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魁洞玄率数百峨眉弟子出山,为冰砚少君的缘故,赵墨自然要同去,不想临潼与淮南也都急着要去,御魁皱眉道:“你们牵挂师父,原本不该拦你们。可你们这道法未成,功法尚浅,御剑飞行都还不能,去作什么?”淮南却扑通一下跪下,朝御魁磕头,道:“师叔祖,求求你,把我们都带上,咱们上山这么久,只有师父待我们好,师父现在出事,我们怎么还能待在山上。请师叔祖成全。”赵墨叹一口气,道:“师叔,带上他们好了。”洞玄在一旁瞧着,“哼”了一声,道:“师弟把你们留在峨眉,已经很丢咱们峨眉的脸了,还要把你们带出去现眼吗?”
御魁摆摆手,道:“师兄,他们毕竟已经入门。何必无谓非难。”对赵墨道:“你带他们飞罢。”说着御剑起身,对守候多时的一干峨眉弟子道:“起身!”瞬时众人飞剑腾空,“嗖嗖”声响,众人化作流星掠上天空,往南飞去。赵墨腾起神火,临潼与淮南但觉眼前一亮,一股火焰席卷而来,将二人卷入火里,带入空中,飞驰而上碧落,往南飞去。高空云海,一片苍茫,云海之上,乃是火烫艳阳,云海之中,不见鸟踪,只天际有数峰青峦斜插云海之中,有如孤岛。偶有云隼孤鹰,高上苍穹,却也在众人脚下,不过振翅高鸣数声,瞧去也直如一粒微尘。
飞得十数个时辰,御魁升到众人头顶,大声道:“前面是箕尾山地界,箕尾山有沙暴,大家别走迷了。”说着率众前飞,飞行不远,但见遥遥数十峰,插入云海之中,其巍峨之势,有如神人。那峰峦之间有黄云笼罩,甚是古怪,待飞得近了,才猛然发现,那黄云乃是狂风卷起的黄沙。细细看去,这箕尾之山,满山都是白石和滚动的细沙,一棵草木俱无,一飞进沙暴之中,众人都纷纷点起光明罩护身,赵墨开出护罩,飞行甚快,渐渐山中黄沙渐密,数步之外,已经瞧不见人。
临潼道:“师叔,飞高一些,别和大家飞散了。”赵墨点点头,御起神火,斜斜飞上,却听“砰”一声响,光明罩撞上翘出的块巨岩,那岩石立时分崩离析,坍塌垮成碎石,赵墨也给撞得斜飞一截,赵墨不由皱眉道:“沙尘太大,看不清楚,我把护罩放薄些,你们靠到我后背上来。”淮南临潼便依言靠过来,赵墨收敛法力,将护罩放薄,却见沙尘滚滚,遮天蔽日,且风沙之声甚大,稍隔数丈,全然不闻人声,赵墨无奈,只得道:“我飞快些,早些飞离这个地方,这里大家彼此瞧不见,话也说不上。”说着催动法力,神火立时“嗖”一声飞出,快如流星,瞬时之间,不知飞出几许,待风沙稍小,赵墨升上高空,放眼看来,却见沙暴之中,密密麻麻,全不见人,四周只有风沙,山岩之上,尚有流沙滚沸,有如沸水。
临潼咋舌道:“人呢,怎么一个都不见。”淮南道:“想是师叔飞得太快,他们都还没跟上来。”赵墨无奈道:“咱们多等等罢。”便落在一处山岩之上,山岩外沙砾飞扑,流沙潮水一般,淮南皱眉道:“这山上怎么这么多流沙?”临潼撇嘴道:“师父让你多看书,你只管偷懒。箕尾山原本并非如此,数千年前,有个九尾火蝎与巨目冰蟾在此斗法,那火蝎放的毒火,将这箕尾山烧成了流沙山……”正说着临潼突然一声惊叫,那流沙之中“嗖”一声窜出一根长长的怪肉来,那怪肉上满是脓浆血泡,只“噗”一下响,那怪肉便刺穿光明罩,将淮南卷了出去。瞬时又缩回流沙之中。
赵墨大惊,加持法力,将放薄的护罩升到最大防护,对临潼道:“放仙剑护身!”便拖了她一头扎入流沙之中,这流沙居然深有数丈,沙中全然不见天日,只有无数流沙在身边飞速流转的声响,不见有物。赵墨喝道:“把眼闭上。”临潼立时闭上双眼,听得赵墨猛然喝道:“丹章,九鼎列阵!”顿时“砰”一声巨响,自赵墨为中心,爆出一圈巨大的火浪,火浪翻滚,那流沙立时化成黑烟,这火浪熊熊燃烧,围在赵墨身侧数百丈,且还迅速向四周再蔓延开去。
稍时,便听沙土之中一声怪叫,赵墨立刻循声飞去,但见流沙烧尽,其中飞出一个巨大的肉球,细看过去,竟然是一只没壳的肉蚌。肉蚌浑身溃烂,显是给流沙磨砺所致;淮南正给它裹在身上,正拼命挣扎。那肉蚌见了赵墨,立时肉身之上窜出数根破烂的触手,朝赵墨卷来,赵墨也不见动,只喝道:“找死!给你盖个章!”说着一挥手,掌心飞出神火印,神火印凌空飞起,猛然变大,以山岳横空之势压来,那肉蚌发出“噗”一声怪响,喷出一团绿汪汪烂泥一般的东西,扑向神火印,不想还没靠近神火印,已经给神火印上发出的九鼎之火给烧成白烟,神火印以无可抵挡之力轰然压下,“砰”一声盖在肉蚌身上,肉蚌立时发出撕裂的怪叫,肉身给神火印一击烧掉半边身子,淮南立时脱身,掉落在地,临潼忍不住叫道:“哥,惊鲵!”
淮南才醒悟过来,喝道:“贯日!”惊鲵立时飞出,拉出耀目光芒,扎向肉蚌,肉蚌却早已一个翻身,窜入流沙之中,避开了惊鲵。只是赵墨在旁,哪里能容它脱逃,赵墨早已飞出湛泸,湛泸有如神眼,有无上潜行之力,千里之外取人首级,不过弹指间,那肉蚌才窜入流沙,猛觉身后有物,如同一只眼睛盯上了自己,回首看时,却见一道无比璀璨的剑光自空而落,其快无可名说,瞬时便觉身子一凉,那剑已经刺穿身体,飞了回去,立时失却意识,倒地死去。
赵墨朝淮南一挥手,道:“过来。”淮南还没回过神来,心有余悸的看了看死去的肉蚌,打个冷战,飞回赵墨身边,赵墨拉他进光明罩,道:“没事罢?”淮南道:“没事。”临潼摇头道:“哥,你给吓傻了,居然不知道放剑。幸亏有师叔在,不然可就莫名其妙的死了。”赵墨微微一笑,道:“这个肉蚌道行很浅,淮南要对付它轻而易举,只是事出突然,没防备罢了。”说着拉了两人升空,往北方看了良久,道:“怎么他们还没过来?”临潼道:“这里流沙太大,不如咱们飞过这全是流沙的山,在前面等等再说。”赵墨点头道:“只好如此。”
赵墨再次御起神火,向南飞去,飞得数个时辰,那风沙渐渐消散,露出了青天白日,却见那山峦甚是秀美,一处高峰之上,有一处断崖横出,赵墨停在那断崖之上,伸指一弹,那断崖的一块巨石立时发出熊熊火焰,那火焰高数十丈,灼然而立,煌煌然不可逼视,有如一根火柱在天地之间撑立,赵墨道:“师叔他们应该可以看见。咱们就在这里等等罢。”
这火焰柱才升起不过片刻,却听见背后树林里传来有人的叫骂声:“火烧屁股,火烧屁股!”这声音又尖又利,却十分稚嫩,倒像个幼童声音。三人转得几步,走进那林中,林中满是红树,枝干都是褐白相杂的颜色,那树叶却绯红,偶有飘落的,翩翩飞舞,倒似一只蛱蝶。林中有一红木,高于他树,枝干之上,栖有两鸟,样子倒有些像鸽子,只是比鸽子大,这两只鸟望着外面断崖上的火柱,不停叫道:“火烧屁股,火烧屁股!”
四十六 、妖蟾
淮南望了一晌,道:“这是什么怪鸟?是不是斑鸠?”赵墨摇头道:“要是是斑鸠,怎么会说话?这鸟看来是凡鸟,没有成精作怪的法相。”却突然听得树后传来“扑哧”一声笑,一个有些沙哑,却又有几分甜美的声音道:“既然到了青丘之山,连这鸟是什么都不认识。这是灌灌。灌灌不会说话,只会骂人。”赵墨听得这声音,十分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却又思量不出,愣了愣,道:“你是什么人?”
那声音“啧啧”数声,道:“既然要请教我老人家的姓名,怎么能这么不客气?”临潼忍不住道:“听你声音,也只好和咱们差不多大,哪里就说得上老人家,也不害臊。”那声音嘻嘻一笑,道:“小妮子倒真会说话,我老人家可爱听了。只是我好心的提醒你们,青丘是宝相那个老秃头的地盘,你们在他的地头放火,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淮南道:“宝相是什么人?”那声音嘻嘻笑道:“宝相可不是人,他是个老妖怪,他眼睛好大,瞪起来会把你们都吓坏的。他这一辈子最恨的东西就是火,你们还是趁早把你们的那火给灭了。不然有你们受的……等等,我出来是干什么来的?”似乎寻思了半日,那声音又笑道:“诶呀,我是出来玩的,不需要干什么……等等,我为什么会想到出来玩呢?啊,是啊,我好像是要想抓两只灌灌,可我抓灌灌来干嘛呢?”
那声音自言自语,渐渐小了下来,想是已经越走越远,淮南道:“这人原来是个傻的。”赵墨皱眉道:“我看他不像是人。”说着突然一手抓一个,将临潼淮南拖起,念道:“遁破,土遁!”瞬时沉到地底,才落下地面,淮南便听见一阵“噗噗”之声,从地底瞧去,却是几个奇形怪状的男子,弯盘了腿,飞快的跳了过来。这几个男子都生得特别肥壮,脖子甚短,下巴上肥肉生得累赘,磊起几圈,嘴巴都甚大,还没笑这嘴角就已经挂到了耳朵根上;且个个挺有一个巨大的圆圆肚腩,一动那肚子就晃得厉害,倒像挂的一个水袋;样子滑稽可笑,只是个个面目丑恶,且手中都拿有一根莲花锤,让人笑不出来。
这几个男子跳过来,望了望红木,一个道:“我说是灌灌,你们还都不相信。”其他几人嘀咕两声,道:“这石头不会无缘无故的烧起来,仔细搜一搜。我看是有道士来过。”一个道:“难道是青城山那个小娘们的同伙?”头那一个吃吃笑道:“别又是一个美貌小娘们,那咱们祖爷爷又得花了眼睛。”后这一个摇晃了脑袋,道:“祖爷爷给那个不男不女的妖怪给迷住了,眼睛里哪里还有别人。”头那一个倒似是无限感慨的道:“那不知道青城山那个小娘们要被关到什么时候了。真可怜。”末了却又道:“怪可惜的。我看她生得细皮嫩肉的,要洗刷干净了,蒸来吃,味道倒不坏。”
几个小妖一阵坏笑,说说闹闹,便跳着望林中搜去,赵墨便踌躇起来,临潼瞧他的意思,便道:“师叔,不妨事,咱们只管去瞧瞧,看能不能把青城的那个姑娘给救出来,青城跟咱们算得邻居,都是修真的同宗。师叔祖他们瞧见你的信号,自然会来找咱们的。”赵墨略想了想,点点头,便在地底遁行,跟上那几个小妖,这几个小妖在山头转了一晌,没瞧见什么动静,便望一处山沟中行去,那山沟之中,满是涓流,有如细纱铺在地面,涓流之中,有许多大鱼,只是这鱼的嘴脸却有些像人,五官齐全,那几个小妖见有肥美之鱼,便身手利落的一把抓出一条来,几口撕咬活活吃下肚去,那鱼便放声哀号,叫声却跟鸳鸯相仿。
穿过这山沟,却是一所山谷,山谷之上,有雪水自山顶飞流下来,水白如素练,在山崖之上陡然九折,甚是壮美。飞流之下,有一汪深潭,几个小妖“扑通”声响,全都跳入潭中,游到那飞瀑之后,赵墨施展水遁,瞬时传过去,却见那飞流之后,有一阴冷洞穴,洞穴之中阴风阵阵,且甚是幽暗,恍如鬼都。赵墨想了一晌,道:“里面的妖怪修行如何,实在不知,不如你们留在外面,如果我没有出来,便回去报信。”说着便以水遁之术,在潭底开了一个气泡,将两人圈在泡内,道:“三个时辰之后,这气泡就会破裂,要是气泡法力消失,我还没有回来,你们自己回去。”说着拍了拍淮南的肩膀,窜出水底,进到那洞穴之中。
洞穴之内,甚是潮湿,地面全是烂泥,洞壁之上犹自有水滴滴落,且生满奇怪的苔藓,这苔藓滑腻粘手,生相黝黑,倒像是糊了一层炭灰在墙上。赵墨一进这洞穴,便沉入地底,在地底潜行,地底无墙壁阻隔,行进甚快,越进得深,那里面越是潮湿,且有一股腐肉恶臭,洞穴之内,满地都有零碎的各种骨头,年生久的骨头之上,尚有磷火飘动。
洞穴之内,有千百小妖嬉闹,这些妖孽全是蟾蜍,许多尚还不能化成人型,有些能的,不过变张丑脸。赵墨兜转数圈,终于在一处偏向小穴处找到一间囚室,这囚室不过是间小小的石室,石室内尚算干燥,地上还铺有干草,囚室门口只得一个小妖把守,这小妖蜷在门口,头磕在滚圆的肚皮之上,呼呼扯呼,睡得正酣甜。赵墨遁入石室之内,却见内中坐了一个绝色的少女,面色憔悴,鬓发散乱,在她身周,镇有三块奇形怪状的石头,那三块石头显是结了一个法阵,将她锁在了阵中。
她的足边,倒有四五副骨架,看地上散落的零碎衣衫,应是她的同门道友,那骨架之上血迹半红半黑,显然给啃噬不久,赵墨不由得打个寒颤,若是自己的同门在自己身边给妖孽活活吃掉,不知道自己会是怎么样的光景。当下窜出地底,那少女见有人来,吃了一惊,瞬时却又镇定下来,朝赵墨摆摆手,指了指门口睡觉的小妖,赵墨却裂嘴一笑,湛泸飞出,一剑辟下,“铛”一声响,将困住这少女的法阵一剑斩破,门口那小妖顿时惊醒,还未及发声,神火印已经当头罩下,瞬时给压成了肉酱。
那少女面露感激之色,道:“多谢道友相救,请……”赵墨摇头道:“不慌道谢,你先把同门的尸骨收拾起来,我带你出去再说话。”这少女却微微一笑,道:“不必了。他们既然已经死了,元神魂魄自然已经转世轮回,前生的肉身,已经无用,葬在哪里都一样。不必带了。”赵墨一怔,瞧了瞧四周那些尸骨,道:“既然姑娘这般看得开,那咱们走罢!”说着一挥手,念道:“遁破,土遁!”便卷了她遁入土中,这少女请教他姓名,赵墨说了,这少女道:“我姓殷,名毓黧。”略顿了顿,道:“赵大哥,这魔窟里的妖孽是一只万年修真的巨目冰蟾,道法之高,不是我们可以抵挡的。它在我身边放的是三生石结界,和它心有感应,结界一破,它自然会追来,咱们可得快点。”
赵墨愣了愣,道:“就是那只和九尾火蝎斗法的巨目冰蟾?”毓黧道:“是它。”赵墨赶紧飞速行功,窜出那洞穴,才到洞口,便听见洞穴深处传来一声古怪的嗥叫,毓黧立时面上变色,道:“糟糕,它追来了。”赵墨一惊,已经遁到洞口,唤出神火,“嗖”一声飞上天,施展真诀,“砰”一声响,潭水之中弹出气泡,临潼与淮南都飞了出来。赵墨把他们吸到身边,不敢稍停,飞驰向北,刚动身不久,听见临潼一声惊叫,道:“师叔,后面的是什么妖怪?”
赵墨回头一瞟,顿时只觉头皮发炸,却见是个看来五十许岁的男子,身着一件水绿鹅黄的宽大袍子,秃头头顶生有一头的癞疮,耳朵旁插有一朵碗大的红花,一双眼睛外凸,甚是巨大;足下有一个硕大的花篮,花篮之中,有四时之花,姹紫嫣红,甚是美艳。那花篮将他驮起,已经追上了天。
那毓黧眉头一皱,双手结印,喝道:“寒鸦逐日!”瞬时她掌心之中,“嗖”一声飞出数十道寒光,齐刷刷的朝冰蟾刺去,却是数十柄已经成形的剑气。冰蟾却豪不顾忌,直迎上来,那数十道寒光“嗤嗤”数声,齐齐扎在他肉身之上,穿身而过,有如巨锤击中败革,全无效应。毓黧心头发怵,急对赵墨道:“赵大哥,再飞快些。”克非并不答话,单手结印,叱道:“丹章,龙息之术!”瞬时空中“砰”一声巨响,一条巨大无比的火龙凭空爆出,火龙猛然嚎叫一声,张开火口,火舌猛窜,一口向冰蟾咬来,冰蟾吃了一吓,道:“好道法!”说着掌心“噗”一声弹出一截赤红的木块,那火龙“嗖”一声便被吸入了那木块之中。
毓黧摇头道:“这妖怪有丹木,寻常火法伤不了它。三昧真火是丹炉之火,烧不动的。”克非眉头一皱单手再次成诀,叱道:“丹章,射日神箭!”轰然一声巨响,空中爆裂出一道扭曲虚空,虚空之中,“嗖”一声巨响,一道耀目的巨大火焰弹出,火焰之中一列八枝火箭,自八个方位飞驰而出,射向冰蟾。每枝火箭之后,都有一股浓浓的黑烟,蒸腾之状甚是可怖。冰蟾丹木飞出,骂道:“小鬼,居然有两手!”谁想那丹木却吸不过这火箭,冰蟾一怔,道:“是九鼎之火!”震惊之下,急急拔高,掌心旋出一块晶莹无瑕的美玉,毓黧忍不住道:“是水碧,这妖孽避火的法宝真多!”
谁料那火箭却不是射向冰蟾的,却是射向冰蟾足下的花篮的,那水碧放出玄光,瞬时灭了六根火箭,余下的两枝却“嗤”一下扎进那花篮之中,那花篮立时着火,“砰”一声炸开,冰蟾立时摔下空中,慌忙驾起妖风,稳住身形,招回花篮,这精美法宝之上,却少了几枝鲜花,花篮之上亦烧出黑痕,顿时勃然大怒,驾起妖风追来,骂道:“小鬼,非要剥了你的皮不可。”
四十七、火蝎
赵墨飞至,眼见如此,将三人交给数名弟子,道:“看好他们。”说着腾身飞起,湛泸“哐”一声飞出,湛泸剑身黝黑,仿佛一只眼睛,其剑气为紫檀之色,炫炫而出,众人都忍不住暗自喝彩。赵墨双手结印,喝道:“青符,玄天雷斩!”暴喝声中,湛泸森然跃起,紫气蒸腾处,九天之上立时云动,一道雷霆自天而降,汇在湛泸之上,轰然辟下,火蝎吓一大跳,不提防居然峨眉之中,居然有人会引雷,身子一缩,退避三舍,双手结印,喝道:“起!”掌心立时飞出一粒圆珠,那圆珠光华灼人,一经飞出,御魁立时面上变色,道:“五曜神珠!那是我们峨眉的东西!”洞玄亦神色大忿,骂道:“妖孽!”五曜神珠飞出,湛泸一剑砍下,“铛”一声巨响,湛泸倒飞回来,五曜精光暴涨,将那天雷引入了圆珠之中,消弥于无形之中。火蝎忍不住嗤笑道:“原来道行还浅。声势倒会吓人。”
赵墨嘻嘻笑道:“再吓你一回!”说着湛泸再次飞起,赵墨双手结印,喝道:“青符,五雷轰顶!”话音落时,湛泸已经飞升而上,霎时云宵之间雷声大作,天地为之变色,火蝎忍不住骂道:“小小年纪,有这样的功法,你是什么怪物来投胎的?”雷霆之力,向为妖孽所忌惮,雷霆之术,不在五行功法之列,为无可消弥之法力,万物忌惮,火蝎不敢轻敌,放出五曜,悬在头顶,以遮蔽天雷,瞬时之间,那雷声已至。五雷之力汇于一道,但见厚云之中,一道霹雳轰然而至,随湛泸而动,湛泸剑身之上紫气有如天霞倾下,极是炫目,御魁忍不住点头道:“非灵宝之术,不能引天雷,非湛泸之精,不能御天雷,再过数十年,这小子的道法,恐怕就要强过我了!”
那天雷落下,火蝎不敢大意,五曜飞出,化出一片玄光,将火蝎从头到脚齐齐遮住,湛泸飞至,天雷击在五曜之上,立时“轰”一声巨响,火蝎陷入地面数丈,身侧数丈之内的地面一起塌陷,五曜的玄光迸裂,火蝎大惊,将五曜收回,湛泸却也一击之后,瞬息飞回。赵墨嘻嘻笑道:“再吓你一回!”御魁忍不住一旁道:“别引雷了,天雷不是轻易可动的,小心把湛泸震裂!”赵墨微微一笑,实则刚才连施两个青符法术,背上早已汗水流淌,身心疲累,哪里还能引雷,不过吓吓那妖怪,道:“不妨事,师叔。”
一旁殷毓黧却突然叫道:“冰蟾,冰蟾!”众人扭头看去,却见冰蟾御妖风,已然飞至,火蝎顿时大怒,“嗖”一声拔上云宵,喝骂道:“贱人!你还敢踏上我箕尾之界!”说着双手结印,喝道:“月魄夺魂!”瞬时其九尾之上射出九柄弯月玄钩,电射而出,快如闪电,冰蟾早有所备,掌心旋出一块美玉,正是水碧;水碧迎风而生,化成挺立的一面水波莹然的水晶,九刃飞至,“噗噗”数声,全扎入这水碧之中,再无半分消息。冰蟾骂道:“老烈火,滚一边去。今天我要杀了那个黑小子,没你的事情!”火蝎一愣,随即阴笑道:“好,今天我就看看你修真的新术!”
冰蟾水碧在手,一脸狂怒,朝赵墨喝道:“你这毛头小子,居然敢烧坏我的混元金斗,过来受死!”御魁耸然飞起,御剑在手,喝道:“放肆!哪路的妖孽,报上名来!”冰蟾顿时勃然大怒,喝道:“我炼道的时候,你这老儿还不知道在何方穿开档裤呢,居然敢和我放肆。”说着一抖手,喝道:“你不就是会放剑吗,我也会!看看我的四象剑!”话音落时,手中的水碧泫然竖起,化成一面水晶镜,镜中有数道光彩流动,少顷,那光彩旋飞而出,化作四道剑气,“嗤嗤”破空,朝御魁飞来,御魁冷笑道:“微末之技,也敢招摇,荧烛之光,妄想皓月争辉,看剑!”说着一招手,头顶神烛升起,火焰罩自上罩下,护住身形,掩日也同时飞起,叱道:“万鸦壶!”
立时剑身之上火焰大炽,火焰起处,窜出无穷火鸦,火鸦都是三足尖喙,周身是火,或喷火,或爪抓,或喙啄,蜂拥而上,密密杂杂。冰蟾一惊,倒不敢小瞧,飞出丹木,喝道:“收!”“嗖”一声响,火鸦身上的火焰立时给收了进去,那火鸦却收不进去,扑楞飞至,又抓又啄。冰蟾愣了一下,骂道:“死老贼,居然会障眼法。”火蝎一旁冷笑道:“老蛤蟆,居然连火法和召唤术都分不清楚,吃瘪倒灶,活该!”
那冰蟾的剑气却也飞到,第一剑刺在火焰罩上,“噗”一声响,那剑气自消,第二剑飞至,却是“铮”一声响,火焰罩裂开数道黑痕,第三剑飞到,“砰”一声响,火焰罩裂成碎片,火焰飘散化去,第四剑已经飞来,御魁倒也不慌,神烛瞬时飞到掌心,化回法宝原形,却是一根黑木短杖,杖头雕有狸猫之首级,那狸猫双眼碧蓝,恍如有神,御魁将这短杖一横,杖头旋出一股黑风,那剑气飞至,瞬时卷去,再无消息。火蝎啧啧赞叹,道:“风狸杖,好宝贝!”
冰蟾被万鸦附体,大是恼怒,身子一晃,赤露上身,火蝎嗤笑道:“我的儿,你又不美,就是脱光了人家也不会饶你。”冰蟾衣衫褪去,众人不由得一阵反胃,只见他周身都生有癞疮,听得他一声怒喝,癞疮却立时似都化成了活物,每个癞疮都猛然一缩,瞬时“噗”一声,那癞疮之上喷出一阵白色浆液来,那浆液一到空中,立时化成一团雾气,那无数火鸦一被雾气包裹,扑楞一下翅膀,纷纷融到这雾气之中,化作脓水散落到流沙之中。
火蝎赞叹道:“老蛤蟆,连三足鸦这种神鸟都能被你毒化,你果然是越来越毒了。”冰蟾冷哼一声,道:“恐怕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说着一扭头,衡量局势,要赢这峨眉道人,虽说不难,却也不易,这道人人多,个个都有利器,只怕斗下去要被火蝎捡了便宜,只得朝御魁道:“老贼,怪不得狂妄,果然有些手段。”朝赵墨一瞪眼,道:“你个小黑炭,早晚吃了你!”说着望了一眼殷毓黧,腾起混元金斗,自回青丘去了。
火蝎哈哈大笑,道:“老蛤蟆,就这点本事,还敢过界丢人!”冰蟾哪里理他,瞬时便去得远了。火蝎嘀咕两声,疑心这冰蟾并未远走,不过想自己和峨眉道人斗法,再出来渔翁得利,思忖再三,不敢轻举妄动,对御魁假意道:“今天你们替我收拾了这老蛤蟆,替我出了这口恶气,不便再与你动手。咱们改日再斗!”说毕也不多言,身子一沉,没入那流沙之中,瞬时便没了踪迹。御魁抹了抹汗水,对赵墨道:“亏得你招这么大个蛤蟆来,不然这个火蝎可不好对付。咱们人虽多,道法参差不齐,难免有所伤亡。”那殷毓黧过来,与御魁见礼,道:“今日幸得有真人相护,小女子才得保周全。”
御魁问她详细,毓黧道:“家师身体抱恙,我们作弟子的,便分作三路,给师父采药,没想到我们这一路才到青丘地界,就遇到冰蟾那个老妖,几个师兄弟全都成了那老妖怪腹中之物。幸得有赵大哥相救,我才能重见天日。”御魁点头道:“既然这样,你孤身回青城,难免遇到妖孽,身单力薄,恐怕不太安全,不如跟咱们一起去招摇山,回去正可顺路。”毓黧笑道:“正要叨扰真人。”洞玄颇不耐烦,道:“走罢,已经耽误很多时间。”说着已经御起仙剑,率一众弟子飞起,赵墨也带了淮南临潼,追了上去。
赵墨飞行不远,洞玄飞到他身边,冷冷道:“原来你早就拿到了《灵宝真经》,你的五符真文炼得不坏嘛,居然已经会引雷了。”赵墨微微一笑,道:“师伯过奖了。”洞玄瞄了临潼与淮南一眼,眼神冷峻,也不多言,转身飞开,临潼给他盯得心头发麻,道:“为什么师叔祖这么讨厌我们?”淮南摇头道:“他总认为我们不是人。是妖孽。自然没有好脸色。”临潼叹一口气,并不言语,赵墨微微一笑,道:“那是他的事,跟咱们没关系。你们不必太在意。”
众人一行飞过箕尾,穿过青丘,却到了一处山界,这山与别处不同,山的阳面全是嶙峋怪石,寸草不生,那怪石洁白剔透,倒象是玉石,大者高数丈,小者如磨盘,满地玉光,灼灼生辉,山的阴面却草木葱郁,时有幽泉清溪舒缓其上,逶迤蜿蜒。御魁瞧了瞧天色,众人飞行良久,多已疲乏,道:“大家在这里休憩一晚,明早再走。”洞玄瞧了瞧御魁,道:“鹊山十座山系,都有妖孽,在此扎营,未免不妥。”御魁苦笑道:“你都说了,这里十座山都有妖,在哪里扎营都一样。基山有妖,总不如青丘与箕尾。”洞玄细想了想,道:“也只好如此。”众人便挑了一处清幽山谷,取出峨眉刺,化出一所所藤萝织就的营帐。
赵墨心系冰砚,无心睡眠,独自起身,在山谷中静坐。这山谷之中的树木,全都十分奇特,或如蟠龙,或如卧虎,无一木可以直立,无一木不遒结,倒似一群醉汉,东倒西歪,不成形态。赵墨行在林中,也无心欣赏,走走停停,不觉倒已经出了山谷,走进一处隐秘之所,此地有一幽泉,自山涧而来,盘在草木丛中,缓缓流淌,月光碎在泉水之中,有如堆了一溪的碎银,赵墨盘腿坐下,望了望天上的圆月,轻轻叹息一声,却突然听见溪水对岸的草丛中,有淅淅娑娑之声传来,凝神瞧去,不觉吃了一惊,却见一头怪羊慢慢自草丛中踱步出来,匍匐在溪水边,啜饮溪水。
这羊头上生有四只耳朵,没有胡须,一身皮毛洁白晶莹,倒象披了一身的玉缕,眼睛生在脊背之上,一左一右,各看一方,尾巴却有九尾,围成一簇,倒似一朵硕大的百合。赵墨怔了一怔,还未动作,却听得身旁的一树上一人道:“别怕,它不伤人的。”这声音虽有些沙哑,却甚是动人,话语之中,总有一股暖热之意,正是上次赵墨在青丘遇见的那个告诉他灌灌名字的人。
赵墨循声望去,却见旁边那树上,坐有一个身影,倚在树枝之上,一双腿吊在月光之中,轻轻摇晃,双足莹白,双腿颀长,甚是动人,只是人缩在树阴之中,瞧不见容颜。这人见赵墨抬头望过来,笑道:“这叫猼訑,性情温和,从来不伤人的。”赵墨总瞧不见这人样貌,道:“你是谁?”这人格格一笑,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赵墨道:“我叫赵墨,字克非,是峨眉弟子,你是什么人?”
四十八、穷奇
那人将赵墨的名字念了半晌,道:“怪好听的。实话跟你说罢,我的名字,我早已经记不得了。如今我想了很多年,总是想不起来。”克非皱眉道:“哪里有人将自己的名字都忘记的。”那人笑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不记得就是不记得了。”克非道:“那我怎么称呼你?”那人“扑哧”一笑,道:“咱们萍水相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呢,你称呼我作甚么?”克非微微一笑,道:“萍水相逢之前,咱们也不知道可以遇见彼此,既然如此,我们怎么知道将来会不会再遇见呢?”那人立时笑了起来,道:“那不如你送我个名字罢。”克非一愣,继而道:“我不会取名字。”那人笑道:“胡说,你不肯罢了。”克非想了半日,道:“我真不会取名字。”
那人攀下一枝花枝来,轻轻掷来,砸在克非头上,道:“不行。给我想一个。”克非歪着想了半日,道:“我真不会取名字。”那人突然叹一口气,道:“实话说与你听,就是你真给我取了名字,我也记不住的。七八日内的事情,我还记得,再久之前的,我都忘了。”克非忍不住有些替这人难过,道:“那你还记得些甚么事情?”那人摇晃着双腿,道:“都是些奇怪的东西。诶,对了,我记得有一首白民国的小调,我唱给你听好了。你有乐器吗?”克非道:“你要什么乐器?”说着折下一片草叶,轻轻念道:“七变,瑶琴。”便化出一尾瑶琴来。那人笑道:“这个就好。”说着轻轻一招手。那瑶琴便一根根的自己弹起来,琴声悠扬有致,与中原乐声大异,别有一种异样的风情,却听得那人唱道:“微云黯天风彻吹,吹彻风天黯云微。飞蕊残絮绵粘帷,帷粘绵絮残蕊飞。翠屏冷烛画堂静,静堂画烛冷屏翠。眉颦浅黛青描难,难描青黛浅颦眉。醉里愁眠独邀月,月邀独眠愁里醉。谁恨心绪思悠悠,悠悠思绪心恨谁?”
克非听这人声音,不觉有些飘飘然,道:“这曲子真好听。叫什么名字?”那人笑道:“当真好听?”克非道:“好听,就是有些伤感。”那人笑道:“你还这么小,哪里知道曲子里的意思。不过听个腔调罢了。这叫美人怨。”克非道:“你难道比我还大吗?听你这声音,比我还小些。你下来,咱们坐一块说话。”正说着,却听见不远处有脚步声出来,却是殷毓黧的声音:“赵大哥,是你在那边吗?”
那人笑道:“你朋友来了,我可要走了。”克非忙道:“你还没告诉我名字呢……”话音未完,却见那人已经化成一道青烟,瞬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得怅然无言。殷毓黧从树阴之中步出,道:“赵大哥,你在和谁说话?”赵墨微微一笑,道:“没有,自言自语罢了。”毓黧微微一笑,道:“想不到赵大哥倒有闲情逸致,还喜欢月夜散步……”突然一声惊叫,道:“有怪物!”说着,瞬时结印,叱道:“大胆!寒鸦逐日!”话音落时,背后旋出一圆气屏,气屏之上,有五色霞光流动,瞬时之间,那霞光飞出,化作数点剑气,急射而出,刺向溪水对岸怡然自得的猼訑。
赵墨一惊,道:“别,那不是妖怪!”话音却晚,毓黧这剑气倏突飞至,那猼訑全无所察,瞬时给剑气辟中,立时“噗噗”数声,给辟成几段,倒在溪水之中,猼訑血液乃是蓝色,一溪溪水立时碧蓝,赵墨心下不忍,转头不看,毓黧笑道:“这怪物原来没什么道行。”赵墨道:“不过生得古怪些罢了。”便推说困顿,自回山谷中,休息去了。
这一晚倒平安无事,并无妖孽,次日众人再行赶路,过了基山,渐渐到一地界,却见此处满山荒芜,无一草一木,奇的是满山都有水流下,那山顶巍峨,高入云宵,山顶之上全是积雪,想是雪水消融所致。御魁神色见好,对众人道:“这是亶爰山,过了亶爰,就去了一半路程,快到了。”众人在云宵间飞行,天地清朗,飞行甚速,过一雪峰时,毓黧突然对赵墨道:“快,瞧瞧那山上是什么?”赵墨放眼看去,却见雪峰之上,有一片淡淡金光,赵墨也一时好奇,带了临潼淮南,御神火飞来,却见那雪崖之上,生有一朵白莲,这白莲花蕊金黄,发出莹莹金光,却正在会朝日真元,毓黧冷笑道:“一朵雪莲,也想成精作怪。灭了你!”
说着“嗖”一声,掌心飞出一根灵幡,灵幡之上,绣有山川日月,灵幡微微一晃,放出一豪青光,朝雪莲刺来,那雪莲却“嗖”一声,缩回了雪层之中,青光过处,将那雪崖辟断,半截山崖“轰”一声滚落,滚成一个无比巨大的雪球,朝山下滚去。却不见那雪莲踪影,毓黧一怔,道:“这莲花有些道行。”正说着,却突然听见一阵极是怪异的笑声,这笑声四面响起,临潼惴惴,回头望向峨眉诸人,顿时大惊,道:“有妖怪!”赵墨等回头看时,也不觉吃了一惊,却见半空之中,不知何时已经窜出数十只怪物,样子有些象猫,却生有人的长发,长发或竖立,或飘逸,猫身甚大,只比虎略小,毓黧一惊,道:“是类,这是类妖!”
那类妖行动敏捷,快逾闪电,众多峨眉弟子已经放出飞剑,那飞剑却追不上类妖,类妖笑声尖厉诡异,此起彼伏,御魁放声道:“大家靠过来,结大罗光明阵法!”稍时,便听得悠扬的真诀在天地之间响起:“兹有光明,以照暗黑;兹有光明,长我善念,护我灵台;兹有光明,灭彼恶念,破彼恶法!”众峨眉弟子身上,立时放出金光,结成护体结界,那类妖便无法靠近。
赵墨皱眉道:“好个妖孽!”说着放出湛泸,还未施法,却突然听得临潼一声惊呼,扭头看时,却见一个黑影掠了临潼,瞬时闪出数十丈,却是一只类妖。淮南大惊,赵墨一把拎起淮南,朝毓黧一扔,道:“回去!”说着人已经电射而出,追那类妖而去。临潼在那类妖肩头,一动不动,赵墨又惊又怒,不敢细想,紧追不放,那类妖倚仗速度奇快,原本没将赵墨放在眼中,不想赵墨御起神火,飞行之速非寻常仙剑可比,转瞬之间,已经堪堪追到,这类妖心中吃惊,只得落下云头,窜在山石之间,倚仗地势熟悉,想甩掉赵墨。
赵墨追得近了,才瞧见临潼不过是给撞晕了过去,料无大碍,这才放心,那类妖给赵墨追得发急,到一僻静之地,丢下临潼,转过身来,弓了背,半匍在地,朝赵墨一阵嗷叫。这类妖眉目在猫与人之间,双目碧绿,湛然生光,极是诡异,这类妖道行低微,不会人言,竖起一身毛发,一条尾巴在空中甩来晃去,显是甚怒。
赵墨盯着这类妖,神火渐渐悬空,正欲施法,地面却猛然一阵摇动,那类妖顿时面上变色,少顷,“砰”一声巨响,地面立时坍陷一大片,地底探出一颗巨大无比的牛头来,这巨牛一出,那类妖立时浑身瘫软,匍匐在地瑟瑟发抖。赵墨立时飞身,扶起临潼,催动真法,临潼立时醒转过来,却由不得心神震荡,望着地底钻出来的这怪物目瞪口呆。
那巨牛高约十丈,浑身刺猬一般,生满尖刺,口中却是一口尖牙,有如虎鲨,周身赤红,隐隐有火光闪动。临潼颤声道:“这是什么东西?”赵墨倒吸一口冷气,道:“不认识。”说话间,这巨牛已经一口咬下,将那类妖一口咬成肉酱,嚼得两下,吞入腹中,再发出一声嗥叫,这叫声却十分象狗。
巨牛将类妖吃掉,显是意犹未尽,转头望向赵墨和临潼,鼻孔之中,呼哧呼哧大气直出,稍时,身子前倾,一口向两人咬来,赵墨左手拉起临潼,“嗖”一声飞上空中,右手单手结印,喝道:“黄箓,铁羽金戈!”立时空中爆出一层气浪,气浪冲击而出,其间飞出一阵铁箭箭雨,遮天蔽日,倾覆而下,那巨牛一怔,似是奇怪居然这人还敢反抗,一声咆哮,那铁箭立时七零八落,偶有击中的,也不过粘身即落,全动不了这巨牛分毫。巨牛虽无羽翼,略一抬身,却飞了起来,朝两人俯冲而来,赵墨一拍临潼,道:“出剑!”临潼一愣,唤道:“悬翦!”悬翦一出,赵墨立道:“快跑!”临潼慌道:“我不会御剑!”
赵墨微微一笑,道:“不妨事。”说着在悬翦身上一弹,悬翦立时闪电飞起。赵墨捏指成诀,喝道:“起!”临潼一声惊叫,已经身不由己的飞起,被悬翦拖着飞出,赵墨喝道:“别收剑!悬翦会带你找惊鲵!”说话间巨牛已经扑到,赵墨不及施法,御起神火,倒飞避开,斜斜飞出数丈,喝道:“丹章,射日神箭!”轰然一声巨响,空中爆裂出一道扭曲虚空,虚空之中,“嗖”一声巨响,一道耀目的巨大火焰弹出,火焰之中一列八枝火箭,自八个方位飞驰而出,射向巨牛,巨牛见火,却顿时精神大振,周身立时也火光窜起,赵墨的火箭飞至,“叮叮”数声,火箭迸出耀目的火星,却伤不了这巨牛分毫。
这巨牛却猛然一嚎,鼻翼之中,顿时放出滚滚黑烟,烟气之中,尚有熊熊火焰烧来。赵墨哼了一声,道:“原来也是个使火的主儿!”说话间,略一弹指,道:“玄牒,蓬莱动!”指尖立时卷出一股青色的旋风,这风暴甚强,卷地而来,那黑烟野火瞬时给卷得没了踪影。这巨牛不提防赵墨有此能耐,略愣了愣,赵墨已经再次结印,喝道:“玄牒,千人斩!”“嗖”一声响动,赵墨掌心聚出一道白气,那白气聚而成形,化作千百柄无质而有形的气刀,席卷而出,齐齐朝巨牛辟来。巨牛甚是托大,并没将这风刀放在眼中,全无躲避的意思,反倒迎刀而上,朝赵墨扑来。顿时那千百风刀“铛铛”乱响,全辟在巨牛身上,风刀一撞,立时化成一团白气,只是千刀辟下,这巨牛虽未受伤,却给辟得甚痛,扑咬之势也缓得一缓,不由得大是恼怒,一身的尖刺通通竖起,头顶的两只牛角猛然长长,朝赵墨撞来,赵墨知寻常法术动不了这妖孽分毫,无计可挡,唯有一逃而已,只得御起神火,斜斜飞出,那巨牛一撞落空,撞在一巨石之上,轰然巨响,那巨石给撞成一堆烂石。
巨牛牛头扭转,却见赵墨身形立在半空,头顶悬有一柄墨黑的长剑,听得赵墨念道:“青符,玄天雷斩!”立时那墨剑之上,紫气暴涨,九天之上,轰然而下一道电光,电光汇集处,墨剑飞动,以奔雷之势辟头飞来,巨牛猛然向天一声巨嗥,湛泸飞至,辟在牛头之上,却见电光之中,那巨牛给辟得连退数步,待湛泸飞回,赵墨却见这巨牛浑身烈焰腾空,并无损伤,却显是怒到了极至,咆哮着飞奔撞来。赵墨忍不住骂道:“好厚的妖皮,雷打不动!”口虽在骂,人却不得不躲,喝道:“遁破,土遁!”谁料才刚入土窜逃,那巨牛却比他更快,在土中几乎是瞬间移动,已经追到赵墨身边,赵墨吓一大跳,这怪物在地底道法大增,想来是五行属土的妖孽;只得御起神火,化作流星望天空奔逃。
四十九、月庭
巨牛狂怒之下,岂容赵墨逃窜,穷追不舍,赵墨慌不择路,只在云宵间飞窜,那巨牛在空中如履平地,越奔越急,以神火印之能,居然甩不掉它。赵墨飞行甚快,瞬息便有百里之遥,不一刻,到一山坳,遥见山坳之中,有一奇怪山谷,山谷之中立有无数巨大的石柱石墙,石柱高数十丈,为青灰之色,石墙亦然,墙上刻有甚多古怪图案,赵墨飞近,却见三丈一墙,一墙左右,各有一柱,赵墨未及得多想,飞窜而入,那巨牛恼怒之下,哪里还能多想,也一头扎入,跟了进来。一进这石墙之内,那巨牛却觉眼前一花,已经失去赵墨踪影。在石墙之中兜转数次,钻来转去,只是不见,恼怒之下,擂起犄角,撞向石墙,却听得“砰”然巨响,那石墙却分毫未动,不由得大是愕然。
赵墨飞得进来,亦觉眼前一花,这些石柱,似乎都生了眼睛,炯炯有神的将他盯住一般,只觉说不出来的诡异。进来之后,那巨牛立时没有了踪影,赵墨心中大是诧异,向上飞起,飞起几有数百丈,却依旧在那石柱中间,竟然飞不出去,赵墨暗叫不妙,正莫奈何,却听得旁边一个十分熟稔的笑声响起,那人道:“你在做什么?”赵墨正一头大汗,听得那人的声音,莫名其妙的一颗心却踏实下来,抹了抹汗,道:“你在哪里?我瞧不见你。”那人却笑得更是开心,道:“你是来找我的吗?”赵墨还没回答,却听得那人又道:“诶呀,原来不是。你怎么会惹到穷奇的?”赵墨一怔,道:“什么穷奇?”
那人“扑哧”一笑,道:“它追了你半天,你还不知道它是什么吗?”赵墨道:“那头牛叫穷奇?”那人笑道:“那可不是牛。那是穷奇,是上古时的魔兽。你在穷奇的蹄子下还能全身而退,看来你的运气不坏。”赵墨道:“你不是记忆不好吗,倒是什么都认识。”那人嘻嘻笑道:“我记忆不好而已,又不是傻子。你什么都不认识,你是不是傻子?”赵墨微微一笑,道:“你这样聪明,谁跟你比起来,都成傻子了。你出来罢,我总没见过你。”
那人笑道:“我又没藏起来。我就在你旁边呢,不信你伸手摸一摸。”赵墨一怔,循声在身边一摸,却摸到一个十分柔软的物什,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轻轻一捏,却听“噗”一声,那物什爆出一团浆汁来,十分滑腻粘手。赵墨吃了一惊,飞快缩手,道:“什么东西?”那人吃吃直笑,道:“傻子。我摘的荆杞。好容易才摘到三个,好心给你一个,你却把它弄坏了。再给你一个,要再弄坏了,可就没有了。”说着旁边石墙之侧,平空突然伸出一只手来,那手十指葱葱,晶莹嫩白,乍眼看来,倒似一朵玉兰。
手中递了一颗滚圆的物什来,这物什有一层红红的皱皮,触手柔软,象是枸杞,却比枸杞大得多,倒有个香橼大小,赵墨接过来,那人道:“尝尝看。”赵墨轻轻咬破外皮,尝了几口,忍不住赞叹,那人笑道:“你倒胆儿大,给你尝,你倒真尝,不怕我给你的是毒药吗?”赵墨道:“你又不是坏人。”那人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坏人,常言说,人心难测。有好些人,就跟李子一样,瞧来红艳,以为甘甜,吃起来却是苦的。”赵墨点头道:“我又瞧不见你。”那人笑道:“我跟你一样,都是平凡之人,瞧不瞧都一样。再说了,我连名字都没有,你便是瞧见了,过不得多久,自然就将我忘了。”
赵墨挠了挠头,掰着指头算了算,道:“这样罢,我实在不会取名字,今天是初一,要不我就叫你初一罢。我有两个兄弟,学问都顶好。我让他们以后再给你重新取个好名字。”那人却笑道:“不用了。我就叫初一罢。你先叫我两声听听。”赵墨便轻轻唤道:“初一,初一。”叫得两声,赵墨却突然觉得耳根子发热,甚是不好意思。却也听不见初一回答,忙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不喜欢这个名字?”半晌,才听得初一笑道:“不,我很喜欢。我只是觉得有点不习惯。很多年了,都没有人唤过我的名字。诶呀,穷奇看破门口的奥秘,闯过来了。”
说话间赵墨只觉身子一轻,一道淡淡的黄色光晕荡了过来,将他卷了起来,瞬时拖入。赵墨瞧去,却见初一半蹲在地上,埋着头,手中拿了一枝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回头看去,却见穷奇已经自一处石墙后奔了出来,已经立在了自己面前,不由得吃了一惊,却听初一道:“不用担心。它瞧不见咱们。”赵墨心中有些难以置信,初一似是瞧了出来,笑道:“别怕,这是太乙六合迷仙阵,那个穷奇看样子就很蠢,闯得了天府位,已经很了不得了。它过不到天相位来。”
赵墨瞧了瞧地上画的那一堆符文数字,道:“你在算什么?”初一笑道:“这是太乙演算之法,我在算下一步该怎么走呢。”赵墨愣了愣,道:“这不是你的地方?这个阵法不是你布置的?”初一不觉莞尔,道:“我哪里有这个本事。这个阵法,乃是个古阵,那墙上的文字说,创造这个阵法的人,叫作通天教主,布置这个阵法的人,叫做紫阳真人。那个通天教主,既然叫教主,想必是个吃得肥肥的胖子,那个紫阳,既然已经是真人,恐怕老得牙齿都要掉光了。你瞧瞧,我到底象他们哪一个?”说着初一笑眯眯的抬起头来,对赵墨甜甜一笑。
赵墨顿时吓了一跳,初一声音这般动听,样子却有些丑陋,肌肤光滑如绸,五官却歪歪拧拧,初一见状,道:“我就知道,你要是瞧见我这样貌,往后就不肯同我说话了。”赵墨忙道:“不是,我听你的声音,以为你是位姑娘。没想到你和我一样,是……”初一嘻嘻一笑,道:“呸,我和你才不一样呢。我可比你俊多了。”赵墨哭笑不得,道:“是,你比我俊多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呢?”初一一嘟嘴,道:“你以为我乐意在这里吗?我是给人缠上了没法子。照他说,他从东海追到了西海,才把我拖到这里,我还时不时的要跑,幸亏我不记得那些事情了。不然真会被他烦死。”赵墨顿时笑了起来,道:“他是谁?”初一微微一笑,往四周打量一番,半晌,道:“他啊,我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我和他打赌,看能不能破他这阵法。如果我赢了,他就把他的鱼肠剑送我。”赵墨道:“要是你输了呢?”初一微微一笑,尚未回话,却听某处一个角落里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道:“要是输了,就上广寒宫,住上一百年。”
赵墨听这声音极是不友善,当下立马道:“这不公平。”那声音道:“为什么不公平?”赵墨挠了挠头皮,道:“初一记忆不好,哪里记得住时间,他就是陪你五百年,他自己也不知道。”那声音哼一声,道:“你这小鬼,胆子倒大,倒敢说我是说话不算话的人。”赵墨皱眉道:“你是什么人?”初一笑道:“他是个很凶,很霸道的人,都不爱讲道理。你别理他。”赵墨道:“你干什么要和他打赌?”初一叹口气,道:“我不记得了。只是他常常提醒我,我们之间有这个赌局。”
赵墨立时拉起初一,道:“他兴许是骗你的呢,你想想看,你为什么要和他打这个赌?你要他的鱼肠剑作什么?鱼肠子做的剑有什么好的,恐怕豆腐都辟不开;再说呢,你真要这些肠肠肚肚的玩意儿,那要鸭肠做的那还强些,最起码那得长些。这话说回来,你又不是厨子,会做一手好菜,你也不是讽客,会说好多笑话,他为什么要你去那个广寒宫一百年呢?我看他是拿你消遣来的。”那人给气得七窍生烟,怒道:“你这个野小子,看我不辟了你!”说着前方石墙中突然走出一人来,这人气宇轩昂,高大魁伟,看来不过是个壮年汉子。
赵墨一见这人,立时吃了一吓,原来这人却是老相识,正是当年凌霄阁的那个萧月庭。赵墨望了望他的后背,果然斜斜插有一柄炫目的神剑,神剑之光,虽未发而有夺人之气势,正是上古神剑斩魔。按理赵墨身形容貌与少时已经大不相同,过了两百年,这月庭本该记不得他,却一见赵墨,就皱眉道:“三百年了,你是一点没变。”赵墨莫名其妙,还未答话,初一却拦在赵墨身前,对月庭道:“我倒觉着他说得有道理,我要你的鱼肠剑作什么?”
萧月庭却顿时神色一黯,道:“是啊,你要这鱼肠作什么?你真不记得了?”说着有些伤感道:“这鱼肠剑,本是你的东西。三百年前,你和这个野小子闯上凌霄阁,我们比试道法,我从你手上赢过来的。”赵墨与初一对望两眼,赵墨点头道:“怎么样,我没说错罢,你是记忆不好而已,这个人脑子糊涂。咱们还是别和他说话。”初一扑哧一笑,道:“不管呢。这个阵法挺好玩的。我倒要瞧瞧,我能不能破。”
说话间,却突然吓一跳,道:“这个穷奇,倒真是厉害,破了天府,居然又过天相,难道我连这个畜生也不如吗?”正说着,那穷奇已经前进过来,瞧见了赵墨,立时狂嗥一声,鼻翼之中,放出一股浓浓黑烟,黑烟之中卷起熊熊火焰,猛然袭来,赵墨尚未出手,月庭已经叱道:“小畜生,竟然敢到我的广寒宫放肆!”说着“嗖”一声,斩魔飞出,斩魔光华起处,那烟火不煞而灭,被剑光闪得无影无踪。月庭轻哼一声,喝道:“让你瞧瞧我的五雷天心道法!御雷!”瞬时之间,云宵之中响起一声炸雷,碧空之上,悬出一片绛色云彩,云彩之中,落下一道电光,汇在斩魔之上,朝穷奇辟来,穷奇见识过赵墨的青符之术,但赵墨的青符道法修行尚浅,哪里能和数百年修真的月庭相比,月庭的五雷天心道法,岂容小瞧,穷奇不识好歹,迎雷而上,“轰”然响声之中,给五雷辟个正着,顿时四肢发软,“扑通”一声跪下,月庭一挥手,喝道:“五龙寒冰罩!”
“砰”一声,一口巨大的金钟从天而降,将穷奇猛然罩在金钟之内。那金钟钟身之上雕有五龙,五龙立时游动,金钟之上寒气大炽,少顷,便听不见这穷奇的声音。月庭收回五龙寒冰罩,却见那穷奇已经给冻成一块巨大的寒冰,困在冰中,无法动弹。赵墨暗自心惊,这月庭的道法之高,不是他可以望其项背的。
初一却拍手笑道:“这畜生却给了我生门。”说着一跺脚,身侧立时悬浮出数个符文,这符文浮在空中,初一道:“这个太乙六合阵,乃是从术法演变来的,想来你门中,该当有一门道法,应是以南斗六星所化,要破这个阵,倒也不难。以北斗之步行之,自然可解。正所谓南斗主灭,北斗主生。”月庭忍不住点头道:“确然如此。”又喟然叹道:“这柄鱼肠,正该还你。”说着袖中飞出一柄匕首,徐徐飞出,飘到初一面前,初一接过剑来,瞧了半日,对鱼肠道:“你真是我的东西吗?”那鱼肠却如何会应声。
初一将这剑收起,道:“既然我赢了,以后你可别来找我了。咱们这赌约可就完了。”月庭默然不语,半晌,才摇摇头,转身走入一面石墙,消失无踪。初一转身拉了赵墨,道:“咱们快走罢。等到这寒冰消融,这穷奇可不好对付。”说着以奇怪身法,在那石墙与石柱之间穿行,不一刻,便兜转出来,赵墨向天望了一眼,对初一道:“我还有要事在身,得赶路,我要走了。你住在什么地方,以后我有空了,再去瞧你。”
五十、嚻怪
初一淡淡笑道:“我要能知道自己住在什么地方就好了。我哪里还记得。到处漂泊罢了。”赵墨莫名有些不舍,道:“那以后你就不记得我了。也会忘记自己是初一的。”初一微微一笑,道:“不会。”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张素洁的手绢来,只见绢子上绣了数行小字,绣的是:“我是初一,赵墨是初一的朋友。赵墨住在峨眉山。”赵墨立时胸口一热,拍拍他的肩,道:“好兄弟,以后要来峨眉山瞧我。”初一点点头,道:“人生何处不相逢。咱们总能遇见的。”说着在赵墨脸盘子上一拧,道:“你去罢。”赵墨点点头,御火腾空,在初一头顶盘旋一周,向御魁等人的方向飞去。
飞行不过百里,却见前方满天都是御剑的剑光,飞近了一瞧,却是临潼带了峨眉诸人寻了过来。问起类妖,御魁道:“这些妖孽不过飞得快些。倒没有什么别的手段。咱们阵法结成,就全跑了。倒不值一提。”便又问赵墨,赵墨说起前方那个太乙六合阵,说起月庭困住穷奇,倒略去了初一这一节,御魁冷哼一声,道:“这个萧月庭,和他的师兄贺云城,早年一起叛教出门,据说一个住在广寒宫,一个住在白帝城,狂放得不可一世。混不知道羞耻。说起来,他们还都是少君前世的弟子。”赵墨忍不住道:“少君前世,是个什么样的人?”御魁难得的微微一笑,道:“我不认识。不过,据说是个仁慈而有威仪的真人,他是凌霄阁的第一高手。自他之后,凌霄阁再没有纵横天下的高人,如今的月庭云城,虽然盛名远播,比起他们师父来,那却差得远了。”
赵墨不由得悠然神往,半晌,又皱眉道:“可是为什么他这两个弟子要叛教出门呢?那个云城,更加歹毒,居然要灭少君转世的元神,都已经转世了,还有什么深仇大恨呢,何况还是自己的师父。”御魁摇头道:“这是他们师门中的事情,外人如何知道。走罢。咱们耽误了不少时间。不要出什么意外才好。”洞玄道:“咱们飞高一点,在云层中过,地上便不容易看到剑光。”御魁点头,便领了众人飞入云海之中,谁料众人越上云层,却惊见云海之中,开有数千朵百合,每一朵百合,都有数丈之巨,百合在红日映照之中,镀有一层金光,甚是庄严肃穆。百合之上,趴有甚多黑点,见有剑光上来,那些黑点“嗖嗖”数声响动,已经飞起,扑了过来,御魁凝神细看,不知道是什么物什,却听洞玄叫道:“糟糕,这难道是类妖的老巢?”
说话间那怪物飞近,却不是类妖,这怪物人头鸟身,肋下生有双手,背上生有两对翅膀,大翅舒展,展开约有丈许,小翼生在尾侧,倒象两把蒲扇;一双爪子奇大,身形甚巨,一条腿便有一人大小,飞近了瞧得细致,这人头之上,五官与常人却有些不同,都只有一只眼睛,嘴巴尖厉,倒有些象鸟喙,尾巴却不是鸟尾,细细瞧来,倒很象是狗尾巴。御魁瞧了半日,才道:“是嚻怪!师兄,你带人快走!克非,和我断后!”洞玄吃了一惊,道:“小心!”便领了人飞遁。御魁对赵墨道:“起罩!”赵墨立时点起火焰罩,那嚻飞至,约有数十之众,为首一怪桀桀怪笑数声,道:“哪里来的妖道?居然敢到朱雀天放肆?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御魁冷道:“我们是峨眉虚陵道人,不过借道而已。”那嚻怪笑道:“峨眉山的道士,跑到亶爰来做什么?借道,恐怕没有这样简单。”赵墨性子急躁,忍不住喝道:“你要怎样,不妨直说。如要闲聊,恕不奉陪,如要斗法,但请动手!”那嚻怪桀桀笑得数声,道:“不怕死的小杂碎,动手!”说话瞬时,背上的四翅立时展开,群怪齐动,巨翅悬空,顿时有遮天蔽日之感。赵墨天不怕地不怕,不待御魁发话,大喝一声,飞出神火,念动真诀,双手结印,喝道:“丹章,九鼎列阵!”顿时赵墨身侧立时烧起巨大的火焰,向四面八方烧开,火浪灼灼,嚻怪齐齐舞动翅膀,却迎火扑了过来,御魁忍不住道:“它们是朱雀后裔,不怕火!”谁料话音才落,却听群怪嗷叫,纷纷闪让,为首那嚻怪讶然道:“是九鼎真火!这小子倒有些手段!”
御魁却也召出掩日,催动真功,喝道:“风剑!”倏突之际,掩日卷出剑风,这剑风挟带了赵墨的九鼎之火,朝嚻怪扑来,群怪急急闪避,为首那嚻怪一声怪叫,突然全身都发出金色的耀目光彩,腹下立时生出第三只足来,那足上尖爪如刀,瞬时弹出,抓在剑风之上,剑风与怪足相撞,“砰”一声响,嚻怪给甩个倒仰,幸是在天上,要在地上,得摔个仰八叉。那剑风却也一抓成空,化去无痕。余者嚻怪显是修行不到,不能化足,却生性彪悍凶狠,一阵狂嚎之后,不管不顾,冲入九鼎真火,放出利爪,朝两人抓来。
瞬时那嚻怪都给真火烧得黝黑,羽毛烧得焦臭无比,那嚻怪却似乎全无痛楚,面显凶悍之色,赵墨吓一大跳,御魁却拖了他倒飞十来丈,双手结印,喝道:“七变,飞钟!”立时嚻怪头顶的数朵白云瞬时凝固,变成几口巨大的铜钟,轰然落下,“铛铛”数声,将数个嚻怪立时敲昏,自天空之上直摔了下去,赵墨哈哈大笑,捏指成诀,喝道:“玄牒,蓬莱动!”瞬时之间,其指尖之上卷出一道青色风暴,呼啸而出,数个嚻怪的翅膀立时给风暴卷了起来,羽毛凋落,翅骨折断,且绞成一团,立时朝云宵之下掉了下去。
为首那个嚻怪勃然大怒,一声厉叫,独目之中突然射出万道金光,御魁大惊,立时闭眼,朝赵墨喝道:“别睁开眼睛!”却叫得迟了,赵墨只觉眼前陡然一花,立时满眼金星乱窜,盲不见物,御魁喝道:“快,放火!向南飞!”赵墨立时喝道:“师叔,你先走!”说完感觉有劲风朝自己扑来,立时喝道:“玉简,坚冰至!”“嗤”一声响,一股阴冷之气立时爆发而出,四面传开,阴气过处,万物成冰,数个飞近的嚻怪立时给冻成一团坚冰,从天空摔了下去。
御魁大喝一声,喝道:“元神出窍!”头顶立时光芒闪现,御魁的元神破顶而出,元神在外,不受金光之道,肉身立在半空,一动不动,御魁的掩日飞出,光芒闪耀无双,喝道:“贯日!”掩日立时拖出一道惊虹,以迅雷之势朝嚻怪首领刺来,那嚻怪首领生出第三足,隐隐有风雷之声,“铛”一声响,这嚻怪给撞飞十数丈,给撞得头晕眼花,掩日却也飞回。御魁转头对赵墨喝道:“你看不见,帮不上忙。别给我添乱。向南飞,别回头!”
赵墨立时御火,向南飞去,数个嚻怪立时放翅追来,赵墨盲不见物,只管向南直冲,飞出百来十里,突然“砰”一声响,撞上一层积雪,那积雪甚厚,约有数丈,赵墨撞进来,因这积雪,倒连皮肉之伤都一概省却;那数个嚻怪立时大喜,齐齐飞至,却不见人影。嚻怪大奇,扇动翅膀,卷起妖风,将山顶积压的厚雪卷成雪屑飞絮,消弥干净,全见满山都是怪石,就只不见赵墨。
却不知赵墨一撞上雪层,便知撞上了山峰,立时轻念法咒,以遁破土遁之术遁入山石之中去了。这几个嚻怪兜转半日,总不见人,无奈又舍不得离去,只管盘在山顶飞旋,放声怪叫。赵墨潜在石中,只觉双目刺痛,运功数个周天,才觉双目略略清亮,略可视物。瞧见那几个嚻怪在空中飞旋,四处搜寻,又好气又好笑,童心陡起,轻轻念道:“七变,飞索!”那数个嚻怪突觉翅膀一紧,回头一看,全都大吃一惊,只见翅膀上的羽毛全都变成了绳索,绞在一起,立时稳不住身形,齐齐惊叫,自天空摔了下来。
赵墨正待飞出,却见前方御魁紧闭双目,快如闪电,一飞而过,后面有数个嚻怪穷追不舍,为首那首领独目之中金光暴射,赵墨藏在石中,倒不惧这金光,当下捏指成诀,轻轻念道:“玉简,坚冰至!”立时空中爆出一道扭曲的虚空,自虚空之中炸出一团阴冷至极寒风,寒风过处,万物成冰,数个修行不够的嚻怪立时一声怪叫,自空中栽了下来。那首领道行颇高,强忍冰寒,独目放出怪光,锁定赵墨藏身之所,一声嗷叫,独目之中“嗖”一声放出一道金光化成的金锥,刺进山石之中来,赵墨吃了一惊,身子一矮,朝地底窜去,那金锥却紧追不放,赵墨遁得快,那金锥追得却更快,眼见就要追上,赵墨猛然回身,喝道:“玉简,履霜!”
瞬时身侧爆出一个黑洞,那黑洞之中放出一股冷风,将那金锥“嗖”一声吸了进去,那黑洞立时闭合,消失无踪。赵墨才松口气,身侧的空洞之中突然“砰”一声巨响,一物自空洞处平空炸了出来,却是那金锥,朝赵墨迎头扎来,赵墨无奈,瞬时召出神火,“铛”一声响,那金锥给弹飞,自地中飞弹出去,弹入空中。赵墨却也稳不住身子,也自地下弹了出来,那嚻怪首领立时独目金光暴闪,那金锥再次飞起,朝赵墨飞来。赵墨对这个金锥十分恼火,飞出湛泸喝道:“青符,五雷轰顶!”
立时电光起处,五雷汇集,湛泸与那金锥在空中猛然相撞,“砰”一声巨响,湛泸倒旋飞回,撞得赵墨连退数步,那金锥却也给炸得粉碎,那嚻怪见破了自己的金光道法,十分恼怒,十分意外,喝道:“你叫什么名字?居然有本事破了我的烈日之锥。”赵墨嘻嘻笑道:“那你叫什么名字,居然有本事叫我动用青符道法?”那首领傲然道:“本尊乃是明火天尊座下首席使者,金光使。”赵墨笑道:“我是个无名小辈,在峨眉山上,也没几个人认得。都叫我大牛,是个打杂的小伙计。”金光使顿时面露凶相,喝道:“居然敢奚落本尊。你是在找死!”赵墨见它怒气冲天,顿觉不妙,下意识的喝道:“遁破,土遁!”刚入土中,就见金光使放出万道金光。只是赵墨已经遁入土中,视物乃是以灵通之术观细见微,这耀目的金光便没了法力。
不等这金光使放出金锥,赵墨立时飞遁,窜出数十丈,回头看时,这金光使还在空中穷追,不由得暗骂道:“这老妖怪,无怨无仇的,没完没了。想着突然灵机一动,喝道:“七变,化身!”立时身侧的数块石块泥块瞬时化成人型,朝四面八方遁去。那金光使果然立时傻眼,处在空中,不知道该追向何方,站了一刻,骂道:“死小鬼。下次一定拔了你的皮。”说着扇动翅膀,飞上云宵,自回朱雀天去了。
也。。天蓝。。好巧。。同时发帖也。。。
话说冰激淋好丰盛。。。。。一盆。。。
作者:houge9988 回复日期:2009-8-26 0:35:00
五鬼搬运在传统的的道术力只能帮你发电小财,并不能附身增加法力,因为在佛道的眼里,鬼道的能力是有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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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我这个里面不会有佛。。再次这个五鬼搬运个人觉得还好。。。没人当真见过搬运的五鬼。。。。其性其力,如果真来推敲,感觉就怪异了哈。。。。想象HLL的BH中。。。
第五十一节 传闻
赵墨见计谋得售,大是得意,遁出数十里路,这才自地底飞出,飞出地面,却见遁到一处甚是奇特的所在,只见一方斜坡,斜坡上满是晶莹冰雪,满地雪光莹莹,倒如同一个冰宫。赵墨四望数眼,正欲起身,却突然听见背后有人道:“嗯。就是他。”赵墨回转身来,不由得怔了一怔,却见背后有数朵巨大的雪莲,每一朵雪莲莲瓣都大得仿佛一叶独木扁舟,只不过那扁舟颜色纯白,莲花之中,立有数个娉婷少女,个个身着纯白纱衣,曳有鹅黄纱带,且个个肤光赛雪,容颜绝美。
内中一个少女尚对他指指点点,犹道:“姐姐,就是这个人。那个女的和他是一伙的。我在山顶会真元,她突然就对我下杀手。不是我跑得快,都给她灭了。”赵墨一愣,立时回过神来,这几个女子都是雪莲花妖,赵墨皱了皱眉头,不想和她们动手,御火升空,那几个女子却也没有留难,眼睁睁的瞧他飞走。
赵墨向南飞去,追飞数百里,想来已经过了亶爰山,这才远远瞧见天空有峨眉的剑光,飞过来一瞧,却正在倒回找他。赵墨上前,御魁瞧着他微笑,道:“好小子。越来越出息了。学道几年,有这样的功法,真是了不起。”赵墨倒不好意思,道:“师叔过奖了。”
洞玄阴冷了脸,道:“走罢。别磨蹭了。才到柢山。”御魁点头道:“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到。”正说着,却见云层之上,滚出浓浓的云烟,众人讶然升空,只见有数千匹骏马自空中奔驰而过,这马身段金黄,浑身都有虎纹,颈项上的毛发却是雪白的,马尾却又是赤红之色,御魁面色大喜,道:“是鹿蜀!”鹿蜀之中,尚数匹回头,打量众人。转瞬之间,那鹿蜀就奔得无影无踪。一峨眉弟子满脸羡慕,道:“这鹿蜀在云里奔跑,要是能得一匹当坐骑该多好。”御魁微微一笑,道:“这鹿蜀白日为马,黑夜为虎,白日吃草,晚上吃肉,小心你这一身骨头。”那峨眉弟子给吓一跳,不住咋舌。
众人一路飞行,飞在云层之上,自下上看,不过数点淡淡光晕自空中飘过,倒不引人注意。飞得良久,过了柢山,天色昏黄起来,才到杻阳山。御魁无奈,只得道:“找个地方扎营,或许明天能赶到。”众人在空中观望良久,寻了一处山谷,这山谷之中,有数道清流,众人各个寻了地方安歇,赵墨难得在外,又心系冰砚,哪里能入眠,挑了一株高树,卧在遒枝之上,只管出神。才坐未久,却见御魁御剑飞来,朝他轻轻挥手。赵墨飞过来,御魁道:“本想出来转转,瞧见你也没睡,咱们一起走走好了。”赵墨点头,两人便落下地来,在林间穿行。
御魁性子肃穆严厉,平素不爱与人说话,今晚倒和赵墨谈得来,两人走走停停,赵墨突然拉住御魁,指着溪水道:“师叔,那是什么?”御魁顺眼看去,却见溪水之中,匍有一只大龟,这龟浑身暗红,却生了一个凤头,头顶尚有彩羽,尾巴在溪水之中摇曳,长长的,还有鳞甲,十分象一条大蛇。御魁微微一笑,道:“是旋龟。旋龟的龟壳,是你师父用来作先天神算的上上品,只是捕杀旋龟,为十分不吉利的事情。不过要找到死去的旋龟,却异常困难。”赵墨不解,问道:“为什么?”御魁淡淡一笑,道:“这旋龟十分稀少,且非常长寿。这一只这样大了,恐怕活了十个甲子也不止。”赵墨不禁咋舌,道:“那它们为什么开不了灵窍?”御魁摇头道:“妖物智慧有限,能自然得天地之精元成精作怪的,少之又少,寿延长就能成精,满天下都是乌龟精了。”
瞧赵墨心事重重,御魁道:“别太担心,冰砚少君都是道法过人之辈,少君老成,冰砚聪慧,两人在一起,应无大碍。”赵墨点点头,御魁拍拍他的肩,道:“早些休息,明天咱们就应该能到。我在这边转转,就不用你陪了。”赵墨便任他自行向深林处走去,自己却在树下坐了,瞧着那旋龟戏水,怔怔失神。却突然听得身后有人笑道:“瞧瞧,他是不是要下水?”赵墨一愣,回过头来,却没瞧见人,正觉奇怪,却听得另一人道:“听说他们鲛人离开了水会减寿。他是不是每天都得在水里泡一泡才行?”头那一人笑道:“恐怕是,不然他们长个腮壳作什么。”赵墨这才醒悟过来,是在说淮南。起身循声走去,却见淮南正站在一条溪水之中,数个峨眉弟子正站在从草丛中朝他指指点点说笑。淮南一脸愤然,却没有说话。
作者:kelvinchant 回复日期:2009-8-26 9:53:00
啥时候出个日经轮、月经轮什么的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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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必须得说,我完完全全的被这个 “月经轮” 雷到了。。。呵呵,太有喜感了。。爱死你了。。。
lN囧 囧Nl
赵墨忍不住喝道:“作什么呢?看着他好欺负吗?”那几个峨眉弟子立时吓了一跳,呢嚅半天,个个面面相觑,不敢说话。赵墨朝淮南一招手,道:“过来。陪师叔走走。”回头对那几个弟子道:“回去罢。”那几个人慌忙去了。赵墨望了望淮南,道:“你在做什么?”淮南摊开掌心,道:“这水里有很多石头,瞧来象玉石。我想给师父找一块。”赵墨瞧去,却是一块月牙型的玉石,顿时一怔,触动往事,不由得微微一叹,对淮南道:“他们这么欺负你,你怎么就这么老实。”
淮南低下头,道:“他们是出来找师父的。我不想和他们计较。”赵墨一愣,半晌才道:“早点回去休息。明早还赶路呢。”淮南答应一声,自回山谷中去。赵墨默默站立一晌,正待转身,却听得身后“扑哧”一声笑,一个甚娇美的声音道:“赵大哥,你又出来散步吗?”赵墨回头瞧去,却是殷毓黧。毓黧立在一株高树之下,长发因风飘摇,面色因月而倍生皎洁明媚之感。赵墨微微一笑,道:“怎么殷姑娘也有这个习惯?”毓黧道:“独自在外,师命未完,自然有些难眠。”赵墨点点头,道:“不知道尊师身体有何不适,要你们出来找这许多药材。”毓黧摇头道:“我们作弟子的,自然不便询问。”
毓黧又笑道:“我看赵大哥道法高妙,小妹修道日浅,有许多未解之处,想请赵大哥指教。”赵墨微微一笑,道:“我们道门不同,彼此道真有异,这要混在一起,恐怕有害无益。天色已经不早,明天还要赶路。还请早点休息。”说着便自行回谷,并不多言。毓黧愕然看他走远,半晌才起身,蓦然听见水中声响,回头望去,却见水中一怪龟甩尾游弋,一声轻叱,数点剑气破空飞出,“嗤嗤”数声,将那旋龟给辟成数十块,将那一溪溪水尽数染红。
毓黧暗骂两声,却蓦然听得有人道:“这小丫头好狠的手段。无故伤生。瞧来就不是好人。”毓黧忍不住喝道:“什么人?藏头缩尾,不敢出来见人!”那人冷笑道:“有眼不识泰山,在你面前呢。”毓黧大惊,掌心飞出法宝,却是一根灵幡,上有日月山岳,七星五曜,那人“啧啧”两声,道:“原来是青城山轩辕老虔婆的弟子,怪不得如此狠毒。”毓黧心头恼怒,沉声道:“是哪路神仙,出来显身!”
那人嘻嘻笑道:“我倒称不上神仙,不象你师父,老是以神仙自居。”毓黧留神听他说话,却觉这声音时左时右,时前时后,捉摸不定,显见道行甚高,不敢轻易开罪,沉声道:“是哪位前辈,还请显身。”却突然听见身侧另有一人冷然道:“是都峤宝玄洞天的哪位高人,还请出来相见。大家都是修真名门,不必如此鬼祟。”毓黧循声望去,却见是御魁缓步自深林之中飘然而至。
那藏身之人甚是惊讶,道:“阁下是峨眉山的哪位高人?能听出宝玄的传音之术的,想来必然是名宿。”御魁森然道:“老朽御魁。”那人道:“原来是虚陵的长老。”御魁道:“敢问阁下是哪位?”说话间,却见毓黧面前的虚空扭动,晃出一个透明的人来,这人略动得动,化出形迹来,却是个发色烂银的老者,这老者一袭青衣,面色通红,双眼微微眯缝,似乎正在酒兴之上,背上有一个大红的烫金葫芦,朝御魁稽首道:“久闻大名,果然名不虚传。”御魁皱了皱眉,道:“原来是野棠先生。先生久不出宝玄,怎么会到鹊山呢?”野棠微微一笑,他身材不高,略有发福,脸庞饱满,微笑之时鼻翼略略起皱,道:“如今天下轰传,说是招摇山有红光夺日,是异宝出世之相。不知道有多少名门高人,邪派名宿,都赶了过来。我虽然没有这个福分,来瞧瞧热闹总是好的。”
御魁闻言,顿时一愣,望了望毓黧,毓黧心中一跳,忙道:“这是多早晚传出来的话?”野棠笑道:“有好几日了。”毓黧微微一笑,朝御魁道:“我被关在那妖蟾的地宫之中半月,竟然不知道还有此事。”御魁也不多言,对野棠道:“原来先生是来寻宝的。我们峨眉对这些宝物没什么兴趣,天生异宝,自然是有德者有缘者居之,我们另有要事在身。不便与先生同路。告辞了。”
野棠嘻嘻一笑,身形一晃,瞬时便没了踪影,毓黧心中发毛,觉着这老者不象好人,便紧跟了御魁,回山谷中休息不提。次日曙光初显,御魁便率众人起身,飞行不久,却见天边有数道人影,驾起风云,亦同向而行,洞玄瞧了半日,才道:“是小有清虚洞天的人。”御魁冷哼一声,道:“王屋山离此千里迢迢,他们倒是求宝心切,来得倒快。大家飞快些,别和他们走一块!”
话音还未落完,却见清虚的人却已经飞了过来,为首的是个中年汉子,十分壮硕,朝峨眉众人稽首道:“却不知道是哪位真人率门人出行?”御魁洞玄都默然不语,林玄真识得体统,轻飞出行,道:“贫道林玄真。”那汉子立时笑道:“原来是林真人。久仰久仰,在下是清虚洞天的时畏秋,不知真人是不是前往招摇山的?”林玄真微微一笑,道:“时先生何出此言?”时畏秋笑道:“若是去招摇山,咱们大可结伴而行,一路上妖孽甚多,咱们同行,互相照应,自然可保周全。到了招摇,能不能得到异宝,就看个人的天命罢了。”
林玄真微微一笑,道:“时先生一番美意,在下心领了。我们峨眉弟子,对这些异宝,向无所求。我们虽是去招摇山,却不是为了异宝。至于妖孽横行,我峨眉弟子修行虽浅,自保想来无虞,不劳先生费心。”说着一扭头,对众人道:“咱们走。”御魁早不耐烦,第一个腾起仙剑,“嗖”一声化作一道红光,瞬时飞走。赵墨等也紧随其后。飞行数百里,出了杻阳山,到了即翼山,御魁道:“大家飞高些,这山上怪物如麻。小心为是。”
第五十二节 血池
众人听得御魁之言,纷纷飞起,在云宵之上急速飞行,毓黧以灵幡飞行,远不如仙剑,渐渐跟不上,且飞得太高,云宵之上冷风如刀,刮得她脸颊生痛,只是她性子刚毅,咬牙不言,正吃力不堪,身子陡然一轻,却是赵墨甩出一道火尾,将她卷入了火焰罩之内,带她飞行。
高空远足飞行,最见功力,赵墨的火焰罩开得甚广,既要罩住自己,还得兼顾杜家兄妹及毓黧,甚是难得。这毓黧一入火焰罩,便觉温暖如春,通体舒泰,那冷风都被隔绝罩外,四人在罩中,恍如一颗巨大的火球在空中拖出长长的火尾。飞过即翼山,再过堂庭山,便到了鹊山山系最后一座大山,招摇山。
一到招摇山,洞玄便道:“这招摇山方圆八百里,算得上小山,大家分开搜,要是有什么发现,放火!”众人轰然应声,“嗖嗖”数声,已经自行分成数十组剑光,向招摇四方散去,赵墨带了三人,“呼”一声拔上高空,双手结印,喝道:“火!”瞬时满天的白云全都变成火红之色,且数朵火烧云自行靠近,在空中组成一个巨大的“牛”字。
赵墨转首对神火印道:“你能感觉到平波的气息吗?”神火立时光华黯淡,收敛起火焰。临潼忙道:“它感觉不到?”赵墨点点头,道“不妨事,这山也就这点大,总能找到。”正说话,却突见前方烧出一道火柱来,那火柱冲天而起,赵墨大喜,道:“找到了!”立时飞去。
飞过来一瞧,却大是泄气,却见数名峨眉弟子给数十人团团围住,居中的却是阿蛮子瞻等,围住他们这些人为首的那个手拿一柄鹤嘴锄,正叫道:“管你是什么娥眉画眉,招摇山现在是我们的地界,给我滚出去!”阿蛮尚老老实实的道:“我们不是来寻宝的。我们是来找人的。”那人挥舞鹤嘴锄,笑道:“找什么都不行。给我滚!”子瞻年轻气盛,忍不住道:“要我们滚,倒要看看你有多少斤两!”那人顿时骂道:“小杂种,不知死活!”
骂人之际,手中鹤嘴锄已经突然一闪,猛然朝子瞻辟头铲来,子瞻久居峨眉,与人动手,不过切磋技艺,动手之前,早是拜了又拜,礼尚往来,哪里提防这人居然尚在骂人,兵刃已经飞出,猝不及防,眼见那鹤嘴锄已经辟了过来,幸得阿蛮机警,腾空瞬时飞出,“铛”一声,挡了这一锄,子瞻勃然大怒,喝道:“偷袭,小人!”说着双手结印,喝道:“贯日!”倏突之间,昆吾炫目飞出,带出耀目火焰,朝这人迎面辟下,这人鹤嘴锄一横,“铛”一下,昆吾倒飞,这人却也踉跄不稳,后退数步,赵墨此刻堪堪飞到,朝这人喝道:“什么人?”
赵墨身形高大魁伟,立在半空,浑身都有火焰笼罩,此刻神色勃然有怒色,威严不可逼视,仪态有如神人,更兼阿蛮子瞻等人见了赵墨,都稽首行礼,这人给唬了一跳,道:“我们是唐州桐柏山的。”赵墨眉头一皱,喝道:“你是谁?叫什么名字?”这人一愣,下意识的道:“在下许茂陵……”突然醒悟过来,脸色一横,道:“阁下是什么人?”赵墨道:“我是峨眉山的人。你们以多凌寡,是欺我峨眉无人吗?”
许茂陵脸色难看,瞧赵墨的架势,显是道行颇高,但自忖人多,未必输他,当下哼道:“废话少说。咱们手底下见真章。你要赢了,咱们这就离开招摇,要是你输了,就给我爬出招摇!”赵墨哼一声,神火印瞬时飞出,光华大炽,炫煌有如朝霞,道:“上罢!”茂陵瞧赵墨这阵仗,不敢大意,双手结印,足下立时闪出一个金色法阵,那鹤嘴锄立时飞起,竟然发出一声鹤鸣,瞬时化成一只金色的飞鹤,飞鹤双翼如刀,双爪如钩,鹤嘴如剑,朝赵墨飞来,翼动爪至,十分凶狠,赵墨一动不动,那飞鹤猛扑过来,“噗”一声响,赵墨面前陡然窜起一道火墙,飞鹤“砰”一声撞在火焰墙之上,立时弹开,赵墨皱眉道:“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许茂陵顿时暗自心惊,身边一人见势不妙,早振臂一挥,呼道:“兄弟们,大家一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