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肯定那几个红点是出血点?我给你孩子治疗病,她的病情我做医生的难道不清楚,还要你一个病人家属来提醒我,要转院也要等到我的这个疗程治疗完了,再根据情况而定。〞何医生还不让我转院的态度彻底地激怒了我,我暴跳如雷的吼道﹔〝放你娘的屁,老子的伢到你这里治了几个疗程,你自己说,结果病越来越重,你敢保证我伢的病没向败血症发展。〞
〝你怎么骂人,有话你不能好说,我也想把你的孩子治好。〞何医生还想说什么,我把她止住了。〞
〝你又没有本事治好我的伢,又不让我的伢转院,你这不是软刀子杀人不见血。老子今天在这里骂人是轻的,要是我的伢有个三长两短,老子不把你全家杀光,老子就不姓牛。〞说到气愤时我一拳砸在了她的办公桌上,玻璃板粉碎,茶杯也被震落在地下。惊动了医院楼上楼下的人,再看何医生她被我的这一举动吓傻了,说句真话,她当时如果不是吓傻了,还有言语刺激我,我一定会让拳头在她的脸上开花。
医院的张院长闻讯赶过来了解情况,看我满面怒容,忙叫他的一名职工到学校去把我妻子叫来,又把我拉到一边对我说﹕〝牛师傅,你冷静一下,有什么话,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对我讲,我尽量地满足你提出的条件。〞院长轻言细语,态度和蔼使我的火气下去了不少。
〝我的要求很简单,就是要把我的伢转到市儿童医院去治疗,要何医生签字,她要是答应签字我也不会发这大的脾气。〞
〝牛师傅你说话的意识我已经很明白了,你说孩子的病怕是败血症,我们医生没有确诊,所以她也不敢随便给你开转院证,如果转到市儿童医院不是败血症,产生多余的费用是次要的,对我们医生和医院的名誉是至关重要的。〞听院长的意思好像是我无理取闹,损坏了他们医院的名誉。
〝我不管你说的费用和名誉,这些都与我无关紧要,我孩子的生命在我心中大于天,如果我的孩子出了什么事,那我是要和你们玩命的,我现在不管用多少钱,不管你们在费用上报不报销,为了救我孩子的命,我是一定要将我伢转到市儿童医院去的〞院长看我越说越来气,忙接过我的话说﹕〝你一定要将孩子转到市儿童医院,我也同意。但丑话说在前面,如果你的孩子在儿童医院确诊不是败血症,产生的费用你自己承担,确诊是败血症产生的所有费用我们医院承担。我的这个提议你如果同意,我马上给你开转院症。〞
〝我同意你的提议,你现在就给我开转院证。〞我着急孩子的病,没多考虑院长的话里含意我就同意了他的提议。
这时我妻子从学校赶来正好听到了院长的这段话,她马上接过我的话说﹕〝院长你的话是在推卸你们的责任,我的伢在你们这儿是感冒给治疗成这严重的大病,就是市儿童医院确诊不是败血症,我们这经济上的损失也该你们赔偿,我们在精神上造成的负担你们院方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张老师现在不是扯经济和责任皮的时候。救孩子要紧,我这就给你们开转院证。后面的话等孩子病好了再说。你们现在就准备给孩子转院吧!〞张院长的话让我松了口气,他终于肯为伢开转院证了。
妻子的学生家长彭师傅帮忙找辆中巴,直截把我们一家送往儿童医院,一到市儿童医院,我立刻去挂急诊号,幸好那天人不多,一切都很顺利。在急诊室内一位姓李的医生听了我对孩子的病情介绍,看了我给他的转院证,只简单地查了一下体温,便对我说﹕〝你孩子要赶紧住院急救,你所怀疑肺炎转为败血症很有可能,我们医院三内科住院部治疗这种病有十分丰富的经验,你赶紧办住院手续吧。〞他说完递给一张处方单让我到前面窗囗去缴费。
我拿着单子来到缴费处,〝先缴五百元的压金。〞收费员对我说,我翻遍了身上所有的口袋,也只凑了三百五十元,我请求他先让我的孩子住院,隋后便给他送钱来,我好说歹说,收费员死活不答应。蹲在外面吸烟的彭师傅闻声赶来,听说差钱,二话不说就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三百元递给我﹕〝先拿去给孩子办住院手续要紧,你求他们这些没人性的家伙有什么用。〞我接过彭师付的钱,内心感谢之情无法言表,眼里溢满了泪水,连句谢谢的话都没说一句。
我办好住院手续,抱着孩子来到住院部的三内科七病室,刚住下就进来一位姓陈的女医生,年纪在五十岁左右,人显得年轻,精力看起来也蛮充沛,一进门就问﹕〝九床新来的牛芳家长,把孩子的转院证给我,给我详细地介绍一下孩子的病情。〞我把厂门诊治疗的经过详细地讲给陈医生听,最后又将红点指给陈医生看,陈医生看过后眉头紧锁地对我说﹕〝你跟我到值班室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听她严肃的语气,好像有什么话不便当着妻子女儿的面说。
我隋陈医生来到了她的值班室,陈医生对我说﹕〝你孩子的病,据我多年的临床经验,无疑是败血症,已进入到了中后期,你现在送来还算及时,如果出血点布满了全身,那神仙也无法救了。不过孩子还是要经过全面检查后才能确诊,这期间你们夫妻俩都要做血型鉴定,如果你俩的血型都与孩子符合,紧要关头你们都可以为孩子输血,孩子的病情不能告诉她,重病的孩子都很敏感,心理上产生了负担,治疗起来更麻烦。〞
〝陈医生,治好我伢的病你估计费用需要多少?你还是尽量地给我伢用好药,无论需要多少钱我都会想办法筹措到,决不会差你们医院一分钱。〞我要让陈医生知道我是很重视孩子的。
〝你孩子治疗的费用我也说不准,在抢救期间必须向财务室预缴五千元的现金,我才能大胆地为你孩子用药,钱不到位孩子就要停药,所以经济上你们要做好准备。〞
陈医生说的五千元现金,在当时可不是个小数目。那时我和妻子的工资加奖金每月也不足三百元,我和妻子勤俭节约,外加有业余的收入,几年下来也攒下了万把块钱,何况厂里要给报销百分之九+。我为了给孩子治病,经济上的困难我一定要请求厂里帮助解决。
我从陈医生的值班室回到孩子的病房和妻子商量﹕〝我先回家取两千元钱,我还要到厂里去向领导请假,把孩子的病情给领导讲讲,还想找领导借两千元钱,你先在这里照看一下。〞妻子嘱咐我快去快回。
我急急忙忙地赶回家取了钱,又匆匆忙忙地赶到厂里向领导请假,当我讲陈医生诊断我伢是败血症时,我当时的领导向厂长听了也大为吃惊﹕〝这门诊部是怎么搞的,一个感冒的伢治来治去怎么就治成了败血症呢?你别着急,科学这么发达,市儿童医院治好你的伢应该是没有问题的,照看伢的假期好说,请假期间你的基本工资照发,借钱的事我不能一人说了算,我要和杨书记商量一下,尽快地帮你解决这个问题。〞
〝向厂长,陈医生告诉我要先交钱后用药,我现在只打算向单位借两千元钱就够了,另外,叫我妻子再去向学校借两千元就凑齐了陈医生给我预计的数目。〞我怕向厂长在借钱的这个问题上为难,我又反复地讲借钱的重要性。
〝你放心好了,我会尽快地派人直接把钱送到医院。你现在有困难,你要相信组织的力量,组织上会做你的坚强后盾帮你渡过这次难关。〞向厂长的话让我感动,有组织上给我撑腰,我又有什么坎迈不过去?
我又风风火火地赶回医院,妻子一见面就说﹕〝孩子要进行全面的检查,需交一千元的现金才能做,钱你带来了没有?带来了你赶快去交,陈医生讲要抓紧时间做全面的检查,孩子的病情不能再耽搁了。〞
听完妻子话我又火急火燎地赶到财务室预交了两千元的现金,拿着财务室的收据,我又赶到陈医生的值班室,拿了各种检查的处方笺,抱着孩子开始做各种各样的检查。
检查的结果出来后陈医生又把我叫到她的值班室对我说﹕〝你孩子的病情严重情况我必须告诉你,她现在整个左肺完全被阴影笼罩,里面开始充满液体,胸隔膜也开始发炎,并伴有积水,我现在想把你的孩子转到重症室去,想听听你的意见。〞听了陈医生的话我感到很紧张,因为同病房一个叫常浩孩子的妈妈就给我说过,重症室的孩子进去了就很少有出来的,她的孩子在这里住了三次院,她就亲眼看见重症室里死了三个孩子,想到这里我赶紧对陈医生说﹔〝我伢不住重症室,孩子要是打针高烧不退时,我们在她的身边还可以用物理的方法为她降体温,再说我的伢也不愿进重症室,陈医生我求你多想办法救救我的伢。〞说着我就一膝跪了下去,我这是第一次给陈医生下跪。〝使不得呀使不得,治病救人是我们的天职,你何必要这样做呢。〞她一边说,一边赶紧把我拉了起来。
我带着沉重的心情从陈医生的值班室里走出来,站在走廊里调整自己的情绪,我不想让妻子孩子看见我十分着急的表情,呆了一刻钟,我觉得自己的情绪得到了控制,这才走进病房。
〝陈医生都给你讲了些什么?你去了这么半天,我和伢都要喝水,你到楼下去打两瓶水来。〞我一进门妻子就要我去打开水。我走到病床旁边的床头柜前正要去拿开水瓶,孩子抓住了我的手对我说﹕〝爸爸,刚才有几位阿姨对妈妈说,我的血液坏了,我是不是得了和幸子一样的白血病,我也会像幸子那样死去吗?爸爸,我不想死,我要活。〞孩子对我讲的这几句话让我的心都碎了,我还要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对孩子说﹔〝你怎么会和电视里的幸子害一样的病呢,她得的是白血病,你得的是肺炎,两回事。你要知道有爸爸在就有你在,爸爸不会让你死的。〞说完这几句话,我赶紧拎起开水瓶逃也似的离开病房。一到走廊我就忍不住的落泪。
回复阿碧050320,感谢你长期对我的鼓励和支持,我一定坚持把自己的亲身经历写下去。
我拎着两瓶开水回到病房,看见当班的护士在给孩子打点滴,孩子手背布满了针眼,有的针眼都变成了青色,妻子望着这些针眼忍不住在一旁抹眼泪。我放下水瓶,把妻子叫到走廊里对她说﹕〝刚才陈医生对我讲的话,我还是想告诉你,伢的整个左肺都有了阴影,她想我把伢转进重症室,我没有同意,你刚才和谁说伢的血液坏了,引起伢的恐慌。〞
〝不是我说的,是常浩的妈妈问当班的护士,当班的护士对她讲是败血症,常浩的妈妈问我是不是血液坏了,我说不是,是大叶性肺炎,不知怎么伢就听进去了。〞我想妻子不会对别人说孩子的病情,但我还是要嘱咐她﹕〝孩子在重病期间是很敏感的,我们在她面前说话都要注意,尽量不要当孩子的面流泪,这样做也是为了减轻孩子心理上的压力。孩子这时打点滴有几个小时,你现在抽空回学较去向领导请假,顺便再向你们领导借两千元钱,这样陈医生说的预付钱我们就凑齐了。领导要了解伢的病情,你可以告诉他们是败血症,这样说可以省去以后很多的麻烦。〞
〝我手里没有零钱,你给点零钱我搭车。〞我从裤子荷包里掏出一把零钱递给妻子,叮嘱妻子路上小心,快去快回。
送走妻子我赶紧回到病房坐到伢的病床前,孩子目光呆滞地望着天花板,目光也有些散乱,但仍透射出对生命的渴望,至今我都忘记不了她对我充满信任和依赖的眼神。她伸出满是针眼的小手一把扯住我的衣角微弱地说〝爸爸,你和妈妈出去,我一个人在这里好害怕,你们不想要我了吗?我的病是不是治不好了?〞伢的问话似万箭穿我的心,泪水在我的眼里转,但我不敢也不能当着病重的孩子流泪呀!孩子这时是多么希望有一个坚强有力的爸爸,给她撑起生命的蓝天。我强忍住泪水,尽量地让我脸上的微笑显得自然些,我努力地用平常的语气对伢说﹕〝是爸爸和妈妈不好,不该把你一人丢在病房里,让你睡在床上胡思乱想。你是爸爸,妈妈的命根子,我们怎么会不要你呢,现在把你送进全市最好的医院,就是为了把你的病治好,你要相信爸爸的话,你的病一定会好起来。〞这几句话是我内心深处的表白。
〝爸爸,我的病真的和幸子的病不一样吗?我真的不会死吗?爸爸我真的不想死,我要活,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我呀!〞孩子微弱的呼唤又一次地似重锤击打我的心,我轻轻地抚摸着她满是针眼,瘦弱的小手,用无比坚定的口气对她说﹕〝你的病真的和幸子不一样,幸子得的是绝症,你得的是肺炎,你是完全可以治好,完全可以康复的。你不会死的,只要有爸爸在你就会好好地活着,你一定比爸爸活得长久,比爸爸活得幸福,你现在的这点小病,只是你人生中的一点小磨难,爸爸妈妈和你一起共同对待,我们一定能战胜它。〞我不停地安慰孩子,也是在不停地给自己鼓劲。
回复麦兜的霸道人生﹕大男人治国,小男人治家,男人爱妻怜子是做男人的责任和义务,不在乎别人说什么。
孩子在我不停地抚慰下慢慢地进入了梦乡,趁孩子熟睡,我仔细地察看了插在点滴瓶上的药签,主要用药还是〈先锋六号〉和厂门诊医院不同的是加了〈生命维他、水酸杨梅〉之类的营养药。我感到疑惑,〈先锋六号〉对孩子的病情不起作用,怎么到这里来陈医生还是用这种药?正在我困惑不解的时候,陈医生带着一位护士进来了,指着我的伢说﹕〝就在她的手指头上取样,取好后立刻送化验室检验并做个菌毒活体培养,越快越好。〞护士手脚麻利的用镊子夹起药棉沾上酒精,捉住女儿右手的中指擦了擦,这时女儿一下醒了,她用惊恐的目光看着护士从白色的瓷盘中,拿出一根长长的银针一下扎在她的指头上,这下我看见女儿眼里噙满了泪水,我的心也似针扎一下的痛,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对女儿笑笑说﹕〝不碍事的,医生取点血化验,一会儿就好。〞女儿听了我的话很信任地点点头。护士用劲地从女儿瘦小的指头上挤出一大滴血,当时心痛的我真想冲上去揍那位护士一顿,眼见护士拿出一根试管从女儿手指上刮下这一大滴血,我无奈的别过头去。
〝拿着。〞我在护士的一声娇喝中回过头来,只见护士递给我一根棉签对我说﹕〝用它把那根指头按一会儿。〞我像一个听话的孩子,乖乖地接过棉签按在女儿那根还在冒血的中指上。护士和陈医生走后我问女儿﹕〝刚才护士用针扎你的指头,你蛮痛吧?〞女儿懂事地摇摇头对我说﹕〝不痛,真的不痛。爸爸你不要为我担心,我不怕痛的。〞我知道是女儿怕我难过,她在用稚嫩的心安慰我,她这样地体贴我,使我的心情更加沉重。
孩子的点滴打完已到下午四点多钟,我给孩子一本《格林童话》对她说﹕〝你自己先看会儿书,爸爸去上厕所马上就回来。〞其实我是在哄孩子,我是要到陈医生那儿去了解一下她的治疗方案。
我快步来到陈医生的值班办公室,见她办公室的门敞开着,正座在办公桌前翻阅住院孩子的病历,见我进去就问我﹕〝你找我有事,就抓紧时间讲,我正忙着呢。〞
〝我是想问你,我孩子打先锋六号不起作用,你今天怎么还是继续地给她用这个药。〞
〝我认真地研究了你们那边医院转过来的病历和医治方案,严格地讲那个医生的治疗方案是没有问题的,只是缺少一些辅助治疗,所以我今天就给你伢添加了一些营养药来提高她的抵抗力,作为辅助治疗。具体的治疗方案还要等血液检测和菌毒活体培养的结果出来后才能制定。孩子的病来势凶猛,你们做家长的也急不得。〞陈医生的解释一点也不令人信服,但我要求她呀,我对陈医生说﹕〝我还是请你给我的孩子用点好药,治疗的经费不会成问题,因为我孩子发烧的时间太长了,这长时间的发烧我怕会烧坏孩子的大脑。〝你的心情我很理解,我会尽心尽责地尽快为你的孩子制定好治疗方案,请你相信我。〞看陈医生的这种态度和说话语气她不想和我谈下去,我只好知趣地回到病房。
下午四点二十二分,孩子的点滴打完了,护士进来拔针,顺手递给我一根体温表对我说﹔〝放在她的胳肢窝里夹着,等半个小时后我来取。〞我顺手接过体温表对护士说﹕〝我想要点酒精和棉签,你给点我可不可以?〞
〝你要酒精和棉签做么事?〞
〝晚上孩子体温升高了,用这些东西给伢擦擦身子,帮助她把体温降下来,这些天我们都是这样做的,效果也好,你就帮帮忙给点我好吗?〞护士听我这样说,她把盘子里没用完的半瓶酒精和半包棉签顺手拿给了我,就一声不吭地走出了病房。半小时后护士来取体温表,顺便说﹕〝三十七度八,是低烧。〞听了护士的话,我想和昨天、前天三十九度,四十度比也算是低烧了吧,孩子近半月来一直在高烧中度过,只要体温降到三十八度以下,她都会像好伢一样有说有笑。护士正要走出病房,我走向前去请她把体温表留下,这时她就有些不耐烦了,老着个脸对我说﹔〝就你多事,摔破了是要赔的。〞我奈着性子,陪着笑脸忙对她说﹕〝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摔破了我一定赔,决不让你为难。〞为了伢的病早点好,忍气吞声也就算了。
回头看见伢正在教旁边病床上的一个叫胡倩的小女孩唱儿歌﹕〝星期天的早晨雾茫茫,捡垃圾的老头一行行,警察一指挥,冲向垃圾堆,破帽子破鞋子满天飞。〞她教得很认真,那小女孩学得也很认真,看到孩子这高兴的一幕,我心中的伤感一扫而光,也和她们一块唱那首不知名的儿歌。
到了下午5点30分,我正打算下楼去给伢买饭,妻子从家里带来了排骨藕汤,我们一家三口在医院的凉台上吃晚饭时,孩子很高兴,味口也很好,妻子见孩子吃的很香,也很高兴地对我说﹕〝还是转院的好,要是早点转过来伢的病早就好了。〞我也显得很高兴的应声附合﹕〝是呀,早点转过来就好了。〞其实我内心是很着急的,伢的体温37.8度是个假象,是靠凉药水的温度把体温降下来的,引起发烧的病毒没有被抑制,体温很快就会升上来的,我赶紧收拾晚饭后的餐具,又下楼去提来热水,让妻子,孩子早点休息。
晚上九点钟妻子用手摸了摸伢的头对我说﹕〝伢的头又有点烫手,把体温表拿过来给伢量一下体温。〞我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体温表让伢夹在胳肢窝里,只过了十分钟,体温表上的温度三+九度二,我赶快搓了冷毛巾,一条敷在头上,一条敷在肚脐上,我和妻子用棉签沾酒精不停地擦胳肢窝和大腿两则,做完这些后,半小时给伢测一次体温,让体温尽量地降至三十八度以下,伢在我二人的照料下睡得很熟,我夫妻俩则提心吊胆的一夜不敢合眼。
第二天早晨七点钟,我又给伢量了一次体温,三十八度一不算高,孩子醒后,我问她﹕〝你的头痛不痛?〞〝不痛。〞孩子的回答让我放心,孩子虽然高烧这多天,大脑确一直保护的很好,没有出现任何异常。
儿童医院早晨八点钟上班,八点一刻白班护士拿着夜班护士的记录问我﹕〝九病床昨晚八点查体温三十七度八,后来你们自己查的是多少?〞
〝九点我们查的是三十九度二,我们用冷毛巾敷,用酒精擦,始终将体温控制在三+八度左右,现在可能还维持在这个温度,不知陈医生什么时候上班,我想把这个情况找她说明一下,请她帮忙把药换一下。〞
〝今天是专家会诊日,陈医生马上随同专家来查房,等会儿你可以直接当着他们的面介绍你孩子的病情。〞听了护士的话,我感到很幸运,孩子刚在这里住了一晚的院,就赶上了专家会诊的日子,看来在这里治好孩子的病是没有问题的。
早上九点半钟,病房里进来了六个查房的医生,其中有一个白头发,白眉毛、白胡子面色红润的老头,他高高的个子走在前面,他每走到一个病孩的床前,陈医生便走过来介绍孩子病情,老头听了也只是点头表示同意陈医生的看法,自己不发表任何意见。当老头走到我伢病床前,陈医生赶紧过来对老头说﹕〝这是昨天收入院的孩子,在他们厂的门诊部治了两个星期,刚发病时是感冒,一星期后诊断为小叶性肺炎,最后诊断为大叶性肺炎转到这里,昨天给她全面体检时,她的整个左肺全部都被阴影遮满,胸膜和整个左肺都查有积水,身体有些部位开始出现出血点,我现在怀疑是败血症,正在作血液病毒培养,估计一个星期后才出结果,目前正进行维持治疗。〞老头听完陈医生的介绍,弯下腰掀起我小伢后背的衬衣,用手轻轻拍拍孩子的左背,又很认真地查看了背上又多出的几个红点,然后对陈医生说﹔〝抓住最后的机会,赶紧治疗,时间不多了。〞听了老头的话,我一楞,但我立刻明白了老头说话的意思,他是说我伢的病已到了治疗的紧要关头,我正要上前去请教老头我孩子的病究竞重到个什么程度,陈医生把我拦在一旁对我说﹕〝等一下你到我值班室来,我会具体告诉你孩子目前的一切情况。〞说完她就隋老头去查别的病房。
我正要去追问陈医生,我单位的刘师付迎面走来对我说﹕〝总算找到你了,杨书记派我给你送钱来了,这是两千元钱,你亲自点一下。〞我接过钱正要装进裤子荷包,刘师付一把拦住我﹕〝你还是亲自点一下,该过细的你还是要过细。〞我知道刘师付是个做事很认真的人,我只好认真地再数一遍。
〝你小伢的病好些没有?还有么事需要我们大家帮忙的?〞刘师付态度很认真地问我,让我很受感动。我忙回答他说﹔〝谢谢领导和同事们的关心和帮助,刚才专家会诊时讲,我伢到了治疗的最紧要关头,可主治医生却迟迟不肯用好药,我现在正着急呢。〞
〝别急你这里的情况我会向领导汇报的,看领导能不能帮帮你,你有事先忙,我先走啦。〞他一边说,一边往外走,我只好送他下楼。
专家查房过后,护士推着打点滴的小车进了病房,当她给我伢的是一瓶二百伍十毫升的药水时,我问她﹕〝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伢的病这严重你怎么只打这么一点药。〞〝我怎么会错呢,你看这单子上开的就是这么多,有问题你去找医生。〞护士说完把医生开的处方递给我看,不错是陈医生开的处方,我拿着这张处方直接去找陈医生。
陈医生查房回值班室正在水池边洗手,见我拿着处方单进去,她就知道我找她是怎么回事,她一边洗手一边对我说﹕〝你孩子病越来越严重,我为什么只用这少的药,今天来的专家就是我大学里的老师,你孩子的病情我都给他详细地介绍了,现在你孩子的败血症还不知是哪种病毒引起的,血液培殖病毒的结果需要一个星期,可你孩子的病情发展下去坚持不了一个星期,目前常用的几种抗生素,对你的孩子完全无效,专家建议少用无效的抗菌素,现在关键要提高孩子的抵抗力,多补充维持生命的营养药,如果最好的王牌药〈复达辛〉都用上了,孩子的烧还是不能退,那我可就想不出别的法子了,〞我这是第一次才从陈医生那儿听说抗生素里的王牌药是〈复达辛〉。
〝我现在之所以用少量的抗生素和大量的营养药,是因为没有查出是何种病毒,这种病毒对何种药物敏感,我现在的治疗方案是阻止病毒的快速增长,争取时间,在病毒暴发前,找出病毒敏感的药物来对你孩子的病进行彻底的根治,你明白了我的一番苦心吗?〞陈医生接着对我说。
〝陈医生你说的我都听明白了,可是,目前用的这些药都不能让我的小伢退烧,我担心伢发烧的时间长了,会烧坏了孩子的大脑,我还是想请你早点给我的伢用好药。〞我提出请求后仔细地观察了陈医生的表情,只见陈医生眉头紧锁,眼神很专注的在思考问题,考虑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对我说﹕〝这样,你先把今早开的药拿去叫护士打了,我另外再加二百五十毫升的乳化脂肪一同输液,下午我再重新制定治疗方案,我所作的这一切,还是需要你们家长认真配合。〞陈医生诚恳的话语,认真的工作态度打动了我,我虽然心中有很多的话想说,但是,我相信陈医生所说所做的都在为我的孩子着想。我只好赶紧回病房让护士给孩子用药。
中午十二点,孩子的点滴打完,我从医院食堂买的饭菜孩子一口没吃,我无论怎样哄和劝,孩子总是说﹔〝我又不饿,不想吃。〞望着孩子瘦削的小脸和那双无神的双眼,我心痛得眼泪只好往肚里咽,脸上还要装出满不在乎的笑,对孩子唱道﹕〝你要想病好的快,只有把饭和菜来爱,咚咚锵,病好了才能出去玩啷个咚咚锵。〞孩子终于露出了笑脸,只是还不吃饭,这时妻子从学校赶来,一见此状就吼我﹕〝叫你照护孩子,你却在这里胡闹,孩子不吃饭,你还在这里高兴地唱,高兴地叫,一点也不晓得着急。〞我在一旁忙陪着笑脸说﹕〝不想吃饭,不碍事的,你先陪伢吃,我出去就来。〞我赶紧溜出病房。
在走廊里来回散步,想着陈医生对我说的话,要是病毒的药物敏感试验还没有做出来,病毒迅猛的暴发,那后果对我来说是难以想象的呀!想到这里我的两行清再也控制不住滚滚而下。这时,有人拍拍我的肩膀对我说﹕〝老牛,别难过了,我代表分厂的全体职工来看你伢了,有什么困难可以对我讲,集体的力量是无限的呀。〞我一听这声音知道是我们分厂的向厂长来了,我赶紧用衣袖擦干眼泪,顺手接过厂长手里的礼物,把向厂长带进孩子的病房。妻子赶紧从旁边端来个凳子请向厂长坐,客气话随口而出﹕〝你来看伢我们就很受感动了,怎好劳你破费。〞向厂长笑笑说﹕〝这都是工会全体职工的一点心意,你们不必放在心上。〞
妻子扭头对孩子说﹔〝芳,向伯伯带这多好吃的给你,你还没有叫他呢。〞〝向伯伯好。〞孩子顺从的叫了向厂长一声,向厂长立马回道﹕〝芳芳好,听说你这次数学竞赛拿了个全年级第一名,真是个聪明的孩子,给你爸爸妈妈争了光,给厂里的叔叔阿姨们也露了脸,好好养病,身体养好后争取多拿名次,多给厂里的叔叔阿姨们露脸。〞〝谢谢向伯伯夸奖,病好后我一定努力学习。〞孩子很懂事的回答。
向厂长要走我只好送他出病房,在走廊里向厂长对我说﹔〝在病房里我不好问你伢的病情,我刚来的时候见你在走廊里流泪,看来孩子的病情一定是很严重,你带我到值班医生公室去一趟,我代表组织去找医生谈一下,可能会对你的伢治疗有帮助。〞他短短的几句话温暖了我的心,我深深地感到领导的关心,组织的温暖,给困难职工的信心和勇气是无法用言语表述的。
我把向厂长带到陈医生值班室,给陈医生介绍﹔〝这是我们的向厂长,想了解一下我伢的病情,我又说不清楚,想请你对我们向厂长讲讲伢的病情。〞
陈医生上下看了向厂长一眼说﹕〝请坐,这伢的病我感到很棘手,关健是在你们厂门诊耽误的太久了,错过了治疗的大好时机。现在孩子的病确诊为败血症,已进入到了中后期,已相当的危险,引起败血症的病毒我们还没有查明,目前几种常用的抗生素在这种病毒面前不起任何作用。〞
〝那就请你把最好的抗生素给伢用,我们上万人的厂,几十亿元的年厂值难道还救不了我厂里的一个特保儿?你要相信我,只要把伢治好,产生的费用我们厂都能承担,拜托你多费心啦。〞当时向厂长对陈医生讲了很多为我伢治疗的话,这几句震撼我心灵的话,让我终生不忘。
陈医生当着向厂长的面立马答应换抗生素的王牌药〈复达辛〉,她接着说﹕〝复达辛是我最后的杀手简,如果这种药对病毒都不起作用的话,我则无药可用了,既然你们单位这样看重这孩子,我也尽最大的努力,想尽一切方法来抢救这孩子的生命。〞〝谢谢陈医生,我的孩子就指望你来救她的命了。我们一切都听你的。〞我声音颤抖地向陈医生表态。
送走向厂长,我赶紧回到病房,妻子对我说﹕〝别的伢针都打完了,怎么芳的针药还没有人送来,你到护士值班室去看一下。〞〝不用去了,陈医生正在修改治疗方案,准备给芳用这里最好的药了〞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护士喊﹕〝九床的,打针了。〞我拿起瓷盘里的药单正要看个明白就听见护士对我说﹔〝你别看了,这是最贵最好的药了,这复达辛一支顶先锋二十支都不止。〞我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护士〝你别不信,先锋一支才七、八元钱,可这复达辛一支就是一百八十元。〞护士接着前面的话说。
〝我信,我绝对相信你说的是真的,只要能治好我伢的病,无论用多少钱我都心甘情愿。〞妻子马上接过我的话﹕〝那是的,只要伢的病好,我们哪里还管得了钱多钱少。〞
点滴一直打到下午四点钟,这时陈医生走进病房,拿起听筒认真地听了孩子左边的肺,又很认真地听了右边的肺,也认真地听了孩子的心跳,最后用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对我说﹕〝如果今晚孩子的烧退了,就说明病毒对这种药物很敏感,你们今天护理孩子一定要做好体温的记录,这对我改进治疗方法是大有帮助的。〞
〝陈医生,从昨天下午开始,孩子开始厌食,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我问陈医生。
〝原因只有两个﹕一是发烧的时间太长了,孩子的味觉受到了破坏,二是打进的营养药起了作用。只要孩子的烧完全退了,食欲也就恢复正常了。〞陈医生的回答让我明白了孩子的病要想好转,首先要退烧。
护士在下班前为孩子量了一次体温,三十八度二,低烧。她在记录本上就是这样写的。晚饭孩子免强吃了一点,躺在病床上看了一会童话书,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我和妻子不敢有半点大意,隔一个小时为孩子量一次体温,晚上八点以后孩子的体温开始上升,从三十八度二升至三+八度八,我赶紧从楼下提桶凉水上来,又把酒精棉签找出来,只要孩子的体温升到三十九度以上,我们就用这种物理的办法给孩子降温。
晚上九点钟孩子的体温升至三十九度三,我和妻子赶紧用冷毛巾给孩子敷在头上,我又搓了条冷毛巾敷在孩子的肚脐眼上,我和妻子各拿一支棉签,沾上酒精,妻子擦孩子的胳肢窝和大腿两则,我则用棉签沾酒精不停地擦孩子的脚板心和手掌心。妻子一边擦一边不住嘴的嚼我﹔〝你不是说陈医生给伢用了最好最贵的药吗?怎么搞的,还是像昨天一样的发烧,你是不是在哄我,伢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是要跟你拼命的。〞孩子目前的情况我心里清楚,正如陈医生所说的,病毒对王牌的〈复达辛〉不敏感,换而言之,这种最好最贵的药不能救我孩子的命。天哪!这该怎么办呢?想到这些,一种情绪笼罩着我﹔那就是害怕、恐惧、绝望和无助。面对妻子的责问,我的这种情绪还不能在妻子的面前表露出来,还得装出笑脸来安慰她﹔〝发点烧不要紧,会好的,这可能是药物反映,明天我再找陈医生谈谈,你放心好了。〞我话还没说完,伢醒了要喝水,我赶紧倒了一大杯凉开水给伢喝,又拿体温表给孩子测体温,这时陈医生到病房来了,她的到来使我更紧张,我怕她对妻子说出实情,如果妻子知道了实情她会撑不住的。我得赶紧用话把陈医生稳住﹔〝陈医生,这晚你还没有休息,你是来看我的伢,我从内心里感谢你。〞
〝谢什么谢,我担心你伢的病情,实在是睡不着跑来看看,怎么你伢还在发烧?〞陈医生看见孩子头上和肚脐眼上的冷毛巾问我。
〝刚才体温升到三十九度多,我们只有用物理的办法给她降温,我把才量的体温给你看看。〞说着我把伢胳肢窝的体温表抽出递给陈医生。
〝三十八度,还是有点发烧,你们这种降体温的办法很好,能起到辅助治疗的作用。明天我再为孩子想想办法。〞陈医生说完走出病房。
妻子想找陈医生问什么,我拦住了她,〝这晚了,陈医生要休息了,明天白天我再去向陈医生了解伢的病情。你也累了,你到伢的脚边去睡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