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到师傅家去,师傅问我:“小羊给你买的毛线还找钱你了?”我不知师傅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很勉强地点点头。师傅接着又对我说:“那小羊就给你贴了钱,她没有告诉你?”
“她给我讲了,她没有贴钱。”我这才老老实实地回答。
“你可能不晓得,她给你贴了十多个上海的工分券,那还不是贴的钱。”听师傅讲工分券的事,我感到很为难,师妹嘱咐过我,不要对任何人讲她有路子,当然也包括师傅在内。师傅对我这好,我不告诉她实情,心里实在是难受。我低下头,露出了很难过的样子。徐师傅在旁边见我难过样子,忙安慰我说:“她给你贴钱买毛线,这是好事,证明她对你有情有义。这又有么事好难过的呢?你欠她的情到时候还她不就得了。”我用疑惑的眼光看着徐师傅,他接着又对我说:“这蛮简单,回家过年给她带几斤小麻油,这个人情就还了。”
“这能行么?几斤小麻油就能还她的人情么?”我将信将疑的问。
“怎么不行?你可能还不晓得,武汉市居民过年每户才有二两小麻油的指标,还得用油票才买得到。你给她带几斤那当然是个大人情!”听师傅这么说,我心里着实高兴。我没泄露师妹有路子的秘密,又从师傅这里得到了还情的好办法。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就到了年底腊月二十四。组长胡师傅批了我半月的探亲假,那是国家规定的。休探亲假不扣工资,还报销路费。
我穿着师妹给我织的一套新毛衣,拎着师傅给父母买的武汉特产麻烘糕,高兴地回到家里过年。母亲见了就很高兴地对我说:“你师傅真是个好人,给你打毛衣不算,还买这些点心给我们。她这份情我领了!我也给你师傅准备了回情的礼品。给她准备了一个糍粑,还买了五斤小麻油。”听母亲这么说,我赶紧把毛衣的来龙去脉讲给母亲听,并对母亲说:“师妹给我打了这套毛衣,我想再买五斤小麻油还她一个人情。”母亲听我这话皱着眉头责怪我说:“你这伢也真是,这事你怎么不早一点写信告诉家里,我们好早点作准备。这到了年底,跟前的榨房都停了。上哪里再去买这五斤小麻油?”
“实在买不到就算了,我去打几斤鸟,腌好了给她带去也是一样的。”我正说着姐姐从学校回来,看见我身上的新毛衣问个不停,当她知道这一切后便对母亲说:“你看这毛衣的花样就知道小羊是用心织的。师傅也是在用心撮合他们两个。不就是五斤小麻油嘛?我跟他买!”
“这马上过年了,跟前的油榨房都关门了,你上哪里去给他买?”母亲对姐姐的能力很是怀疑。
“你女婿的舅舅就是红旗大队榨房里的会计,他前些时从收音机里听到武汉有种新药叫‘痰咳净’正对他的症,他托我给他买,我找他买五斤麻油给弟弟带到武汉去,他还有么话说。”姐姐的话刚说完,我马上接过话说:“不管他给我买不买得到小麻油,他要的这种新药我都能给他买到。”
我可不是在姐姐面前吹牛,什么东西都要票要计划。唯独这药品不要票不要计划,新上市的新药更是无人问津。
春节过后我回到厂里,先到师傅家去拜年,将带的糍粑、小麻油和腌制的干鸟肉送给师傅时,师傅对我说:“糍粑和这干雀子肉我们收下了。这小麻油你还是给小羊送去,顺便给她爸爸拜个年。她爸爸是个高级知识分子,还是蛮讲究的。”师傅没提师妹的妈妈,师妹平时在我面前也从不提她的妈妈。有一次,我听师妹讲他爸爸怎么好时,顺便问了一句:“总听你讲爸爸,你怎么在我面前从不提你妈妈呢?”没想到这随口一问竞惹恼了她,马上吼了我一句:“你是包打听?还是查户口?你烦不烦人!”从那以后我再不问她妈妈的事。我告诉师傅,我给师妹的小麻油和干鸟肉都准备好了,就是上门去拜年碰见她父母不知说什么的好。
师傅笑笑对我说:“你跟小羊做活这长时间,难道她没告诉你,她妈妈早就去世了?她妈妈死的时候她才三岁,她弟弟才一岁。她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两个姐姐都是她爸爸一手带大的。她对她妈妈一点印象也没有,她除了对我讲过她家的情况,对其它人她都是闭口不提。是什么原因,我也从未问过她。”
徐师傅在一旁听后笑着对我说:“原因在于她从小受的教育不同。你可能还不知道,她爸爸可是个大知识分子。是留过洋的大知识分子。所以小羊不轻易向外人谈自己的生世,那叫有涵养。你到她家里去的时间多了,就会有体会的。”听徐师傅这么说,我觉得自己的家庭背景和师妹的家庭背景相差太远了。
星期天我拎着东西到师妹家里去,一位干瘦精明的老人为我开门,我猜到他就是师妹的父亲,微笑着对他作自我介绍:“伯父,我是小羊的师兄。这是我从老家给她带来的东西,她人在家吗?”我话音刚落,师妹就从里屋走出来接过我手中的东西对我说:“这远的路,你给我拿来这么多东西真是辛苦你啦!”
“穿着你给我打的新毛衣,给你带这点东西还能叫辛苦?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上你家里来。”说完,我仔细观察师妹的表情。只见师妹脸微微一红地对我说:“就你嘴贫!看你一脸的汗,我去给你打盆水把脸上的汗擦一下。”回头她又对她的父亲说:“爸,你把他塑料壶里的油用玻璃瓶子倒出来。”
她爸不声不响地找来几个玻璃瓶,就蹲在客厅里很仔细倒起油来。就在这时,师妹端着水从厨房走来,一不小心踢翻了正在倒油的玻璃瓶,小麻油的香味四处飘散。我想她父亲肯定会发脾气,最起码也要责备师妹几句。可出乎我的意料是她父亲不声不响地扶起倒在地上的玻璃瓶,继续仔细认真地接着倒油,他的沉着冷静,是那么的有涵养,触动了我心灵深处的一些东西。
师妹放下手中的脸盆,顺手拿起一块抹布要去擦地下的油渍,她父亲轻声对她说:“没事。你去忙你的吧。”这时我抬头看了一下厅里的几个大书柜,里面全是满满地外文书。低头看见师妹知识渊博的父亲做着极平常人的事情,却显示出极高的素养。我这个贫民文盲的儿子,能溶入这样的家庭吗?
@阿碧050320 7879楼
回复第7875楼(作者: @37_tangxi 于 2013-01-02 09:12) 牛师傅…发张您的照片吧… [来自UC浏览器] ==========跟我想的一样,不过我想的是看看牛伯伯年轻时的照片。老年时的已经发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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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是抱歉,我只会用写字板写字,发照片的事是我女儿做的。怎样在网上发照片我一点都不会,真是对不住大家了。
师妹过来端走脸盆时小声对我说:“我出去买点菜,你在这里先看哈书,等我回来做饭你吃后再走。”
“你就不用跟我讲客气了。送给师傅的东西还在我宿舍里,你也知道我们这些单身哥们都是些好吃佬,多放一分钟多一分危险,他们要把我送给师傅的麻雀肉拿去下酒,我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所以我想早点回去。这次给你带的这点麻雀肉也不知你们喜不喜欢,如果喜欢,明年给你多带些来。”我说这话的意思是想早点离开她家,师傅的东西我早就送过去了。
“你真是不会办事,你应该先把师傅的东西送给她后,再到我这里来,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她用埋怨口气说完这话后,脸上突显红晕,用羞涩的眼神看着我。我心中立刻猜出她此时的想法,她肯定认为我把她放在我心中最重要的位置上,她的眼神告诉我会说出她所希望听到的话。那些到我口边的甜言蜜语张口就来的话,我一句也没有说。我已经对她撒了一次谎,不能再用谎话欺骗她的感情,那样做除了不道德外,自己的良心也是不会安的。我用很平静的口气对师妹说:“伯父把油壶腾出来了,我下次好再用它给你带油。”
正好她父亲把油倒完了,她拿过油壶递给我说:“油壶给你,你有事去忙吧,下个星期天你有空再来。”她说这话的口气平淡的出奇,透着无奈与失望。
回厂后,晚上我又到师傅家里去了一趟。当着师傅和她老公徐师傅的面,谈了我在师妹家的感受。师傅听后只是对我笑笑没说什么,徐师傅却微笑着对我说:“小羊的爸爸是个高级知识分子,有那样的涵养是蛮正常的事。他们这样的人喜怒哀乐都不放在脸上,叫人捉摸不定。这也是他们臭老九的一个通病,和我们做工的大老粗是有些格格不入。但小羊本人就完全是两回事,她一个初中生读了两年的技校,是赶不上你这个高中毕业生的水平。就从你们两个跟着师傅学技术来说,你的聪明才智超过她。她经常在你师傅面前夸你聪明能干,主动承担师傅对你的关爱,为你织毛衣。这说明什么?说明她对你有好感,喜欢你呗。给了你去追求她的机会。”听了徐师傅的话,我只是笑笑,不知说什么的好。
师傅见我不说话,怕冷了场,她接过徐师傅的话说:“小羊喜欢你,请你下个星期天到她家里去玩,你就去呗。感情就是在你来我往中建立起来的。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是块石头也捂热了,水到渠成的两人也就有了亲密的感情。”
我不否认师傅的这一说法,我和师妹在一块干活两年多,说没有感情那是假话。但我对师妹没有那种男女间的激情。其实师妹长得很性感,细腰大屁股还是很招男人喜爱的。隔壁班组的小邹和我同年进厂,他曾偷偷地问我:“你师妹的大屁股总翘在你面前,难道你就不动心?我告诉你,大屁股的娘们可是会生儿子的。”除了他还有其它人都在我面前说过很多挑逗我的话,可我总是闻不到师妹身上女人青春的气息,激不起一个男人对女人的那种渴望。甚至有段时间我怀疑自己身体上出了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