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节 皇陵
那丫头跑走不一刻,甬道之中便响起了奇怪的轱辘之声,临潼大是好奇,忖道:“莫非这丫头推车过来的?”果不其然,少顷,便见她推了一辆木车来;这木车轱辘车辕都甚是光滑,显见这丫头常常将这车各处推行,已不止一日。那车推到眼前,临潼便闻到一股恶臭,几欲熏死,待那丫头揭开车盖,直瞧得临潼浑身起鸡皮疙瘩;虽说褒儀虢媵都算是死尸,然两人姿容秀丽,甚是美貌,就算是那个行将腐烂的田夫人,瞧来终究还算有个人型;这丫头推来的这车上的人,叫人简直不敢看第二眼。
左边这个显然曾经是个贵妇,衣着锦绣斑斓,五彩辉煌,头顶尚还挂有无数珠翠,只是人已经彻底干化,整个人肌肉萎缩干瘪,却又未曾腐烂,皮肉都粘在骨骼之上,瞧来甚是怕人;她那眼珠尤甚,因眼眶干涸,眼珠半掉在外,便是鬼魅,也没有她狰狞可怕。右边这个却已经彻底腐烂,一张脸上瞧不见一块好的皮肤,烂肉焦黑发黄,断筋墨绿透紫,更异样的是这人的头发乃是奇特的赤红色,这赤红色十分绚烂夺目,想来其生前必然十分魅惑。从其穿着来看,应该是个男子。想来这两具尸身就是这小丫头的双亲。
这车推到面前,让临潼骇然的是,那明显是具死尸的贵妇竟然微微探身,半坐了起来,一对眼睛微微斜睨,打量起临潼;看得临潼十分不自在。她瞄得几眼,脸皮微微抽动,竟然是笑了起来,它舔了舔嘴唇,说出话来:“果然很标致。真是万中无一的美人儿;可把咱们的蛰儿比下去了。”她这笑容十分勉强,似乎这一起一探,已经用掉她所有力气,瞧她那形容,似乎这一身的衣裳都是累赘,叫她无力支撑。那丫头却甚是激动,道:“不是的,娘,我给你说的那个姐姐,在那个大锅里。”那贵妇微微眯缝了眼睛,嘶声道:“好蛰儿,娘可直不起腰来去瞧她了呢。”
那丫头大是失望,急道:“不,娘,你一定要瞧一瞧的……”说着突然神色一变,“咦”了一声,回过头来,瞄向一边的墙壁,临潼顺着她眼睛瞧去,却见那墙上的那粒明珠微微泛出光来,一明一黯的交相闪烁;只是那光芒十分微弱,倘若不留心细瞧,倒不容易发现。这丫头久居地下,对光线十分敏感,稍有变化,立时察觉。她眉头一皱,自语道:“糟糕,一定是他来找这个大锅姐姐了。不行。我不能让他把她带走,她是我的,谁也不能带走她。”说话间轻轻起身,捏个法印,立时地面散落的泥块活物一般自行爬动,渐渐聚集,汇成两个泥人,这两个泥人并肩而立,齐齐大喝,将大镬自地上抬了起来。这丫头将临潼抱起,放到她母亲脚边,放下车帘,轻轻念叨几句甚是怪异的咒语。推车便走,那两泥人听得这咒语,竟十分乖觉的尾随她而行,脚边放得及其轻巧,没些许声响。
不一刻,便转过这甬道,临潼身子无力,倒在车垫子上,自晃动的车帘外瞧去,却也由不得吓了一大跳,却见甬道之后,乃是一个巨大的石厅,石厅之内,停有数千具木棺,穿过这石厅,却是一座甚是华美的宫室;那宫室之中,有一张巨大的睡榻。泥人将大镬放在睡榻之上,放下数十重纱帐,将那睡榻完全遮掩住。那丫头一弹指,那两个泥人便“啪”一声化作泥块,散落一地,一眨眼便全然化成了尘土,似乎没入了地底,再瞧不出踪影。然在临潼这修行低微的人瞧来,这丫头的术法也甚是粗鄙浅薄。
丫头消去泥人,正要揭开车帘,却乍听室外厅中传来一男子的声音,这男子声音沙哑低沉,十分蛊惑,但听他道:“表妹,你又在做什么好玩的事?”那丫头埋下头,背对这男子,极不耐烦的道:“你又来做甚?外祖父知道了,说不定把你也给关在祖坟里;不让你出去了呢。”这男子声音十分平淡,全然听不出喜怒,只听他道:“我又没有和妖怪私通,王上不会把我关在祖坟里的。”那丫头甚是恚怒,却又似乎甚是怕这男子,临潼自车帘缝隙中望出去,见她神色甚是难看,却又隐忍,并未发作,只道:“我爹不是妖怪;他是火云后裔,和咱们一样是人。外祖父少见多怪,犯了错啦。将来他终归是要明白,终归是要后悔的。”那男子听得这话,显是大不以为然,道:“妖怪自然就是妖怪。就是你辩赢了我,他还是妖怪。”
那丫头听见这话,脸色难看,倒是没和他再分争,只管坐到车辕上,跷着一双腿,自顾自的哼起歌来,她声音婉转妩媚,竟是别样动人,临潼听来但觉声音清亮,却混不解她唱的是什么,那男子却是听得一清二楚,听她唱完,那男子才叹道:“表妹,这是姑妈教你的新曲子麽?”那丫头蹙眉道:“是啊;你放下东西就去罢。别教外祖父发现;不然可就糟糕了。”那男子叹气道:“王上和酆氏的太子酆侯约好地方商讨灭酆氏的大计;可惜他遇到一群野道士;王上打不过人家,跟酆侯要了拂魂香要去复仇;听说他捉了十几个道士回来;现在恐怕在审人,不会想到我的。更不会想到这座祖坟。”那丫头颦眉道:“可是我乏了。困了。你走罢。别让我撵你。”
那男子幽幽道:“表妹,你还是这样讨厌我麽?”那丫头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淡淡道:“你走罢。”那男子一声叹息,道:“刚才天上掉下个怪东西来;窜到了地下,我担心你,特地来瞧瞧,那东西十分古怪。你可得当心。”丫头十分不耐烦,并不答言;那男子却并不曾走,反倒踱进宫室内来,自车帘缝隙望出去,临潼却吃了一惊,那个男子听声音甚是苍老,容颜却甚是年轻,瞧来不过二十上下,竟是个风度翩翩的美少年。这少年走进来,瞧见层叠的罗纱,便道:“你怎么把纱都放下来了?”那丫头依旧埋了头,眼皮都不曾眨一下,道:“如今我这般大了;可不是三岁小姑娘;你要是再突然闯进来,我在休息怎么办?那可不大方便。以后这纱,就这样放着;大家都好。”
那少年转了两步,道:“这屋里怎么有一股香气?以前倒不曾有。”那丫头一怔,继而“噗嗤”一笑,道:“胡说。这老坟堆里,哪里来的香气;难道死人倒教你觉得香了麽?”说话间便在那车辕上轻轻敲打起来;听到这响声,临潼身旁的那干尸立刻轻轻抬起手来,撕开那红发男子的衣衫,临潼悚然望去,却见那红发男子的胸腔之内,爬有无数肉蛆,发出一股浓烈的尸臭,令人作呕。临潼立时掉转头,险的给臭得昏厥过去。那少年一闻到这恶臭,立时紧皱眉头,退后两步,道:“既然你没事。我这就走。”说着便后退,退不几步,却突然双目圆睁,十分诧异的掉转头来,喝道:“贱人,你这里有男人!”说着猛然一个箭步,扑在那宫室的墙上,劈手一抓,只听“嗖”一声响,那墙上竟飞出一柄断剑来。这断剑拉起一道金光,斩向这少年的手腕。
那少年道行甚是了得,眼见这金光劈来,全然未惧,单手一挥,食指一弹,“铛”一声响,那断剑立时倒弹飞出,射向宫室内侧,只听“嗤”一声响,那层层的锦帐被断剑一划而破,飘飞散落下来;露出下面的娲母镬来。那少年弹飞长剑,五指捏个怪印,叱道:“盘根!”瞬时之间,地底窜出数百根巨大的藤条。那藤条翻卷,立时将两个人自地底拖了出来;非是别人,赫然是岐山和虢媵。那藤条翻卷之际,将临潼藏身的香车带翻,临潼立时和那两具干尸一齐翻了出来,摔倒在地。那香车倾覆,将那红发男子压在了临潼腿上;那红发男子身上的肉蛆立时跌落在地,满地乱爬;而那贵妇却给压在了车下,头给车辕撞落;她身子立时不住扭曲挣扎,一颗头滚落到了那少年脚边;这少年一抬脚,便将她踩这里脚下;那贵妇立刻五官扭曲,竟然哭喊了起来:“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囡囡,我要死了。蛰儿,我要死了……”
那丫头立时朝那少年怒目道:“元宸,你干什么,快放开我娘。”元宸骂道:“贱丫头,居然敢在祖坟里窝藏外人!”说着那腾条立时将虢媵和岐山吊了起来,悬在空中;岐山一被拖出,立时双手结印,孰料这藤条十分怪异鬼魅,仿佛活物一般,似乎知觉岐山意图,岐山双手一动,藤条立时飞出枝蔓,将他双手紧紧抠住,岐山还待挣扎,虢媵却立时叱道:“别动;这是如何草。越挣扎越是紧缩。”
元宸冷哼一声,道:“你这小白脸倒还有几分见识。”岐山立刻竖起眼睛,骂道:“妖孽,不得对我家夫人放肆无礼。”元宸一愣,干笑一声,那蛰儿叫道:“辛元宸,放开我娘。”元宸却脸色一沉,神色十分难看,骂道:“贱人,我只当你是个冰清玉洁的小丫头,却原来跟你这下贱老娘一个德性,居然偷汉子。真是恬不知耻;枉我对你相敬如宾。”说话间脚下用力,那贵妇立时住口,双眼外凸,几乎从脸上掉落;临潼瞧得寒毛直竖,且那肉蛆满地乱爬,渐渐爬到她身上来,惊惧厌恶之下,却说不出话来。
蛰儿瞧那元宸这般折辱那贵妇的头颅,忍心不过,道:“表哥,表哥,快放了我娘。我都听你的。快放了她。”元宸骂道:“贱婢,偏不依你。”喝骂中猛一跺脚,那贵妇的头颅立时“啪”一声爆裂,她脑颅之中的脑浆早已经枯干,脑颅爆裂,脑浆仿佛是一块块的黑色豆干,四下飞溅洒落。那贵妇的头颅一破,其身子便立时不再挣扎,颓然倒下;一任车轨撵过她的身体;蛰儿立时一愣,旋即脸色大变,浑身发抖,颤声道:“你杀了她?”元宸冷哼一声,骂道:“这个老淫娘,早就死了,阴魂不散,还守着你这个小贱人;若不是我瞧你有两分姿色,早打得她魂飞魄散了。还能等到今日。”
蛰儿心中大恸,她这娘亲早已经死去,奈何舍不得被活埋在古坟中的女儿,一口气吊着,始终不啃咽气离魂;不想如今却被这元宸一脚踩了个稀烂,恼怒交集,大叫一声,捏指成诀,召唤出两个泥人来;这泥人甫一现身,立时奔向元宸,元宸哈哈大笑,尖叫道:“贱人,你以为我传你的这些皮毛功夫,能杀得掉我麽?”说话间并未动作,那如何草早已经卷起藤条,“噗噗”两声,将那两个泥人一条抽成碎块;散落满地。泥人无用,蛰儿大急,激怒之中,猛然抓起身边的一架烛台,当作了三尖戟,猛扑向元宸。元宸放声狂笑,骂道:“贱人,居然还有胆量和我拼命。”喝骂之中,藤条飞旋,婉转扬起,“嗖”一声将蛰儿的腿套住,倒吊了起来;那藤条上的枝蔓立时蜿蜒纠结,几乎瞬时便将蛰儿裹成了个粽子。
元宸一把抓过那烛台,“啪”一声将这铜烛台折断,“哐啷”一声掷在地上,蛰儿生平未曾出过这古墓,哪里会骂人,纵使气愤激怒,却骂不出话来,眼眶之中尽是热泪。临潼瞧得心头不忍,暗暗叹息。元宸却突然一把扣住自己的脑袋,“扑通”一声跪下,陡然嗥叫起来;他这叫声十分怪异,振耳发聩,叫人疑心能震穿耳膜,惊悚之余,却听他嘶哑了喉头自言自语道:“不行,不准伤害表妹。”他这话音才落,他又脑袋一歪,眼睛几乎对到了一起,尖声道:“那个贱人不配做你的表妹。杀了她,杀了她。你这个蠢货。早叫你听我的,你总是不肯。她老娘是个婊子,她也是个婊子;杀了她;杀了她!”尖叫之中,元宸猛然起身,腾空飞起,怪叫一声,一脚踹在蛰儿胸口;蛰儿一声惨叫,“嗖”一下自纠结的藤条之中弹了出来,“铛”一声闷响,撞在娲母镬上。娲母镬的回响之声,却叫元宸一愣,十分尖利的道:“什么东西?”
作者:skettycat 回复日期:2009-11-20 16:44:00 2526#
作者:dlcoder 回复日期:2009-11-20 13:40:00 2520#
更新太慢了
我也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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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慢啊??相对的罢。。想象下可怜的我写得有多慢吧。。。。
作者:heilu0618 回复日期:2009-11-20 23:39:00 2533#
顶 祝楼主周末好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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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啊。。不过今天没有睡懒觉。。。加班中。。。。公司的电插座被我烧掉了。。。后怕中。。。。。惊魂未定中。。。所以发迟了。。。。
第一百五十二节 叶氏
这元宸声音时而沙哑低沉,时而尖利刺耳;且自言自语,十分怪异;岐山大是不解,道:“这是个什么人?”虢媵此刻面前闪现出一道寒芒;这寒芒一出,四周的藤条似乎感到了紧张,枝蔓都骚动起来;那寒芒华光一闪,尖端猛然探出一根细针来,这细针“嗖”一声扎入那枝蔓之中,那枝蔓立时干枯,这干枯的势头瞬时传开,顷刻之间,数百尺的如何草,尽化作了干草,岐山微微一挣,那枯草立时腐朽剥落;枯草坏死脱落,那细针立时飞回;收回寒芒之中;元宸愕然道:“什么东西?”岐山扶了虢媵缓缓落地,虢媵微微蹙眉,并不搭理他,只对岐山道:“这是一对双生子;是修炼阴阳玄精秘法的一对双生子。”
那元宸神色惊疑不定,不提防才一见面,就被人瞧破了来历;他此刻神色十分怪诞,半边脸十分伤感,眼中尚有几分泪光;半边脸却十分愤怒,怒气之中,却又有几分狡黠;只听他尖声冷笑道:“你这小白脸倒是知道不少;是哪里来的野汉子?”岐山勃然大怒,骂道:“你这泼皮,竟敢对我家夫人无礼。”虢媵微微一笑,挥挥手,道:“对我无礼的,这两天还少么?”岐山嘿然无言,虢媵淡然道:“阴阳玄精秘法,乃是辛氏一脉独门秘术,向不外传;想来两位一定是辛氏的皇族。”瞧元宸神色,情知说中,虢媵微微一笑,道:“你放心;我和这位姑娘并不相识。我不过是来寻回自家的法器。我取了这法器;自然就走。你大可不必为难你的心上人。”
元宸哼了一声,瞄了瞄那娲母镬;那娲母镬此刻已经破裂,镬上的九龙纹丝不动,瞧来更像是一个巨大的破裂的有盖子的铜鼎;并不见得奇特;他瞧得好一阵子,瞧不出个所以然,皱眉道:“这是个什么东西?”虢媵淡然道:“那是我家炼丹的丹炉;因为炸了炉;这炉子冲上云霄,最后倒掉在了这里;我不过一路追过来。想搬回我家炉子。”元宸眉头一皱,突然沙哑了声音道:“让他把炉子带走;去看看表妹。你冤枉了表妹;要是她受伤了,我可不依……”话还未完,却陡然尖叫道:“表妹,表妹,你眼里心中就只有你的那个贱人。这个贱人早就该死。你偏要留她一命。隔三差五给她送些饮食,叫她苟延残喘,活到如今。让我杀了她,你才好一了百了!”
说话间身形陡然腾起,一把提起掉落身边的半截烛台,“嗖”一声飞起,结印道:“寒犀三奇术!”话音喝叱之中,那烛台“嗤嗤”两声怪响,瞬时解体,落地化作三个恶鬼。头这一个乃是个衣衫褴褛的瘦弱女子,其骨肉减削,身板单薄,一头蓬发拖在地上,十指奇长,每一根手指都长有数尺,手指之上生有厚厚的鱼腮一般的硬甲,仿佛嵌了无数刀片;中间一个乃是个更瘦的男子,形如枯蒿,浑身赤裸,头顶全无头发,却生满怪异的鱼肠一般的东西,那东西披挂在他身上,弯曲扭转,且每一根鱼肠的末梢都是中空,中空之中似乎生有细碎的牙齿,瞧来令人生厌;最末乃是个瘦小童子,高不过三尺,其双手并非人之掌型,乃是一把长有数尺的鱼刺,那鱼刺并在一起,晃眼瞧来,倒是像极了一对鱼尾。
三鬼落地,整个宫室之中,立时凭空带来一股冷气,宫室的墙壁之上立时结出霜花;岐山皱眉道:“什么鬼东西?”虢媵也瞧不出个所以然,道:“想来是他族中秘术。我如何知晓。”元宸闻言暗自冷笑;他这术法称为三奇之术,三奇,正是乙、丙、丁三奇;辛氏虽是皇族,然世代传家的不只是玉玺,尚有皇族的独门道术;辛氏一族,精于奇门之术,其术法,真有神机鬼藏之能;元宸道法不高,谈不上神机,然鬼藏却算得驾轻就熟。他这三奇之术,丁柔丙刚,丁化女型,而丙具男貌,乙为万物生生之状,故化作童子;三鬼乃是以三奇道法强扭阴气所聚,是故阴冷异常,似乎寒犀泛光。
那丁女居前,她虽得了人型,却并非实体,乃是鬼气凝聚,倒说不出话来,只双腿一蹲,猛然弹起,拔地飞起丈余,瞬时窜到蛰儿头顶,颀长的十指带起阴冷的寒光,迎头抓下;尚喜蛰儿反应极快,那丁女飞跃之际便有所防备,那丁女十指抓下,她便捏指成诀,两个泥人便自地底猛然窜出,丁女的这一对手指,便齐齐抓在两个泥人头顶;两个泥人齐齐一声咆哮,泥拳挥出,猛击在丁女胸口,孰料两拳击中,只听“砰”一声响,四只拳头齐齐碎成泥块;那丁女十指发力,“喀喀”两声,两个泥人头颅爆裂,顿时化作烂泥,须臾消沉。蛰儿一声惊呼,慌忙跑向大镬之后。
元宸一旁尖叫道:“蠢货!还不动手!”喝叱间,丙男乙童齐齐跳起,那丙男飞身,“啪”一声背贴在宫室天顶之上,其头发猛然一甩,一把鱼肠子立时“嗖”一声长长,蔓延开来;然这头发却不是扑向蛰儿,赫然卷向了岐山;那乙童却快得像是一阵狂风,倏突间便窜到了虢媵面前,一对鱼尾般的乱刺猛然扎向虢媵的腰际;说时迟,那时快,这乙童的一对乱刺扎下,虢媵全然不及闪避;却听“铛”一声脆响,那乙童的乱刺竟然刺不进去;却是虢媵放出了曲盖;那丙男的鱼肠子紧接扑来,仿佛一把章鱼触手,冷嗖嗖的扎来;同样“叮叮咚咚”一阵乱响;那鱼肠子全然刺不穿曲盖;岐山单手结印,在地上一拍,叱道:“厚土!”立时轰一声巨响,地面立时翻起数丈厚的泥块,“噗噗”两声将那乙童压在泥下。
这乙童之体立时给压得扁平;不等岐山得意,那乙童瞬时化作了一团阴冷的寒气,自那泥中冉冉腾起,不过一眨眼,那寒气便再次聚而成型;正是乙童。岐山骂道:“阴魂不散。”喝骂之中双手结印,环扣而成一个“临”印,猛然叱道:“借物镇魂!”咒声响动,地面的一陀泥块瞬时软化,飞速聚成一个巴掌大小的泥瓶,这泥瓶成型,瓶口对准乙童,轻轻一晃,乙童立时“呼”一声摔倒,给生生吸入那泥瓶之中;这乙童身子入瓶,大是不甘,双手攀在瓶口,死命挣扎,一颗头卡在瓶外,张口嘶号,却叫不出声来。
丙男瞧得分明,立时放出鱼肠子来,齐刷刷的扎向那泥瓶;鱼肠子尚未飞至,一旁却飞出一道金光来,正是岐山断掉的半截金剑;金剑一划,“噗嗤”数声,丙男一头怪发,齐齐斩断半截;那断去的头发掉落在地,瞬时腐化,化作一团团的污浊秽物;鱼肠救援失败;那乙童似乎绝望,再无力挣扎,“嗖”一声被吸入了那泥瓶;金剑削断鱼肠,立时飞旋倒飞,快于迅雷,“嗤”一声刺中丙男额头,将它钉在屋顶之上;这丙男本是阴气所化,此刻化为妖气,想要挣脱,奈何那剑上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吸力,任是它如何挣扎,却都挣脱不开,无法飘移。那蛰儿却没有护身的法术,给那丁女追得无处容身,惊慌中背靠娲母镬,失声惊叫,那丁女陡然停身镬上,其一对指爪紧紧抓住那大镬的裂纹,头掉在惊蛰头顶;惊蛰吓得哇哇大叫,孰料那丁女却突然“砰”一声炸裂,化作一团阴气,给吸入了那大镬的裂纹之中,再无响动。
元宸又惊又诧,不想十分得意的三奇之术,竟被人轻易破去;岐山笑骂道:“皇族的把戏,也不过如此。真是丢人现眼。”孰料话音才落,却听得宫室外传来一女子冰澈入骨的冷哼,众人回头看去,却见宫室的纱帘之外,侧身而立一个中年妇人,这妇人一声冷哼,别人倒罢了;那元宸立时给吓了一跳,神色十分难看。那妇人轻轻揭开帘栊,缓步进来,却见她人近中年,却是乌发如云,十分貌美。她一进来,斜睨双眼,瞄得苏岐山一眼,道:“小小妖孽,口出狂言。真是活的不耐烦了。”说话间并不结法印,只弹一个响指,叱道:“起来。”话音才落,只听“啪”一声炸响,那泥瓶瞬时炸裂,泥瓶破时,乙童顿时跳出;那丙男将头一摇,贯穿金剑,扑了下来;岐山一愣,尚未回过神来,那乙童已经冲到面前,一对鱼刺掌已经扎到面前,其势奇快,眼见不可躲避,岐山忍不住“啊”一声惊叫,身子立时后退,却避得晚了,那鱼刺插在胸口,入肉三分,它向后躲避,那鱼刺便沿胸划到腹部,划出数百道细长的创口;立时血肉模糊,烂作一团。
岐山剧痛钻心,失声惨叫;虢媵大惊失色,变故仓促,她不及多想,立时放出曲盖,曲盖一出,“呼”一声将乙童弹开,将岐山裹住;那丙男的鱼肠子却瞬时窜来,仿佛无数乌梢蛇,前前后后扑来,咬向虢媵;虢媵身上重伤未愈,无力施法,不敢犹豫,立时放出一根圆木来;这圆木瞬时生出无数枝杈,护在虢媵身前;数百根鱼肠子“咄咄”有声,扎在圆木之上;然这圆木放得虽快,其枝杈之中,却也有缝隙可钻;数条鱼肠觊了空隙,穿梭进来,猛然扎在虢媵身上;那鱼肠一扎到皮肤,肠口的尖刺立时刺入,紧紧吸在虢媵身上;虢媵大惊,慌忙撕扯,孰料这鱼肠的肠刺全是倒刺,哪里拔得下来,一扯之下,痛彻心肺,险的昏厥。阵痛之中,那鱼肠子越来越长,将她裹得铁紧;便是挣扎,也无能为力。
岐山虽有曲盖在身,伤得却甚重,顷刻间便面色发青,“咚”一声倒在了地上。那中年妇人森然道:“这样的法术;也敢来我辛氏放肆。真正是天堂有路不走。”说话间微微抬手,袖中放出两片桃叶来;这桃叶飘飞过来,将岐山、虢媵齐齐裹住,化作巴掌大小的两个桃叶卷。元宸道:“母后留这两个妖孽作什么;不若杀掉干净。”那妇人淡然道:“你的表哥要炼制五妖阴符。蛇蚓鼠蚁蛾,缺一不可;这两只耗子送他,正合他用。”元宸甚是不解,那妇人自是瞧了出来,嘿然一笑,道:“你有话便问。”元宸甚是尴尬,半晌才道:“表哥炼制五妖阴符,是为了对付姨母。父王恐怕母后伤心;再三叮嘱我不能告诉母后,原来母后都知道了。”
原来这妇人正是酆叶氏的妹妹,叶氏国的二公主;辛叶氏冷哼一声,道:“辛氏国中,有什么事情可以瞒我。真是笑话。便是你隔三差五到这祖坟中来,我都知道。哼,我看你姨母生性放荡,活该得个教训;何况有五妖阴符,正是她洗心革面,从新做人的机会。我看对她倒是个好事情。我又何必多事,和自家侄子作对?你父亲贪心不足,有这辛氏大好河山,尚要觊觎酆氏小国区区数千里疆土;恐怕是自寻死路。若论道法,酆氏比你们辛氏,恐怕要弱上三分;但他们皇族人多,蚂蚁还咬死象呢;你父亲攻打酆氏;我看他是有去无回。”
元宸一愣,道:“那母后怎不阻止父王出兵?”辛叶氏嗤笑一声,道:“那个糟老头子,活了这几百年,什么样的荣华富贵未曾得享?便是死了,也算值了。”说着指着地上蛰儿母亲的骸骨道:“你瞧瞧这个云梦公主;生前何等飞扬跋扈;你那老祖宗当年对她痛惜万分,不立太子,居然想传位给她;荒谬绝顶。若不是我寻来这个火云人,折了她永不嫁人生子的诺言;你当你父王能坐上王位麽?哼,这个云梦公主怀上胎儿;我给她饮食下毒,让她足足怀胎两百年,才生下一个妖精一般的女儿,若非如此;你那糊涂的爷爷说不得还要扶持这个小女娃儿登上大宝;哼,人生在世,岂能事事如意。你父王气数已尽,将来的社稷,便在你的手中。”看元宸默然,指着蛰儿道:“你如今虽吸了你兄弟的元神附体;但是他心慈手软,成就不了大业;你可得刚强一些。那个女娃儿现在形容还小,便是国色,也不太显;倘若等她再大得几年,容姿齐全,别说你兄弟,我看你也要被她迷住。”
第一百五十三节 牢狱
元宸皱眉道:“岂有此理;儿臣向来不好女色;非兄弟可比。”辛叶氏冷笑道:“你知道什么;当年的云梦公主,号称流黄十国的第一佳丽;美貌绝世,不知道迷倒了多少王公贵胄;这丫头的父亲,乃是火云后裔;火云,乃是火神祝融与凡人的子嗣,无论男女,都有倾国之貌;可惜他们自恃貌美,触怒了天帝高辛,被流放到了绝地;我费尽心力,才寻的这一个火云人;捉住他时,这火云人眼神妖魅,险的将我都迷惑。哼,那个娃儿得天独厚,得其父母血统;小小年纪,已经秀美如此,将来大了,你这毛桃子哪里逃得过她的掌心。”元宸瞄了蛰儿数眼,皱眉道:“既然如此;不如就让儿臣现在就杀了她。”
辛叶氏淡淡一笑,道:“你这没脑子的蠢货。若是她留不得;我早将她杀掉了。你兄弟每每来看她;我都知情。以我的性子;尚容了她这许多年,你可知道原因?”元宸摇头,辛叶氏哈哈大笑,说道:“不能杀。这丫头如此美貌;可是咱们的一手好棋子。”元宸一脸惑然,辛叶氏笑道:“你姨母为了得到酆氏一国,可知是用的什么手段?”瞧元宸不语,辛叶氏微微点头,又道:“她那手段;咱们知道了,也不好说出口来。她容貌比起我来,自然是强得多了去;那妖猴对她,自然是青眼有加。可是若和这小女娃子比起来,却是差得远了。那妖猴好色如命;见了这女娃儿;自然什么都肯;只怕是妖猴的护身秘术;都肯割舍。秘术倒也罢了;咱们想来也难以学会;只是这妖猴的内丹;我可是势在必得。”
元宸不解道:“那妖猴的内丹,要来何用?”辛叶氏立时一脸向往,道:“你只不懂;寻常妖孽,修道久了,虽有得内丹,那内丹却多是有毒的。咱们都无福消受;偏这猴妖的内丹,咱们服食,却正是合适。那妖猴修道将近万年;内丹圆熟,乃是上上佳品。”说着神色颇有几分惶急,沉吟片刻,道:“咱们虽是道家传承,可是瞧瞧镜中,终究显出老态来了。以辛氏叶氏传承的道门,我便是清心寡欲,修真不止,却也活不上多少年头了。人生在世,修的多少轮回,我才得到如今这个地步,荣华富贵、百病不侵,生生享受福祉数百年;可是这好日子,眼看就到头了。我怎能如此认命,轻易放手。哼,要我就如此死掉,重入轮回,再等开窍,学到真元道法;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人生蒙昧,能醍醐灌顶的世人,千千万万之中,能有几人?那妖猴的内丹,修有万年,我若得到,就算不会离地升仙,但仰仗那内丹,再活上一两千年,也不是难事。酆氏一族有秘法,可以炼制五妖阴符;只等你表哥炼好阴符,给这丫头吃上一丸,不怕她不听我的指使。”
她说得高兴,面有得色,道:“你姨母狡诈奸猾,不肯为我炼制这秘药;我为此倒愁了几年;可巧现在酆侯那小子痴心妄想;想要炼制这秘药,真是天助我也。他要炼药治她母亲;算是一片孝心,我助他一臂之力,名正言顺;真是皇天有眼。”元宸点头道:“母后深思熟虑,一定会马到功成。”辛叶氏微微一笑,这才瞄向娲母镬,元宸道:“那大炉子是两个鼠妖的炼丹炉。”辛叶氏摇头道:“那是这两个妖怪的胡言乱语;适才九天之上,开出天眼,那是有人在炼妖。炼妖的妖气冲上了云天。不知道有多少人瞧在眼里。这个炉子,必然是炼妖的法器。这样了得的法器,两个小妖,如何能够驾驭。我看这东西不简单。”说话间,突然看见压在红发火云人身下的临潼,立时一怔,道:“这个小丫头是谁?”元宸摇头,道:“不知道。我来的时候;她已经在这里了。”辛叶氏嘿嘿一笑,道:“瞧这丫头,好生标致,倒是个国色。待炼成五妖阴符,喂她一丸,算作美人连环计。”
说话间,外间宫室传来衣袂拖行之声;嘈嘈杂杂,恐有数十人;两人回头瞧去,却见正是辛氏国王。辛氏国王名胤平,国号大康,正是辛叶氏的夫君;而辛胤平的身后,站有一俊朗男子,正是辛叶氏的侄子酆侯。两人联袂进来,其身后却有数十侍卫,这些侍卫背上,都背有一人,赫然都是道士。辛叶氏认不得;这临潼却个个认得,不由得目瞪口呆,原来竟是梁道临等人;而在梁道临等人之后,却有数人,非是别个,竟然是杜淮南等人,便是化作石像的田文李元济等人,也都被背了进来。
原来这辛胤平被田文折辱,羞愤之下,寻着酆侯,劳他援手;谁知转了半天,没遇到田文,反倒是遇到了梁道临等人;辛胤平气头之上,哪里听得进去梁道临的分证剖白,一言不合,动起手来;那酆侯道法了得,却哪里是梁道临的敌手;然他有拂魂香在手,梁道临等人不提防他有这等厉害的迷药,齐齐中招,给他们生擒;倒枉费了秦道一的那无数声祷言。擒下梁道临等人,真正是机缘巧合,在山中遍寻田文等人无果的辛氏,猛见天雷震动,天眼开启,一干人吓得魂飞魄散,待天雷炸飞黑湖宫藏身的巨峰峰顶;天眼消弭,辛胤平等人飞行下来,竟然发现了杜淮南等人;以拂魂香之能,将淮南等一干人全部活捉;竟是一个不漏。
擒拿下众人,辛胤平打道回府,却见无数人围在祖坟皇陵之外,觊觎窥视,只问得一问,便猜着那炸飞山顶后飞出的巨鼎飞行数百里,竟然撞穿皇陵宗庙,落到祖坟中来;这辛胤平便领这一干人等进来。一进来,见着辛叶氏,贵为一国之君的辛胤平竟然朝辛叶氏拱手道:“原来梓潼也在这里;不知道梓潼可瞧出什么名堂?”辛叶氏摇头道:“我和皇儿也是才得下来;并不知道详情。”见着酆侯,辛叶氏立时放出两只鼠妖,要交付酆侯;不料酆侯抱拳道:“姨母心意,侄子领情;只是侄子已经捉住了一只九头鼠妖;五妖阴符,炼制的五妖,以雌妖为上品;姨母捉住的这两小妖,都是公的。虽也可用,却属次品。”那辛胤平却嘿嘿一笑,道:“不妨事。是次品也劳烦侄子收下;将来这五妖阴符,正可多配几丸;眼下我辛氏,意图一统流黄十国;正需几个道法高手。这次捉来的一干匪妖,多是高人;还要侄儿协助,寡人才能收服他们。”
酆侯微微颔首,道:“侄子敢不相从。”辛胤平大是高兴,瞧了瞧淮南等人,笑道:“你再桀骜也是无用;将来自然会臣服。”说着望了望田文等石像,皱眉道:“不知道这几人怎么倒成了石像;这个矮胖子端的十分了得;连我都不是敌手。”说着吩咐一干侍从将众人抛下,丢在宫室墙角,去陵外守候;吩咐停当,他径直走向那娲母镬,瞧见瘦弱的蛰儿,蛰儿的形容相貌和当年的云梦颇为神似,他自是一眼便认了出来,却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似乎她只是宫室之中的一件摆设。走到镬边,他自缝隙之中望进去,瞧得数眼,大是惑然;辛叶氏问道:“是什么东西?”辛胤平摇摇头,再瞧瞧镬外,道:“若能打开瞧瞧才是。”辛叶氏母子大是好奇,忍不住一起过来,自那缝隙中瞧去,却见镬内灰暗清冷,空无一物;全然瞧不出个名堂。见酆侯神色好奇,辛胤平摇头道:“里面是空的。什么也没有。想来炼化的妖精,已经灰飞烟灭了。”
丢在角落里的淮南立时放声大笑,骂道:“这贱人终于死了。哈哈,她追了我几千里;终究被我烧成了白烟。”梁道临等人立时大哀,与冰砚交好的钟鼎嚎啕大哭,韩夔岳韬都是默然流泪;一干峨嵋弟子就是平素惧怕冰砚的,听得这噩耗,受他三人感染,纷纷落泪。众弟子中,唯得一个凌万壑,道:“哭有何用;毕竟去了;大家要想法替师叔复仇才是。这般脓包,有什么用来。”临潼倒在红发男子身下,心中又是害怕,又是不甘;那蛰儿分明瞧见镬中有人,还惊叹镬中人美若神人;这蛰儿自己乃是个绝色的丽人,能叫她看得魂飞魄散的玉人,天下间,除了冰砚,绝无旁人;但这辛胤平此刻偏又没有说谎的缘故,其言也必属实;这一番折腾;直叫临潼心头五味杂陈,忐忑不安极甚。
酆侯对这大镬倒是全无心思,听得辛胤平之言,不过略点点头,道:“五妖阴符,需的蛇蚓鼠蚁蛾五妖俱全;而今我们才得一个鼠妖一个蛾妖;五妖尚缺其三;时日有限;侄子还要全力捉妖;先行告退。”辛叶氏等倒不留他;这辛胤平却道:“侄子四海捉妖;身上带有妖物,恐有不便;不如将你抓到的妖物一齐关在这皇陵之中;岂不妥当?这皇陵乃是皇家圣地,外人不敢擅入;神仙也要避讳这死人名号;侄子大可放心。”酆侯心头雪亮,他这是另有所思,却微微一笑,立时自袖中抖落两样物什;一个正是褒儀;另外一个却是一个肥白的妇人;想来正是他说的蛾妖,却听他抱拳道:“还请姨丈好生看管。莫教这妖孽逃匿。”辛胤平笑道:“侄子还请宽心。”酆侯不再多言,飘然而去。
待酆侯一走,辛胤平立时神色大变,脸色铁青的转过头来,对辛叶氏骂道:“贱人,你怎么没有杀了这个贱婢的孽种?还留她苟活在世间?”辛叶氏神色坦然,冷笑道:“怎么,瞧见你的亲侄女,让你想起你的心头肉了麽?不知道你这心头肉,是教你心花怒放,还是怒火中烧呢?”辛胤平面色狰狞,猛然飞起一脚,踢在元宸腰上,骂道:“滚出去。”元宸慌忙起身,狼狈窜出;全然不敢回头。辛胤平掉转头来,下死盯住蛰儿,他眼神凶狠异常,瞧得蛰儿大是恐慌,缩到那大镬旁边,这才稍觉安心。
辛胤平直瞧得好一晌,那眼神却莫名其妙的又温和下来,凶狠不再,竟泛起一丝温情;蛰儿情知此人想来必然是自己的舅舅,却也觉得毛骨悚然;他这眼中的温情,比之凶狠恶毒,却更教人害怕。胤平瞧着蛰儿,终是说道:“你叫什么名字?”蛰儿想了一晌,摇摇头,不肯吱声;辛叶氏咯咯笑道:“平哥,你怎么倒不问我。你叫我杀了她母女;我可没舍得下手呢。我把你的云梦妹妹关在这祖坟里;她终是生下了这个乖巧的女儿;这女儿的名字,还是她取的呢。这孩子生在惊蛰那一日;名字便叫做惊蛰;知道她姓什么吗?她姓霍,姓霍,是那个火云人的女儿;那个火云人,就在你的脚边,就在你的脚边。”
辛胤平猛然一声怒吼,一把提起翻在地上的那红发男子,猛然放声嘶吼,一阵撕扯,生生将这尸身撕成了碎片;惊蛰瞧着连连惊叫,唤道:“把我爹爹放下来!”便朝辛胤平扑过来;孰料辛胤平一把丢掉红发男子的碎尸,猛然将惊蛰搂在怀里,眼中竟然滴下泪来,哑声道:“云梦,云梦,你这狠心的妹子;你这狠心的妹子,你说过要陪我一生一世,永不嫁人的;你却骗了我;还想和那个红头发的妖魔私奔;云梦,云梦,你怎能这么狠心,你怎能这么无情,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不能把你和那个妖魔千刀万剐;可是云梦,我却还是想着你;我每日每夜都在想着你。我睡着了,梦里全是你;我睁开眼,看到的每个人,都带有你的影子;云梦,我的云梦,我该怎么办,我该拿你怎么办?我不要当王上,我也不要酆氏的一寸领土,我只要你,云梦……”
第一百五十四节 狱变
胤平正觉伧然伤感,却猛听一旁辛叶氏放声狂笑,只听她耻笑道:“好一个多情男子;只可惜这个多情的男人,爱的是他自己的同胞妹妹。哼,你的爱可真毒啊,平哥,你爱她,却亲口叫我杀了她;被你爱上;真是三生不幸。”胤平一声怒吼,猛然将惊蛰抛开,一把提起辛叶氏的胸襟,骂道:“贱人,我要杀了你,不是你这贱人作祟,不是你费尽心思找来那个火云人,云梦怎么会丢下我,怎么会负心绝情。贱人……”话音未完,“啪”一声震响,脸上却吃了辛叶氏一记狠狠的耳光;顿时清醒过来,神智回复,脸色青白交集,却依旧无比恚怒。
辛叶氏破口骂道:“你这不要脸的东西。既然和你那个不要脸的云梦勾三搭四,你娶我作甚麽?你发兵十万,将我叶氏国都团团围住,不就是为了娶我麽?你心里有她,你为什么还要娶我?我为你生一对孪生子,让他们炼成你辛氏几乎快要失传的阴阳玄精秘法。你却连我的正眼都没看过一次。”胤平冷哼一声,道:“少往你脸上贴金;我发兵十万,是为了娶你的姐姐平昌公主;而不是你这个冒牌货。”辛叶氏立时面上带恨,骂道:“别提那个贱人;国难当头,竟然只身逃走;父王无奈,只得跪求;让我替她出嫁;你这不要脸的贼汉子;你当我不知道麽?辛氏全国都在议论纷纷,细说你和云梦的丑事。你为了遮丑这才逼婚。只要娶回来完婚作个摆设罢了,娶的是个瘸子瞎子,你都无所谓。”
胤平嘿然不语,半晌,望了望惊蛰,陡然转身,咬牙道:“我不管你留下这个孽种来做甚麽。那是你的事;但是我警告你,别用她来威胁我。我不吃你这一套。如果你背地里对我下手;哼,我可不是你的姐夫那种蠢货。看在元宸两兄弟的分上;我不杀你;可是,你不要逼我。”说完,拂袖转身,愤然而去。辛叶氏脸色铁青,全无一丝尊贵,满脸都是戾气,咬牙切齿半晌,这才森然道:“不要脸的贼汉子;等我拿到妖猴的内丹,炼成无上的神功;才要你好看。”说着回过头来,瞄了临潼和惊蛰一眼,冷冷道:“既然这里要划为牢狱;你们就不要想跑。知道辛氏国最出名的是甚麽吗?哼,不是云梦的美色;而是辛氏的监牢;辛氏建国万年,从来没有囚犯可以脱逃。辛氏的画地为牢之术;就是蓬莱真人来了。一样破解不了。”说着走出数步,瞧了瞧地上云梦公主的尸身,无比解气的说道:“沧海桑田,总会轮回。就算你当年美如天人,哪又如何?你现在还不是烂泥一堆。哼,千秋万载,你都斗不过我。你的孽种,早晚也会死在我的手上。”说完,在惊蛰怨愤的目光之中,昂然而去。
待一干人等走掉,惊蛰含泪收拾父母遗骸;将其端正放在床榻之上,以锦绣遮盖。凌万壑皱眉道:“你这傻丫头,外间那么多棺木,你倒不放;怎么倒放在床榻之上。”惊蛰摇头道:“那些棺木,都不是空的。怎么能让我母亲躺在别人的棺中。”梁道临想着冰砚,终究不死心,对惊蛰道:“姑娘,你替我瞧瞧;那大镬之中当真是空的麽?可有甚麽东西还在?”惊蛰迟疑道:“你们是甚麽人?”梁道临道:“我们是峨嵋剑仙;那大镬之中,锁有我峨嵋一个至关重要的弟子;还请姑娘瞧瞧。”惊蛰听他言谈,道:“依你便是。”说着走到那大镬之旁,瞄得两眼,道:“是空的。”说着一弹指,地上升起两个泥人来;两泥人立时搬动大镬。
淮南立时叫道:“别动它。”梁道临亦道:“你搬它去哪里?”惊蛰一脸惊诧,道:“我父母遗骸在这里,放这样一个大锅在这里,终究不妥。自然得找个角落收拾。”梁道临眉头一皱,道:“放它下来。”瞧惊蛰并无退让之意,只听“嗖”一声响,太康剑立时飞出;梁道临中了拂魂香,道法全无,然这仙剑却是灵台之物,不须道法,自然可放;太康飞出,明光闪耀处,那俩泥人一剑切成四段;立时崩塌,散落一地;惊蛰一愣,那太康悬在她头顶,梁道临沉声道:“得罪之处,还请见谅。这东西对我们而言,非同寻常。绝不能假他人之手。”淮南在一旁冷笑一声,骂道:“老杂毛,娲母镬是我的东西;你鬼嚎什么。”梁道临一声冷哼,道:“不看在你的肉身是杜师侄的,一剑斩了你!”
淮南“呸”了一声,道:“放屁。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说话间璇光尺湛然飞出,放出夺目的玉色毫光,顿时将整个宫室照得晶莹通透,如同白昼。这璇光尺的毫光一放,地上那躺着的蛾妖却突然坐了起来,盯着璇光尺,喃喃自语;她声音低沉沙哑,谁不不知道她在呢喃什么。这蛾妖身形肥白,想那酆侯捕捉她之际和她有过一场恶斗,一身全是伤痕,血糊糊的伤口深有数寸,且伤口处尽皆发青,显是中了剧毒。瞧她那样式,对璇光尺直是垂涎三尺,淮南眉头一皱,璇光尺瞬时缩回灵台,那蛾妖立时“咦”一声,站了起来,鼓大了眼睛,到处搜看。孰料她望向淮南之际,却突然吓了一跳,“啊”一声惊叫,连退数步,显是甚为惊恐。
淮南莫名其妙,正觉诧异,猛觉脑后生风,“砰”一声响,脑后竟挨了一脚,连滚数尺,倒在地上,这才看清,却是周灵璩站了起来。原来周灵璩在黑湖宫中给折磨不过,昏死过去;那酆侯暗算众人之际她被丢在一旁,竟避过了这无比厉害的迷药。此刻她清醒过来,瞧明白势头,想来此刻自己算得安全,立时发难,一脚踢在淮南头顶,将他踢翻。然她被晏溶溶重伤在前,又被淮南烧炼在后,身体破碎不支,虽可行动,却也艰难;便是适才那一脚,也几乎用尽全力;她此刻样貌三分如人,七分似鬼,那蛾妖都给她吓了一跳。
周灵璩神色狰狞,骂道:“你这恶人;险些将我杀死。今日便是你的死忌。”说着背后冉冉腾起她的护身法宝青莲宝色旗;淮南大惊,他此刻浑身酥软,哪里有力气抵挡,不由得又恼又恨,当时糊涂,瞧她活死人一个,竟没有在她身上种蛊;竟留下这么大一个后患;急切之中,哪里顾得,轻轻一唤,“嗖”一声响,社稷扇立时飞出;这扇子落地,顷刻间化作一头青鸾,这青鸾高有丈余,神态威严,令人灼灼不敢逼视;其羽翼虽是青色,却自有一股肃穆冷峻之感,且其双瞳之内隐隐有冷光闪烁,自有一股高傲凛然;它双爪之上尚有龙纹鱼鳞,每一片鳞甲之上,都有清冷的辉光;周灵璩猝不及防,倒给吓了一跳;然她一瞧这阵势,便知淮南黔驴技穷,没有术法,只有仰仗法宝护身。
作者:aquqe 回复日期:2009-11-23 0:52:00 2578#
我的天……作者你到底有多爱冰砚绝世大美女啊
这段也太长了吧
我想看峨眉众人的戏啊……少君还真就是个后妈养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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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老实说。。冰砚的戏是最少的。。。。别着急。。。少君和克非会让人腻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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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自持的朋友。。。会加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