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那些真实经历……

  我按照医生的嘱咐,坚持每天不间断服那几种药,除了不吸烟,不喝酒外,连我喜欢吃的肥肉基本上也戒了,我想起陈医生对我说的话,每天早晨起床后喝杯凉开水有益于身体健康,我每天早晨都坚持喝,可能是我各方面都注意得比较好,身体状况和以前没有什么两样,我还是和得病以前一个样,以饱满的工作热情,认真地对待每一天的工作。在不知内情人眼里,我就是工作在一线的生产骨干。
   有一天,副组长小周走到我身边,悄悄地对我说﹕〝牛师傅,您都五十多岁的人了,又得了这样一种慢性病,做活大可不必像以前那样做,您还要留一个好身体,退休了享几年福。你可能还不知道,对面热浇组的狗子师傅,也查出了脑梗塞,正在医院住院打吊针,别人都比您惜命些,哪像您把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还和年轻人一块拼着做,年轻人做几个,您也跟着做几个。〞听了小周的话,我心中很感动,难得年轻人这样关心人,我笑着说﹕〝谢谢你,小周,说起来也蛮好玩的,章虎大我几个月,他三月查出了脑梗塞,我比狗子大几个月我五月份查出了脑梗塞,狗子六月份则查出了脑梗塞,我们三人差不多的年纪,得了同样一种病,这就看谁又先去当毛主席的红卫兵了。〞我很坦然地又笑了。
  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各有各的活法,有追求有理想有奋斗的人,有成功的幸福感,甘于平淡的人,享受平凡生活的安逸与安乐,有知足常乐的幸福感。只要自己感觉幸福就行了,大家各有自己的幸福感是很正常的,无须计较。
  八月的一天下午,我们三位脑梗病友有幸聚到了一块,三人相视一笑,章虎老大首先发话﹕〝两位老弟得病以来,日子过得怎么样?是快乐还是悲伤?我们三人今天难得碰到一起,大家随便聊聊病后的感受如何。〞
   我觉得章虎的提议很好,人得病后心生烦恼,心理上或多或少都会产生一些负担,几个生了相同病的人在一起,相互的安慰,相互的鼓励,这也是一种心理上的疏导,精神上的慰籍,应该是有利无害的一件事吧。
   于是我接过章虎的话说﹕〝刚查出脑梗塞的一个星期里,我想了很多,特别是想到了死亡这件事,你们可别见笑,好几年前,我妈就请先生给我算命,说我只能活到五十四岁,你们看我这五十二岁都过了,就感觉自己像是判了死缓的人,过一天少一天。〞
  〝那你为什么还像以前那样拼命的干活,还不抓紧享受生活,你看我跟老婆离婚了,过得几萧洒,谈了两个,就甩了两个,俗话说得好,一辈子不娶三个妻,死了阎王也不依。我何止三个,现在我只要有钱,想玩几个就玩几个,还谈个什么妻子不妻子,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狗子师傅很骄傲地对我说。
  〝你呀,就是一只大公狗,一天到晚就把那个事当作享受生活,那个事做多了,既伤身体又缺德,你也不想想自己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跑到休闲的埸所和些小丫头鬼混,那也叫享受?你看我,每天喝点小酒,打点小牌,过得几快活,我从来不想什么死呀活的,管他做什么,活一天就快乐过一天。〞
  章虎的这句话说恼了狗子师傅,狗子师傅正要发脾气,我忙笑着说﹕〝其实,你们这时说的内心话,都是为了自己享受,只是各自享受方式不同,没多大的差别,你们想听听我的内心话吗?〞他们两人同时点点头,我只好接着往下说﹕〝当时我查出这种病时,心里很紧张,也很怕死,你们两先别笑,我想我现在不能死,家有八十八岁的老母,我要是现在死了,对我老母亲来说,就是老年丧子,这对她来说是多大不的不幸,再说,伢正在上大学,她还需要我这个当爸爸的给她缴学费,妻子正处在更年期,需要丈夫的呵护,这方方面面的事加起来,对于我这个做儿子,做父亲,做丈夫的男人来说,哪里还敢死,所以,我每晚都给菩萨敬香,求菩萨保佑我,让我尽到这些责任和义务后,再去死,我想菩萨是会同情我,关照我的。〞我还想接着往下说,章虎抢过去用嘲弄的口气对我说﹕〝我看你真是活的累,你现在重病在身,还想到为这个做点什么,那个做点什么,你完全错了,现在你是病人,该别人为你着想,该别人来照顾你。你看我现在,老婆把我招护得几好,饭菜做好端上桌,酒倒好了,才请我入座,我每天都觉得生活轻松愉快。〞
  章虎的话音刚落,狗子抢过去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当头各自飞,自己病了,还想要去呵护老婆,你这纯属精神不正常,你看章虎,现在是他老婆招护他,这才是正常的,我看你现在活着就是在受罪,还不如早点死了好。〞
  〝你们俩说我累也好,受罪也好,我觉得做人是蛮正常的,因为人一生下来就拼命的哭叫,苦哇,苦哇哇。只有经历过人生的苦难,才能得到做人的真谛,我不想在这里和你们多聊了,我该去干活了。〞说完,我起身去干活。
  平淡的日子似流水,一晃就到了年底。十二月四号,我正在聚精会神的干活,副组长小周走到我跟前对我说﹔〝牛师傅,你休息一下,我有个不好的消息要告诉你,你的病友章虎今天早上刚上班不到十分钟,突然喊头痛,送厂门诊部确诊为脑梗复发,现在送到一冶医院去做CT去了。我们李经理要我来提醒你,做活要多注意身体,千万别把病做发了。〞
  〝章虎作天下午都好好的,他早都不在一线做活了,怎么会把病做发了呢?〞我有些不解地问小周。
  〝他的病不是做活发的,是喝酒喝发的,他们小组聚会,在酒席上,同事们都劝阻他,叫他不要喝白酒,他非要喝,结果就喝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小周说完对我笑笑。
  〝他这个人也不知怎么搞的,拿自己的命不当回事,他这次喝酒要是喝出事来,他老婆又没有上班,伢还在上大学,那他的老婆和伢该么办呢?〞我不无担心地对小周说。
  〝他心目中有老婆和伢,自己就不会要喝白酒了,估记他这次的病不会太厉害吧,这次住院再回来,他可能不会再喝白酒了。〞
  〝这做人不能太贪图自己享受了,他就是住院回来了,他也不会戒酒,因为他把喝酒当作乐趣,当作了爱好。〞
   我和小周聊了一会儿,他见我还有活要干,他也要到医院去看望章虎。
  第二天上班后,忙于做活,章虎住院的事我也没有放在心上,我想他上次住院也只有两星期就出院了,这次可能也需要这么长的时间才能出院吧。我正在劈柴准备生炉子,只见小周匆匆忙忙地朝我走来,见面就对我说﹕〝牛师傅,情况大不妙哇,你也要当心点。〞我一听他说这话,就知道他是在讲章虎的病情,忙问﹕〝章虎么样了?有危险吗?〞
  〝那不是一点的危险,这次发病可能要了他的命。〞
  〝有那么厉害吗?他上次住院不是很平安的就出院了,但愿他这次也能平安出院。〞
  〝这次和上次完全不同,上次是脑梗,这次变成了脑溢血,病情完全是两回事。〞小周的话引起我高度的重视,脑梗怎么会变成脑溢血的呢,我忙问小周﹕〝章虎进医院不是脑梗吗,怎么会一下又变成脑溢血的?〞
  〝章虎到一冶医院做CT确诊为脑梗,比原先的病情更厉害了,回到厂门诊部住院,他上次住院也是王医生给他治好的,王医生按照上次的医疗方案照旧给他治,只是把扩血管药的剂量加大了,谁知这药打下去只有个把小时,他堵塞的血管就爆裂了,厂门诊部只好又把他送到一冶医院去抢救,到现在还是昏迷不醒。〞小周的话让我知道了章虎生病前后发生的事,我认为章虎这次发病与他喝酒有直接的关系,看来人该节欲的时候还是要节欲,为所欲为无论对病人还是对健康人都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我牢牢的记住了这一点。
  章虎在医院抢救两个星期后,在昏迷中永远地睡着了,他把不幸和痛苦留给了他的妻子和女儿。当我看见他的妻子和女儿胸戴白花,臂套黑沙,双眼红肿,悲痛欲绝的模样,我的心震颤了,我暗自下决心,我要顽强地活下去,我不能让我的妻子和女儿,还有我年迈的老母亲来承受那样的悲伤与痛苦。
   元旦节车间举行重大宴会,表彰零五年的先进班组和先进过人,我也被评上了先进生产者,领导和群众一致认为,我从得病后更加努力的工作,工作热情甚至比病前还高,他们都觉得我的这种精神可嘉。其实我的想法很简单,阎王老子给我的时间不多了,只要是有益于人民的事,当然,也包括我的家人,能多做一点,就抓紧时间赶快地做,能健康的活着,还能为社会作点贡献,我就有了一种满足的幸福感。
   领导和同事们给我敬酒,我只能用饮料来回敬他们,我从他们眼神里看到了她们对我的尊重,我觉得他们给我的荣誉和尊重,就是我今后工作中的动力。狗子师傅过来凑热闹,他酒杯里倒满酒来到我面前对我说﹕〝老牛哇,你看我们三位病友,老大章虎走了,下一个该轮到你老二了吧,你还舍不得吃舍不得喝的,死了多划不来呀〞。我正要回他的话,副组长小周过来拦住狗子,并对他说﹕〝狗子师傅,你不但吃了、喝了,你还花了。你死了才是最划得来的,你走的那天,我们不给你烧纸钱,给你烧蛮多的美人像,你喜不喜欢?〞
   小周的话引起在场的人哄堂大笑,我从笑声中感觉到了年青人对狗子师傅的鄙视,我为他感到悲哀,人活到老了,不被后辈尊重也就算了,还受到后辈人的嘲弄,实在是做人处事上的缺失,我旁观者清,这次的事它警示着我,做人处世,要多考虑别人的感受,不能信口开河地胡说八道。
  牙龈红肿发炎,体温偏高,打了两天点滴,可望明天恢复,明天的下午再来更新。
  谢谢大家对我的关心,红肿虽然没有完全消退,但牙却不痛了,我如不马上更新就太对不住大家了。
  狗子师傅在酒席上说的话,虽然遭到了年轻人的嘲弄,但在我心里还是留下了阴影,在好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在想,脑梗塞就是埋在人大脑里的一颗定时炸弹,不知在什么时候就会引爆,对于死亡我不得不作深入的思考,每个人每一天都在死亡的路上行走,活一天,少一天。时间就是一根无情的鞭子,把所有的人都赶向死亡,长寿的人在这条路上走得慢些,短命的人在这条路上跑的快些,人们都在这条路上排着长队,无论是权贵、贫富在这条路上都是一律平等的,那些暴病自杀的,意外事故的人,都是在这条路上插队的人,他们的出事,带给亲人的则是无休止的悲伤。
   想通了这些,我觉得阎王给我的时间越来越少,我能活着,就要抓紧每一天的时间,做好一个男人每天都应该做好的事,从工作到家庭每一件事都要认真做好,这样才不枉我在这个世上走了一遭。对于别人的不理解,我也不作任何解释,曾经有徒弟问我﹔〝师傅,你是不是经济蛮困难,拼命的捞奖金,自己这重的病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对于你们来说,工作的时间还很长,对于我来说却没有多长的时间工作了,所以我要珍惜每一天的时间。〞我只能对徒弟这么说。
   徒弟们有时也拿狗子师傅说事,说他一上班就躺在椅子上睡觉,下班就往休闲的场所跑,组长安排工作他也不做,总说自己有病,活不长了,全组的人都宽容他,可怜他。我听后,心里觉得很不是个滋味,这大年纪了,做人做事不检点,给年轻人说七说八的,这叫人多难堪。
  零六年的六月份,具体是哪一天,我已记不准了,但上班的工作日我还是记得很清楚的,是我们厂星期三,也就是社会星期二的下午,我正在埋头干活,热浇组长小曾走到我身边,笑着对我说﹕〝牛师傅,你脑梗塞好啦,做活比年轻人还肯出力。〞
  〝在我心里,我这病早就好了。〞我也笑着回答他。
  〝你这病不是小病,千万要当心,不能有半点马虎。〞他话没有说完,脸上的表情已显得很严肃。
   我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他想讲他们组里的狗子师傅的事情,顺便问了一句﹔〝是不是你们狗子师傅又病了,你过来关心我。〞
  〝我不想讲他的事,怕你精神上受刺激。〞小曾欲言又止。
  〝讲吧,不碍事的,狗子那天在酒席间讲,三个脑梗病人中,我排第二个走,我也没生气,还能有什么话能刺激我的。〞我鼓励小曾大胆的讲。
  〝狗子师傅埋都埋了,今天上午我才处理完他的事。〞小曾语气平淡地对我说。
  〝怎么会事?上星期四我见他蹲在你们小组门前都好好的。〞我对这事确实感到有些吃惊。
  同车间的三个人,前后查出同一种病,在一年多的时间里前后得病的两位都走了,我多少有些兔死狐悲的凄凉感。到了零六年底,妻子一场大病累得我心身俱疲,妻子康复后,我只差一点儿就病倒了,死亡的阴影总好像在追随着我。就在妻子病好后,女儿也找到了工作。家庭的经济状况虽有改善,但我还是不断的提醒自己,我一定要顽强的活下去,老家还有八十九岁的老母亲,我即使阳寿快到了,也一定要先回老家看看老娘。主意打定后,零七年的清明节,回老家给父亲扫墓,在看望母亲时,母亲见到我很高兴的对我说﹕〝你今年五十四岁死不了,自从乌子瞎子说你只能活五十四岁后,一直是我的一块心病,我又请了个灵姑给你过阴,让她到阴间去查你的阳寿,她对我说你原定的阳寿确实只有五十四岁,说你年轻时爱打鸟、爱捞鱼。阎王爷又减了你十岁,后来她又在功德薄上查看到你年轻时救过三人,每救一人给你添十年阳寿,这样又给你加了三十年的阳寿,我扳着指头给你算了一下,这一减一加后你可以活到七十四了,这样,我也就放心了。〞母亲说完,孩子般的笑了。
   我听后泪水在眼里直打转,心里难受极了,自己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还在烦八九十岁的老娘操心,我恳切地对老母亲说﹕〝母妈,你不要为我们操心了,我们都活得好好的,都不会有什么事的。〞
  〝我活一天就得惦记你们一天,做娘的哪有不担心自己养的伢。〞听了老母亲的话,我感到很幸福,我马上都要退休了,还有妈妈的关爱,这种感觉真好。
  母亲提到我救人的事,我早已忘记。过去几十年的事,认真的回想起来,也还历历在目。
   我的老家汪桥镇,有条千米长的东西走向的石板小街,我家的老房子座南朝北,大门临街,后门近河。我三次救人,就有两次发生在我后门的小河边。
   第一次救人是在六五年的夏天,那年我刚过十二岁,我和另外两个小伙伴,一个叫天光、一个叫三癞子,他们两个都比我小,我记得三癞子比我小一岁,天光比我小两岁,我们三人都在河边的竹排上玩耍,三癞子不小心掉到了小河里,眼看就要沉下去了,我当时就毫不犹豫趴在竹排上,先是抓住了他的头发,后来才抓住了他的一支手,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从水里拉上竹排,这次救他我没感到害怕和惊慌,我当时想得很简单,就是要把他拉起来,又不能让自己溜下去。我当时如果是站着去拉,很可能就连自己也掉下去了,那么我们两人都会死。我把三癞子拉起来后,又怕天光掉进水里去了,回头看天光时,他吓得坐在竹排上发呆,我这才放心地将他们两人带上岸来。这第一次救人得到的就是母亲对我的教训,原话记不清了,大致意思是我的水性也不怎么样,应该喊大人救人,如果我被他拉下去,岂不是连自己的命也丢了。在母亲的心中,她认为我的第一次救人是一次冒险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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