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一块歪斜的石头后面,生长着一朵巨型花,直径比一米还长,通体呈肉红色,夹杂着点点白斑,有五片又大又厚的花瓣,花心像个大脸盆,里面盛满了水,估计有十几斤重。
积极两眼放光,一改刚才的紧张状态,甩开我的手,扑到巨花跟前,又是爱抚又是惊叹。我继续往角落里搜寻,看哪里藏着尸体,结果一无所获。这时积极发话了:“别找啦,腐尸味儿是这东西发出来的。”他两眼直勾勾地盯住巨型花,说话时连一眼都没看我。
我走上前去:“这是啥东西?长这么丑!”积极说:“这叫大王花,它可是世界上最大的花!”走近了,果然腐尸味儿变得浓厚起来,看来臭味真是这大王花发出来的。它的花心像张张开的血盆大口,看的我一惊一颤的,忙问:“这丑东西不咬人吧?”
积极说:“放心吧,不会的。书上不是说大王花只在马来西亚和苏门答腊才有分布吗,怎么咱中国也有了?”他最后一句是在自言自语,然后向我介绍道:“大王花稀有得很,一生只开一次花哩!咱们算是撞上时候了。这东西散发臭味,是为了引苍蝇来给它授粉。最奇怪的是,它无根无茎无叶,所以连顶尖的植物学家都没搞明白,这东西是属于哪一种类哩!”
我一听他的声音,就是在显摆自己有学问,不就是妈当医生嘛。最可恶的是,他说了一长串话,竟然连一眼都没瞧我,太看不起我了,难道我堂堂一大男人,五官端正长相上等,还比不上这一朵臭花?我当场气不打一处来,就接口道:“我看跟你一样,十有八九是个杂种。”
积极竟然没回骂我,估计是太入神了,没认真琢磨我的话。只见他伸开双臂,环住巨花,准备往上拔,我连忙阻止他:“你吃螃蟹吃多了,转不过弯来?拔个人参把蛇窝给端了不说,这一次是不是又想掏龙穴了?快点放手!”积极被我一把拉开,说道:“没事的……”我说:“你拔人参不也说没事嘛,长生山的东西别乱动,你想找死可别饶上我。”积极一边骂我胆小、懦夫,一边走回来坐,毕竟那花太臭,闻久了不好过。
我们回到蚂蚁窝的另一边,寻了两根石凳坐下。我望望天,上方白茫茫的,看不见东西,大脑一转,忽地想起那天队长给我们讲长生神的故事时,对面长生山上正好也是大雾弥漫,可那座破房子却清晰可见,大雾始终不能把它遮掩。但今天我就身处这座破房子中,外面不照样是雾气迷茫,什么都看不见吗?这是怎么回事?
积极的肚子开始咕咕叫唤,他说道:“中午了。”我说:“你咋晓得?”他说:“你没听见我肚子叫吗?该吃午饭了。”我忍不住笑起来,打趣说:“这当口能保住小命就是万事大吉,你还想吃饭?哪里有东西给你吃?再不你干脆把你亲爱的吃掉算了。”积极奇怪地看着我:“我亲爱的?”我指着大王花说:“你对人家又抱又亲,两眼色迷迷地盯着不放,那不是你亲爱的谁还能是?”他骂我扯淡,我就一扯到底:“你亲爱的肉可真多,又肥又大,够你啃好几天了。”他一拍脑门,脸上露出喜色,我忙说:“你该不会真忍心对你亲爱的下口吧?”他说:“去去去,一天到晚就想着张梅,想搞对象自己搞去,可别在我面前贼喊捉贼。我是想吃不到东西就喝水呗,怎么着也得先把肚子填满再说。”我问:“哪里有水?”问完就回过神来:“你该不会要喝那臭花里的水吧?”
积极已经朝大王花走过去了:“花心盛的水是天上掉下来的雨水,干净着哩!你不喝算啦,我又不灌你喝。”
说实在的,喉咙干燥,口还真渴,我忍不住凑上去,问他:“这花……真不咬人?可怎么看都像一张血盆大口啊。”积极说:“保证不会,我的话你还不信?”我说:“我从来就没信过。”积极说:“好好好,我试给你看,你瞧仔细啦。”他把两只手伸进花心里掬水,正要扭头冲我显摆,突然间杀猪般叫了起来。大王花的“嘴”像闪电一般合拢来,把积极的双手紧紧夹住不放。
41、我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地上。积极还在嚎叫着,努力想把手拔出来。
我爬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骂:“你狗日的又想耍我,这回自作自受了吧,哼。”积极骂道:“球大爷才耍你!我要是耍你,干嘛自己把手伸进去?啊哟!”
我说:“你这是学三国里的黄盖,想用苦肉计赚我曹操哩!我告诉你,没门儿。可算天老爷开眼,你小子可要正视淋漓的鲜血,说谎话可是要缺胳膊少腿儿的。”
积极嚎叫道:“你屁话少说点行不?快过来帮忙啊,我拔不出来!”
我知道他没有性命之忧,乐得坐山观好戏,笑道:“拔不出来就使劲拔呗,不吃点苦头,以后咋能茁壮成长,最终长成国家的栋梁哩?”说完围着他转两圈,就是不出手帮他。不过我心里也挺害怕的,真没想到这花力气这么大,积极一个大男人竟然使足吃奶的劲都拔不动,真他妈咂舌,乖乖,还好不是我的手。
积极骂道:“蛮牛,你再不帮忙,老子以后跟你绝交!”我笑道:“急啥急,别说废话,看你这副可怜样,今天就帮你一回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整我!”来到他身后,左臂抱住他的腰,说道:“老子今天终于可以大显身手啦,看官们听好了,这一回就叫做‘蛮爷一只手,旱地拔积极’!”说完就把全身力量运到左臂上,发力往后一扯,噗一声响,就跟放屁一样,积极的手终于从花心里拔了出来,我俩都收不住势头,一屁股坐倒在地。
积极的手红红的,多了几条口子,他骂道:“老子日你祖宗十八代!”冲上去一脚踢在大王花上。这花无根,被积极一踹,顿时飞出老远,啪地撞在半堵墙上。这小子刚才还对大王花爱不释手,转眼就翻脸不认花,一脚踹飞它,这大王花可真够倒霉的。
我的视线从远处的大王花那收回来,正想继续揭积极的短,忽然目光落在地上,立马就定住了,到嘴边的玩笑话变成:“积极……看……看地上。”
大王花一飞,它原来生长的地方,竟出现了一个黑黑的洞口,直径有十几厘米长。我问:“你不是说,这花没……没根吗?”积极的声音也变得高低不一:“是呀,书上,是这样写的……”
我想起之前在树林里挖出来的蛇窝,心里就发虚。这个洞,该不会又是什么窝什么穴吧?跟积极呆一块,可算是倒足八辈子的大霉啦!
我们两个张大眼睛,死死盯住黑黑的洞口。突然间,一个灰色的东西钻了出来,吓得我俩慌忙以手撑地往后缩。
@B邪 2011-8-20 10:53:00
楼主啊.真的被你的贴子深深得吸引了.太好看了.继续努力啊.我们都顶你.看着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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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支持哇哈哈
@快活小箭 2011-8-20 22:36:00
你的小说很好看,我原来看过一个电影,是说一对黑人夫妻会巫术,每当他们老了的时候就会物色一对年轻男女,然后用巫术把他们的灵魂和肉体对换过来。电影里那对夫妻里的男的先找好了一个年轻男人并且对调了,老太太看中了一个年轻女孩,让她来做家庭护士,那女孩发现她护理的老人看着她象是有什么话似的。最后她还是被老太太对调了。我觉得你有一段情节根这个电影好象呀。这是不是就是这个村子的秘密?另外,我想给楼主提一个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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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非常感谢你的意见和建议,谢谢支持
@我心中有座坟 2011-8-20 22:49:00
回复第202楼(作者:@墨子月h+于+2011-8-20+9:49:00)
41、我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地上。积极还在嚎叫着,努力想把手拔出来。
我爬起来,指着他的鼻子……
==========墨子啊,前两天干什么去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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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仁兄什么意思
@LeBronYao2010 2011-8-20 22:36:00
楼主我来顶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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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顶更有力
@我心中有座坟 2011-8-21 0:44:00
回复第220楼(作者:@墨子月h+于+2011-8-20+23:46:00)
@我心中有座坟+2011-8-20+22:49:00
回复第202楼(作者:@墨子月h+于+……
==========这兄弟还不明白,天天关注你的帖,有两天没更新,在想你去哪了?哈哈,不会干坏事去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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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兄说笑了吧,俺天天更新的哇哈哈
@Nathaniel_tax 2011-8-21 3:36:00
楼主啊。最近其实我挺烦的。昨晚你就没跟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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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兄怎么了,,呵呵,昨天晚上状态不佳
42、原来钻出来的竟是一只灰色的老鼠。不过这老鼠体型可真大,像一只大猫,我从没见过老鼠能有这样的个头。它似乎从没见过人,对我们的出现没表现出害怕,反而歪着头看了我们两眼,然后鼻子一嗅一嗅地朝这边爬过来。
这只老鼠真够肥的,看样子是山里没有人住,无猫无狗,它天敌少,因此养得这么壮实。我和积极早就饿扁了,这时两眼放光,对看了一眼,心里想法都不谋而合,事到如今,也只能拿这家伙祭祭五脏庙了!
积极两手张在胸前,随时准备扑过去,灰老鼠看来还没意识到已经处在危险之中,还大摇大摆地朝我们靠过来。积极动了动屁股,突然一个猫扑扑上去。老鼠回身想跑,被积极抓住后腿,吱吱乱叫,它体个太大,因此想逃出积极的五指山,那是白日做梦。
积极当即取下缚在腰上的斧子,将老鼠开膛破肚,我摸出火柴,一时却找不到拿什么点火。积极笑我蠢,起身砍来一截柱子,把柱子劈成小木条,又把残缺的门板拆下来,打成一块一块的。我擦亮火柴,用扒下来的鼠皮毛引火,聚起一堆篝火,再把老鼠肉劈成两半,串在木条上烤。看着肉色变黄,油??地爆,馋涎都忍不住流了下来。
没等烤到全熟,积极就忍不住开吃,我一看也不能落伍,顾不上烫,凑到嘴边就狠狠咬了一口。还别说,老鼠肉花花层层的,比猪肉都爽口。我俩是花和尚下山,风卷残云,连骨头都没吐几根,吃完了肚子还是饿,这只老鼠虽肥,可分成两半,怎么也填不饱两个空肚皮。不过好歹算是吃了点东西,肠胃有东西磨,感觉好了许多。
这时已是中午,我到门口看了看,外面还是大雾弥漫,丝毫没有要消散的意思,心想今天怕是要在这破房子里呆一夜了,忽地想起上进和黄瘸子,又不禁为他们担心起来。但这时我冷静了许多,不再像刚开始那样绝望,心中觉得上进是背着黄瘸子,掉了队,在迷雾中找不到方向,可能叫喊过我们,但当时我和积极只顾着逃命,耳畔全是呼呼的风声,所以没听见。上进只好继续背着瘸子走,但迷雾中走错方向,去到了另一边,甚至离我们越来越远,最终当我们发现时,大声呼喊,他已经走到声音所能到达的范围之外了,因此才没有回答。
我心里跟自己说,我的猜想就是事实,虽说我知道这是典型的心理暗示,但还是觉得放宽不少。回过头,却见积极正猫着腰,忽然一个恶狗扑食,激动地叫道:“蛮牛,我又抓到一只!”
我一扫颓然之情,满怀欣喜地冲过去,果然他又抓住一只老鼠,比刚才那只还肥。这当口,有吃的,比他妈金银珠宝都金贵。
他当即将老鼠扒皮剖腹,架在火上烤,说道:“看来是找它相好的来啦!最好还有一拨鼠子鼠孙,通统爬出来找爹找妈,咱们来者不拒,多多益善。”我说道:“这叫响应国家的号召,消灭四害哩!同志们干得不错,以资奖励,继续努力。”我俩就大声畅笑。
积极想了想道:“耗子可真怪,怕猫怕狗怕人,好像没啥不怕的,也难怪有一成语叫做胆小如鼠。”我接口道:“还有一成语叫做做贼心虚哩,这老鼠要是不做贼,怎么会见了啥都怕得要死。”积极点着头:“你这话说到点上了。”把烤好的鼠肉分出一半给我。
这一回肚子有了垫底,我俩不再狼吞虎咽,而是一边对老鼠肉品头论足,一边海阔天空地闲聊。没想到积极懂的东西还真不少,他从世界上最大的南美硕鼠,扯到亚马逊雨林,再扯到美国,然后扯到中国的现状,扯到我们上山下乡,最后又扯回眼前的境况,他叹气道:“这时候要是能有一碗水喝,让我少活一年半载都行。”还别说,喉咙真干,尤其是吃过烤鼠肉,更加口渴。但大王花已经被积极踢飞,水全部洒光了,外面又是整片的草地,哪里找得到水。我说:“能填饱肚子,就是天老爷开眼啦,口渴便先忍着吧。”积极说:“你倒是可以望梅止渴,我却没梅可望,只有先想点西瓜葡萄啦。”说完就靠着柱子闭上眼睛。我听出他又在扯张梅,这时候也无所谓了,心里反倒觉得乐意,也躺下来睡觉。
43、这一觉直睡到黄昏,算是把昨晚落下的都补上了,天开始变暗时,我俩才相继醒过来。
积极又蹲在老鼠洞前,盼望着能再有一两只大老鼠蹿出来,以充晚餐。不过老鼠们似乎都学乖了,不再钻出,或者这洞里只有两只老鼠,都已经成了我俩的肚中之鬼,总之这招守洞待鼠是再也行不通了。我捡起地上一张老鼠皮,是那只后跑出来的,递给积极说:“积极,你要是饿,就先吃这玩意儿充充饥吧。”积极把我的手推开,骂道:“滚一边去茹毛饮血,别捎上我。”我笑着把老鼠皮扔到地上,突然发现鼠皮的背心上有两道明显烧灼过的痕迹,毛都烧掉了,露出皮来,一横一竖,交叉成十字,就打趣道:“你啥时候改信洋鬼子的邪教了?”
积极道:“你才信那个,我可是地地道道的无神论者。”我把鼠皮摊到他面前:“这不是你烫的是谁烫的?”积极说:“狗娘养的才烫这个!”我心里想,保准是扒皮时不小心让燃烧的木柴烫到的,便没在意,把鼠皮扔到一边,说:“看来今晚又要饿肚子了。”
积极干脆也不守下去了,站起来提了斧头,砍断立柱,劈成木柴。我对他说:“多砍点,晚上睡觉时把火烧旺,免得有什么蛇虫鼠蚁靠近。”积极骂道:“你狗日的咋不来砍?就晓得在旁边指手画脚。”我笑着说:“我右手不是有伤嘛,再说以你这么雄壮的体魄,这么发达的肌肉,劈个柴还不是小菜一碟。”积极啐道:“古人说得好,无事殷勤,非奸即盗。”可话是这么说,他还是抡起斧头去砍另一根柱子。
哪知这一斧子下去,顿时响起一记尖锐刺耳的轰鸣,紧跟着是积极杀猪般的嚎叫,他抱着手跳来跳去,脸上五官扭曲,显得异常痛苦,斧子早就掉在地上。
我赶紧冲上去,帮忙揉他的手臂。原来那根柱子不是木头,我敲了两下,发现是石制的,积极运满力道一斧子抡上去,手臂顿时被震得像快断了,虎口裂开,流出血来。但这种硬伤没什么大碍,只要揉一会儿,就会没事的。
积极破口开骂,极尽所有脏言秽语痛诉这根柱子,就跟和它有八辈子的深仇大恨一样。我有点好奇,先前砍的柱子都是木制的,这里怎么会凭空多出一根石制的?这根柱子就是靠在蚂蚁窝旁边的那根。只不过它裹满了黑色的灰土,所以从外观上看,和其他木制的柱子没啥两样。我心里就猜想,这根柱子立在整个房子的中央,又是石制的,会不会有什么特定的含义?
我压抑不住心中的好奇,趁着天才黑下一半,拿袖子往柱子上抹去,想抹掉外面的黑灰,看看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我倒不在意自己的衣服,摸爬滚打了两三天,早就肮脏不堪,也不怕多这几道黑迹。
石柱很光滑,大部分的灰都被抹掉了,只有一些小凹槽里的灰,怎么也抹不到。我捡起一根细木条,正准备去刮凹槽,这时积极在背后拉我的衣服,“你快看……”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不是害怕,而是显得格外激动,难以抑制。
我退后几步,方才看清柱子的全貌,原来那些凹槽不是随意凿成的,而是连接成四个篆体的汉字:长生之门!
凹槽里面全是黑灰,因此刻字就变成黑色的,在银白色的柱子上,显得格外醒目。
44、长生之门?难道这就是传说中长生神宫殿的入口?长生不老的秘密就隐藏在这道门的背后?可这道门在哪里?我忍不住细细端详石柱和周围的布置,屋子就是最普通的民房布置,几根立柱,数截横梁,再加上一片平地,倒没什么奇特之处。
积极按捺不住,缓缓伸出双手,轻轻抚摸石柱,然后他把一直张开的嘴合拢,抱着石柱又是扭又是提,可石柱像是从地下长出来的一样,任凭他怎么弄都纹丝不动。积极挠挠脑袋,嘀咕道:“怎么没有机关?”
石柱周围的地面,都裹满了灰烬,我们用脚把厚厚的灰搓开一些,但一直没发现什么暗门。积极拿来一根木头,把地面敲了个遍,都没发现有空的地方。
忙了不久,天也黑了,我把火烧起来,积极一直坐在柱子前,对着柱子支头沉思。我凑上去,和他并肩坐下,问道:“你真想找到这扇门?”积极回答说:“那当然,你没听队长说吗,里面藏着长生不老的法子,我要是得到了,就可以长生不老,活上几千年几万年哩。”我苦笑道:“你真相信世上有长生不老这回事?”积极说:“以前不信,现在信了。”我很好奇:“你刚才不还说自己是地地道道的无神论者吗?”他说:“那是糊话,随口开涮的。不过以前在学校,我真是纯粹的无神论者,可自打来到这巫村后,想法就变了。”
“哦?”我好奇地盯着他,等他继续往下说,“啥东西能让你这老顽固转性?”
他脸上露出犹疑的表情,想了想说道:“其实有几个事情,我一直没告诉你们。”我一下来了精神,直了直腰,问道:“啥事情?”
他脸庞仰起,向着天,嘴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始终没说出话,我催道:“别婆婆妈妈的,跟个女人一样。”
他经这一催,终于把头埋低,最后出口气定了定神,小声地说道:“愚脑壳失踪那晚,我是跟着他出去了的。”
这句话像个晴天霹雳一样,打得我背心骤然一麻,我心头一下子明白了什么,情绪变得异常激动,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扳过来面向我:“你是不是看到他死的,啊?你怎么不救他?你是不是和他斗气所以不救?啊?说呀!”
积极骤然间暴躁起来,挣开我的手,叫道:“我没看到他死啊!我没有!”我心里一震,顿时傻了,良久才冒出一句话:“他没死?”积极摇摇头。我又抓住他的肩膀:“那你看到什么了?”我猜想积极肯定是看到什么难以置信却又不能说出来的东西,要不然也不会一直憋在心里,所以我努力控制住语气,不想再刺激他,以免他又暴躁起来。
他的脸色突然变得很奇怪,头扭了扭,最后用手捂着嘴,快速地吐了几个字。
他的声音被手捂住,嗡嗡隆隆的,我完全没听清,便道:“说清楚点。”
他突然闭上眼睛,像是在调节情绪,我不敢出声打扰,耐心等着。终于他睁开眼来,把捂嘴的手裂开一小条缝,嘴唇动了动,说出了一句令我脑海翻涛倒浪的话:“我看到石旭了……”
我一怔:“你说什么?”积极双手捂脸,重复道:“我看到石旭了……石旭把愚脑壳带走了……”
他说出前半句时,我正想条件反射地脱口而出:“石旭没死?”紧跟着他略带哭腔的后半句一出,我立马感觉芒刺在背,脊梁骨冷飕飕的,到嘴边的话也被吓得咽了回去,我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生怕有鬼怪在背后作祟。
@零点通信 2011-8-21 10:43:00
楼主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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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谢谢支持
45、我懵了。积极讲述当晚所见的过程中,我一直觉得头很胀,但他的一字一句,我都清清楚楚地听进了心里,那故事就像是一只狡猾的幽灵,深深躲藏进我的肉体,潜伏在某个角落,将在往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影响我的精神以及思维。
愚脑壳失踪那天夜里,积极一直没睡着。他努力尝试着入睡,但脑海里总是闪现余志喝下蘑菇汤后,倒在地上浑身抽搐、口吐白沫的情形,令他心里十分难受,翻来覆去老是睡不着。
估计是快天亮的时候,积极还没睡着,心里万分纠结,这时候脚斜面的余志忽然翻了个身,紧接着积极听见一连串清晰的声响,站起身的、穿衣服的、走动的等等。门咿呀打开,有人轻轻走了出去。
积极估计是余志出去解手。他突然心血来潮,想趁没人看见的时候,去向愚脑壳当面道个歉,于是爬起来,连衣服都没穿,光着上身就跟了出去。
但依积极的性子,要让他亲口认错,并且说出对不起三个字,那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因此他虽然跟了出去,却始终觉得难为情,并没有立马追上去道歉。
很快他发现余志走的方向不对。去解手是出大门左拐,走出十几米有一间茅厕,但余志却是向右走,那条路是下坡的小径,通往谷中的大片稻田。积极还在奇怪,前方忽然传来哗哗的声响,像是在撕纸,这就更让他大惑不解了。
天快亮前,是一夜中最黑暗的时刻,再加上天上没有星月,前方就只能看见余志黑幢幢的身形,瞧不见他在撕什么。积极想了想,忽然明白过来,余志肯定是因为心里憋屈,所以特意趁所有人都睡着的时候,到野外来散散心,至于他撕什么,肯定是为了发泄心中的怨恨。
这样一想,积极心里就更过意不去了,一股大丈夫能屈能伸的气概由内而发,张开嘴正要叫住愚脑壳,就差几大步追上去认错道歉了。
就在他的叫喊声即将冲出喉咙的那一刻,前方忽地火一晃,亮起了光,映出一张人脸。
就是这一张脸,瞬间把积极所有的分贝都压在嗓子眼上,令他全身如堕太虚,连气都呼不出来。
前方的火是余志擦亮的火柴,他肯定是发现有人走到他跟前了,想借火看一看。但火柴擦亮的瞬间,他也被吓了一大跳,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呼。
这张脸,竟是死去的石旭的脸!!
46、积极倒抽一口凉气,从背脊一直凉到心窝。乍见故友,他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喜悦,反而觉察到有一股深深的恐惧,散入到四肢百骸。
他分明看见石旭阴冷的目光朝他所在的地方射过来,并且停留了两秒以上。那一刻,他想完了,肯定被石旭发现了。好在石旭很快把目光移开,和余志说起话来,但他俩声音很小很模糊,积极一个字都没听清。
火柴一忽儿就燃尽,四周顿时陷入漆黑状。余志和石旭停止了对话,火柴也没再擦亮。积极只看见两条朦胧的身影,一前一后地走下坡去,往青河的方向走远,最后彻底融进漆黑的夜色中。积极没敢追上去,他的两腿发软,无法动弹,大脑整片空白,早就忘了该做什么。
积极说愚脑壳肯定是让石 鸡 巴给害了,是石 鸡 巴的鬼魂回来索命,愚脑壳很不幸地撞上头彩,他甚至感应到,那天本来该死的是他。
接下来的两天,积极一直缄口不言,并非是因为愚脑壳的死而自责内疚,而是一半在恐惧石旭的鬼魂会不会来害自己,一半在纠结要不要把他看到的告诉大家。最后他选择了隐瞒,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只是内心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叫他不要说出来。
我问他是不是看错了,他很自信地说绝对没有,石###脸上的胎记是独家专利,看谁都可能花眼,唯独看石 鸡 巴不会。这一点倒是跟张梅说的一样。
积极说那肯定是石 鸡 巴的鬼魂,石 鸡 巴死无葬身之地,无法瞑目,所以阴魂不散,就在这个山谷里游来荡去。所以他坚信这世间有鬼神。这还只是他的论据之一。
我提出疑问:“石旭和愚脑壳没有仇啊,怎么会害他?”积极对这个问题无法给出合理的解释,只是说鬼想事情,肯定和我们人类的思维不一样,兴许会把独怒迁于众家。
讲完这些,积极又说:“昨晚我也看到了一些东西,但好像你们都没看到。”我想起来,昨晚积极把我们三个推醒,大叫着火要灭了,叫我们快添柴,还说什么“他们撒尿浇火”,弄得我们仨一头雾水。
“你把我叫醒之后,自己就去睡了。我值班的前半段倒是啥事都没有,可到了后半段,正当我睡眼朦胧时,周围突然传来一大片欢笑嬉闹的声音。我看得贼清楚,火圈外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大群人。我以为是村里人来找我们,还有点高兴,但很快就发现不是。这些人穿着黑色的衣服,身上缠着好多铃铛,决不是村里的人。他们手拉着手,围着火圈跳舞。
“他们欢快地唱着歌,铃铛声清脆悦耳,每个人脸上都在笑,可那种笑又有点不怀好意,甚至有些阴邪。我脑壳就开始发麻。后来他们跳着跳着,在毫无征兆之下,突然解开裤带,对着火圈撒尿。火被尿一浇,渐渐弱下去。
“当时我什么都不知道,只记得你们再三叮嘱过,千万不能让火圈熄了。所以我慌忙添柴,想把火燃大点。但那群人尿包跟猪一样,怎么都尿不完,任凭我怎么添柴,火势还是越来越小,所以我一急,就把你们都弄醒了。一直到瘸子哥扇我一巴掌,眼前的人群才一下子消失不见,火势猛地冲起老高。可你们都没看见这些,所以我想,我十有八九又是撞见不干净的东西了。”
我奇怪道:“那今早的红灯笼,你是真的看到啦?”积极指天发誓说:“我绝对看到啦,哪个狗日的骗你!那红灯笼连成一串,跟城里过年时,大街小巷挂的灯笼一样,通红通红的。我以为你们肯定都看到了,所以当时也没多想,就只顾一个劲地跟着灯笼走。我真不知道会到山上来,要不然,打死我也不跟啊!”
积极讲的这些事情实在太过玄乎,虽然我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但也禁不住开始怀疑起这世间有没有鬼神。如果有,这些东西都躲在什么地方?为什么积极能看到,而我却不能?
但我头脑里翻来覆去念叨着的,却总是石旭把余志带走这件事。我认为他俩生前没结下任何梁子,石旭就算做了鬼,也没理由拿愚脑壳开刀啊。还有,张梅曾经在王婆婆家的地窖里看到过石旭,她说看得很清楚,绝对没花眼,当时我不信,可这回积极所讲的,正好印证张梅的话,弄得我都不禁怀疑起自己的看法来。如果他们看到的真是石旭的鬼魂,那会不会是因为石旭的死藏有隐情,他死得不甘心,所以一直冤魂不散,在村子里徜徉不去?又或者他还有什么重要事情没做,不肯就此离开?而他为什么要带走余志,余志到底死没死,又身(尸)在何处?这一连串的疑问,我敲破脑袋,也无法想出一丁点合理的解释。
@jionglai 2011-8-22 18:21:00
mark 一下 ,LZ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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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谢谢支持
@deltasky 2011-8-22 22:26:00
LZ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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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支持
47、那晚听完积极的讲述,我不知是怎么睡着的,迷迷糊糊中,感觉手指头有刺痛感传来,眼前忽然闪过石旭的胎记脸,我头皮一冷,身子猛地坐起来――天幸只是一场噩梦。
但很快我就不这么认为。
积极的手推了推我,原来他已经醒了,我觉察出他的手在颤抖,一股警觉感立马直冲脑门,眼睛陡张,顿时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撼住。
房子里遍地都是灰毛大老鼠,数不清有多少只,全都蹲在地上,仰着头,绿豆般的小眼死盯住我和积极,把我俩团团包围在垓心。远处的鼠洞那,还坐着一只巨型老鼠,歪着头,懒洋洋地打量我和积极,显得漫不经心,它比其他老鼠要大三倍,跟狗的体型差不多,看得出是这群老鼠的头。
我感觉手指头很疼,举起来才发现右手食指尖少了一块肉,在流血,一只大老鼠就蹲在离手指不远的地方。妈的,难道是被这只老鼠啃的?!我心里一阵咒骂,跟着有点发颤:这群老鼠该不会是想啃掉我俩吧?相比之下,手指头的疼痛,倒显得微不足道了。我低声骂道:“积极,你狗 日的乌鸦嘴,啥都让你说准了,鼠子鼠孙都被你骂出来……”积极背靠住我的背,反驳道:“哪里来这么多子子孙孙?都是它爹妈公婆一辈的,干我屁事,你少往我身上揩泥巴。”我骂:“你上辈子肯定没积德,死得早,所有账都留到这辈子还,撞上你,拉屎都得哽回去!”积极张口回骂,说我活该。这当口,我俩还有心情和精神对嘴,连我都难以置信。
周围老鼠大军始终一动不动。它们要是跑来跑去,跟着我追,我心里也不用那么担惊受怕,可问题就在于它们老是坐着不动,小眼睛死盯着我,就像一支支蓄势待发的暗箭,我心里就不停地发毛,低声说:“这老鼠就他妈不动,该不会是学庖丁解牛,要先打量一下猎物,看清楚从哪里下口吧?”积极不屑道:“你就是没文化的人,人家庖丁解牛都是闭着眼睛干,还打量个屁。”我强辩道:“我说庖丁刚刚学解牛的时候,不行哦!”
这时我才发现屁股下压着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原来是那张扒下来的鼠皮,便问:“咱们吃了老鼠肉,这群老鼠是不是给它们报仇来啦?”积极道:“你才搞明白啊……”
我抬起半边屁股,把老鼠皮慢慢拖出来。这时候,鼠群开始有了动静,蹲在前面的老鼠扭身摆尾,两只前爪在地面上乱刨,显得暴躁不安。这一阵响动把我吓得心都快跳出来。老鼠皮终于拖出来,我低声下气地说道:“鼠大哥们……”积极在一旁纠正:“叫鼠大爷!”我咽了口唾沫,说:“鼠大哥鼠大爷们,我俩是有眼不识泰山,误食了两位鼠兄鼠嫂,这个……这个,不知者无罪……再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鼠兄鼠嫂救了我们两命,那就是胜造二七一十四级浮屠,下辈子一定能投胎做人的……”
积极打断我:“尽说废话,快还给它们啊!”说着从我手里夺过老鼠皮,一扬手,扔到两米外的鼠群跟前。
这一下鼠群的反应却出乎我的意料。
整个鼠群开始骚动起来,蠕来动去,叽吱乱叫,场面显得乱哄哄。近处的老鼠们都弓起了背,像猫一样。这时我才发现它们的背上都有一个十字印,跟那张扒下来的鼠皮一样,我这才意识到积极没说假话,果然不是他烫的。我情不自禁地吐出三个字:“十字军……”险些把“东征”两个字连贯性地说了出来。
积极把老鼠皮扔出,看见鼠群呲牙磨爪的反应,忍不住往后挤了挤,嘴里怨道:“都给你们了,咋还不走……”侧过头问我,“它们是不是想……吃掉咱俩?”我还他一句:“你才搞明白啊。”积极便问我咋办。我望了望,四面八方都是黑压压的,整个房子里全是老鼠,最背的是,我俩睡觉时偏偏选在房间的中央,这时不论往哪个方向冲,都得经过一长段距离,只怕还没跑出一半,腿上的肉都被恶鼠们给啃光了。几十只老鼠我是不怕的,可眼前少说也有近千只;若是千百只平常的老鼠,我也不会如此提心吊胆,关键眼前的个个都有大猫那么大,而且还有只鼠王蹲在远处,跟只成年狗一样,身上的毛好像刺猬的硬针,直挺挺的不见松垂,我怀疑它发作起来,会不会一口就把一个大活人给咬死。
那张被扒下来的鼠皮,一定是激起了鼠群的愤概,看鼠群的反应,是准备要把我俩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我暗叫道:“我数一二三,咱俩一起朝门口冲,杀它个措手不及。”说是这样说,可能不能冲出去,心里还是一点都没底。
我数完“一”,“二”字刚叫出口,积极已经跳起来,一点义气都不讲,撒开腿就从我旁边冲过去。我急骂道:“你狗 日的……”嘴里不落下他祖宗十八代的任何一人,一边跳起来跟在他屁股后面追过去,和他落下有两米多的距离。
48、积极撒开腿狂奔,鼠群措手不及,纷纷闪避,有两三只没躲得及,被积极踩在脚下,叽叽惨叫,我看见积极身子歪了歪,险些让老鼠给磕倒了。
奔到一半,远处的鼠王尖声吱叫起来,前面剩下的几百只老鼠竟一只都没逃窜,反而围拢来,几十只老鼠飞快地爬上房柱,居高临下,朝积极和我扑来。积极首当其冲,顿时被扑翻在地,一大片老鼠撵上去,立马将他淹没。我的脸被两只老鼠罩住,看不见眼前,感觉脸上一阵抓痛,大声呼痛,抓住脸上的老鼠,使劲往墙上摔出去。我拿手一抹,脸上全是血,不知被老鼠抓出几道口子,相是免不了破了,不过还好眼睛没受伤。
没等我缓一缓,几十只老鼠又飞扑上来,抓住裤子衣服往上爬,我感觉手脚一阵刺痛,忍不住挥手踢脚,尽可能多地甩掉身上的老鼠,踉踉跄跄地往后退,可身后的鼠群也围上来,有两只各咬住我半边屁股,晃悠悠地吊着,我一边痛叫痛骂,一边把老鼠拔掉,暗叫完了完了。
积极连声大喝,竟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他的裤子已经被撕去一大截,衣服也残破不全,露出来的皮肤全都斑斑点点,到处都是被老鼠咬过的伤痕。他抱住头朝我冲过来,刚赶到我面前,又被撵上来的老鼠扑倒在地,不停地滚来滚去。我的头脑已经一片空白,根本没有任何思想的余地,只顾手打脚踢,想甩掉身上的老鼠,可我感觉身体越来越重,扑上来的老鼠越来越多,硬生生把我吊着跪了下去。这当口,我大脑里就只剩了一个概念:死亡。
突然间,我听见周围一片惊惶的叫声,是鼠群发出来的。我还以为是死之前出现幻听。但紧接着,头上的两只老鼠一齐跳开,身上啃咬的老鼠也都相继跳到地上,四散逃窜。我想站起来,但两腿软绵绵的提不上力,只好将就跪着。我惊奇地看见,积极身上叠得像小山般的大老鼠们都惊叫着,像流水一样散开,很快蹿到三四米开外,挤成几大团,都露出恐惧的模样,还在瑟瑟发着抖,就连远处的鼠王,也都在轻微地打颤。上千只老鼠一起低低呜鸣,身子发颤,要不是亲眼见到,绝对无法想象这场面是多么壮观。我暂时忘了身上的疼痛,看得合不拢嘴来。
积极还侧着身子躺在地上,双手抱着头,他已经被撕咬得不成人样,肥大的屁股露出来,上面有几道触目惊心的血印。他察觉到鼠群离散,渐渐放松身体,爬起来,却不敢用屁股坐,只是用手撑着蹲在地上。
看见积极爬起来,远处的老鼠们都开始发疯似地嘶叫,缩起身子往后挤,似乎是怕极了积极。我瞧着身前这个胖子,一阵茫然不解,心想恶鼠群怎么会怕他?突然,我的目光定格在他脚边,那里有个小小的、绿色的东西。
这时积极也发现了地上的玩意儿,他一把捡起来,捏在手里。我挪近去,抓起他的手问:“什么东西?”积极看我一眼,愣了一下,估计是被我满脸的鲜血给吓住了,接着嘀咕道:“没……没什么。”我抓住他的手不放,使劲往两边掰,积极拗不过,只好把手摊开来。
只见他手心里躺着一枚墨绿色的戒指,小小巧巧,泛着油光,戒面上竟赫然刻着一个白色的十字!
我看到这个十字,立马联系到跟前的鼠群,又想到之前的蛇群,这些动物都是最平常的动物,可惟一特别之处,就在于它们身上都有十字的印记。这个“十”字究竟代表什么意思?我忙追问:“这东西哪里来的?”积极不吭声,不敢看我。我问:“是你捡的?”积极点点头。看来刚才鼠群是撕扯他的衣服,一不小心把戒指扯了出来,因此才四散逃逸。只是不知道,这戒指究竟有什么魔力,竟能震慑住这上千只恶鼠?
我忽地想起一件事,脱口而出:“这戒指……是那具尸骸上的?”积极努了努嘴,没敢回答,俗话说不吭声就是默认,我一把将他揪住,恨恨地道:“怪不得,怪不得老是遇上怪事,原来是你偷了一枚戒指,原来……”积极终于回嘴:“死人的东西怎么能叫偷?我就是看着心痒,趁你们不注意拿了一枚嘛,我又不知道会惹这么多事……”我急道:“你不知道?长生山的东西能随便拿么?!你看看你看看,黄瘸子被你害得遭蛇咬,上进也跟着走散,你……你咋就跟砣屎一样臭哦?!”我骂完这通话,想到我的相也破了,拿拳头捶他一锭子,心里更是不解气。
49、积极一直用手捂着裤裆,叫道:“我也遭报应了嘛,老子连下辈子有没有种都不知道……”他的声音又像是哭又像在嚎。我看见他面部扭曲,显然在极力忍痛,看来老鼠不但嗜好他的肥屁股,对他的命根子也是情有独钟。他这一说,我就无法再开口训他,只好转口道:“好,过去的事就算了,咱们先想办法出去。这群狗东西,好像害怕你手里的戒指?”
积极试了试,捏起戒指伸出去,往前靠上两步。身前的老鼠果然疯狂嘶叫,拼命往旁边挤,转眼就露出一个缺块。
“咱们试着走出去。”积极说着,交换探脚往前移动,我紧紧跟在他身后,几乎贴在他背上。前方的老鼠纷纷避开,一条小道渐渐露出来。远处的鼠王也没敢有什么动作,任凭我俩往门口移动。
原本只有十几步的距离,可每一步都显得那么遥远。终于走到门口时,我俩匆忙钻出去,积极回身拿戒指对准门口挥动,老鼠们堵在门口,都不敢冲出来。
我叫积极准备跑,积极难为情地斜我一眼:“我这样子能跑么?”他左手捂住裤裆,弓着腰往后挪,看样子那话儿被老鼠咬得不轻,别说跑,能走路就算不错了。我骂道:“谁叫你刚才不讲义气,一个人跑,这就叫‘现世报,还得快’!”我也只好放弃狂奔的打算,扶住积极慢慢往远处走。鼠群们不敢紧追,却也不肯就此放过我俩,仍死死地跟在后面,大概相隔十来米的样子。
这时候天色大亮,昨日的大雾已经散得没有踪影,远处山谷对面,村子的房舍挤在一团,跟小盒子一样大小,看得清清楚楚。脚下是一片草甸,一路都是下坡。我一下子奇怪起来,昨天跑上来时,明明是平路,没有感觉到一点坡度,怎么会不知不觉就爬到半山腰来?
脚下的草很深,没到膝盖的样子。鼠群一进入草丛,立马看不见了,但草丛的摆动还是瞧得一清二楚,可以肯定鼠群依旧紧跟在后面,相间十来米的距离。积极骂道:“这群狗东西,要怎么才不跟着?!老弄得我心惶惶的。”我说:“难不成要你把戒指扔给它们?”积极说:“没这戒指在身上,我看立马就得死翘翘,不能扔!”这提议没通过,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俩往山坡下的树林走去,时不时回头观察鼠群跟在什么地方,它们跟着不打紧,只要不再发作就烧香拜佛了。但经过这两天的种种惊险,只要有一步没跨出长生山,我就心惊肉跳,真不知前面还有什么鬼东西正磨刀霍霍,等着我们亲自撞上门去。
50、我俩走进树林,没过多久,就来到前夜避蛇的火圈处,地上黑色的烧痕清晰可见,还有遗留的斧头。我想起积极偷拿的戒指,拽住他来到挖人参的地方,令我惊奇的是,地上一片平坦,我们挖出来的坑已经没有了,骸骨也不见了,原来那埋骨的地方是一片翻新的泥土,看得出是被人重新填平过的。
我说道:“积极,把戒指还回去。”积极说:“这怎么还?骨头都没了。”我说:“把戒指给我。”积极不干,他说:“没了戒指,后面那堆老鼠还不啃死我们?”我命令道:“你还有脸说这些,快把戒指给我!”其实对于埋回戒指,鼠群会不会就此撤退,我心里也没把握,但所有晦气的来源肯定是这枚戒指,要是不埋回去,指不定又要撞上什么不干净的怪东西。
积极还是不肯,我便硬夺过来,蹲下去,用手刨开一个小坑,然后回过头看鼠群。鼠王趴在最前面,后面成百上千只老鼠,齐刷刷地盯住我,我禁不住咽了口唾沫,轻轻把戒指丢进坑里,看看鼠群没反应,便把土推拢,把戒指掩埋好。
我站起来扶住积极,这时我们还不敢乱动,见鼠群没有任何动静,才往村子的方向缓缓挪动。
突然间,鼠王忽地人立而起,嘶声叫起来,后面千百只恶鼠得了命令,一时间蜂拥而动,朝我俩闪电般扑过来。积极大叫道:“蛮牛,你混蛋!”我也没料到这群老鼠竟还不依不饶,当下拉起积极就跑。这当口性命最要紧,积极也顾不得他的命根子了。没跑出几步,突然和灌木丛里跳出来的一个人撞上满怀,顿时吓我个半死。
“啊哟我的姑爷们,可算找到你们啦!”眼前跳出来的人,竟是村里的孙老汉,他一脸喜色。我顾不得招呼,急叫道:“快跑啊!”拉动积极从他身旁跑过。这时孙老汉才看清眼前的情况,不禁大喊一声:“妈呀!”往回夺路而逃。
老鼠虽然身小腿短,可它奔行的速度却是不可小觑,转眼间就追上我们,抓咬我们三人。孙老汉一边挥打老鼠,一边大喊救命。很快远处脚步声和呼喝声响起,村子里的几十个男人相继赶到,挥起锄头、扁担等工具,撵打老鼠。
这一下形势逆转,鼠群很快溃乱,被打得四处逃窜。村里人也不敢追击。我被人搀扶着往回走时,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只见那只鼠王还蹲坐在远处,死死盯住我们不放。我不禁打个寒战。
我问他们有没有找到上进和黄瘸子,得到的结果令我喜忧掺半。原来昨日大雾,村里人知道我们一夜未回,肯定出了事,但却不敢贸然进林子,生怕雾大迷路。等到今早雾散了,才寻进来,在树林东面发现一堆灰烬,又在旁边昏过去的黄瘸子,赶忙把他抬回去救治,可是没有见到上进。他们还以为上进跟我和积极在一块。这时我们得救了,可上进究竟去了哪里?难道他竟遭遇不测?我不敢往下想。
出林子的时候,张梅和姜汝明已经守望半天了,慌忙过来问候。见我和积极伤势挺吓人的,都着急得很,连忙搀扶着往王婆婆家送。
我回头叫住队长,嘱咐他们继续找找上进,队长一口答应下来,带了十几个人回进林子去。这时我想起一件事,叫住孙老汉,问他:“先前你找到我俩那里,地上泥土是新的,好像埋过东西,是不是你们埋的?”我不敢说出是尸骸。孙老汉搔搔头皮:“没有啊,俺们没动过土埋啥……长生山的土动不得……是嘛东西?你们的?”我说不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说了几声谢谢,便被搀扶着回到村子里。一路上我都在奇怪,那具无名尸骸,我记得遭遇蛇群时,明明被我们抛在地上了,孙老汉说不是他们埋的,那是什么人把它埋回去的?难不成,它还能自己走动,躺回坑里,再自己推土把自己埋好?
没等我理出一点头绪,就已经来到王婆婆家。我和积极受的都是外伤,并无性命之忧,可我破了相,脸上会留疤,积极伤了命根子,他一个劲地问这辈子还讨得到老婆不,王婆婆告诫他只要不剧烈地跑动,养上十天半个月就没大碍,他才松了口气。王婆婆一边给我俩上药,一边说起黄瘸子来。原来黄瘸子被毒蛇咬后,因耽误了两天,毒已攻心,已经熬不到明天日出了。
我听了一阵黯然,决定敷好药就去看他。积极顾惜他的命根子,不肯走动,要留在队长家休养,我只好和张梅、姜汝明去看望黄瘸子。
51、这时村里人回来了,原来山上又开始起雾。他们没找着上进,连一点线索都没发现,不敢呆下去,只好先回来,等雾散了再说。积极就添油加醋地给村里人讲起在长生山中的经历,围听的村民们不时发出阵阵惊呼。积极显得很得意,毕竟我们是村里头一遭能从长生山上活着走下来的人。但我总是想到上进,不禁暗暗担心,这一天又快要过去,上进一个人困在长生山里,只怕凶多吉少。但我仍然为此困惑不已,上进怎么会丢下黄瘸子一个人跑了?据我了解,上进是个仗义的爷们,至少比积极强,他没理由抛下黄瘸子一个人走的,难道当时遇上了什么危急万分的险况,迫使他只能放弃黄瘸子?我们走散时是在草甸里,可他俩怎么又回进林子去了?我想这一切,只有晚上问过黄瘸子,或能有些线索。
但我错了。
吃过晚饭,来到黄瘸子家,才发现他脸色发黑,已经陷入垂死的边缘,根本没有任何意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要不是还有一点微弱的呼吸,跟个死人真没啥两样。黄婆婆招呼我们喝茶,然后守在黄瘸子的床沿,握着自己儿子的手,一脸黯然。里屋是今早刚从树林里抬回来的木材,让村子里的手艺匠,连着几个钟头加工赶出来的棺材。其实倒也算不上棺材,只是把树剖开,将里面掏空,把尸体往里一放,盖上板子,就算是棺材。我不得不承认,这是我所见过的,最简陋的木制棺材了。
黄伯的尸体已经入殓,便放在里屋的棺材里。不过看来明天村里人又得去长生山脚拉一截木材回来了,供黄瘸子享用。这时屋子里沉默得有些尴尬,我便捡问题问黄婆婆:“黄伯……啥时候送葬啊?”黄婆婆愣了愣,仿佛才回过神来,说道:“得明年的今天去了。”说完又低头望着儿子的脸。
我们三个都忍不住对看了一眼,我和积极是在树林里听黄瘸子提到过,棺材要先存放一年,张梅则不知道,她奇道:“要一年?”黄婆婆说,这次她头都没回:“这是村子里的习俗,死了亲人,要在家里停棺一年,然后送到对面山林里去,就算入葬了。”我心里还是觉得新奇,从没听说过还要把棺材在家中停放一年的,终日和死人为伴,想想我就一阵发寒。
我不好再说什么,用眼神询问了张梅和姜汝明,他们俩都点一下头,我们便一起站起来告别。黄婆婆叫我们有空来坐,出于礼数,还是起身送我们出门。其实黄婆婆真是悲惨得很,儿子天生就是个跛子,好不容易拉扯大,却在短短几天之内,先是死了老伴,接着死了儿子,这人世间的两大悲痛,都让她一齐撞上了。天老爷真是无情,造化弄人,如此难为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想到这里,我不禁暗自叹息。
这时我们已经跨到屋门口,突然,里屋里竟传出两下咚咚的响声。我们四个都一愣。紧接着,又是咚咚两响,过了几秒,竟传来一连串咚咚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敲击木板。
里屋里只停放的有黄伯的棺材啊?!我和张梅对视一眼,汗毛都竖了起来。
52、黄婆婆也一脸奇怪,她掌起一盏油灯,推开里屋的门,往里面照。我跟在后面伸头探望,屋里很黑,油灯只照亮门口的一小片,敲击声是从黑暗的深处传来的,听来令人头皮发麻。
黄婆婆却不太害怕,毕竟这是她自己的家。她举起油灯往里走,我们三个相互抓着衣服,小心翼翼地跟进去。
角落里是一张拉蚊帐的卧床,床边停放着一具圆木棺材,那敲击声竟然是从棺材里发出来的,留神看的话,甚至可以看见棺材在轻微抖动。难道是传说中的尸变?
我们三个吓得愣在当场,黄婆婆却大叫着“老头子”,扑到棺材上面,哭喊着:“老头子,你……你咋啦?啊?”她叫喊一会儿,忽地回过神来,抓住棺盖往上掀,但棺盖是被钉子钉死的,掀不动,于是她从外屋找来锤子和铁錾,平平怦怦地敲起来。
张梅第一个反应过来,喊道:“不能开棺啊,婆婆!姜汝明,快去叫人来!”姜汝明应了,飞快跑出门去。我和张梅扑上去,硬生生把黄婆婆拉开,夺去她手中的工具,黄婆婆要死要活地哭闹,我俩可不管这些。棺材里的黄伯似乎感应到外面有人,敲击声一下子猛烈起来,就跟捣鼓一样。我和张梅死死拽住黄婆婆,一边分出嘴来劝她,我实在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觉得棺材里的死人“活”了,弄不好是民间流传的尸变,坚决不能开棺,以免闹出什么危险来。
不久,村里人赶到,其他人挤在外屋不敢一拥而进,王婆婆和队长则当先跨入,王婆婆径直向棺材走去,队长则过来帮忙劝慰黄婆婆。
我只看见王婆婆的侧脸,但也清楚看到她脸色一变。她命人打来一盆清水,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纸包,将包好的粉末倒进水里搅和,突然呜哩哗噶地念叨一阵,末了,将满满一盆水泼到棺材上。
棺材被水一淋,里头的声音顿时止歇下来。我看呆了,队长小声告诉我,王婆婆家祖传巫术,她懂这些,这种事情和治病救人一样,都是王婆婆最拿手的,也是因为这两样,所以村里人对王婆婆敬重万分。
我突地想起当日和张梅夜探王婆婆家时,曾在地窖的角落里发现一摞书,全是记载巫咒秘法的,原来是王婆婆家世代相传的。我心里不禁暗想,这世间原来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么简单,神怪方术之类的东西,看来是存在的。以前我不信这些,但在巫村里经历这么多诡异事情,直至今日亲眼看见王婆婆施法止棺,我是不得不相信了。
王婆婆也劝慰黄婆婆几句,待黄婆婆止住哭闹,我们便打算告别。
便在这时,棺材里突然又传出咚咚的敲击声。这一下我们猝不及防,都为之一震。
刚刚停歇的黄婆婆又大声哭闹起来,要扑上去,嘴里叫着:“老头子,你咋啦?你要说啥?啊?”马队长看向王婆婆,王婆婆说道:“无故跳棺,冤魂不散,看来黄老大身前受了不小的冤屈。”我们都惊奇不已,黄伯身前竟受过冤屈?我和张梅同时扭头望向队长,队长摇摇头,示意他也不知道。
这时王婆婆下了令,命人把棺材抬往青河,要以水淹尸,叫它永远无法作恶。
黄婆婆一听要淹棺材,撕心裂肺地叫起来:“不要啊!不要啊!老头子没死,老头子有话要说啊!不要淹他,不要……”见棺材被抬出里屋,她哭声一泄,身子软倒,晕了过去。我们只好把她扶到床上,然后跟随棺材一起往青河边去。
十几支火把蜿蜒前伸,最终汇集在青河的小木桥头,大家围成一圈,棺材搁在桥面上,还在抖动着,发出咚咚的响声。王婆婆又念叨着施了一遍咒语,大喝一声:“淹棺!”几个汉子应声而出,把吊住棺材的麻绳拉在肩头,一点点将棺材沉入水里。
棺材整个被淹没后,敲击声还闷闷地传出来,而且越来越急。但过了一两分钟,敲击声便慢下来,最终戛然而止,再没动静。
王婆婆似乎仍不放心,等棺材再淹了一刻钟的样子,才命令拉起来。棺材被拉上岸,水流了一地,再也没有任何动静。我至此才长出了一口气,扭头看身边的张梅,火光下,却见她脸色有异,似乎正在思考什么。我推推她:“想什么呢?”她回过神来,凑到我耳边低声说:“我发现一个问题。”我疑惑地望着她。她示意我别作声,好整以暇地跟在众人后面,回到村里。
@ajsogo 2011-8-24 14:33:00
太好看了,楼主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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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支持
53、回到队长家,我先回自己房间,过了会儿,张梅借故照看积极,避开队长的两个女儿,抱着杂毛猫,也来到我们的房间。姜汝明仍在看书,积极见张梅来了,一骨碌爬起来,叫道:“哟,看蛮牛来啦?”张梅笑道:“是看你呢。”积极皱着眉:“那我可消受不起,蛮牛的拳头可是又臭又硬的。”我说:“你别开涮了,正经一回行不?”起身招呼张梅坐下。她问我:“你的脸不要紧吧?”积极笑道:“你说不要紧,就肯定不要紧。”我推了积极一把,说脸上没事,然后转口切入正题,问她刚才发现什么了问题。
积极笑道:“还真是正事儿哩!”也靠拢来,“啥问题?我可以听听吧。”我说:“要是不让你听,就不会在这儿说了。”
张梅点点头:“我说出来,多一个人听,也就多一份思考。”积极自豪道:“说起思考,我最在行了……”我截口道:“你少显摆一句会憋死啊。”积极吐了吐舌头。张梅又问要不要把姜汝明喊过来,我说他只对看书有兴致,咱们说小声些,尽量不吵他就行。
于是张梅开始说正事:“刚才淹棺材的时候……”“什么淹棺材?”积极一上来就插嘴,我只好简略地跟他讲了一遍,然后问张梅:“那时候怎么了?”
张梅说:“淹棺材的时候,村里人大半都在场,我望着人群,看了几遍,始终觉得奇怪,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来,这村子里的人,原来各家各户的姓氏都不一样。”我想想的确是这样,像王婆婆、马队长、黄瘸子这些家庭,姓氏都不一样,但我不明白张梅为什么奇怪这个。
张梅说道:“咱们国家,农村占大部分,大多地方都是以姓氏和地形来命名的,像什么张家湾呀、李家坝之类的,但这里不与外界联系,名字却取得奇怪,用上了巫这个冷僻字,这在中国的农村里,是少之又少的。”
中国自来都是一个农耕国家,自然经济占主导地位,农民有好几亿,小农意识特牢。各地的农村,一般是几十户人相互通婚,群居一处,与外面地方的联系不多,因此常常形成一个大族,姓氏相同,因此起地名时为图方便,直接以姓氏加地形命名,是再普遍不过的。
张梅又说:“巫村只有几十户人,与外界几乎没有联系,因此村里人世代通婚,肯定是相互的,按理说几百年的时间,早通成一个姓氏了,可今天我才发现,原来村里家家户户的姓氏都不一样,像队长一家姓马,瘸子哥一家姓黄,王婆婆家姓王,还有姓李的、孙的、吴的等等。积极上回在后山发现的坟墓,有一座是明武宗年间的,因此村子少说也有四五百年的历史,按道理决不可能形成今天这种局面,顶多是几个大家族,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家家户户各自为姓,完全不同。”
经张梅这一说,这的确是一个大疑问,我想不明白,嘀咕着说:“难道他们都是自家人通婚?”积极笑道:“那岂不个个都成了呆子愣瓜?”张梅说:“不可能,上次后山发现的民国年间那座坟,我记得墓碑上刻的是‘吴黄氏方翠之墓’,这说明埋的是一个叫黄方翠的女人,她嫁入吴家为妇,所以才会称作吴黄氏,因此村里人肯定是相互通婚的。”
我想不明白,就问她怎么想。张梅摇摇头,说道:“我也是刚才淹棺材时,在火光下尝试辨认每个人是谁,一下子反应过来的。我也想不明白这一点。”
我们沉默一阵,积极忽地开口:“说起疑问这东西,我一来这儿就存了老大一个问号,一直没说出来,经你这一提,我倒想起来了。”我和张梅一起盯着他。
积极说道:“我这个人贪耍好动,所以一来这儿,就想先找到一拨可以一起出点子耍的人,可呆了几天才发现,村子里竟没一个年轻的,除了瘸子哥、马家两姐妹,还有几个男人三十岁左右外,其他的几乎都是四十岁开外的大老汉,我实在是找不到可耍的,整天和上进……”说到这里,他一下子住了口,神色有点黯然,显然是想到失踪的上进,心情有变,他叹口气,继续说:“总之这村子里没一个年轻的,没一个小屁孩,几十户人家,三十几岁的都有好些个,哪知都没成婚,连个小娃子都没有,这怎么说都挺怪。”
积极这一念想,刚好和张梅的挂上钩,我心想:“难道村子里的人都不成婚?不对呀,马队长、黄伯等人,不都是有老婆有子女的吗?那为什么黄瘸子等人到了而立之年,竟连个老婆都没讨到?难道大家都不传宗接代,等着断子绝孙?”我情不自禁地暗暗摇头。
这一来,又是一阵安静,显然我们三个都在沉思,最后张梅说道:“这些问题暂时想不明白,就先放着,不过这好歹说明了,巫村和外面相比,奇特之处多着呢。”她停顿一下,接着道,“现在石旭和余志都不在了,上进又失踪,我看倒不像是偶然所致,我想……咱们不能一直坐视空等,有必要理一理头绪,看看能不能找出一些有用的东西。”我和积极连忙点头,的确,是该总结总结了。
接下来,我们从进巫村插队,第一次出现异常情况开始,一直理到现今,才发现短短一两周,竟然有这么多奇怪的事情发生。我们依顺序,大致罗列出了八处大的疑惑。
54、先是石旭之死。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从水面上消失,甚至连尸体都没找到。他是怎样被淹死的?他的尸体又在哪里?总不会是被鱼虾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吧。还有,我在水中感觉的异样,踢到的软东西,究竟是怎么回事?
接下来是王二爷突病致死。按理说这没什么奇特之处,但我始终记得他病殃殃时,脸上那双眼睛却迥然有神,不停张嘴,他究竟想说什么?王二爷的突病带来的最大疑惑,是张梅闯进地窖,竟然看见石旭。依张梅的分析,她的的确确是看到了石旭的脸。如果她所见不假,那么到底是石旭没死,还是他冤魂不散?
第三处,关于长生神的传说。综合队长和黄瘸子所讲,长生山实际上是长生神的宫殿,山腰处的破房子,是一位外来的巫婆修建的,后来房子烧毁,巫婆也被烧死于其中。长生神下有诅咒,村里人不能外出,外来人一旦知晓它的秘密,也不能再出谷,否则死无葬身之地。但队长偶尔出谷到公社办事,从没出过事,因此这个诅咒的真实性有待商榷。唯一可疑之处,是传说中的宫殿是否存在?我和积极在山腰上的破房子里,发现刻有“长生之门”的石柱,只是没有找到那扇门。依此所见,可以认定长生宫殿的确存在,但我不相信它是传说中的神之住所,应该只是一处不为人知的废弃居所或者陵墓罢了。
第四处,余志之死。据积极所言,他亲眼看到余志是被石旭带走的。那么余志应该不是跳青河而亡,那么他究竟被石旭带到了什么地方?谷里的场所都清楚可见,惟有长生山是一块神秘地,难道余志是被带进了长生山里?而积极所见到石旭究竟是活人,还是幽灵呢?
第五处,黄伯病亡。黄伯莫名其妙突发疾病,两天而终,原本没什么疑惑可言。但今夜他的棺材竟发生跳棺奇事,据王婆婆所言,“无故跳棺,冤魂不散,黄伯生前受过极大的冤屈”,而这种冤屈竟连队长都不知道。那么黄伯究竟是受了什么冤屈?和他的死有没有联系?还是王婆婆所言有误,这段冤屈根本就不存在?
第六处,上进失踪。他背着黄瘸子,在我和积极的眼皮底下消失,至此失踪。后来黄瘸子被找到,上进却没和他在一起。上进是个仗义汉子,究竟是什么情况迫使他放弃黄瘸子,一个人离开?他又去了哪里?他是死是活?
第七处,各种诡异情况的综合。像我和张梅在地窖里碰到的一大片蟑螂,门无故锁死;长生山上遭遇的蛇群、鼠群,挖出来的尸骸被谁埋回原处;积极看到的红灯笼、跳舞的人;以及刚刚提出来的姓氏、小孩问题等等。
第八处,十字的含义。积极偷拿的戒指上刻有十字,群蛇的头顶长有十字印记,大老鼠的背上有十字的灼伤。这共同的十字,究竟代表怎样的含义?它和诡秘的长生山又有没有内在的联系呢?
我们把这八大疑惑一一罗列在纸上。我们很清楚,要找出合理的解释,依目前情况来看,是不可能的。但我们还是发现了其中的联系,或者说是一些共通之处。
@我心中有座坟 2011-8-25 1:28:00
墨子啊,你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谢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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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口头禅
@renmen2000 2011-8-25 17:56:00
分页分页,楼主加油更新,每天都看的不过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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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量加速哈
55、第一,到目前为止,咱们知青小组七人中,石旭和余志死了,上进消失,共同之处在于,都没有见到他们的尸体(或者说是人本身),这不禁让我怀疑石旭和余志究竟有没有死亡。所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见到尸体,便不能断论人已死亡,何况张梅和积极都亲眼看见过石旭,那他们是真的没死?如果活着,又藏在什么地方?
第二,知青小组每失踪一个人(我宁愿相信他们没死,只是失踪而已),紧紧相伴随的,是村子里也会有一个人死亡。石旭消失于水面,王二爷跟着病重身亡;余志夜里消失,黄伯突病逝世;紧接着上进在长生山失踪,黄瘸子毒发无救,也马上就要死了。这一点联系,只有当我们把所有疑惑都罗列在一起时,才清晰可见。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内在的勾连?或者它仅仅只是一种巧合?这一点的发现,对于我们来讲,其实至关重要。我们不相信这仅仅是个巧合,因为遇到的古怪情况太多,就不能一律以巧合释之。对于我们而言,往后只要有人失踪,那么村子里就可能会有村民死亡;或者换个角度,只要村里再有人死亡,那么我们之中,就可能会有人失踪。这让我们多少有些心理准备,以免到时候猝不及防,太过震惊唏嘘。
第三,这一切似乎都和长生山挂钩,与长生神的传说存在或明或暗的联系。石旭消失之地是青河,余志消失时,撕下的书页也是连接到青河,而青河,依传说是发源于长生宫殿的。上进更不用说,就是在长生山里走失的。而诡异的十字印记,更是全部出现在长生山中。这些情况,或多或少都与长生山联系在一起,都与长生神的传说挂上钩。那石旭、余志和上进的失踪,会不会都是因为长生神的诅咒所致呢?巫婆是为寻找长生不老的法子而进入长生山,她之所以要修建房子,看来就是为圈出长生之门的所在,毕竟房子中央的石柱上刻有“长生之门”,那么长生宫殿的入口,应该就在那座破房子里,只是一时之间没有找到而已。如此说来,这世间真的存在长生之术了?这一点,无论放到谁身上,都是无比激动的。积极尤然。一说到这点,他就特来劲,唾沫星子乱飞,嗓门大开,我忍不住提醒他小声,不要吵到姜汝明看书。
合计半天,还是没什么大的收获,但我们的思绪清晰不少。最后我放话说:“为今之计,最重要的还是搜寻上进。我总有种感觉,上进没有死,他还困在长生山的某个地方,我们绝对能再相见的,他绝对没有死。”张梅若有所思地点头:“眼下庄稼收割完,农活并不多,只要长生山不起雾,大家伙就可以大部队进林子搜索,只要上进没越过树林,进入山上,那相信两三天内,我们应该能找到他。”
积极叹气道:“可惜我帮不了你们了,我这……”我知道他的命根子有伤,不能过多地走动,便笑道:“还是老婆重要啊,你就老实呆在屋里吧,要是无聊,就找生姜头借本小说读读,还挺享受的。”
积极一脸没好气:“享受个屁,那些红色小说,调调都老掉牙了,我才没闲工夫读,我就吃吃饭,睡睡觉,对了张梅,你帮忙去找上进,那只阿花能不能借我玩玩,要不我也太无聊了……”张梅笑道:“它很懒的,你就不怕逗不动它,搞了半天,结果是自己耍猴给猫看?”积极顿时一脸洋气:“就它?哼,俗话说,不捉耗子的猫不是好猫,我要不把它训练成一只好猫,我就自个把队长家的耗子通通抓来吃了!”
我笑道:“你就不怕夜里睡觉,老鼠报仇,再品尝你那儿的滋味,搞得你一辈子都讨不到老婆?”积极推我一把:“你别戳我痛处,乌鸦嘴!再有耗子,我照样扒皮红烧,妈的!”我们都忍不住笑了。
56、夜里下了一场雨,山路有点滑,不过还好没起雾,一大早,村里几十个大老汉就出发了,进林子里去搜寻上进。队长说我是伤员,张梅是女娃子,死活不让我俩进林,好劝歹劝,硬是把我俩留在外面接应。其实就只搜寻上进一个,还接应个屁,又不是一大群伤员。
我和张梅坐在田边的两块石头上,无聊得很,初秋的风冷飕飕的,周围很寂静,一切似乎有点凄凉。张梅忽然问我:“你觉得这回能找到上进么?”我说:“树林都快搜刮完了,找到他应该有不小的把握,只不过找到的是活人还是……那个,却很难说。”张梅问道:“你昨天不还说,感觉上进肯定活着?今天怎么不自信了?”我说:“人都是变化的,昨天那种感觉的确很真实,不过现在却老觉得不对劲,心里好像少了一块似的。”
张梅说:“其实我也有这种感觉……今早瘸子哥死了,按一人失踪一人死亡的规律,上进怕是永远……永远见不到了……”说完她叹一声气。其实我早想到这一点了,但我不敢说出来,我印象中,很多时候,一些事情原本不该发生,但一说出口,它就应验了,这就叫所谓乌鸦说事。张梅提到我心里所想,我也禁不住一阵黯然。
张梅转口又问:“你还记得上次在地窖里,咱们看到的洋玩意儿不?”我一愣,她的话题咋一下子转了十万八千里,想想回答:“记得啊,有什么印画机、圣经、十字……”我忽地一怔,十字架?又是一个十字。但我马上扼杀了这种想法,这两种十字肯定是八竿子打不着,屁联系都没有。这时张梅补充说:“还有猎枪。”我点头说对。
“我忽然觉得奇怪,这些东西,怎么会出现在王婆婆家的地窖里?”张梅疑惑地望着我。
我随口就说:“那外国人肯定也听了长生神的故事,想长生不老,钻进山里去了,结果一去不回,东西搁在村里,被王婆婆的祖辈收起来,就传到今天啦。”
张梅摇摇头:“我觉得这一点很值得推敲。首先,通过这些东西,可以确信曾经有个外国人来到过这地方,印画机是上个世纪末的东西,可以推断他是上世纪末本世纪初进来的。”我点点头。
她继续:“进来之后,只可能发生两种结局,一种是他又回到外面的世界,另一种,则是因为某种原因,永远留在这山谷中。”这是显而易见的,我就附和:“这当然。”
她又说:“第一种结局可以排除,原因是他的随身物品都没带走,可见他人应该一直呆在山谷里。换句话说,他永远没出谷,最终死在这里,可这里究竟有什么值得他如此留恋呢……”我截口道:“长生不老。”“对,”张梅伸出食指点了点,“肯定是长生不老的秘密,才能吸引他永远留在这里。但他既然留下来,就不可能不进入长生山探寻,我想他不会傻到花一辈子干耗下去吧,肯定会行动的。”
张梅扒开水壶喝了一口水,继续推敲道:“村里人都说,从来没人能活着从长生山出来,那么这位外国友人也不例外,进入山里,从此湮没无闻,一去不回。”我皱着眉说:“对呀,这有什么可推敲的?”
张梅道:“问题就在这里。”我禁不住有点好奇。她说:“就算他不知道长生山有很多古怪,至少也晓得要去的地方是一片荒山野林,会有野兽出没,他不带上印画机这笨重东西,是想得通的,可他竟连防身的猎枪和庇佑的十字架都不带,”她做了一个摊开双手的姿势,“这难道不奇怪吗?”
我脱口道:“可能他死了,村里人进山找回来的。”张梅反驳道:“村里人犯不着大动干戈,进山去寻找一个素不相识的外国人,况且大家都知道,进去的人都回不来,谁还会费力去找。就算去了,也只敢在这片林子里找,我不信那外国人身背猎枪,竟连山脚下的林子都踏不过去。唯一的可能,是他还没来得及进山,所有东西都没来得及带进去……”她说到这里停住了,我忽地闪过一个念头,忍不住问道:“难道你认为……”
张梅点头:“他还没进山,就死了。”我接口道:“难道你认为,他是被村里人……”我做了个割喉的姿势。她忍不住噗哧笑了:“你想到哪去了,我意思是说他突犯疾病,不治身亡。村里人这么纯朴善良、热情好客,咋可能干那事?看你想的。”我一阵泄气:“那你推敲半天,有啥用……”她笑道:“我看无聊,就随口说说啦,反正没事嘛。”我顿时无语。
张梅忽地脸色一正,说道:“不过你有没有觉得,这次你和积极能从长生山活着回来,是不是太容易了些?”我差点脱口骂她想咒我死哦,但随即转念:是呀,我和积极从长生山走出来,除了鼠群,好像是没经过什么巨大危险,这段历程,对从不留活口的长生山而言,似乎是太轻松了些吧。
我皱着眉望她,正想问她话,却见她的眼光盯着我身侧,嘴巴微微张开,一脸惊异,似乎是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她回过神,见我正奇怪地望着她,连忙伸出右手,指向我左后方。我看她那神情,又指着我身后,心脏都禁不住往上一蹦。
@我心中有座坟 2011-8-26 0:29:00
睡前帮你顶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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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赏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