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山村鬼魅》——基于父亲早年亲身经历写成

  额,力哥好客气 啊
  @我心中有座坟 2011-8-27 10:23:00
    回复第295楼(作者:@墨子月h+于+2011-8-26+12:09:00)
      @我心中有座坟+2011-8-26+0:29:00
      睡前帮你顶顶
      -----------……
    ==========欣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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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顶更健康,欣赏你
  @Nathaniel_tax 2011-8-27 10:38:00
    楼主这不就是我先回复一样吗?知青消失三人,村民就死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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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仁兄观察力强哇
  57、张梅叫道:“上面。”我抬起头来,才发现山林东段,一束黑烟从林梢冒了起来,飘散空中。张梅和我相对而坐,她朝向长生山,因此才看见这缕黑烟。
  
  张梅道:“那地方有人。”
  
  我猛地回过神来,树林东段昨天就已经搜寻过了,因此今天队长他们是往林子西面去的,可此时东面冒起黑烟,分明是有人在下面生火,难道是……
  
  我叫道:“上进?肯定是上进!”拔腿就往黑烟处冲。张梅不住口地叫我慢,跟了上来。
  
  奔进树林,枝叶遮天,黑烟时而瞧见时而瞧不见,我俩只好慢下来,缓缓前行,生怕走错方向。
  
  离头上的黑烟越来越近,我的心跳也越来越快,要知道,我亲眼看见队长他们是往西面搜寻而去,这东段有人烧火,山林里除了失踪的上进,还能有谁?我越想越是激动,连周围诡秘的鸟叫,都当成是在欢快地歌唱。
  
  张梅拉着我的手,小声问:“咱们不会迷路吧?”我自信地放大话:“我都玩过一遍了,就算它起雾,也迷不了我。”这时我心情很好,说啥都行,天塌下来都不在乎。
  
  眼见那黑烟就在近处,可我俩还是走了十多分钟才抵达当场。那是一块平坦的小空地,地上燃着一堆篝火,火还挺旺的,看得出是刚有人生的,可周围除了大树灌丛,连只小动物都没有,更别说大活人了。
  
  我和张梅对视一眼,脸上都说不出的激动难掩,原来就在篝火旁边,支着一个树杈,上头顶着一件沾满泥迹的短袖上衣,我认得那是上进失踪时穿的衣服。看样子是衣服湿透了,支在火旁烤干。我忍不住喊了两声:“上进,上进!”可周围没人回答。不远处几十只鸟雀被我的叫喊声惊起,扑扑扑飞上天空。
  
  我说:“上进肯定去找啥东西了,指不定是抓吃的,咱们先坐下等等吧。”张梅应了,我俩就在火旁烤一烤暖,树林里阴冷潮湿,有堆火驱寒,实在说不出的快意。
  
  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
  
  张梅坐不住了,站起来:“上进怎么还不回来?是不是撞上什么危险了?”她双手搓着,显得焦躁不安。
  
  她这一说,我也坐不住了,但此时除了等,没有其他办法,我又喊了几声,没人回应,只好道:“咱们再等等吧。”张梅这回没有坐下,而是围着篝火踱来踱去。我捡起一些湿柴往火里添,一大簇黑烟翻滚冒起。昨夜下了场雨,枯枝都是湿的,燃起来烟大,也难怪刚才上进生火时,黑烟滚滚而起,穿过这么高的这么密的树林,还能被我俩瞧得一清二楚。
  
  又过了十分钟的样子,张梅已经不耐烦地看了我好几眼。我俩赶过来只花了十几分钟,上进生完火会去哪里?他的衣服还烤在这里,他总不会光着上身,就一去不回了吧?
  
  
  58、我正奇怪着,忽听张梅叫道:“快,快来这里!”我抬起头,见她正站在火旁,两眼死死地盯住上进的衣服。
  
  我跑过去,问她怎么了。她指着上进的衣服说:“这像不像……”后面的话却没说出来。
  
  只见上进的衣服上有好几道泥迹,配合衣服的褶皱,合起来竟活像两个褐乎乎的箭头,指示着同一个方向。我俩忍不住同时扭头,只见所指之处,乃是一丛一米多高四五米宽的灌木。
  
  上进的衣服虽说支在树杈上,可只展开了半边,翻着褶皱,只有从我们此时所站立的角度,才能看出泥迹呈现为箭头的形状。
  
  我觉得这太神了,嘴里自语道:“不会吧……”脚下却忍不住往所指示的灌木丛移动。张梅拉着我的手,紧紧跟在我后面。
  
  我鼓足勇气拨开灌丛,只见眼角有道红影子一闪而过,慌忙望去,除了摇动的灌木,啥也没有。这时身后的张梅却冷不丁一声尖叫,我猝不及防,三魂七魄都飞掉一半。
  
  但当我看清跟前地上躺的是什么东西时,另一半也都飞走了。
  
  地上是一具尸体,死状极其惨烈,光着上身,肚皮破了一个大洞,内脏都被掏空了,血已没流,看得出已死去多时。我禁不住要作呕。尸体的肚皮像是被什么野兽咬开的,肠子都没剩一根,一股血腥气翻腾而起,直冲我的鼻端。我扭过头不敢再看,差点就把早上喝的稀饭都倒出来。
  
  但很快我就清醒过来,尸体光着上身,没穿上衣,难道是……是上进?
  
  我头皮一凉,再也顾不得恶心,扑到尸体头侧,只见头部被一些树叶覆盖着,看不见脸。
  
  我把手伸出去,心跳到了嗓子眼,跟着一抹,弹簧似的跳起来,连声吼叫。
  
  那张脸五官扭曲,嘴角一颗黑乎乎的大肉痔,赫然不是上进,竟是……竟是昨天接应我的孙老汉!!
  
  一惊过后,疑惑就像吸水的海绵一样,无限膨胀起来。
  
  今早一起进山的,孙老汉没和众人一起吗?他怎么死在这里?血已凝固,像是昨晚死的,难道他晚上竟没回去?可他家里人没打听过他呀。我回头望望篝火,这堆火分明是刚生起不久,是谁生的?是上进?这件上衣是上进的,可他人呢?怎么一忽儿功夫就不见了?……
  
  一个多钟头后,队长等人都聚到这里。队长很确信地告诉我,今早来的人里没有孙老汉。那么他应该是昨晚死在这里的,他是回去了再跑到树林里的,还是一直留在林子里没回?吴福大哥说孙老汉昨天回去了,一路上和他聊了不少,还说当时撞见老鼠大军时,慌得差点尿了裤子。好几个人证实,昨天积极讲故事时,孙老汉也在,就蹲在他们旁边。那么孙老汉是回了村子之后,在夜间偷跑进树林的了,可什么能促使他夜里不睡觉,跑到荒山野林里来?而外面的篝火,以及上进的衣服,又怎么解释?我头脑一片混杂。
  
  这时远处有了发现,赵和尚大叫起来。赵和尚倒不是真的和尚,只是因为年过四十,头顶就秃得彻底,一根毛也不剩,因此才得了个和尚的称号。
  
  我们都跑过去。他所发现的是两个印迹,粗略一看,都是直径将近三十厘米的圆状,中心有个四五厘米宽的凹槽,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兽类留下的,倒像是什么巨大的工具。这块两米见方的地方没有枯叶覆盖,因此才留下了印迹。我环顾一遭,才发现这里就是当日我们挖人参的地方,脚下这片土,便是昨天我和积极撞见孙老汉时,发现的那片翻新的土。
  
  队长一看见这两个脚印,脸色就绿了,其他好些人都跟着脸色发青。我推推队长,他没说话。张梅小声问:“队长,咋啦?”
  
  我听见队长干哑的声音说话了,不断小声地重复着两个字。
  
  @Nathaniel_tax 2011-8-28 0:37:00
    我女的拉。看来我的猜测很准确。我始终觉得王婆婆有问题或知道什么我又在猜测剧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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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原来如此
  59、我惊奇道:“什么?大象?这地方有大象?”看看脚下的印迹,还别说,真像是大象的柱子腿踩出来的。
  
  队长纠正道:“是猰象。”我忍不住皱起眉,问他是不是大象的一种。队长叹着气说:“象只是形容它的腿,猰才是说它的身形,它是……它是长生神的骑乘。”我顿时惊状万分,村里人脸上都闪过一丝恐惧,显然都知道这种东西。队长怕我和张梅不知道什么是猰象,还特意把“猰”字写在泥地上,一边给我俩描述了一道。队长懂的汉字并不多,但能写出这个“猰”字,足见他对这东西有不少的了解。
  
  “猰”字我倒是晓得的,以前听老家那边的人讲过,《山海经》里记载有一种上古神兽,叫做猰貐,传说是一种吃人的怪兽,其状如牛,赤身、人面、马足、虎爪,常生活于水中。传说猰貐曾是天神,是烛龙的儿子,原本老实善良,但后来被名为“危”的神所杀,天帝不忍心看烛龙伤心,就命手下天神把猰貐抬到昆仑山,让几位巫师用不死药救活了它,哪知猰貐复活之后,竟神智迷乱,变成了一种性格凶残,喜食人类的怪物,伏于弱水,十日而出,为害人间。最后没有办法,尧帝只好命令后羿用神箭将它射死,它也是后羿射杀的第一头怪兽。
  
  但队长口中的猰象,似乎同上古的猰貐大有异处。队长说猰象是红身子、单独角、象柱腿,身形和壮牛高马差不多,最奇之处,在于它四只脚掌上各有一颗肉瘤,能抓住平滑的地面,使奔行更疾。它是传说中长生神到四海寻找合适的宫殿建址时,胯下所骑乘的神兽,能腾云驾雾,奔行如电,但它生性凶残,竟以人为食。长生宫殿修好后,长生神隐匿其中,这头猰象也被它一并锁在宫殿内,从此再没现世为祸人间。
  
  队长说十有八九,这脚印就是猰象留下的。他双手搓着,脸上写满焦躁不安,嘀咕着这怪物现世,只怕不是什么好兆头。
  
  我脑子里想的却是方才发现孙老汉的尸体时,恍惚看到一个红色的影子在远端一闪即没,难道那就是猰象?我忍不住说出来,队长叫道:“一定是猰象,一定是猰象!孙老大定是被猰象咬死的!!”难道孙老汉真是被这头怪物吃掉的?可孙老汉干吗要半夜三更偷入长生山,来填这怪物的肚子?
  
  队长定了定神,命令大伙抬起孙老汉的尸体,赶快回村子去。他劝慰大伙先安下心,说王婆婆那有一本上古典籍,有关于这头怪兽的记载,应该附有对付它的办法,大家回去请教过王婆婆,再想对策。
  
  说是这样说,可一行人仍是慌慌张张地返回村子,直奔东口王婆婆家。
  
  王婆婆听说猰象现世,脸色都变了,从里屋找出一本铁皮包着的黑册子,翻到一页,给我们看。泛黄的纸张上,用小楷记载了一段文字,是描绘猰象的,并不艰深难懂,我估计是唐宋时期写的,并不是队长所谓的什么上古典籍。文字旁附了一张插图,几笔勾勒而成,却也看得出这怪物是龙头虎身,独角柱腿,十分凶恶。可这一页上并没有记载对付它的办法,我忍不住伸手翻过一页,想看看后面有没有记载,却禁不住被接下来的所见震住了。
  
  翻过来一页上的文字,与猰象没有任何关系,而是记载的一种叫做“十权”的戒指,“各色不一,斑斓眩目,内置十印”,这不正是当日我们挖出来的十枚戒指么?尸骸指骨上各戴一枚,戒指中心刻有十字,积极还偷拿了一枚,最后下山时埋回原地,难道那就是十权戒指?而文段的最后一句,更是令我惊骇万分,“可控万物寿辰,乃命神之征”。
  
  命神就是对长生神的另一种称谓,意思是说十权戒指是长生神的专有物,持之便能掌控世间万物的寿命。我顿时云里雾里,太难以置信了,我们挖到的竟是长生神的专有物?我忽然想起,那上千只凶恶巨鼠,却对积极所拿的小小戒指敬畏如命,难道那戒指真有非凡神力,是十权之一,是长生神的东西?可我们挖的尸骸呢?它怎么能佩戴十权之戒?难不成它就是……
  
  我不敢再往下想,我觉得这一切太过匪夷所思,长生神怎么可能会是一具尸骸?它是神灵,是长生不老的,怎么可能烂成一把骨头?但紧接着,王婆婆的一番猜测却让我不寒而栗。
  
  60、王婆婆说猰象如果真的现世,那么只能证明,隐匿了千万年的长生神因为某种原因,即将或者已经醒来,猰象的封印才会解除。
  
  我猛然想到,当日我们动了那具尸骸后,先遇带有十字的蛇群,后被背烙十字的恶鼠围攻,接下来上进无端失踪,抛在地上的尸骸凭空消失,孙老汉又被活活咬死,这一切显得如此诡异,难以解释。可一旦把尸骸和长生神挂起钩来,一切就不难解释了。尸骸是长生神,我们动了它,将沉睡万年的它惊醒,积极还不知天高地厚,竟然偷拿了它的十权之一,它必然施以报复,于是导演了接下来诡异难释的一幕幕。
  
  我思绪如飞,一切显得如此难以置信,却又如此丝丝入扣。队长看我脸色不对,还以为我担心猰象,拍着我的肩膀叫我别担心,说村里人没招惹这怪物,它应该不会难为咱们的。他哪里知道,我心里却是别有洞天,但我不敢把这件事说出来,慌忙推脱说是肚子痛,匆匆跑回队长家里。
  
  积极估计闲得实在无聊,还真捧了本书在看,他一见我跑回来,慌忙把书往被子里塞,尴尬地望着我。瞧他那模样,就知道书肯定是姜汝明的,积极昨天还信誓旦旦地说没调调的书绝对不看,可现在却读得如此津津有味,但我实在没心情取笑他,趁着姜汝明不在,慌不择言地述说了这件事。积极听完,一脸的难以置信,咽着喉结重复着说不会吧。
  
  我说孙老汉是我亲眼看见被咬死的,内脏都吃得一点不剩,埋尸骸的地方又有脚印为证,且我真的看见过红影子,只怕传说中的猰象是真的。
  
  到了这地步,要说对鬼神之说一点都不信,那是吹破天的牛皮,我不仅担心真有猰象这东西,不仅担心长生神是真的存于世间,还有七八分相信长生神就是被咱们搞醒的,记得当初它的脖子就是上进拔断的。我忽地一怔:难道上进失踪,就是源于此……
  
  神灵这东西,我印象中是很小气的,最喜欢斤斤计较,凡人只要有一点不顺它的意,它便会睚眦必报,像牛郎遭受的百般纠结,像孙悟空去西天路上遇到的不少妖怪,不都是当初它大闹天宫时遭殃的各路神仙的手下么?这也难怪,神仙高高在上,掌控世间万事万物,像人间的皇帝一样,享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只要有人招惹了它,甚至就是它看别人不顺眼,只怕这人的九族十族也要跟着遭殃。照此说,长生神的戒指被积极拿了,虽说还了回去,但依着神仙的脾气和好面子,只怕还是要纠缠不休的,像孙老汉被咬死,说不准就是它迁怒的结果。如此说来,整个村子的人都已经处在危险当中了。我不禁暗暗后悔,忍不住埋怨积极。这回积极倒是没还嘴,估计他心里也是忐忑难平,没闲工夫跟我唠。
  
  积极忽地道:“要不……咱再去那地方瞧瞧?”我没搞懂他的意思:“啥地方?”积极道:“埋尸骸的地方。”我立马跳起来:“你想找死啊!”积极说:“这不没办法吗……咱们帮它把戒指戴回去,再好好安葬,算是赎罪……”我道:“这能行通?”积极双手一摊,没了下文。
  
  我摇头道:“还是别搞这事儿,弄不好又惹什么麻烦,我看咱们就每天朝山那边拜拜,磕磕头吧?”积极想了想,点了点头,算是同意。
  
  这时他把被窝里的书拿出来,放回姜汝明的铺子上。我一瞧那书竟是《钢铁》,忍不住问了一句:“这宝贝东西,生姜头都肯借你?”积极苦笑道:“这可是他命根子,换了是你,你肯借?”我问:“那你怎么拿的?”积极耸耸肩:“今早生姜头不在,书就摊开放在他床上,我随手拿过来就看啦。”
  
  我顿时感到一种异样,忽地想起来,今天似乎一整天都没看见过姜汝明,甚至连早上起床,都没看见他。我忙问积极:“你知道生姜头去哪没?”积极道:“一大早就没人,晓得躲哪看书去了。”我一怔,闪过一个疑窦,问道:“你刚才说,书是摊开着扔在床上?”积极点头说是啊。
  
  我顿时懵了。
  
  姜汝明说过,《钢铁》是他的第一本书,纪念意义很重,因此他到哪都带在身边,像张梅的手电筒一样。我记得平时候,姜汝明没事干就会拿出这本《钢铁》,随意翻翻,然后小心翼翼地藏回背包里,余志有一回想借去看,他死活都不肯。可今早他竟把这么看重的一本书,随意翻开来扔在床上,就出门去了。
  
  我压着声音冒出一句:“生姜头……不会没了吧?”
  
  积极一愣,我又道:“平时候不出工,生姜头都一直呆屋里看书,今天他又没去找上进,怎么会……”
  
  我俩站不住了,赶紧奔出去找姜汝明。可把村子里找了一遭,都没发现他人在哪儿。后来队长知道了,连午饭都顾不上吃,发动大伙到处寻找,可还是一无所获。眼见天快黑了,生姜头还是没找到,也没自己回来,我心里的阴霾越来越重。
  
  我望着长生山,脑海里忽地闪过昨晚总结出来的失踪一人死一人的定律。是呀,王二爷的死对上石旭失踪,黄伯对上余志,黄瘸子则对上李上进,可今早发现的孙老汉,按规律讲也要对上知青组某个人。难道这条定律真的如此灵验?姜汝明就是那个对号入座的人?
  
  我嘴一张,一股凉气越过喉道,直钻心肺……
  
  61、天完全黑尽之后,姜汝明还是没有踪影,我们基本可以确信,他是真的失踪了。和另外三个人相比,他的失踪却是如此干脆彻底。石旭是在我们六个人眼里,余志是在积极的“跟踪”之下,上进则是在我和积极背后,可姜汝明这回却是没一个人瞧见,莫名其妙地就突然人间蒸发了。
  
  晚上回到屋里,诺大的房间只剩我们三个,显得格外冷清。我们三个颓然坐在铺上,久而久之,心里一阵阵地发寒,悲伤的情绪逐渐为彻头彻尾的恐慌所替代。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好端端的七个人,却在我的眼皮底下,消失了四个,他们此时是死是活、身在何处,我竟连一点头绪都没有。我实在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我更不知道我们三个之中,谁会成为下一个倒霉蛋?
  
  积极突然一蹭而起,叫道:“妈的,我呆不下去了!”我和张梅抬起头来。“我不想等死,咱们走吧,离开这鬼地方!”他捏起拳头,胸口快速起伏。
  
  我说:“上进还没找到,咱们不能一走了之。”积极叫道:“你觉得他还能活?他不是和黄瘸子对号入座么,和石###他们一个样,肯定也找不到啦!”我劝道:“你别激动,咱们先想想办法……”“现在还能有啥办法,别说风凉话啦。你们俩不走,那我走!”说着便去动手收拾东西。
  
  我拦住他:“慢着,张梅,你有啥打算?说来听听。”张梅踟蹰着道:“我觉得……咱们还是走吧……”积极挣开我的手,横我一眼,继续收拾东西。
  
  我叉腰问道:“你们这样走,就不怕长生神的诅咒?”积极道:“管它大爷的,左右是个死,老子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他转头叫张梅去收拾东西。
  
  到了这一步,我知道是劝不住了,便道:“走也不能这样走,先把东西放下。”其实这时候,说不怕才怪,离开这里,未尝不是一个上选之策。
  
  积极喜道:“你也答应走啦?”我点点头:“咱们不能这样走,礼数必须有,好歹得先知会队长他们一声,人家照顾了咱一个月,总得先说好了再走。”张梅点点头:“待会儿我去跟队长说,咱们明天就走。只是……上进他们……”我摇头叹道:“积极说得对他们八成没活了,咱们继续找下去,也是白费力气,我可不想咱们中还有人消失。”张梅又问:“那他们的东西呢?”我捡起姜汝明的书翻了翻,扔回原地:“留这儿吧,轻装上路,走得快些,省得再出什么差池。”张梅说好,便要出去跟队长说这事,我拉上积极道:“一起去。”
  
  队长一脸歉意,想留住我们,见我们执意推脱,也就不再劝,叫我们今晚安心休息,他说去给我们准备些路上吃的干粮,转回厨房去了。
  
  我看着队长的背影,自言自语地道:“队长真是个好人,可惜了……”积极重复道:“可惜?”我没理他,回房去收拾东西。
  
  第二天一早,村里人都来送我们,临别时,队长给我们倒了几碗酒,我们都豪气万分,一饮而尽。说真的,虽然少了四个人,但我们一点都不怨恨这个村子,反倒有些不舍之情,心里面酸酸的。
  
  队长叫我们放心走,出去之后直接回家,不用去公社打招呼。他说等我们走后,他隔天再去公社上报,这时先斩后奏,生米煮成熟饭,公社的人就算不干,也没半点辙。
  
  张梅还特意去跟王婆婆道别,说了些保重身子的话,然后我们一边挥手,一边往远处走,直到转过一个大弯,再也看不见了。
  
  积极这时显得很兴奋,时不时手舞足蹈,随手扯下一些花草,望望碧蓝的天空,不多会儿就敞开嗓子唱起歌来,是那时流行的《我们走在大路上》:
  
  我们走在大路上,
  
  意气风发斗志昂扬,
  
  毛主席领导革命队伍,
  
  披荆斩棘奔向前方。
  
  向前进,向前进,
  
  革命气势不可阻挡,
  
  向前进,向前进,
  
  朝着胜利的方向。
  
  积极的嗓音真是和鬼哭狼嚎有得一拼,我和张梅忍不住捧腹大笑,张梅笑完就跟着唱了起来,我也一起甩开嗓子加入其中:
  
  五星红旗迎风飘扬,
  
  六亿人民奋发图强,
  
  勤恳建设锦秀河山,
  
  誓把祖国变成天堂。
  
  向前进,向前进,
  
  革命气势不可阻挡,
  
  向前进,向前进,
  
  朝着胜利的方向。
  
  这一轮歌唱完,灰色的情绪似乎都一扫而空,天空看起来格外的蓝,野花嗅起来也格外的香,积极还在不停地唱歌,忘词了就自己加滥调调乱唱,听得我和张梅憋不住咧开嘴大笑。
  
  极度的悲伤猜疑之后,这样一轮发泄显得如此恰如其分。积极没唱几首,因为太卖力,嗓子也哑了。我先是笑出了眼泪,紧接着眼泪就真的哗哗哗流个不停,我还以为是太过高兴,过了会儿才发现是心在振颤。我扭头,张梅也在哭,是真哭。积极嗓子哑了就低呜着哼。劫后之余,上进他们四个老是在脑海中闪现,我也禁不住哭笑起伏,我想回去之后怎么向他们的双亲交代啊,那会是怎样一番惹人心痛的场面,我不知道,我想不出……
  
  或哭或笑了一阵,我们都安静下来,各自想着心事,一路无言。
  
  这样走了半个多小时,离村子应该有十多里地了,积极突然“咦”了一声,弯腰从侧旁的草丛中捡起一个白色的东西,一边叫道:“这是啥?呀!这不是……”他截口不言,把捡起来的东西递到我和张梅的眼前。
  
  我一惊:这不是姜汝明的日记本吗?
  
  
  62、白册子的封面有点灰旧,但很干净,只有右下角有一块黑黑的墨迹,我记得那是年前我不小心弄上去的,当时还把他的新布鞋给弄脏了,为此还请姜汝明吃了顿饭赔罪,这本册子正是姜汝明用了半年多的日记本。我一愣:这东西咋会出现在这里?
  
  积极突然叫道:“妈的生姜头,原来是自己一个人跑了!还害得咱担心大半天!!”我心里一动:难道真是姜汝明一个人悄悄离开村里,这日记本是他不小心掉落的?但心里却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但至于为什么,却是难以说清道明。我看看张梅,她脸上也有点犹疑不定。
  
  “狗日的,我倒要看看他记些什么?”积极把日记本翻开来,摊开着大家看。
  
  这一翻正好翻到八月二十六日,那是石旭在河里失踪的那天,上面记道:
  
  “今天天气很好,可我心情很坏,因为洗澡时,石旭在河里淹死了,我们找了半天,也没能找到他捞起来。李积极他们都认定石旭是被淹死的,可我总感觉这件事不是我眼睛看到的这么简单。怎么说呢?感觉一切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所有都事先安排演练过的,有点按部就班的味道。另外,昨晚半夜起夜解手,恰好撞见马队长往王婆婆家去,他摸着黑没点亮,这令我很费解。
  
  李上进正在旁边喊话,叫我们一起去青河边散散心,所以今天的事就记到这里了,有时间再补。”
  
  这一天的描述就到此处结束,看来姜汝明事后没有再补。我忍不住抢着把日记本往最后几页翻,嘴里说道:“看最后几天,最后几天。”我是想从日记中看看,这小子是不是真的有独自离开的打算。
  
  翻到八月三十日时,积极忍不住骂起来,原来这一天正好是余志失踪那天,上面写了这样一段话:
  
  “昨晚我半夜起床解完手,回来躺下,不久就听见余志连续翻身,才晓得他没睡。李积极没打呼噜,这不是他的习惯,我猜想他也没睡着。过了不久,余志起床了,开门出去,紧接着李积极的位置有了动静,他也跟出门去。我以为他是趁深夜没人时,去找余志道歉的。可过了将近半个小时,我才听见有人回来的脚步声,这人睡回李积极的床位,看来就是李积极本人。可自此后,我再没听见其他脚步声,余志竟再也没回来。从这番情况来开,余志今天的消失,肯定不是跳河自尽的,十有八九,他是被李积极害了。但我不敢说出来,我怕李积极会报复我。可我该怎么办呢?就这样无动于衷吗?”
  
  积极叫骂道:“这狗日的,天天正儿八经地看书,原来小脑筋这么多!妈的!”我心里却是吃了一惊,真没想到,姜汝明这小子的脑筋这么灵活,心里藏着这么多事情。
  
  九月二日上则是这样记道:
  
  “昨晚我没敢真醉,假装醉倒不省人事,还好大家都睡着后,李积极没有什么行动。今早一觉醒来,李积极身上全是灰,我想那是石旭冤魂不散捣的鬼,他想找李积极算账。这更加确信我心中的想法。今天蛮牛、上进和李积极三人,陪同瘸子哥进山林里砍木头,我有种不详的预感,总觉得要出事,而且十有八九和李积极有关。可我不敢告诉蛮牛和上进,他们肯定不相信我说的,我也怕李积极知道我晓得他的秘密。但我真担心蛮牛和上进会出事……”
  
  积极看完这些,叫骂得更凶了,我忍不住道:“人家说得不无道理,上进出事,你能脱得了干系么?”我指的是他挖人参、偷拿十权戒指,最终连累我们一起受罪。
  
  再翻到九月三日这一页,页顶上竟画了三个大大的空心惊叹号,我们连忙往下看,刚看到第一句,就连一直叫骂不停的积极,也突然闭上了嘴,原来第一句写着:“今天我看到石旭啦!!!”我们三个同时深吸一口气,目不转睛地往下看。
  
  
  63、“难以置信!
  
  蛮牛他们一夜没回,我就猜想到肯定是李积极在捣鬼,他们都遭遇不测了。今天是阴天,长生山大雾弥漫,队长带人在林子边缘徘徊,却不敢进去。我等不住,加上昨晚担心蛮牛他们的安危,夜里没睡好,所以想趁这时候回屋休息。
  
  但当我一跨进房间,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石旭竟然就在房间里!!他坐在我的位置上,看样子好像在等人回来。我吓得转身想跑,却被他叫住,说他不是鬼,是活人,还把手伸出来让我摸。我壮着胆子摸了,是人手,软软的有温度,他果真不是鬼,他竟然还活着……”
  
  看到这,我们三个都忍不住抬起头对看了一眼,心里一个老大的疑惑顿时豁然而解:石旭果然没死!
  
  “他说他刚来这没几天,就在洗澡时发现青河不对劲,在距小木桥上游大概半里远的地方,河底有东西。我问他是什么,他说来不及细说,只粗略告诉我,他沿河底的东西,顺藤摸瓜,最终摸出了一个大秘密。也是因为这个大秘密,他必须假死,隐藏在暗处。我很想知道这个秘密是什么,以及他是怎么在我们眼皮底下消失的。他显得很急,没回答我,只是说这个大秘密关系到我们知青小组所有人的性命,还说余志是他趁没人时带走的,带到了一个十分安全的地方,而他之所以做出跳河自尽的假象,则是为了掩人耳目。他叫我快点离开这地方,最好一个人偷偷溜出谷去,我问可不可以告诉张梅,他说别,一起走的话,会打草惊蛇。他告诉我他有万无一失的计划,等蛮牛他们从山上回来,就可以实施,保证每个人都相安无事。说完这些,他就匆匆离开了。
  
  我原本想去青河里探探那东西是什么,但又怕打乱石旭的计划,所以只好作罢。我相信石旭的话,这村子里肯定藏有什么大的秘密,甚至会危及到我们的生命,所以我准备找准时机就溜出谷去,这一切必须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我决定选在后天晚上行动。
  
  但愿蛮牛他们都没事,能平安归来。石旭说过,只要他们能从山林里出来,他就有办法把大家安全转移。我希望不久之后,我们七个人便能在谷外重新团聚!”
  
  我赶紧往后翻,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空白,日记记到这一天,就完了。
  
  我们三个久久对视,难以言述心中的惊异,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太不可思议,又太汹涌澎湃。原来在我们的背后,还藏着这么多事情。我们向来不重视的呆子们,竟然有着这般灵敏的思维,发现了我们所未能发现的东西,而且石旭早就在采取措施,他的“死亡”,竟然是他自个一手导演而成的。“感觉一切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所有都事先安排演练过的,有点按部就班的味道。”姜汝明的第六感,竟是这般准确无失。
  
  但这个令石旭假死的大秘密究竟是什么呢?是什么令他只能独自采取行动,连我们六个人,都必须得隐瞒呢?
  
  良久之后,积极才打破沉默:“那咱们还等什么?快往外走吧!日记都说了,留在这鬼地方有生命危险哩!”
  
  我们三个赶紧赶路,但才走出十几步,我就忽地停住,叫道:“不行,咱们不能走!”积极奇怪地望着我。张梅也回过神来,说道:“蛮牛说得对,上进失踪了,咱们不能走。”我应道:“不错,日记上面说,只要我们都平安从长生山逃出来,石 鸡 巴就有办法帮我们安全逃脱。可现在情况不一样,我俩是出来了,可上进还困在山里哩,咱们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64、积极顿时一脸无奈,显出有些不情愿。我说道:“现在情况都清楚了,愚脑壳和生姜头已经安全转移,他俩没事。上进和石 鸡 巴肯定还呆在谷里,咱们不能落下他俩。再怎么说,石 鸡 巴做这一切,不惜假死一回,都是为咱们着想,咱们可不能忘恩负义!”张梅点头称是。
  
  积极道:“可咱们回去怎么说,跟队长把情况交待清楚?”我踟蹰道:“这个……这个……大不了就明说嘛,咱们也没理由骗他。” 
  
  这时张梅反驳道:“不能说。你们想过没有,石旭干吗要假死?日记上说是掩人耳目,那他是掩什么人的耳目?村子里除了我们,就只有那些村民了。石旭肯定不会瞒我们,之所以不说出来,我想是怕我们人多口杂,泄漏天机,他的掩人耳目,肯定是针对村民们的。咱们回去之后,绝不能把这件事说出来,就算是队长、是王婆婆问起,也只能撒谎。咱们可不能给石旭帮倒忙。”
  
  张梅这番话考虑得分外周全,我忍不住拍手应好。积极道:“那就真回去了?”我一边把姜汝明的日记本往包里放,一边道:“难道还是煮的?”想想又情不自禁地叹道:“这本日记出现得太及时了,要不然咱们还傻里傻气地伤心难过,蒙在鼓里哩!积极,以后可别小看石###生姜头他们,人家的心思可缜密多了,哪里像你,外头花,内里渣!”积极顿时很不屑:“说我呢,你蛮牛还不一样!好意思?!”
  
  我背好包,正准备往回走,突然听见张梅叫道:“哎呀,我头好晕!”我看她一副翩翩欲倒的样子,赶紧上去扶住。这时我也发觉头有些晕,连忙用手扶了扶脑袋。我看见积极一脸惊讶,跟着他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我的头像是刹那间吸了几倍的水一样,变得异常沉重,不明就里间,感觉头一黑,顿时栽倒在地……
  
  山林远处,上进正朝这边疯跑过来,一路连滚带爬,慌不择路,时不时回头望一眼身后,好像有什么怪物正在追赶他。他看见我,顿时满脸欣喜,狂奔而来,气都没来得及喘一口,就抓住我的身子猛摇:“蛮牛,快救我,救救我!救救我啊!你别走,你别丢下我啊……”
  
  我全身一麻,猛地睁开眼来,原来只是一场梦,额头都吓出了一阵密汗。
  
  “爹,醒啦,快来啊,醒啦!!”这声音好熟悉,我一转念才想到是马石花的声音。眼前的房间布置再熟悉不过,是队长家,我们竟然又回到了巫村。
  
  我一转头,张梅和积极就躺在旁边,不过还没醒来,我的包也放在角落里,那里面有姜汝明的日记本。看到这些都在,我便放了心。
  
  马队长冲进来:“啊呀,可算醒啦!都三天啦!你们咋吸了五香草?!”很快积极和张梅都相继醒来。听队长所言,他是第二天去公社时,发现我们三个倒在路上的,连忙回村叫人来,把我们抬回村子。王婆婆看过,确诊是吸入五香草的气味,因而晕倒。我估计是上进一路折花扯草,不小心扯到了这种毒草,我们三个都吸入气味,因而中毒致晕。所幸这种毒只使人昏迷,对身体并无大碍。
  
  队长叫我们休息两天再走,我告诉他咱们打算不走了。队长顿时满脸欣喜。我打趣说:“咱们想走,可天老爷不肯啊,死活都把我们弄回来了。”张梅笑道:“只有等到过年了,那个时候放探亲假,天老爷应该不会拦我们了吧。”这回晕倒,倒也有好处,至少不用跟队长他们撒谎,就跟咱们是被迫回来的,一切都是天意,咱们只是顺其而行罢了。
  
  队长和我们唠了一会,将近中午,他便去地里摘菜,屋子里又只剩下我们三个。
  
  我忽地想起刚才那个梦,问道:“咱们还要不要进山去寻找上进?”积极想想说道:“我看算了吧,石 鸡 巴肯定在努力了,他晓得的比咱们多,咱们犯不着去做无头苍蝇,没来由给他添倒忙。”我想想也是。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看来我之前是太挂心了。现在晓得关于石旭的事情,头脑里顿时清晰很多,再不像之前那般,一点魂头都摸不到。这回我更加确信,上进没死,他肯定还活着,只是依旧被困在长生山的某个角落里,还没被我们找到。
  
  这时我四肢没什么力气,尝试了几回,都起不来,只好继续躺着。我说道:“看来咱们只能等下去了,但愿石 鸡 巴能快点把上进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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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中有座坟 2011-8-30 13:3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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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5、我们这一等,就等了半个月。半个月中,石旭始终没有任何动静,我们既没有见到过他,上进也没能从长生山回来。这样一来,我们三个自然坐不住了,商议几回,最终决定不再死等,亲自行动。
  
  合计一番,既然石旭是从青河之底发现的东西开始,顺藤摸瓜,最终发现生死攸关的大秘密,那么我们也走他的原路,首先要搞清楚这个事关自身性命的大秘密是什么,然后才能制定相应对策。因此,我们把第一步放在了青河所隐瞒的东西上。
  
  队长曾经说过,传说中青河是发源于长生宫殿,源泉便是当年长生神淹死万数工人的水,因此青河很诡异,村里人下河去,一般不会有事,但外地人下去,大多都有生命危险。自队长讲过这段传说后,我们再没人敢下青河。但这时候知道石旭并不是被青河水淹死的,而是他自己导演的假死戏,因此对这条河的恐惧也消减了大半。
  
  姜汝明的日记里记道:“在距小木桥上游大概半里远的地方,河底有东西。”积极联系到石旭的凭空消失,很肯定地说河底一定有一个长洞,连通到某一处地面,要不然石旭的凭空消失,根本无法解释。他甚至猜测,长洞的另一个出口,就在长生山中,因为山谷中的其他地方,我们大多都转过,从没发现过什么洞口,而石旭从地洞一直钻到长生山,所以才发现了所谓的大秘密。
  
  积极这一番猜测并非没有道理,至少它解释了石旭如何在众人的细密搜寻下,自青河水面上突然消失的。但没见到事实情况,什么都不能下定论。
  
  我们准备下河的这一天,似乎天老爷都暗中相助,时属九月中旬,但这一天天气尤为闷热,坐着都发虚汗,给我们下河游泳提供了最好的借口。
  
  上午我们照例下田,梳理二季稻,等到接近中午收工的时候,我们三个就来到河边,我叫上进别忙,自己脱去上衣,率先跳入河中。张梅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男女之忌了,她得在岸上看住,一旦出现危险,立马喊人来救援。
  
  我一个人下到水里,全身顿时一阵凉爽,忍不住闭目享受了几秒。积极看见我美滋滋的样子,按捺不住:“蛮牛,我也下来啦!”我连忙叫住他:“你不慌,先等着。”他摩搓手掌,显得心痒难搔。不让他下,是担心两个人都出事,到时来不及救援;而我一个人,一旦遇到什么危险,上进可以马上跳下来救助。毕竟青河这水,总有点说不清道不明,像当初我的异样感觉,踢到的软东西,这些都不免让我担心,多少有些忌惮。
  
  我是从小木桥处下的水,缓缓向上游半里处的地方靠近。半里路,走起来很短,但游起来还是有些距离,再加上心情异常紧张,每一米都显得如此艰难。我不敢在河中心游,贴着岸慢慢往前移动,浅的地方,我甚至直接用脚踩在淤泥里往前走。
  
  积极耐不住骂道:“你狗日的能不能快点,别学乌龟好不好?!”我还没对骂,张梅就已经叫他别吵了。“要是换你,那就不是乌龟了,是狗日的蜗牛!”我骂这话时,连头都没扭一下。青河水算是比较清澈,在水上可以看见水下一米深的地方,我一路向前,眼睛一直不敢离开身前的水面,死死盯住水下,生怕有什么异常情况突发。
  
  张梅和积极紧跟着在岸上走,眼见离目标处只剩几米了,不但我紧张得要死,感觉身体发冷,他俩都跟着攥起拳头,面容绷得很紧。
  
  我游到日记所说的地方,水面淡绿淡绿的。我回头看了他俩一眼,然后深吸一口气,倒头潜了下去。
  
  
  66、中心处大概有三米深,我摆动脚掌贴近水底,借着上头射下来的阳光,分明看见平滑的淤泥拱起四四方方一大块,像是有一块大石板。我伸手抹了几下,把淤泥抹掉,果然露到一点石板面。淤泥腾起,水便浑浊,再也看不清,但通过手的触觉,我清晰感觉到石板面上凹凹凸凸,似乎刻的有东西。我张开双手把石板抹了个遍,水越来越浑,我的胸腔也越来越胀,待把石板抹完,赶紧上到水面透气。
  
  积极连忙问发现什么了。
  
  我喘完几口气,说道:“有块石板,应该是人工凿成的,上面刻着东西。”积极问:“刻的啥?”我说:“太浑了,看不清,等水清了再下去看看。”说完便靠到岸边等待。
  
  青河水流动缓慢,过了将近十分钟,水才清澈下去。我深吸一口气,又潜进水里。
  
  我小心翼翼地靠近水底,不敢触碰底部,生怕再搅起淤泥。这回我清清楚楚地看见,抹干净的大石板上,刻画着一个大的正方形,正方形里面,是圆乎乎的一砣,线条复杂,看不出这一砣究竟是什么。
  
  我只好返回水面,叫积极回去拿纸笔来,我要把线条都临摹下来。积极连忙去了。
  
  我坐上岸,双腿摊在水里,喘气休息。
  
  这时张梅靠到我旁边,和我闲聊了好一阵,聊未来的打算,聊祖国的走势。末了,我说:“你就别太担心这些了,未来是车到山前必有路。至于国事嘛,咱们的这批领导人,可不都是吃干饭的,只要有机会,一定能扳倒四人帮,你就放心吧。”张梅点点头。我又叹气道:“眼下还是救上进重要,真不知石###在干吗,搞这么久,一点动静都没有,哎!”
  
  张梅忽然道:“蛮牛,这件事情,好像不全是石旭所说的那样,我觉得还是有很多令人费解的地方?”
  
  我瞧着她,她说道:“比如黄伯身前受了什么冤屈,致使他死后还要敲击棺材?比如半个月前我们亲眼看到的孙大爷,他为啥要半夜跑进长生山去?”她也抬起眼望着我,“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咱们总结出来的规律,村里死一人,咱们的队伍就会少一人。先撇开余志他们是被石旭救走的不说,单说这个规律,已经应验四回了,我总觉得这不是巧合,好像有人在刻意安排似的。”
  
  我笑道:“哎呀,黄伯和孙大爷的事,和咱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想多啦,这世上有些事呀,就是咱们人把它想太复杂了,其实原本很简单的东西,你始终觉得它复杂,它就真的复杂了。”张梅想了想,轻微摇了摇头,嘴里却心不在焉地道:“也许吧。”我说:“甭也许来也许去了,相信我的,只要找出这个秘密,所有事情一定会迎刃而解。”我伸出手,指着身前的水面。
  
  这时张梅忽地奇道:“积极咋还没回来?”
  
  她这一提我才反应过来,聊入神了,连积极去了将近一个小时都没想到。
  
  我自语似的道:“是呀,往返顶多二十分钟,怎么……”抬头望了望远处,还是没人从村口过来。我下意识地扭头看张梅,发现她也正看向我。我清楚看见,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恐惧。
  
  我忍不住想到她刚才提到的那个规律……
  
  
  67、半分钟的沉默之后,我俩一起站起来,正准备往回跑,却看见远处村口跑出来一个身影,正是积极。他撒开腿正往我们这边飞奔。我心里骂道:“狗日的,害老子一惊一乍!”
  
  还没等他冲到身前,我就劈头盖脸一句:“你几十岁人哦?拿个纸笔还搞这么久!!”积极不以为意,从背后拿出一只烧鸡来,笑道:“队长听说咱们不回去吃饭,特意叫我带过来的,我是等他烤这玩意哩。”我听他语气上下不一,有点不对劲,再看他的眼光,也躲躲闪闪的,知道他肯定隐瞒了什么。但这时候临摹石刻要紧,我也懒得追究这些,赶紧潜回水里,记住石板上的几根线条,返上岸画在纸上,然后再潜回去,记下几根,又浮上来。
  
  如此往返了四回,才算把整个石刻临摹下来。
  
  这时中午已过,三个人分了烧鸡,一边吃一边观察画下来的石刻。石刻总体上是一个大正方形包裹着一个不规则的圆形,圆形中有不少线条,粗略看起来像是一朵花,但它代表什么意思,却是一点头绪都摸不着。
  
  积极看着我和张梅,意思是问我俩看出是什么没有,我俩同时摆头,积极啃着烧鸡,声音吞吞吐吐的:“不是吧?连石###那榆木脑壳都想得出来,咱们三个还丈二和尚?”我说道:“你慢点,小心咽死,跟上辈子没吃过肉一样。”积极道:“要不是在这地方,你哪找一整只烧鸡啃去?”说着脸皮鼓了鼓,一口把鸡骨头努出来,咂巴咂巴地将手指添干净。
  
  这时我才想起积极刚才的不对劲,便问道:“积极,你老实点,刚才回去,除了拿纸笔等烧鸡,还有没有干什么?”积极一本正经地道:“当然没有!烧鸡一烤好,我就飞毛腿般往这边赶过来了。”我奇怪地盯着他,他说:“你这是啥眼神?好像我做了贼似的。”我心想这小子不说,肯定有他的道理,估计也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指不定这烧鸡是他偷拿出来的,便没在意,道:“那咱们再休息会儿,就回去吧。”
  
  又花了半个小时,三个人一起探讨这个图形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最终没得出任何结果。我把纸揣好,三个人便往村里回去。
  
  
  68傍晚的时候,天色越发得阴暗,天空开始断断续续地响起闷雷。
  
  积极时不时起身走到窗前,向外探望天色。我看他焦躁不安,就问:“你老是走来走去的干什么?”“这天要下大雨了。”“下就下嘛,又不干你的事。”“怎么不干我的事?”我盯着他:“有什么事?”他背过身去,看着窗外,没有回答我。
  
  我一直在床铺上看姜汝明的小说,这时天色已经彻底昏暗,纸上的黑字看不清了。我起身走到他的身边,拍拍他的肩。天边黑云滚滚,向谷顶的上空压过来,一场暴雨势在难免。
  
  “杀两盘吧!”我把他拉回床铺上,点燃了油灯。他坐下来,和我车来炮往,杀了三局。以往我俩都是棋逢对手,但今天他却丢盔卸甲地连丢三局,最后一盘甚至被我杀得只剩下一个光杆司令。
  
  我还要来第四盘,他摇摇头说太累,钻进被窝,侧过身子睡觉。我心里奇怪,这小子今天怎么了?他一躺下,我也无事可做,只好吹灭了油灯,躺下睡觉。但暴雨还没降下来,气温仍旧闷燥,好生难睡。
  
  过了不知多久,窗外突然一亮,天边开始有了抖动的电光,雷声也越来越响,紧接着疾风骤至,雨声哗啦。我趁着电光瞧了一眼手表,已经十点多了。
  
  积极又翻了一下身,我无聊时数着,已经是第十三回了,我戳戳他的背:“睡不着就起来,咱们挑灯夜战,趁着大雨再杀两盘,等空气清爽了,就好睡觉了。”
  
  积极忽然翻身而起,电光一闪,我瞧见他的眼神恐怖万分。我猛地往后挪了一屁股:“你……你怎么了?”
  
  “快,快点灯!”他的声音火急火燎。我摸到火柴,慌忙点燃油灯。四周的黑暗一被驱散,他的眼神顿时缓和了许多。“刚才……到底怎么了?”我左顾右盼,以为是什么东西飞了进来。
  
  积极神色凝重,忽然把攥紧的拳头伸到我眼前,摊开来,露出掌心攥成一团的纸球。我奇怪地望着他,他轻轻地说:“看看吧。”我从他的掌心拿起纸球,小心翼翼地展开,其上有一行黑字。
  
  “凌晨时候,村东口老槐树下见,有要事相商,切记一个人来,不要告诉任何人,瞒住蛮牛和张梅。”落款是“石旭”。
  
  我大吃一惊,把纸凑到灯下,仔仔细细地瞧了字迹,惊讶地望着他:“这是石旭写的……你哪来的?”
  
  “今天中午回来拿纸笔的时候,在我的被子上发现的。”积极的表情有点绝望。
  
  我想起他中午时回去拿纸笔,花了很长时间,来的时候心神不定。“那你怕得跟要命似的?是不是还有什么事?”
  
  积极只是摇头:“我不敢去……”
  
  “你一直闹心就为这事?”
  
  他点点头。
  
  “这有什么不敢的?石旭终于有动静了,这是好事啊!”我又确定了一下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你准备准备,出去的时候小心点。”
  
  “这么大的雷,我不敢去啊。”积极抓住我的手,“你陪我去吧?”
  
  “石旭说了只能你一个人去。”我晃了晃手中的纸条。
  
  他望望窗外,一道闪电划过,响雷轰隆,风雨声更大了。一个人在这种天气摸黑去村东口,的确怪吓人的。
  
  “你就陪我去吧?”他还是不死心。
  
  “石旭这样说,自然有他的道理,你就听他的,一个人去嘛。”我可不想在这种鬼天气跟着他出去遭罪,“你平时候胆子不是挺大的嘛,今天怎么怂了?”我挤兑他。
  
  “谁说我怂了?”他立马回嘴,他的死脾气就是受不了激将,“狗日的石旭,挑中这种天气,妈的,灯也点不上,只能摸黑。”
  
  他开始喋喋不休,我推他一把:“石旭半个多月才联系咱们,估计是有上进的消息了,你快准备准备,可别错过了时间。”
  
  “他干嘛只喊我一个人,连你们都得瞒住?”他继续抱怨,“这小子到底在想什么!”
  
  “避人耳目懂不懂?晓得的人越少,就越不容易泄露。要不然他怎么叫你凌晨才去?”我继续推搡他,“快去快去!”
  
  他极其无奈地起身,把雨天出门的东西准备好了,闷声不响地倒回铺上。
  
  十一点半的时候,我又开始催促他。他拱了拱身子:“赶着投胎呀!”又过了十几分钟,他才坐起身,穿上雨鞋,拿了雨伞。我送他到门口,轻轻地说:“可别被雷劈死了。”他回头横我一眼。我轻笑道:“这是祈祷你平安哩。”他丢下一句:“我回来再跟你算账!”望望屋檐外的倾盆雨幕,犹豫了一下,撑开雨伞,顶着风雨去了。
  
  他一走,天空中的雷声就跟响应号召一样,炸得更有劲了。我心想,这回还不把你弄成落汤鸡、掉水狗?想着他走时的无奈样子,以及回来后的狼狈模样,忍不住就想笑。
  
  但这一阵幸灾乐祸只是两三分钟的事儿。窗外闪电大作,雷声轰轰隆隆,雨点砸得瓦片肆虐乱响,我的心中渐渐有些莫名地失落,不禁为他担起心来。我拿起被子上的纸条,瞧了瞧上面的字,的确是石旭的笔迹。但他为什么要积极瞒住我和张梅呢?我们三个当中,积极算是最为马虎大意的,有什么事情只能和他商议,而不能让我和张梅知道呢?
  
  一道夺目的电光划过,我抬头望着窗户,外面是一片黑暗。
  
  
  69我盯着火苗发呆,再也没法入睡,耳朵也飞向了门外,可惜一直没有响起期待的脚步声。
  
  我对着手表的刻点,从一数到二,从二数到三,可积极一直没有回来。我开始心生焦急。他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我隐隐生出了后悔,刚才真该陪他一块儿去的,这种天气,就算遇到什么危险,好歹能有个照应。
  
  雷电已几乎不再发作,但雨势丝毫没有减小。我推开窗户,雨水立马溅了进来,一股泥土的清新味儿扑鼻而至。
  
  窗户正对着东方,借着好一阵才闪一下的电光,我极目远眺,希望能发现积极矮胖的身影,可一直未能如愿。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我的心里也一分一分地恐慌起来。
  
  我拿起伞,守在窗前,准备电光再闪一次,就出去找他。可就是这一次的电光闪亮,让我憋了好几个小时的气,终于吐了出来。我看见一个矮胖的身影在泥路上蹒跚而行。这小子总算回来了!看看表,将近四点钟了,石旭这一商议,可真连老命都要了。虽说有雨伞,可风这么狠雨这么大,从头到脚肯定湿个透,积极这一回捣整下来,怕不感冒发个烧,是说不过去了。
  
  我轻脚走到屋门口接他,他已经气喘吁吁,连骂天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我接过他的雨伞,扶他回屋,给他倒开水、拿抹布。他已经快虚脱了。他吃力地脱掉衣裤,用热水简单地擦了身子,躺进被窝里。直到裹上了棉被,他的身子还一直在发颤。
  
  等他喝了几口热水,缓了缓神,我才问他:“石旭跟你说什么了?”
  
  他用呆滞的眼神望着我,吃力地说:“让我先睡睡。”我反应过来,他一直都没睡觉呢,又在大风大雨里呆了四个钟头,只怕再好的体力都折腾得差不多了。我想他既然能说出这句话,说明石旭找他商议的事情并非十万火急、攸关生死,我也就不再勉强他说出来。“那你好好地睡一觉。”我把被子往上提了提,盖到他的下巴上。他闭上眼皮,很快沉沉地睡了过去。
  
  我吹熄油灯,躺下睡觉。
  
  不知睡了多久,感觉有人在推我,一张眼,张梅清秀的脸进入了我的视线。我抬起手瞄了一下,才八点不到,还没睡足四个小时,正想埋怨几句,张梅焦急地说:“出事了,蛮牛!”
  
  我的脑子骤然一凉,下意识地扭头,看见积极还裹在被窝中睡觉,这才松了一口气:“出了啥事?”
  
  “吴大爷死了!”
  
  我正在打哈欠,听到死字,愣了一下:“哪个吴大爷?”
  
  “吴有贵,村里就他一家姓吴的。”
  
  我的头脑还在睡眠状态:“他死了你这么着急干嘛?”
  
  她推我一把:“那个规律呀!”我反问:“什么规律?”话一出口,头脑霎时间像注入了一股清泉,瞪起眼望着她:“吴大爷怎么死的?”
  
  “让雷给劈中了,烧死的。”
  
  我闭上眼吸了一口凉气,看了还在熟睡的积极一眼,心想这小子真是吉星高照,在雷雨里呆了四个小时,还是在村东口的大槐树下,都没有被雷劈中。
  
  张梅要去叫醒积极,我连忙拦住她。
  
  “咋了?”她奇怪地望着我。
  
  “他着凉了,让他多睡睡。”
  
  “咱们三个现在必须时刻在一起,不能分开,我怕又有人出事。”她不顾我的阻拦,硬是把积极弄醒了。
  
  积极满脸疲惫,摸不着北地抱怨起来,躺倒又要睡。张梅把被子掀起来,正要开训,忽地瞧见他竟是*,连条*都没穿,连忙捂住眼转过身去,跺着脚叫:“你怎么睡觉不穿衣服呀?”
  
  我笑起来:“都说他着凉了,捂在被子里发汗,你硬要弄他起来。”张梅叫道:“赶紧让他穿上,咱们得赶过去瞧瞧状况。”说着跺脚走出了房门。
  
  “积极,积极!”我拍拍积极的脸蛋。
  
  他哼唧了两声,把身子翻了过去。我只好采取强硬措施,一巴掌打他的屁股,正好打到被老鼠咬出的伤口上。他啊呀一叫,从床上直跳起来,精神立马恢复了,劈口朝我开骂。我只说:“这是要命的事,必须得去。”死活让他穿了衣服,拉着他随在张梅的身后,一步一滑地往吴大爷的家走去。
  
  
  70吴有贵的家前已聚集了不少村民。
  
  听旁边的村民说,吴有贵家的鸡鸭圈前几天拆掉了,准备用泥砖重砌。昨晚雷雨交加,吴有贵担心鸡鸭被淋到,冒着雨来到圈口,想把鸡鸭都赶进屋里。这时候天空中炸开一个响雷,不偏不移地劈了下来,吴有贵当场死亡。我在屋门口望见了吴有贵的尸体,早已经面目全非,黑得跟焦炭一样。张梅看见了,忙别过头去,不忍看。
  
  我觉得吴有贵的死没有什么奇怪之处。张梅则点出了一处疑惑,那就是吴家处在村子的中部,房子低矮,周围又没有大树,按理说雷劈不到这里。我跟她说,这世间总有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只能怪他点儿背,命中有此一劫,心里却暗暗想:“积极这回真是命大。”
  
  但吴有贵的死,还是令我十分担心。按照那个定律,我们三个人中又将有一人失踪,不管是像姜汝明那样被石旭带走,还是像上进那样迷失在长生山,总之要失踪,是福是祸那只能看各自造化了。
  
  基于这一点,我们三个决定以后都不要分开,最好时时刻刻都能看见对方。张梅跟队长编了个借口,搬到我和积极的房间里来住,弄得我和积极怪不习惯的。
  
  此后我们三人吃饭、下地都在一起,就算上厕所,也得提前打声招呼,说清楚是大的还是小的,只要超过时间没回,就得去厕所敲敲门看看,洗澡也是如此。如果这样我们之中还会有人出事,那我实在没法解释了。
  
  从吴有贵的家回来,当着张梅的面,我问积极昨晚石旭找他商议什么。张梅还不知道这件事,我把纸条拿出来给她看,她也认出是石旭的笔迹。
  
  积极说:“也没什么,他问我他不在时发生了些什么事,尤其让我详细地说了说在长生山里的经历,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在听我说。”
  
  “那他说了些什么?”我问。
  
  积极想了想:“他只叮嘱了一点,还是最后临走时跟我说的。”我的心微微一紧:“是什么?”
  
  积极刻意到房门口看了看,确定没人,才返回来坐下,压低嗓音:“他叫我时刻留神,提防着队长。”
  
  “马队长?”我和张梅异口同声地叫了出来。
  
  积极嘘了一声:“小声点,我问了,他说就是马队长。”
  
  “为什么?”
  
  “他不肯说原因,只说这事一时说不清,叮嘱一定要提防队长,然后就走了。”
  
  我忍不住自语:“队长这么好的人,为什么要提防他?”心想:“这狗日的石旭,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回忆之前的日子,自从我们进巫村来后,队长对我们一直悉心照料,没理由加害我们,如果他要害,当初我们提出想回去时,他为什么不死命挽留,反而准备好食物、清水,亲自送我们出村?
  
  “这狗日的,说话也不说清楚,弄得我魂头都摸不着!”我略带埋怨地骂。
  
  张梅想想说:“不管怎么样,石旭这样说,总有他的道理,咱们还是小心为好。”我点点头,但心想队长厚实仗义,到底有什么需要我们提防?
  
  
  心情极度不好,但更新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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