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山村鬼魅》——基于父亲早年亲身经历写成

  71、虽然我不大相信,但不知不觉中,我还是把更多的注意力转移到了队长的身上。
  
  当天傍晚,我走进厨房,想看看队长在做什么。他正在切菜,见我来了,就说:“再等一下,要弄好了。”我的肚子并不饿,随意捡问题问他:“怎么今天不是大娘做饭?”“她的关节病犯了,在里屋养着。”他笑着说,“这几天吃的都是我做,难吃的话,多将就将就。”我笑了:“哪里会?”
  
  “这是什么东西?”我看见菜板旁搁着一碗红稠稠的东西。
  
  “朱砂。”队长回答说。“朱砂?拿来炒菜?”我惊奇不已,没听说过朱砂还能吃的。“当然不是,就调点东西。”他取来一个铁钵,把几只红菜椒放进去,捣成糊状,再把辣椒糊糊一股脑儿倒进装有朱砂的碗里。
  
  “朱砂拌辣椒,这能做什么?”
  
  队长用筷子把朱砂调匀:“拿来防点东西。”
  
  防东西?我心里一阵奇怪。
  
  队长端起调好的朱砂,从柜子里取了一把长毛刷,往厨房外走去。
  
  他把房屋的所有门都涂上了朱砂,以对角为线,画出一个大叉。我跟在他的后面,瞧见朱砂画成的大叉触目得很,血一般的淋漓,心头忍不住打了个突。
  
  他一路忙活,我不好打搅,等到所有的门都涂完了,我才问他:“涂这么多朱砂要防什么东西?”队长抹了一把额上的汗:“防蛇。”
  
  “防蛇?”我微觉惊讶,立秋都过了好一段时间了,还有蛇出没吗?
  
  队长见我惊诧,知道我在想什么,就说:“咱这山里有种蛇,叫七秋蛇,性子反常得很,一到夏天,就全部窝在洞里睡觉,等到秋天来了,才钻出来找吃的,经常钻到咱们的房子里来,所以涂些朱砂,好把它拦在外面。”“有这么奇怪的蛇?有毒吧?”我第一次听说有夏眠的蛇。
  
  “当然有毒,厉害着哩,要不然防它做啥?”
  
  我点点头。
  
  队长又说:“七秋蛇和寻常的蛇类没什么大的区别,唯一显眼的地方,是它头上顶着一个十字标记,你看见了可得小心,给它咬上一口,王婆婆也救不了的!”
  
  我听到“十字标记”四个字,心里咯噔一下,猛然想起在长生山挖人参时,撞见的蛇群,全部都头顶着十字,原来那就是七秋蛇。难怪当时大热天的,它们全都躲在地洞里,原来是在“夏眠”呢!我喉咙一咽,滚下一口唾沫。
  
  “我去看看饭蒸好没,你去叫叫张梅他们,出来吃饭了。”队长拿着瓷碗和刷子,回进厨房去了。
  
  我愣了愣,猛地想起小时候爷爷讲的白娘子的故事里,白娘子吃了雄黄酒就会现身,可我从来没听说过蛇还怕朱砂啊。转念一想,这地方这么古怪,连夏隐秋出的蛇都有,习性跟寻常蛇类肯定大不一样,怕朱砂也是正常的。家乡的老人们都说,邪的东西都怕朱砂。
  
  
  72、吃过晚饭,我出去解手。队长正坐在门槛上,抽着旱烟,对着昏黄的暮色发呆。我问他:“队长,看什么呢?”他回过神来,笑着跟我唠了几句。我解完手回屋时,他还坐在那里发呆。我不知道他遇上了什么烦心事,想要问他,但不好开口,最后还是没问。
  
  第二天一大早,我发现门上的朱砂淡了不少,好像被湿布抹过一般,有些地方的朱砂甚至掉落下来,门脚的地面上落了不少红色的粉尘。
  
  喝过稀饭,依安排是到地里扯草。我们三个都呆在一片地里,不敢离得太远。
  
  队长带我们干了两个多钟头,便停下来歇气。他热得不行,脱下衣服,露出黝黑的皮肤。我经过他的背后,忽然看到他的颈部下方有一块乌黑的东西,以为是胎记,凑近点瞧,却呆住了。
  
  那块黑迹像极了一张黑白色的照片,上面轮廓清晰,深浅有序,细细端详,竟似乎是雷雨夜的情景,一道闪电自一片黑色中划过,照亮了两个相对而立的人,一个人站在大树下方,上半身被树荫遮挡,看不见脸,另一个人则站在瓢泼大雨里,张大着嘴,被闪电照亮的半边脸上透露出无比惊恐的神情。那画面的线条勾勒得无比生动,仿佛真如照片一般,而那张惊恐的脸,竟赫然是积极的模样!
  
  我惊得挪不动脚!这是纹身?可纹身远没有这般栩栩逼真呀;难道是照片,可这地方怎么会有照片?照片又怎么可能印在皮肤上?我盯住那块图状,心里忽地隐隐生出一种恐惧,小心翼翼地挪开,在队长的旁边坐下,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队长见我的脸色不对,问我是不是不舒服,我摇头说没事,他说:“要是太累,就回去休息,别在地里忙活了。”
  
  一听这话,我心里的恐惧感就消失了大半,队长这么亲切的人,能有什么值得我害怕的?我笑了笑,腰板一挺,装出精神饱满。队长笑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这时积极刚好从队长的背后经过,忽然盯着队长的背,脸露惊色。我知道他看到了那个图案,而且团案里的一个人像极了他自己,他一定会这般吃惊的。
  
  积极拍了拍队长:“你的背上……”
  
  队长忙反过手摸自己的后背,但那图案仿佛是从肉里长出来的,贴着皮肤,用手根本摸不出来。他见积极像见了鬼似的,弄得他也焦急起来:“我背上有啥?”
  
  我连忙跟他解释,说没事,就一个黑色印记而已。哪知队长一听,反而面露惊讶之色,似乎有点不知所措,又问:“是什么样的印记?”我跟他描绘了印记上的图案,尤其是其中一个人和积极长得一模一样。
  
  队长完全愣住了。我不知道这个印记代表着什么。他愣了有半分钟,忽然像灵魂回窍似的,猛地站起来,叫了句:“是他回来了!”转身就往村子跑。我大声问:“谁回来了?”他不理,只顾跑,我们三个连忙拔步追赶。
  
  队长一口气跑到了王婆婆的家里。王婆婆正在厨房烧火,被队长的举动吓了一跳。
  
  “是他回来了!”队长喘着粗气,不等王婆婆询问,立马背转身给她看。王婆婆的身子明显震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淡然,似乎早就猜到了这样的状况:“原来真是他在捣鬼……”
  
  我们三个都懵头懵脑:“他是谁?”
  
  王婆婆漫不经心地说:“一个人。”她的回答等于没有回答,我们三个更加莫名其妙。
  
  “黄老大的儿子。”王婆婆又补充了一句。
  
  “黄老大的儿子?是瘸子哥?”我们显然料想不到。黄老大就是黄瘸子的爹,前不久刚死了,他的棺材还发生了跳棺的异象。
  
  王婆婆和队长点点头,又摇了摇头,眉头都皱了起来。
  
  我们三人越发地莫名其妙了。
  
  队长叹着气说:“有一个故事,我们一直瞒着你们,因为连我们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唉,没想到真是他回来了……”队长苦着脸,我知道他口中的这个人一定来头非凡。我们都坐下来,队长唉声叹气地给我们讲了这个故事,王婆婆一直安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那应该是三十年前的事了。
  
  
  73、那时候正值解放战争的岁月,巫村远隔世事,战乱波及不到这儿。
  
  某一天,狭小的谷口外,蹒跚走来了一个浑身邋遢的妇女。这个妇女走进山谷,来到了村口,过于沉重的疲惫与劳累,使她昏倒在了地上。村里人救了她,王婆婆熬了些补气养生的药,使她活了过来。妇女醒来后,讲述了自己的事,她和丈夫刚刚新婚,却惨遭仇家毒害,丈夫死了,她拖着五个月身孕,为了躲避仇家和战祸,四处奔逃,最后胡乱闯进这个山谷来。村里人见她可怜,便收容了她。
  
  四个月过后,村子里多了一个婴孩,可他母亲却因难产而死。
  
  这婴孩一降世便成了孤儿,得要人悉心照料。那时村里的黄伯夫妇刚成婚不久,尚无子女,老村长就把婴孩交给他俩,嘱其抚养。
  
  起初的日子还好,黄伯夫妇都把婴孩视同己出,照料得较为周到。但两年过去,黄伯的亲生儿子呱呱坠地,事情便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黄伯的儿子一生下来,两条腿就一长一短,是个先天跛子。黄伯又是气愤又是心痛,原本刚愎固执的性情,更加变本加厉了。他时不时拿妻子出气,对所抚养的两岁大的孩子,当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于是几乎每天,村里人打黄家门口的小路走过,都能听见阵阵的哇哇啼哭。
  
  村里有人不忍心,向黄伯提出想收养这个孩子。但黄伯不干。最后连老村长出马,也碰了一鼻子的灰。
  
  这个孩子随生父姓秦,因他母亲姓杨,所以取了秦杨作姓名。但黄伯却只管叫他杂种,成日里打来骂去,养父子之间的关系处得十分糟糕。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二十载。
  
  这二十载间,秦杨虽然过得很辛苦,动不动就挨打受骂,但他逆来顺受,压抑自己,倒没有和黄伯发生大的矛盾。但村里人都明白,二十岁的大男人,还让黄伯像看家狗一样待着,迟早是要出事的。
  
  果不其然。
  
  这一切如命中注定,这一切如在劫难逃。
  
  秦杨对养父逆来顺受,但他生性却十分好动,又十分好奇,听说了长生神的传说,越发地想去长生山探探险。他第一次打算偷偷去时,却被黄伯发现了,痛打之下,招了事实。
  
  黄伯的亲生儿子先天残瘸,用王婆婆的话说,那是因为黄伯学了死人,犯了长生山巫婆的禁忌,遭了诅咒所致。这一件事,是黄伯二十年来的一块心病。这一回秦杨想偷跑入山,那更是犯了村里最大的禁忌,害了自个倒无所谓,要是因此连累了黄伯,那还了得。黄柏因此勃然大怒,抡起拳头粗的柴棒照准秦杨的双腿猛打,将秦杨的一条右腿活活打折了。这一下,黄伯的亲子和养子,都成了跛子。
  
  这一次,秦杨同样没有反抗,默默地流泪,将一切身与心的痛苦担了下来。
  
  如果说前二十载间的打骂是在挖坑的话,那么这一次断腿事件就是在挖了二十年的深坑里,埋下了一枚炸弹,只要再把导火索点燃,这枚炸弹必然引爆。
  
  而这条导火索的点燃,也没有隔上太长的时间。
  
  秦杨和村里赵姓家的姑娘一直好着。秦杨干活很能干,任劳任怨,人又善良聪慧,长相也很讨好,原本赵家的父母对他挺中意。但他断腿之后,成了瘸子,赵家父母如何能让姑娘嫁给一个瘸子?于是开始对秦杨冷眼相待。秦杨心志坚韧,腿虽瘸了,知道赵家父母看他的眼神发生了改变,于是更加发奋努力,即便残瘸了,却比村里任何一个正常男人都能干。这样过了一、两个月,赵家双老渐渐地重新接受了他。
  
  但黄伯却把二十年来积聚的怨气发泄到养儿子身上,在这样的时候,他生插了一脚。每次见到赵家父母和其姑娘,黄伯就摆出一副难看脸色。赵家姑娘上门来找养子,他也总找借口将她轰走,还四处宣扬赵家姑娘如何对自己的养儿子纠缠着不放。赵家父母受不了这番气,两家关系彻底闹僵,一桩大好姻缘,就此生生断送。
  
  爱情,或者说婚姻,是每个人的终身大事,有些至性至情之人,为这东西宁肯六亲不认,甚至抛弃生命。
  
  秦杨即是如此。
  
  为了这事,二十年来他第一次找到养父理论。他是言语相问的,但黄伯却不会这样对他。从来对自己逆来顺受的人,却敢反过来质问自己?黄伯恼了,如往常般,二话不说就动起了手脚。秦杨敬他为父,仍然没有反抗。
  
  但这一顿暴打过后,养子的性情自此大变,变得冷言寡语,如雹似雪。村里很多人都有这样的感觉,那段时间一见到秦杨,后背都会发寒,不知怎么就生出了一种恐惧感。
  
  
  
  
  谢谢大家关心和支持
  74、这样持续了一个月,某天深夜,养子终于一个人离开了这个生活了二十年却如此不堪回首的地方。他走时留了话,说是去长生山寻神学艺,等到艺成之日,一定会回来报仇,要你们所有人都不得好死。
  
  村里人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因为进入长生山的人,从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但十年之后,当王二爷突然病倒之时,王婆婆就通过巫术测算到是有人施法所为,当天夜里,队长悄悄去王婆婆家,就是为这事,但当时他们都没想到养子身上。接着黄伯突病,不治身亡,死后却发生跳棺一事,王婆婆才预感到事情不对劲,开始想到养子身上。因为当年黄伯和王二爷是穿连裆裤的,对待养子都是一般的凶狠。但那时只是一个猜想,并不敢下定论。紧跟着村里死亡失踪之事不断上演,事情越来越蹊跷难解。
  
  有一天,王婆婆突然在自家大门上发现了两个用黑炭写成的大字――养子,那笔迹歪歪扭扭,似乎是个不怎么会写字的人写的。这时候,王婆婆才有八成的把握确信所有的事情,都是由当年入长生山发誓要回来报仇的养子所导演的。这时候他艺成出山,回来报仇,在他心底压抑了数十年的情仇爱恨一起爆发,肯定啥都不认,村里所有人都要跟着遭殃。通过前几桩死亡的事件来看,王婆婆那点巫术,根本对付不了养子。养子像是在猫玩老鼠,要玩够了才一一解决掉,还在王婆婆家门前留名,以免村里人死得不明不白,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从中体会到乐趣。王婆婆那时候找队长商议过,实在想不出对策,王婆婆叫队长通知村里人,大家把朱砂涂在门上,可以暂时避一避邪。因此昨日队长涂朱砂说是防蛇,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防备养子的巫术。但那时候,他们还是不敢确信真是养子回来报仇了。
  
  等到今天队长背上突然出现黑色印记,一切才猛地明了。当年养子的背上,在相同的位置,也有一块黑迹,是被王二爷拿香戳的。那时候王二爷和黄伯臭味相投,两人时常混在一起,没事干时,经常拿养子来开涮,王二爷对待养子从来不手软,下手狠着哩,因此王二爷第一个被施法弄死,估计也是缘于此。
  
  而黄伯死后跳棺,并非生前遭受莫名冤屈,而是因为他自己的“儿子”回来报仇,杀了他,所以死不瞑目,阴魂难散。
  
  队长背上出现黑印,极有可能养子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他了。队长叹气苦笑:“他是要把咱们一个个都玩死才甘心哩!”
  
  听着这个故事,我一直觉得揪心,真没想到这与世隔绝的村子里,也有如此惨痛之事,看来这世上真是不存在真正的世外桃源的。我原本一直为养子同情悲悯,但没想到事情最后会发展成这样,养子迁怒于所有人,要找所有人报仇。他的确是猫玩老鼠,想想要是所有人都被他顷刻之间痛痛快快地杀了,岂不对不起他二十年的隐忍生涯和十年的苦心学法?队长说得对,他是要把所有人都玩死才甘心呢!
  
  但听到最后,我还是对养子提不起任何痛恨之情,毕竟他也是受害者,只是他选择的方式没对而已。我问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王婆婆和队长都叹气,队长说道:“那猰象肯定也是他请出来报仇的,咱们还能有啥法子,能和神术猛兽对抗?”说着一脸无奈,流露无遗。为今之计,只有见势而变,而当务之急,则是如何解救队长。我们就开始出谋划策,但大多都是行不通的。
  
  队长只是摇头叹气,说没用的,养子会施法,他既能令王二爷和黄伯犯病突亡,自然也能叫他死得神不知鬼不觉,既然养子选中了他,那是逃脱不掉了。
  
  我们实在没有办法,最后一起望向王婆婆,只盼她能有什么解救的方法。
  
  
  
  75、王婆婆叹道:“其实法子倒是有一个,只是不知能不能行通。”我忙问是啥法子。王婆婆回答说:“如果抢在养子之前,把福田背上的黑印祛除掉,说不定会没事的。”我们都不怎么信:“这能行得通?”心想养子从长生神那儿学了法术,难道连你祛除掉黑印都瞧不出来?
  
  王婆婆道:“巫书上面有记载,说有一种腐骨蚯蚓,能将身上的胎记、黑痔之类祛除得无影无踪,再啥神人仙医都看不出来。咱们利用这种蚯蚓把福田身上的黑印祛除了,指不定就能救他性命。”我便道:“那赶快去挖这种蚯蚓啊。”王婆婆叹气说:“腐骨蚯蚓喜食骨髓,常常聚集在棺材之中和周围的泥土里,可是……哎……”至于“可是”什么,她却没说下去。
  
  我猛地反应过来,村子里的棺材都送入长生山林的边缘,若是要找这种蚯蚓,必须得进入长生山林寻找。以前倒是无所谓,只要选个好天气,就可以进去。可现在不同了,自从猰象现世,村里再没人敢进长生山林里转悠,就连山林边上都不敢停留太久。此时要寻找腐骨蚯蚓救命,必须进入长生山去,那可如何是好?
  
  这时队长说话了:“大家算了吧,养子要杀我,咱们再怎么弄都是徒劳,罢了罢了。”说着摇头,转身要走。
  
  我心里有点想自告奋勇,但这是拿自己性命来赌博的事情,踟蹰一番,还是决定不动为好。突然,一旁的积极叫道:“我去!”队长应声止步。积极道:“我和蛮牛从长生山活着出来过,还怕它个鸟,走,蛮牛,我俩去挖这鬼蚯蚓!”我心里一急,暗暗骂这混球,他这一把我推上台面,我怎么还能退缩?只好硬着头皮道:“积极说得对……让我俩去。”说这话时,我心里可真他妈纠结万状,非但心里一百个不情愿,嘴里撒着谎话,还硬要做出一副心甘情愿、雄心勃勃、大义凛然的样子,可真难为死了。
  
  队长犹豫道:“你们是知青,外来人,不能去冒这个险,算了算了……”积极道:“没事,我倒真想见见这?象长什么样儿,你放心吧,我和蛮牛一定把那什么蚯蚓挖回来!”我脸上挤出违心的坚毅,强装自信地猛烈点头。
  
  队长还要婉拒,却被王婆婆给止住了:“既然你们两个执意要去,那我给你们画几道符避邪……”这时,张梅忽地道:“我也去!”我们都一惊,诧异地望着她。张梅朝我使了个眼色,我一下子明白过来,村里吴有贵死了,按规律咱们三个中得有一个失踪,张梅是不敢独自一人留下,因此要跟我和积极在一块,就算进入长生山林撞上?象也顾不得了。
  
  队长和王婆婆都劝她别去,但拗不过她,最好只好叹着气答允。队长道:“那我去问问,找两个人陪你们一起去。”积极道:“不用了队长,你放心吧,咱们三个就够了。”我奇怪地盯着积极,这小子是不是前天在大雨里淋了一晚,脑壳都给淋坏了?以前他可从没这么积极过,这回不但名符其实,还过头了许多,我心里一阵暗骂:“你个狗日的!死了爹娘没埋哦,这么急!”
  
  于是事情就这样敲定下来,我和积极、张梅三人去长生山林找腐骨蚯蚓。队长本想要去,但王婆婆劝住他,说养子就是要害你,你必须呆在村子里,不能落单,叫养子有机可趁。队长替我们备好挖土用的铁锹,开棺材用的铁锤、斧子,每人再配备一把短刀防身,脖子上挂上王婆婆写的避邪符,各人装上一袋朱砂以避七秋蛇,才算万事具备。咱三个就等着明天天明,只要天气晴好,不起雾,咱们便可以出发进山,毕竟这是救命的事儿,早一天去,队长便多一分活命的机会。
  
  
  
  76、第二天果然一如所愿,清早就是大太阳,绝对起不了雾。我们三个整装出发,队长和王婆婆等人一直把我们送到林子口,才停下来,目送我们进去。队长叫我们遇到危险就往回撤,千万别拿性命开玩笑。我们应了,走出十来米,身后树木遮挡,便瞧不见他们了。
  
  身入密林,灌木遍地都是,许多小虫子都隐藏其间,林间还挂着不少蜘蛛网,我们三人都走得小心翼翼,步履极慢,以免懵头懵脑就撞上了危险。即使这样,三个人手持器具紧跟成一列,心里还是突突地乱颤,没有着落。
  
  这是我第三回进入长生山林,感觉迥异。上一回是和张梅看见林子里冒起黑烟,以为是上进,赶紧冲进来,那时心里只惦念着上进,倒没其他感受。第一次则是跟着黄瘸子进来砍棺木,虽然黄瘸子千叮万嘱,可我没觉得半点可怕,反而从眼见到耳闻都新奇得很,看什么都有意思。这一回进来寻棺材,哪还有第一次的新奇之感,除了恐惧,还是恐惧,只怕这里蹿一条蛇,那里冒一只虎,小命怎么丢掉的都搞不通透,还有个屁的意思。
  
  我最担心的还是?象这东西。一想到还有一只上古凶兽和自己同处在一片林子里,心里就一个劲地惴惴不安。我看积极走路步履轻松,这混球似乎兴致还很高,真不知他脑壳是不是进水了,亲自把脖子送到人家刀口上,还跟投胎一样高兴,真就是一个瓜娃子。张梅神色间倒是颇为紧张。我们三个当中,就数她头脑最为灵光,想事情转得快,又不鲁莽,有她在,我心里倒还安稳些。想到上次和积极这瓜球在长生山里,啥鬼东西都撞上了,我脸上那几道疤,就是那回落下的,真他妈倒了八辈子的霉。幸好这回张梅主动要来,要不然又是我和积极两个人,我可真要哭天喊地了。
  
  这般小心翼翼地走了两里多路,应该距离林子那一端只剩两三里路了,前头的积极忽然停了下来,只听他道:“这里有个印。”我赶紧凑上去,只见他身前的地面凹下去一块,是圆状的,枯叶都被压进了土里,看得出是被圆形的重物挤压所致。我和张梅顿时抬头对看了一眼,脑子里闪过一个词:?象。
  
  前两天刚下过一场暴雨,山林里泥土潮湿,松松软软,因此?象走过才能留下脚印。
  
  积极奇怪道:“啥人来过哦?还有这么粗的东西?”上次他因为那话儿有伤,留在村子里没跟来,因此他没亲眼见到这脚印,只是听我们回去描述了一番。他见我和张梅神色奇怪,忽地转过念头来,眉头一挑:“?象?!”我忙点头。
  
  “这东西没爪子?就一根柱子腿?”积极越发地奇怪。这混球脑袋肯定灌水了,这当口还有心情研究这研究那。我顺着脚印望去,一排圆状的凹槽横成一条线,凹槽里尚未落的有新的枯叶,显然?象是在不久前才经过这里。
  
  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声低低的吼叫,像极了大象的吼声。我条件反射,一把拉住积极和张梅,跳进旁边的灌木丛中,紧紧趴在地上。积极这时也有些慌了,呼吸变得粗了许多。我们三个趴在灌木丛里,我在中间,积极在左,张梅在右,都不敢动弹丝毫。
  
  那吼声一过,林子里顿时安静下来,良久都没响动,我正心想那东西是不是走了,忽然近处又响起一声低吼。妈的,这东西竟朝我们走了过来。我的下巴已经贴到了地面,还使劲想把头埋得更低点。我瞟了一眼上面,灌木枝丫覆盖得密密麻麻,应该从外面看不出这里躲的有人吧。
  
  耳听枯叶被踩烂的声响越来越近,我们三个都安静地趴着不动,呼吸缓慢,生怕被这凶兽给发现了。
  
  忽然,积极的手指戳了戳我的腰。我身体特敏感,尤其是腰部、胳肢窝、脚底板这些部位。积极这没来由一戳,差点弄得我叫出声来,还好我反应快,一合牙关,咬住舌头,这一声叫喊才没发出来。
  
  我扭过头去,横了积极一眼。却见他的眉毛皱得老紧,中间都挤出了好几道皱纹,他一个劲地挤眉弄眼,似乎想表达什么,可偏偏不敢说话,表达不出来。
  
  我拧了拧眉头,示意他我没搞明白。积极朝后方挤了挤眼,我斜过头望了望,从肩膀处就开始被灌木挡完,看不见后面有啥。我看积极慌张的样子,就像背后有厉鬼一般。
  
  77、我正奇怪间,忽然脚跟一痒,似乎有东西正从那里爬过,跟着裤管胀了起来,我心里顿时凉了半截,真他娘的,这啥玩意儿?!狗日的正往老子裤筒里钻!!
  
  很快我就感觉到,这东西长长的,是条形,滑不溜秋,我顿时闪过一个念头:蛇!
  
  不错,这东西肯定是蛇!我禁不住全身开始扭起来。张梅把手按在我背上,示意我别动,她哪知道我现在的境况。我这个假哑巴可真是吃着真黄莲了。
  
  左边的积极也扭动起来,显然有蛇也正贴着他的身子在爬,我赶紧伸手按住他,我俩哭丧着脸看着对方,心里那个苦啊!
  
  这时灌木外的脚步声突然转向,原本是从我们面前走过去,这时却突然朝我们三个躲藏的地方走了过来。我心想完啦,一定是刚才扭动时暴露了踪迹,给猰象瞧见了。
  
  这脚步声走到跟前几米处就停了下来,我们甚至可以清晰听见这上古凶兽厚重的鼻息声。我们三个把头埋向地面,就跟鸵鸟遇到危险时把头埋到地洞里去一样,不敢抬起来往前看。
  
  这时大腿根一凉,这蛇真他妈不知好歹,已经爬到我腰了,一股巨痒顿时直冲脑门,我死死咬住舌头,强忍着不叫不动,很快嘴里就甜丝丝的,血都已经咬了出来。那条蛇爬过了腰,还在往上钻,转眼又到了胸口。
  
  我一脸无助,这当口真想立马跳起来,大叫一声。可我斜眼一看,积极都能强忍着,难道我还不行?更何况张梅的手正放在我背上,无论怎样,我都得忍过这一关。
  
  跟前的?象一直没有动静,灌木密集,我们跟本看不见这东西长什么模样,但可以确信它还站在那里,一直没走。
  
  这时胸口的衣领一动,一个三角头探了出来。积极两眼瞪得跟牛一样,龇着牙示意我。我哪里不知道,眼睛往下瞟,看见这蛇继续往外钻,很快它就探出将近三十厘米,头立起来,隔在我和积极中间,我和积极都情不自禁地往两边挪了挪头。
  
  这蛇全身发绿,三角形的头扭向我,两颗小眼跟利剑一样,直刺我的神经。我心里一个劲叫:可千万别咬我,千万别咬我……
  
  蛇吐着信子,两眼发光,看样子是想吃了我。我突然发现它的头上顶着一个十字――是七秋蛇!我的手情不自禁地摸向腰带,那里挂着一个袋子,里面装满朱砂。可我捏着朱砂,却又不敢往它身上洒,毕竟外头还有一只更凶猛的野兽,我一旦暴露踪迹,那就必死无疑了。
  
  可外头的?象没半点动静,眼前的七秋蛇却缓缓裂开了嘴,小小的头,一张嘴张开来,竟有我脸那么大。我清楚看见,它那两颗乳白色的毒牙张了起来,嘴里的涎水正一个劲往下流。我咬住下嘴唇,忽地想起黄瘸子被七秋蛇咬后的惨状,心中顿时有了计较,它要真咬过来,我立马一扬手把朱砂洒过去,就算被?象发现,那也顾不得了。毕竟被蛇咬遭毒死,还得痛苦上好一段时间,而被猰象吃掉,估计也就十几秒钟的光景。俗话说长痛不如短痛,这当口,豁出去算了!
  
  蛇头往后缩了缩,看样子是在蓄势,接下来就要扑过来了。我左手抄起一把朱砂,准备立马洒过去。
  
  
  啊
  
  hahah
  78突然,外头?象低吼一声,跟着脚步一响,竟往我们所藏的灌木踏了过来!我清楚听见上方灌木枝噼噼啪啪一阵暴响,跟着一根火红色的大柱子就在我眼前压了下来,踩在我和积极头部的中间,那条七秋蛇估计还没摸着魂头,瞬间就被踩在柱子腿下。
  
  我趁灌木丛正剧烈晃动之际,赶忙往右边一滚。果然?象一踏过去,下一个落脚点就在我刚才膝盖趴着的地方,要不是及时滚开,一条腿肯定保不住了。积极一脸惊恐,四根柱子把他夹在中间,?象竟是从他上方走了过去。也真该他命不当绝,他正好处在?象的肚子下面,四条腿都踩在他身子旁边,没伤着他半分,可他脸色早已经绿了,吓得够呛。
  
  这时我才发觉身下软绵绵的,原来这一滚,正好压在了张梅身上。但?象刚刚走过,灌木丛才恢复平静,我生怕又闹出动静被?象发觉,不敢立马滚下来,只得硬着头皮趴在张梅身上。鼻子里闻到张梅颈子里的气息,又和她的身子紧紧贴在一起,危险刚过,我心里竟有点心猿意马起来。我赶紧斜眼盯着他处。
  
  那条蛇虽说被?象给一脚踩死了,但它还有半截尾巴拖在我领口里,弄得我极不舒服。我听见积极在嘘声,瞥眼一看,见他眉头紧皱,正往后面挤眼,看来他那条蛇还在他衣服里头,没爬出来。
  
  我撮口型告诉他先别动,?象刚刚走过,等它走远了,咱们再起来。
  
  如此又呆了四五分钟,?象的低吼声已经完全听不到了,我才长呼一口气,从张梅身上爬了起来,把半截蛇尾从衣服里拖出来,摔在地上。张梅爬起来,整理衣服,脸上红红的。我低下声跟她道歉,她轻轻摇了摇头。
  
  积极还卧在原地不敢动。那条蛇终于从他衣领口缓缓探出头来。我示意他闭上眼,接着抓了一把朱砂,朝他脸上猛洒过去。七秋蛇刚好冒出来,被朱砂一沾,立马??直叫,蹿出身子,在地上不停打摆。这东西果然怕朱砂!我抡起铁锹,把它的三角头拍成稀烂。
  
  我长出了口气,积极坐起来,一脸朱砂红,就跟京剧里的关老爷子一样,逗得我想笑,可声音沙哑了两下,就是没笑出声来。
  
  积极赶忙倒壶里的水,把脸大略洗了洗,嘴里抱怨道:“谁叫你洒这么多,就他妈蛮子一个!”我叫他小声点,别把?象招了回来。我看那圆乎乎的脚印里头,那根七秋蛇早已经被踩扁了,嵌进泥土里。要是它这一脚偏个一分两分,落在我的头上,啧啧,那上三辈子的账可都给还清了。
  
  我们走出灌丛,坐在地上休息一阵。我问他俩有没有看见?象长啥模样,他俩都说当时灌木乱摇,草屑横飞,眼睛都睁不开来,只瞟见几根红柱子腿,至于这玩意儿长啥模样,倒是一点没瞧见。我也这般,心中忽然有点可惜,和这上古凶兽擦肩而过,竟连它正面都没瞧上一眼,实在有些枉然。
  
  我问休息好没有,他俩都点点头,于是三人站起来,准备继续往前走。?象是往我们来的路去的,这回背道而驰,肯定撞不上它,我心里顿时轻松许多。
  
  这时,身后突然发出一大片响动。我们一愣,直起脖子,侧耳细听。这声音像是什么东西正贴着地面缓缓爬行,我心头一跳:不是吧,又来?!
  
  果然,我们转回身去,一大群七秋蛇像是从地下冒出来般,形成合围之势,距我们只剩下不到五米了。
  
  我叫道:“用朱砂!”三人都解下袋子,把朱砂抓在手里,往蛇群洒过去。
  
  七秋蛇果然对朱砂怕得要死,朱砂在空中扬开,缓缓落下,底下的七秋蛇顿时像炸锅一般,乱成一团。
  
  积极兴奋地叫道:“狗日的,来咬我呀!来呀!”不停地抄起朱砂洒过去,很快袋子见底,他干脆连同袋子一起扔向蛇群。七秋蛇被朱砂一扰,顿时四处逃窜,顷刻间不见踪影。而我们手中的三袋朱砂,也只剩下张梅手里的半袋。
  
  积极拿过张梅的袋子,还想追赶一番。我拦住他:“找死哦?!快点走!”心想蛇群要是返回来,朱砂见底,可就凶多吉少。我把袋子夺过来,交还张梅手里,当先带头,张梅居中,积极断后,三人成一列纵队,朝前快步而行。这回我可不敢再缓缓慢慢,还管它什么潜藏的危险,只管快步往前走就是。
  
  
  79这般赶了一刻钟的样子,眼前忽然豁然开朗,总算走到山林的另一头了。眼前是一片青绿的草甸,不远处的草丛中,露出一长排圆木,一直连向两边,远远的望不到头。
  
  我们三个兴奋地跳起来,总算找到这片棺材群啦。
  
  棺材这东西,历来都被视作晦气之物,甭管哪里人,见着这东西都是尽量避而远之。可这回我们就是巴巴地要找到它,生怕走错路找不到。见着棺材都能兴奋地又跳又叫,估计除了疯子、棺材铺老板和盗墓贼之流,正常人里就剩下咱仨了。
  
  积极兴奋地道:“现在就动手吗?”我说:“这东西鬼着哩,我看还是先拜拜吧。”于是三个人都曲腿跪下来,面向棺材群磕了三个头。
  
  我道:“咱们选个最大的动手吧。”张梅点头道:“棺材大,里面的蚯蚓肯定多。”积极嘿了一声,三步并作两步地赶上去,挑选棺材,那样子就跟跑到地摊上挑吃的一样。我心下有点不安,毕竟这是动人家棺材,忍不住骂他:“你挑老婆哦?用得着这般高兴?”积极回头道:“你懂个屁,棺材越大,不但蚯蚓多,陪葬的东西肯定也多,我是要好好挑挑,可不能亏本!”这混球原来打的是这门子算盘,我截口骂他:“你狗日的少来,还想断子绝孙?!”想到上回他偷拿一枚戒指,害得我们险些丢了性命,他也差点断了命根子,这回说什么也得阻止他。我几步撵上去,喝道:“你小子要是敢,我就先断了你下面的根!”积极随口道:“好吧好吧,不拿还不行?”他这话说得太随意,一口的漫不经心,我晓得这混球是在敷衍我。我也不跟他计较。哼,老子只要时刻盯牢你,还怕你拿得走东西?!
  
  这群棺材暴露野外,这么多年一直被日晒遭雨淋,早已腐朽得不成样子,棺材缺这块少那块的,有些甚至可以直接看见里头黑糊糊的一片。
  
  我们只转了两分钟,就定下一口棺材,虽说未必最大,但至少在我看过的十几口中算是顶个的。这时候要抢时间,早点搞完早点回去,免得弄迟了还得在这里过夜,那可就丢大了。我选定棺材,就叫积极拿斧子来。
  
  我接过斧子,小心翼翼地往边角砍,想把棺材盖弄松,然后掀开。捣了十几下,还是没见效,积极不耐烦了,叫道:“让我来让我来!”从我手里一把夺过,抡起斧子就往棺盖正中砸。
  
  我一惊,刚叫出半声“慢”,就听喀啦一声。这棺材经过千万日的风吹雨浸,早已变得酥脆,哪里还经得起积极这一砸?
  
  我骂道:“狗日的,你抢饭哦!”一把推开他,抢到棺材前,已经来不及了,棺盖从中断开,裂成两半。我赶紧合十拜拜棺材,然后转过头去数落积极。积极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嘟囔道:“这不开了吗?省事多了……”我对他实在无语,当下懒得说他,回身对着棺材。既然棺盖开了,总不能再补回去,还是挖腐骨蚯蚓吧。想到这,我又合十朝棺材拜了三拜,小声道:“咱们是为了救人,迫不得已,还请大哥您原谅些,咱们这就要对不住了,对不住了。”
  
  我和积极刚把两块棺盖板移开,便听见张梅惊讶地叫起来。我俩把棺盖往地上一放,赶紧凑上,只见棺材里黑糊糊的,竟然啥都没有,这棺材竟是空的!!别说一副完整的骸骨,就连半根骨头都没有。我们三个愣了愣,积极拿起短刀,撮了几块棺底的黑泥,并没有看见什么腐骨蚯蚓。张梅道:“王婆婆说了腐骨蚯蚓专吸骨髓,这棺材里连骨头都没有,哪来的腐骨蚯蚓?”
  
  我想想也是,搔了搔头,道:“那换个棺材看看。”积极当即抡起斧子,又砸开旁边一口圆棺。这一回我倒没心情再阻拦他,我也没再合十拜什么,直接移开棺盖板,只见棺材里也是空荡荡的,连根骨头都没有。
  
  积极又接连砸开四口棺材,全都空无一物,他还要砸下一口,我失望地道:“省点力气吧,砸了也是白砸。”张梅自言自语似地奇怪道:“不会吧,这些棺材怎么都是空的?这盖子看样子没打开过吧,里面埋的人呢?”我们三个面面相觑,身前放置着一排空棺材,一阵风贴着草地吹来,感觉怪冷飕飕的。
  
  我还是不信,忍不住亲自砸开两口棺材,结果都一样。面对着一整排笔直的圆棺,里面埋的人却全都不见了,心里顿时仿佛掉了一大块,真他妈不是滋味。
  
  
  
  80想了半天搞不通透,我有点气急败坏:“算啦,还是救人要紧,咱们挖棺材底吧。”王婆婆说过,腐骨蚯蚓一般聚集在棺材里和棺材下的泥土中,现在棺材里空无一物,要找腐骨蚯蚓,看来只得挖开棺底的泥土了。
  
  这一回则需要挪开棺材,棺材越小就越容易搬动。半个小时之前,我们还在寻找最大的棺材,半小时之后,我们却又寻找起最小的棺材来。
  
  我们挑了一口小号的棺材,看样子是埋小孩子的,我和积极合力把它挪开,现出底下淤黑的泥土来。我抄起铁锹,薄薄地铲开泥土,一直铲到十多厘米深,连草根都铲完了,却连一条寻常的蚯蚓都没看到,更别说什么腐骨蚯蚓了。
  
  我把铁锹往地上一抛,感觉有点发懵。本来以为找棺材的过程才是最困难的,只要找到棺材,腐骨蚯蚓就是囊中之物了,可从没想过放棺材处根本就没有这鬼蚯蚓。
  
  积极摊开双手问我咋办,我无奈地还了一句“凉拌”,此番要是没找着腐骨蚯蚓,这一趟岂不是白来了?回去之后又该咋向队长说哩?张梅说道:“这种事情没办法,棺材里的尸骨都没有,哪里会有腐骨蚯蚓?咱们已经尽力了,我看还是回去吧。”
  
  我很不是滋味,忙活了半天,连命都差点丢掉,到头来竟是这般结局。我一屁股坐下来,摸出干粮一个劲啃,一边道:“吃完东西再回去吧,有力气些。”他俩点点头,跟着坐下来。
  
  吃完干粮喝足水,三个人就开始沿原路往回走。这一回积极走在最前面,张梅居中,我断尾。腐骨蚯蚓没找到,这般两手空空地回去,心里总萦绕着一股莫名的失望,三个人都垂着头丧着气,一路默然无言。
  
  很快我们就经过刚才的生死之地,那根七秋蛇还嵌在泥印里,跟雕刻一般,有些滑稽,可我心里正值失落,怎么也笑不出来。
  
  又走了会儿,不知为什么走在前头的积极突然停了下来。他一停下,后面的张梅差点就撞在他身上,我也跟着差点撞上张梅。我回过神来,叫道:“你有毛病哦?停下来干嘛?”
  
  积极的右手往后面不停地乱摸,像是空中有什么东西,他正在努力去抓。我皱起眉,愣了几秒,忽然发觉积极的手势哪里是在乱摸乱抓,那是在叫我们快往后撤。我一惊,难不成他看见啥可怕的东西了?我探头想望,可他身前是一片灌木,他刚刚拨开一条缝想钻过去,那条缝被他挡完了,我啥都看不见。但积极既然做出这样的手势,肯定有他的道理,我赶紧拉起张梅,往后退了几步。
  
  这时积极转过身来,左手抚着胸口,右手挥动示意我们快跑。我奇怪道:“咋啦?”积极透着大气道:“好大。”我奇怪道:“好大?啥好大?”积极顺了气,立马就开始往回奔逃:“快跑呀!”我叫道:“跑啥?”
  
  这一叫,后方顿时响起一声吼叫。我一惊,“妈呀”一叫,拉起张梅就往回奔。
  
  很快身后沉重的脚步声渐渐逼近,我回头望了一眼,妈呀,这东西真他娘大!通体火红,马脸头,两眼如碗,还顶着一根黑色的长角,腿是象柱腿――是?象!
  
  肯定是?象!刚才这头?象正沿我们的来路而去,可我们返回时,因为没挖到腐骨蚯蚓,心情失落,竟将这一节忘了,最后沿原路而走,便与?象撞了个当头。
  
  之前我没看见?象的正面,还觉得有些可惜,可这一回亲自撞上了,却后悔得要死。我记得队长说传说中?象的身形和高牛壮马差不多,可亲眼所见,这东西差不多有四头牛那么大。所幸传说中?象奔行如电,而这一番追赶,它却只是渐渐逼近,看来速度并不算快。
  
  别看积极腿短身胖,这逃起命来,却狗都撵不到。我拉着张梅,跑不太快,眼看积极越跑越远,便朝积极大喊救命。积极没反应,我又叫,过了十几秒,积极才突然停下来,返回来帮我一起拉张梅。
  
  这时?象已经追到身后,我感觉到一阵劲风,赶快撒开张梅的手,往旁边一蹿。积极也同时拉住张梅往另一边闪。?象一扑空,立马掉头朝我扑了过来,两条前腿一合在一起,就有我半个身子那么大。我吓得一声大叫,又滚了开去,靠在一棵树下。
  
  ?象埋着头拱过来,那根利角黑乎乎地泛光,我抓住树干转到树后,“夺”一声响,?象的角深深扎进树干里。我心里正一乐,以为?象动不了了,哪知咔一声巨响,伴着一声低吼,径长半米的大树,竟从四五米处生生拗断。我抱头躲避倒下的大树,看见积极拖着张梅往远处奔,赶紧追了过去。
  
  
  
  81积极拉着张梅,速度慢下许多,很快我就追上他俩。?象被大树一阻,落后十几米,但它高声咆哮,奔行加速,很快又追到屁股后面。
  
  这时候,积极一不留神,突然绊住一根树藤,立马摔了个狗啃死,他呸的一声,和着血水吐出两颗门牙。张梅被他一带,也跟着摔倒在地。我蹲下来拉他两人。突然发现旁边地面上有个圆状印记,里头嵌着半截蛇。真他娘鬼了,我们三个一路奔逃,竟然又回到刚才躲藏的灌木丛处。?象已经咆叫着追了上来,张开血盆大口猛扑而至。看来我们命中注定是要死在这里了,刚才躲过了一劫,可现在怕是在劫难逃。
  
  我们三个都扭过头紧紧闭上眼,生怕看见自己是怎么被吃掉的。
  
  但过了几秒,我还是没感觉到?象咬过来,也没听见积极和张梅的惨叫声,反而是几声响雷样的怒嚎冲天而起,震得头顶树叶簌簌落个不停。
  
  我赶紧睁开眼来,只见?象前腿曲在地上,不停往后挪动,龇牙怒目,显得痛苦万分。
  
  我一怔。张梅忽地大叫起来:“它怕朱砂!”我一看地上,洒满了许多朱砂,正是刚才我们驱赶七秋蛇时洒在地上的。两个圆圆的脚印踏在其中,显然?象刚才踩了进去,看它现在的样子,肯定是前腿剧痛非凡。俗话说朱砂避邪,那些道士的灵符都是用朱砂墨写成的,可以驱鬼摄妖,看来这?象也是邪物,怕朱砂怕得要命。
  
  我趁机往后挪动,张梅突然喝道:“别动,呆在朱砂圈里!”我一下子反应过来。是呀,要是退出朱砂圈子,失去保护,还不被?象囫囵生吞?我赶紧蹲下来,问道:“现在咋办?”张梅摇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积极急道:“难道咱们就呆这里?不被它咬死也得饿死呀!”我也知道这层道理,不但会饿死,若是下个一场雨,把朱砂冲掉,我们也绝对死翘翘。可眼下哪能有什么好对策?除了呆着还能干嘛。我道:“咱们等一等,但愿这东西能自行爬开。”积极道:“你做梦哦……”说是这样说,可我们三个还是静待着没动,心里都一个想法,但愿这东西真能知难而退,自行离开。
  
  但?象似乎并不笨,它痛叫了一会儿,就缓缓趴下来,看来是要跟咱们死耗下去了。积极拉拉我的衣服:“现在咋办?”我苦着脸道:“还能咋办?”积极一脸痛苦,看样子就快哭了。
  
  这时张梅忽地叫起来:“看那!”
  
  我顺势扭头,朝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一棵大树从中折断,倒向一边,正是刚才被?象顶断的那棵。
  
  我奇怪道:“看啥?”
  
  张梅道:“形状!快看那形状!”“形状?”我嘀咕着再瞧,还是没看出什么名堂。
  
  张梅着急道:“那正方形呀,中间一砣圆的!你忘啦?青河之底呀!”我一震,再看远处,这不正是吗?大树从中折断,上半截倒向一边,恰巧压在五米开外的另一棵大树干上,连同地面,不正好构成一个正四方形吗?而这个正方形中间的地面上,竟有一块三米高的大石头,椭圆状的,不正好是那图案上的圆形吗?
  
  刹那间,一股冷气从腰底一直凉到脊梁骨。妈呀,怎么会这么神?!
  
  
  
  82积极望着说道:“那石头上好像有什么……看不清……”果不其然,石头中间是黑乎乎的,不知道是什么。我想起石板上的图案,圆形里头刻有不少线条,当时不知道是什么,现下看来,一定和眼前石头上那块黑乎乎的东西有关。
  
  我真想上去看个明白,可?象就隔在中间,一出去就是送羊入虎口。这般想出不能出,一颗心就跟有十几只猫爪子在挠一样。
  
  我忽地灵光一闪,问道:“张梅,你是不是还有半袋朱砂?”张梅拿出来递给我,我接了:“我去看看。”张梅一把拉住我:“别去!”我移开她的手:“没事的,?象怕朱砂,伤不了我。你们俩呆在这里千万别动。”
  
  我不知哪来的胆子,左手拿着袋子,右手抄了把朱砂,就朝?象的侧面走过去。
  
  ?象低声哼唧着,缓缓挺起身子,我把朱砂往空中一扬,它连忙又趴回原地一动不动。我心里一乐,这东西还真听话,跟条看门狗差不多。
  
  我从它身边走过,它没敢再有什么动作。我一边留神它会不会从背后搞突然袭击,一边靠近那块圆形大石头。
  
  走近了些,我才发现原来大石头中间有个一人高的洞口,远处看来便是黑的。这大石头十有###是空的。我走到洞口前,往里探望,里头乌里漆黑的啥都看不见。
  
  我小心翼翼地往里踏出一步,突觉脚底踏空,一个踉跄,身子就往前栽,跟着顺着一道斜坡骨碌碌往下滚,额上碰到硬物,顿时昏了过去。
  
  不知过去多久,我终于清醒过来,额角发痛,拿手一摸,湿漉漉的,肯定磕出血了。四周黑漆漆的,啥都瞧不见。
  
  我心里一阵恐慌,往四周摸索,终于在屁股后面摸到一段斜坡,肯定是我刚才滚下来的方向。我赶紧爬起来,顺着斜坡往上爬。所幸坡度不陡,没多久我就爬了上去,走出洞口,眼前顿时一片光明。
  
  远处张梅和积极还坐着在等,见到我出来,一下子站了起来。我揩了揩满脸的灰尘,往回走。经过?象身边时,它又有点想冲过来的冲动,我伸手往袋子里一摸,想抓把朱砂吓唬吓唬它。哪知手一伸入,才发现袋子见底,朱砂全都没了!我一愣,肯定是刚才滚下地洞时,全部洒掉了。我心里一阵惧怕,但强自镇定,这当口只要一慌乱,保准没命。我把手捏成拳头,从袋子里拿出来,作势要朝?象洒过去。?象被我这动作一吓,又趴回去,歪着头不敢动弹。
  
  我出了一口气,快步来到朱砂圈里,张梅和积极焦急地问我怎么去了好几个小时,还以为我已经遭遇不测了。我就如实跟他们说了,还摸摸额角,那里怪疼的。
  
  张梅想了想道:“还有两三个小时天就黑了,这里不能呆下去,咱们干脆去那个地洞里避一避吧?”我一惊:“去地洞?”张梅点头道:“咱们总不能硬往林子外走,朱砂都没了,一旦?象发作,咱们没的顶。夜里又怕下雨,我看还是去地洞为好,?象身子太大,它进不去。”我道:“万一地洞里还有什么危险?……”张梅道:“留在这里就不危险?”我一权衡,觉得还是去地洞暂避为好,毕竟刚才我滚下去昏迷了好一阵子,都没遇到什么危险。我们三个把器具拿好,便往地洞那边走。
  
  经过?象时,我故意把拳头攥紧,作势要洒。这东西果然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没敢动弹。但我们走出十几米,它就站起来,跟在后边。我回头竖起拳头,它便吓得一趴,但一走动,它又跟上。这狗东西,还不依不饶起来。
  
  
  
  83来到地洞前,三人鱼贯而入。张梅拧开手电,大家手把着手,顺着斜坡小心翼翼往下走,来到坡底,才算松了口气。三人又坐下休息,张梅灭掉电筒省电。从朱砂圈都地洞,不到一百米的距离,可我们一路走过来,却好似走了几千米,双腿软到发虚。今天一天的经历,可足够我回味大半辈子了。
  
  休息一阵,积极就问:“还往里面去不?”张梅亮开手电晃了一下,前方是一条只容一人经过的洞道,黑漆漆的看不到尽头,不知通向何处。我便道:“我看算了吧,前面有啥都不知道哩。”积极道:“可石###不是说他发现什么大秘密了吗?咱们往里面走,说不定就能找到这个秘密。”我道:“张梅,你怎么看?”
  
  张梅说:“石旭是顺着石板上的图案找到这个秘密的,看来他曾经也来过这里。这个秘密事关咱们性命,知道它,估计一切疑惑都能解开,如今既然到了这洞里,我看还是进去探探吧。”积极在一旁附和:“对对,这是天老爷的安排,咱们到了这里,不进去瞧瞧,那他妈太可惜了。”既然他俩都赞成往里走,我再怎么反对也没用,便道:“那好吧,咱们往前走,不过一切要加倍小心。”他俩应了,三个人站起来,张梅把手电交给积极,由他领头,我断后,三人紧紧靠成一列,小心翼翼地往洞道里走去。
  
  走出十几米,洞道就宽敞起来,渐渐能容纳四五个人并行通过。再往前走了几步,就听见积极在前头说道:“有块碑。”我们凑上去,只见道中间竖着一块石碑,四四方方的,直接顶到了洞道的顶部,石面上密密麻麻的,刻满了字。
  
  但这些字就跟甲骨文一样,古古怪怪,叉叉歪歪,完全看不懂。只是石碑的底角上,刻着一个很粗的十字。我脱口说道:“十字?又是长生神?”一扭头,却见张梅正用手摩挲碑面,只听她嘀咕说:“奇怪,这碑面好滑,好像不久前才被人打磨过?”我赶紧用手摸了一下,果然如此,石面光滑如镜,像是不久前才被人打磨干净。积极摸了一把,就很不屑地说:“没什么嘛,肯定是石旭来这里时弄干净的。”我一听恍然大悟,忍不住拍了他一下。积极就道:“小点力,都快脱臼了。”我笑了笑:“鬼扯。”
  
  我笑到一半,突然就僵住了。积极一提起石旭,我脑子里突然冒起一个念头,脱口道:“不对。”他俩同时看着我:“不对?”
  
  我微微点头。我想到石旭是绝没可能到这里来的。地面上那棵大树,是先前?象追击我时撞断的,也就是说,在今天之前,地面上那个树木搭成的正方形图案根本不存在。石旭就算找到了图案,也不是在这个地方,况且那时候咱们六个人天天都在一起干活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他根本没机会单独进入长生山林,因此他绝对没来过这个地方,绝对没到过这地洞里。那么这块石碑如此平滑,上面连灰尘都没有,就不可能是石旭擦的。而细数有可能的人,就只剩下山里失踪的上进,以及回来报仇的养子了。
  
  这里就有一个问题。石旭没来过这里,那么他顺着石刻图案发现的大秘密肯定有他,和这地洞里所藏的东西、和这块立着的石碑绝对两不相干,那么他发现的大秘密究竟是什么?
  
  紧跟着,另一个问题又摆在眼前。我们在青河之底发现石板已经过去好几天,而那石板上的图案更是说不定在几百几千年前就刻下了。可地面上树木搭成的图案,完全是被?象一头撞出来的,我们发现这地洞,可以说纯粹是误打误撞。这般石刻在前,昭示在后,一切就好似命中注定,亦好似巧合万千,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邪乎意味。
  
  我说出这些想法,三个人都搞不明白。只是石碑立在洞道中央,上表十字,昭示长生,就像一些大寺庙高楼塔那样,正门前会立上一块大碑,上面刻有本寺本塔的兴建时日和起伏兴衰。这块石碑赫然立在此处,就好像在昭表长生神的功绩一般,而前面洞道所通往的地方,极可能还有更多巨大的发现,也肯定附带有不少难以预料的危险。
  
  我问还要不要往里走,积极说:“都到这里了,不走下去,很王八的,你怕啦蛮牛?”我说怕个鬼,问张梅,她也同意继续前进。合好意见,三个人便抛下石碑,又继续往前走。
  
  走了大概两分钟,我突然发觉心窝处抖得好快,刚开始我还以为是紧张,心跳加速,但没走几步我就感觉不对劲,往心窝处一按,才发现那里竟有个东西在剧烈地发抖。我一惊,后背就开始发寒,不会是啥虫子爬进衣服了吧?低声叫道:“等等。”拉开衣口,借手电的光照亮,才发现哪里是虫子,原来是挂的灵符在搞怪。灵符是王婆婆画给我们避邪的,每人都戴了一个,此时灵符正在剧烈地颤动,就跟活了一般。紧接着,积极和张梅也惊奇起来,原来他俩脖子上挂的灵符也在颤动。
  
  
  
  84这肯定不是什么好兆头,四周黑漆漆的,我都有点不敢往里面走了。积极说现在走了这么远,退也不是办法,何况?象还守在洞口,回去也没路,还不如冒险往前探,说不定还能找到另一个出口,逃出生天呢。
  
  抱着这样的念头,三个人又继续往前迈步,只是步履极小极慢,就跟在冰面上走动一般,相互握着的掌心也汗出如浆,真可谓是捏了一把汗。
  
  突然张梅一声惊叫,斜着就往旁边倒,我和积极的手心满是汗水,滑得很,没拉住她。积极扭过光束照向她。她正摔在地上,被光一照,顿时发出一声尖叫,往后缩动。我赶紧抢上去扶住,再看她身前,原来地上赫然有一个麻灰麻灰的东西,凑近一看,竟是一个人头骨!
  
  这东西乍一看像块石头,积极走在前面,以为就是一块石头,便跨了过去,张梅跟在后头,没留神踩在上面,头骨骨碌碌一滚,把张梅撂倒在地。张梅趴在地上,人头骨正好滚到她脸前,让积极的光一照,顿时吓个半死。
  
  积极一脚把人头骨踢进黑暗里,说道:“别怕,没事了。”我扶张梅站起来,她哎哟一叫,才发现脚给扭了。这一下她脸色痛苦万分,完全不能走路,我扶她坐下休息,道:“咱们歇一歇再往前去,积极,把电筒灭了,省点电。”我们三个紧挨着坐下,把张梅护在中间。这当口啥救急的东西都没有,只能这样坐着,等她的痛楚消减一些再说。积极把电筒关掉,眼前顿时伸手不见五指,四周漆黑如墨,寂静得连呼吸声都万分清晰。而胸口的灵符还在剧烈地震动,搞得我心跳就好像加快了好几倍一样。
  
  张梅强忍痛楚,没哼几声,但她一直没示意可以起来走,说明她这一扭实在不轻。我轻声安慰她,问要不要背着她往前走。张梅说不干,休息会儿就没事,我们便只好继续安静地坐着等待。
  
  张梅坐在我旁边,过了一会儿,我就听见她的呼吸声舒缓下来,看来伤痛减轻不少。我正要问可不可以走了,积极突然压低嗓子说:“喂,你们听,是不是……是不是多了……一个人?”
  
  我心想你脑壳进水又在胡说八道,正想训他两句,张梅突然拉住我的手臂,轻轻“嘘”了一声。我们三人同时屏住呼吸,果然,就在我右侧,很清晰的,还有另一个人在呼吸!
  
  张梅坐在我的左边,积极又坐在张梅的左边,我的右侧明明没有人呀!我的心立马悬起来,身子开始往张梅那边挪动。
  
  那呼吸声就离我不到两米的距离,而且呼气吸气的转换频率快得惊人,像是刚刚做完剧烈运动,又像是遇到什么激动人心的事情,因而心跳急剧加速,呼吸也跟着变得飞快。但这也完全不对,右侧的呼吸声明明在一秒钟内就交替三四个轮次,就算我跑完一千米下来,呼吸也远远达不到这么快的程度。
  
  积极摁亮电筒照过去,顿时照见一对绿荧荧的眼睛!我离这双眼睛最近,一声妈呀叫得响亮之极,翻起身来就往里跑,跑时还不忘把地上的张梅抱起来。积极跑在我前面,电筒光晃来晃去,害得我连路也看不见,所幸一路都没有踩上石头凹坑,一直跑出几十米,积极才抽空往回一照。身后空荡荡的,那鬼东西并没有跟来。
  
  我还是不敢松气,问他俩有没有看清是啥东西。他俩都说没有,只是隐约看见黑乎乎的一砣,那对眼睛就长在上面,不知道是什么。但那双眼睛既然是绿的,就肯定不是人类的眼睛,要么是山禽野兽,要么就是鬼怪妖魔。
  
  我还是担心身后那东西追来,便说:“咱们再往里走走。”积极说好,转过身,拿起电筒往前照路,蓦地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跟着啪嗒一响,电筒脱手掉在地上,光束贴着地面,射出老远,照亮一堆叠好的人头骨!
  
  我也吃惊万分,吓得两腿移都移不动,缓过一阵,心想毕竟是死骨头,也就不怎么害怕。积极也捡起地上的电筒,往四周环了一圈。这一回,我们三人都张大嘴,发出长长的惊呼,眼前的景象绝对难以置信。
  
  我们所处的地方,已经是一个直径十来米宽的大厅洞,除了我们进来的入口,其他地方都贴着石壁码起数不清的人骨,而且是分门别类,头骨码在一堆,腿骨码在一处,各类的骨头就像是经过刻意挑拣过的,全都堆在一块。所有的骨头都码得老高,已经顶到洞顶了,整个看起来就像是一间用人骨堆砌而成的房间,显得如此华美而恐怖,真真确确的难以置信。
  
  我们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所惊呆,张着嘴忘记说话,我抱着张梅也一直忘了放下来。如此过了有半分钟,电筒的光突然暗了一层,我才回过神来。糟了,电筒的电快用完了!我赶紧寻个角落要把张梅放下,张梅叫道:“不要挨着骨头,我怕!”我便抱着她,来到厅洞的中央。这时我才发现,中央的石地上,竟有一堆黑色的灰烬,看样子是不久前才有人在这里升过火,烧过木柴遗留下来的。
  
  我愣了愣,在灰烬旁将张梅放下,积极又朝进口处照了照,先前那鬼东西并没有跟来,便过来紧挨在一起,把电筒灭了。这时候光亮就是生命,不到危急时刻,电筒是不能再亮开。我之前已经看过,四周都堆满骨头,除了进来的地方,没有其他出口,想寻到另一个出口逃出生天是没指望了。我们三人把手挽在一起,生怕有人落单出事。对于这大厅洞中的万千人骨,我们倒不怎么在意,最担心的还是刚才撞见的东西,那究竟是什么?它是一直就呆在洞里的,还是尾随我们进来的?
  
  灭了电筒,就只能靠耳朵来听动静。我们三人坐下时,都面朝进来的入口,尽量把呼吸调到最小,侧过耳朵,努心去听,这鬼东西要是跟进来,再怎么说都不可能完全没声没息,一定能被我们听到。我摸摸心口,灵符已经没跳动了,看来刚才就是因为感应到那鬼东西,因此才颤个不停。
  
  过了好半天,依旧是寂静万分,没听见任何声响,积极又开电筒晃了一下,确信这鬼东西没有进来,我们才勉强放下心来。这时候再想想刚才看到的情景,一个个疑团就像鲤鱼吐泡一样,一串一串地冒个不停。
  
  这荒山野林里,是谁凿出的这条地道,抑或是天然生成?而这大厅洞里这么多人骨头,还被码得整整齐齐,究竟是出于怎样的目的?而且这么多骨头,堆满直径十来米的大厅,需要多少人的尸骨才能堆成呀!这么多死人是从哪里来的?之前看到的石碑刻有十字标记,难道这一切都和长生神有关联?我们旁边的这堆灰烬,肯定是不久前有人生过火,但这人是谁呢?上进?还是传言中的养子?他来这鬼地方干嘛?总不会像我们一样,也是进来躲避危险吧。
  
  这一连串的疑窦,随便一个,就足够我敲破脑袋,而且还未必就能想出。张梅和积极都没说话,想必他俩也在思考这些问题,虽说肯定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但身处其间,头脑不想这些,还能想啥?
  
  
  
  85过了会儿,张梅提议说:“这么黑着不是办法呀,能不能找点东西生个火?”她的声音有点咬牙,想必脚踝还在疼痛。我摸摸口袋,火柴倒是带了一盒,可这洞穴里到处都是骨头,连点木头屑都没有,哪里找得到东西生火?难不成骨头还能生起火来?我不禁一阵失望。
  
  积极亮开电筒寻找一番,等到光线昏黄时,还是一无所获。洞穴就这么大,一眼收于眼底,要是有木柴,早就瞧见了。至于洞中这堆灰烬,肯定是从地面上带进来的木柴烧的。积极不死心,还拿铁锹去翻那堆灰烬,指望着能有几根没燃尽的木头。铲了几下,一下子露出一个小盒子,他捡起来,发现是个空火柴盒。
  
  我一看才发现,这火柴盒和我带在身上那盒的包装都是一样的。我条件反射就想到上进。村里人都不用火柴,火柴全是我们知青队带进来的,地洞里突现火柴盒,除了失踪于山里的上进,其他人根本不可能来到这个绝密场所,依此看,上进曾经在这洞穴里呆过一段时间,只不过后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又离开了此地。
  
  想到这里,我就不停地叹息。上次看见黑烟,冲进林子,见到一堆篝火,上进的衣服还烤着,但他人却不知去了什么地方;这回来到地洞里,又发现他遗留下来的踪迹,只是他人又先我们离开此地。前后两次了,都与上进失之交臂,要是有一回我们能快些,指不定就能见到他。真是造化弄人,我们一次接一次地错过。
  
  火生不起来,就只能呆在黑暗里。劳累一整天,三个人都疲惫不堪,很快就相继睡过去,连守夜也忘记安排。地洞里十分潮湿,但这时身心疲惫,顾不上这些,只管倒头就睡。
  
  我一醒来,连忙擦亮火柴,看见他俩都睡在地上,才放下心,瞅瞅表,五点多,第二天已经快天亮了。
  
  张梅突然叫了一声,一下子坐起来,吓我一跳,我又擦燃一根火柴,见她正在抚摸心口,看样子是做了噩梦,她见我也醒了,就说:“我想到了,我想到腐骨蚯蚓了!”声音充满着激动之情。
  
  她说:“这里面堆满骨头,地下一定藏的有腐骨蚯蚓,我们挖回去,就能救队长的命啦。”
  
  她这一说顿时提醒了我,我一拍脑门,这时积极也醒了,我拉他起来,点燃一根火柴,来到一堆腿骨前面。我不敢往堆头骨那地方去,头骨上黑漆漆的眼洞,瞧着就让人发寒。
  
  积极亮开手电,光亮很黄,只剩下最后一丝电了,我赶忙拿铁锹铲泥。地底潮湿,厅洞里中高周低,中间是石地,旁边则是泥地,已经淤烂不堪。我把泥摔在石地上,铲了几锹,就看见有条状的小东西在蠕动。我蹲下来把它清理出来,果然就是蚯蚓。这蚯蚓不是土色或者红色,而是灰白色,看来它吃骨髓,长出来的颜色也大不一样。
  
  我惊喜地叫起来,忙活着弄了十来条,电筒的光终于暗到只剩一个光圈,很快光圈也没了,洞内又漆黑无比。这回电筒是真的报废了。积极接过火柴盒,擦亮一根,我连忙把蚯蚓包进布里,裹得严严实实,放进口袋里揣好。
  
  这时积极奇怪道:“这么多骨头,你说就搁在棺材里多好,干嘛还要费劲搬到这里来,码得跟砖块一样?”我听得浑身一震:“你说什么?”积极重复了一遍。
  
  对呀!这里这么多骨头,得死多少人,可这荒僻之地哪来这么多人?除非是好几代人累积而成。那么这些骨头,就一定是从山林边上的棺材那里运过来的。这么浅显的道理,连积极这瓜球都想得到,我咋一直通透不过来?!我感觉有点汗颜,忍不住摇了摇头,所幸黑暗中他俩看不到我的脸色。
  
  张梅说:“我觉得这地方有点那个,怎么说……有点,有点像祭祀的感觉,跟我想象中巫师做法事的地方有点像。刚才我做噩梦,就梦见我们三个被绑着柱子上,就在这个洞里,还有一群巫师围着我们转,要燃火把我们烧死……”原来她刚才被吓醒,就是做了这个噩梦的缘故。
  
  积极说:“照这样说,这地方不会是当年那个巫婆弄的吧?”我摇头说:“不可能,把这些骨头从林子边搬到这里,还要挑拣出来,码得整齐划一,少说也要上百人的劳力,她一个人怎么干得过来?”积极说:“这倒也是。可谁吃饱了没事干,跑这里来码骨头?又不是玩积木……”张梅说:“村里人一般不来这片林子,肯定不是他们……难道……”她说到这里就停下了,显然她觉得奇怪,没说下去。我知道她要说什么,就接口道:“难道这山林还有另一群人?”
  
  三个人顿时沉默不言。
  
  我忽地想到上回被七秋蛇包围时,轮到积极守夜,他曾看到一群人围着火圈在跳舞唱歌,继而撒尿浇火。后来我发现他偷了十权戒指,便潜意识里以为是那枚戒指在捣怪,但现在看来问题似乎并不是这么简单。假定山里真的潜藏着一群神秘人,那么这堆骨头的搬运就得到了合理解释。但他们为什么要费劲把骨头弄出棺材,运到这里来码好?他们弄好这一切好,又躲到什么地方去了?难道真如张梅所说,这地方是祭祀所用,那群神秘人都是巫师?外面那块石碑,分明刻着长生神的标记,这和长生神又有什么关系?
  
  我叹气道:“可惜外面石碑上的字不认识,那肯定是记述这地方弄来是咋个回事,要是认识字,啥都明白了。”
  
  积极忍不住骂道:“都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咱们累不着去想它了。现在躲了一晚,?象估计已经走开了,要不要出去看看?”积极说的也是,这些东西反正不是石旭发现的那个,跟我们毫不相干,费脑子想它干嘛,还是先脱险回了村子再说。我舒了舒手臂,正要说话,突然间,胸口的灵符又剧烈地颤动起来。
  
  我一惊:难道是那鬼东西来了?连忙小声叫积极开电筒。
  
  积极也感觉到挂着的灵符在抖动,他捣弄几下,着急地叫道:“没电啦,刚才用完了!”我擦亮火柴,可是光亮有限,只照亮我们三人周围一小片,还有一大块黑暗包围在四周,不知那里面藏着什么。
  
  我强作镇定地道:“别慌,别慌,没事的……”把一盒火柴交给张梅,左手牵住她的上臂,右手摸到腰间绑着的短刀,暗暗戒备。积极也是神情凝重,靠住我的背,把刀抽出来比在胸前,我们两个人一前一后,留神四方。张梅把火柴棍全部倒在手里,擦亮一根,快熄灭时,又换一根点燃,如此交替不停,很快就用了十几根火柴,地上全是烧过的火柴头。
  
  衣服里的灵符一直颤动不停,有点没完没了的意思。这鬼东西一直躲在黑暗处,就不现身,难不成它还知道我们的火柴有限,要等火柴用完了才发动袭击?我偏头一瞧,张梅手里的火柴剩余不多了,我捏刀的手掌都跟着出了一层汗。
  
  很快,张梅手里的火柴就屈指可数。燃到最后一根时,张梅抬起头来,绝望地望着我。我叫道:“把火柴盒烧了!”张梅如梦方醒,赶紧把地上两个火柴盒引燃。我看她的动作时,心里忽地生起一股异样的感觉,觉得火柴盒有什么不对。但这时候危险在外,十层心思有九层都放在盯住外围的黑暗中,那念头只在头脑中一闪而过,根本来不及想下去,很快就被我抛于脑后。
  
  
  86两个火柴盒同时点燃,光亮一下子大了几倍,把照射的范围推出好几米,我猛地看见,就在我正前方四五米开外,一双绿森森的眼睛正死死地盯住我!
  
  我大叫道:“这边!”张梅和积极同时转过来,正好瞧见那双眼睛。火柴盒瞬间就燃尽,那双眼睛随之淹没在黑暗中。我心里害怕得很,把刀子竖在身前,奋力去听那玩意儿的动静。积极挨过来,我叫他撤回去守后面,这鬼东西跟幽灵一样悄无声息,既能不声不响地进到厅洞里来,肯定也能悄悄溜到后面,发动突然袭击。
  
  四下里骤然安静下来,我们三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可那鬼东西的呼吸却像消失了一样,怎么都听不到。
  
  等了好久,我的手都举软了,慢慢垂了下来,可这东西还是没动静,我都快失去耐心了,真有种想它快点进攻的冲动,这般耗下去,身心俱疲,我都快撑不下去了。
  
  这样等下去始终不是办法,我便道:“咱们往后退,靠住洞壁,可以省一边的心。”积极称是,我背起张梅,和积极小心翼翼地往后挪,积极不停挥动短刀,生怕这东西真的溜到了后面。
  
  一直退到骨头壁脚,把张梅靠着骨头放下,我和积极蹲在她前面,护着她。张梅很怕骨头,但这当口她也默默忍着,没表示一星半点的不情愿。
  
  过了片刻,积极忽然站起来,很快他骂了一句:“他娘的。”又蹲下来。他拉我的手臂,说道:“拿着。”我摊开手,他摸索着放了个东西在我手上,我一摸,两个洞深深的,下面还有一排参差不齐的东西,正奇怪是什么,一下子反应过来,骂道:“狗日的,拿给老子干吗?!”往前一扔,那东西骨碌碌地滚动,果然是个人头骨。
  
  积极道:“拿骨头往四周扔,探探那鬼玩意儿躲在啥地方,指不定能砸到它哩。”我一想也对,也站起来取下两个头骨,这时我才晓得,刚才积极咒骂一句“他娘的”是为了什么,只因为他站起来取骨头,可堆什么骨头不好,偏偏堆的是最晦气的人头骨。
  
  我和积极把头骨往四周乱扔,四下里顿时噼哩哗啦一阵乱响,很快身后堆砌的头骨就取了一大截,可那鬼东西就跟凭空消失了一样,任何移动躲闪的声音都听不到。我暗暗骂道:“鬼了!”
  
  突然,身后的张梅嘶声尖叫起来。我和积极猛地转身,扑过去。我伸出手,一下子碰到毛茸茸的东西,大叫一声,挥动刀子割过去。我听见有东西呲的一声惨叫,接着一股劲风朝我扑过来。这一下来得太猛,我又正好扑过去救张梅,两下里撞在一起,顿时被扑翻在地。我感觉有东西一口咬住我胸口的肉,一团毛茸茸臭烘烘的东西正压在我的身上。
  
  这当口我脑子里也没意识了,只管挥动刀子往胸前那东西一顿猛扎猛刺。我一刀刀地插,那东西咬住我的两排牙齿就越合越紧,我胸口的一块肉都快被它生生咬下来了,痛得我撕心裂肺地大吼大叫。
  
  积极冲上来,摸着我身上的怪东西一阵捅,很快咬住我的牙齿松了,那怪东西泄气似地惨叫几声,终于没了动静。
  
  积极把那东西从我身上移开,我松了口气,胸口的衣服全湿了,不知流了多少血,疼痛无比。积极问:“咋样?还有命不?”我说:“你不死,我肯定也死不了……”积极笑了:“那就好。”我说:“咱们快走。”积极过去背起张梅,我刚要迈脚,忽地回过神来,拉起那鬼东西,心想你咬了老子一口,老子可不能吃闷头亏,总得见见你是啥模样吧。
  
  我另一只手拉住积极的衣服,跟着他走。他在前面摸路,贴着骨壁走,这样可以摸索到入口。地上都是我们刚才扔的人头骨,积极走在前面,就跟踢皮球一样,不时踢到一个人头骨,传出一阵骨碌碌的响声。我心想如此亵渎人家的尸骨,搞不好要遭报应的,赶紧暗暗说对不起,祈求神灵保佑。
  
  终于摸到洞道,走进去,我们一直贴着石壁走,这样既不会走错路,也不会撞上那块立在中央的石碑。
  
  不久我们就走到斜坡处,我们费力爬上去,走出洞口,眼前顿时一片光明,射得我睁不开眼来。
  
  我闭眼一阵,等适应过来,才缓缓睁开,眼前林木遍布,没有看见?象。看来这凶兽还是耐不住,早就离开了。这时我才回头看我拉着的东西,顿时吃了一惊,暗叫:“报应啊报应!”
  
  原来那东西竟是一只灰毛巨鼠,就是当初我和积极在山上房子里撞见的那拨鼠群的头领。
  
  我无奈地看看积极,他也正抬眼看我,耸耸肩,满脸无奈。这灰鼠王,看样子是寻仇来了,天幸它没带领它那帮鼠子鼠孙们来,不然这回我们可真是入地无门了。
  
  这地方不能长留,无论?象来了,还是鼠群来了,我们都绝无活路。我简略处理了胸口的伤处,摸摸口袋,那包腐骨蚯蚓还在,便道:“咱们快走。”积极背起张梅,三个人依林子的坡向辨明方位,往坡的下方走,不久就走出了林子。这一番生死历险,直至此时重见天日,才算真正安全了。
  
  
  
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