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心惊魂——广西乐业天坑群的真实诡异经历

  彭辉说:“我也下去。”他跟过来。
  “彭辉你留在上面。”郑远冷冷地命令道。
  很少听到郑远这种口气,彭辉也愣住了。
  蒙晋一声不吭,拉着小张下去,少年像影子一样跟在小张后面。我看到,他走过老金身边时,老金做了个奇怪的动作,他低头,用手掌捂住了脸。他怕男孩认出他?
  他们下去后,气氛非常沉闷。我能感受到郑远等人心中的怒火。
  少年一走,老金才恢复常态。
  他质问:“谁的主意?唐摄影还是耳环哥?”
  “是我逼着他俩跟我下去的。我想捞个金蛊。”彭辉赶紧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捞到了么?”郑远忽然问。
  彭辉摇头。
  郑远哭笑不得地摇头。
  看样子,警报解除。我也松了口气。

  十几分钟后,蒙晋带着小张上来了。面无人色,是小张给我的直观印象。他爬出洞后,就一直是呆呆的表情。身体僵硬。而蒙晋就指挥着我们,把下面的装备一一传递上来。
  我很想问问小张在下面看到了什么。更想下去看看。彭辉也是按捺不住好奇心,我们把下面的装备搬运完毕,蒙晋正要关上石门。
  彭辉问:“下面发生了什么事?”
  郑远面无表情地说:“等下再告诉你。”

  我们走进了洞穴主通道,他们商量了一下,确定这是蟒蛇洞的一个支洞。
  我们居然阴差阳错地又回到了蟒蛇洞,而“蛊洞”是连接蟒蛇洞和水蛇洞的一个通道。他们炸了入口,那地下洪水一来,岂不是毁了这段通道?
  郑远忽然让我们停一下。老金和蒙晋走到了前面。
  郑远把彭辉叫过去。他奇怪地问:“你的背上粘着什么?”
  彭辉转身,扭头去看。下面郑远的动作快得让我倒吸一口冷气。他突然飞起脚,大力踹了彭汇一脚。我终于眼见为实,所谓把人“踢飞”是怎么回事。
  彭辉完全没有防备,屁股上挨了这么一脚,整个人朝前面飞扑过去,连叫都没来得及,就被老金和蒙晋接住了。看来,他们早就计划好了。
  我和小张一看,觉得郑远要开杀戒了。第一反应是扭头就跑。

  45 蛊洞里发生了什么?
  “没你们的事。”郑远冷冷地说。看都不看我们一眼。
  彭辉被老金和蒙晋接住了,他转身,傻呆呆地站在我们前面,他望着郑远,忽然痛苦地蹲下身,可能因为太痛了,他支持不住,跌倒在地,倒吸冷气,他爬起来。想站住,但没能站起来。又不能坐,姿势相当狼狈。
  “你差点害死我们。”郑远冷冷地说,扭头盯着我们。他的脸色好可怕。我呼吸不畅,直咽口水,小张则往后退。
  郑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下面发生了什么事,小张。你是亲眼看见了。我们来地下。不是为了搞破坏,而是为了寻找真相。因为你们的鲁莽,我们破坏了这里的平衡。下一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现在还无法预测。但我们的计划完全被打乱了。我们就像一群无头苍蝇。我们原计划去考察玛瑙洞,现在计划被迫中断。”
  “为什么不能回去?继续玛瑙洞的考察?”我插了一句。小张给我使眼色,但话已出口,收不回了。
  老金粗鲁地推了我一把,答:“为了找你们几个水线鸡。我们把那个洞口给炸了。又不能让蛊虫流到地下河,所以我们又炸了一炮。把那个洞口给永久性封起来了。我们把自己的退路给断了。现在知道你们惹了多大的祸吧?”
  郑远说:“大家听好了。不许再发生擅自脱队的行为。不要以为我们现在不缺胳膊少腿,就可以胆大妄为。我们之所以安然无恙,只是暂时的。为什么蛊师在自己的地盘,会任我们胡闹?”
  他的目光在我们三个人脸上巡视。这个我在心里也很纳闷。
  老金答抛出答案:“因为蛊洞里是不能见活人血的。”他亮出手掌:“我从来没有进入过制蛊现场。所以没有想到。只要血气一冲,蛊洞就会乱套。蛊师之所以不和我们正面冲突,很可能有这方面的顾虑。小张,你是亲眼看见下面发生的事了。”
  小张如鸡啄米般点头。
  “从现在起,没有人会放我们一码。所以每个人的每个行动,都有可能危及到我们团队的安全。”郑远说:“一切行动听指挥。否则,”他停顿一下:“后果自负。”
  我们都望了一眼彭辉。他已经咬着牙站起来了。郑远选他肉最厚的地方下脚,应该是不会真正伤害他吧。否则他不就成我们行动的累赘了?
  “我们下面的计划是什么?”我壮着胆子问。
  “穿过蟒蛇洞,渡过地下湖。按我们的原定计划进行。”蒙晋说。表情略有点遗憾。
  “我们刚才看见了——”我正想说“古人”的事,小张拉了我一把。
  “我们看见了好多蝙蝠。”他抢答:“是你们爆破的时候,惊动了它们吧?”
  小张是不是觉得这个秘密还是不公布的好?彭辉也对我使个眼色。我就把后面的话咽回去了。
  没人有兴趣回答小张的问题。
  郑远让老金押后,他让蒙晋和大庞打头阵,彭辉和小张负责大宗装备,其实就是让他俩把大庞和老金的工作接过来了。这算是一种惩罚吗?
  我和郑远走在中间。我忙着检查鸽子,很欣慰,它一切正常。
  郑远走在身边,让我心里很忐忑,刚才他对彭辉的态度,和他平时为人处世的态度反差很大。他变得冷酷,陌生。让我有点畏惧。
  队伍在沉默中行走。最有话题聊的彭辉和小张也没精力说话。装备太重,只听见他俩推着车的喘息声。
  这一路走得比较顺畅,一切都按计划进行。因为在水线以下,所以安全无虞,大约走了两个时辰。蒙晋选了个附近有水潭的洞穴,队伍原地休整,用餐。
  郑远让我和他一起去水潭取水。我知道他有话对我说。我俩拿着水罐走到潭边。
  曼妙的钟乳石把水潭周边烘托得非常诗意,洞壁或洞顶流出的饱含碳酸钙的薄层水流沉积形成褶状流石,恰如其名,如一幅幅石帷幕,将水潭羞羞答答地掩映起来。从洞顶向下生长的上下基本一致的细长中空的鹅管柔美清丽,洞壁布满壮观的壁流石,而潭心散落着莲花盆,它们是由中心向外、向上生长所形成底小面大的盆状碳酸钙沉积,与方解石等融为一体。
  但我们心事重重,无心赏景。
  “我们这个队伍里有内鬼。”郑远冷静地对我说。
  我没想到他一开口跟我说这个。愣住了。
  46 内鬼
  郑远打开头灯,盯着我的眼睛。
  “自从你加入这支队伍,你发现了什么反常的事情吗?”他的目光挺凝重:“你也可以先把思路理一下。我们找个时间再交流。我也要告诉你一些你不了解的事,关于这支队伍。”
  困惑的事太多了。我几乎不假思索地把这些天来的疑问一股脑抛出。想想还真是迫不及待呐。我怕他改变主意。
  我的第一个问题:“为什么要让我加入队伍?”
  我一直在纳闷,请我,他要付出不菲的酬劳。而我却觉得自己没起到什么作用。
  他没料到我一开口就这么问。表情严肃起来:“你后悔了?”
  我摇头:“感觉有愧。”
  他松了口气,在我肩上重重地拍了一下。
  “我信任你。”
  我弱弱地来一句:“我们只是一般同事。”
  他回答得斩钉截铁:“就因为你不了解我,而我足够了解你。所以我选择了你。”
  这话说得有点霸道。但郑远在我面前,一直是强势的一方。所以我只能心甘情愿地全盘照收。
  我告诉他,来到乐业后,我碰到过三则寻人启事,一则是寻找谢婉心的,一则是我在衣服口袋中发现的,失踪人口是郑天雄教授,联系人是我;我在宾馆接到过一个电话,对方自称是谢婉心,寻找的失踪人口却是我。
  郑远迷惑地望着我,好象我在逗他。
  “恶作剧嘛。”他干巴巴地答。显然觉得这个根本没必要讨论。
  问题是有什么人,要在我身上花费这样的心思?目的和动机何在?看郑远这态度,我暂不去追究了。他不会提供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我抛出第二个问题。
  “你们是从什么渠道得到的‘人形怪物’,为什么不追下去?只要把这个‘人形怪物’对社会公开,岂不是引起哄动?大家自然会把它和陶俑事件联系到一起,不就能从这个渠道,还你爷爷一个清白了么?”
  这个疑团在我心里憋了很久了。
  郑远摇头:“你太低估了我的对手。我们拿不到充分的证据,根本无法跟他们抗衡。你知道他们最致命的一点是什么?”他深呼吸:“他们藏在暗处。我找不到动机。所以我无法找到幕后推手的线索。”
  我继续追问:“当时‘鬼魂骷髅’入侵我们房间的时候,彭辉提前安装了摄像头,他说你们在等另一样东西,他指什么?”
  他没想到我问到这个问题,脱口而出:“我们总觉得队伍里有不安全隐患,想找出内鬼。”
  “就圈定在我们三人中间?”我的感情上受到了伤害。
  “老金和蒙晋的房里我们也安装了一个。我知道你很顾及隐私,对不起,但我要保证这次行动的安全。”
  “你说的内鬼——”我的语气变了。
  他及时刹车:“这个我们等下再谈。你继续提问吧。”
  其实,后来我想想,郑远这个回答只是转移了我的注意力。他当时根本就没打算把真正答案告诉我。
  至于老板娘提醒我“小心叶姓人”这事。我想了想,还是不要问的好。估计也会问得他一头雾水。
  在下一个关键问题之前,我得先抛了个问题来分他的心,懈怠他的注意力。
  “我上次被困的那个石井里,有个海王龙的泥塑,脚踩着顺治通宝的钱币,反清复明的心思一目了然。从这点是不是可以看出南明王朝军曾把这里当成大本营?”
  他点头。
  “你认为,南明王朝军会为了逃避追捕,在这地底下繁衍生息,组建一个地下国吗?”
  他的表情很疑惑:“很离奇。我不相信。”
  “你觉得有可能在地下见到明朝古人吗?”
  郑远不是傻子,反问:“你发现什么迹象了?”
  我装傻:“我是有点害怕。你上次给我们看那个老男人的裸体画像。听你那意思,你好象认为我们可以在这地下碰到李容庭。”
  “我不相信鬼魂。”他压低声音:“这地底下有很多未知的秘密。比如躯体,比如蛊术,我们也是眼见为实。所以我相信会有其他的方式让我们遇见他。”
  我一口气抛出重头的问题:
  咄咄逼人地问:“水晶洞是幌子吧?什么连续十几米的褐色洞壁,入口处有个巨大的莲花盆,什么玉燕盏,什么两兄弟在地下的奇怪遭遇,我不相信你仅仅因为这些支离破破碎的线索,就敢把队伍拉到天坑来。”
  他的眼睛睁大了。我可不能浪费这么好的机会。实际上我要的答案,也就是在这一秒的察言观色。
  他笑了,非常短暂地笑了一下。
  他承认:“我是有比较靠谱的线索。但我很小心,因为没有可以完全相信的人。所以我不想轻易透露出来。”
  我脱口而出:“除了彭辉——”
  “我并不能相信他。”郑远回答得很干脆。他说得我心里一惊。
  “谁是内鬼?”我深呼吸。
  他望着我,眼神变得不可琢磨。“我目前唯一可能相信的人,也只剩你了。”
  我没想到连彭辉也失去了他的信任。心想这人是不是太多疑了。我愣了好一会儿,问:
  “你是根据什么线索,判断我们的队伍里有内鬼?”
  他低声:“我们返回蛊洞寻找你们的时候。我发现有人在洞壁上给后面人留了暗号。”
  “后面人?”
  “有人在跟踪我们。我要你来配合,把这个内鬼查出来。”
  47 谁都有秘密
  我们原定的行动计划为五天,不算应急的,每人都带够了七天的食品。事实上,老金又打了三天的备用,基本上我们有十天的食品储备,而且这些天,我们的食物用量低于标准用量。所以满打满算。我们的食物还可以维持不少日子。
  我们这一餐算得上丰盛。老金给我们做了银鱼汤,银鱼是本地特产,将细如丝状的小鱼干水发后用油爆炒后熬汤,色泽乳白,鲜美异常。大庞蒸了米饭,配着酱菜和午餐肉罐头,大家吃着都暗爽,最先把银鱼汤一扫而光。
  吃一顿热腾腾的午餐,有助于我们找回正常生活的状态,大庞甚至就靠在石头上,打起了磕睡。我有个错觉,好象一觉醒来,这一切不过是南柯一梦。
  我没法入睡。因为有了心事,老在琢磨一个问题:谁是内鬼?他的动机是什么?
  彭辉给郑远重创了那一脚,估计屁股软组织挫伤,所以只能蹲着吃饭。他回避着郑远,对他视而不见。
  蒙晋依然是沉默的,而老金一边吃饭,一边发出类似呻吟的叹息:“要是能喝口酒就好了。”
  小张是埋头吃饭。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他把剩下的饭菜都收拢到自己的饭盒里,还没停嘴的意思。
  “你小子别给撑坏了。我们带的食品还够撑几天,饿不着你。”老金惊讶地说。小张听了,这才顺从地停下。他的表情有点茫然,就像闯了祸的小学生,听凭老师发落。他给发生的事吓懵了。我还没逮着机会问他在蛊洞里看到了什么。
  郑远现在放弃了民主协商制,他一人说了算。他通知大家原地休息半个小时,蒙晋负责检查大家的电石灯,清理残渣,老金负责给大家的救生包里再补充应急的饼干、糖块和巧克力,我吸取教训,将一个便携的相机和闪光灯放进了救生包。
  谁知道我们下一步还会遇见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我脑子里还在回味着郑远给我的提醒。眼前的这些人,有谁是可信的?
  我和郑远拿着毛巾去潭边洗脸擦身,因为彭辉挨了一脚。郑远现在开始和我走得近,就算旁人没过多联想,我自己也会胡思乱想,好象自己成了此事的得利者,而彭辉就成了牺牲品了。
  我们坐在水潭边。其他人也很知趣,用水的时候都离我们远远的,以免妨碍我俩“谈心”。
  郑远告诉我,老金在乐业,混过黑道白道,表面上看,他胆子大。心狠手辣,这样的人物活得这么潦倒,真是嗜赌的原因?
  蒙晋其实遇到了一个困境。探险队是乐业最早探测天坑的民间组织,因为配合了多次国际科考队、政府组织的考察及拍摄,声名大振,据说有位爱玩户外的大老板看好户外这一块蛋糕,已变相收编了探险队,而配合度不高的蒙晋因为和他们“理念不合”,又不甘心被边缘化,急需一笔资金自立门户。
  蒙晋,他会觊觎郑远手上掌握的宝藏的秘密吗?
  大庞和小张是飞猫队“买一送二”带过来的。郑远实际上也对两人的背景做过一番调查。
  小张是土生土长的乐业人,高中毕业后就去了广东,呆了两年就跑回来了,据说几个和他玩得很好的广西老乡在外面喝酒惹了事,把两个当地人扎成重伤,有两个给关进去了,一个还判了几年,虽然他没给牵连进去,但怕被报复,还是卷包袱了。
  小张回乐业后,当过三轮车司机,给旅行团当过野导,还摆过小食摊。两个月前才找到关系,进了飞猫队,算是入了这行。
  这家伙在语言上有相当的优势,几乎听得懂乐业大山里面各种古怪的方言。和游客打交道的那段经历,让他学会不少各地方言,甚至说英文,他也能和老外交流个五六分钟,不露破绽。
  “他掌握的南明王朝军的线索,可能比我们更多。”郑远告诉我,发现陶俑的那个村子,就是他的老家。
  这是郑远第一次对我提起“陶俑”。
  “那个村子很古怪。这么多年来,他们其实家里都存有不少类似的玩意儿。我爷爷被人诬陷后,本来找到几个真品就有说服力了。可当时愣是找不到一个真家伙。”
  “什么意思?”
  “全部被人替换掉了。整个村子都在撒谎。”郑远望着我的眼睛:“我爷爷接触过这个村里的人。他留给我一句话:在他们的眼里,钱比良心大。”
  “你是说,有人偷偷收购了陶俑的真品?”
  “只能这么解释。虽然我也知道,这很不合逻辑。有谁藏着值钱的东西,又把它贬低得一文不值,甚至公开承认它是赝品?”郑远也很困惑。“那个村里的人。基本上都有拐弯的亲戚关系。所以他们都统一了口径,很难打开突破口,而小张就是从那里出来的。你以为他会没有掌握什么线索?”
  “大庞呢?”
  郑远说:“大庞家里很困难。有个哥哥,在城里打工,据说好几年失去了联系。爸爸身体不好,他是家里的顶梁柱。家里还有一个妹妹。”
  我心里说真可怜。涌起对大庞大的同情。
  郑远放低声音:“我是下了洞以后,才从蒙晋口中得知,他妹妹和飞猫队也有关系。”
  什么意思?
  “有人实际上已经斥资收编了飞猫。是两姐弟,弟弟爱玩户外,所以对飞猫的前景特别看好。他们家族很有钱,是开矿的。姐姐在南宁做房地产。”
  本地人有钱,是不会显山露水的。
  “我听说姐姐在南宁的商务区,曾一口气买下一个楼盘的整个单元。”
  我纳闷:那是有钱人干的事。和大庞妹妹有什么关系?
  郑远说:“大庞的妈妈和妹妹就住在那里。她妹妹和飞猫的投资人关系似乎不一般。”
  “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郑远摇头:“看样子又不像。”
  “漂亮吗?”我忍不住好奇。
  他露出一丝困惑:“你见了就知道了。”
  他不像在卖关子。我也不问下去了。男女之间的事,谁又能解释得清楚?
  郑远深思熟虑:“那两姐弟,花那么大的手笔,我想一定是有原因的。”
  “通过飞猫队找地下宝藏?“探险小说看多了。我这是条件反射。
  郑远摇头:“更多的目的,可能是开发天坑旅游吧。他们准备在大本营投资建一座三星级宾馆,在县里收购了政府招待所,准备重新扩建。他们拿下了三个天坑的经营权。光是这一项目,每年就得往里面砸几百万。”
  据我了解,除了名气最大的大石围,其余的天坑目前赢利的寥寥无几。
  “他们不是傻子。如果蒙晋有自立门户的打算。他们能眼睁睁地看着吗?我和蒙晋的合作,他们掂得出这含金量。”
  是啊,郑教授的孙子,和飞猫的创始人之一,这两人联手考察天坑,肯定能弄出些动静,当然不容小觑。
  如此说来,大庞有可能是他们的眼线?以他在飞猫队伍里的地位看来,这个“卧底”似乎水平有限。
  我心里琢磨着这些疑团,问:“这两姐弟和你爷爷的事有关联啊?”
  郑远摇头。目前看来是没有任何交集。
  他提到了关键人物。
  “至于彭辉。我说过,他哥哥是我爷爷的得意门生。‘陶俑’就是他们师生合作的课题。”
  他叹了口气:“所谓‘陶俑丑闻’爆发后,彭奇和我爷爷划清了界限。他甚至说并未真正参与这个项目。我爷爷说是他自己的主意,他要保这个弟子,找了关系,安排他出国读博士。”
  他的表情变得有点阴郁。
  “我们家人有些难以接受,为什么要牺牲老师保学生?如果老师是被人陷害,牺品学生保护老师未尝不可。只要老师在业内还有影响力,学生当然可以东山再起。当然,这是我们从家人的角度来看这个问题。”
  老师身败名裂。学生划清界限,撇清影响,出国读博,避了风头。他也可以把责任全部揽在身上,让老师全身而退。但他没有这么做。
  “前不久,你们一起下到了天坑。”
  “我们出现了很大的分歧。”郑远直言不讳:“他的注意力转移了。不是找到陶俑,为我爷爷洗清冤屈,而是想找到那批传说中的南明王朝的宝藏。为了这个,我怀疑他甚至藏匿了一些关键证据。”
  “目的是什么?”
  “怕这些证据引起注意,干扰了他的寻宝行动。”
  我心里想,如果真有机会找到这么一大批价值连城的珍宝,恢复名誉的事放放再说也无妨啊。
  有钱了。什么事不好办啊。
  我不敢说出口。
  “他不来并不表示他会放弃吧。”我问。
  “所以我把他弟弟拉来了。”郑远答。
  我一下想不透这其中的逻辑点在哪里。
  “我和他弟弟一直玩得很好。比起哥哥。我和彭辉志趣相投。”他避重就轻。
  人家毕竟是兄弟,难道哥哥不会让弟弟给自己收集信息?郑远也许是在利用彭辉。他们手里都有线索,就像在打牌,扣下自己的底牌,猜测对手的牌面。只有拿到了所有的底牌,才能和天坑下的黑暗世界真正赌一把。
  郑远慢悠悠地说:“有彭辉在,说不定能保我们的安全。如果有人利欲熏心,难保不会做出骇人听闻的事情来。”
  我忍不住乐了:“所以比起其他人,我是相对安全?”
  他对我孩子气的笑容皱了皱眉头,答:“是的。因为你是我随机找来的。”
  这时,我忽然听到老金大喊:“水里有东西,大家闪开。”
  48 水中人影
  我们7个人全部站在了水潭边,用头灯和手里的电筒照在潭面上。当光线从不同角度照射过来,潭水呈现深蓝的颜色,而潭底是白色的碳酸钙结晶,反差明显,这个人影也就分外清晰。
  他伏在池底,慢慢地爬行,不知是光线折射还是潭水太深的原因,这个影子是飘乎的。这么多人,不可能都看花眼。
  我们的视线随着水波荡漾,一直搜索着他,眼睛很快就疲惫不堪。
  这肯定是个异形啊。我打个寒战。光目测就有一米八左右,头很大,他在水里匍匐爬行,手肘部显然非常有力,动作迅猛。
  “不会是鳄鱼吧。”小张骇怕地说。
  仿佛是为了回答他的问题,这个影子发出沉闷的呻吟,大庞吓得退后两步,滑了一跤。
  我们也都给惊住了。
  这声音,就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叹息,然后,“他”在水下哭开了。
  “鬼魂!”大庞捂住耳朵。
  是的,没有人,包括“躯体”可以长时间地呆在水底。难道真是鬼魂?

  “我们赶紧撤吧。鬼魂我们惹不起啊。”大庞吓得哇哇叫。就地磕了个头,老金用脚把他撩开,问郑远:“我们用雷管把他给炸出来吧。”
  郑远喝止。他问蒙晋,这是什么玩意儿。
  搞笑的是,蒙晋自己也一个劲抹汗。
  “大鲶鱼吧。红水河里发现过四百斤的大鲶鱼。”
  “胡扯吧。这鲶鱼怎么会有手有脚?”老金摇头。
  彭辉说:“娃娃鱼倒是会叫。大鲵是两栖动物中体形最大的一种,全长可达1米及以上,体重最重的可超百斤。”
  “这叫声是小娃娃的吗?你耳朵聋了?”老金骂道。我发现了一个特点,老金紧张的时候喜欢骂人来壮胆。
  “不会是人。世上也没有什么鬼魂。”郑远为了稳定军心,总结道。话音刚落,那个人影从喉咙里发出沉重的叹息,就像酒醉的人,含糊地带着哭腔,哭出来了。
  这个声音太让人糁得慌。凄凉无比。老金也中了邪似地,跪下了,不声不响地磕头,然后是小张,跪下了。剩下我们四个人站着,面面相觑。
  其实我也是硬撑着,心里发毛。这个声音太飘乎了,根本就不象是人能发出来的。这就是所谓的鬼叹息,哀怨,凄惨,一波三折,余音绕梁,鬼气森森。
  我真想赶紧和大部队逃离这个恐怖的水潭。
  彭辉跪在潭边,他不是用电筒照影子,而是照着水面,说:“我明白了。这个潭里有三层泉水互相干扰,所以——”
  就在这短短的一秒,一个不好的预感浮现了。我没来得及呼喊,那个黑影已经一下子跃出水面,把彭辉卷入水中。
  这个速度实在太快,快得连我们的手电和视线都跟不上。简直是凭借本能的反应,郑远已经跳了下去,蒙晋也跟着跳进水潭。
  我傻站着,只见水面上浮起了三个人头,他俩簇拥着彭辉快速爬游到岸边。
  老金大叫着警告:“影子跟过来了,快,快。”
  我跪在潭边,迅速把他们拉上岸来,大家连滚打爬,撤离了岸边。
  另外三个人倒也配合默契,穿插跑位,扇形排列,监控着潭里的动静。
  彭辉大口喘着粗气,一直惊魂未定。那是自然的。他脸上的表情很痛苦,咕哝道:“水好凉。”
  老金站在一块岩石上,用电筒监视着水下的影子,告诉我们,他现在还在水里爬着。
  蒙晋让我带彭辉去换衣服,这家伙靠在一幅石瀑前,脸色极为苍白,他一直在喘个不停。
  我把他扶起来,他的手把但冰凉,而且在打哆嗦。这小子给踹了那一脚,真的元气大伤了?
  我搀扶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营地。身体不争气,他也沉默了。
  我问他:“我听到他喘气的声音。难道世界上真有两栖人?”
  彭辉好象痛得在吸气:“你是说他既有鳃,又有肺?那是科幻小说里才有的情节。”
  我纳闷:“反正一个正常人是没有办法在水下呆那么久的。”
  他果然又开始了知识传播:“那倒是。上个世纪50年代中期,德国一位大学教授提出一个想法:既然鳃和肺所进行的是相同过程,如果水里溶解有足够的氧,那人就一定能在水下呼吸。他把老鼠放入饱含3.5大气压的氧的生理溶液里,它们居然能在如此极端的条件下活了几小时。”
  “水里有这儿多氧?那你干脆一头扎下去试验下,还爬出来干什么哦?”我忍不住揶揄他。
  他跪在帐篷外,把衣服从背包里找出来。我打着电筒给他照明,他把湿衣服脱了下来。擦干身体。忘了内裤还在滴水。
  我提醒他:“内裤。”
  他的声音居然有些窘迫,“你不转身我怎么换?”
  我靠。他还像小姑娘一样假正经呢。我气得故意把电筒照在他的内裤部位。他居然转身,用毛巾遮掩着捂住下身,让我把电筒关掉。
  我把电筒扔在地上。没空也没心思理他了。他有病吧。一个大老爷们,我们还曾一起往迷魂药上撒尿呢。他吃错药了,在这里给我装大姑娘呢。

  我迫不及待地赶到水潭边,那几个人还是围在周边,用手电监控着水下的动静。
  “影子”依然潜伏在水底。这一回,他的四肢完全舒展了,影子也因为光线的折射而微微晃动。
  郑远问蒙晋:“以前在天坑下发现过类似的玩意儿吗?”
  蒙晋摇头:“没有足够的食物来源,大型生物在这里根本无法存活。”确实,潭中的水透亮清澈,根本不像有生物的模样。
  “躯体也需要吃饭的吗?”郑远又问老金。看来他也脑乱了。
  老金说:“要喝水,也需要进食,不过食量就比我们要少很多。如果活动少,就基本不吃东西,这也和他们体内那只蛊虫有关啦。厉害的就吃喝得少一些。”
  “唐摄影吃得一点也不少。”大庞不解地答。
  郑远踹了他一脚:“唐摄影是躯体吗?你再胡说小心挨揍。”
  “反正他是死不了的。”大庞咕哝着说:“他肉身不腐啊。早知道。我们一人吞一只金蛊。”
  “嘘。”不知何时,彭辉也来到潭边,他悄声说:“你们过来,从我这个角度看看。”
  蒙晋跑到他身边,果然吃了一惊。
  “这个角度的变形最少。”蒙晋悄悄对我们示意。
  也许是因为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该区域的水流相对平缓,我们看到的那个影子比较清晰。
  彭辉把手电移到潭边。我们甚至可以看到有三层水流,从下方的三层岩石中涌来,在潭中形成一个旋涡,最奇怪的是,旋涡不是位于水面,而是在水面之下。这个旋涡也不是流动着往下走,而是在某个位置保持平衡。
  “我们听到的声音也是变形的。”彭辉提醒。
  老金低呼:“它动了。”
  “影子”换了个侧卧的姿势,好象在用手臂支撑着头部,在沉思一般。这个场面真的满吓人的。
  “肯定是鬼魂啦。”大庞战战兢兢,不满地问:“我们难道要活捉它?”
  “水面上有东西。”蒙晋提醒。
  不知什么时候,水面上浮着一团黑乎乎的玩意儿,在潭面上漂着漂着,被下层的湍流拉扯着。像有生命力一样,在躲闪,跳动。
  彭辉把电筒照到洞顶,果然,上方也有一块黑乎乎的东西慢慢地飘落下来。
  这个场面极其怪异,“它”不是受了地心引力,而是在空中飘舞着,挣扎着,当几束电筒的光线聚焦时,我们看清了,鸡皮疙瘩起一身!它是一个虫团!无数褐色的翅膀纠缠在一起,似乎是被汁液黏在一起,当无数扇翅膀想挣脱时,向下坠落的趋势反而不可避免。
  当它轻飘飘地落在水面上时,水下那个影子不见了。原来水上的黑团也消失了。
  “真的是鬼啊。”小张倒吸一口冷气。
  就在这一两秒的时间里,潭里没有一丝动静。一个水花都没溅起。它消失了。我们用手电检查着潭底的边缘处。那里一目了然,也没有它的藏身之处。
  刚才落下的那团虫子漂浮在水面上,开始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我要崩溃了。这个场面太怪异了。
  彭辉忽然悄悄对我说了句:“我们好象多了一个人。”
  我下意识地巡视一眼,确实,潭边站着八个人影。而我们明明只有七人。
  @琵琶得瑟 6121楼
  楼主怎么都不说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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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现在开始 说话.呵呵
  49 地下草海
  准确地说,是“立”而不是“站”。因为有人蹲着,有人站着。我和彭辉反应速度应该算是快的。
  没举电筒那个“人影”最可疑!但根本不容我们把这个信息由脑传到口,那个“人影”已经扑到旁边一个人的身上,把他撞下水了。
  是蒙晋,他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跌落水中。
  我们这下才看清了“人影”,我的妈啊。扁平的大头,大嘴,牙齿又尖又密,无眼睑,暴露着眼珠,迟钝而凶猛,四肢搂着蒙晋,四肢有指、趾,看上去又像微蹼,身体呈灰褐色,布满粘液。
  它还没忘了,一口把那个虫团吞下,然后抱着蒙晋向一块岩石猛冲过去,我吓得一闭眼,完了。自杀式袭击啊。
  旁边人一阵惊呼,有人扑腾跳下水。定睛一看,奇怪的事发生了。
  潭里只剩下救援者老金一个人,他也迷糊了,他没抓到蒙晋。因为“怪物”和蒙晋眨眼就消失了。
  还没等我们醒过神来,彭辉大喊:“危险。旋涡。”
  彭辉跳了下去,一把拽住老金。

  这两人的身体开始向岩石靠近。一种看不见的吸力,正慢慢地把两人吸收过去。
  我们这才醒悟,岩石下原来有个泄水口,刚才蒙晋和怪物一起被吞下去了。
  我和大庞、小张都扑腾地跳了下去。大家互相抱着一团,抵御那股邪恶的吸力。
  我没想到潭水如此冰冷,更可怖的是,那种吸力好象一张嘴,正一点点地吞噬着我们。这股力量有点像太极,不动声色,充满耐心,越是如此,越让人害怕。
  郑远在上面大叫:“大家顶住。”
  我还以为他要把我们拉上去呢。他举着电筒往营地跑。
  大庞带着哭腔说:“蒙队没了。”
  小张也哭了:“他给怪物吃掉了。”
  “大家抱紧一点。体积大,堵住出水口,再坚持一下。”彭辉咬着牙:“吸力越来越大了。大家要顶住啊。”
  大庞又说:“郑队跑了。”
  小张说:“能活一个算一个吧。”
  大庞说:“他应该用雷管把怪物炸烂。替我们报仇。”
  彭辉说:“不是什么怪物啦。是少见的大鲵,也就是娃娃鱼而已。它不吃人的。”
  我突然感到自己被一阵强大的吸力吸附到了泄水口。我大叫起来,大家抱得更紧了。我明白,自己正好堵在那个口子上。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接着就想起了黄继光,他是堵枪眼,而我是堵水口。
  我不能让大家一个个就这么被水洞吞进去。于是我艰难地说:“我会撑开手脚,堵住水口,尽量坚持一会。你们趁这个时候赶紧上岸吧。”
  大庞又哭了起来。
  彭辉喝道:“别做傻事。”
  这时候,我们听到郑远在头顶上说:“大家顶住。”
  接着就响起了电钻声,大家顿时精神一振。
  郑远用最快的速度在岩石上方设了个锚点,他穿戴好SRT挽具,用下降器牵着绳索下水,然后用一个扣环把老金和他拴在一起,我们大家慢慢调整位置,让他俩堵在泻水口,其他人得以一个接一个地攀着绳索爬上去。
  我们上去后,又齐心协力地把他俩也扯了上去。
  他俩刚上来,就有人听见从洞口里传出的哨声。肯定是来自蒙晋的信号。如此说来,下面并不是永久浸灌的潜水区。
  大家都很激动,欢呼,惊喜得手足无措。
  郑远先用哨声回应他,然后仔细判断,蒙晋吹的是求救信息。
  老金让郑远再设一个锚碇,他拴好绳子,先下去接应。
  郑远不答应,他让彭辉使用正规的潜水装置,随行保护。万万没想到,彭辉居然吞吞吐吐地说自己身体不适,让我替他下去。
  我毫不迟疑地答应了。我们带来的潜水设备终于派上了用场。
  岩石下面的泄水口,露出水面大概有四十多厘米的高度,并未完全淹没在水线下,所以从理论上来说,通道内还是会有氧气的。只不过想到要钻进去。已有窒息感觉。
  老金打头阵,我随后跟进,一股巨大的吸力把我吞了进去,万万没想到,这里面居然就像水上世界的螺旋梯,几个方向的水流同时涌入,就像滚筒洗衣机,把我们转了几个圈,然后扔进一个巨大的通道,这个速度太快了,快的我和蒙晋的哨声擦身而过。
  这么描述很混乱。但我找不到更准确的表达。蒙晋估计卡在通道的某段石头中间。这速度太快,虽然开着头灯,但我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只听见老金的惊叫声,他的绳子断了。
  跟随着他的呼叫,根我突然被一阵巨大的牵引力震了一下。我的娘,这洞有多长,保护绳的长度都不够了。
  没容我细想,我已经把绳子割断了,就这么被冲进一个洞穴管道中,然后,滑下,开始坠落。
  完了。我被冲进地下河了。
  黑暗的咆哮的地下河终结了我们的探险。

  坠落的过程很短,也许不是距离,而是心理时间,快得来不及诀别。
  脚下似乎是深渊,我发现自己随着瀑布一起泻了下去。
  等我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浮在一个水潭中,瀑布在头顶哗哗流泻,老金也在潭水中喘气。
  我们都回过神来,爬到岸边,只见头顶的瀑布虽然水流量大,但并不是太高,否则我们摔下来,早就没命了。
  这个潭也很奇特,它一方面承接着瀑布的水流,然后再缓缓地流泻下去。也就是说。我们下面还有一级级的水潭,有点像我去过的白水台,如碳酸钙白色沉积物,只不过是梯田式的,而是接近于垂直。
  以目前瀑布的泄水量来看。我们根本不可能逆行回到出发点。

  突然,老金把我往旁边一推,只见一个黑影随着瀑布冲了下来。老天,居然是我们的橡皮艇。
  橡皮艇上拴着单绳,这回他们聪明了,留了足够的长度。
  我们解下了橡皮艇,取下了上面的塑料袋,里面有纸笔。我们把目前的状况和注意事项写好,拴在绳上,让他们再拉回去。
  “原来耳环哥是胆小鬼啊。”老金彻底放松了,他躺在橡皮艇上,对我竖了下大拇指:“你比他强,你经得起考验。”
  在我看来,劫后余生的松懈,并不是快乐的感觉。而是一种奇怪的沉重感。
  我们这帮出生入死的兄弟,大家肝胆相照,怎么会有内鬼呢?我真希望那是郑远的多疑。
  穿插着我们的装备和行李,他们一个个从上面下来了。包括蒙晋在内。他命大,也胆大,硬是抓住了洞壁拐角的岩石,得以呼救。否则,他一个人冲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在瀑布下把他们一个个接应住。彭辉下来的时候,老金故意不去接他,让他被冲得转了几个圈。
  当我扶住他时,我知道,他身体出问题了。
  他的喉咙里象着了火,他的额头很烫,浑身打冷战。
  “你怎么了?”我非常担心。这里缺医少药的。他这情形可不妙。
  彭辉似乎没有力气说话,他精疲力竭地游到潭边,伏在岩石上喘息,然后打开头灯。
  他的声音像梦呓一样。
  “我们来到了冰川世纪。”
  顺着他的头灯。我这才注意到。我们所在的水潭仿佛悬浮在悬崖的中间的一个小亭子,周围弥漫着无边无际的黑暗,暗示我们身处另一个世界,而脚下约50米处,则是一望无际的地下草海。
  50 内鬼终于露了破绽
  经勘测,在我们下方约二十米处,还有第二个水潭,这个水潭的面积比上一个更大,像是半山腰的一个温泉池,而凶猛的水势到此已被消化于无形,从第一个水潭溢出的流水温柔地泻下,在水潭的石壁上成为一幅腾起袅袅水汽的水帘。我想,此景如果不是被埋没在永久的黑暗中,一定能评上5A级景区。呵呵。
  我们从第二级水台攀爬到洞穴底部,相比之下,已经算是很轻松了。别人还没意识到彭辉身体不适,所以我不声不响地分担了他大部分的行李,骄傲如他,也有些难为情,低声道谢。
  老金对彭辉的宽泛的知识面一直抱怀疑态度,觉得他是哗众取宠,考他:“你不是百事通嘛,跟我们解释下那个娃娃鱼是怎么回事吧。”
  彭辉回答:“大鲵是世界上现存最大的两栖动物,平时是以昆虫、鱼、蟹、鼠、鸟等为食。一般都藏在山溪的石隙间,夜间静守猎物,将食物整个吞下,然后在胃中慢慢消化。大鲵的耐饥本领和厉害,据说在水中二、三年不进食也不会饿死。该吃的时候也不客气,饱餐一顿就能增加体重的五分之一。”
  “这条是不是大得邪门?”蒙晋还心有余悸。
  彭辉点头,“至于体积嘛,体长超一米的就已经十分罕见了。它的四肢也与我们印象中的同类不同,特别长,特别有力,难怪在水底像个人形。”
  彭辉推测,它的巢穴不会是在蟒蛇洞的那个水潭,而是在瀑布附近,只不过定期逆流到那个水潭捕食。它的食物就是我们看到的虫团,估计是虫子产卵的使命完成后,虚脱了,坠落水中,正好成了大鲵的美食。
  “这洞内一定还有其他稀奇古怪的东西。”老金判断。
  “你别轻易磕头就好。”彭辉还是忍不住讽刺了他一下,老金的表情挺难堪的。

  洞穴的底部出乎意料地寒冷,冷嗖嗖的,没有一丝风,是浸入骨髓的冰凉。而我们脚下那片嶙峋的怪石一直蔓延着浸入草海。
  以我们现有的经验和常识,已经不确定能否把眼前的这个“空间”称之为“洞穴”。因为这片草海的面积实在是太大了,大得触目惊心。
  常识告诉我们,由于终年不见阳光,只能在洞内特定环境中繁衍的洞穴植物种类和数量都很少,洞口附近会有一些特殊植物,随着光的强度减弱,洞内的植物种类会迅速减少,主要有羊齿植物、苔藓和地衣、藻类等。
  而眼前这个巨大的黑暗的空间里,为什么能保存着一个类似湿地生态系统?我们用电筒查看水面,这里的水很浅,透明度大,水下生满了一种褐色草类,密不见底。
  从洞穴底部到草海,有个大约30米的过渡带,这里布满了从洞顶、洞壁、洞口伴随崩塌作用形成的块石、碎石和角砾石堆积物。
  奇妙的是,除了几处怪石蔓延,草海的边缘都围着由碳酸钙沉积形成的边石坝。
  边石形成的蜿蜒小坝,把草海和碎石带分隔开来。一边是散落的废墟,带着末世的苍凉,一边是宁静得近乎凝固的水面,这种反差透着说不出的诡橘之感。
  郑远忽然对我耳语:“你盯着彭辉。”
  他已注意到,彭辉走得很慢,慢慢脱离了队伍,然后打着电筒,躲进了崖壁下的暗影里。他的动作够鬼祟。我靠,如果他是内鬼,这举动也太没技术含量了吧。他多半是因为发烧,思维迟钝了。
  其实心里是不相信“他是内鬼”的推测。不过我们确实不能放过每个疑点。
  我打着电筒快步跑了过去,彭辉原来是背对着我,略不自然地转身。拉上裤链,假装刚刚小便完毕。
  如果我们都行进在黑暗中,有谁会专门跑到角落小便?落后几步就可以解决了。而且这洞底死寂一片,我根本就没听到射水的声音。
  他真只是假方便之名,在这里留记号?
  我故意关心地询问他身体好点没有。他说自己刚吃过药。不易察觉地把手里的某个东西塞进裤兜。仓促地扔下走了。
  我心里一格登,凭直觉判定,他的神情不太对头。我假装小便,走近他刚才呆过的地方,打开头灯。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我看见在岩壁的一个洞里有团白色的纱布。也许是为了引后来的人注意,故意露出一角。
  我倒吸一口冷气,他果然是内鬼!我心里忽然很悲哀。怎么会是他?如此看来,后面秘密尾随我们的人,一定是彭辉找来的人马,其中很可能就有他哥哥吧。
  照此推测,他们兄弟的动机很明显嘛,目标直指宝藏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我回到队伍,心情低落,把刚才发现的迹象悄悄告诉郑远。郑远和我刚才的感觉一样,又意外,又难受,愣了许久。
  “果然是他。”郑远叹了口气。“下面有好戏看了。”
  他转身,挥手让队伍停下,通知大家就地扎营。
  “我们来个瓮中捉鳖。”他悄悄对我耳语说:“我让蒙晋一起加入行动。”

  51 第四纪冰川遗迹
  经历过刚才的惊魂时刻,大家确实也都十分疲惫了。我们先把湿衣服换下,老金用固体燃料烧了一盆火,既可以烤衣服,又可以顺带给大家煮一壶开水。
  老金到草海边上打水时,忽然哇哇叫了起来。
  “结冰的,结冰的。”他好象被吓着了。
  我们聚集到边石坝上,用手、脚试探,所谓的草海,上面果然浮着一层薄冰,中间是初融的冰水。老金把脚探下去。惊叫一声,把脚抽出来。
  “我的娘哎。底下是冰陀。”他大叫。
  我忽然想起彭辉的那句感叹:“我们来到了冰川世纪。”
  他怎么会未卜先知?只有一个原因,他其实掌握着草海的关键线索,而且不小心说漏了嘴。
  郑远问蒙晋,对这个洞穴是否有过耳闻,蒙晋摇头:“如果飞猫队没探过,估计没人能下来。”
  郑远也迷惑:“包括那两兄弟,也没提到过这个洞穴。”

  我密切观察彭辉的一举一动,他正跪在地上检查水线,突然跌坐在地上,惊讶地说:“老天。我们这个发现,也许可以终结中国东部第四纪冰期的争论了。”
  小张摸不着头脑,问他什么意思。
  彭辉滔滔不绝地介绍,地球表面覆盖有大规模冰川的地质时期,就是冰川时期。两次冰期之间有一个相对温暖时期,称为间冰期。而地球历史上曾发生过多次冰期,最近一次是第四纪冰期。
  中国西部高山地区的冰期划分已为人们所公认,中国东部和西部在第四纪冰期时的表现形式是不一样的,专家们普遍认为,东部地区不具备发育成山岳冰川的水、热和地形条件,只是处于一个气候较寒冷的时期,东部地区第四纪冰期系列,除大理冰期外,其他冰期均缺乏根据。
  现在,这个疑问终于得到了解答。
  小张不解地:“这是地理学家的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彭辉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兴致勃勃地提醒我们,在冰川世纪,动物迁徙或是地质变化时期,有一部分地表生物为了躲避恶劣的环境,或是随着水流进入到了洞穴之中。为了适应洞穴中的环境,这些生物逐步演化成如今的样子,因为多种生物在洞穴中互相依存,已经形成了洞穴内独特的生态链。
  我问:“你是说,这里面可能会有冰川时代的物种?”
  他兴奋得过头,又沉思一下,婉转地答:“第四纪冰期大约在8000-10000年前结束,全球普遍转暖,大量冰川和冰盖消失或收缩,地球进入冰后期。但是,各大陆的冰川和冰盖并未完全消失。有一些物种完全可能保存下来。另外,更重要的一点,如果这个冰期的遗址能保留得如此完好,那么,它也有可能保存着更多的地球演变的证据。”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可以找到珍贵的化石吧?可以卖大价钱的吧?”大庞听了他的解释,来了兴趣。
  彭辉沉浸在莫名的亢奋中。
  “在我国,除了冰川海拔3500米以上的高山存在第四纪冰川遗迹外,找不到冰碛物的迹象。我们现在发现的冰川遗迹被非冰川沉积岩层所隔开,保存得如此完好,堪称奇迹。”
  也许表面上看,我们的关注点似乎完全不一致。但我心里清楚,彭辉的目标其实很清楚,和大庞他们没有什么两样,就是通过这次探险,大捞一笔而已。
  我和郑远的任务是抓“内鬼”,所以没有把注意力放在所谓的第四纪冰川遗迹的分析和讨论上。
  其实我的想法相对简单,既然有植物能生存,草海中就不排除有大型生物存活的可能。比如,那个人形怪物——地獭。
  郑远把蒙晋叫到一边,应该是向他部署行动计划。
  我也得配合一下,为了防止彭辉生疑,我逮着彭辉,问:“为什么这片草海的底部呈冰陀状,而我们目前感受到的气温却不是零度?”
  难得彭辉有耐心向我们这帮菜鸟扫盲。
  他告诉我们,所谓第四纪冰川期是“在地球上骤然出现的第三次大寒冷期”,世界大陆曾有32%的面积为冰川覆盖,海面下降约130米,当时的气温平均比现在要低3℃~7℃,不但高纬度地区为冰川覆盖,就是中纬度地区也出现寒冷气候,并在山区发育山岳冰川。
  巨大的冰川一路推进,山谷被硬生生割开,直径数十米的巨石随着冰川的搬运而翻山越岭。
  老金没有耐心:“听不懂。唐摄影问你,为什么草海里都结霜了。我们却没感到那么冷?”
  “下面有个冰层。”彭辉干脆地答。
  老金嘲笑:“这不是废话吗?你到底知道不知道?”
  连大庞都看不过眼了,翻了老金一眼:“你先听耳环哥把话说完。”
  彭辉侃侃而谈:“第四纪是地球发展史中的最后一个纪,320万年—1万年前成为更新世,也就是说,如果这里保存完好,最早的遗迹也是一万年前的。”
  老金粗鲁地说:“还是没回答啊。温度。”
  “注意素质。”小张忍无可忍地警告。
  彭辉估计被自己的答案吓了一跳。他答:“如果草海底部是冰陀的话。我只能猜测,这不是遗迹,而是遗存。”
  他的声音忽然轻了。似乎这个结论把他也惊呆了。
  他小声补充:“也就是说,地下冰层是活的。”
  52 黑影
  大庞莫名其妙:“冰有什么活的死的?”
  我吓一跳:“你是说。在这下面,有个类似冰箱的压缩机和制冷系统?源源不断地制造冰块?”
  彭辉摇头:“我举个例子。我们的脚下的地层也许是冰山的山顶。换而言之,草海只是冰山的一角。”
  “那我们现在的温度,不是会慢慢消蚀冰层吗?”我提出疑问:“全球变暖,连珠穆朗玛峰都越来越低了吧?”
  “这里也会有个周期。消融一点,又推进一点。我怀疑,这个洞穴就类似一个大空调吧。”彭辉思索着说。
  “冰棍在空调房里也会融化啊。”老金摆明了想抬杠。
  “我不是地理学家啦。”彭辉不想纠缠下去,投降了。
  我赶紧替他解围:“天坑群下面地形复杂,光是地下洪水,把洞穴的底部变成可以升降的活动板块,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如果我们再用常规的思维来考虑问题,可能永远也没有答案。”
  我是不想让大家纠缠于这个话题。最好让大家赶紧洗洗睡了。然后让我们守株待兔,把“内鬼”和“外应”逼出来。
  不解之谜实在太多了。如果草海底部是冰陀,那层植物又如何生存?
  睡吧。我也头大了。建议大家早点休息,养精蓄锐。

  我们准备搭帐篷时,彭辉忽然向我提出,他想和我睡一个帐篷。
  我一听就慌了。莫非他看出了什么端倪?这个狡猾的家伙。我很不情愿地答应了。
  见我这纠结的表情,他说:“哦,算了。”
  听他这么说。我反而有些尴尬,恼羞成怒地说:“你换裤子都要我回避。我怕一不小心,侵犯你隐私哦。你还是一个人睡好一点啦。”
  他虚弱地说:“怕传染你就说嘛。”
  刚才的兴奋劲已经过了,他的声音都不对了,轻飘飘的。他在对我用激将法呐。

  凑巧这时候,郑远把我叫了过去。
  我赶紧告诉他,彭辉让我和他睡一个帐篷。
  郑远警惕地说:“看来他已经察觉不妙了。”他沉思一下。说:“你答应他。我们来个‘反监视’。说话注意,不要给他套出话来。等下我和蒙晋去守那个瀑布出口。让老金赶紧睡一会,值后面的班。我们不能引起别人的怀疑。”
  我领命而去。来到彭辉的帐篷处,发现他跪在帐篷外,抱着防水毯,浑身大汗,几近虚脱。
  我急忙帮他把毯子铺好,安顿他躺下,他裹在毯子里浑身发抖,明显是症状不轻。我心里很复杂,给他打来热水,照顾他吃了药。他昏昏沉沉地半睡半醒。
  大庞三个人的鼾声很快就此起彼伏。
  蒙晋值班,他打着手电来探头见来查看下情况,给我使了一个眼色。
  夜里,我睡意全无。不知怎么的,心里非常不得劲。唉,全是身边这家伙闹的。我对他真是又恨又气又惋惜又怜悯,五味杂陈。这下一步该如何收场啊?
  这个夜晚特别难熬。其实人已经很困了,脑子里却像烧开的锅,沸腾着这一路以来的各种经历。
  不知不觉,慢慢地模糊了意识。直到突然听见一声尖叫。
  老金等人也都被惊醒,走出帐篷,叫嚷着什么,我也钻出帐篷,见那三个人,都举着一把开山刀,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郑队和蒙队不见了。”大庞紧张地说:“他们是不是发现危险,扔下我们溜了?”
  “你们听见叫声了吗?”小张哭丧着脸:“他俩别出了什么事吧。”
  “彭辉呢?”老金过来掀开帐篷,经过上半夜的迷糊和晕沉,彭辉现在才沉稳入眠,发出均匀的鼾声。
  “郑远不会跑,他不会丢下耳环哥的。”小张似乎找到了证据。
  老金说他打算带小张去瀑布那个方向看看。叫声似乎是从那里传来的。
  小张突然恐怖地大叫:“我的娘啊。”
  随着尖锐的带着警告意味的哨音,一个巨大的黑影正向营地方向猛冲过来。这个影子越滚越大,快得让我们眼前一黑,手电的光线瞬间被吞噬。

  53 冷空气
  那团黑影追上了我们,阴湿沁骨,带着一股萧煞之气,把我们全给过滤了一道。每个人的脸都像被电镀了一层金属灰。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小张点破了: “招魂谷。”
  他就吐了三个字。我们已噤若寒蝉。
  几个人影从悬崖方向朝我们奔跑过来,哨声大作,电筒乱晃。居然有四个人影。为什么不是两个?我们一下懵了。
  “快收拾东西,撤离。”我听见郑远大叫着。我们的头顶上,不知何时,已腾起一团团巨大的黑影。
  这一刻,头脑最为盲目机械,而速度却惊人。我们收拾了营地上的物品,我用脚把彭辉踢醒,大家仓促地开始逃生。
  哪里才是安全地带?我相信郑远也没数。凭借着本能,大家也只是盲目地向黑色云团飘逝的方向逃奔。
  当时的几秒钟,抑或几分钟,事后常常让我有极为荒诞的感受。因为,它不像是真正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这个场面,让我想起《大话西游》中的一幕:专吸活人阳气的黑山老妖出现的时候,天地也是一片浑沌,天色昏暗。神鬼人混杂的世界,一念为佛,一念为魔,一念是生,一念是死,危机四伏,一触即发。
  和这部影片的情节一样无厘头的,是我们身边凭空多的那两个人,他俩一高一矮,都戴着帽子,捂着口罩。他俩埋着头,帮着我们一起抬东西。
  既然是和郑远他们一起过来的,肯定就是彭辉的同党了。为何是这种局面?真让人费解。
  彭辉还在发烧,精神不济,即使我替他分担了部分行装,他仍然行动吃力,在路上还摔了两跤,高个就索性帮他把落在地上的行李都拿过去了。
  彭辉不买帐,反而大叫:“靠。别吓哥。你们是打哪冒出来的啊?”他又冲我们喊:“你们大家都看见了这两个人吗?还是我自己出现幻觉了?”
  我靠,这种演技,他都可以当影帝了。
  大庞已被吓出胆量了。他简短地答:“幻觉。”
  其他人都顾不上理他。大家都逃命要紧,有过蛊洞的遭遇,对“躯体”也都有免疫力,何况身边这两个明显是“人”。
  气温骤降,如一条抛物线,在我们身后垂直落下。
  这个“草海洞穴”果然诡异,不要说我们,就是地质、气象专家都未必能解释得清。
  我们刚开始撤离的时候,头顶的呼啸声是越来越尖锐,那几团黑云间隔的时间也越来越短,体积也越来越大。有好几次。因为接连不断的湿气把我包裹其中,我几乎感觉到自己在腾云驾雾了。
  大约走了一个多小时的路程,至少在我们体表感觉,温度下降得没那么剧烈了。耳畔的呼啸声渐弱,黑云到此也基本弥散开了。
  “哥跑不动了。”彭辉的身体实在顶不住了,他发火了:“你们不用管我了。逃吧。简直是一群无头苍蝇。”
  对于彭辉这样的人来说,不让他参与决策,简直象是污辱他。
  “郑队,让大家喘口气吧。”我也跑得喉咙冒烟,耳鸣,想吐。
  老金指着前方,崖壁下有一个浅浅的洞穴,他建议大家去那里避避。
  郑远和蒙晋商量一下,表示同意。
  这个洞穴是干洞,洞口很高,深度虽不足五米,但足以让我们稍感安全。
  “我们究竟在躲什么?”老金的体力很好,推着小车跑在前面,气也不喘,他把灯挂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一脸纳闷地问。
  “他俩又是谁啊?”大庞莫名其妙地指着那两人,他俩背靠背地坐在地上,也一直喘个不停。
  “我以为你们看不到呐。”彭辉靠在洞壁,差不多都要瘫倒了,还不忘讥讽一句。
  大家这下都定了神,把头灯打开,齐刷刷的目光聚焦在他俩身上。
  我看郑远两人露出尴尬而苦笑的表情。
  高个子的声音很柔和,答:“我们是进洞探险的。迷路了,幸好碰到了你们。”
  老金斥责道:“胡说八道。”
  矮个子说:“信不信由你。”
  她一开口,惊倒众人。分明是女人的嗓音。她也猜出了大家的疑惑,摘下帽子,揭开口罩,虽然理个平头,一副假小子的打扮,但眉眼却还是泄露了一丝女性的讯息。
  54 内鬼的后援
  居然有女人混进了天坑。为了避免秽气,老金往地上吐泡口水。
  蒙晋问:“探险?你们的装备呢?”
  女子干脆地说:“丢了。”
  “你们是在跟踪我们吧?”彭辉终于沉不住气了。哼,他贼喊捉贼呢。
  “我们干嘛要跟踪你们?我们巴不得早点和你们汇合。我们弹尽粮绝,都快饿死了哦。”女人镇定自若地答。
  “郑远,你们是怎么碰到这两个人物的?”彭辉严肃地问。“人物”这个词听上去有些讽刺。
  “我们是在瀑布口把他们截住的。”蒙晋这个回答显然有失考虑。
  彭辉立刻抓住了破绽:“很明显。第一,他俩肯定是在跟踪我们。否则不会那么凑巧也从瀑布口下来。而且用的是我们预留的装备。”
  女人的态度有点拽:“不一定吧。你们能找到出口。我们为什么不能找到?你们怎么知道我们是用你们的绳?”
  这简直就是耍赖皮了。
  彭辉看也不看他们,望着郑远,继续分析:“第二。你俩到瀑布口去拦截他们。说明你们已经得到了信息,有人要从上面下来。”他盯着郑远和蒙晋:“你们从哪里得到的信息?”
  彭辉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气,他可不喜欢被人蒙在鼓里。
  彭辉咄咄逼人的追问,反而把郑远和蒙晋问住了。看来,先声夺人,也是以攻为守的策略。
  “我们这里面有叛徒?”老金突然反应过来了。他惊愕地说,把头转来转去,目光迷惑。
  “对。内鬼肯定就是我们五个人中的一个。蒙晋看来可以排除嫌疑了。”彭辉用目光巡扫了我们一眼。他这番话可谓是将了郑远一军。
  “那还不简单,我们人多。把这两男女分开,严刑拷打。”因为招惹了嫌疑,大庞愤怒地说:“看他们能扛多久。”
  女人发出嗤的轻笑声。
  男人温和地说:“你们都是懂法的。非法禁锢。伤害人身安全的事,做不得哦。”
  “那我们违法后,就把你们毁尸灭迹。”小张赌气说。
  男人耐心地劝说:“就让我们一起加入队伍吧。我们没有危险的。”
  彭辉诧异冷笑:“你们还没有危险?你们后面肯定有后援啊。否则你们两手空空,就这团衣服,是怎么熬到现在的?别想把我们当傻子。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老金忽然冷笑一声:“我们也不用对你们违法。我们不给你们吃的,不让你们进帐篷,你们快要死了,自然就得说老实话了。”
  听老金这么一提醒。我们才意识到,这温度不知不觉,已经骤降到了约五六度的样子。
  女人不耐烦地:“我们没有后援。如果你们咬定我们有内应。那我们把他供出来,岂不是三个人都得饿死?”
  想想也是。这一下,还真拿他俩束手无策。虽然看表面,他俩好象也没有太大的威胁,但想想他们一路跟到这里,还真得提高警惕,谁知道关键时候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哦。你们像两张狗皮膏药,还真贴上我们了。”彭辉讽刺道。
  “行了,别争了。”郑远估计也是心烦意乱:“大家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吧。”我和蒙晋去外面查看下情况。”
  我也拿着电筒跟了出去。
  外面的温度我估摸着比洞内低个一两度,并且还有继续下降的趋势。
  “那两个人是怎么回事?”我惦记的是这个。
  郑远郁闷地说:“我们是及时把他俩截住了。可又能怎么办呢?又没抓抓到他们什么证据,没办法让他们吐实话。”
  我肯定地说:“他俩是彭辉的后援。他们是想后发制人。”
  郑远望着我:“你认为,彭奇猜到了我的线索也有一条是假的?”
  我点头。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蒙晋推断说:“他俩肯定是和大部队失散了。否则不会没带着行李。而且我打开过他们的那个包裹,里面居然有我们的食物。那个巧克力牌子是一样的。”
  “彭辉把我们的食物偷偷接济给他们?”我有些愤怒了。这家伙还在我们眼皮底下演戏呢。
  郑远叹了口气:“我们得赶紧想办法出去。然后再从长计议。”
  “实在不行,还是可以原路返回的。”蒙晋说:“难得进来一次,我们争取多探探路吧。”

  抓内鬼,就抓到这么两个家伙,还要消耗我们所剩不多的食物,还得匀出一个帐篷给他俩。这个结果真让我啼笑皆非。
  我不得不和彭辉挤一个帐篷,心里厌恶,但又不能溢于言表,郁闷得想要抓狂。
  彭辉的烧虽然没退,但刚才出了身汗,精神反而清爽了一把。他现在脸皮厚了,毫不客气地使唤我,一下要喝水,一下要测体温,还经常虚弱状地探头,监督那两人的动静,看他假惺惺的模样,更让我反感了。
  惟独能让我保持耐心的,是听他分析草海气候突变的原因。
  “这是一个近似封闭的空间,所以才保持这种奇特的温度。注意草海里的植物。它们的生长周期肯定和气候的变化一致。所以我估计这种气温的转换会非常频繁,这样才能保持某种平衡。”
  “明天气温就会回升?”
  “不好说。”
  “那我们跑什么劲啊?”我啼笑皆非。
  “当然得跑。乌云是从悬崖那边冒出来的。我估计,那里的温度至少得零下二三十度。我们不得冻僵了?”
  “那团黑云真他妈邪了。”我把招魂谷的经历告诉他。
  “阴阳两界。”他沉吟着,“如果是从地缝下面冒出来,说明有可能有一部分散发到天坑上空。”
  我困得不行,把自己裹在毛毯里,转眼就睡着了。但这觉睡得很不踏实,一直在做梦,迷迷糊糊地被冻醒,发现帐篷里躺着四个人。
  我一睁眼,打开手电,毛骨悚然,我在迷魂洞口遇见的那两个“明朝古人”也躺在我们旁边。恍惚以为自己是在恶梦里,我定睛一瞧,其中一人还盯着我看呐。
  我吓得哇哇大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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