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35
陈李氏自恃跟随着陈书林也精研了许多华夏历史,抢着解释道:“凡武功卓絕之人必有‘死门’, 所以异常庞大的朝代也有顾不周全的地方;神农与轩辕联手战败了蚩尤后,两雄不可并立,更兼神农老迈且又失去了女儿精卫的一支劲旅,便不敢再与轩辕抗衡,只好悄悄退过了长江;重华提携了文命,但养虎不比豢犬,得势便会咬人,重华在中原呆不下去了,也只得过了长江,退避三舍,可怜娥皇女英万里寻夫,滴泪成血,染红了斑竹,这‘望乡台’ 传说就是当年重华的避难之所;一代骚客屈原被流放江南,原也活得好好的,他如不心情沉重想得太多,‘牢骚’ 还是可以永远发下去的!”
和珅道:“所以老伯才择得这江南作为韬光养晦的圣地,以静待时局的变迁?”
陈李氏道:“江南自古就是失势者的‘天堂’, 得天独厚,更兼自三藩叛乱后,这里早成了朝廷鞭长莫及的死角。”
和珅道:“老伯深谋远虑,眼光独到,所以既避了祸乱,又成就了美名。”
“和大人,老夫自丢失了郡主之后,这几十年终是诚惶诚恐,总有负罪之感,这美名之说又从何谈起?”这下可轮到陈书林惊愕了,不解地问道。
和珅道:“老伯的德操堪称后世楷模,人间典范! 自神农. 虞舜. 以及屈子之后, 老伯难道不可称之为江南第四圣么? 若依晚生推论, 将来标榜青史,老伯必然与他们三人并驾齐驱! 您说是吗?”
陈书林曾为内阁学士,岂不明了和珅话中之意,也许和珅早就认定了父以子贵的自己,终有父子相认的一日,他也好借机攀龙附凤了,因道:“和大人旡须夸张,令老夫汗颜,即便真有一天乾隆皇上能上‘凌云峰’, 我夫妇也将无法去面对,就使鸠儿肯认我这个沒有作为的老爸,我又拿什么去取信那些个文武大臣呢?那满汉之间的利害冲突和大人应该比我这个汉人老头更清楚!”
和珅本以为取得了白莲花那道“金牌”, 便掌握了弘历和弘宙的命脉,不想那个固伦公主原来是假的,那么“金牌” 也就成了一块废铁。今天不意在这“凌云峰” 上又巧遇了弘历他的老爸与老娘,这固然比那固伦公主还要强胜百倍,可老家伙又是空口无凭,无法证明彼此的身份,忙乎了半天,还不是猫咬尿泡----一场空欢喜!
但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他又岂甘放弃。从封疆大吏到京城中堂虽只一步之遥,但这一步却隔着万水千山,要想进京,首先得有政绩,但要取得“辉煌”政绩又谈何容易!朝廷是一张无形的大網,牵一线而动全綱,只有魚死,沒有網破,这和珅又岂有不知?那么便只有另辟蹊经,寻求第二乃至第三条可行之路了。
也许冥冥中已有定数,正直和珅以弘宙为赌本,来钓南岭“白莲教” 教主白莲花时,却意外地由灵兔引见,在这不该见的时间,不可见的地方见到了可以经营“赌馆” 的太上皇----陈书林。只可惜漫长的四十多年过去,失去了许多历史的佐证,即使是父子,也已经失去了相互沟通的密码。
这可应了那句古话:“皇上不急,急死太监!”陈书林夫妇虽经过失子之痛,却早已麻木了,对于能否父子相认已无所谓。可和珅早已把这一宝押在了陈书林身上,因而一阵窃喜过后,无端地又涌上了一阵希望破灭后莫名的沮丧与惆怅。“攀枝无望,这不是命运对我和珅的嘲弄么?”他想。
但毕竞和珅就是和珅,他不是弟弟和琳,也不是姐姐和兰和桂!他未出娘胎便力求事事争先,决不会逆来顺受,决不甘受制于人!他就是和珅!
@淡淡雨后茶 502楼 2013-05-31 22:0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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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斗室里是一阵难耐的沉默,只有新木炭在燃烧时爆起一阵阵火星,给这无言的寂静增加了一点点生气。良久,和珅不甘就此辞别,鼓起勇气道:“老伯,自从郡主被吴妈抱走,便再沒了音讠凡,您与她们三人从此就再沒了联係么?”陈书林夫妇对望了一眼,相互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和珅又道:“既然雍王府与贵府的两位知情人都不辞而别,这件事便只能成为一个永远的谜了。那么,现下南岭山中的白莲花格格又是怎么一回事呢?老伯您潜居南岭山中,对这事该不会不知道吧?莫非这个格格又姓朱?”
“知道!白莲花既不是前明的公主,也不是胤禛的格格,当年只是一个被遗弃的小姑娘,与皇室一点瓜葛都没有。”这次陈书林说得分明,并未用点头或摇头的方式作答。
和珅若有所思,突然眼前一亮道:“格格可以假冒,你个皇上的亲老子却束手无策,难道你们就不能相互合作?先皇已然驾崩多年,谁能再识真伪?”
陈书林率直的道:“假的便是假的,伪装终究会被戮穿,这么多年了,朝中并未传出太后辞世的诏告,那才是真的‘验金石’ !”
和珅道:“莫非老伯夫妇竟在与太后作生命的竞跑,看谁笑到最后?”
“也许罢!”陈书林艰难地笑笑,但笑得十分勉强。
和珅道:“这老伯可就想错了,现在知道皇上是陈家之子的就太后一人,倘太后仙逝,这便成了一个永远难破之谜!当然,倘另外三人出现,又另当别论。”
“和大人是说吴妈与真郡主,还有万公公?”陈书林双唇半开半合着小声道。
和珅道:“不是他们,还能有谁?真郡主是当年的当事人,应该是放不下那段恩怨情仇的一个。”
“唉!”陈书林沉重的叹了一声道,“想来命运最凄惨的便是那个郡主了,刚落尘世便被娘亲遗弃;本应该是花一样的年华,却因那道满天霞光而变了味。一条弱小的生命哪能经得起那般无情的折腾,也许她早已不在人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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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珅道:“吉人自有天相,也许先帝的固伦公主现在活得还很悠然呢!我看老伯您不就也艰难地挺过来了吗?”
陈书林道:“但愿如此,那么老夫也少一点良心上的遣责。”
和珅安慰道:“您与郡主都是受害者,老伯就不要自招烦恼了,不如叙一叙您这几十年是怎样走过来的,怎么便寻到了舜帝爷当年的居所?”
“说来话长呀!”陈书林边说边喝着茶,润着那原来已咳得有些疼痛的喉咙,慢慢道,“当年拙荆知道自己一时恼怒,已铸成大错,当幡然醒悟时,已然迟了。当年我夫妇二人在扬州城中足足找了一月,终无发现,再也不敢呆下去了,只好渡过了长江,又不敢回老家,只得缓缓向南行进。
“我们的心中只知道离京城越远就越安全,于是便踏着三圣的脚印,一路上从汨罗到醴陵,从醴陵到九嶷,足迹遍布了湘. 资. 沅. 澧,四水三湘。然而佛渡有缘人,‘桃花源’ 并未因我二人的虔诚而开放。
“这样颠沛流离了三年,终于来到了南岭脚下的韩竹寨,距寨不远处有个阳华岩。我们初来乍到,举目无亲,又为了躲避‘血滴子’ 的追杀,只好隐姓埋名,棲身于内。阳华岩前有个白马庙,在我俩到来之前,庙里便有个专门烧纸点灯的庙祝,凭着几亩薄田,终年劳作,在那苦度光阴。
“可自老夫潜居阳华岩后,老夫不敢说是否是因人杰地灵,那庙中的菩萨倒似乎特别灵验了,凡有求必应!所以香火便日益旺盛。所谓‘神灵庙主肥’ 还真一点不假,那庙祝再也不用脸朝黄土背朝天,终日忙忙碌碌地为三餐奔命。因此,便把几亩薄田佃了出去,只在庙中坐享其成,倒成了个大财主,终日是酒醉熏熏,红光满面。
“当他无所事事,无聊之际,便会踱到我阳华洞来,也许他也预感到了老夫便是白马庙的福星,来时总得带些酒菜过来与老夫对饮;老夫闲来无事,也便经常去回敬,并与之品诗论词,操琴对奕;一来二去,便成惯例,并经常与之舞文弄墨,谈经讲道了。”
和珅道:“深山毕竟藏猛虎,不想一个只知晨钟暮鼓的庙祝也会呤诗填词,倒成了华夏历史上的美谈!”
陈书林不顾和珅的嘲讽,继续道:“那庙祝确实沒什么值得记念的,不过两年后,白马庙中又来了一个游方和尚,那和尚不仅弓马娴熟,武功了得;而诗词歌赋,牢骚与韬略更是令老夫折服,久而久之我三人便成了莫逆之交。岁月无情, 转眼康熙皇上驾崩了,先帝胤禛也暴亡了, 新主乾隆已登上了皇帝宝座, 。每逢夜深人静, 老夫总是孤独地躺在石洞中默默地想:‘即使新皇不是我的鸠儿, 无论是谁即位, 那‘血滴子’ 的时代应该早已过去, 朝廷决不至于再调动大内高手,去追杀一个与政局毫不相干的人了, 我们终于捱过了最危难的时刻!’可尽管如此, 老夫的心情还是十分沉重。”
和珅十分敏锐的道:“老伯所难以忘怀的心结, 还是那个音讠凡杳然的郡主?”
“是呀!一条无辜的生命被老夫无情的摧残了, 那便是无法饶恕的罪孽, 这一生都无法偿清!”陈书林忧郁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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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书林能坦言己过,倒让和珅看到了他高大的身影,起码他自己便沒这等勇气,因道:“老伯,事情已过去了许多年,自责也于事无补,倘小郡主泉下有知,她的灵魂也只会去追究始作俑者,与老伯何干?”和珅似乎忘记了:如果郡主倘健在,可当他妈!可谓小乎?而始作俑者又是谁?当今太后也!
陈书林并未顾及和珅的失言,又习惯性的咳了两声,幽幽的道:“离了朝官位儿,跳出是非窝儿;‘采菊阳华顶,悠然骑白马!’老夫枉活了几十岁,本应抛开一切恩怨情仇,在阳华洞中终老残生,怎奈又一件事情改变了老夫的命运,竞将老夫送上了这凌云峰上的‘望乡台’ !”
和珅小眼珠一亮道:“老伯本就不应该引咎自闭嘛!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只要老伯有恒心,谁也网不住!”
陈书林道:‘老夫并非为了精彩的世界想破‘茧’, 只是事出偶然而改变初衷罢了!”
和珅道:“那些年又出了什么重大事故,能使老伯动容?”
陈书林道:“和大人从江华来,必然知道:韩竹寨驻县城十来里,大多是沿河而下,中段有个叫‘火狮岩’ 的地方,有一股地下涡流,水势漩转着十分险恶,许多情感受挫者或对命运无望者便都选择在那里投河自尽,只要跳下去,必被涡流卷入阴河,连尸首也找不到!”
“有这么玄乎,从无生还者?”和珅惊问道。
陈书林道:“据我所知,也确实如此,老夫便亲眼目睹了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太可怕了!”和珅道,“老伯,那‘火狮岩’ 不成了谋杀者们毁尸灭迹的天然场所了么?”
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和珅超人的智识却实令陈书林暗暗咋舌,因而勉力笑着道:“和大人见笑了,只是借老夫个胆,老夫也不敢!”
和珅自知失言,讪笑道:“晚生信口开合,当不得真,老伯千别见怪,您还是讲讲那段‘火狮岩’ 前的经典吧!”
从言谈中陈书林已意识到,这个新来的道台虽有时口无遮拦,但城府极深,本想就此结束话题送客,但碍于送药之情,只好再述原委:“就在老夫夫妇驻进阳华岩的第二年的腊月二十八,那一年沒三十,二十九便过年了,虽然流落异乡,但身边还有几个钱,好歹也得购点年货。老夫冒着萧箫寒风,顶着皑皑白雪,到县城去购买油盐酱醋等日常用品。当走到距‘火狮岩’ 不远,竞隐隐听到有人在暗暗饮泣,由于泣声不大,老夫又是缩着脖子赶路,所以竞未完全注意到。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是一位少妇正坐在岩边,那一袭碧绿的衣裳下还抱着一个红布包裹着的婴儿。在那腊月年底,朔雪寒风中,老夫简直怀疑她便是蒲松龄笔下的女妖。老夫我不敢正视,正要抽身而过,不想那少妇却扭过脸来,但见她桃腮受寒风吹刮,已微带青紫;云鬓松散,梨花带雨,见之让人心碎。鉴于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数,老夫沒能向前搀扶,也许有一半还是受了蒲松龄的影响。少妇年龄不大,充其量不过十八,她见老夫并无施救之意,艰难地站起身欲说什么,也许是寒风太烈,冻僵了双腿,只向老夫迈出了一步,便又蹲下身去,嘴中迸出了几个微弱的字眼:‘大叔,救救孩子!’”
只听得和珅瞪大了眼睛,嘴巴也越张越宽,嗫嚅着道:“老伯,小孩可怜,姑娘更可怜!”
未知阁老能否将雨打莲花救下来,且看下回便知!
@淡淡雨后茶 508楼 2013-06-02 11:03:57
上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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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兄,也许我们执着就是愚蠢吧?
第三十六回
凌云峰和珅伶云 翠红楼刘庸淬红
话说当日陈书林听得和珅说道,“小孩可怜,姑娘更可怜!”, 猛然一拍大腿道:“那姑娘确实可怜,怪只怪老夫反应太迟钝,如有和大人十分之一的敏锐,当不至于又给老夫添了一块难结的心病。”
不用说,和珅已知下文,连叹:“可惜,可惜呀!”
陈书林道:“是怪可惜的,那姑娘也许是瞒着家人与人私通,女儿落地后却又无人认领;男人不要,娘家难留,姑娘已被逼于绝境。老夫见她行动不便,便壮着胆踱了过去,但终究越不过那道坎,竟不敢伸手去扶她起来。哪知那姑娘曲解了老夫的意思,只道老夫嫌她做出这等事来纯属太轻浮,不值得怜悯。于是闭着泪眼模糊的美眸,双膝跪在雪地上;双手平伸,竟将婴儿送到了老夫面前,泣不成声的道:‘贱婢只恨自己不争气,死……死不足惜!但孩子是无辜的,该不会污了大叔的声名吧?还请大叔援手保……保全……贱婢将感激不尽!’
“老夫一边伸手接过婴孩,一边道:‘姑娘请起来吧!大叔可并沒有瞧不起你的意思,如果姑娘不方便回家的话,可随大叔我……’不知是姑娘又一次误解了我的意思:以为老夫意欲图谋不轨,还是见女儿已有所托可以放心走了,不待老夫说完,竟然一改刚才的艰难之状,旋风般地向着‘火狮岩’ 下扑去了。
“老夫见她返身,已知事态不妙,急忙将婴儿交于左手,腾出右手去抓她衣服,但哪里还抓得住,眼睁睁地看着她向岩下飘去而一筹莫展。姑娘去了,身后拖着一袭绿纱,朔风无情,鼓动着轻纱恰如一只风筝,飘飘荡荡向着潭中落下。不知何故,老夫竟把当年嫦娥升空的影像与之混为了一体,姑娘也许活在另一个世界里虽死犹生,老夫曾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
“潭中旋转的激流所形成的漏斗,不时发出吞沒物体的怪叫声,令人毛骨悚然。‘风筝’ 落于水中,姑娘的双手在水面上胡乱抓了几下,双袖抖开足有一丈方圆;只是随着漏斗的‘噬咬’, 早已收缩成了一片斗大的‘荷叶’; 最后只见一匹锦锻,一弯一扭的逐渐被暗流呑沒。姑娘去了,也许已去了她想去的‘天堂’, 也许她现在正如嫦娥一样,正瞪着眼睛看着她女儿在为自己抗争!”
和珅听得入神,顿感眼角有如蚁爬,他无意识地擦了擦,感叹道:“一曲人间悲歌,未知那孩子的父亲知道了将作何感想?老伯您可曾访着了那多情种子无情郎?”
陈书林道:“天下之大,海阔天空!姑娘并未留下寻访孩子父亲的遗言,婴儿身上又并未能找到半点可供寻访的线索,你叫老夫向哪里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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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珅一个激零,急忙俯下身去拨弄盆中已经黯然的木炭,只搅得房中火星四溅,他机械地拍去身上炭灰道:“好死不如赖活着,那小娘子为啥那么执着呢?”
陈书林道:“当希望如破灭的泡影转瞬即逝,一时又确立不起新的目标来,悲剧也就随之发生了!”
和珅道:“老伯, 恕晚生直言, 悲剧之所以成为悲剧, 究其因由, 还是那小娘子所遇非人!所托非人!”
陈书林闻言, 略显忿怒的道:“和大人饱读诗书又身在衙门, 说话应该掌握分寸, 若依你这意思, 那小娘子难不成是老夫给害死的?”
和珅赶忙陪笑道:“也许是和某误解了小娘子, 小娘子又误解了老伯, 老伯又误解了和某, 总之, 从古至今, 这世上便 全是一场大误会!”
陈书林脸露不屑地冷冷道:“咬文嚼字, 不着边际,原来是只绣花枕头!”
那陈李氏人虽老, 耳不聋, 她见老伴的话有伤客人的尊严, 急忙用膝头狠狠顶了陈书林一下, 以戒他舌下留言。和珅何等机谨, 岂有不知之理, 调侃道:“老夫人不用扭扭捏捏, 老伯说得没错, 俗话说得好:‘无盐缺米醋半坛, 绣花枕头草一包!’还真一点不假。想老伯当年, 一是拘泥于礼教, 二嘛!也就是怕那半坛酸醋喝不完才误了那小娘子的大好年华。若是碰上的是和某, 我才不会执着于礼教的重压, 那这世上必又多了一‘七级浮屠’ !老伯夫妇又何至于躲在这高峰之上喝西北风?”
陈李氏与老伴对望了一眼, 七十多岁已爬满皱纹的老脸上居然还泛起了一丝红晕, 竟羞涩地低下了头。陈书林却赞道:“是儿敢于冲破世俗礼教的‘堤防’, 确实有胆识, 你以后的修为一定比老夫大得多。”
和珅喜孜孜的道:“诚如吉言, 晚生一定促成老伯天伦共叙。”
陈书林也乘兴双拳一抱道:“老夫如能在有生之年与鸠儿团聚, 必然是仗和大人的无量功德, 那老夫便先行谢过了。”
和珅心道:“今年别说明年的话, 要实现你的愿望必先实现和某的志向, 不然什么也办不成!”口中却道:“这事小乃锅碗瓢盆, 大可抄家灭门, 捅天之罪!老伯可有什么物事可给晚生作为攀亲的凭证?”
陈书林道:“和大人, 老夫先前早已跟你说过, 一切可供考证的人. 物以及证据都已隨风逝去; 更何况内人在进入雍和宫之前, 又岂可预知王妃早已包藏祸心?”
和珅暗自沉呤道:“那倒也是, 谁也不能防患于未然, 恰如‘火狮岩’ 上那幸存的姑娘, 倘她老娘也大难不死, 母女自也无法相认了。”
陈李氏闻言, 似受和珅启发, 不自觉地拍了拍老伴的左大腿, 和珅见了, 只道这老妪又开始春心萌动, 赶忙将头扭向了窗外, 但耳中却传来了陈李氏的低诉:“老头子呀!倒是和大人的一句话提醒了贱妾, 当年你抱回的那个女婴, 除了肚兜上绣着一朵白莲花, 其它能证明身份的都一无所有, 但她右脚的六只脚趾不也可以勉强证明她的身份么?毕竟被遗弃而又生有六个脚趾的人只怕万中难寻其一!”
陈书林皱皱眉头莫名所以的道:“是有那么回事, 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她白莲花又不能变成红莲花去, 还值得我们去追忆么?”
陈李氏又拍了拍陈书林的右大腿道:“老头子啊!平时你的反应比贱妾快得多, 今天却为何充傻装愣了?”
陈书林还是茫然不解, 倒让和珅看出了端倪, 问道:“老伯母, 您的意思是说, 您的儿子与那位郡主的大腿上都有古怪?”
一语惊醒梦中人, 因为这几十年来, 他们既然把郡主给弄丢了, 开始只能东躲西藏, 哪还有探儿的虎胆?待得风平浪静, 又岂敢随便去冒犯龙威?是以早把一切意识全忘记了。甫经和珅提起, 陈书林脑海中才隐隐浮现出半边‘金印’ ,因道:“和大人有所不知, 老伴不提, 老夫竞把那事给忘怀了。是这么回事: 天降紫微星, 北京城竞同时降下一对男女, 他俩就是老夫的鸠儿与雍亲王的爱新觉罗丽娜。我的鸠儿老夫从未见过, 只听内人说, 他左大腿内侧有颗三寸长,呈半圆的硃砂痣; 那换过来的郡主老夫是见过的, 其右大腿內侧也有一颗半圆的硃砂痣, 未知这是巧合还是上苍的蓄意安排?”
和珅道:“老伯, 若依晚生推论, 既然是天示祥瑞, 那个郡主便不会无端夭折, 而使天平倾斜, 她们总有合璧或相撞的一天, 老伯您就耐心等待吧!”
陈书林道:“和大人虽然言之有理, 但老夫已偌大年纪, 已是见天的日子少, 见地的日子多, 以后还得仰仗和大人多多察访, 以了却老夫的心愿了!”
和珅道:“如有可能, 晚生定当竭定心力, 着意访察, 只是那印记生得不是地方, 纵然是万岁选美, 只怕都难以如愿以窥, 更何况一碌碌旡为的小吏, 又岂可在大海中将‘针’ 捞起?”
陈李氏闻言道:“老头子, 咱们的债, 咱们了, 大不了与钮钴禄氏去对簿公堂,咱们就不要将和大人卷进这是非中来。”
和珅道:“老伯母这么说就有些见外了, 只是晚生有心无力, 辜负了二老的期望, 还真是甚感惭愧!”
陈书林道:“谋事在人, 成事在天, 只要和大人有这份心, 老夫就感恩戴德了。”
和珅又旧事重提道:“老伯, 晚生还想证实一下, 那龙. 凤珠砂印到底有几人见过?”
陈书林搔搔头道:“除了王爷王妃与老朽夫妇, 知道这个秘密的就只有吴妈一人, 至于那个太监兼侍卫的万公公是否知道真相, 老夫就不得而知了。”
和珅道:“若依时间推论, 吴妈与万公公至少也有六. 七十了, 从这条线上去追查的希望是十分渺茫的, 想要皇上返祖归宗, 只怕是拿不出任何佐证, 只凭皇上本人的意识了,未知老伯以为如何?”
陈书林叹道:“只凭鸠儿自己, 当真谈何容易!据江湖传言,在胤禛暴毙之前便曾留下遗旨 在钮钴禄氏处: 倘乾隆稍有异动, 便即行废止。由此可见, 鸠儿在太后与八旗王公的卵翼下还不是形同傀儡, 只有望权兴叹的份。”
和珅道:“老伯不用心酸, 在今年的琼林宴上, 八旗议政王已正式处谛, 而剩下太后的那道坎, 只要晚生有机会参与朝政, 自然有办法将其消于无形。”
陈书林慌忙道:“老夫已隐退四十多年, 当年的同僚非死即罢, 那京中政体之纷繁, 谁也莫可预料, 老夫可是帮不上和大人什么忙。”
@淡淡雨后茶 511楼 2013-06-03 22:09:10
看望、问好、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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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啊!天涯如此寂静,有时我还以为自己身处大漠呢!
@淡淡雨后茶 511楼 2013-06-03 22:0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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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幻影2012 513楼 2013-06-04 20:48:10
兄弟啊!天涯如此寂静,有时我还以为自己身处大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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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雨后茶 514楼 2013-06-04 22:25:57
怎么说呢……我觉得吧,网络自有网络的规则。如果当初曹雪芹每天在天涯上更新,我估计也火不了。罗贯中会被一帮持不同意见者喷个狗血淋头。就是兰陵笑笑生,也未必火得起来。所以,还是坚持自己吧,只当是当草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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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36
和珅道:“老伯刚才不是说,四十年前您救的那个女婴,肚兜上有朵白莲花?”
“沒错啊!难道和大人从中有了新发现?”陈书林道。
“那朵白莲花就是如今南岭山中的白教主?”
“和大人是怎么知道的?”
“老伯刚才说过白教主与副教主陈虓的关系,这之间也许便藏有晚生开启京门的钥匙。”和珅毫不掩饰的道。
陈书林听了有点大喜过望,道:“只要能给和大人进京略尽绵薄之力,老夫是喜之不尽胜,不知和大人还有何吩咐?”
和珅道:“如果晚生能真的不辱使命,待促成老伯与皇上一家团聚后,那才呌喜不自胜呢!但还请老伯把您心中藏了几十年的故事讲完。”
陈书林被和珅哄得有些陶醉了,迷迷惘惘地又道起了往事:“那日老夫在‘火狮岩’ 前,眼睁睁地看着一朵娇嫩的鲜花被无情的涡流吞沒了,心中着实酸楚了大半天。伤痛之余,老夫已顾不上再买年货,便抱着那婴儿,郁郁地回到了阳华洞。到家后,夫人见我带回了一条新的生命,倒还热情,久违了的母爱瞬间又复苏了;孩子的声声啼哭,更给阴冷寂静的阳华洞涣发了一线生机。当夫人打开包裹后,老夫才知道抱回来的是个女婴,又因她肚兜上绣有一朵白莲花,便干脆以此给她命名,也省了老夫许多的推敲。和大人尙未婚配,也许还不知道养育孩子的艰难,尤其沒有奶水供养,也就是难上加难;在那寒冬腊月,半夜三更喂食,更是一件既劳神又费力的事,可夫人却从未轻言放弃;只是有时确实疏懶了,夜半便让婴孩吮吸她的空奶头,可一个月下来,不仅吸出了奶水,那沉寂了几年的肚腹竟然也有了反应。开始,老夫只以为夫人已届不惑之年,应该是进入了老年肥胖症的前奏,不想却是娃儿的嘴唇催生了夫人的激情,她竟然又怀孕了。”
“生下来的便是现在‘白莲教’ 的副教主陈虓,是吗?”和珅道。
陈书林道:“和大人聪慧过人,什么事都沒能超出你的预想。”
和珅道:“能跟老伯的养女白教主在一起,并且又姓陈的人还能是外人吗!但不知他二人的武功又是谁人所授?”
陈书林牙根一咬,恨恨的道:“和大人有所不知,事情坏就坏在了那一对畜牲身上!”
和珅道:“怎么了?老伯壮年得子,更添凤姑,还不知足么?”
陈书林道:“早知如此,还不如不生的好,那阳华洞中的日子倒还惬意。”
和珅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天大的变故,老伯您竞甘愿迁到这上不沾天,下不着地的‘凌云峰’ 上来?”
陈书林道:“本来家丑不可外扬,既然和大人已见过了那小畜牲,老朽也就无须再顾全什么脸面了。”
和珅心中虽在诅咒陈虓的狠毒,却未形于色,反而替他开解道:“陈教主虽然有时激进了点,但与白教主配合得倒还十分默契,只要假以时日,或许可收全功亦未可知?”
陈书林道:“和大人莫要取笑老朽,他那点德性,老朽能不知道?市侩泼皮而已!能成啥气候?”
和珅道:“老伯您就不要门缝里瞧人,把自己的儿子给瞧扁了,若依晚生看来,陈教主还是有万军统帅之才能的。”和珅还故意把陈字加重了语气。
陈书林听了,更加恼怒道:“和大人你不要拿老夫穷开心,逆子若能当统帅,老夫我也可称霸王了。他充其量只不过是狗头军师史复明马前的一条狗罢了,只是在外人面前人模狗样的装帅气。”
和珅故作惊讶的道:“老伯,‘白莲教’ 中还有军师的么?昨天在天都峰上,晚生怎么便沒见到他呢?”
“这也许是和大人你的坐化,昨天才侥幸达成了你的意向,倘使史复明在大本营,你的天都之行也许便要多费许多周折!”
“能令老伯刮目相看的人,当世也许不多,那‘白莲教’ 的军师史复明难道就真的那么令人头疼?”
“有机会你见见就知道了。”
“老伯可知道他是哪里人氏?师承何门?”
“哪里人氏老夫并未深究,只听他自称是史可法的五世孙,也就是祥符人吧?”
“此人胸怀博学,何不朝中佐君王,偏要效仿诸葛,蛰伏山野,有何作为?”
“史复明自负有王佐之才,四处奔走,目的只有一个:反清复明!为祖上报仇,为汉人维权。”
“前明余孽已基本肃清,民心所向,海内一统,死灰是再难复燃的了。史复明竟还那么幼稚,岂不是徒具虚名?”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也算一种信仰吧!你又见过几个敬佛而升天了的人?”
“……”和珅虽机敏过人,也一时语塞。
陈书林也许是人老话多,并不在乎和珅怎么想,又自顾自地说开了:“四十年前,史复明继老夫之后,一身道士装束,也云游到了白马庙,那时庙中的菩萨已十分灵验,凡求子求福,有求必应;庙前又有一口天然泉水,喝了又可驱邪祛病,方圆百里内的善男信女无不趋之若鹜,以偿难圆之梦,所以庙中香火以达空前的鼎盛。为了应付如云的香客,和捐资的新老施主,老庙祝便请史复明留下来,以帮忙应酬庙内的各项事务。”
和珅道:“僧道不同宗,怎可同寺?岂不乱了法度!”
陈书林道:“刚才老夫已经说过----两年后白马庙来了个云游和尚, 他就是穿着道袍的光头史复明!等他驻进庙后, 便蓄起发来, 摇身一变, 成了个真道士。不过, 在我华夏的历史上, 穿了袈裟是和尙, 脱了袈裟娶老婆, 权宜之计耳 ,谁都见怪不怪!况白马庙正值用人之际, 僧道又都是修行之人, 倒也无人非议。”
俗话说:“做官莫在前, 做客莫滞后!”有些事虽然有悖常理, 有违法度, 但没有原告, 官府也只能听之任之, 陈书林如是说, 和珅又怎好与之争辩, 只能黙然等待下文。
陈书林接着道:“老夫原就是庙中的常客, 史复明来后, 更多了一个弈手, 来去庙中便更频繁, 还常常夜不归宿, 对弈到天亮, 所以还 引起过夫人多次的愠怒。”陈书林边说边偷瞟了夫人一眼, 引来了李氏的一番白眼。
酒逢知己饮,诗向会人呤!(增广)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杜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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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和珅并不想多插言,只听陈书林继续道“史复明暇时也经常来阳华岩回访老夫,夫人自然也是热情的款待。一来二去,史复明便慢慢得知白莲花并非老夫亲生,也就不容置疑地认定:这白莲花便是落魄明皇室,流亡朱姓的后裔。理由便是她的到来带来了白马庙的兴隆和福祉,这便是代表帝王的像征。老夫也曾与之辨论过多次,终究还是拗不过史复明的如簧巧舌,所以也就无所谓公主还是郡主,只要她管我叫爹就行。”
和珅道:“老伯原来也有犯糊塗的时候,这种犯上作乱,乃至抄家灭门的事也是能迁就的吗?”
陈书林嚅嚅的道:“谁能抵得住史复明的死缠烂打!老夫原只以为他也不过是求得心灵的慰藉,而作出的荒唐举动, 那时新朝入关也已六. 七十年了,老夫认为,以他一个小小的道士还能撼得动大清稳固的江山吗?”
和珅道:“老伯不能止水于源, 倒成了为虎作伥的帮凶, 从而导致您一家三‘日’ 并升,变成了如今这被动的局面!”
陈书林有些追悔莫及,极力辨解道:“老夫也未曾料到,起初史复明将白莲花接到白马庙中,也只是教她《三字经》,《百家姓》;教她《论语》《孟子》,《大学》《中庸》,却从未教过她《女儿经》。那时我家小畜牲也六岁了,他见姐姐不在,也不堪阳华洞的枯燥与寂寞,天天嚷着要去白马庙,倒成了白莲花的陪读。那小畜牲老夫的话他一句都听不进去,史复明的话倒成了金科玉律,从无抵触。老夫也曾暗暗高兴,只以为觅到了最好的私塾先生,小畜牲将来一定成名有望。转眼四. 五年过去,白莲花已十二岁了,史复明便不厌其烦地教她骑马打猎,并且刀枪剑戟,太极八卦,十八般武艺一一授全。他想把白莲花调教成天下奇才,他更希望将白莲花变成中原的武曌第二,只因为他再也找不到朱氏的男性替补。”
和珅道:“朱氏子孙无能,史可法如此强势都沒能够扶起福王;而千年前故弄玄虚并僭居了帝位的史思明又如何?还不是众叛亲离,死无葬身之地!想他史复明,又岂能扶持起一个假格格白莲花?”
陈书林道:“世事如白云苍狗,瞬息万变,一切不可能的事有时瞬间便被人认可;有些不合理的事,因为合情也就变成了合法。几年前,这南岭周边发生了百年未遇的大旱灾,并且一旱就连续三年……”
“那又怎么样?雷电风雨,洪涝旱魃乃自然天象,朝廷自有赈济,又何须忧心!”和珅抢着道,因为他此行便是因赈济而来。
陈书林道:“三年灾荒,朝廷能赈济得多少?更因官员又从中中饱私囊,朝廷更是有心无力!那时盗贼横行,人自相食,江湖上便流言:天干三年,万仙转劫,必有真命天子出现!史复明便乘机打出了先皇‘固伦公主’ 白莲花 的旗号以蛊惑人心,沒想到他这振臂一呼,还真响者云集,倒是红火得很。不数月,以南岭为中心,湘,赣. 粤. 桂几十个县中,十室九空的灾民便纷纷打起了‘白莲教’ 的旗号,瞬间便集聚了十数万人,口号是:‘争自由,求生存,还我今天!’我那小畜牲,只因迷恋白莲花,倒成了史复明手中的一杆枪,被任命了个副教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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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珅道:“弟革兄命,宫庭斗智,历史上也不乏先例,只是老伯您被夹在其中,将如何自处?”
陈书林无可奈何地摊开双手道:“老夫还能怎么样?只好被史复明和那小畜牲将我俩‘请’ 到了这里来与狼为伴了。”
和珅道:“老伯被供高峰,史复明倒也用心良苦,这样既照顾了老伯的生活起居,又防患官府以老伯为人质而要挟‘白莲教’, 可谓由赡养的合理变成了拘禁的合法,由此可以推断出史复明确实有过人的双面手段。”
陈书林道:“史复明虽然眼光独到,但依老夫观之,他可能还不及和大人之万一,灵兔能两番将和大人引至‘望乡台’, 并知道了那即逝的历史真相,这其中虽有天意的成份,但又何可排除和大人过人的天赋与灵感!”
和珅惊问道:“史复明与老伯相处了几十年,难道他都还未能洞悉这个秘密么?”
陈书林冲着老伴“嗨嗨” 笑了两声道:“这个天大的秘密是能够轻泄的么?和大人你如果不是由于灵兔的引领,偶然听到了老夫夫妇对话的内容,并且还治好了老夫的顽疾哮喘病,无论怎么说,老夫是宁可将这个秘密装进棺材,也绝不会向外透露的。”
和珅有点受宠若惊地道:“既然老伯对晚生以诚相待,晚生也将在有生之年尽力促成您们父子相见,也好给将来的历史一个交待。”
这时,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佣推门进来道:“午膳已然备好,老爷是否可以用膳了?”
陈书林吩咐道:“吴妈,今天老夫破天荒来了位客人,你去呌厨师加个菜。”
吴妈应声出去了,和珅好奇的问道:“老伯您不是说吴妈失踪了,只是什么时侯她又回归了呢?”
陈书林道:“此吴妈非彼吴妈也!想必那个吴妈想回也找不着主人了。这‘望乡台’ 上,除了这个吴妈外,另外还有两人在侍侯并监视老夫的行动,他们就是厨师兼警卫的陆方;还有一个叫戚园的喽啰专门采办粮食与菜蔬。”
“原来如此,晚生还只当这峰上只二老在此‘清修’呢!”和珅稍顿又极其担心的道,“这吴妈刚才在外, 不会窃听了咱们的对话, 再去向史复明泄密吧?”
陈书林道:“放心, 这吴妈耳朵不太好使, 隔着门她是听不清房中对话的, 不然老夫也不会那么大意的。”
“哦!这么说倒是晚生多虑了。”和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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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午膳,和珅便与陈书林依依惜别,此次南岭之行他是获益颇多,必须及时消化,他得利用陈家和“白莲教” 之中的三方矛盾,去开创他新的人生轨迹。
再说陈书林多年的顽疾竞侥幸让和珅给治好了,自觉受人之恩无以为报,甚是过意不去。临行,便将那只灵猴召了来,陈书林一招手,灵猴一跃便上了肩头,他抬手拍拍灵猴的红屁股,语重声长的道:“和大人,老夫倦缩高峰数十年并未作成《离骚》,却只驯得一些略通人性的禽兽,这山中有老夫的驯鹿.敏兔,灵猴与信鸽,老夫今天便将这只灵猴送给你,以略尽老朽的一片心意。这猴子的灵动你是见过的,只希望它日后能对你有一点点助益!”
那灵猴闻言,一蹦一跳,便又上了和珅的肩头,并且双爪在和珅颈后搔了搔,以示友好。和珅刚才见识过灵猴的表演,一般二.三流的武林豪客在它爪下肯定沾不了什么便宜,所以喜不自禁地道:“恭谢老伯恩赐晚生如此珍贵的礼物!”边说边取出袖中瓷瓶,又倾出了一颗“八宝丹”, 双手递给陈书林道,“这一颗送给老伯母服用,但愿二老青春永驻,静侯和某佳音!”
一想起那从未谋面的儿子陈鸠,陈书林便老泪纵横,完全寄希望于和珅道:“便是活过一百岁,老朽夫妇也得硬挺过来,等待着和大人给我们带来亲人重逢的喜讠凡。”陈书林能否与乾隆重逢, 这里暂且按下不表。
且说刘庸不仅中了状元, 又招了郡马, 可谓: 一朝首登龙虎榜, 十年升到凤凰墀,几十年寒窑苦度, 总算沒有白熬。
虽然刘庸与郡主恰如玄德与尚香,是一对老夫少妻, 却也如鱼得水, 恩爱异常。良宵苦短, 转眼婚期已过, 这一天刘庸起了个大早, 梳洗毕, 穿上孔雀袍, 戴上蓝宝石, 正准备去顺天府走马上任。不想侍女水仙嬉笑着道:“七月七, 鹊桥会; 八月八, 进洞房; 九月九, 上公堂!姑爷还蛮勤奋的嘛!”
刘庸正了正衣冠, 极其严肃的道:“大姐有所不知, 本官这一生庸庸碌碌不知耽搁了多少大好时光, 现在既承万岁垂青, 正好为百姓效命!”
水仙又是“嘻嘻” 一笑道:“听说人家庞士元百日不视事, 一日理百事, 姑爷难道一月不上堂, 政事就理不清么?”
刘庸道:“庞士元恃才傲物,只怕所托非人,他既要证明给刘玄德看,他并非百里之才,还要看看刘玄德的肚量。其实那一日理百事纯属掩人耳目,那一百日他与他的门客又何曾闲过?倘使刘玄德不能虚怀若谷,他庞士元定会丢下耒阳那副烂摊子远遁他处的,这就是谋略!”
水仙颇为惊讶的道:“哦!原来官场上竟如此玄乎?”
刘庸道:庞士元自视清高,他不会不懂一日事一日了,得过且过乃为人之大忌!身为父母官,就必须时刻为百姓排忧解难。”
这时丹桂陪着郡主来到了前厅,听了刘庸的话甚为欣慰的道:“相公有此忧国忧民之心,实乃国家之幸,万民之福也!”
刘庸道:“郡主过奖了,刘某幸承皇恩浩荡得以金榜题名,又赐婚郡主为妻,实乃三生有幸,夫复何求?”
“夫君真知卓见,政绩定然不同凡响,贱妾当恭侯你的佳音。来,喝杯参汤赶紧去应卯,千万莫误了公务!”银娥接过百合端上来的乌鸡参汤替给了刘庸,一边道。
刘庸赶紧双手接过来道:“谢郡主!”
@淡淡雨后茶 523楼 2013-06-07 22:2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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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为了童贞的梦想,幻影一定苦苦撑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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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顺天府尹,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他的府堂设在鼓楼东大街路北,为蒙元所建;共领五州十四县,与总督巡抚一样,同用银印,他的职权范围也许跟北宋的开封府不相上下。
弘历如此看重刘庸,未必不是把他当作了包龙图对待,也许他心中正在酝釀着:“爱新觉罗氏入主中原已百多年,这马背上的江山必须下马治之;得民心者得天下,唯有汉满共治,才不至于重蹈蒙元的覆辙。”所以他破例授权给刘庸,便是一种最好的偿试。今天刘庸以满族的郡马,汉族的大员入主顺天府,也许是老天爷在考察他的智慧,上任第一天便碰上了一件棘手的连环迷案。
却说刘庸进了顺天府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正准备升堂视事,不想前厅不知是谁却早巳撞响了“鸣冤鼓”。 鼓声便是军令,无论是半夜三更,也无论是数九隆冬,它都代表着皇家的诏令,民声的呼唤。
刘庸无暇细想,急忙整装升堂,一阵“威武” 声与水火棍声交炽过后,鸣冤者被带上堂来。但见刘庸手中“惊堂木” 高高举起,在空中一扬,而后却只轻轻落下,问道:“下跪何人?”刘庸第一次审案却未显礻出一点威严,声音很是轻微。
“草民温何氏!”鸣冤之妇也小声应道。
刘庸倒显得有些莫名其妙的道:“这何事鸣冤应该本官问你才对,怎么你倒问起本官‘早晨问何事?’了?”
众衙役闻之皆窃笑出声, 师爷急忙凑前悄声解释道:“老爷您听差了, 这妇人姓何, 夫家姓温, 所以自称温何氏, 并非老爷所说的‘问何事’ 。”
刘庸自知有些失仪, 急忙敲动“惊堂木” 止之众衙役道:“在公堂之上哄笑, 公然藐视本府, 你们应该知道后果, 但本府今天念你们是初犯, 暂不追究, 可是响鼓不用重锤,下不为例!”
众衙役十分肃穆地异口同声道:“是!谨遵令喻, 以后再也不敢了!”
刘庸这才又转上下跪之人道:“温何氏你有何冤情? 所告何人?快快从实讲来!”
温何氏止住抽泣, 抹了一把满脸的泪渍道:“昨晚, 我家贱婢慧心, 下毒害死了民妇的女儿, 还请青天大老爷给民妇作主!”
刘庸道:“你家住哪里?作何营生?”
温何氏道:“托老爷的福, 民妇在南城开了家‘翠红楼’。”
刘庸紫脸一红道:“何妈妈,你怎么便能断定慧心便是毒死你女儿的真凶呢?”
温何氏道:“昨晚就她一人陪着我女儿在楼上,睡前还好好的,一觉醒来,人便沒了,难道是外人作案,她会不知道?”
刘庸道“人命关天,本府岂能听信你一面之辞,你且先回‘翠红楼’ 保护好案发现场,本府即携仵作人等隨后便到,待勘验现场后,本府一定还你一个公道。”
温何氏见刘庸并未立即下达拘传令,又抹了一把花花绿绿的脸,极不情愿的退出了公堂,径自回去了。
刘庸初涉官场,对一切都还陌生,这一进顺天府,更是人生地不熟,只好低声问道:“谁是捕头?谁是仵作?”
“卑职在!”“卑职在!”展捕头与宋仵作同时应声而出。
刘庸道:“本府现在沒时间跟你们寒喧,你们马上跟本府去‘翠红楼’ 走一趟,待回来后再重新认识不迟。”
展捕头问道:“老爷您是坐轿还是骑马?”
刘庸道:“骑马,越快越好!”
“翆红楼” 虽不是京城中最大最红的烟花场所,可也是屈指可数的几家之列。在往日,这三进三层,三方环绕的“翠红楼” 本应是一个热闹喧嚣的地方,官僚世子们虽不肯失了身份,光明正大地来此“跑马游猎”, 可偶尔借机在这灯红酒绿中插科打诨也是常有的事。所以,它也就并非那些个商贾贩夫与纨绔子弟们集聚一堂的专利,如果少了仕宦们的光罩,那它这楼就别想永久开下去!“翠红楼” 能长期红下去,其中就未必沒有这层关係?只是无人去深究罢了!
唉!这世上"童话"盛行,可"翁呓"却被无情的抹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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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今天“翠红楼” 的前门却虚掩着,门前竟无一个行人,远远可见三三两两的人在指指点点,却不敢靠近也许他们就曾光顾过的豪华门楼;庭院里一个龟奴正有气无力的左一下,右一下扫着地上飘零着的落叶;几位娇娘只穿着睡衣斜倚在栏杆上晒太阳,却懒得去梳妆,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光华;一座往日的人间仙境,只因为出了命案,一夜之间便全然失去了往日辉宏的气势,竟变得如此萧条和落落。
刘庸和展捕头,宋仵作快马加鞭,竟抢在温何氏之前,率先到了“翆红楼”。 眼见来了官老爷,龟奴恭敬地将刘庸一行引到了后院死者的住所,那里已隐隐传来了悽惶的哭泣。龟奴转身走后,二楼的一个老妈子悄悄凑近刘庸,小声道:“大老爷,妈妈说了,这妮子便是害死小姐的真凶,大老爷千万别把她弄丢了!”
刘庸随便“嗯” 了一声,便带着展. 宋二人上了二楼。那是一个连环套房,进门的这间陈设简陋,一张床,一张桌,一个柜台两张椅,一个侍女坐在椅上,伏于桌边,正自伤情地抽搐。听见有人进来,才抬起了泪眼模糊篷松着的头,待见得刘庸三人,知道是衙门中人,立刻趋前跪伏,磕头如捣蒜,口中喋喋不休地道:“青天大老爷呀!小姐无缘无故就走了,丢下贱婢好命苦呀!可妈妈却硬说贱婢是谋害小姐的凶手,大老爷您可得替贱婢作主呀!”
那侍女边哭边诉边磕头,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其状甚为凄惨。刘庸见了心中虽觉有冤情,但一时又无从证实,只好先将其扶起道:“小姑娘你先起来吧!至于你冤与不冤,必得等本府勘验查证后让事実说话,方可下定论,你的话与妈妈的话都是当不得真的。”
侍女止住抽泣道:“谢谢大老爷!”然后又磕了一个响头,才爬起身来。
刘庸掀开内房帘看了看,接着道:“小姑娘你先出去吧!倘有可疑之处,本府再唤你来佐证。”
“是!”侍女应了一声退下楼来,那老妈子也如影随形般地跟了下来,敢情她是接到了妈妈的死命令,还真怕这丫头悄悄溜走了。与此同时,前院传来了幽幽的哭泣,那是“翠红楼” 的妈妈温何氏回来了。
只因刘庸一行人骑马,比诸温何氏坐轿便要快了许多,所以虽然温何氏先走,却一路呜咽着落在了后面。待得何妈妈匆匆赶到后院,便张罗着请刘庸等人上客厅喝茶。刘庸一摆手道:“不必了,何妈妈,本府从来就沒有喝茶的习惯,今天第一次办案,就更得免了。”
温何氏身处京城较有名气的“翠红楼” 中几十年,品茶喝酒,猜拳行令,什么样的官员沒见过?这新任的府尹不会品茶,倒还是闻所未闻。但转念一想:“这世上从来就沒有不偷腥的猫,沒准这位刘府台嫌茶太清淡,沒有刺激呢!”因急忙婉转地道:“既然府台大人不喜喝茶,那便请下楼喝杯‘杏花村’ 吧!只是我们青楼之中怕喝酒闹事,所以一向并不倡仪。今天老身倒忘了府台大人是个读书人,李太白喝了酒才能才思泉涌,诗兴大发;若府台大人喝酒后,必然灵感倍增,恰好替小女雪冤!”
刘庸却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将手轻轻一挥道:“何妈妈不必费心,本府平时都是滴酒不沾,更何况公务在身,勘察命案之际便更不可喝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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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何氏心中一沉,暗道:“不品茶,不喝酒,那是要喝人血了!”只好将心一横,顺手从桌上拿过一只茶盅,斟了一杯白开水,而后抖抖索索从怀中摸出了一张银票放在茶盘上,又小心翼翼地将那杯开水压在了银票的一角上。温何氏双手端着茶盘,蹒跚地踱到刘庸跟前小声道:“府台大人既不喝酒,又不品茶,那就喝杯净水,也算略表老身的一片心意,小女的冤情就全拜托老爷作主了。”
这是刘庸上任的第一宗案,便是人命关天的大案,他哪还有悠闲之心去醉酒品茗?可又不好拂了事主的一番盛情,从而落下一个酷吏的恶名,心道:“想来一杯白开水,再怎么着也与案情的公正与否扯不上关係罢!”于是,刘庸顺手便把茶盅抄在了手中,可不经意间竞发现茶杯底下还压着一张纸片,他定睛一看,赫然竟是一张千两的银票。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当日若在“麻拐岩”, 刘庸就是拚上一辈子,也是赚不来这些钱的。
“女儿无故夭折,这心情可以理解,可就为了判一个侍女的罪而花这大的代价,未免有些小题大作了罢!即使那侍女真有罪,她与本府又无任何瓜葛,还怕本府偏袒不成?”刘庸略一愣神,便觉得这开水也不能喝了,他将茶盅重新压住银票,也压低声调道:“何妈妈请不要强人所难,这银票你收好了,本府一定会做好自己该作的事。”
温何氏心中有点慌乱,忙道:“刘大人,这只是民妇的一点点心意罢了,破案之后,当还另有重酬。”
刘庸心中暗道:“一千两才只是一点小小意思?原来这做官竞有那么大的利润,难怪人人都舍生忘死地往这个圈子里钻哩!唉!炎黄子孙们为何就不能脚踏实地,严于律己;却每每心照不宣地去走捷径!这五千年的弊病何时才能够根除呀!可是,再怎么说,起码我刘庸就必须从自己做起,千万别违背了自己心中济世救人的初衷,而受铜臭气所左右,成了草菅人命的帮凶。”想到此,刘庸精神为之一振道:“是非曲直在本府面前决不会因金钱的多寡而改变,何妈妈你就毋须太过虑了。”他又指了指内房“这大概就是小姐的绣房了吧?本府将马上勘验。”
“是,刘大人请进!”温何氏神情极不自然地应道。只因刘庸对她的一千两银票并未正眼相看,心中自是忐忑不安。温何氏掀开了门帘,刘庸紧跟着推开了里间虚掩着的房门,里间的布置比外间的陈设自然要豪华得多,青一色的楠木家什与梳妆台上的金银首饰,更映衬出它主人的尊贵与富有,而此时它的主人正静静地躺在那里无法享用了。
宋仵作上前撩开了丝质帐纬,但见温小姐安祥地躺在锦被中,眼角虽稍稍留下蹙容,但也未呈现太大的痛苦之状,显然非毒物或暴力所伤。刘庸这才转向温何氏道:“何妈妈,对于小姐的死因,你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既然现场沒有任何证据证明侍女便是作案真凶,那么官府就必须解剖小姐的腹腔,只有查明死因,才好追查真凶,这也是破案的必然手法,还请何妈妈见谅。”
未知刘庸能否破出生平第一宗案件,以彰显他的智能,请且看下回便知。
@小哥哥0717 2楼 2013-01-19 13:30:08
这个帖子讲开了可是不得了!前排留名!坐等楼主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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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台还在吗?
@红尘幻影2012 528楼 2013-06-09 07:36:12
唉!这世上"童话"盛行,可"翁呓"却被无情的抹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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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雨后茶 532楼 2013-06-09 22:48:29
呵呵,因为“童话”是给“童”看的,“翁呓”是给“翁”读的。网络上年轻人多一些,走马看花多一些,自然就是童话更会吸引人了。
问晚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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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兄还真能与幻影心心相映,谢谢!
回复第531楼, @红尘幻影2012
@小哥哥0717 2楼 2013-01-19 13:30:08
这个帖子讲开了可是不得了!前排留名!坐等楼主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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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台还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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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哥哥0717 534楼 2013-06-10 13:48:40
在呢!不敢说天天来!隔三差五的怎都要来看看!只是心中万千,实不知如何评论,唯有静静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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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哥哥终于冒泡了,心中甚感欣慰!
第三十七回
翠红楼兄妹乱伦 顺天府夫妻释案
却说温何氏见刘庸说要解剖女儿温碧霞的尸体,沉呤了良久竟下不了狠心,口中喃喃地道:“人都死了,还不得安宁,一个黄花大闺女,既要赤身裸露,还要开膛破肚,岂不丢人现眼!我温何氏前世作了什么孽呀?”
宋仵作见状,急忙禀道:“刘大人,既然温太太有苦衷,咱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温太太撤回诉状,这尸不验也罢!”
刘庸略有踌伫的道:“这只怕有些不合适吧?万一温小姐之死真有冤情的话,那真凶岂不逍遥法外了?”
宋仵作道:“这沒有真凶的疑案,本就是事主吿诉才立案,现在温太太又下不了验尸的决心,您就有心继续查下去,可是连死因都不明,何来沉冤昭雪?”
刘庸正在犯难,却见温何氏已毅然决然的道:“话说到了这份上,民妇还能有啥顾忌,倘出尔反尔自己撤诉,又还有何诚信可言?既然各位大人都认为有必要剖腹验尸,那么要验就验吧,这事确难两全!”
宋仵作见温何氏已然首肯,又不无顾虑地道:“温太太,虽说小姐是你的女儿,但为了你的身体状况,还是请你回避一下为好,这解剖见红,是需要一定胆识的,还请温太太理解。”
温何氏倒也十分配合,悽惶地道:“这个民妇知道。”说完竟自退出房去。
刘庸这才吩咐道:“宋仵作,你带着你的助手检验尸体,本府与展捕头检验房间里外,看看能否有所发现。这个案子蹊跷,也许是何妈妈‘杯弓蛇影’ 也说不定?”
宋仵作道:“卑职一定尽力而为,务求有所发现,透析迷雾,也算不辜负温太太的一片护犊之情。”
刘庸道:“那好吧,本府也希望尽可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跡,别一上任就让人给瞧扁了。”接下来,刘庸与展捕头在这不大的房间中开始细细的察勘:房中并无打斗的痕迹,凶杀自然不成立;沒有绳索,不可勒毙;人生三大意外死亡率,剩下的就只有喝药中毒,那就得看解剖的结果了。
最后,刘庸顺手提起了床头茶几上的一把铜茶壶来仔细察看,然而壶中无茶,壶底也别无它物,只是壶下的几上却还微微留下一圈水渍,但经验证,水渍无毒。刘庸的手又无意识地扫过几边,手上竟也扫着了几滴残留的水珠;几下是一只痰盂,盂中有半盂浑浊的污水;床的另一头的地上放着一个瓷盘,盘中残留着一线灰白的香灰。但这些都不能证明温小姐的死因,她到底是怎么死的,刘庸还是百思不得其解,至此他还真有点相信暴疾而亡一说的了。
刘庸的勘验沒有结果,只好寄希望于宋仵作的腹内报告了,可结果却令刘庸难以置信。宋仵作道:“启秉大人,虽然温小姐身上沒有发现任何伤痕,也无扼颈中毒之嫌,她背上虽有纹身,可是陈迹,也不能说明问题;但从她下体却发现了不该发现的东西,这就足以证明,温小姐在死前还与男人发生了那种关係。据温太太所言,至今她似乎以为自己的宝贝女儿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可我们从她女儿的腹内,竞发现她怀孕已近四.五个月了。”
刘庸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惊疑地问道:“不想原来竞发生了这等事,宋仵作你沒搞错吧?一个足不出户的大小姐,怀了五个月身孕竟还瞒着她的母亲,本府倒是十分佩服她的胆识。只可惜胆子太大了也不是一件好事,因为她已将地狱之门捅破了,所以掉了进去,也许那肚子里的孩子才是她致死的真正因果。”
刘庸负着双手在房中来回踱了数步,猛然醒悟道:“温小姐能瞒着她老娘做出了这等有辱闺门的事,但绝瞒不过与她形影不离的侍女,展捕头,快传那自称冤枉的侍女上来,本府有话要问。”
原来那侍女正坐在楼下的台阶上抹眼泪,一个老妈子在一旁紧紧相随,闻得展捕头的紧急传唤,只吓得她颤抖着两腿筛糠般地上得楼来,当即跪于府台面前,不待迅问先就哭了道:“奴婢可是什么也不知道呀大老爷!昨天晚上温公子临走时,小姐出门相送还笑逐颜开,并无任何征兆,可怎么转眼就歿了呢?这叫奴婢如何说得清楚!”
刘庸闻言眼睛一亮,马上趋前一步,俯身问道:“起来吧!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你说昨晩谁来见过温小姐?”
侍女见这个人人为之敬畏的衙门中的大老爷,也并不怎么严酷,甚或还有三分亲切,也就不怎么惧怕了,爬起身来,小心答道:“秉老爷,奴婢叫秋月,是小姐的贴身侍婢。”
正文:37
刘庸迫不及待地追问道:那温公子是谁?他与你家小姐什么关係?“
秋月眨巴着眼珠道:“原来老爷你还不知道呀?温公子就是未来的姑爷,也许姑爷还不知小姐出事了呢?假如公子知道了,不知会有多伤心?’
刘庸惊奇的问:“秋月大姐, 你家小姐找了姑爷怎么连你家主母都不知道, 这怎么说得过去?”
秋月道:“妈妈知不知道那是她娘俩的事, 奴婢不得而知, 只是温公子与小姐两情正浓却是事实, 小姐每天都在对公子翘首以盼呢!”
“‘相见时难别亦难?’这不附合常理呀!”刘庸小声嘀咕着。
展捕头见老爷无法释怀, 便从旁排解道:“也许他们青梅竹马, 两小无猜?也许温小姐从小就娇纵惯了, 温太太又放任自流?也许……”
“别也许了。”宋仵作打断了展捕头沒完沒了的也许道,“你现在所要作的不是有多少个也许, 而是马上去调查那个所谓的温公子是什么来历?”
刘庸见宋仵作说得有理, 因问道:“秋月大姐, 你可知道那温公子是哪里人?”
可秋月却道:“奴婢只知侍侯小姐, 至于姑爷身份的事,奴婢是从不过问, 也不敢过问。再说那是小姐找姑爷, 不是奴婢找夫婿, 奴婢又岂敢乱了尊卑!”
刘庸心中暗道:“好一张伶牙利嘴, 难怪何妈妈会认定你是真凶。”因又问道:“大姐所说的温公子可与你们家小姐沾亲带故?”
“不知道!”这次秋月更加简单明了, 她似乎猜透了刘庸的心思, 也就不敢再啰嗦。
刘庸道:“他们既非亲戚, 又非邻居, 想必温公子一定是十分富有的了?”
“风流倜傥若是赞辞的话, 奴婢倒是认同, 至于富有不富有, 奴婢实在难以证实。”秋月毫无掩饰地道。
“大胆贱婢, 说话竞然如此无礼, 府台大人尚对你谦恭有礼, 你的调却越定越高, 看来还想唱正旦了!”展捕头见秋月一问三不知且音调又高, 有点看不过去, 大声斥责道。
秋月见展捕头一声虎吼, 只吓得双腿一软, 又匍伏了下去道:“奴婢不敢!因见府台大人平易近人, 懵胧中便把大人当作了自己的亲人, 奴婢原不该这样大胆失礼, 还请大老爷恕罪。”
刘庸见了不但不加怪罪, 倒还觉得这姑娘更加可怜且可爱, 急忙探手扶起秋月道:“其实本府心中并无怪罪姑娘之意, 你就别跟展捕头一般见识了。”
秋月双手一揖道:“老爷有如此博大的胸怀, 与人为善,前途一定无可限量!”
“谢姑娘吉言!”刘庸的话脱口而出, 府台谢疑犯倒成了天下奇闻, 只听得展. 宋二人面面相觑。
展捕头略带揶揄的道:“老虎不发威, 人家还以为您是只病猫, 老爷您今后千万得掌握好分寸啊!”
刘庸讪讪一笑道:“下不为例!”但展捕头哪里知道, 一个从未发过威的人, 这一下子又哪能发得起威来?这就是秉性!再说,不怒自威不更好么?
一旁的宋仵作垂手问道:“现在咱们是否该回府了府台大人?”
“等等!”刘庸将手一扬, 止之道。
宋仵作道:“大人还有事吗?”
刘庸并不作答, 转问秋月道:“姑娘, 你家小姐与温公子交往有多久了?”
秋月道:“有半年多了。”
“你能确定你家小姐只有温公子一个知己吗?”
“在奴婢的记忆中, 应该沒有第二个。”
“在你的映像中, 你认为温公子有沒有谋杀你家小姐的可能?”
“奴婢以为不会!因为每次温公子来去时, 小姐都会笑脸迎送, 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 温公子应该知足了。”
“那她二人肯定是一对痴情的鸳鸯了?”
秋月双手相负, 仿佛刘庸所说的便是她自己, 娇羞的道:“这个奴婢可说不准?”
“昨晚温公子走后, 你家小姐就沒有丝毫的异常表现?”
“沒有啊!莫非府台大人怀疑温公子真是凶手?”
展捕头不等刘庸回答, 抢着道:“不是他, 难道是你呀!除此之外, 从昨晚到今早, 谁能有机会在你的眼皮底下作案?”
“……”秋月闻言, 也只能默然。
刘庸道:“在真相未白之前, 展捕头也不要太武断。好吧, 既然现在理不出头绪来, 咱们就暂时回衙吧!”
一行人下了楼, 温何氏见展捕头并无意押走那伶牙利齿的侍女秋月, 心中是老大的不高兴, 她挥帕抹掉脸上的泪水, 哀哀的道:“大老爷可得替民妇作主, 替小女伸冤啊!”
展捕头有点鄙夷的道:“大老爷不单要替你的女儿伸冤, 还得替你那未出世的外孙叫屈呢!”
温何氏一听展捕头的话走了味, 开始还不知所以然, 但稍一愣神, 也就有了预感, 当着那么多的人, 她又不好质问展捕头的因果, 只好用手帕捂着鼻子“呜呜咽咽” 的上楼去了。留下刘庸一行十几人无趣地走了。
@扁舟湖上行 539楼 2013-06-11 18:10:05
逛到这儿顶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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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小妹的支持!
@淡淡雨后茶 541楼 2013-06-11 22:21:04
节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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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乐!
正文:37
刘庸一路上冥思苦想,竟然得不到要领,想不到仕宦这条路还真难走,刚上任便碰上了个“癞痢头” !他沮丧的一路思考着回走了约莫一箭之地,展捕头见府台大人心绪不宁,勒马凑了上来道:“府台大人,现在唯一的疑犯就是那个温公子,是不是马上拘捕?以防他畏罪潜逃!”
刘庸回头瞪了一眼展捕头,言辞甚为激烈地道:“拘捕?证据呢?办案需要的是证据!我们既无人证,又无物证,拿什么定罪?总不能定之‘莫须有’ 吧?那可不是本官的风格,本官在入仕之前便已深受其害,知道并且偿过无端受辱的滋味。况且以一般罪犯的心理推论,只有在穷图末路,铁的事实面前才会俯首认罪,可现今死者生前唯一一个见证人,并未出面指证温公子便是此案凶犯而为自己开脱,我们又有什么理由去拘禁人家?再说,天子脚下,也容不得咱们胡来!”
展捕头道:“大人您虽然言之有理,但温公子毕竞是本案唯一一个直得怀疑的对象,既是疑犯,拘传也就沒错,这也是咱们做捕快的惯用手法,有时只这一抓,罪犯畏惧刑罚便从容招供了,便省了侦察上的许多麻烦。”
“不战而屈人之兵?”刘庸有些不屑的道,“简直是异想天开,试问:有几个杀人凶犯,不作垂死挣扎?不与官家斗智斗技?”
展捕头还是执拗地道:“但官府所设刑具从来也不吃素!”
刘庸厉声止之道:“那是屈打成招,草菅人命!岂不辜负了万岁对本府的期望?”
展捕头闻言心有不甘的道:“这么说来,卑职已无话可说,只是此案现在是茫无头绪,接下来将如何结案,还请大人示下。”说毕一夹马肚,已懒洋洋的越众而前。
刘庸并未顾及展捕头的感受,还在自顾自的道:“看来还只有从秋月与何妈妈身上着手了,不过,本府倒希望这只是一场虚惊。”突然,她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声音陡转急促,惊叫一声道,“啊!不知何妈妈知道了女儿的秘事后,会把秋月怎么样?”
但马上又莫名地兴奋起来,大叫道:“有门,赶快回马!”众人顺着他的眼光望去,原来他正紧盯着展捕头马背后的蓄水皮囊。不知那皮囊是太陈旧了,还是陈年累月的摩擦给磕破了,正在点点滴滴地往地下渗水。众人不解其意,皆觉得这漏水的皮囊有啥好看的,回去换一只不就得了,可正是这看似毫不起眼的滴漏,给了刘庸以无限的启发。
仵作宋翔不解其意,更不知回马将去何方?因谨慎地问道:“不知府台大人还要去哪里勘察案情?”
刘庸因为对滴漏之事心中并沒有底,也就无法肯定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只好支吾其辞的道:“秋月……秋月有可能会遭到何妈妈的胁迫,所以我们得马上回去制止,不要在本府介入此案后,又闹出第二条人命,那可便是本府的渎职了。”只因刘庸从马鞍上的破水囊,从而联想到了那茶壶和几边上的一溜水渍,脑中便突然闪过了一丝灵光,但因还未能得到证实,所以就只能借说秋月有险而返回“翠红楼” 了。
气势恢宏的“翠红楼”, 刘庸一进一出已经过两次,只是心有所係并未来得及细观,如今旧地重游,他这才发现“翠红楼” 原来竞是个回味无穷的风流场所。一丈八高的门楼正中,那龙飞凤舞般不知出自哪位名流之手的斗大的“翠红楼” 三字由真金镶就,那杉木疙瘩加桐油石膏铸成的匾额,可经得住千年风霜的剥蚀;正门宽一丈二有余,即使乘座三十六人大轿,过之也绰绰有余,两边对联乃凹底凸字汉白玉凿成,上联是:
驼峰高不可攀,只见鹰爪扬尘;
下联乃:洞庭秘亦难测,但看鰲头搅浪!
光看这对联,便足以让那些个风流倜傥的王孙公子们想入非非,心痒难熬了。刘庸虽然学富五车,也觉得这作赋之人偏才可赞。
进得正门,自有龟奴又将马匹牵过了前院,刘庸一行又径直进了中院。果不其然,远远只听见何妈妈正在呼天抢地,大声的怒吼:“你这死妮子好大的胆子,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长达半年之久,竟从未见你向老娘透露过半个字,真是气死我了!”
秋月跪在楼板上低声泣道:“妈妈怎能全怪奴婢?小姐想做的事,奴婢能干涉吗?”
@扁舟湖上行 539楼 2013-06-11 18:10:05
逛到这儿顶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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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幻影2012 540楼 2013-06-11 20:47:56
感谢小妹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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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扁舟湖上行 543楼 2013-06-12 09:26: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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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你就是这金丝鸟!
@俺也来凑热闹 547楼 2013-06-12 21:32:38
顶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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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正文:37
温何氏听得秋月的抗辨,更加暴跳如雷,她拿过皮鞭便是一顿猛抽,边打边斥道:“你就不会悄悄把实情告诉我?倘使老娘知道了,就不会有今天的悲剧发生,我今天就打死你这死妮子给我女儿殉葬!”
温何氏只打得秋月在楼面上边滚边呌:“妈妈你始终是看着奴婢不顺眼,现在沒了小姐的屁佑,奴婢更是无法再活下去,死了追随小姐倒也干净。”
眼见这凄凄之景,展捕头再也忍不住了,早已飞身上了二楼,夺下了温何氏手中的鞭子,还反手给了她一下,然后将皮鞭狠狠摔在楼板上,斥责道:“老贱婆,打死了她,你自忖自己还活得成吗?”
温何氏遭击,往后一个趔趄才强力稳住身形,怒骂道:“我打我家的奴婢,你这狗仗人势的奴才管得着吗?”
展捕头几曾受过这窝囊气,早将手中马鞭又高高举了起来,可终究还是迟疑着未敢挥下去。温何氏见了心中发怵,闭着眼浑身一阵颤抖,可久久未见马鞭落下来,便又来了精神,竞指着展捕头的鼻尖尖叫着:“打呀!打呀!你这只会听从主人使唤的走狗!”
只听“叭!”的一声,温何氏的手早已无声的垂了下来,手腕上已呈现出一条粗粗的血印。展捕头已是忍无可忍,马鞭往后一抡,第二下又将连贯而出。“展捕头不得无礼!”但展捕头的马鞭已然抡圆,猛听得刘庸一声断喝,只得中途刹车,那鞭梢划了一个圆弧,竟硬生生在自己的手臂上也划出了一道血痕。
温何氏得势,立马撒骄般地跪倒在刘庸身前,抱着他的大腿哀哀的道:“大老爷你都看到了,这普通老百姓的日子可咋过呀!今天有老爷您亲在,他们都敢如此放肆,往后的日子民妇还真不敢想象?老爷您可得为我们作主啊!”
温何氏一气道来, 心不跳, 气不喘, 实实堪称江湖上的“老油条”, 令刘庸听了心头很不是滋味。但那表面文章必须做, 又得顾及展捕头的感受, 因而淡淡的道:“何妈妈起来吧!展捕头的举止虽然有些过激, 但你的话也未免太伤人了!所以你必须得搞清楚: 第一,展捕头他不是本府的走狗, 他是在替朝廷办事, 也在替你办事, 不然, 咱们就不会来此受辱; 第二, 就凭你刚才虐婢和辱骂朝廷命官, 本府便可将你抓进大牢,让你蹲几天监狱偿偿滋味, 但本府念你既不懂法, 又是初犯, 今天就估且免了罢!”
温何氏也知斗官穷, 斗君死, 斗丈夫遭打一辈子, 所以不敢再强辩, 低声道:“感谢大老爷法外施仁, 民妇将感激莫名!”
刘庸道:“以后若再敢借故虐待他人, 两罪并罚, 你可听明白了?”
温何氏道:“民妇以后再也不敢了!”说完爬起身向刘庸鞠了一躬, 便悄悄下楼去了。
刘庸这才吩咐秋月道:“姑娘, 你去给本府倒杯水来”
秋月以为府台大人往返劳顿, 已然口渴, 因问道:“老爷, 要不要加茶叶?”
刘庸道:“不用加茶叶, 冷水就行, 这水本府不是喝的。”
接下来他又吩咐展捕头:“你去将那瓷盘中的粉末收集起来, 小心点, 不要弄丢了, 注意: 这现场的每一样东西, 也许都是该案的有效证据。”而自己则从柜上拿过鸡毛掸子, 将其倒过来轻轻插进了痰盂中, 而后稍一用力, 那竹子尾部便搅起了一团好似污泥一样的灰色东西, 刘庸一见, 脸上已微露喜色, 心想自己的预测已初步得到了证实。
这时秋月已端了一盅水进来, 刘庸顺手接了过来, 而后揭开壶盖, 将其倒入了茶壶中。然后, 双手端起铜壶一看, 果见壶底已慢慢渗出水来, 他又将铜壶放回原来位置, 那水便在刘庸的预想中, 顺着那稍有倾仄的茶几, 点点滴滴地落于了那装有半坛灰泥的痰盂中。这样, 刘庸便更坚信了自己的判断, 终于松了口气道:“好了, 现在我们可以回去了, 不过, 展捕头你得派出八名得力捕快, 每两人一组, 在温小姐的丧葬期间, 不分昼夜地严密注视“翠红楼” 的人员出入动向, 尤其是进出过小姐房间的人, 以及与秋月和何妈妈有过接触的人, 一律跟踪到底, 力求从中发现蛛丝马迹!”
“是!卑职一定安排得力人手混在吊客中, 务求探寻到可靠的线索。”展捕头的回答异常响亮, 他心中也知道府台大人已发现了突破口, 虽然自己不称职, 但跟对了一个有作为的上司, 心中也很兴奋。
刘庸又道:“你也一定要给本府查出那所谓的温公子到底是何许人?他竞然有那么大的能耐, 半年来竞然瞒过了‘老母狼’的一双眼睛, 力求在破案之前, 一定要掌握到他的全部行踪。”
“是!卑职一定办到。”
“宋仵作。”
“卑职在!”
“你也要尽快给本府验明,那两种灰色东西到底所含什么成份?”
“是!卑职尊命。”
正文:37
“翠红楼” 的丧事办得并不怎么隆重,因为死者还只是个清纯少女,堪称夭亡。虽然温何氏有的是钱,但白发人送黑发人,人人心中都有一层阴影,所以捧场的也就寥寥无几;另一层原因则是:这风花之地虽不是完全的事非之地,但人人只想来此逗乐,有几人愿意“羊肉未吃惹身臊”, 来此败兴?所以真正到此凭吊的除了与“翠红楼” 有亲戚亦或债务关系者外, 其余的就屈指可数了。
但死者温碧霞的昔日相好温朝阳并不避嫌, 却毅然给亡灵吊唁来了, 这是秋月沒想到的, 也是温河氏想不到的:人在情意在, 人死两丢开, 难得温公子还心藏这份珍贵的感情,温何氏总算放下了满腔怨怒,觉得女儿的在天之灵也可释怀了。毕竟她们曾经有过一段恩爱的缠绵,尽管他们始终刻意瞒着自己,但又何须永远介怀呢!
温朝阳不仅来了,并且不在乎知情人的鄙视,还刻意留下来要替昔日情人守灵,看来他还真是个痴情种子。温朝阳不但在灵堂凭吊,而且还执意要去温碧霞的闺房默哀,大有“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之慨。望着那熟悉的牙床锦帐,望着那熟悉的绫镜绣屏;熟悉的珠钗玉佩,还有那更为熟悉的铜壶瓷盘;除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其她一应倶在,温朝阳面对这所有的熟悉,黯然地抹了一把泪,然后悄然离去。
回到灵堂,温朝阳又给温碧霞燃了三丁纸,点了三炷香,对着灵柩虔诚地默默叨念了一会,但谁也听不清他到底祝祷了些什么?然后在一阵鞭炮与乐奏声中他又悄悄的离去了,但这一切自然逃不出展捕头所布暗探的视线。
温朝阳出了灵堂,从中院又悄悄潜到了前院。这“翠红楼” 分前中后三院,前院乃三. 五十个挂牌或当红的名妓的居所;中院是一般姑娘和当年曾经走红,而现在已人老色衰的各款女人的卖艺之地,何妈妈的女儿温碧霞虽已成年,但她却不想女承母业,曾以死相胁,拒绝接客,只因母女情深,何妈妈也不好相强,并允诺让她自己今后择婿而嫁,所以也就暂住在中院;那后院设的却是马房库房,厨房和杂房,也就是厨师和杂役们的栖身之所。
温朝阳去中院可说是凭吊,去后院必是为充饥,那么去前院就必然是为“解渴” 的了,那是风雅之士饱暖之余所必须调节的内容,观此倒不让人不怀疑温朝阳此行的真正动机。
温朝阳在攀上温碧霞之前,便已是“翠红楼’ 的惯客, 如今“翠红楼” 的头牌“赛圆圆” 还恨声不絕, 私下里咒他薄情呢!只因出了命案,“翠红楼” 不得不歇业十天, 可那“赛圆圆” 一天不做生意都全身紧绷得难受, 而况十天乎!这几日她是如吞了二十五几老鼠, 百爪挠心般疯狂地在门楼上踱来踱去。
她正踱得意乱神迷, 突然有人从后面将她拦腰抱住了,“死妮子, 别闹了, 跟你玩, 沒意思, 越玩心里越痒痒的难受!”感情她把抱腰之人当成了隔靴搔痒的“小母鸡” 了。
“嘘!”不用看, 只听嘘声, 再闻气息,“赛圆圆” 已知来者是谁?不由气息变粗, 心跳加快, 再借着那昏黄的灯光返头一看, 果真不假, 正是那思之若渴, 久违了的财神爷----温大公子温朝阳。
“赛圆圆” 不无调侃地拎着温朝阳的高鼻子小声道:“温大公子,温小姐的灵柩还未出殡, 你就迫不及待地来腥猫偷食, 你对亡灵也太不尊重了, 你就不怕母老虎来擒拿?”
温朝阳不屑地道:“我与碧霞无名又无份, 只算公平交易, 今天来祭奠她也算略尽了一点心意, 她母老虎凭什么来干涉本公子的自由?”
“赛圆圆” 道:“凭什么?凭你给她女儿播下了你的种子!”
温朝阳闻言一顿足道:“什么!霞霞她真的怀孕了吗?我见她身体日渐变粗, 还 只当她借春发福了呢!原来竞是这样?”
“赛圆圆” 见温朝阳有些失态, 也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只好劝慰道:“都已是过去的事了, 悔亦无益, 走, 不要因为这事而破坏了咱俩的兴致。”
温朝阳似有所思, 机械地随着“赛圆圆” 进了房, 他木然地坐在床上, 恰似一个初进考场的童生, 慌乱地竟然支不起“笔” 来。“赛圆圆” 帮着他宽衣解带, 然后自己也迅速丢盔卸甲, 面对“赛圆圆”那诱人的眮体, 温朝阳又把那扰人的烦恼抛诸脑后, 转眼又来了精神, 接下来是轻车熟路, 也就旡须言表。
正文:37
却说那温朝阳自一脚踏进“翠红楼” 之后,时时便有几双眼睛在盯着他的行踪,而他自己却浑然不知。现在他赤裸着正做好事,隔壁的一双眼睛正透过秘密机关,严密地注视着他。
这座“翠红楼” 是温何氏开设的,不愁她看不到她想看到的,虽然房中灯光异常昏暗,她还是一目了然,看清了温朝阳膀上的小龙形,不由大惊失色:“难道这世上有如此的巧合,竟有连形状与方位都一模一样的纹身?这事必须得求证清楚!”躲在猫眼洞中的温何氏黯然的想。于是她不声不响回到了自己的住所,迅速换上夜行衣,躲过了众多吊唁之人的眼睛,悄悄向内城潜去。
工部尚书的府第前挂着两盏昏黄的大灯笼,灯笼上各各标着一个斗大的“温” 字,微弱的灯光照着门前的一对石狮子,那狮子足有八尺高下,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睛,正龇牙咧嘴虎视着天下,仿彿要看透每个人匆忙的脚步,是否给这个浑浊的世界留下了可成追忆的幻影。
突然,一条黑影悄无声息地靠近了那两扇嵌着铁皮铜钉的大门,伸手正待叩响那口中衔着银环的铜狻猊,但伸出的手在空中僵直了一瞬又放下了,然后迈着迟疑而又滞重的脚步,缓缓的踱下了台阶,摇摇晃晃地向着黒暗逝去。
但走了不到百十步,刚刚脱出灯笼照射的范围突然又驻足不前,但见他犹豫了片刻又返了回来,却并未朝着那贴着门神的大门走去,而是游移着靠近了大门右侧的那八尺高墙。莫非他是一只畏惧门神的幽灵?
转瞬,却见那幽灵将身一长,右手已搭住了围墙的顶端,而后将身一扭,右腿也跟着迈上了墙头,紧接着全身一用劲,早已翻落到了围墙里。
幽灵穿过一个草坪,绕过一口魚塘,越过一座凉亭,驰进了一片花园,园里的桂菊香气正浓,透过花园,前面已隐隐见着了灯光,幽灵迅即向着灯光透亮处潜去。
灯光亮处正是尚书府的书房,灯光下坐着一个人正在专注地翻看着《史记》,那人就是工部尚书温和。敢于趋光的幽灵倘真是幽灵,肯定不是一般的幽灵,那有血有肉的人一旦碰上必然死亡,不知他----工部尚书温和,今天是否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幽灵来到窗前将手一扬,这一扬,是人所施的就一定是暗器,是幽灵所摆弄的就必然是“招魂幡” 了。但事实上什么也不是, 幽灵扬手只在窗子上轻轻敲了三下。
“谁?”房中的人一阵紧张, 慌忙将书合上了, 惊惶的问。因为他的夫人从不上书房, 奴婢们不经传唤也不敢随意扰了他的清静, 即使递茶送水, 也必须得先行通报, 从不敢如此失礼。
“温老二,是我!”声音有如莺啼, 敢情她不是幽灵竟是个女人。
“你是谁?我怎么就沒听出来?”温和轻声问道, 却不敢去开门, 但脑中却电闪般掠过一个倩影。
“冤家,竞然连贱妾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凄婉, 后来竟然开始慢慢的抽泣。
温和连忙将门打开, 还真有点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実道:“你是三娘么?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那女人一阵风似的扑进了温和怀中, 呜咽道:“二哥, 我们的女儿沒了!”
温和惊得瞪大了眼珠, 双手托着那女人的香腮抚慰道:“怎么回事?三娘你慢慢说!”
“前天晩上, 我们的女儿不知死因, 竟无故歿了。”来者正是何三娘, 说完已是泣不成声, 竟然嚎啕起来。
温和急忙捂住她的嘴, 冲着她的耳朵悄声道:“尚书府可不是‘翠红楼’,你想惊天动地呀?”
何三娘何等样人, 自然能掂量出事情的轻重, 立时止住悲声道:“二哥……”但欲言又止, 竞又摇了摇头。
“三娘可是今晚心情不好, 又想缠着你二哥发泄来了?”温和似乎并不注重女儿的生死, 竟然转移了话题。
何三娘道:“女儿夭亡, 你道我今夜还能有那心情吗?本姑娘今晚之所以冒昧来闯你尙书府, 只是想证实一下:朝阳是否还在山东老家攻书?”
“怎么, 又想儿子了?我们不是有约在先, 在他未取得功名之前, 你们母子不得相认么!”温和顾左右而言他。
何三娘道:“你别打岔, 一年前,你上任之初不是说朝阳并未随你一同进京, 这是真的吗?”
温和道:“是啊!对你三娘我温和何时撒过谎?一年前他确实沒来, 但现在已来半年多了。假如你真想见他也未偿不可, 我可以给你们安排个相见的机会, 但为了他的前途, 你们现在绝对不可相认!”
何三娘闻言, 恨恨的道:“不许相认!你温二郎确实高雅, 但不知你这高雅人教出的儿子是路什么货色?一对猪狗不如的东西!”何三娘气极, 已是口不择言。
“三娘, 你今天晚上怎么啦?”温和茫然的望着何三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问道。
何三娘对着这曾经的相好是又爱又恨又切齿, 点着温和的额头道:“怎么啦!朝阳与碧霞连孩子都有了, 并且还把碧霞无端的害死了, 她可是你的亲女儿, 朝阳的亲妹子啊!你这一对见了女人,便似嗜血如命的牛虻一样不成人格的东西, 你叫我说你们什么好?”
温和闻言, 早已惊得目瞪口呆, 嘴巴张了几下却说不出话来。可是这话却让那刚从“赛圆圆” 身上爬下来的温朝阳听了个一清二楚。因为温朝阳在“赛圆圆” 身上尽兴后, 更是无所事事, 索然无味的回了家, 正赶上何三娘又哭又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便连忙过来看看, 才听到了让谁都难以接受的事实。
正文:37
话说刘庸将一切部署周祥后,忧心忡忡的回到了郡马府,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今天他总算懂得了:要想替百姓办点事,身上的压力有多重。
郡马府经过郡主的精心布置,自是:红纱映绿影,春光无限;少妻傍老夫,依恋无穷!在这温馨的氛围中,早已三更临近,可刘庸虽一脸的疲态,却还在研究案情,似乎还沒有就寢的意思。银娥紧挨着刘庸而坐,小鸟依人般顺势躺在了他怀中,娇滴滴的道:“相公忙碌了一天,也该休息了,来日方长,又岂急在这一时!”
刘庸倦意非常地打了个哈欠道:“开始行船碰石头,本府上任之初,便碰上了个茫无头绪的命案,可见为夫的仕途并不怎样通畅啊!”
银娥双手环住刘庸的脖颈道:“有什么疑案能难住舌战群儒的新科狀元?本郡主选择了你,就必然相信你的洞察力,所以在你脚下,也就沒有过不去的坎!”
刘庸心情颇为沉重的道:“夫人可不要对刘某人抱以过高的期望,我若真有技压群芳之能,也不至于潦倒半生,一事无成了。”
银娥道:“夫子缺粮在陈蔡,太公独守钓鱼台,只因上天苦其心志,时乖命蹙而已!我想郎君也一样。”
刘庸感触良多的道:“知我者,唯郡主也!要是人人都能理解??????唉!”
瞧他欲言又止之状,银娥知他心中还有未尽之意。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人人心中都有部理不清的账。对于刘庸的上半辈子,银娥并未能尽知,但只要能掌握住未来的命运,又何须去管他过去曾经发生过什么?
银娥猜得沒错,刘庸心中所谓的‘人人’, 便是已弃他而去的前妻刘秀英,虽然他现在已贵为郡马,但想起与刘秀英的曾经有过,心头便在沥沥滴血。银娥见刘庸神情十分沮丧,善解人意的劝慰道:“相公,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时间是抚平伤痛的一剂良药,本郡主愿做你的一味药引,随时给你难以平复的心态以调剂。”
刘庸深受郡主如此大度的感染,眼中早已泛起了深情的泪光,嗫嗫的道:“谢谢郡主的理解,与郡主相较,刘庸倒成了皓月下的阴影,太渺小了。”
银娥道:“相公啊!夫妻的感情非一朝一夕之事,它需要用一辈子来维护,只有互诚互信才可保持它永不变味,贱妾的胸怀永远为你敞开着!”
在郡主面前,今天的刘庸倒似乎成了个三岁小儿,木讷得很,全然沒了金殿上的雄风。这是因为刘庸对于之前的感情孽债,始终都处在逆来顺受中,今天只不过是又恢复了他怯弱的本来面目罢了。因而机械的道:“刘庸诚信了一辈子,可时运不济,总是遭人鄙视,终是枉然!”
银娥道:“两心碰撞,才能激出火花,只是相公之前所遇非人,其失落之情,贱妾能够理解。”为了唤起刘庸的自尊,银娥竟把本郡主变成了贱妾,缩小了身份的差距,以示对等。
刘庸在银安殿相亲十分傲慢,那是他原本就未抱任何希望,只当它是一场儿戏,可呌他真的披挂上阵又有点怯懦不堪了。今天郡主的屈尊降贵,能不让他感激涕零?也就一扫往日的萎琐,激动得抱着银娥的前额吻了一下道:“刘庸这一生穷于应付,对生活失落的太多 ,终年总是戚戚切切,唯独夫人把刘庸当作个人物,倒让刘庸找回了自信。”
银娥高兴道:“只要找回了自信,人生便有希望。”
刘庸也喃喃的重复道:“有希望!有希望!希望才是动力。”
银娥这才道:“相公现在是否可以向贱妾谈谈案情了,看看贱妾能否帮得上忙?”
刘庸深深嘘了口气道:“验尸结果是既无伤痕,又无中毒表征,似乎并无谋害迹像,可温何氏却一口咬定侍女秋月便是凶手。”
银娥道:“温何氏既然沒有证据,岂可胡乱攀援!须知诬告是要反坐的,她就不怕以身试法?”
“失女之痛,可以理解,这也是人之常情嘛!不过,这其中也许还有侍女侍宠生娇的成分在里面,所以得慢慢厘清。”
“温何氏既然宠秋月,又怎可能再诬她呢?”
“按推断:也许秋月便是仗着小姐,即死者温碧霞的庇佑,才得以免去前院接客之厄,你想:‘翠红楼’ 是做皮肉生意的,何妈妈不可強迫自己的女儿接客,她却怎能放过秋月,断了这条财路?也许秋月与小姐一同长大有了情感,百般维护才保得秋月一时清白,现在温碧霞无故夭亡,何妈妈的一腔怨怒无处发泄,便一古脑儿撒到了秋月身上也说不定?”
“既然现场勘殓与尸检都未发现任何谋杀的迹像,又岂能单凭温何氏的一面之辞而扰乱法度,那不驳回去算了!”
“毕竟人命关天,找不到答案本府又岂可草率结案!”
“不结案又怎样?难道你也想巧设阴阳法堂,等待奇迹出现?”
“那倒不是,因为本府在现场发现了值得继续追查的证物。”
“你刚才不是还说,勘验一无所获么?”
“这只不过是怀疑而已,要等仵作作出比较后才能重新作出判断。”
“是什么东西那么神奇!竟不能一眼辩出真伪来?”
“本府在现场发现了两种可疑物品:一种是一点点灰白色粉末,本府怀疑它是江湖人惯用的‘迷魂香’; 另一种是从痰盂中发现状如灰泥的东西,本府也怀疑那是一种如‘迷魂香’ 一样,能溶解并散发出剧毒气体的物事。”
“你说来绕去,最大的嫌疑还是秋月,她二人同处一室,一个死了,一个却无妨,任谁都难解释清楚。”
“但她们并未相处一室,中间有门隔开了。”
“虽然不可确认她,但温何氏说的沒错,倘真是谋杀,她的嫌疑应该最大,因为倘有第三者,她即使不死,也应该及时发现才对。”
“秋月沒能发现,本府倒是如临其境,只是证据不足,还不足以定案。”
“那是谁啊?你既然知道了,还不赶快拘捕!”
“捉虎容易放虎难,沒有十成把握,本府不想造成尴尬的局面。”
“你在等待罪犯投案自首吗?”银娥略带讥刺地激道。
刘庸自嘲的道:“在沒拿住确凿证据之前,罪犯会来投案自首,那简直是痴人说梦!本府还沒有天真到那个地步。”
“相公故弄玄虚,倒叫贱妾越听越糊涂了,你就不能爽快点?”银娥急道
“夫人不用着急,只要解开了粉?泥之谜,一切问题便迎刃而解了。”刘庸好似乎已成竹在胸。
未知此案如何破解,请看下回便知!
第三十八回
一波未平一波起 三生有愧三生赎
话说刘庸为了侦破温碧霞一案,正在与郡主探究案情,他似乎早已成竹在胸的道:“首先,要想破译迷香与毒泥之谜,便得证实那两样东西到底是由谁放进去的?”
银娥道:“话虽如此说,贱妾也知道这是破案的关键,但要想证实又谈何容易!未知相公是否已有所发现?”
刘庸道:“还沒有,但据本府推断,这其中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在碧霞送客之前就已经安放好了,以后才慢慢弥漫开来,逐渐麻醉,中毒。这种可能就只有温朝阳与秋月可为,所以,他二人的嫌疑最大!”
“凡事都是有关联的,敢问相公,那第二种亦或第三种可能又是怎样进行的,你能否祥加说明?
“另一种可能则是等迷香迷昏了秋月和碧霞后,再将毒物放进碧霞房中,这涉及面便相当广泛了,凡与‘翠红楼’ 能扯上关系的人都有嫌疑,但又较之龟公的嫌疑最大!当然,也不排除嫖客或妓女们的蓄意报复。”
“相公如此漫无目标的推测,岂不是有点‘草木皆兵’ 了?”
“凡人或物都是目标,草木也一样,有时目标正好会从那些不显眼的物事中暴露出来,所以,为夫正在等待真凶投案。”
“相公不是拿贱妾寻开心罢!在铁的事实面前凶犯都会极力狡辨,力求自保,谁肯来自投罗网,束手就缚?”
刘庸傲慢的一笑道:“夫人不用担心,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正说着,一侍女来到后堂,隔帘秉道:“老爷,外面马捕快求见。”
刘庸与郡主相视一笑道:“夫人怎么样?这不就来了吗!”随之又向帘外道,“呌马捕快进来吧!”
侍女答应一声出去了, 须臾, 一个头戴武士巾, 腰悬长剑的捕快闯了进来, 但见府台与郡主同在书房, 又惊恐地退了出去。刘庸乃曾经落魄的民间仕子, 一向懒散惯了, 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不以为然的道:“在本府眼里, 内堂与公堂一样, 不必拘礼, 马捕快, 进来吧!”
那捕快不无怯惧的重进内堂, 可眼睛却不敢斜视, 只小声禀道:“卑职马飞参见府台大人!”
刘庸道:“马捕快, 在本府面前不用太拘谨, 随便一点更好。”
马飞闻言, 立刻放松了许多, 禀道:“奉老爷之命监视‘翠红楼’……”
“有啥发现?案犯是否上钩了?”刘庸迫不及待地打断了马飞的话头道。
马飞道:“禀老爷, 是否案犯卑职不敢妄断, 只是在监视中发现: 一更刚过, 温朝阳以故地重温, 睹物思人为由, 大摇大摆地进了温碧霞的闺房, 在房中呆了约摸半炷香的时间, 不知做了些什么, 卑职只在暗处观望, 自是不得而知?”
“温朝阳可是由秋月姑娘相陪, 进的碧霞房间?”
“温朝阳只征得何妈妈同意, 独自一人去的碧霞房间, 而秋月姑娘在中院陪灵, 并不知道。”
“温朝阳走后, 你们可曾发现了什么?”
“温朝阳出了温碧霞的房间又去了前院, 并偷偷溜进了‘赛圆圆’ 的房间。卑职正想进房检视,不想暗地里又一条黑影潜进了温碧霞房间。。。。。。”
“哪会是谁?”刘庸已是迫不及待地问道。
马飞道:“待他出来时,卑职悄悄靠近,才认出原来是‘翠红楼’ 的龟公钱大钧。”
刘庸暗自嘀咕道:“一个龟公跑到一个已死小姐的房中能有什么事?莫非这龟奴才是真凶?这倒有些出于本府的意料之外!”
马飞并未听清刘庸说了些什么,等他话落,又继续道:“钱大钧进房后,卑职也悄悄靠近,可钱大钧好似并不怕被人发现,只听他状似忏悔地一阵喃喃自语后,又悲情地哭泣起来。”
刘庸道:“马捕快可曾听出他叨念了些什么?”
马飞道:“卑职隐隐听得:什么二十年来不敢相认呀!什么良心有愧啊!什么安息啦!总之,都是认为碧霞死得不值,死得冤枉。”
刘庸道:“这就有点蹊跷了,若依此言推断,钱大钧不但不是凶犯,也许他与温碧霞还有极深的渊源。”
银娥闻言及时辩证道:“要证明此事倒也不难,只要核实一下何三娘与龟奴的关係不就清楚了。只要钱大钧在‘翠红楼’ 中呆了二十年以上,即使他再无能,也难以排除温碧霞与他的关係。”
刘庸见马飞还呆在一旁,便挥挥手道:“难得马捕 快忠于职守,你还是赶快回‘翠红楼’ 去吧!”
“且慢!”银娥及时止之道,“能否证明钱大钧与温碧霞的关係并不是破案的关键,相公之所以派重兵监视温碧霞的房间,目的也并不完全在于此吧?”
“对!对!本府舍本求末,还真差点忘了正事。马捕快,钱大钧离去后,你在温碧霞房中可发现有啥异样?”刘庸急切地追问道。
@天涯落枫 556楼 2013-06-16 11:01:29
望涯兴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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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红尘梦,欢迎新朋友造访!
@天涯落枫 560楼 2013-06-17 04:00:00
无帖一身轻。
感谢舞文,落枫早已是无帖之人,天涯行空,独往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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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凌晨4点了还不休息?兄台千万莫悲情,幻影支持你再开一帖得了!
正文:38
马飞本已退出了内堂,闻声又返身入内,恭谨的道:“禀老爷,温公子与钱大钧先后退出闺阁,卑职等了约摸盞茶的功夫,见再无人潜入才进了房,发现房中一切都未改变,只是那痰盂中的‘污泥’ 已不知去向,换上了半盂清水。”
“这就对了!”刘庸自言自语道。
银娥见刘庸心不在焉,冲着马飞温言道:“马捕快,以后除了在堂上应卯,对老爷就不必这样卑躬屈体,都是为皇上效命,何分尊卑?好了,你现在可以出去了。”
刘庸这才略有醒悟的道:“本府出身卑微,却不能体恤下情,这个时弊让夫人给纠正了,倒让刘庸不知说什么好了!”马飞闻言,脸上泛起了难以觉察的甜甜的笑容,悄悄出了内堂。
马飞走后,银娥又恢复了郡主的娇憨,勾着刘庸的脖子柔柔的道:“相公刚才所说的‘这就对了’, 难道是案犯已坠入了你的彀中?能否给贱妾一个惊喜!”
刘庸笑道:“ 只能说从中发现了一点点迹像, 那敢说有十成把握!”
银娥连推带揉道:“不嘛!不嘛!相公在贱妾面前也要卖贵米?”
刘庸道:“现在证据还不充分, 刘庸又怎敢妄言?倘有不实, 让人贻笑大方!”
银娥还是不依不饶的道:“这里不是顺天府正堂, 更不是当庭宣判, 说错了也无妨, 相公又何必如此较真?”
刘庸这才慢条斯理的道:“从目前所掌握的证据上推断:钱大钧与温朝阳二者必有一人是凶犯,其中较之钱大钧作案的几率又更大些。但是现在还未能确认出他们作案的动机,所以,还待进一步搜集可靠的依据才能定案。”
银娥道:“既然相公已认定钱大钧与温碧霞有关,那么何三娘与钱大钧就更有千丝万缕的联係。现在已有碧霞的前车之鉴,在案子未破之前,相公对‘翠红楼’ 是否还要增派人手,以防不测!”
“这。。。。。。”“老爷,外面牛捕快求见!”刘庸正要说:“这个请夫人放心。”却被侍女的禀报打断了,只好道,“叫牛翔进来吧!本府正在等他呢!”
牛翔也是展捕头安排在“翠红楼” 执行监控的几个捕快之中的一个,他的到来,继马飞之后必然有新的突破,果然,牛翔还真给刘庸带来了新的信息。
牛翔跟马飞一样被侍女带进后堂,见了郡主也十分尴尬,他压低嗓音道:“内堂不好谈公事,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吧,老爷?”
马飞的拘谨,刘庸不以为然,而牛翔见了内眷也力求回避,刘庸这才意识到礼教束缚的根深蒂固,不是由一人便能随便改变的,即便刘庸无所顾忌,只怕牛翔也难畅所欲言,所以刘庸只好笑向银娥道:“夫人还是早些歇息去吧,本府还有要事要办。”王府的礼教自然不比民间,郡主对“笑不露齿”,“ 坐不露趾”; “行不盈尺”, “话不高声” 等女儿经自然知之甚祥,不待刘庸多叮嘱,早已款款离去。
牛翔见郡主走了,这才松了口气道:“启禀老爷,卑职奉命监视何三娘,不想却发现何三娘也在暗中跟踪温朝阳。”
刘庸赞道:“原来那老鸨也不简单,竞也懂得一些侦探意识,不知你们都共同发现了些什么?”
“何三娘发现……不!” 牛翔道,“卑职发现温朝阳祭奠,也可以说愐怀温小姐并不虔诚。
“何以见得?”
“按礼法, 女人丧夫, 至少得守孝百天, 这是最不讲儒家礼节的庄子吿诫后人的典故所提及的; 温朝阳与温碧霞虽无夫妻之名, 却有夫妻之实, 不说守身三月, 至少也得耐住三天寂寞; 可对他抱有极大期望的温碧霞的灵柩还未出灵堂, 他就跑到‘赛圆圆’ 房中去了!你说可气不可气?”
“这个本府已经知道了。”
“卑职赘言!”
“那后来呢?”
“后来温朝阳进了‘赛圆圆’ 房中, 卑职对‘翠红楼’ 地形不熟, 只好潜在暗处观望。但他在房中到底做了些什么, 卑职就一概不知了。可何三娘乃‘翠红楼’ 的主人, 能有什么她不能去的地方?卑职见何妈妈进了‘赛圆圆’ 隔壁的房间, 不用说也是监测温朝阳的举止了。可不到盏茶光景, 也许温朝阳还未‘下马’ ……”却见牛翔偷着望了刘庸一眼, 见他正在凝神倾听, 并无反应, 不觉脖颈动了一下, 仿佛是咽了一口唾液, 继续道,“卑职见何三娘满脸怒容, 急匆匆地回到了自己房间, 不移时, 又见她换上了一袭黑色夜行衣, 避开了众多的吊唁之人, 悄悄地向着内城驰去。”
“何三娘也许从温朝阳亦或‘赛圆圆’ 身上发现了以前他们曾经隐蔽着的秘密。”
“这个只有何三娘心中清楚, 卑职自是不得而知?”
刘庸有点沉不住气, 不耐烦的道:“你堂堂一个捕快什么都不知道, 却让何三娘发现了其中秘密, 看来朝廷只是养着一帮专门吃干饭的人!”
牛翔诚惶诚恐的道:“卑职无能,请老爷责罚!”
“罚你有又什么用?破不了此案,大家都准备着回家喝西北风去!”
“卑职虽然愚钝,但也知道自己的职责所在,只是那种地方,不但无法靠近,我们也不方便介入,毕竟人家都是在官府挂过牌的正当行业。”
刘庸知道光责备也于事无补,便换了个话题道:“何三娘离了‘翠红楼’ 去了哪里?这个你总该知道吧!”
牛翔道:“何三娘换了夜行服便直奔了工部尚书温和的府邸,她好像想去温府证明一件事。”
刘庸眼睛一亮,心道:“终于理出了个头绪!”紧接着道:“探明了吗?”
牛翔道:“尚书府也是戒备森严,卑职还是难以近身,只得悄悄上房以观动态。却听得何三娘又哭又闹的,仿彿说温碧霞就是尙书的女儿似的,但毕竟相距太远,总是听不太清。”
刘庸沉暗自沉呤道:“温和----温何氏----温碧霞?看来二十年前何三娘必定是这位尚书大人的红颜知己了!只是时过境迁,这位连女儿都生了的准夫人,却怎么沦落到了烟花场中,倒是让人感慨万千。”
眼见府台不作声, 牛翔又接着道:“禀大人, 卑职在尚书府还发现了温朝阳的行踪, 他似乎也是反跟踪何三娘到的尙书府。”
刘庸道:“那温朝阳可曾发现了你的行迹?”
牛翔道:“只因卑职先到移时, 又隐蔽在暗处, 是很难被发现的。”
刘庸道:“温朝阳之见‘赛圆圆’, 也许是他怀疑何三娘就是谋害女儿的元凶, 所以故意放荡形骇, 引何三娘上勾也不一定?”
牛翔也附和着道:“这也有可能, 只因何三娘对女儿的期望值过高, 一旦发现她与温朝阳的不明不白, 并且已有身孕, 一时气忿失了理智也说不定!”
刘庸道:“那温朝阳潜进尚书府, 自然也听到了何三娘的吵闹, 他就沒一点反应吗?”
牛翔道:“沒有,他一直呆若木鸡般地一动未动,若不是卑职先行潜伏着看见他的到来,即使武功再高之人也都将他目视为一段木偶。”
“后来呢?你就来禀报本府了?”
“哪能呢!卑职悄然地伏着,一动不敢动,只卧得四肢酸麻僵硬,直待何三娘抽泣着走了,不久,温朝阳也跟着走了,卑职这才得以活动了一下筋骨,尾随温朝阳又回到了‘翠红楼’。”
“温朝阳他还去‘翠红楼’ 干啥?难道他还余兴未尽?亦或还有他图?”
牛翔道:“这个卑职不可预知,卑职见何三娘进了自己房间,而温朝阳又去了灵堂,自忖再无要务,便告知了展捕头,并给大人禀报来了。”
刘庸则客客气气的道:“好了,现在你可以回去交班了!”
@天涯落枫 563楼 2013-06-17 11:01:14
天涯不眠夜,同是幻游人。
多谢幻影支持。只是何处可开贴?舞文盘丝大王当道,古有才ID又被封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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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煮酒",去"杂谈";去"鬼话",甚或来"仗剑";天涯广着呢!只要能回帖,就应该能开帖;再不然就重新注册,活人总不会被尿胀死,兄台努力吧!
@天涯落枫 568楼 2013-06-18 11:18:23
关注之中。 落枫U盘中的原稿,也被杀毒软件杀掉不少。谢谢许多网站的转载,才使原稿基本保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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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兄台既能恢复你的帖子,更能恢复你成功的信念!
@淡淡雨后茶 571楼 2013-06-18 21:53:35
天气热得一塌糊涂,多注意休息。
像停电之类的“事故”,我估计所有码字的作者,都有过类似经历。每到这个时候,我就会安慰自己:连谈迁写《国榷》时,都曾遭遇过失稿事件嘛。呵呵。
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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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自认晦气,重新再来。
正文:38
却说刘庸遣走牛翔后,自已倦意非常,遂也回房安寝。可朦朦胧胧一觉还未睡醒,前堂早又传来了急促的鼓声,银娥七推八搡才将刘庸揉醒,道:“前门有人击鼓鸣冤,相公赶快整冠升堂,不可怠慢!”
刘庸似醒非醒的道:“本府上任才三天,便连接两宗鸣冤大案,这天还未亮的就得闻‘鸡’起‘舞’,看来官场上这碗饭还真难吃,倒不如在我‘麻拐岩’中来得逍遥自在。”
银娥道:“相公难道不知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的道理?你这样牢骚满腹,若皇上知道了,是必然要治罪的。”
刘庸好似智识未苏的道:“若不看在郡主份上,这劳什子知府我还真不想作了呢!”说完又搂着银娥的脖颈呼呼睡去。”
银娥挣脱了刘庸毫无理智的缠绕, 重重给了他一巴掌:“相公你醒醒,今天的你可不是年前的你了,你知道不知道?三通鼓罢你再不上堂乃违抗圣旨,往大处究那可是要杀头的我的府台大人!”
刘庸微睁倦眼道:“要杀就杀呗!反正罗锅的脑袋不值钱。”
“好你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刘罗锅,原来你竟全未把本郡主放在眼里,倒是我自作多情瞎了眼, 枉把你当作了个人物, 并低三下四的给你装笑脸。”银娥说完, 再不睬刘庸, 竟自扭向一旁, 嘤嘤地抽泣起来。
女人的眼泪有一种无形的穿透力,它可以刺激男人的神经末梢,使第六感官复苏,刘庸一惊,意识全醒,急忙翻身起床, 并整装束甲,急着去升堂,一边走一边讪讪的道:“罗锅潦倒一生,幸得郡主另垂青眼,实为三生有幸, 今天却惹得夫人伤感, 真是不为人子, 还请夫人见谅!回头罗锅再向你请罪。”
正文:38
顺天府正堂第二次升堂是在刘庸上任三天后的寅末卯初时分, 也就是说天还未亮, 可府堂上却早已灯光照如白昼, 府丞衙役,捕头捕快已是站满了一堂, 刘庸扶正了稍大于头的蓝宝石芭斗帽, 将惊堂木轻轻一拍道“是谁又在击鼓鸣冤?五鼓三更的扰人清梦!”
一衙役趋前一步道:“禀老爷, 今早还是‘翠红楼’ 里的事, 只是今番不是妈妈温何氏击鼓, 倒换成两位侍婢来了。”
刘庸猛喝一声:“带上来!”于是在众差役的呼喝声中, 二侍婢早已俯伏于堂前。
“下跪何人?”刘庸压着嗓音喝道。
“民女春花!”“民女秋月!”二女异口同声答。
春花并未见过, 可秋月虽未抬头, 却也未俯得太低, 刘庸还是隐隐认得的, 因道:“就你‘翆红楼’ 事多, 照这样下去, 本府倒成了你‘翠红楼’ 的专职护卫了!”
“哈!哈!哈!”此话倒引起了众衙役的一阵哄笑。
“贱婢该死!但此案重大, 贱婢又不能不报, 还请大老爷恕罪。”秋月机械而又谨慎的道, 倒让刘庸心生怜悯。
“说呀!你二人有啥冤情倒是快说, 可是何三娘又欺辱你俩了?”刘庸耐心地质之道。春花跟随何三娘多年, 并深得妈妈的赞赏, 自无欺侮可言; 只是何三娘一贯总是看着秋月不顺眼,可碍于碧霞的面子又不好将她怎么样。碧霞三天前无端亡故后,何三娘甚或还污秋月是凶手,这个疙瘩想来她一下子还解不开,所以刘庸才有如是之问。
何三娘对秋月虽然有偏见,但秋月毕竞是何三娘一手抚养大的,不是娘亲,也恰如娘亲,虽然妈妈对她别有意图,但权权之心也是不可否定的,所以要恨也恨不起来。秋月见府台曲解了她今天公堂报警的意思,心中一酸,立时泪如泉涌,泣不成声地道:“大老爷啊!妈妈她并……并未虐待贱婢,她……她昨晚上吊自杀了!”
刘庸闻言一惊道:“什么?她的女儿还未出殡,她自己却又自戕了,这是哪回子事吗?她不是口口声声还要追查害她女儿的真凶的吗?”
展捕头闻言,急忙趋进一步道:“刘大人,这事说来颇为蹊跷,本捕头在京城办案也不算少,若按常理推断:何三娘要自杀,必在闻听其女的死讯后,一时急怒攻心失去了理智,或许为之;二是等到女儿出殡后,一时感到寂寞无助,了无生趣,或许亦可为之;可是她现在得全神处理温碧霞的丧事,寻死就有悖常理。”
刘庸道:“若依展捕头之意,估计这又是一桩谋杀案了?”
展捕头道:“这只是卑职的直觉,是不是谋杀,得待勘验现场后,一并作出推论。”
刘庸道:“捕头不是公孙策,本府也不是包文正,即便到了现场,也未必能作出结论,前天之案不就还悬着吗?”
展捕头迟疑的道:“依大人的意思,就作自缢处之,我们不必介入了?”
刘庸咬文嚼字的道:“去我们还是要去的,不去,对上对下都无法交待,但本府只希望两宗案子都只是一场虚惊。好了,展捕头你带捕快先走,本府随后就到,记住,千万要保护好现场!”
这次刘庸不再骑马,因为他的乘技太差劲,虽然快得一点点,但在马上颤颤惊惊,简直是活受罪,所以还是坐轿来得实在。
@天涯落枫 575楼 2013-06-19 12:54:00
午夜凶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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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兄别吓我啊!
@天涯落枫 578楼 2013-06-20 10:53:52
云中谁寄佳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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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后毅转诚信去!
正文:38
何三娘的房间在前院的二楼正中,她是“翠红楼” 的鸨母,房间自然是又大又宽,陈设也就又多又好;作为妈妈,为了应酬官佐商贾,黑白两道,就必须有超凡的机智,更得有“黄白” 的铺垫,那排场自然是少不了的。在“翠红楼” 何三娘的房中,除了皇宫内苑之外,北京城的富豪有的,她的房中也基本不缺。
却说刘庸一行匆匆赶到“翠红楼” 还不到辰牌时分,进得妈妈房来,刘庸对于那些高挡陈设并未多作关注,他的目标只是何三娘。在一阵紧张的勘验过后,他发现死者除了颈部略显斜形向上的勒痕外,并未发现其他能致命的伤痕,这就证明死者并未受外力所伤,不构成他杀的可能。但从那不甘闭上的惊恐的眼形判断,好像何三娘在临死前见过可怖的物事,或者值得惊恐的场景。从她那瞪着的恐怖的大眼睛中,虽未能发现一丝丝带有眼病的迹像,可她那两“太阳穴” 上却偏偏贴着两帖专治眼病的黑膏药。刘庸令宋仵作小心将何三娘太阳上的膏药撕去,竟发现她的左太阳上有些微的青紫,不经意倒也很难分辨;此外,从何三娘那虽老却还洁白如玉般的躯体上,再未发现任何创伤。
验完尸后,刘庸抬头不经意间发现了大床的里壁竟还挂着一幅梅花图,之前他只专注于何三娘身上的所有部位,对之外的事便全无关注,可现在看起来却格外醒目。那梅花图足有六尺有余,恰与床长相等,是明末王子朱耷的佳作,再稍一注目,发现画上还有题字。他只以为是朱耷画了再题,以隐喻自己的抱负,从而提高此画的名气与身价,不然何三娘也不会将其贴在床头了。
可再定睛一看,画上题的不是朱耷内心的啼笑皆非,欲哭无泪,却是陆游的《咏梅》。只因刘庸在夺魁之前,很是敬仰陆游的品格:这一是因为各怀异才,惺惺相惜;另外便是一种天妒英才,同病相怜的感觉。
今见陆翁的词竟题在了朱耷的画上,不由眼睛一亮,早已哼哼出声:“驿外断桥边, 寂寞开无主, 已是黄昏独自愁, 更著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 一任群芳妒, 零乱如泥碾作尘, 只有香如故。”那陆游将梅花看作是自己的化身, 以舒自己的情怀, 而刘庸又何偿不是!不过, 刘庸还看出: 这画是画为词画, 并非词为画题, 从中也就能理解落魄王孙心中的无奈感受了。
@淡淡雨后茶 580楼 2013-06-20 21:44:12
一如既往地支持!
天气炎热,注意休息。当然,也不要懈怠。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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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楼如此寂静,确让幻影有点气馁,有时还真不想再写下去了,谢谢兄台一如既往的支持,努力去实现自己的"中国梦"罢!
@天涯落枫 581楼 2013-06-21 10:24:21
雁迹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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鯤混海角
正文:38
话说刘庸当日对着朱、陆二人的佳作动了感情,但须臾也便恢复了常态,他拉过床单遮住了那曾在京城红极一时的何三娘的裙摆,幽幽叹道:“一代风流将盖棺论定,现在你们可以给她妆殓了。”
刘庸交待完毕,又踱到了何三娘悬梁的地方,他将倒在地上五条腿的圆凳扶起来,发现凳面的边沿上有一圈红色的东西,几疑是血迹,便从妆台上拿过一柄剪刀,小心地刮下了一点,用手一摸,觉得沾性很强,也就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捕快牛翔的裤管,而后与牛翔附耳低语了几句,牛翔便奉命出去了。
接下来刘庸又爬上凳面,由于他个子不高, 那垂下来的白绢,刘庸要伸直了手才能够得着;从凳子上下来,刘庸又仔细勘察了那两边皆用木板隔开的“鼓皮” ,但 均未发现有何异像;刘庸正要结束勘验,猛然发现床头“鼓皮” 与画的连接处也有指头大一抹红印,凭直觉,刘庸认定那絕不会是画上原有的水彩,也不会是画工留下的印章。
刘庸不动声色地在红色水彩上摸了摸,感觉还有点沾手,便可认定这肯定并非血迹,这印迹若非凶手无意中留在现场的证据,便是何三娘临死前留给官府破案的钥匙。接着刘庸又在那六尺多长的画上和画下的“鼓皮” 摸索了许久,他心中认定:这两房的间隔中定有古怪!
的确,只要稍加注意,从刘庸那眉宇间极其复杂的表情中,便可洞悉他已发现了“翠红楼” 鸨母房中的所有秘密。原来何三娘聪明反被聪明误,竟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栽了跟斗。
刘庸虽然对自己的勘察已成竹在胸,足可证明何三娘死于谋杀,但谁是真凶却还未可判定,因此,过早地透露他的发现,无疑会打草惊蛇,给案犯有足够的时间去毀灭证据。刘庸略略思索便刻,只见他眉结一松,就又若无其事地踱到了窗前,后窗还保持着案发前的状态,紧紧关着;他拉开窗闩,推开窗门,窗外两大庭院已是一览无余,尽收眼底。刘庸随后又仔细察看了窗台和外壁,均未发现有过攀爬的痕迹,这也就排除了来自后院的外来作案者。
直到刘庸自认为现场再沒有可侦查的了,才小声唤过春花来问道:“春花姑娘,你可知道你妈妈昨晚到过些什么地方?”
春花看了秋月一眼,似乎在征求她的答案,见秋月摇了摇头,她也似乎很无奈地摇着头道:“不知道!妈妈的行动小婢岂敢过问!”
刘庸又问道:“那你妈妈什么时侯回来的,你总该知道吧?”
春花道:“将近四更,小婢在小姐的灵堂中见到妈妈神情沮丧,眼中满噙着晶莹的泪光,木然地在小姐灵前呆了片刻,而后并未叫小婢便悄然离去,小婢因是妈妈的贴身侍女,不待招呼,也就跟着去了。可是妈妈进了房,却一反常态,并未有要小婢服侍的意思,便将房门反闩了。妈妈以前从不这样的,也许是因小姐无故夭亡而乱了方寸,才将小婢排斥在外的。”
正文:38
刘庸问道:“后来呢?你就再沒有把门叫开过?”
春花道:“小婢从小服侍妈妈,知道叫亦无益,所以也就从未再叫过,谁叫咱们本来就低人一等啊!”
“你是她的婢女,所以你的心情本府可以理解,那么这一个晩上你就一直在房外呆着么?”
“哪能啊!贱婢眼见房门紧闭,要想进房已不可能,只以为妈妈突遭家变,心情自然沉重,待她冷静下来也就好了,所以贱婢便又回到灵堂去了。”
“这么说来,你与秋月姑娘都同在灵堂,那么妈妈上吊归西后,你们又是怎样发现了的呢?”
“因为和尚在天亮前要封棺,毕竟这场法事,妈妈才是死者唯一的亲人,所以主事便命贱婢去请她。贱婢好似心中有预感,很是害怕,更怕一人请不动妈妈,所以便叫了秋月一同去前院。可是左呼右唤,房中竟然毫无反应,我二人不免着了慌,便急忙从后院请来了钱大叔。”
“那个钱大叔又是谁?”
“钱大叔是妈妈身边一个说得上话的人,凡“翠红楼” 的杂役、使女,和未当红的姑娘,都得听从钱大叔的调配。”
“你说的可是龟公钱大钧?”
“沒错,但贱婢身份低微,可不敢这么呌。”
“钱大钧来后,发现了什么?”
“钱大叔来后也呼叫了许久,房中还是无人答应,他一时性急,便破门而入了,我们随之而进,只见地上圆凳翻倒,妈妈直挺挺地挂在了那里。我们急忙七手八脚,帮着钱大叔将妈妈卸下绢套,放到床上,这才发现妈妈早已四肢僵硬,再沒救了。那时,钱大叔伏在妈妈身上,呼天抢地的哭得很伤心,贱婢与秋月妹妹虽然都是自小由妈妈抚养长大,也只是敷衍地哭了几声,倒未有动了钱大叔的那般真情。”
“这么说来,钱大钧便是第一个进入凶案现场的人,他既沒能去报案,又沒能保护好现场,本府到来还未见过他的踪影,难道他早已潜逃了不成?”
“当时钱大叔哭得异常悽切,贱婢见“翠红楼” 几天里就连出了两宗命案,心想无论死因何在,总得请官府来作个见证。况且这“翆红楼” 中已再无人可以主持大局了,所以,贱婢便约同了秋月妹妹,摸黑赶到了顺天府。至于钱大叔后来的去向,贱婢实是不知,还请大老爷详察。“
“马飞!牛翔!”刘庸闻言,已知二婢再难提供有价值的线索,因而直呼两捕快道。
“卑职在!”马飞牛翔异口同声应着进来了。
刘庸道:“你二人由春花姑娘引领着去往后院,看看钱大钧可否还在“翠红楼” 中,探明了速速回报,不可迟误!”
“是!”二人应声而去,不移时已拘押着蓬头垢面,满脸泪痕的钱大钧前来复命。
@飘雨孤风 583楼 2013-06-21 11:13: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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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终于露头了,难得啊!
@天涯落枫 589楼 2013-06-22 11:22:23
此时无声胜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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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日聊慰寂寞人
@天涯落枫 593楼 2013-06-23 10:02:28
天涯不眠夜,同是幻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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遨游桃源里,犹胜帝王孙!
@淡淡雨后茶 591楼 2013-06-22 23:07:18
周末问好,支持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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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好,感激盛情!
话说正文:38
马飞押着精神萎靡的钱大钧,大大咧咧地来到前院复命:“启禀府台大人,原来钱大钧并未负罪潜逃,卑职现已奉命押到,未知大人您是就地突审?还是押回府衙暂拘?”
刘庸颇为惊疑地望着马飞道:“马捕快,本府几曾说过钱大钧就是罪犯了?”
马飞闻言,早吓得慌了神,急忙跪伏着道:“卑职该死!卑职曲解了大人的意思而诬良为凶,还请大人责罚。”
刘庸谆谆训导道:“破案的大忌就在于无根无据过早的下结论,其后果便是草菅人命,今后一定慎之戒之,还不给钱大叔陪个不是去!”
马飞只好给钱大钧作了几揖,以求得他的谅解,并道:“卑职当谨记大人的教诲,今后一定恪尽职守,谨慎行事。”
刘庸不再理会马飞,转向钱大钧道:“钱大叔,你身为“翠红楼” 的管事,妈妈瘁死,你既不报案,又不维护现场,更不料理后事,刚才跑到哪去了?”
钱大钧一生懦弱,何妈妈突亡,心中早沒了主见,再加上刚才又受了惊吓,一时茫然无措,竟不知如何是好,马飞急忙上前解释道:“刚才卑职寻见他时,他还正倦在床头哭泣呢!”
刘庸并不满足马飞的注解,又向钱大钧道:“本府已略略的知道,你钱大叔在“翠红楼” 多年,对“翠红楼”, 对何三娘以及温碧霞都已结下了难以分割的情谊,这一时间三者都将同时逝去,任谁一时都无法接受。但“翠红楼” 遭此大难,在丧事过后,前院姑娘决计都将作鸟兽散,不会在乎今天发的是东西南北风;而春花、秋月二姑娘虽是何妈妈抚养长大,但十几岁人又怎懂得江湖险恶?这剩下的就只有你了,从何妈妈的日常处事中可以看出,你勉强也算得上“翠红楼” 中的半个主人,本府现在问你:凭你的直觉,你认为何三娘母女到底是不是死于谋杀?如果是,又以谁的嫌疑为最大?还请大叔你来替本府拨雾见日。”
钱大钧佝偻着身子,呆呆地还是坚持着无声的沉默,马飞不敢再插嘴,免得在新府台面前自找沒趣。“奇探” 展捕头展雄飞出道十几年,在前几任府台帐下,大大小小也曾破过几十件大案,那“奇探” 二字并不是浪得虚名,今天只是还未适应新任府台的不同侦察手法罢了。也许是慑于新任府台的威严不能正常发挥的缘故罢!在以往任何案件的侦破中,展雄飞从来都沒有这样茫无头绪过,他也曾相信何三娘母女死于自杀,但却找不到动机;他也曾怀疑这对可怜的母女死于谋杀,但又苦于找不到证据。
展雄飞现在与刘庸是同乘一条船,要么名躁京城,要么声名狼藉。展雄飞当然不希望那“奇探” 的光环在这“翠红楼” 连环的自杀案中失去了昔日绚丽的色彩;只想借助新府台的灵光来环护他十年不坏的“真身”!
展雄飞眼见府台大人动之以情,晓之以义的讠凡问并未能收到预期的效果,当然他也自忖讠凡不出个所以然来。可钱大钧死活不开口,这个僵局便无法打破,下面的一台戏就无法开锣。他真想悄悄给钱大钧几下子,让他尝尝沉默无语的后果,但看到刘庸气定神闲的模样,终于还是忍住了。于是,心头不由由衷的敬佩府台的圆滑,更深信他的能力,他心中自然知道,府台刚才虽然不是在刑讠凡,却是在诱供,只要钱大钧开口,便能从她的口吻中探究出常人难以理解,甚或视而不见的蛛丝马迹,并将那张被浊浪淹沒了的网一下抖出水面,使之目目可观。
对于这个瘦小到连马都还不会骑的郡马爷,可他的震慑力却让展雄飞有一种自感形秽的压抑,展雄飞自觉有如一名一丝不挂的顽童,赤裸裸地站在刘庸面前,却又不能洞悉刘庸胸中到底装有多少玄机?这叫名贯江湖的“奇探” 展雄飞,又 如何能抹下得了这个脸?要想争回一点面子,就得在这个连环案中有所建树,不然这“奇探” 从此就只得认栽。
刘庸对钱大钧的讠凡问,从未高声呵斥过,所谓主骄奴悍,在憨态可掬的刘庸帐下,展雄飞又岂能高昂得起来?只能继刘庸之后谦恭地道:“钱大叔啊!对你“翠红楼” 这几天所发生的事,本捕头是深表遗憾,展某以前对“翠红楼” 虽无太多的了解,但大叔与何妈妈的感情纠葛展某却也略有耳闻,还望大叔节哀顺变!鉴于何妈妈与温小姐的死因,其中是迷雾重重,或许只有大叔您才能提供一点有价值的线索,才不至于让死者蒙冤,也算大叔您对何妈妈尽到了最后一片心意了!”
正文:38
人曰:哀莫大于心死!
却说钱大钧虽是“翠红楼” 中的龟公,可他把何三娘却视为自己的倾心知己。曾几何时,他已把温碧霞视为己出,只是何三娘为何将她叫作温碧霞而不叫钱碧霞,而使他一度迷惘过,可时间久了,也就释然,“管她姓钱还是姓温,只要三娘认可我钱大钧就行!”所以这二十年来,他便一如既往地唯何三娘之命是从。近日温碧霞无故暴亡,何三娘又莫名地上吊自杀,钱大钧的心也崩溃到了死亡的边缘,再沒了生的欲望,刘庸的话在钱大钧听来,只当是叽叽喳喳的麻雀闹林,响在遥远的天际,对他那已经空白的大脑已毫无效应。可展雄飞连着的几句大叔,便唤起了他的心灵对三娘和碧霞的追忆,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 暇时也需要亲情的滋润;毕竞展雄飞在他的记忆中,还能搜索出几丝往日关爱的身影。所以,瞬间他那已几近枯竭的心田又泛起了一丝希望之光,使他那仿彿已失去了知觉的感官又开始慢慢复苏。但见钱大钧睁开了无神的双眼,以微弱的声音问道:“展捕头,你说三娘她们真的都是死于谋杀的么?”
展雄飞道:“据现场勘察,‘翠红楼’ 中的无名案,可以认定十之八九是谋杀,但死者已矣!生者何堪?倘大叔能给我们提供出一些线索,早点破了这个连环案,也算是你对何妈妈母女一种最好的回报,更是对你自己一种最好的解脱。”
钱大钧满脸泪痕,悲喜交集的道:“展捕头,您与刘大人都尊我为大叔,我一个龟公,一生一无是处,佝偻着腰夹着尾巴做人,今天总算还有官府中人把我当人看,也算钱某人这一生莫大的欣慰了。”
展雄飞道:“钱大叔不用自悲,这‘翠红楼’ 虽然是给纨绔子弟达官贵人作为消遣的地方, 却也算不得骯脏, 我们华夏民族几千年历史, 本身就一直活在矛盾中:己所不欲, 必强施于人; 己之所欲,又必禁之于人;人人都注重女人的贞洁, 却往往抱着老婆又瞄着小姨子, 甚或连大侄女也不放过, 这就是我华夏民族的雄狮秉性!所以以此道来, 这‘翠红楼’ 还算干净的地方了。
钱大钧激动的道:“展大人今天终于说出了小人想说而不敢说的话。”
展雄飞道:“展某职责所在, 只能言尽于此, 现在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钱大钧道:“展大人想知道些什么只管问, 小人一定知无不言。”
“有人说,温碧霞是你的女儿, 这可是真的?”展雄飞这才问道。
“唉!”钱大钧长长地嘘了口气道:“这可是个难答的问题? 虽然小人有那种无法言喻的亲情感, 但真假与否现在已无法证实, 所以, 小人只要尽到自己的一片心,也就心满意足了。”
展雄飞道:“难得大叔你还一往情深, 因此‘翆红楼’ 今后的事, 也就只有你来主持大局了,但不知大叔可否知道,何三娘是否还有亲人?”
钱大钧道:“小人尾追三娘二十余年,从未听说她有兄弟姐妹,便连姑表亲戚都未听说过。”
展雄飞道:“孤身一人能在京城扎住萍根,倒也难得,犹其是女人!”
钱大钧略一沉思,猛拍了一下脑袋,似有晃然道:“只是小人初至‘翠红楼’ 时,曾听三娘提起过她还有位娘亲,但从来就未到过‘翠红楼’, 后来也就慢慢淡忘了。”
再说刘庸在一旁见展捕头钓得钱大钧开了口,心头自是一阵暗喜,表面却不动声色地在一旁仔细倾听,生怕漏了每一个细节,这时已急不可耐地抢着道:“请你慢慢回忆一下,何妈妈是否说过,她的母亲到底去了哪里?她们从无联系,是否母女为了财产,意见相佐?”
刘庸一连串的提问,钱大钧是一个也答不上来,他极力从记忆的海洋中搜索着当年的点滴片断,眼前终于透出了一丝信息:“三娘当年好像说过:她老娘当初做过一件遭受良心遣责的事,后来又遭三娘她爹抛弃,因此看破了红尘。”
刘庸道:“这么说来,三娘她娘是出家作了尼姑的了,你可曾听三娘说过她去了哪家寺院?”刘庸不激动时文质彬彬,一上劲倒是个急性子,怪不得平时连郡主都得对他礼让三分,就更不要说他的前妻了。
“听说是……”钱大钧还在极力搜索那些残余的记忆.
展雄飞深怕府台急着追问, 反而增大了钱大钧的压力, 急忙道:“钱大叔别急, 喝杯茶润润喉咙, 容后再 慢慢想来!”
钱大钧飞快地眨着眼想了片刻, 突然灵光一闪道:“对了, 小人终于记起来了, 是五台山! 好像法号呌静心?”
欲知刘庸能否找到静心师太, 且看下回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