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尸(报社记者的真实经历,每日更新,主贴在舞文弄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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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九章 万尸壁

  “无影可过隔世墙,涉水惟有奈何桥。”之前山壁上那两句话曾这么提及“奈何桥”三个字。我身体腾在空中,脑子里的关于这桥的样子浮现了无数次,每次都没有重样的——就这样摔下去,几十米高,如果摔成肉饼的一刹那真的能变成鬼,那奈何桥我还是极乐意走的。
  还没来得及想清楚阴曹地府的样子,就听见耳边风声似乎转向了。我突然觉得不对,这种声音只有在气流被阻碍并反弹时才会出现,难不成这么快就见底了?

  从被水流抛起开始,我耳边就络绎不绝地响着各种临终般怪异的嘶吼。我一直想让自己保持冷静,尤其在裴丹面前,哪怕死也不能丢了份。
  可是,一旦知道死离自己只有一线之隔,就在下一秒钟的时候,这种强烈的恐惧感似乎突然从酸胀的四肢向胸口聚拢,然后猛烈地冲向喉咙。我的嘴被这种感觉冲击得不由自主地张开,再也忍不住了,跟着其他人一起撕心裂肺般地狂吼起来。

  然而,刚开口叫了第一声,我突然觉得身旁的裴丹松了手,嗖地一声蹿了出去。
  “这妖女……”我嘴里继续叫喊着,心里刚想到这三个字就觉得背上触到了什么硬物,还没来得及做最后的临终宣言,就“砰”地一声撞了上去。
  这一下撞得我眼前金光直冒,五脏六腑像是挪了位置,连叫喊声也发不出来了,光是干干地张着嘴巴。
  尽管疼得厉害,但远没我想象中摔成肉饼那么痛苦;而且,我们似乎并不是垂直摔落,刚才这一碰顶多算是剧烈地摩擦。紧接着,人就不由自主地向前面翻滚过去。
  下落的速度十分快,惯性大得我翻滚到头晕目眩这才算停下来。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我只觉得天旋地转,一时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死是活。

  淡蓝色的强光照在了我的眼皮上,一个女性的声音低转而又冰冷地对我说道:“快起来!”
  我拿手挡在眼前,费力地睁开眼睛,通过手指缝透进来的光线看到手电筒后面裴丹的身影。她朝我晃了晃手电筒,又走开去查看其他人。
  我用手在脸上和身上摸了一会,确信自己该凸的地方没凹,该凹的地方没瘪,这才费力地撑起身体,坐在地上捧着脑袋朝两旁看。
  背包早就摔在了几米远处,受伤的那学生趴在地上一声不吭,裴丹似乎正在询问他的情况。陈教授在另一个学生的搀扶下也起了身,坐在地上直喘气。
  只有瑶瑶一手抓着手电筒,躺在地上嚎着说自己死得好惨,看来可能真是吓蒙了。
  我不忍看他出洋相,走过去从他手里掰下手电筒,在他身上来来回回扫了一遍,确信没有大碍,这才拍拍他的脸大声喊着他的名字。
  瑶瑶睁开眼睛,十分惊奇地看着我,过了一会居然还透出了点喜悦的成分,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口里大喊着缘分啊,说什么上辈子就没分开,这辈子也能一起投胎什么的。
  这时周围都已经安静下来了,瑶瑶这番话十分扎耳,搞得我非常尴尬。赶紧把手抽了回来,咳了一声骂道:“大爷的,留神点,你还没死!”

  把瑶瑶拉起来,我也在一旁坐下,看着裴丹蹲下身子在一旁的包里掏着什么,心想这个女人真是厉害,居然能在摔下来的一刹那发力从空中落下,判断得那么准确,不知道来头究竟是什么。突然又想到在精惧古国地下王宫里,晶晶也曾经飞檐走壁。不过,裴丹的身手虽然好,但应该没有晶晶那般轻盈厉害。

  正想着,裴丹已经站起身来,手上除了电筒又多了一把短口的手枪。我吃了一惊,以为这妖女终于要动手杀人灭口了。却看她将枪举向空中,按下扳机。
  一个粗大的火球从枪口喷出,划着弧线奔向半空,在顶弧位置突然迸发出耀眼的光芒,开始徐徐下落。原来,裴丹发射了一颗照明弹。
  照明弹通常由氧化物和镁粉、铝粉制成,与老式相机闪光灯的原理大同小异,但燃烧时间可以持续数十秒。裴丹发射的这颗照明弹在空中燃烧后,开始缓慢地下落。看来,这颗弹似乎还带着降落伞,以方便使用者观察周围的状况。

  照明弹将整个山腹照得一片惨白,借着这短暂的数十秒钟,我清楚地看到,我们正身处两道笔直峭立的悬崖当中。百十米远处的悬崖上正挂着一道汹涌澎湃的瀑布,水流飞速地从与出口喷出,呼啸着落入深不见底的悬崖下,发出宏大的撞击声。不过,瀑布的出口离我们距离虽然长,但高度相比我们所在的这边倒并不算差的太远。
  虽然说两边都是悬崖峭壁,但对面瀑布刚好顺着斜伸出向上的一个口子喷出,而我们站立的地方正是这边悬崖上突出的一块平台,看上去虽然宽大而平整,但与整块壁纸的山壁相比则显得有点微不足道。
  看到这里,我不禁有些后怕。如果刚才从瀑布里冲出来位置稍微偏一点,那我们就有可能直接摔进万丈深渊了。

  相比这样的自然奇景,更让我惊异的是,我们面前几百米远处的峭壁上,居然蜂窝一般地分布着小相近,形状相似的半圆形洞穴。仰头看去数量足有上千个之多。
  这时候照明弹已经落到了我们所处平台的下方,光亮逐渐减弱,最后消失不见了。
  除了我和裴丹手里的手电筒,四周又再次回归黑暗。

  我看裴丹的嘴唇动了一下,似乎要说话,却突然看到面前的山壁上似乎燃起了一团绿色的光芒。我赶紧朝裴丹打了一下手势,按灭了手电筒。
  山壁上的那团绿光并不太亮,但在漆黑的山腹中却各位显眼。不过,这光并没有带给伸出黑暗中的人任何欣喜或者洞里,反倒让我觉得浑身发冷。绿光幽幽地燃了一会慢慢地消失了。我刚松了口气,却见山壁上另一处地方又燃气了同样的一团绿色。

  “磷火!嘿嘿,洞里全是死人!”黑暗中,陈教授尖笑了一声。看来,对于他而言死人远比各种不明所以的险恶环境更安全。
  裴丹打开手电筒,从包里掏出一根较大的荧光棒,在手臂上敲了几下将它点亮。
  这荧光棒也泛着绿色的光亮,让我看的很不舒服。陈教授走过来,从裴丹手里接过手电筒,按亮了招呼着那个四肢健全的学生向山壁的方向走去。

  “你怎么看!”裴丹眼望着山壁对面瀑布的方向问我。
  我想了想说,其他的我不知道,但就是觉得这条瀑布来得太过怪异,就像瞄准好了一样将我们发射过来,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虽然让人惊叹,但这也太过于神奇了。我话没有讲透,留下点尾巴,想先看看裴丹的说法。面对这个妖女,我总觉得有所保留是最好的。
  没想到裴丹这次却非常直率,将她的想法和盘托了出来。
  其实,从碰到暗流开始她就觉得有些奇怪,按说山腹间的地下暗河出现暗流的几率并不大。因为,暗流的形成大多由于河道底部有裂隙,而下面又有地下水大量涌出才会形成;又或者河道底下的结构不同寻常,这才会造成水流在下面盘旋变化。
  第一种情况应该不存在,因为我们所处的地方正是暗河当中,再涌出地下水可能性不大。而如果是第二种情况,那么从河中暗流从两旁向中间有规律地加强来看,十有八九不是天然形成,而是有人刻意修改了河道。
  她这点我同意,因为从下水开始我就注意到河底并不是向自然河流一般有深入浅,而是突然一下踩不到底,这与常见的人工河很相似。
  裴丹看我点了点头又继续说,不但如此,暗河的角度一直在不断地倾斜向下,看上去像是在做俯冲加速;而且似乎是担心这种俯冲速度不够,又在后来加入了其他地下暗河的水流冲击,让速度更快。
  “那道瀑布与这里距离虽远,却落差不大,而且水流一直是从两旁向中间集中,所以足以依靠暗河形成的巨大冲击力,将人通过抛物线准确地送到这边。”荧光棒旁边,裴丹抱着膝盖慢慢说道,“所以我觉得,山壁上那句话并没有说错,‘涉水惟有奈何桥’,嗯,我们刚刚就走过了一条无影无形的桥,看上去与送死无异,的确与奈何桥有异曲同工之妙。”
  “要改地下河道,那可不是小工程啊!”瑶瑶在一旁插嘴说。
  “恩,我也这么觉得,一定有很多人参与了进来了。”裴丹说。
  “这不扯淡吗,类似于修河堤这样的事搞起来,没个几百上千人哪弄得了,搞那么多人来,这里还不早他妈地泄了密了吗?别自己吓自己了,这就是凑巧!对吧?毛哥。”瑶瑶问。
  我还没说话,裴丹却笑了说:“我觉得工程队就在附近,你看不到吗?可能他们永远也没有机会泄密了。”
  “在哪?”瑶瑶惊奇地问。
  裴丹不说话,伸手指着那满是洞穴的山壁。

  其实,裴丹所说与我想到的大致相同,只不过在细节上我并没有考虑得那么清楚。但有一点裴丹并没有说明白,那些在水里攻击我们的东西究竟应该作何解释。
  但按照刚才的分析来看,我觉得这些东西大概就是这奈何桥的守卫。或许,任何妄图游到暗河中央的人都会遭受他们的攻击;但这攻击可能不会来得那么猛烈,这种像集中而迅猛的攻击也许是受到了什么人的指令。而这指令很可能就是我在水里听到的那几句若有若无的叨念声,那声音似乎只有我一个人听到,其他人丝毫没有反应。
  如果是这样,那么只能说明在我们这些人中间暗藏着一个神秘的角色,这人意图致我们于死地,不巧的是前两次都被我化解掉了。假如真是这样,那肯定还有第三次、第四次,而且我能不能化解就不一定了。
  这个人是谁呢?裴丹、陈教授、那两个学生?我想了一会觉得毫无头绪。

  看我不说话了,裴丹也不出声。
  三个人默默地坐了很长一段时间,陈教授他们回来了。他走过来将一截完全腐烂的半截人小腿骨丢到我们面前说,“洞里都是死人,前面没路了。”
  他这么说着,我却好像看到他对裴丹使了一个古怪的眼色。
  裴丹像是没有看到,站起身来走到悬崖边看了一圈,然后说,只有试着往下爬了,折腾了这么久都累了,为了安全着想,先休息一会,醒来再说吧。
  往下爬?我心里觉得这条路肯定不是个好选择。不过既然前面是死路一条,那么也只能往下了。

  我走到瑶瑶身旁躺下,心想经过这么多事情哪里有心思睡觉休息,更何况我们中间还藏着一个弄不清身份的人,没找到之前我肯定睡不踏实。
  我闭上眼睛,打算将进山的过程从头到尾地想一次,却不知怎么了眼皮硬是沉得抬不起来,而且头脑里也昏沉沉的。看来又累又怕,我真是到了极限了。闭上眼休息一会也许对我是有好处的。
  这么想着,我竟然慢慢睡着了。这一觉睡得格外沉,仿佛怎么都醒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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