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一夜过去,两人一鹅又再赶路,中午时分就到了官禄埗村洪家大屋。洪秀全的父亲洪镜扬认出了王遥,热情地招呼了两人。
吃过饭后,王遥向洪镜扬要了锄头,到屋后池塘边的龙眼树下去挖凤蛋,然而前后左右挖了好深都不见那个装着凤蛋的瓦罐。
他急得哭了起来,他明明记得自己就是将凤蛋埋在龙眼树下,瓦罐又没生脚,怎么才不过几天,整个瓦罐连同凤蛋竟然不翼而飞呢?
癫和尚看了看四周环境,低头沉思一会,说道:“凤蛋是性灵之物,说不定自己寻它的主人去了。你不用太难过。”
王遥只一个劲地哭,嘶声叫道:“我对不起燕大哥,我对不起燕大哥……”
两人辞别洪镜扬,踏上了回梧桐村的路途。王遥闷闷不乐地走了一程,对癫和尚说道:“大和尚,燕大哥曾经跟我说过,凤蛋能主宰天下命运。我把它弄不见了,这、这如何是好?”
癫和尚沉思半晌,问他:“你相信这样的传说吗?”
王遥道:“我不知道。但燕大哥这样说,自然有他的道理。”
癫和尚沉声道:“我记得金系禽图上面说到:天下运气,凤凰为之。凤蛋是凤凰精气所化,所以千百年来禽门人都奉凤蛋为至宝。” 王遥默言。
两人走了一程,癫和尚又说道:“傻小子,我跟你说,那洪秀全恐怕不是普通的落魄书生这么简单。他家那棵龙眼树生得十分奇特,交错纠缠的根茎纹理宛若飞龙,龙头所向之处就是洪家大屋。那屋子东边的云层隐隐呈现一团淡淡的紫气,弥久不散,这是飞龙东来的景象。自古以来,皇帝就是天龙之子……”
王遥啊的一声,张口结舌,隐隐想到了什么,好一会才说道:“大和尚你这么说,洪、洪大哥会做皇帝?凤蛋就是在他手里?”
癫和尚点点头,说道:“凤蛋无故失踪,应该就是被他挖去了。燕万里说凤蛋能主宰天下运气,此话实在不假,但并不是每一个人拿到凤蛋,就能轻轻松松坐上皇帝之位。如果是这样,燕万里从白蛇那里得到凤蛋,他就是未来的皇帝了。每个人的命运气数不一样,所以同一样东西,对人的作用也会大相径庭。比如同一所宅院,陈姓一家人财两旺,而黄姓却人财两空。现在凤蛋到了洪秀全手中,是福是祸,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王遥心想:“洪大哥是拜上帝会教主,他说过要创建一个新世界,要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凤蛋在他手里,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啊。”这样想着,心情稍稍平静了些。
癫和尚继续说道:“昔日汉高祖斩白蛇,在白蛇肚子里发现了凤蛋,借着凤蛋的命运气数,打败西楚霸王,终得天下;明初之时,道衍和尚为燕王朱棣寻得凤蛋,最终将建文帝拉下来,大明江山轻而易举地就落到了朱棣的手里。历朝历代更新换代之时,凤蛋总会现世。世间又传但凡天下太平、国运瑞祥之时,总会有凤凰从天而降,百鸟朝凤,鸣唱不止。凤凰从凤蛋化出,最终又回变成卵蛋,等待下一次的出世。自道衍和尚之后,凤蛋又消失世间,直至努尔哈赤在辽东得到了它,它才再度出世。”
王遥吃惊不已:“啊?努尔哈赤也得到过凤蛋?”
癫和尚道:“这事说来甚为隐秘,恐怕连燕万里也未必知道。当年顺治帝在五台山出家,临终前给一个小和尚留下了‘得凤蛋者得天下’的神秘故事。顺治帝说,努尔哈赤年轻时起兵关外,有一天夜晚被辽东总兵李成梁追杀至一片草丛里。李成梁寻不着努尔哈赤,便放火去烧草丛,想要将藏在里面的努尔哈赤活活烧死。突然间天上飞下一只乌鸦,落到努尔哈赤身边。那乌鸦从口里吐出凤蛋,凤蛋流出水来,将努尔哈赤周围的青草都湿透,大火过后努尔哈赤安然无恙。这时天空中又飞来了成百上千只乌鸦,把躺到草地的努尔哈赤团团包住,遮盖得严严实实。大火消退,浓烟过后,李成梁看到整个草丛变成了一片黑色,以为努尔哈赤早被烧焦,于是就这样退了兵。努尔哈赤后来回到关外山区,创立了自己的后金政权,又将凤蛋传给了皇太极,皇太极借着凤蛋的运气,创下了大清帝国的基业。”
王遥叹道:“想不到满清鞑子也曾得到过凤蛋,怪不得他们可以统治中国这么长时间了。”
“说来也是天命所归,满清的始袓也是和仙女吞食凤凰的朱卵有关。”癫和尚叹息说道,“这些事情极为隐秘,当世知晓的人不多。我能得知此事,只因当年服侍顺治帝的那个小和尚,就是我的祖师爷乾德和尚。”
原来清朝开基的地方是在山海关外沈阳东边,起初只是一个小小村落,聚群而居,垒土为城,叫做通古斯族,他的远祖相传是唐虞以前便已居住此地,称为肃慎国。传到赵宋时代,出了一个金太祖阿骨打,开疆拓土直到黄河两岸,将大宋朝搅扰得毋日安宁。后来南宋和蒙古联兵,才将他吞灭。那些未曾死亡的遗族便逃奔东北去了。过了两百多年后,出了一个大人物叫做布库里雍顺——布库里雍顺的母亲叫做佛库伦,生于东北海滨长白山下,因出外游玩时吃下凤凰玄鸟吐出的红卵无夫而孕,生下了一个孩子。她是在布库里山下有此奇遇,特地将‘布库里’三字留作儿名作为纪念,又以‘爱新觉罗’作为姓氏。后来布库里雍顺建造鄂多哩城,成立了一个爱新觉罗部,这就是满洲开基的始祖。
这些事情癫和尚当年听师傅吟坚大师说过,但其中的曲折原委,他也无法一一详细说出,所以只简单地向王遥说了个中因由。但即便是这样,已听得王遥惊愕异常,说不出话来。
注:爱新觉罗,是长白山下居民的土音。若作汉文解说,“爱新”与“金”同音,“觉罗”作姓氏意义。
@yuhongweiqy 990楼 2014-01-07 20:17:00
现在还没有更新到原来禽图腾的进度,唉,养肥了再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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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养肥再宰,那就少了许多网络连载的乐趣了。
我始终认为,网上写作的最大乐趣就是可以和读者互动。这部小说在写了20多万字以后,我毅然重新修改连载,就是因为许多读者给我提了不同的意见,我综合起来后最终还是决定重新写这个故事。虽然我知道这样子肯定会流失部分读者,但我的性子就是这样,我遵从我内心的选择。
我也相信,只有这样,才能献给你们、献给自己更好的故事。
所以我一直都说感谢那些陪我走过的读者。我们从没见过面,也不相互认识,也因为这样,你们让我觉得,我这样去做是值得的。
而小说修改后的故事脉络,我个人认为清晰得多了。新版的故事走向基本不变,可是我或添加或改动了某些细节,譬如说王遥本来就是一个喜欢音乐的少年,潜龙图隐藏的秘密,禽门增添了“一智二绝三潜龙、生老病死四分部”等等。
很少读者跟我说过,我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真正有留意到这些细节。当然,我记得有人说过“楼主调整后的格局果真读起来较之前有说不出的通畅和舒服。”( @bingxincoco 570楼)
读者的留言,无论是赞是弹,我都有留心去看。不过我很少回帖,一来不想影响大家的阅读观感,二来有些问题我觉得没有必要回答,一旦回答了,就好比如剧透一样,少了很多阅读思考的乐趣。
对我来说,这部与禽鸟有关的小说,是一部非常重要的作品。小时候父亲在乡下有一鱼塘,塘边的石屋有一颗石榴树。有一次刮台风,一只翠鸟飞进树里,父亲用渔网将它捉了,带回家给我养。那只翠鸟——我们乡下叫做钓鱼郎,就是我人生的第一只宠物了。后来当然养不活了。小说以乡村孩童捕捉钓鱼郎这个故事开头,其实就有我童年的回忆在里面。
虽然每天顶帖的人不多,但我知道总还有人喜欢这个故事,还有人在看。人生得一知己已足矣,我有你们这么多知己,我已经感到很满足。当然,如果再多一些朋友喜欢这个故事,那就更好了,哈哈。
其实我在重新连载前就跟大家说过,忘记旧版的故事,因为小说毕竟重新修改了。所以,请你重新阅读这个小说,与主角一起开展他的奇幻旅程吧。
待续。
上面说那只翠鸟后来养不活——其实是我一时手快,说错了,它是在一个暴风雨的傍晚飞走了。o(╯□╰)o。
第三十一章 风云惊变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不觉已走到了梧桐村的牌坊前面。王遥忽然“咦”了一声,向牌坊下面的草丛里一指:“大和尚,你看——”
昏黄的暮光下,牌坊旁边的杂草丛中横七竖八地散落一堆乌龟壳。他走近前去数了数,大小合有十一个,龟身、手脚俱已不见,只剩下了空荡荡的龟壳。
他笑了笑,说道:“是谁放了这么多的空龟壳在……”话犹未了,突然惊觉,这十一个龟壳数量、摆放的图案形状与前几天在能仁寺后山见到的一模一样。
癫和尚也是吃了一惊,暗道:“不好!”奔进村子,人影俱无,空地上群鸡自行追逐觅食,家犬游荡乱吠,家家户户门窗紧闭,整个村子就好像是一座巨大的坟墓,人声皆无。
王遥推门跑进几家去看,全无一人。他又惊又怕,心底寒意骤起,一颗心咚咚乱跳,飞步跑回家中,大声叫道:“妈!妈!”屋内屋外寻了一遍,莫说人影,便是家里养的几只鸡也不知去向了。
他吓得傻了,几乎便要哭出来了,呆呆回到自己房间,只见燕万里给自己的那本《禽书》和在蛇洞拾到的玉簪依然还在床头摆着,那天他走得匆忙,未能来得及带走这两样东西,此时物是人非,心头一阵感慨,不知道村里发生了什么事,何以偌大的梧桐村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他将小书和玉簪收进布袋里,来到石坪。癫和尚和鹅大师在那里等着他。癫和尚脸色迷惘,心中也觉纳闷,沉吟道:“我看了好几间屋子,都没人。如果说是被盗贼洗劫了整条村子,屋内的东西不会摆得整整齐齐;如果是被猛兽侵袭,地上也没见到有兽类的足迹,而且全村没见血迹散布,这种情景当真让人想不透。”
王遥道:“会不会跟那十一个龟壳有关?”
癫和尚道:“不知道。如果说寺庙里的龟壳是游客香客所为,同样的阵列又怎么可能跑到梧桐村呢?何况龟壳摆放的图案形状实在奇怪,这绝不可能是碰巧。”
鹅大师伸长脖子,乜斜着眼看着他,张翅而鸣。
癫和尚道:“怎么啦?师傅,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摸了摸光头,喃喃道:“十一个龟壳?二三四二……二三四二。我总觉得这画面好熟悉,我在哪里见过呢?”想来想去,却想不出一个所以然。
太阳在山的那边渐渐落下,一群昏鸦躲在树上,呀呀地叫着。鹅大师忽地仰颈尖嘶,张开双翅,越过镜湖的小路,朝着凤凰山扑去。
癫和尚和王遥大惊,一个叫着“师傅!”,一个叫着“鹅大师!”,那白鹅浑然没听见的样子,跨步飞走。王遥向癫和尚问道:“鹅大师它怎么了?”癫和尚道:“可能是师傅感应到了什么。”两人再不说话,迈开步子,双双追着白鹅而去。
残阳如血,晚霞映照,凤凰山上层林尽染,半山如火。鹅大师上了山,径直往鬼葬崖跑去。崖边涛声拍岸,风声呼啸,震得耳朵隆隆直响。细细听去,风中又伴随着清越的琴声。
鹅大师冲到崖边,长颈下探,放声长嘶,突然双翅平伸,跳出悬崖,腾空跃下。
“师傅!”癫和尚蓦地失声齐呼,大步如飞,急冲猛扑而上,想要抱住它,但终究还是慢了一步。他跪倒崖边,眼看着鹅大师流星似的疾向下降。
王遥奔上前去,趴了下来,伸出头去看。崖底是一片海滩,不远处是茫茫海洋,两块巨石形如蝶翼,矗立其中。一个青衣女子双腿盘坐石上,翠裳翻飞鼓舞,飘飘若仙,十指如飞,拨动琴铉。琴声激越,虽在大海波涛中演奏,却没被海浪声盖掩,虽与崖顶相隔十余丈,依然清清楚楚地传进了两人耳中。
女子身后昂然站立着一只状如白鹤的独脚巨鸟,白色的鸟喙,青色的身子,红色的羽纹,睁大一双碧幽幽的铜铃大眼,冷冷地望着半空上的滚滚黑云。
半空之中,无数秃鹰形成层层黑云,当空盘旋,俯冲而下,追着海滩上的一个巨大阴影。那巨大阴影左冲右突,想要冲开秃鹰的重重包围而不得。
王遥睁大眼睛望去,不由得吃了一惊,那巨大阴影赫然正是当日在蛇洞遇上的那只灰毛巨鼠。
那灰毛鼠四爪乱舞,全身扭曲甩动,凄厉惨呼。秃鹰纷纷扑下,争相撕扯,转瞬间灰毛鼠身上已经毛肉尽脱,鲜血淋淋,远远望去,倍觉狰狞。
鹅大师乘风而下,落到半空的秃鹰黑云上,张开双翅,对着四面一阵扑打,顷刻间好几只秃鹰被它打得断颈折翼,四散掉落。
鹅大师尖叫欢鸣,落到海滩,来到灰毛鼠身旁,双翅双爪齐舞,对着汹涌而下的秃鹰拳打脚踢。秃鹰虽然来势凶猛,但在鹅大师的大神通面前,只有挨打的份,屡屡被铁翅打得喷血飞退。那灰毛鼠见来了救星,赶紧四脚齐爬,逮个空子,转身想要逃跑。
便在这时,琴声一紧,那只独脚鸟蓦的一声长鸣,双翼一展,前面的海里猛然卷起一股汹汹狂风,一道漩涡水柱急旋冲起,向着海滩飞了过来。
狂风怒舞,水龙呼啸,灰蒙蒙的一片,什么也瞧不清楚了。猛地听得那只灰毛巨鼠爆发出一声短暂而快速的凄厉嘶哮,一切又复归平静。
琴声忽止,那些秃鹰没了指引,纷纷飞扑着四处飞走。沙烟渐散,王遥向下望去,只见那只灰毛巨鼠四脚朝天,肚腹处被利爪挖开,僵在地上已经断气死绝。那独脚鸟回到巨石上面,长颈伸缩,伏地低鸣,巨嘴里叼着一个发出夺目银光的东西。青衣女子将那东西拿到手里,放进腰间的小布袋,背好木琴,仰头往崖顶望了望,转身骑上鸟背。
那巨鸟怪叫一声,巨翼张展,冲天飞起,崖上两人呆呆地看着它腾空直上,越洋而去。
王遥带着癫和尚,绕到山下,来到鬼葬崖崖底。鹅大师立在巨鼠尸体身旁,低鸣不已。癫和尚轻轻叫了声:“师傅。”鹅大师点了点头,向着巨鼠尸体叫了几下,忽地扑棱双翅,朝着前方飞去。两人连忙尾随而去,走了大概百来步左右,只见海滩上一堆乱石交错,形如猛兽噬人,隐约可见一个幽深洞穴藏在其中。
海风呼啸,桀桀作响,卷进了洞穴之中,回环旋荡,好似是鬼葬崖大海里的那些夭折婴孩在发出怪叫、向人索命一样。两人一鹅无惧危险,前后钻进洞中,深一脚浅一脚地朝里走去。洞中漆黑森冷,地上凌乱散布着动物、海鱼的尸骨骸碎,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奇异腥味,烦闷欲呕。
走了一小段路,穿过一条窄小的甬道,无惊无险来到一个石洞之中。王遥咦了一声,深吸一口气,诧异道:“这不就是白蛇的洞穴吗?”指着洞中一个土堆,对癫和尚说道:“萧大侠就是埋在这里。”
癫和尚听他说过他与燕万里诛蛇之事,又惊又疑,说道:“这里就是白蛇精和鼠精的洞穴?嘿嘿,人说蛇鼠一窝,果然不错。”又道:“想不到萧长天一生英雄,死后竟然埋在这样的一个地方。”语气中颇有叹息凄凉之意。他收起嬉笑玩耍的神态,恭恭敬敬地在坟前念了一遍“往生咒”,撒了一把泥土在坟头,说道:“我不拜佛祖,也不拜你。大千世界,尽皆虚幻;人生无常,来日再会。”
鹅大师在洞穴中缓步而行,忽地在一面石壁上停下脚步,猛然伸颈大叫。王遥奔过去一看,叫道:“大和尚你看,墙壁上有字!”癫和尚四下打量,果见石壁上凹凸不平,字迹纵横,显然是有人用利器深入石壁刻下了字句。
两人借着洞顶散落的昏黄暮光看了看,石壁上刻了几行字句,第一行写的是:
“长天放歌,凤凰长鸣,携手浪荡五湖四海,人间至乐也。”
第二行字是:“凤凰儿有了孩子!哈哈哈。”
第三行字是:“凤凰儿,凤凰儿,你去了哪里?”
第四行字是:“富贵繁华,哈哈,去他妈的狗屁富贵繁华!满清狗,我……”
癫和尚说道:“这应该是萧长天在不同时期留下来的。最后一行字字迹有点凌乱,看上去估计还没写完,不知道什么原因。”
王遥看得莫名其妙,说道:“这四句话说的是什么意思?听燕大哥说,萧大侠在凤凰山找到了凤蛋——难不成是他令到凤凰怀孕,才诞下凤蛋,最后才塞进那条白蛇的肚子里?而这一切与满清鞑子有关系?”
癫和尚道:“凤凰乃禽灵之首,凡人怎可使其怀孕?其中意思,当真让人好生不解。”
两人一鹅出了蛇洞。这一夜,他们在山上的石屋寄宿。王遥摘了一些空心菜回来,做了一道“虾酱炒空心菜”。癫和尚用筷子夹了几条,细细尝了一下,只觉清香的空心菜和虾酱特有的咸鲜味交汇在一起,滋味特别的清甜爽口,筷起筷落,吃了一条又一条,赞道:“好吃,好吃!你这小子,做得一手好菜啊。”
王遥顺口答道:“是妈妈教的。”吃着吃着,眼睛忽然间有点湿润了。迷迷糊糊中,他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田间,躬着身子正在采摘空心菜,远处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在追逐着半空中的蜻蜓奔跑。田间那人在叫喊:“小遥,小遥,别跑远了,小心地上的石头。”那人抬起头来,微风拂动了她凌乱的发丝,只见她面目略胖,肌肤黝黑,正是陈春花。
王遥一个激动,大声叫道:“妈!妈!”哐当一声,手中的瓦碗掉落桌上,倒撒了大半碗白饭,面前那些幻影全都不见了。他心头一酸,泪水终于汹涌而出,趴在桌上放声大哭起来。
癫和尚骂道:“臭小子,坏了和尚吃菜的心情。”骂了一会,似乎觉得过意不去,又低声去安慰他,“回去广州之后,我们去找燕千行,托他向官府那边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什么消息。这么大的一个村子,好几百号人,哪能说不见就不见了呢?”王遥想起往事,只呜呜哭着。癫和尚心烦意燥,眼不见为干净,端着大碗走出门前去吃。
过了一会,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身回来摇了摇王遥身子,说道:“不对,不对!师傅性灵通神,它不会无端端从悬崖飞下,去救那只老鼠的。它肯定是在那只灰毛大鼠身上感应到了什么。那日你和燕万里诛杀白蛇的时候,有没有发现那只老鼠有什么特别之处?”
王遥想了想,说道:“那老鼠特别大,又长有翅膀……”
癫和尚骂道:“废话!”想了想又道,“白蛇吃了凤蛋才炼道成精,你说那灰毛大老鼠的肚子里是不是同样有什么性灵之物呢?”那白鹅听他这样说,点点头叫了几声。
癫和尚苦苦思索,喃喃自语:“究竟是什么东西呢?那个女子又是谁?她为什么要驱使秃鹰猎杀灰毛鼠?她的那只独脚鸟是什么鸟?嗯,独脚鸟快如闪电,能呼风引水,看上去似乎是水系的神鸟。她的腰间挂着一个布袋,又懂得弹琴御鸟,应该是禽门中人。但从没听说禽门有这么年轻的一个女子,又或许我久不在江湖,不太清楚了……”
王遥见他神态苦恼,不敢出声打扰,将碗筷收拾去洗了。
天色全部黑了下来,山风呼荡,野鸟啾鸣。鹅大师吃饱了酸醋,眯着眼睛卷缩在一角,静静然似乎已经睡着了。
@桂林酸菜 1039楼 2014-01-08 21:12:00
还没更!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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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年关,杂事较多,一般也要到晚上10点左右才有空更新。
读书时代,我是很迷海子、顾城的诗歌。因为他们,我一直都固执地认为,这是个饿死诗人的年代。他们死后,我也以为这个时代伟大的诗人都已经死了。
我现在不写诗了。有人曾经跟我说过,现在的人写诗都很恶心。其实我觉得他的意思更多的是:现在写诗的人都很恶心。我当然不想让自己变得恶心,或者说让自己的诗歌变得恶心。不过反正就那么几首,如果恶心,那就成全别人,恶心自己吧。
晚安。
第三十二章 五禽戏
两人回到广州,癫和尚带着王遥到济世堂白云山下的分堂,向店里的老伙计询问燕千行的行踪。这分堂正是燕守仁、燕守义两兄弟坐镇。燕守仁告诉癫和尚,燕千行自那日从财神客栈回去后,一直在总堂后山药谷闭关炼药。
下月初七是济世堂的“药道大会”,这是药行传下来的的规矩,每年一度考度门下药童弟子的药理学问进境。燕千行到时会在下月初六日出关,次日亲自主持大会。癫和尚见是如此,只好携着王遥,与两人别过,回白云山而去。
自此王遥就在能仁寺住了下来。第二天正睡得迷迷糊糊中,突然一阵浓郁的酒气喷鼻而至,他猛地打了个喷嚏,蓦地惊醒,睁开双眼,见到一张狮子大口张开,两排又黄又黑的大牙横在眼前,登时吓得全身汗毛直竖,好容易定下神来,这才看清原来是癫和尚一脸怒容站在床边。
他看了看窗外天色已然大亮,长呼口气,说道:“大和尚,大白天的人吓人,吓死人啊!”
癫和尚骂道:“臭小子,你也知道大白天了?那你不去干活?”
王遥一愣:“干什么活?”癫和尚道:“砍柴啊!”王遥愕异:“砍什么柴?”
癫和尚一瞪眼,“那你在能仁寺白吃白住吗?你要和尚当你是菩萨一样白白供养你吗?”
王遥终于明白他的意思了,吐吐舌头:“好吧,那我去砍柴。”
癫和尚说道:“你早上去砍柴,下午再送两桶水到聚友居。”
王遥心中暗骂:“大和尚的算盘打得真响!”匆匆梳洗一下,穿好衣服,跟着癫和尚去到后山。
癫和尚说道:“今天你得给我砍三十斤柴。”扔下绳索和柴刀就走了。
王遥二话不说,拾起柴刀就砍起树来。他幼时多病体弱,陈春花怜他疼他,虽是农村孩子,倒没有让他干过这些粗活。这时他用柴刀胡乱去砍树,只砍了一炷香时间,右臂已然酸痛不已。
他累得躺倒在地,突地丹田真气涌动,生出一股热气,奔流如火,往上窜了上来,在胸口附近转了一转,往右手的经脉流了过去,来回奔腾涌动,似乎想要从五个手指冲射而出。
他只觉浑身灼热难耐,不由自主地弹跳起身,拿住柴刀朝着一棵碗口粗细的树砍去。砍了十数下,那树“咔嚓”一声,断了开来,应声倒地,惊起一群雀鸟,哇啦啦飞了上天。
这一下大出王遥意料之外,他想不到这么轻易就砍断了树,不由得愕住了。他看了看自己的右手,红光隐隐,内劲汹涌,似有无穷的力气藏在里面,正等待着他任意使用一样。他再接再厉,接连又砍了七棵小树。
这时候太阳已经出来了,他看了看四周横倒直卧的断树,想道:“三十斤应该有多没少了。”将树枝砍了,捆扎成团,带回能仁寺。回到寺里,放好柴木,来到大殿,发现癫和尚和白鹅正在做功课。那白鹅双掌合十,闭目低头,一派虔诚模样。王遥心想:“鹅也礼佛,当真少有。可见不止是天上飞鸟,便是家禽之中,也有灵性的种类。”
癫和尚听到脚步声,睁眼一看,似乎很奇怪他这么快就能回来了,又见他右手一片红肿,问道:“你的右手怎么啦?”王遥将情况说了。
癫和尚站起身,挺着大肚子:“你用尽全身力气,用右手来打我这里一拳。”
王遥不知何故,问道:“怎么啦,大和尚?”
癫和尚道:“别啰嗦,和尚叫你做,你就去做。”王遥呼一口气,右臂运劲,打在他的大肚上。
癫和尚笑道:“太轻,太轻,蚂蚁都比你更有力。”
王遥双眉一轩,说道:“大和尚,我怕打伤你。”
癫和尚冷笑道:“就凭你?放心,你打不伤我的。”
王遥被他轻视,不禁大怒,猛力一拳击去,却觉肚皮软绵轻浮,如击在一团棉花上面。突地拳头一紧,竟被癫和尚的大肚子吸住,直往里拉。王遥啊啊惊叫,便觉得有一股热气冲了出去,钻进了癫和尚的肚子里。
癫和尚哈哈大笑,松开肚皮。王遥右臂中的那股闷气泻出,顿觉全身犹如饮了一杯冰水,舒畅无比。癫和尚道:“如果你不把刚才的这股气散出右手,不出三天,你这只手便会废了。”
王遥讶异:“怎么了?”
癫和尚说道:“你吃过凤血草,内劲强烈,体内的气流自然比较厉害。你刚才的情况就好似将所有的水放到一个密封的罐子里去用火烧它,不把罐子打开,罐子就会爆炸了。”
王遥嘻嘻一笑,道:“这股气有这么厉害吗?”
癫和尚道:“前几天在摩星岭我就跟你说过,你这真气非同凡响!但如果你不懂得疏导,反而给自己带来害处。你想想,人的经脉就好比是河床,你的真气就是一股水流,水流太过凶猛,是不是会破坏了河床呢?”
王遥点头道:“大和尚说得有理。”
癫和尚接着说道:“所以我们习武之人,既要练气,更要懂得运气。打个比方说,一个人的拳头无论如何有力,总有个极限,有用尽的时候。但懂得运气的人,他在发拳的时候,全身肌肉会同时协调发力,内力就会通过手臂到拳头,产生强大的力量。有句话说得好:四两拨千斤。你想想以四两之力如何拨动千斤,那自然就是功夫高强之人用内在之气牵引所致。”
又道:“‘气’虽然重要,但在内家之人看来,‘意’更在气之上。练气则要先练意,这个意就是意念。意气合一,以意领气,气到才能力到,这样才能控制真气在身体内自由游走。你身怀听鸟之技,只要集中精神,念力自然超人一筹。不过你修行的功夫未深,自然不能达到这个境界。这样吧,看在师傅和你交好的份上,我教你一套拳法吧,你坚持习练,想必能够疏导体内的这股阴阳真气,达到强健身体的效果。”
王遥大喜,跪倒在地,向他磕了几个响头。
癫和尚哈哈大笑,说道:“和尚传给你的只是普通的拳法,根基还是在于你的内劲。”领着他到后院,向他施展了一套拳法:只见他伸曲跳跃,展合扑跌,刚烈时有如猛虎呼啸猛扑,轻快时好似野鹿飞逐奔跑,灵活时仿若猿猴左右跳跃,沉稳时像是黑熊慢步行走,伸展时犹如禽鸟展翅飞翔……一套拳法演示完毕,王遥只看得呆了,久久说不出话来。
癫和尚道:“世上内功真气,起初都是依循脉理,为强身健体之用。这套‘五禽戏’,就是通过模仿老虎、野鹿、猿猴、黑熊、仙鹤共五种动物的动作,借以保健强身的一种气功拳法。五禽戏是汉代时的华佗医师所创,与前朝张三丰的太极拳一样,都是刚柔相济、内外兼修的养生拳法。它包括虎举、虎扑,鹿抵、鹿奔,熊运、熊晃,猿提、猿摘,鸟伸、鸟飞等一系列共五十四个动作。”一面说,一面摆出姿势,口说手比,详细讲解每一个动作的精要所在,并命王遥跟着练习。
王遥初时修习,只觉其中动作诸多怪异,学起来很难,如要做到耍拳的同时,也要运转、调整体内的阴阳真气,更是难上加难。他体内的阴阳真气,热时如烈火,冷时如冰水,沉静时存储在丹田之中,一旦启动,冷热交替,水火相济,极为难受。但他毕竟身怀凤血真气,练了两个时辰后,拳法渐渐熟络,阴阳二气一柔一刚有如流水交融,耍起拳来便觉畅快多了。
五禽戏为东汉医学家华佗所创,是通过模仿虎、鹿、熊、猿、鹤五种动物的动作,以保健强身的一种气功功法,又称“五禽操”、“五禽气功”、“百步汗戏”等,在民间流传甚广。当时世间的拳法、掌法,大多都是一些聪明武学之士从动物的动作受到启发而创,像什么猴拳、虎鹤双形拳、螳螂拳、鹰爪功、蛇形刁手诸如此类。癫和尚的这套“五禽戏”,在华佗的五禽戏的基础上,添加了自己所创的一些独特拳法、身法变化之道,比起一般的五禽戏更加高明百倍。他自幼好武,年轻时纵横大江南北,这些年隐居白云山,一身功夫可说已是随心所欲。这套“五禽戏”不只是强身健体,练到上乘境界更可以对阵杀敌,化出的动作蕴藏内劲,可取敌人的性命于瞬息之间。
这些癫和尚当然没有告诉王遥,只是每日督促他勤力练功。有时癫和尚和他对招,看他自然融合五禽戏中的招式,其方位之巧妙、难度之大,便是自己也从来没有想过。他暗暗惊讶,这个从乡下来的臭小子,练起武来可—点也不臭,真的是一块练武的好材料。当下起了爱才惜才之心,教导王遥愈加用心卖力。
王遥身怀凤血之气,兼且生性聪明,每天又跟癫和尚习练五禽戏疏导真气流通经脉,这样日日夜夜苦练,不知不觉中练就了与众不同的怪异功夫。
起初的日子里,他每天送水下山一去一回所花的时间要两个时辰左右,后来癫和尚在他脚边绑上两个沙袋,他送水的时间反而减少了。他肩挑两桶水,脚绑沙袋,不但身轻如燕,奔跑起来更是行走如飞了,渐渐也能追上白鹅的脚步了。
癫和尚在山上搜集各种草药,打算再过几天才去济世堂总堂,也好卖了换些银子。如是此,王遥白天除了练气、练拳、送水之外,有时候也到山上的滴水岩谷地去听鸟。
白云山山灵水秀,珍禽异鸟甚多,他施展听鸟之技凝神听去,初始只觉山上群鸟啁啾争鸣、嘈杂一片,到了后来,他运转阴阳真气,心境空明,左耳便生出了极大的变化,他听出了鸟儿们是躲在枝叶间还是跳到石头上,听到了它们张嘴啼鸣还是展翅飞翔。山谷中上千只鸟儿的种种叫声:或庄重、或柔和、或悠扬、或急促、或坚硬、或清亮、或轻微……,全都一一涌进了耳朵中,有的像嘹亮的短笛,有的似清越的古筝,有的如悠扬的长箫,与山风声、松涛声、泉水声汇成一曲奇妙无比的音乐声响,回荡在天地之间。
他欢喜无限,知道自己融合阴阳,已经略有小成,在这大自然的的天籁之中,吹响妙乐曲子,只觉遍体舒泰快活无比,身如蝴蝶翔空而去,飘飘然若有所悟。
晚上他一般会去书房里看鹅大师前世留下来的禽门秘籍,那些书中所记无一不是日常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内容,他只看得兴奋难抑,一个劲地埋头苦读,有时候通宵达旦也不觉困倦。初时鹅大师还总是不眠不休在旁相伴,后来见他动也不动、手不释卷地沉浸在书中的世界里,索性窝在一角独自睡觉去了。
王遥虽生于农村,但自幼好学,聪敏灵慧,许多事情往往一点就通,又有锲而不舍的精神,当年跟随老乐师学琴时,那老乐师教晓他入门的基本技巧后,也同样扔给他几本曲谱让他自行钻研。他年纪小小便已曲艺了得,便是源自持之以恒的好学苦练。这时候得窥奇书,畅游书海,仿佛步入了一个离奇神化的新天地一样,教他如何不欣喜如狂、日夜研读?
虽然有时候他也会生出孤寂难过之心,想念离奇失踪的母亲。但他从《禽门相术易理》中学得占卜之术,虽然匆匆之际学得很少,却被他迷迷糊糊的算了一卦,卦象显示母亲藏于北方、性命安全,是充满生机之卦。他想不通陈春花为何到北方去了,但总算性命无碍,便也放下心来,朝夕修炼得更加勤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