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蒙边境10年异事录【2003→2013】《马甲的彼世界》之《膀胱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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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叫声并不很大,可能是刚开始,按照昨天的经验,用不了多久,就会逐渐变声增高,到最后无所顾忌。但今天的情况似乎不同,过了很久,叫声一直在一个声调上持续,并无变化的迹象,在大家疑惑时,叫声突然停了,但没过多久又响了起来,大家品味着声音似乎有什么变化,忽然发觉有什么不对劲,仔细听了听,更加迷惑起来,声音是从另一边传来的。是赫德柱帐蓬的那个方向。

  有人似乎明白了什么,打开手电一个一个照女队员的帐蓬,让她们探出头报道。当照到小袁时,我看见她伸出手臂挥了挥,但打手电的人坚持让露个脸,她就探出头来笑了笑又迅疾地钻了回去。到了冯斯斯的帐蓬,不见里面有人回应,喊了半天一点动静也没有,白度拿着手电跑过去掀开帐蓬,说里面没有人。

  冯斯斯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猜测,一阵更响亮的叫声让大家立刻安静下来。这一次的叫声不是来自一个方向,是几个不同的女人声音来自不同的方向,此起彼伏,越来越大,好象是在比赛,或者是在向谁炫耀。晓珊的短促,感觉到一种恐怖,而冯斯斯的则婉转悠扬,激荡悱恻。

  想象着传出声音的帐蓬里,不知为什么,我想起了这样一句:“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这一句我没记错吧?为什么那个时候是在晚上洗衣服?个别的当然可以理解,但一万户的规模无论如何是有点蹊跷吧。

  本来,我打算晚上偷偷查一下,看在人们的行李中能不能找到丢失的卫星电话。看来要泡汤了。

  不知什么时候,我迷迷糊糊睡着了,醒来时已经将近三点了,我从帐蓬中爬出来,穿过卧着的骆驼群,到沙丘的那边撒尿,发现远处有烟头的火光,有两个人影正向这边走来。我蹲下悄悄观察,见两个黑影走进了我们的营地,钻进了帐蓬,似乎是武峁和江佑,他们出去干什么了?我回到帐蓬,一直睡到很迟才醒来。小袁掀开帐蓬诧异地望着我,太阳已经老高,人们大都已经洗漱完毕,我告诉她什么也没做成。我瞅了一眼昨晚人影钻进的帐蓬,确定是武峁和江佑。

  出发的时候,有人发现自己整箱的矿泉水不见了。正在吵嚷的时候,又有人惊呼,有一名队员失踪了,是陶旺旺,他的骆驼、帐蓬、行李统统都不见了。

  有人确信,昨晚他一直在,然而现在,他和他的东西都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大家商量了片刻,决定继续前行。如果是遭遇到意外,一定是仅仅他自己失踪,行李骆驼都不见了,一定是他悄悄走掉了。至于是什么原因,我们不可能知道,也不必要知道。所以大家只用望远镜瞅了瞅,连在周围找一下也没有就上路了。我从武峁和江佑的脸上也没看出什么。

  我故意拖在后面,在拐了一个弯站在一个沙丘上时,我用望远镜回望昨晚的营地,在武峁和江佑夜里出现的方向发现几丛矮灌木,灌木丛中隐隐约约好象有一个矿泉水的箱子。
  是他们偷了矿泉水,并把水藏了起来?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们正在做一个迂回的大转弯,进入沙漠向相反的方向前进,我们不可能返回来,只会离藏好的矿泉水越来越远,他们一定另有企图,应该很快会提出脱离队伍,或者悄悄离开。离开时他们会不会再偷走大家的矿泉水?或者是别的东西?陶旺旺的失踪又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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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赶上小袁,可是我这峰掉毛的瘦弱骆驼,无论怎么抽打也快不了,只得一上午拖在最后。队员中有一位叫关荽的女子,她也拉在了后面。

  “昨晚睡得好吗?”我问。
  “很好啊,你怎样?让人家叫得睡不着了吧。”她兴灾乐祸地盯着我。
  “是啊,男人听了受不了,女人听了不知什么感受,我觉得对每个女人来说,自己叫总比听别人叫要爽。”

  我没有说的有点过了吧?心里思忖着,看见这位文静的姑娘目光中并无躲闪,而是挑衅般地迎着我的目光说:
  “哪男人呢?男人是不是也……”
  对于男人来说,局中者与旁观者也是不同的,但这话说出来是有点难度。我略作思考,说:
  “男人也一样,让女人叫和听女人叫也是不同的。”

  “那你呢?你是愿意让人叫还是听人叫?”
  “当然是前者啦,但这得先有人让我让她叫。”这话有点绕。
  “那你还不快去问问,看看是不是有人愿意。”
  “怎么问?”
  “一个一个问啊。”
  “那我现在问你,你愿不愿意……”
  我说得有些吞吞吐吐,她看出了我的怯懦,一步步地向我逼近:
  “愿不愿意什么啊?”
  “愿不愿意让我……让她叫。”

  我差点没有绕回去,尽管有些结巴,还是说完了。她咯咯地笑着,爬在了骆驼背上,如果不是抱住驼峰,就差点掉下来。这地方的日夜温差很大,当太阳升高的时候,阳光会很爆裂地直射,再加上屁股下的骆驼体温,热得让人难以忍受。我擦了擦汗,看见她望着远处,思维好象到了另一个世界。

  我曾经十分羡慕幽默的人,而对那些恶俗的假幽默十分鄙视,后来发现它可以调节气氛,让人与人之间轻松地相处,所以觉得那些恶俗的人其实是智慧的人,所以自己就有意识地模仿学习,但总是要么掌握不好分寸要么临阵败落下来。

  前面的队伍停了下来,要休息。大家都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盯着我们,他们一定以为我们勾搭成功了。其实男女之间的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也许是所有的人都是滛念不绝,只是有的人勇敢地实施了,有的人藏在肚子里,成为闷骚那种类型。

  果然不出所料,武峁和江佑提出要单独行动。已经有了陶旺旺不辞而别的先例,对此大家也无话可说。只是感觉很恼火,当初出发时就是他们俩个提出要改变路线的,既然从开始就和大家走不到一块,何必要加入进来呢。

  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人们把矛头指向了小袁:
  “他们是些什么人?为什么要加入我们?为什么能让这样的人加入?……”
  “骆驼的租金和押金都是各出各的,人家要走谁也拦不住。”我说。

  一连走了三个人,剩下的十个人除了六个已经结成了三对,其余四人两男两女,对于即将到来的夜晚,每个人的心中似乎都忑忐不安,设想一下,在四野一片嘿咻呻吟叫床的合奏中,这两男两女会怎样度过这个夜晚。


  其它三对早早地四处散开搭起了帐蓬,我坐着没动,如果我去找个地方搭起来,关荽是否会挨着我搭起来,我心里思忖,那样就只剩下小袁和白度了,我觉得应该暗示白度扯上关荽去别处搭,这样小袁就只能乖乖留在我身边了。总是有点可惜,关荽那对大奶拥入怀里会是怎样一种感觉,让我在遐想中心里坏笑了好几次。

  我将白度拽到一旁,给他出主意。白度磨磨蹭蹭说关荽对我有意思,不如我和关荽找个地方先搭。我心里暗骂,懒蛤蟆想吃天鹅肉,一时也想不出该怎么办。这时,小袁突然出现在了身后,她怒视着我,在我脚后跟上狠狠踹了一脚。

  我被她这一踹,彻底踹晕了。她将我的帐蓬包摔在地上,旁边她的帐蓬已经搭起,我从包中取出蓬杆连接,看见关荽和白度也开始在旁边忙活,知道四个人要搭在一起,心中怅然,或许上午不应该和关荽调笑,否则她可能早和白度选好了地方。

  心烦意乱,不知做什么好,我在暮色中一边转一边捡一些梭梭的枯根,关荽也在一边捡,小袁远远地望着我们,白度守在小袁身旁,似乎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我们点起了篝火,不时有人向周边其它成双成对的帐蓬张望,微妙的情势让我感觉到一种严峻和紧张。

  梭梭柴不经烧,一会就燃成了灰烬,火熄灭了。大家早早地钻进了帐蓬。实在是睡不着,我用手电将白度晃起来,这小子探出头,我一再怂恿、鼓励,可是死狗扶不到墙头上。

  当四周又低吟浅唱时,听见近处似乎有什么动静,果然见白度被关荽踹出了出来,灰溜溜地又钻回了自己的帐蓬。这下完了,没有了回头路。其实我可以完全不必理他们,我自己到是应该试一试,我觉得小袁不会把我从帐蓬里踹出来,但是我却鼓不起勇气。

  慢慢地,睡意朦胧,在这夜色四合的黑暗中,三对男女快活着,另外的两对煎熬着,谁也不会想到,恶运正在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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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是起风了,四处男女们嘿咻的声音断断续续、飘忽不定,骆驼反刍的咀嚼声也听不到了。风一阵紧似一阵,从呼呼的轻吟很快变成了呜呜的哀号。沙子噼哩啪啦打在帐蓬上,空气中弥漫着土腥味。

  我摸黑穿好衣服,从帐蓬里爬出来,由于浓密沙粒的反射,手电只能照出几米远。听见四周刚才还在嘿咻的男女惊叫着,整个营地乱作一团。隐约看见人们的手电光在厚厚的沙尘里忽明忽暗地飘游。我一边向骆驼的方向摸去,一边大喊:
  “赶快找到自己的骆驼,把行李驮在骆驼上,抓住僵绳别让骆驼跑了……”

  喊了一句,立刻发现无济于事,因为大家都在喊,我也听不到他们在喊什么。风在陡然间加大,我感觉在一瞬间进入了世界末日。黑暗中我抓到一些东西驮在骆驼身上,拉着骆驼往搭帐蓬的地方走,我想帐蓬也应该收起来,可是也许是搞错了方向,也许帐蓬早已经被大风刮跑了。

  如果是在白天,这也一定是遮天蔽日,能见度也恐怕只有几米。迎着风根本无法呼吸,风吹着,骆驼拽着,整个人连滚带爬无法停下来。手中的僵绳被什么绊了一下,我发现有一个人影和我与骆驼裹胁在了一起,一起倒在了地上,我用一直开着的手电照了照,是小袁,我拉起她一起跟着僵绳跑,她吼叫什么,似乎是说自己找不见骆驼了。我将僵绳塞给她,立刻又夺回来,缠在她的腰里系了一个扣,系好后我又拥着她跑了几步,偷偷在她脖子上吻了吻。

  狂风在旷野里呼号,人们微弱的呼喊越来越远,基本上再也看不到手电穿过沙尘的哪怕一点点幽光。我背对着风,以一个很大的倾角抵住风力奋力向后挪动,希望能返回营地再找到一峰骆驼。一顶帐蓬砸在我的肩膀上,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越过头顶呼地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一个女人惊恐地哭喊着,我看不清是谁,也许是冯斯斯,衣衫零乱披头散发,好象被骆驼拖着但看不见骆驼。凄厉的叫声和破碎的人影一起被吸入黑暗中。

  空气中泥土的腥味越来越重,嘴巴里,鼻子里,眼睛里,弥漫在空气里的沙尘无孔不入,眼睛发涩,嗓子发痒,我将脸埋进衣领里,还是忍不住地咳嗽。最后,我将整个衣襟从身后翻起来包在头上。

  顶着风让自己尽量停留在原地,时间一久便再没有体力。将身体放松下来,随着风飘来摇去,又总是摔跟头。在摔倒的时候索性蹲下来,可是石子猛烈地轰击着背部脸颊和手背。
  什么也看不见,不知道自己身置何处,不知道风会不会有停下来的时刻,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坚持到风停下来的时候。
  狂暴的自然立刻就能让人屈服。一切都是徒劳,在意志崩溃的那一刻,其实只是理智的绝望。在意志不得不挣扎的时候,时间的概念早已抛却到了脑后。风暴持续了多长时间已经不知道了。当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着,撕开裹在头上的衣服,风暴仍未停止,只是小了许多。昏黄的天空看不到太阳,空旷的四野查无人迹,死一般地寂寞,我躺在一个小沙丘的背面,包裹在头上的衣服和一条腿已经埋在了沙子里。

  我从沙土里钻出来,爬上略微高的一个沙丘,仍然看不到一个人。我想大声地喊,可嘴里嗓子里鼻孔里全是土,张嘴吸了口气就咳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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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风向一直没有变过,那么昨晚的营地就在上风的方向,风不大,我迎着风走去,希望能发现其它的人。走了许久只在沙子里找到一截帐蓬的铝杆和一个黑色的铁锅。我想我是错误的,我被风吹跑,其它人也一定和我一样,营地那边应该不会有人了。

  我想93年的黑风暴,昨晚的风暴一定远未有那么大。赫连大宝的岳父戈登死在了距离现在这个地方不到一百里的地方。现在我理解了,在这样的风暴中死一个人是很容易的。

  我将自己的方向调整了大约90度,转过一个沙丘,远远望见沙漠中有什么东西在飘动。往近走了走,感觉那是一件埋在沙子中的衣服在风中舞动。我跑过去扯开衣服,露出一张落满尘土的脸,是关荽。还活着,只是身体冰凉,我把她从沙子里揪出来,喊了几声也无济于事,就把她头向西摆在沙子的缓坡上,把衣服用刚才捡到的铝杆支起来挡风,先让她晒晒太阳。等摆好后才想起根本看不到太阳。只有风已经小了很多。

  怎么办呢?如何做才能让她尽早地醒过来?我将她抱在一个更低洼避风的地方,她冰凉的乳沟里全是土,只穿了条裙子,裙子里也是土,能看见连阴毛里也有许多沙子。

  唉,如果是风和日丽,而且旁边最好有条小溪,身上还有足够多的干粮,我的心情一定不会象现在这样糟。我会慢慢地等待她自然地醒来,在她醒来之前,我可以做我想做的任何事情,我想,拥着她在和煦的微风中嘿咻,不仅会温暖她的身体,也是一种类似人工呼吸的急救。无论如何,我那样做不是乘人之危,而是救死扶伤,是高尚的。

  而现在我的当务之急是让她喝一点水,否则,她是不是会死掉?我心里没底。我清理了一下她鼻子和嘴唇上的沙土,想到是不是应该象人工呼吸一样往她的嘴里面吐一点唾液。可我自己的嘴里和嗓子里也很干。我将她侧翻过来,头枕在自己的胳膊上,又让她的整个身体蜷缩起来,这样可能会让体温尽量慢地散失。她的乳房和屁股都很大,我掀起她的裙子再一次核实,确实是没穿裤衩。

  我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这时的能见度已经很好了。极远处的东西都能看到。一截红色的带子露在沙子外面,我拽了一下拽不动,用手中的铁锅挖了一会挖出一个登山包,里面鼓鼓囊囊装满了东西,尽然有人的动作这样快,在大风中将东西收拾得整整齐齐,从里面的东西看是罗莉的,她住在玩弹弓的阿比帐蓬里,所以包原本就没有打开。可是里面没有水。

  我将包立起来,只带了包里的望远镜继续找。用望远镜要提高很多效率,又找到了一截铝杆和一个吊床的绳子。每次看到后要走很长时间才能到达。在距离很远的地方,望远镜里看见有一截黑色的东西露在沙子外面。走了十多分钟,终于来到跟前,从沙子里揪出来,是套着帆布的狗腿砍刀,我抽出来在手里晃了晃感觉是个防身的好武器,就想把帆布套系在腰里,这时发现帆布套与另一条埋在地下的带子系在一起。我用力的揪,一个水壶从沙子里滚了出来。里面有半壶水,我喝了一口往回返。

  这时我发觉自己已经走出去很远了,本来那个登山包被我立起来了,可现在也看不到,幸好脚印还在,我沿着脚印往回赶。

  尽管风不大,地表的细沙仍然在风的作用下缓慢地游动,脚印正在被淹埋。等我找到登山包时,我当初的脚印已经不见了。我环顾四周不见关荽的影子,我当初把她放在了一个低洼地,是看不到了,我后悔自己应该在离开时将铝杆插在附近的高处,上面再系上系上点东西。

  当初找到登山包是从哪个方向来的已经完全忘记了。她会不会就在离开时死掉了,情急之下,我高声呼喊起来:
  “你在哪里!?我找不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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