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蒙边境10年异事录【2003→2013】《马甲的彼世界》之《膀胱笔

  -----------★★★★★★--------------------马甲的自述----------------------



  将近傍晚的时候,翻过最大的一道山梁,身后的盆地再也看不到了。我们顺着山梁下的浅沟前行,当晚就宿营在沟沿上的避风处。

  睡梦中被我们带着的小狗叫醒几次,感觉身边黑暗中一定有什么动物,终于找到一只刺猬,这才放心地睡去。清晨,我们继续沿着昨天的方向一路向前。

  小狗是我们出发时追上来的,它追了我们很久,实在看它跑得很累,小袁让果子狸把它抱上了摩托车。它看起来是个累赘,晚上的警戒搞得风声鹤唳,影响睡眠。然而,我们当时万想不到,此行如果没有小狗相随,将会面临怎样的险境,或许都已命丧黄泉,连残臂断肢的尸骸也不会留下。

  中午,我们从浅沟出来翻越山梁,远远望见一条公路笔直地横亘东西,这是草原上那种常见的土公路,只是用沙石推高了路基。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白光十分醒目。目光所及,公路上没有一个人,也没有一辆车。这地方竟然有公路,如此空旷的公路衬托着死一般的寂静,有那么一会儿,让人觉得整个世界都已在末日之后。遥远的那些繁华的都市,此刻仍然安好吗?

  我们在公路旁停下,果子狸骑着马来回驰骋,盘桓眺望,终于找到了目标。是一个小山包,西南面半山腰的乱石中有一个凹陷,细看是一个很浅的洞,只有两三米深。洞里充塞着洞顶塌陷下来的土石,洞口呈月牙形。

  我们开始挖,很快,土堆里的东西便一件件地裸露出来。一台摩托车,竟然和刀计的是同一个牌子,同样是125,同样是蓝颜色。然后是一个摩托车专用的象以前邮递员用的那种帆布驮兜,驮兜里面是拳头大的硬块,虽然只占整个搭兜的三分之一,但是感觉非常重。当我们打开看去,真是无法言表我们看到的究竟是什么。黄灿灿的金子和白色的岩石互相包裹镶嵌着,从一个方向看岩石多一些,从另一个方向看金子更多一些。果子狸家的山洞里从腰包里翻出的金块应该就是从它们身上脱落的。


  此时,土堆里已经露出了一些白骨,我们仔细清理了上面的土石后,白骨完全暴露了出来。头颅,手臂,躯干,完整地连接在一起,只是没有下肢,骨盆也只有一半,仿佛当初被什么无形的利刃削去了下半身,只留下一个整齐的切面,在骨头的切面没留下一丝裂纹。我们把土堆翻了个遍,再没有找到一根骨头。

  草草掩埋后,我们走下山包,穿越公路,又往前走了几里,前面出现了一道铁丝网围栏。我们把摩托车隐蔽在低洼处,果子狸将马的笼头退下,系在马背上,轻轻地在马屁股上拍了一下。马嘶鸣着仿佛是道了声再见,向远处的一丛灌木跑去。

  我们钻过围栏,继续向前走。


  大约两个小时后,我们进入一条沙河槽,然后踏着河槽里的沙子弯弯曲曲的行进。又走了几个小时,河槽两边的土崖陡然增高。忽然,眼前的景象让我们目瞪口呆,整个身体象木桩一样被钉在了地上。


  就在我们的眼前,就在我们脚下几米远的地方,平坦的河槽底部,突然出现了一个整齐的分界。一条无形但象刀切般的界线将细密的沙子和光滑的卵石块整齐地分开。望着眼前突然出现的景象,我们呆立了许久,面面相觑,迟疑着,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动着脚步。

  我们脚下的细沙突然中断,在一条无形的分界线上突然消失。而那条线的另一端则是另一番景象,光滑溜圆的各色卵石在河槽的底部铺展,在相同的水平面上好象两块花色质地迥异的布料紧密无痕地对接。连卵石间隙细绵的沙子也泛着不同的光泽。

  站在分界线上,很容易产生上下游仿佛是两个世界的幻觉。我们反复地穿越分界,但并没有感觉出其它异样。这是二十米左右宽的河槽,如果有人故意为之,那些光滑的卵石和色泽迥异的细沙来至于何方,把这些巨量的土石方运来摆放好,再加上那条整齐的分界线需要如何的耐心与精巧,其工作量大到难以想象。

  但是,这样的设想也很快被推翻了。

  我们继续向前走,发现卵石间卡着一些圆木桩。木桩有一米左右长,二十多厘米的直径,木料很沉,但质地并不致密,木纹因为干燥而开裂。河槽一边土崖塌落的斜坡上,有一些散乱的木头,看样子就是这种圆木桩碎裂后的残片。忽然,我从那些碎裂的残片判断木桩可能是空心的。一个念头在心中闪过,我立即竖立起木桩,砍刀落下时,咔嚓一声木桩裂成两半,那种金子和白石熔炼在一起块状物滚落出来。

  这些金子说明没有人到达过这里,更不会在这里搞一个毫无意义的迷惑人的浩大工程。

  向前走,到处是大大小小枯死的鱼的尸骸,几只老鹰被惊飞。不断有新的木桩发现,每劈开一个里面都是一样的。所不同的是和金块包裹在一起的有时是一些蓝色或黄色的石头。

  前面的河槽出现了一个岔口,光滑的卵石铺进了更窄的一个岔口,而另一边恢复当初的样子,巨大的斜角没有象刚才那样明确的分界。

  我们踏着卵石进入窄的那个岔口,土崖凌空对峙,在一个U形拐弯后,渐渐收窄成为一个深沟。深沟的前方出现了一个洞,洞口纵向竖立着,长着一些正在枯死的蒿草。

  从洞口望进出,黑暗深处闪着明亮的光晕。我们在洞口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进去。跨过一块又一块圆润光滑的巨石,我们艰难地行进着,没有多长时间,我们已经接近了洞中的光明,再向前走了几步才发觉光明是从洞顶落下的。洞顶塌陷出一个大窟窿,正午的阳光直照了进来。

  当我们站在阳光中的时候,发觉洞已经到头了。前方是一个很高的石壁,前倾着好象要倒下来,最下边是一个六七平米的圆坑,象泥土龟裂般地张开着深深的缝隙,然而那却是实实在在的岩石。坚硬,象玉一样圆润晶莹,圆坑的弧度向上延伸和石壁连在一起,晶莹的光泽也过渡到石壁上。我伸手摸了摸坑底,不知是由于什么力量的阻止,手指的滑动异常费力,好象手指被吸了上去,然而,当手指离开的时候却没有感受到这种力。

  整个下午我们都在洞里和河槽里盘桓,这里毫无疑问是被水冲刷过,而且不久之前还有水在流淌,一定还很湍急。不然那些死鱼是怎么来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卵石是在什么力量的作用下变得如此光滑?那些圆木桩也一定是随着水流漂浮而来的。

  可是,这条已经干枯的河流它的源头在哪里?在下游,它又是如何突然结束的,只留下一条清晰的分界线。

  水流的痕迹上溯至洞的最末端那个奇异的陷坑中,向下延伸到平坦的河槽中那个无缝无痕的对接处,总共大约不到一千米。它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仿佛是从天外飞来,又不可思议地被神秘的力量拼接在了这里。

  晚上,我们就在河槽旁边的沙丘下面宿营。在落日的余晖中,我爬上近处最高的山梁,回望蜿蜒的河槽,满眼黄沙笼罩在苍茫之中,空旷浑远包容了一切,让一切变得单调,渺小到虚无。

  返回的时候,我绕到洞里那个塌陷处看了看,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离开时发现旁边一块岩石上有一幅岩画,看不明白是什么。

  九妹和果子狸用石块砸去那些白石,将脱落的金块收起来。按照果子狸的说法,她的两个姐姐是在下游那条分界线的旁边发现那半截尸骸的,当初已经只剩骨头,面部残缺,只留下黑色的头发贴在头皮上。尸骸旁边的腰包和帆布驮兜让她们确信那就是每年定时来她们家的客人。摩托车原本就在公路旁边山包上的浅洞里。

  夜晚,繁星闪烁的苍穹笼盖着四野宁静,微风将小狗的毛轻拂在我的脸颊。想着近处河槽里诡异的景象,那些不知所自的木桩和鱼尸,无头无尾的急流冲刷过的痕迹。我忽然想到史书中记载的有关长江的断流。

  从戈壁上的诡异经历后,我常常地去翻找资料,对一些神秘事件特别有兴趣。历史上长江的断流仍然依稀记得。第一次是1342年8月,江水一夜间枯竭见底。泰兴段沿江居民纷纷下江拾取江中遗物,不料次日江潮骤然而至,许多人因躲避不及被翻涌而至的江水冲没,命丧黄泉。600余年后的1954年,1月13日下午4时许,这一奇怪现象在泰兴再度出现。天色苍黄,江水突然枯竭断流,航轮搁浅。两个多小时后,江水突然汹涌而下。

  浩浩荡荡的江水怎么能够突然的消失,又突然地出现?如果让时序倒流,江水先是突然出现又然后突然消失,是不是与白天河槽中急流的痕迹有所相似呢?

  水流从哪里来?又到了哪里?当水流滚滚时,这附近是否交错着另一个世界?长江的水突然消失是否是上游的某个地方江水突然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就象火车被扳道,而当下一列到达时,轨道又被扳了回来,所以轰隆隆地又在既有的轨道上出现了。

  我这样想着,凝望着深邃的星空,内心忽然涌出恐惧,无法入睡。我害怕自己在睡梦中不小心翻个身就从土崖上滚下去,滚到另一个世界里去。我将手伸进身旁的帐篷里抓住一只手,不知是九妹的还是果子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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