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绝世少年修真系列之《万世神兵》

  有很久没有更新了。但是最近确实没有时间。孩子病了,接着药物过敏,旧病刚好,又添新病。每天都在煎熬中。单位上又有事情,每天都在催。什么叫焦头烂额,终于知道了。
  第九十二节 陆离
  
  
  子瞻瞪他一眼,却也不言,这血煞却是“咕咕”叫得两声,将这棺椁扛在了肩头。葛年见此,忍不住问道:“你弄这阵仗,原来只是寻个脚力?”子瞻白她一眼,冷道:“倘或你心有不甘,想要为它果腹,那也使得。”葛年倒也识趣,瞪得一眼,便缄默不言。孙眠鹤厌憎冯欢,蹙眉道:“你这孩儿也不省事。咱们亡命,只是自家人便可。如何连无关旁人,也拉拢起来一并带走。”子瞻立时颔首,又瞄得少君两眼,道:“我也颇有此念,只怕有人啰嗦。”孙眠鹤挠耳道:“你师叔稀里糊涂,蠢头蠢脑,理他作甚?”少君微微一笑,只不答言。葛年倒是点头道:“顺水人情,未尝不可。出得这地下暗流,大家各奔前程,也还使得。”那虢媵重伤之余,默然不应,岐山却是连连道谢。
  田夫人冷笑道:“等你留得性命出山,再谢不迟。”岐山对她又恨又怕,被她下死盯得几眼,便觉掌心出汗,再不则声,低头不语。葛年因坐在棺中,颇觉腐臭,盯住那棺椁细瞧了数眼,满心诧异,朝田文道:“这是你家先祖的棺材?”田文鼻孔中呼得一声微响,默然片刻,才道:“这是我父王的灵柩。”葛年“啊”得一声,悚然道:“既然如此,你怎生还能稳如泰山,一言不发?”田文却是将头扭至一旁,一声不出。冯欢听得,倒是嘿嘿一笑,道:“他便再是呱噪,又有何用?如今他心存一点苟活之念,哪里还管得甚么祖宗先人。”那田夫人本是心狠之人,而今却是忍不住流下泪来,望了田文,哽咽道:“贼汉子,是我累了你。你生性极孝,若不是我,焉能忍这奇耻大辱。”田文见她落泪,却是挤出一丝笑意来,轻声道:“我自己贪生怕死,同你有甚么相干?”
  葛年撇嘴道:“他若是极孝顺,倒把老爹埋在这等阴森晦气之处。连个碑也不见。”田夫人瞪她一眼,冷道:“有眼无珠。这血煞刨地寻尸,别说只隔得十来里路程的皇陵,便是你霍桐山的祖坟,一般能挖来。”少君无心听众人吵嚷,瞧向子瞻,蹙眉道:“你这究竟是个甚么法术?”子瞻轻声一笑,道:“这妖术唤作藏魂坛。能令先时中我术力之人,魂魄离体,化作伤魂鸟,为我所制。其肉身失却生魂,不入鬼道,化生而成殡鬼。殡鬼不在生之途,也不在亡之道,其身不畏水火,不惧毒瘴,颇有变化化生之能。”
  又瞧向田文,冷道:“胖头老道,此是你家鼠窝,道路如何,且说来听听。”田文脸色难看,却也说道:“金壶城中,原有暗道。只是而今,恐在那妖道梦境之下,难得通行。只说这暗道,沿道左行,约有两百来里行程。便是罢父山地界。我这金壶城外护城河水,便自那罢父山而来,世人有个名目,唤作洱水。到得洱水源宗,便可见得天日。”又指右道:“顺路右行,约摸有七十里路程,可到申山区水暗流。区水暗流之末,有个地洞,唤作陆离宫,也能出行。只是这陆离宫中,有个蛇妖,其道行高低,向往未知。还是不惹为妙。”
  听他说完,那血煞鬼却是将身一折,望右而行。孙眠鹤诧道:“你这耳鸣之症,还未康复不成?这胖头老头只说有妖,你还偏行此路呢?”子瞻冷道:“这厢虽是有妖,却离蚩尤旗更近。”说话间却听魏子“扑通”一下,就地一滚,“噗噗”数声,便化作五个衣衫褴褛、干瘦枯槁的老鬼。这五个老鬼内有其四,均是眼眶坍陷,盲不视物,只得一个,眉心开得一缝,缝中躲躲闪闪,蕴藏一目。这五鬼或似乎长蛇老鼠,缩于暗道旮旯,或类乎蝙蝠蜘蛛,攀于暗道顶穹,或仿佛壁虎虫蚁,附于暗道石壁,一个个鼻翼翕动,却是辨味行之在前,作个先锋。五鬼骨节粗大,形容丑陋,旅行之中,若是遇得活物,张口便咬,嚼得“窸窸窣窣”响个不住。孙眠鹤瞧得毛骨悚然,对葛年道:“葛上真,但不知这起丑鬼,是你哪门子远亲?”葛年皱眉道:“那顶上乱爬的,耳朵好使,再是行动轻巧,也瞒它不过,有个名目,唤作瞽鬼。墙上贴附的,左边那个便在火海之中,也能感知活物温热,唤作矇鬼;右边那个鼻子敏锐,能辨味之异同、远近,唤作盳鬼。走在最前面那个,眉心开得一目,唤作眇鬼;你别看它只得一目,却端的是明察秋毫,毫厘不爽。这走在最末,在你我身后那个,唤作眢鬼。这眢鬼无知无觉,又聋又瞎,却能同那四鬼,心心相通。此五鬼从不独行,世人称之为五奇鬼。也有个诨名,叫做一目五先生。最爱吞噬恶人阳气。暗夜之中,最是难防。”
  五鬼开路,血煞随行,一路行来,众人无不满腹心事,自是寂然无声。未知行有多远,那暗道凹地之中,却是渐渐有些积水。隔三叉五,便见有山岩之上,滴落水珠。子瞻忖度离那陆离宫将近,便问田文道:“世人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那蛇妖同你金壶近在咫尺,向往之时,你如何倒不理会?”田文淡然道:“我金壶又不是俗世帝王之家,贪天之功,自号甚么率土之滨,莫非王土。这蛇妖同我井水不犯河水,我理会它作甚?况且有这紧邻,倒也算得屏障。我又不曾坏了脑子,寻它晦气却又何益?”子瞻微微一笑,道:“倒看不出,你还有这起胸襟。却不知这紧邻,同你可是旧识?”
  这话虽算不得客气,田文却不敢不答,闷声道:“这蛇妖姓佘,名辅常。虽是相识,却无交情……”说话之时,却听得那盳鬼“嘻嘻”直笑,众人望去,却见这鬼自烂泥之中,拖出一条长蛇。那长蛇尾巴被捉,反窜而起,咬在盳鬼手腕,这盳鬼虽是干瘦,那皮肤却似坚铁,但听“喀”一声响,那长蛇一口碎牙,立时崩坏过半。这盳鬼嬉笑之中,却是一口咬中这长蛇脑袋,“嚓嚓”几声,便嚼得稀烂。冯欢瞧得反胃,又是愤恨,又是哀怜,心中百感交织,忍不住道:“你这五奇鬼滥杀长虫,倘或叫那蛇妖瞧见,只怕不会与你善罢甘休。”子瞻却“桀桀”两声怪笑,奚落道:“那佘辅常虽是蛇妖,却同天下长蛇都是血亲不成?我虽是人,那蛇妖倘或要吃你下酒,我可不会为你同它纠缠不清。”
  
  戏说之中,那地道前端,却是现出一条飞瀑来。这飞瀑自山壁左侧一涵洞中飞喷直下,落而成潭。这水潭不过数十丈大小,飞瀑不息,不知落水几多年月,却不曾汪而成河,水漫金壶,想来潭水之下,尚有暗流。到得此处,田文便道:“从那涵洞过去,便是陆离宫。”葛年问道:“这洞古怪,却是缘何得名?”田文扫她一言,却是一声不吭。子瞻笑道:“你且说,便是我也有几分好奇。”田文这才缓缓道:“若干年前,这申山之上,有一种族,人头鸟身,称为青鴍。因这青鴍生性怕光,便不肯高树筑巢,族中人众,均是深居洞窟,昼伏夜出。其族鼎盛之时,便在申山之中,寻了一处洞府,建有神庙,祭祀天神大司命、小司命,便是这陆离宫。”
  葛年诧道:“既然如此,那青鴍一族,如今却在何处?”孙眠鹤撇嘴道:“这何消问,自然是统统进了那蛇妖的五脏庙。”田文默然片刻,却又道:“其所消亡,如今难得考证。只我族中先祖尝有一说,当年青鴍曾有一王,其妻因病早逝,其子溺水夭折,他怨怒之下,大骂司命失责辱命,辜负祭奉,放火烧了这陆离宫。哪知这大火一发不可收拾,其族人因此丧命者不知其数。至于其后,其族便渐渐衰亡,终至于湮没无闻。”
  说话间,那血煞却已随了五奇鬼,攀援而上,进了那山壁涵洞。这涵洞高不过近丈,那血煞步于其中,只得躬身而行。洞中水流湍急,高有数尺,时有浪花飞溅,不过须臾,众人便几乎衣衫尽湿。虢媵为魏子所伤,皮肉破烂,经水一浸,才结的新疤如何抵事,那鲜血便渐渐浸透出来。那盳鬼闻得真切,却是有些忍不得,悄悄摸索过来,贴在那棺材侧面,望着虢媵,涎水顺了下颌淌个不住,喉头也自“咕咕”作响。岐山一旁瞧得真切,又是惊惶,又是恐惧,急忙求告。子瞻劈手一掌,掴在那盳鬼脸颊,那盳鬼“呜呜”嚎得两声,却也只得两手一松,“扑通”一声,栽之在水,自行其道。
  岐山忙忙道谢,子瞻却是一声冷笑,全不搭理。走得一时,这涵洞渐见高阔,两侧山壁也渐多突兀怪石。少君忍不住道:“只怕妖窟已近,切切小心。”子瞻一言不发,只轻轻点头。行之未久,终至于一处。却见前方乃是巍巍一所地宫。这地宫之前,立有一头十余丈高的铜鸟之像。这铜鸟鸟身人头,只怕便是田文口中所言的青鴍。这青鴍像一足立地,一足蜷于腹下,双翅飞扬,似乎正欲搏击长空。其足下另有一瓮,倾倒在地,半埋于地。这瓮高有三丈余,瓮中水流奔涌,汩汩而出,正是这涵洞暗流的源头。铜像之后,乃是一方阔台,阔台两侧植有十余株古木。那古木当年想来繁茂至极,其高几近于铜像,而今却是焦黄枯槁,衰败莫甚,似乎只要一阵蓬头旋风,便能摧枯拉朽,令其化为飞灰。
  孙眠鹤忍俊不禁,偷笑道:“这青鴍一族都是呆子不成,如何在地底竟植有树木。”葛年白他一眼,鄙夷道:“那是指星木,一见日昃,无火自焚。不种地底,却该植被何处?”孙眠鹤“啊”得一声,恨恨道:“烧得好,活该烧作焦炭,白搁放这些年,倒是特特叫我出丑来的。”悄声议论中,那血煞鬼已自近得那铜鸟之像。凑得近了,才看实在,孙眠鹤笑道:“我只当当真有这起宝瓶,能有千古不尽的流水。原来这大瓮只是个水渠出口,真真是唬杀他家爷爷呢。”少君从旁听见,朝孙眠鹤微微一摆手,悄声对子瞻道:“今时不同往日,咱们从宫门外绕过去罢。”子瞻点头道:“正是如此。”
  说话间五鬼悄无声息,已自贴上宫墙,先行一步。这血煞鬼身形魁伟,走动之际,虽是蹑手蹑脚,却依旧落地有声,少君听得真切,颇觉忐忑,思量一番,与子瞻道:“却是须得给它一双好鞋子。”说话之际捏个指诀,悄然咒道:“七变,布帛!”咒声一落,那血煞鬼双足之上,果然便生出一双厚布皂靴来。孙眠鹤睹此行景,惴惴之余,又觉有几分可喜,将待笑时,却突见葛年蹙眉,悄声道:“甚么味道?”孙眠鹤闻此一说,立时鼻翼翕动,狠狠嗅得两下,但觉一股暗香悠悠绵蛮,沁人心脾,正自莫名其妙,却猛听得田文夫妇齐声惊呼:“糟糕!拂魂香!”一语唤来,一众人等却是接二连三,“咚咚”乱响,齐齐瘫软,趴在了棺壁之上,竟是无一幸免。所幸子瞻尚有几分机警,一觉有异,那血煞鬼再无犹豫,哪里还管得甚么声响动静,“呼”一声,立时迈步狂奔,夺路而逃。
  孰料堪堪起身,前方地界,却陡然“嗤”一声响,幻出十余丈见方的黯红阴影来。这阴影之中,生有一道赤红椭圆。这椭圆瞬息之间,便将血煞鬼罩个正着。子瞻不曾见识这起异术,混不知其间奥妙,那血煞鬼便也懵懂不知,见这血色椭圆之影穿身而过,却无半分异象,正觉诧异,却见那阴影之中,烟霭飘摇,须臾中便化出一个锦衣男子。这男子五官俊逸,面色阴沉,少君子瞻虽是识不得,那田文夫妇同他却是旧相识。两人夫唱妇随,长久已惯,当此之下,却是不约而同,叫骂起来,一个喝骂道——“鸡鸣狗盗,你也配生在王侯之家。”一个怒斥道——“贼汉子!只配偷鸡摸狗!”
  原来此人正是酆氏国的王储酆侯。他心中不屑,哪里听他两个啰嗦,甫一现身,立时将身一摇,背心立时弹出一道雪白光晕。这光晕华光四射,循了那椭圆,似飞箭离弦,急撞而来。子瞻机敏伶俐,见机早甚,光晕一出,那血煞鬼便立时一声怪叫,双足一蹬,登时弹跳而起,接连数步,退开十来丈远,远离那黯红阴影之地。孰料行动再是快捷,那日晕却是如影随形,竟是闪避不开,但听砰然一声,血煞鬼便给这日晕炸个正着。其力甚大,血煞鬼立身不稳,“哐啷”一声,便扑倒在地。这血煞纵身跳跃,本来已自跳脱开去,孰料这一摔倒,却是回了那黯红阴影之中。子瞻睹此行景,又是惊愕,又是恼怒,正自琢磨,却听那血煞鬼厉声嚎叫起来。抬眼一看,原来那日晕甫一经炸裂,却是化作了无数破碎焰光,裹了血煞一身,只一刹那,竟将这血煞鬼烧破幻象,化回了吕礼本相。
  
  
  第九十三节 阴符
  
  
  吕礼烈火着身,登时皮焦肉糊,通身冒油,子瞻正自无可奈何,却陡见少君身前,横起一截白绫,白绫一出,少君立时一声喝斥:“王旗当前,焉敢作怪!”厉喝之下,吕礼身上那烈火登时“噗噗”乱响,须臾之间,竟灭个干净。焰火虽灭,那吕礼却也给烧得全身通红,满是水泡,横卧在地,除却惨叫,却是全不敢动。突变乍生,五奇鬼立时飞扑而回,酆侯森然一笑,手腕一抬,只听“嗖”一声响,其袖中瞬息之间,竟射出百来十枝黑铁怪箭来。这怪箭箭身无奇,只那箭羽,却是活生生的一对眼睛。
  五奇鬼或盲或眇,却都自有本领,飞箭一来,立时俯身躲避。高空急扑之中,尚能急坠侧跃,原也算得本事。只是酆侯这飞箭,有个名堂,唤作阴符箭,乃是他族中秘法,此术旁物难言,射鬼却是必中,五奇鬼行动虽是快逾惊雷,奈何子瞻无力,空有皮相,却无神通,这飞箭射来,哪里闪避得开,只一照面,便给射个正着。但听“噗嗤”数声,那五奇鬼齐齐惨叫,倏突之间,便滚翻在地,五鬼扭曲挣扎片刻,通身冒烟,眨眼功夫,便于黑烟之中,滚落魏子真身。魏子四肢胸腹,飞箭插满,竟如刺猬一般。
  酆侯哈哈大笑,瞄向虢媵等人,桀桀怪笑:“我道是谁,却是旧日相识。今日果然吉星高照,先是捉得蛇妖,才一出门,却又有鼠妖自投罗网。苍天有眼,果是不负有心之人!”说话之际,左手一摆,袖中却是落轰然一声,落下一青铜圆鼎来。这鼎高近丈余,两耳一纹饰饕餮,一纹饰蟠龙,鼎身之上,环有五副铜锁,其中四锁,已自各各枷有一个人。鼎下三足,其中一足之上,另有一截铜链,却是缚有一个带皮的骷髅。这骷髅一见酆侯,立时破口大骂:“该死的畜牲!忤逆不孝,早晚要做个天打五雷劈的瘟丧!”原来此人,却正是酆侯之母酆叶氏。酆侯听得母亲怒斥喝骂,却是浑未介怀,阴恻恻侧目过来,在田文夫妇、虢媵、苏岐山四人身上瞄得数眼,一把将虢媵提了起来,冷道:“那两个虽强过你,可惜身中剧毒。两相比较,只能怪你时运不济。”说着信手一抛,掷在那圆鼎之前,那鼎上空置的一环枷锁立时“哗啦”一声摇响,狮子搏兔一般,拖了铜链自行飞来,将虢媵捆缚周全,提将上去。
  五妖会聚,那圆鼎两耳之上的饕餮、蟠龙,立时“嗷”一声呼啸,如卧龙初醒,双双立起。鼎腹之中,倏欻之间,便升起一道青烟来。这青烟模模糊糊,渐见幻聚,却是一个头梳双髻的女仙。这女仙盈盈而立,轻轻招手,须臾之间,其掌中便生出一面烟气汇集化成的镜子。镜子一成,圆鼎四周束缚的五妖立时齐齐一声惨叫,其身体发肤,竟似寒冰曝于烈日,丝丝缕缕,升起无数血色烟气来。这血色烟气袅然盘旋,汇于女仙镜中,渐生数粒血色丹丸虚像。
  酆侯大是欣喜,对酆叶氏笑道:“今日五妖阴符灵丹可成,母亲受苦良久,至今终可解脱。”酆叶氏毛骨悚然,登时尖声叫骂起来。苏岐山同虢媵数百年来相依为命,陡然见此,唬得脸白如纸,再忍不得,双目之中簌簌而下,滚出两行热泪,欲唤其名,呜咽作声,却是唤不明白。虢媵当此之际,一般流下泪来,颤声道:“岐山,听我一劝,今日若能侥幸,早日回却岐山,自此之后,再别同旁人斗法争胜。褒仪也好,这酆氏也罢,再不要为我寻仇。”
  那岐山中了拂魂香,无可动弹,牙关紧咬,使劲平生力道,那十指却是屈上一屈,也不能够;绝望之余,老泪纵横,朝酆侯放声哭喊:“酆上仙,酆真人,酆国王,你要炼药,我这骨头老朽,再好不过。我家小主身娇肉嫩,一炼便成了药渣,只怕不中用,误了你那大事……”喊得几句,但觉心如刀绞,却已自泣不成声,酆侯一旁听得,全然不曾瞧他一眼,只朝虢媵耻笑道:“先别说今日能否苟活,便是它侥天之幸,真能脱身,你看它这一把老骨头,行将腐朽,哭哭啼啼,为你作个送客,倒还使得,若说复仇,恐是痴心妄想呢。”
  虢媵闻言,立时颤声道:“你既豪迈至此,可有胆量,放他一命?”酆侯哈哈大笑,啧啧两声,道:“你这小妖,倒会拿嘴。我便依你,放他一条活路,看能如何。”一言至此,立时飞起一脚,“乓”一声响,踢在岐山胸口。岐山一声惨叫,给踢得倒飞而起,“扑通”一声,掉入那暗流之中,眨眼功夫,便给湍流冲得无影无踪。虢媵一声叹息,满腮是泪,哑声祝道:“岐山,好歹留得性命。待我一死,便要孤魂,为你守望。”
  说得“守望”二字,脑中却是蓦然现得数百年来,岐山蝇营狗苟,日夜为自己操劳眷顾,由始至终,不曾求过一事,不曾怨得一声,便是大好肉身,也肯为自己舍弃。一念及此,虢媵陡然懊悔,幡然醒悟,满心之中,竟是说不得的自恨——岐山,岐山,我一心念着复仇,却是枉自辜负你这一片痴心。旁人只管将那海枯石烂、天长地久,说得天花乱坠,却哪里有人肯似你一言不发,默然相守,生死相随。可恨而今我终是悟了,却再没这时机同你说得。但愿你我,还有来生,托天之幸,让我偿你这一世的痴情……
  念想至此,脑子却渐觉糊涂,竟似糨糊一般,再难思索,眼前万般景致,都渐见朦胧,恍惚之中,但见岐山化回旧日形容,翩然而至,执手言道:“夫人,自此之后,你我生生世世,再不分开,你可愿意?”虢媵再想不得别物,只是要应他一声,然喉头“咕咕”作响,却终答不得一言,那岐山幻象见她久久不应,却是流下泪来,哽咽道:“夫人,夫人,你如何这般狠心,你如何这般狠心……”竟是一声一声,唤个不住。虢媵悲恨凄苦,泪如雨下,却是无可奈何,惶惑苦痛之中,陡觉天旋地转,倏欻之间,便是魂飞魄散,香消玉殒。
  
  说得那么可怕,什么叫开杀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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