂道:“小子,不看在你们救下我儿子,我要宰了你。我们赑屃乃是龙神后裔,不需要你这泥巴种的可怜,你给我滚!”殷毓黧却全然不管那咆哮的敖弃智,只怔怔望了望初一,道:“我问的话,不是这个意思。”初一一愣,道:“那你是是什么意思?”殷毓黧一张立时涨得通红,好半晌,才缓过气来,一双眼睛,竟然略略有些红润。她挺直了脊梁,脸色变得十分冰冷,朝初一一稽首,道:“好吧。我自来不信什么天命,我也自来不相信任何人,我会好好的活下去;你救过我的命,我欠你的,我自然都记得,我希望你也能活得好好的。我连自己的命都管不了,也管不得你。你好好保重。”说话间双手结印,轻轻念道:“奇门遁甲!”众人眼前一花,乍觉人影一晃,竟失去了殷毓黧的踪影,不由得都是一惊。初一忍不住道:“想不到她的道行进展这样快,初遇她的时候,她这术法还十分生涩,几乎无法传送,现在居然这样快了。”赵墨却扁了扁嘴,有些失落的道:“这死丫头嘴巴虽臭,心地虽坏,怎么一走了,倒有些舍不得。”
初一微微一笑,道:“只要是美貌的妹子,我看你都舍不得。”赵墨一吐舌头,道:“胡说……”话音未完,却听那个阿丑一声尖叫,叫道:“小心背后!”初一一惊,回头瞧去,却见那拓跋毐突然之间自胸口大洞之中抠出一陀血淋淋的肉来,恶狠狠的朝赵墨迎头掷来。初一结印不及,一咬牙,向前一跨,挡在赵墨身前,谁料赵墨却抢在他前面,笑道:“别乱来。”初一忍不住叫道:“别……”话音未完,却见赵墨的身上,陡然“嗤”一声开出一道火焰罩来,那陀软肉“啪”一下撞在火眼罩上,立时倒飞开去,跌落在地,洒落的血渍拖出个长长的‘一’字。赵墨却也退后两步,身上的光明罩“喀嚓”一声碎掉,化作一团火光渐渐消散。那陀软肉掉落在地,却是毫不懈怠,慢慢起身,慢慢变大,不一刻,便化作了一头水牛般大小的怪肉,这怪肉晃眼一瞧,倒象块奇大无比的牛肝,只这牛肝上方,生有一对漆黑的眼睛,那眼睛黑白分明,一只足有人巴掌大小,还得是赵墨那样的大巴掌。
赵墨给这眼睛盯得发毛,忍不住道:“什么东西?”初一神色凝重,道:“是视肉。这是视肉。”赵墨嘀咕两声,道:“别告诉我它叫什么。它叫腌肉也好,叫腊肉也好,都没关系,告诉我这玩意儿要干嘛才是真的。”初一嘟起嘴来,哼了一声,道:“我哪里知道。你想知道,自己问它好了。”赵墨嘿嘿一笑,双手叉腰,问道:“妖怪,你要干嘛?”拓跋毐“呸”了一声,骂道:“你个小兔崽子,真是不知道死活。”喝骂声中,那视肉突然站了起来。这视肉其实并没有腿,更没有脚,说它站了起来,似乎不妥,然它又确乎颤巍巍的立了起来,不说是站,却又显得十分怪诞。这视肉一站起来,身上某个部位便生出一陀肉来,这肉一伸出来,便化作近乎于一只手的形状,将地上的一具厌火人的尸首抓了起来,生生一捏,便捏成了一陀血淋淋的肉浆,肉浆一成,“呼”一下便朝赵墨掷了过来,赵墨一呆,侧身让开,那肉浆便“啪”一声在他身侧不远摔碎,砸成一地碎肉,瞧得初一大皱眉头。
赵墨莫名其妙,正觉诧异,那一地的碎肉却突然叫了起来,“叽叽喳喳”叫个不住,叫不一刻,便个个立了起来,几乎一眨眼,就化作一堆怪鸡,这鸡只有一只腿,全身无毛,歪剌着个鸡冠子,一双眼睛黑得发亮,赵墨一愣,还没回神过来,那怪鸡却齐齐引颈齐唱,鸡唱未歇,便一个个蹦着独腿,扎猛子似的朝赵墨扑来。这鸡瞧着只有一条腿,轻轻一蹦,却弹起数丈,倒是又轻又快,赵墨却哈哈一笑,朝拓跋毐笑道:“你弄这么大陀肉出来,就为了放这几只鸡仔?”嘲笑之余,单手结印,朝那群独脚无毛鸡喝道:“七变,秤砣!”“砰”一声响,那群弹起乱飞的鸡突然“咯咯”乱叫,齐齐从空中倒栽了下来。众人定眼瞧去,却见那些鸡的鸡冠子全都在一瞬间化作了一陀奇大的秤砣,这鸡被秤砣压住,头下脚上,拼命挣扎,一只独腿死命乱踹,却就是翻不过身来。那阿丑哈哈大笑,道:“翻了肚的乌龟!”谁料话音才落,却被敖弃智一巴掌拍在头顶,立时脸一红,耷拉个头,不敢再笑。
那拓跋毐眼睛瞪得老大,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倒吸一口凉气,道:“你是什么人?”初一哼了一声,对赵墨道:“这人不是好人,别告诉他。”赵墨嘻嘻一笑,道:“我是有心人。”拓跋毐眉头一皱,道:“有心人?“想了半晌,这才脸色一沉,骂道:“你这兔崽子,就看你这心还能在你身上长多久!”喝骂声未绝,前方那视肉猛然伸出一只爪子来,这爪子前端凛凛生光,较之钢铁,不遑多让,后端却是一团软肉,这软肉似乎能拉无限长,若是不细瞧,倒象是一条巨蟒生了一个爪子头。这爪子来去如电,形如鬼魅,赵墨不敢小觑,这爪子一来,立时闪避,这爪子连抓数次,都抓了空;这爪子力大无比,每落一爪,便将地面抓出数十个深有数尺的深沟来,其指爪之利,可想而知。赵墨给这爪子追得无立足之地,无法结印,十分恼火,却也无可奈何,初一瞧他躲得狼狈,不急反笑,好半晌,才道:“蠢货。你真以为那手膀子长得没完吗?”赵墨一愣,立时明白过来,“嗖”一声窜到那神像之后,绕着神像转了几圈,那视肉的手臂果然并非长无尽头,在那巨大神像上缠了几圈,便再也无法拉长。赵墨哈哈大笑,猛然一声大喝,笑道:“妖怪,给你盖个章!”“啪”一声响,神火印瞬时飞出,“嗤”一声烙在那视肉的钢爪子之上,烙出个大大的“赵”字。那视肉瞧来并无嘴巴,却发出十分怪异的一声惨叫,那爪子电似的后缩。
第一百一十五节 不死
赵墨嘿嘿一笑,道:“跑什么,给我回来!”说着湛卢陡然旋出,“嗖”一下辟下来,那视肉缩手不及,只听“滋”一声响,那爪子被齐齐砍掉,“啪”的掉在地上,立时冒出一股腐臭刺鼻的气味,化作了一滩脓水。缩回爪子的视肉虽无五官,一对巨大的眼珠之中却瞧得出尽是恼怒与暴躁,稍时,这视肉猛然跳了起来,其浑身上下,鼓出无数肉突起,那突起眨眼之间,便化作了无数双爪子,众人尚未瞧得清楚,视肉便一弹一弹的冲向赵墨,无数尖厉的爪子漫天乱舞,赵墨瞧这视肉来势甚快,不敢稍停,瞬时开出光明阵法,结出一个火焰罩来,谁料那火焰罩才刚开出,便被数十只爪子齐齐击中,“咔咔”两声,碎成了一地的烟雾。赵墨却也乘这碎罩的一瞬间,倒仰飞出,人在空中,飞速结印,叱道:“玄牒,千人斩!”暴喝声中,一片风刀瞬时刮出。
这风刀虽利,那视肉却全然不惧,只见那风刀飞至,一刀将那视肉削去一块,一片风刀飞来,几乎将这视肉切成肉渣。但让众人毛骨悚然的是,被削掉的部分瞬时就化作了脓水,洒了一地,那视肉却全然不知道痛楚,削掉一块,瞬息间便又长出一块,刀刀不绝,其生肉也不止。不等赵墨再结印,这视肉便已经再次弹到了赵墨面前,那对巨大的眼睛之下,突然裂开一条巨大的口子,似乎是它的嘴,嘴中猛然窜出一条猩红的舌头来,这舌头上生满褐红色的小突起,倒象是串了一把蛤蟆皮在舌头之上。那舌头灵活无比,较之活生生的蟒蛇,毫不逊色,东翻西窜,似是不把赵墨活活吞下誓不罢休。
赵墨嫌恶之感却多过了害怕,忍不住叫道:“别让它舔到我!”初一“噗嗤”一笑,轻轻结印,念道:“累劫加身,奉受灵文!”瞬息之间,其法印之中,爆射而出一把冰针,冰针“嗤嗤”数声,齐齐扎在那大舌头之上,冰针一下,那舌头行动立缓,赵墨觑这空档,“呼”一声拔高,居高临下,喝道:“黄箓,铁羽金戈!”“砰”一声巨响,空中弹出千百枝铁羽金箭来,“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将那视肉刺成个马蜂窝,那视肉哆嗦一下,突然“砰”一下炸成了无数碎肉。原来却是赵墨这小滑头将暗雷附着在了那铁羽金箭之上。无数暗雷聚在那视肉体内,瞬息炸裂,将这视肉炸成了碎片。
赵墨正得意,却见满地的碎肉慢慢的蠕动,渐渐汇聚起来,似乎要重生,下巴都差点掉下来,忍不住叫道:“这也太赖皮了,还有完没完?”初一哼了一声,突然五指一伸,轻轻念道:“化形解体大法!”“呼”一声初一五指之上突然放出无数细小的紫色的光线来。那一道紫色光线对准一块碎肉,紫光一照,那碎肉便“滋”地冒出一股黑烟,瞬间便化作了一滩脓水。一时间整个神殿之中都弥漫了一股腐臭,那厌火人鼻子灵敏异常,远强于常人,闻到这恶臭,感受比众人都强,全都忍不住退下神殿的台阶,跑到避风处。那拓跋毐目瞪口呆,怔怔的望着消逝的视肉。那黑人却一昂头,冷笑道:“这就是你们贯胸人引以为傲的玄鉴导引秘法?放两个废物一样的凿齿,挖掉自己的一陀肉召唤视肉之灵?哼,连个毛头小子都对付不了。还敢在天尊面前大夸海口。让开。滚一边去。”
这黑人五官俊美异常,肌肤黝黑,却生了一对紫色的眼眸,瞧来似人非人,别样鬼魅。见他上前,那拓跋毐微微皱眉,满脸不忿,却也和其他人一般,微微弓腰,退下台阶,不敢与他并肩。这黑人轻轻捋动随风微微飘忽的冰蓝色头发,朝初一赵墨道:“你们两个小辈,道法很好,峨嵋一派,果然还有些压箱底的本事。你们本不配我动手,只是我这些手下,太过于无能。能死在我手上,也算你们的造化。”赵墨吐了吐舌头,道:“果然是舌头大好,说大话不怕闪……”话音未落,猛听初一叫道:“小心!”猛然之间,那黑人竟然鬼魅一般到了赵墨眼前,右手倏地挖向赵墨的嘴,说道:“那就看看你的舌头有多大!”赵墨不防这人动作竟然一快至斯,吓了一跳,不及多想,头一后仰,掌中神火印立时飞出,击向这黑人的胸口。这黑人却微微一笑,倏突之间,竟然到了赵墨背后,左手一把提起他的头发,“啪”一巴掌抽在赵墨脸上,赵墨吃痛,“啊”一声叫,一叫之下,这黑人右手电射而出,两根指头一夹,将赵墨的舌头拉了出来,再一弹指,食指刺穿赵墨的舌头,将他勾住,嘿嘿一笑,道:“你这舌头,我看也不小嘛。”说话间,赵墨的鲜血顺着他的手指流了下来,将他一只黝黑的手染得血红。
初一大惊,结出法印,却不敢发咒,生恐伤了赵墨,叫道:“放开他!”赵墨剧痛钻心,几乎没昏厥过去。那黑人哈哈大笑,勾起赵墨的头,笑道:“你这傻小子,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孰料赵墨突然一个倒栽踪,“噗”一声,将舌头自中拉成两个分叉,生生挣脱,挣脱飞奔之际,法印已成,喝道:“玉简,履霜!”他舌头被自中划开,跟个蛇舌头一样成了两个叉,满嘴都是鲜血,一说话便觉剧痛无比,那法咒念来便有些走音。虽说咒语有偏,术法却依旧发了出来,只见顷刻之间整个神殿立时刮起一股阴冷之风,冷风过处,万物凝霜,空气之中也泛起一股冷意,人吸入的气冰凉彻骨,似乎能将内腑冻结。
赵墨挣脱之际,初一的咒法立时念出,无数细小的冰针铺天盖地卷来,那黑人全然未放在眼里,微笑站立,那冰针刺在他身上,竟然顺着他身体滑了开去,似乎他全身都裹了一层猪油,滑腻无比。赵墨放出履霜之术,立时再次结印,叱道:“青符,五雷轰……”咒语未完,眼前乍然一花,那黑人瞬时就到了他眼前,赵墨的履霜并未让他慢上一分,赵墨一愣,立时领会,这黑人并非飞过来,而是以术法穿越而来,这履霜之术再强,也不能留住他的脚步,放慢他的速度。赵墨领会这点之际,这黑人的五指已经扣在了他的脸颊之上,将他提了起来,放声大笑,道:“区区一个峨嵋山的小道士,胆大包天,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敢向我挑衅。”初一额头冒汗,颤声道:“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