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一天的旅途中,舒洋看上了不少景区里的小玩意,郝帅想为其买单,都被舒洋一一拒绝。
“以为有几个臭钱就可以随心所欲地玩弄女人,你们男人都这么想吗?”回酒店的路上,舒洋像是开玩笑似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弄得郝帅只得连连解释:“没有,没有。”
舒洋对购物表现出来的兴趣更甚于旅游,也难怪,她这次出来的目的本就是为了寻找记忆中的家乡,和旅游无关。
明天旅游团将离开金秀前往柳州,明天下午郝帅要暂时告别自己的游客,去和一个多年不见的大学同学小聚。到了今晚下榻的酒店,郝帅问前台那个漂亮的服务员:“你好,可以帮忙在柳州××酒店预订间房吗?我的身份证号码是……”
十分钟后,服务员订好明天的房间,面带微笑地将郝帅的身份证退了回来。
接过身份证的一刹那,郝帅突然想起,身份证号码不是可以查询归属地吗?舒洋既然有身份证,那身份证上的号码应该就可以显示出她的籍贯啊?即使她的身份证号码有变动,但是那至少也可以显示出她以前的常住地吧……
除非,除非舒洋的身份证不是她本人的。
郝帅拨出了电话:“王老板,你和舒洋怎么认识的?”
“大概三个月前,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在一个十字路口,她当时就像一只迷路的羔羊,那惹人怜爱的模样瞬间就把我吸引住了。”王老板那边的声音很嘈杂,好像是在KTV里接电话。
“她来路不明?”
“可以这么说。”
“她的身份证是假的?”
“身份证怎么可能是假的?假的怎么坐飞机啊。其实应该说人是假的,真正的舒洋是我公司里的一名职工,我借了她的身份证在用而已。”
“我靠,这到底怎么一回事?”郝帅郁闷了。难怪她让我叫她紫儿,原来舒洋根本就不是她的名字。
“看过《神雕侠侣》吗?”
“看过。你想说什么?”
“不怕你笑话,当时她给我的感觉就像是《神雕侠侣》中的小龙女,那么美丽,那么单纯,完全不谙世事。我们接触以后,我知道了她的小名叫紫儿,紫儿对过去的事只剩一些模糊的印象,她不知道自己的真实姓名,也不知道自己家在哪。她最常回忆起来的地方,那里的房子大多是木头做的,那里的人穿着花花绿绿的服饰,说着和普通话差别很大的地方语言。根据她这些散碎的记忆,我推断出她以前可能在广西一带生活过,所以我就借来了舒洋的身份证,让她免费参加了这次的旅游团。运气好的话,兴许能够唤起她的回忆。”
“很舍得下本嘛。”郝帅有话直说。
“让你见笑了。我肯为她花钱,当然有那方面的目的,我想这点我们俩差不多吧。不过这次她明确跟我说,她向往的是真正的爱情,不会因为钱就改变自己的想法,何况我是有家室的人,所以她就更加不会考虑了。当时我在想,既然已经给她报了名,身份证也借到了手,干脆就好人做到底,做不成情人就做朋友吧。”
“王老板果然够义气。”
“嘿嘿,后来紫儿说了,这次旅游的钱就当是找我借的,先欠着,以后再还。”
“她还真固执,这些你要早告诉我的。”
“告诉你就没有神秘感了。你和她怎么样?觉得自己有机会吗?”
“幸好有你的前车之鉴。我就知道你拿着没办法的女人肯定不是等闲之辈,所以我没有表现得很急,准备细水长流。现在来看的话,机会肯定有,她对我应该还是有好感。”
“为她多花点心思还是值得,看你的了。”
因为在酒店前台耽搁了不少时间,所以同住一间房的秦轮子早就上楼了。
当郝帅打开门,黑暗中可以看见秦轮子躺在离门稍远些的那张床上,可是房间里并没有开灯,斜眼一瞧,门口那插卡取电的开关上甚至还没有插上卡。
这算怎么回事?秦轮子即使开了一天的车也不至于累成这样啊,他是不是身体哪个部件有问题,受不住折腾,因而进房连电都不取就直接倒在床上休息呢?
哎,身体不行就别从事司机这类辛苦的差事嘛。郝帅摇摇头,在心里嘀咕了一声。尔后他将门卡插在取电的开关上,转身走进洗手间。今天出了不少汗,先冲个澡再做别的吧。
想起昨晚半夜时秦轮子那怪异的举动,郝帅特意查看了马桶。但见马桶里面的水清清,不似昨晚那般浑浊。
洗完澡后果然神清气爽,感觉一身轻松的同时,隐约也有了那方面的冲动。
躺在床上的秦轮子连个细微的姿势变换都没有,或许他是累及所以懒得再动了。郝帅将电视的音量调到最小,看了一会球赛后,估摸时间已恰到好处,于是便给紫儿的房间拨了个电话,这次他要亲自邀请紫儿,两人单独约会,不用阿丽这个电灯泡作陪了。
“你好,哪里?”接电话的人是阿丽。
“我是郝帅,麻烦让舒洋接电话。”郝帅说。紫儿的身份是个秘密,当然不能让阿丽知道。
阿丽犹豫了一小会后,才叫来了紫儿。郝帅琢磨着,这个阿丽还真是自作多情,在吃我们的醋吗?难道以为我会看上她?
“喂。”紫儿的声音永远那么动听。
“紫儿,我是郝帅,你现在在干吗?”
“无聊没事做,躺在床上看电视。”
“看电视多无聊?我跟你讲,这地方最有特色的菜叫石头鱼,不过今天晚餐没有这个菜,我知道酒店旁有个小店的招牌菜就是石头鱼,你想去尝尝吗?”郝帅自信这次会水到渠成,因为女人说无聊当然是给男人邀约的机会了。
“不去了吧,我今天有点累,想早些睡觉,谢谢啦。”紫儿的回答却出乎郝帅的意料。
“每个城市都有自己最独特的地方,那个小店的石头鱼地球上找不到第二家,没吃过就等于是白来一趟了。”郝帅不死心。
“真的不去,我刚才扭了脚,现在还有点疼,不方便出去了,不好意思。”
“不会吧,怎么扭到的?”
“自己不小心,没事。阿丽带了一些药,擦擦就行了。”
“哦,那你好好休息,别乱走动。”
“恩,谢谢关心,再见。”
挂断电话,郝帅回忆着事情的经过,晚饭之后,旅游中巴直接开到了酒店。分完房间后,郝帅找前台处理自己的私事,那时候紫儿看上去还是好好的。这家酒店虽然算不上豪华,但配套还比较完备,电梯和走道上全都铺了地毯,紫儿又怎么会在酒店里面把脚给扭了呢?
或许她晚上不想出去,从而找了个借口来搪塞我吧。
郝帅心情低落,电视直播的球赛也比较沉闷。球赛进入中场休息阶段的时候,房间里的电话响了,一看号码,是紫儿那间房拨过来的。
难道紫儿改变主意呢?郝帅兴奋地拿起话筒。
发现对面讲电话的人是阿丽后,郝帅的失望之情毫无保留地体现在他那无精打采的语气上:“有什么事吗?”
“你知道舒洋是怎么扭到脚的吗?”阿丽的声音很小,但是语速很快,像在赶时间一样。
“不知道,告诉我。”郝帅正想搞清楚这个问题。
“你别说话,听我讲就行,现在舒洋正在洗澡,可能等会就出来了。我跟你说,当时舒洋一个人趴在阳台栏杆上看夜景,突然她好像被谁从后面推了一把,猝不及防地摔了下去。我那时候正在整理柜子里的东西,看到这一幕时人都吓傻了,过了好几秒我才冲到阳台上往下看,但是底下黑黑的根本看不清情况。于是我急忙下楼,刚刚出了电梯,我就看见舒洋一瘸一拐地从酒店大堂走过来。你想想,我们现在住的房间在五楼,她从五楼摔下去,除了左脚有点扭伤以外,身体其他地方没受任何损伤,这是不是太离谱了点?更离谱的是,我问舒洋怎么会那么不小心从阳台上摔下去?她说感觉有只手在后面推了她一把,这和我当时看到的情况是一样的。可是当时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在收拾东西,舒洋更不可能自己推自己,那只手又是从何而来?并且后来我也去了阳台,阳台上很干净,根本就藏不下任何东西,你说,难道那只害人的手会隐身吗?”
“这事很蹊跷啊,以后你们两个都要小心点。”
“恩,知道的。”
“还有件事,司机的身份你们真的查过吗?”郝帅用极细小的声音问,生怕被床上的秦轮子听见。
“不是告诉过你,我们公司有严格的审查制度吗?不说啦,挂了。”电话那头传来了开门的响声,应该是紫儿洗完澡出来了。
这时候不得不怀疑秦轮子了,他那怪异的名字和长相,他那不与人交流的风格……
阿丽所说的严格审查,估计只是敷衍之词罢了。
昨晚从清吧出来,过马路时郝帅和紫儿有几米的距离,那红色车灯的小轿车本就是冲着紫儿去的吧。今晚则更是明目张胆地将紫儿推下楼,毫无疑问,他的目的是杀死紫儿!可他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呢?
广西这一带聚居了很多的少数民族,他们中的一部分尤其是苗族容易让人联想起神秘的巫蛊之术,相传苗族的祖先蚩尤就是深谙此道的高手。秦轮子——轮子,这么独特的名字说不定只是一个法号,如果说他是个xx功痴迷者都不足为奇。
昨晚回来时房间里那刺鼻的熏香味,半夜被秦轮子冲进马桶的秘密,这些会不会就是他使用了符咒、蛊引或者其他一类害人道具的物证呢?
而秦轮子每次施展巫术后,身体都会极度虚弱,所以不得不像个死人一样地躺在床上?
不过,之前紫儿因神秘力量坠楼,为什么秦轮子所在的房间里却不见任何异常呢?没有奇特的气味,没有怪异的图案,莫非秦轮子做法已经达到不留痕迹的境界呢?
其实还有一个人值得怀疑,那便是谢剑星,但他怎么看怎么像一个鲁莽冲动的暴发户,应该不懂那些异术吧。
郝帅左思右想理不清头绪,只得闷闷地点了根烟。在酒店的床上抽烟不太方便,郝帅决定到阳台上去,一边抽烟一边还能欣赏城市的夜景和天上的繁星。
这家酒店客房的阳台和房间间隔着一扇厚厚的玻璃推拉门,玻璃门关上的话,阳台和房间实际上是两个独立的空间。
郝帅推开玻璃门,外面的空气比房间里要新鲜得多。在阳台上深吸一口气,郝帅闻到了那股特殊的气味,虽然已经很淡了,不过还是可以确定,这就是昨晚那种香的味道。
原来秦轮子只不过将做法的地点从房间换到了阳台而已。
“干嘛?”从睡梦中被吵醒的秦轮子很不高兴,他翻了个身,看都不看郝帅一眼。
“舒洋和你有仇吗?为什么要害她?”郝帅单刀直入。他借着自己那边的床头灯观察着秦轮子,他形容枯槁,眼框深陷,像个垂死的人一样。
“舒洋是谁?”
“就是紫儿。”
“我不认识。”
“你是不是哪个邪教组织的成员?”
“这些和你无关,我要睡觉,别打扰我。”秦轮子意欲早点结束谈话。
“你为什么要在房间里点香?”
“我是苗族人,我有自己的民族习惯,怎么,这个你也要管吗?”
“昨晚半夜时,你在马桶里冲下去什么东西?”
“我有病,那是我没有喝完的药!这样回答你满意了吧!”秦轮子情绪亢奋起来。
两人的谈话就此不欢而散。
尽管心中有万千疑问,但现在也只能作罢。晚上接连有两场球赛,看完后郝帅才上床休息。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中途醒过来好几回,床头灯也一直开着,生怕秦轮子耍什么阴招。不过所有这一切似乎有点邻人盗斧的嫌疑,因为整晚都是风平浪静,直到酒店的叫早电话响起。
早餐是自助餐,郝帅选了些水果、拿了两个鸡蛋和一碗热面,挑了个角落里的座位坐下。
紫儿正在挑选食物,她的体态优美、脚步轻盈,无法想象昨晚她曾经从5楼的阳台上摔了下去。
“这里有石头鱼啊,你怎么不吃?”紫儿端着一盘食物坐到郝帅那一桌。
“哦,是吗?刚才没看见,在哪里呢?我现在去选一点。”郝帅左顾右盼,昨晚刚刚邀请紫儿去吃石头鱼,现在自然要对这道菜表现出相当的热情。
“没事,我挑了很多,要不你先吃我这里的吧。”紫儿将自己的盘子朝郝帅那边挪了挪。
“行,那我就吃一点了。”郝帅当然不会客气,他也将自己的盘子挪了挪,“我这里有不少水果,你可以拿去吃。”
“恩,谢谢。”紫儿从郝帅的盘子里夹起一块西瓜。
郝帅突然有一种恋爱的感觉了。
“这里的自助餐真不错。”紫儿拿纸巾抹了抹嘴。
“是的。”郝帅想了想后还是问出了那个一直想问的问题,“你昨晚从阳台上摔下来呢?”
“对呀,你听阿丽说的吧。放心好了,我没事。”
“没事就行,要知道一般人如果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
“其实我也很奇怪,昨晚坠楼、前晚撞车,两次我都以为自己完蛋了。”
“运气真棒,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可以去买彩票了。”
“别开玩笑啦。说实话,我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界有点格格不入。某些时候我甚至会想,可能我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为什么这么说?”
“感觉啊,感觉自己与众不同。”
“你这么美,当然与众不同。”
“是吗?我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是有目的地和我打交道,我接受不了。”
“是你太单纯。”
“或许吧。”
“对了,开车的那个司机你有印象吗?记忆中有没有这个人?”
“没太留意,只是觉得他怪怪的。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一样。”
“不管你之前是否认识他,总之这个人可能有问题,你得防着点。”
“啊?为什么要这么说人家呢?他人是闷了点,但应该不坏吧。为什么老是带着有色眼镜看别人,难道人和人之间就不能以诚相待?”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看更应该防着的是你和谢剑星这两个色狼吧。”
“别把我和那个暴发户相提并论。我承认我色,但我绝对不下流、不卑鄙。”
“这倒是句实在话,正因为如此我才愿意和你交朋友啊。”
“朋友吗?哈哈,这也算是听到个好消息吧。不过,可不可以更进一步?”郝帅得意之中不小心说漏了嘴。
“暂时还没有考虑这个问题,等我把自己的身世弄清楚再说。”
“那行,我等着。对了,我有个很要好的同学在柳州,下午准备和他见个面。”
“你去你的,关我什么事?你那个同学是男还是女?一定是女的吧。”
“男的,保证是男的。他不是男人我就遭天谴。”
“切~你那么紧张干啥?用得着发毒誓吗?”
“这不是被你问得紧张呗~”
“懒得理你。吃完了没?吃完我们上车去吧,车快要走了。”
一路上,开车的秦轮子依旧不苟言笑,路上比较颠簸,中午时分,旅游中巴车到了柳州。吃完丰盛的午餐,郝帅暂别大部队,独自前往昨晚订下的那家酒店。
老友相逢,除了相互介绍彼此现在的生活之外,更多的还是叙旧。郝帅的同学已经结婚生子,变化比较大,他对郝帅的单身生活除了羡慕还是羡慕。晚饭过后,郝帅别过老友,赶去和大部队会合。他在的士上收到了紫儿发来的短信:我找到记忆中最常出现的那个地方了,原来这里真的是我的家乡!
广西就是紫儿的家乡?这事完全在郝帅的意料之外,他一时还无法相信。这时紫儿的第二条短信来了:真的难以置信!我太高兴了,我的旅途就到这里了,接下来我哪也不去。我要留在这里,一直到我找到家人和以前的朋友。
郝帅快速给紫儿回过去一条短信:恭喜你,我也为你高兴。你现在在什么地方?具体位置可以告诉我吗?
过了几分钟,紫儿的第三条短信到了。郝帅把手机递给的士司机:“麻烦你,我现在要去这个地方。”
“那里吗?”司机面露难色。
“怎么呢?太远了吗?没关系,我可以多付些车费。”
司机把车停在路边,将郝帅上下打量一番。良久他才下了决定:“行,我送你去那里。”
的士再次发动后,车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朝相反的方向开去。不知道过了几个岔路口,等了几个红绿灯,直到前面的路不再有岔路口,也不再有红绿灯。
天色渐暗,车窗外的灯火却越来越少。再往前,路面越来越窄,路况越来越差,如此偏僻的地方治安环境应该不太好吧。郝帅这下明白了,难怪的士司机开始时不愿意送我,原来是把我当成打劫的了。
车子又往前开了大概十分钟,总算停了下来。司机不留余地地说:“我只能送你到这里,往右边走就能到你要找的那个地方了。”
“谢谢。”郝帅多付了一半的打车钱,“师傅你能不能留个电话给我,万一我回来时找不到车,还要麻烦你再来接我。你可以从我打电话给你那时起就开始计表,怎么样?”
的士司机像来时那样思考良久,最后可能是看在钱的份上才答应了郝帅的要求。
“不过我只能到这里来接你,那里面我绝对不进去的。”临走时,的士司机丢下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