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斗鸡
毕方飞翔如电,不到两个时辰,已到了洞庭湖上。天蓝如海,云烟之下,君山有如一颗闪亮的珠子嵌在湖上,周边渔船穿梭,又如珠片点缀。毕方降落到山上柳毅井处,王遥、陆灵嫣先后跃下鸟背,忽听得井中传来鸟啼之声,陆灵嫣喜道:“是泠泠和长右!”果然便见到那两只小鸟从水中飞扑出来,抖落一身水花,飞到她面前。
陆灵嫣捧住它们又亲又吻,喜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泠泠和长右笨拙地甩动身子,水珠纷纷飞洒。陆灵嫣咯咯大笑。两只水鸟又带领主人,将古木琴寻回。昨夜胜遇鸟水淹君山,古琴琴弦全断,左上角缺了一口。陆灵嫣叹息一下,将琴背上,回望四周,触目所及飞沙走石,一片凌乱,就连飞鸟走兽也不见半只。两人在附近又寻了一会,不见丁司空的影子,也见不着子乍弄鸟青铜酒器。
陆灵嫣道:“看来是找不到子乍弄鸟了。这下可欠大和尚一个人情了。”说着拍了拍毕方鸟和胜遇鸟,“你们两个大家伙,自个儿去玩吧。”两鸟齐齐怪叫一声,双翼展动,一前一后掠空直上,眨眼间没了影儿。
两人上了一艘渔船,回到岸上,去到那大船问癫和尚一伙的去向,才知道他们已退了房。两人又去到岳阳楼,果然便见到癫和尚捧着鹅大师,站在楼下东张西望。
癫和尚一见到两人,张口对着王遥就骂道:“臭小子,你整夜不归也不交代一声,你究竟去了哪里啦?”说着又意味深长地看了陆灵嫣一眼,“小姑娘,你和他在一起吗?”陆灵嫣满脸红霞飞涌,说道:“大和尚,你别乱想,我们没什么……”
“走吧,吃过早饭,我们就出发了!”癫和尚哈哈大笑,上楼去了。
回到茶座,王遥将昨夜两人到君山游玩,如何用子乍弄鸟唤出胜遇,如何跟丁司空恶斗一翻,两人又如何从柳毅井横越千里去到永州鬼崽岭,而后又遭遇石夷鸟、红蛤蟆等事,一一摘要简述了一遍。当然他和陆灵嫣裸身烘干衣衫一事,自然略过不提,最后说到两人骑乘毕方神鸟返回君山。
说罢从怀里掏出乔将军,轻轻放到桌上。鹅大师扑上台,转着圈子,对着乔将军发出怪叫。癫和尚拿起看了一阵,嘱咐他好好保管,说道:“你虽不是禽门人,但却有了两只不同系别的灵禽,可笑啊可笑。”
白景明笑道:“这真是无本生利的好生意啊!”又摸了摸乔将军石像,“闻鸡鸣而化石,闻鹿鸣而化鸟,这石头真有趣啊,估计能卖个好价钱。”
王遥连忙将石像收了回来,笑道:“白老板,乔将军可不是做生意的筹码哦。”白景明连连叹息:“可惜,可惜!”
燕炳林听说王遥与陆灵嫣相处一夜,心中又羡又恨,这时又听他们在说着灵禽、法器的话题,自己插嘴不上,沉思一会,突地向癫和尚跪倒,恭恭敬敬说道:“请大师收我为徒。”
癫和尚一愣,不知何解:“燕小子,你做什么?快快起来。”
燕炳林道:“我想跟大师学习御鸟术,请大师成全。”
癫和尚哈哈大笑,将他扶了起来,说道:“你跪我也没用,我可不会御鸟。”
燕炳林心中陡沉,半信半疑地望着他。癫和尚道:“我是带师学艺,我学的是佛道,师傅虽是禽门人,我却没有跟他学御鸟之术。”
燕炳林好一阵失望,站了起来,仰头将桌上的一杯酒一饮而尽。
癫和尚又道:“小子,我看过你吹笛降伏锦魅的过程,其实你的底子不错,可惜根基不深,要好好努力才行。所谓御鸟术,这与你济世堂驾驭神兽是一样的道理。小道千千万,大道到了极致,那都是大同小异的。你打好了基础,还愁学不会御鸟么?”
马桂南道:“少爷,你都能驾驭九牛二虎那样的庞然大兽,区区几只禽鸟自然不在话下了!”
燕炳林大声道:“你知道什么?我要学什么,难道还要你来管啊!”马桂南讨了个没趣,当下闭嘴不言。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燕守仁突然对王遥说道:“王兄弟,你说你收集了那只红蛤蟆的内丹?”
“是啊!你看看。”王遥打开树叶,摊在桌子上,顿时光芒四射。众人好一阵惊呼。
燕守仁数了数那些五颜六色的小珠子,一共有十八颗,望了陆灵嫣一眼,说道:“九姑娘,这可是上好的灵药啊!说不定……说不定……”
陆灵嫣明白过来,接道:“对我的病有帮助?”
燕守仁涨红了脸,点头道:“九姑娘,你知道的,大当家千辛万苦要寻找天下灵药炼造不死丹,这些珠子可能有用。”
王遥喜道:“燕叔叔,这也算是一道药引吗?”
燕守仁道:“听你们说,那只大蛤蟆一身异相,藏在坟墓之中,应该是一种守灵异兽。它潜藏地下,吸纳地之阴气,这些珠子蓄足五脏肺腑之精气,想来会有扶正固体之神效。”
王遥道:“既然对灵儿的病有用,那么这些珠子你就拿去吧。”白景明叫了起来:“这些珠子价值连城啊,你、你就这样给了他们?”说着连连叹气。
王遥说道:“我要钱来做什么?只要能医好灵儿的病,这些珠子算得了什么?”
燕守仁道:“可是这些珠子必须得赶紧送回去济世堂,因为不知道它们离开本体后,会不会导致药效消失?”
燕炳林道:“那怎么办?你不和我们去武当山了?”
癫和尚说道:“不如这样吧,你带着这些珠子骑快马回去广州,我们另找一个马夫继续上路。燕大如果问起,就说是我的主意吧。”
癫和尚是这伙人的首领,他这样说,其他人自然没意见了。陆灵嫣知道他关心自己的病情,向他举杯,一饮而尽,说道:“多谢大和尚了。”
癫和尚笑道:“不客气,不客气。我是看在你昨天请我喝酒的情面上。”说着也干了一杯酒。
陆灵嫣道:“只可惜我还是弄丢了子乍弄鸟。”癫和尚嘻嘻说道:“没事没事,和尚有机会找丁司空要回去。”
吃过早饭,一行人兵分两路,燕守仁带着蛤蟆内丹骑马折回广州;马桂南在街市上雇了一个经验丰富的老马夫,两车一前一后启程,马不停蹄地往武当山而去。一路无事,玩玩停停,又过了二十多天,但见云腾雾蒸,楼台隐映,一座大山气势雄伟,矗立眼前。
癫和尚伸头去看,喉结一动一动,说道:“兜兜转转十几年,和尚终于又来到这武当宝地了。你们知道吗?武当山的道家斋菜颇具独到之处,它取佛道两家素菜烹饪的精髓,注重本色,口味鲜醇,是别处无法可比的。”王遥这才知道已到了大名鼎鼎的武当山。
武当山又名太和山、仙室山,南倚苍茫千里的神农架原始森林,北临碧波万顷的丹江,自古便是道教圣地,被誉为“亘古无双胜境,天下第一仙山”,为历代帝皇所推崇。时近八月十五中秋佳节,朝山进香祈福的游客络绎不绝,山下街道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癫和尚道:“我们想要上山寻找雷龟,得先去找一个人。”吩咐马桂南将马车停在路边的一间酒馆,捧着鹅大师,带着王遥、陆灵嫣,转进了不远处的一条小路。走不多时,远远已听得人声嘈杂。只见一间大屋门前的平地上,数十人东西对坐,走到近处去看,原来是一群人围着圈子在斗鸡。
东首那边的泥土地上横七竖八坐着十三四个乞丐模样的人,头发凌乱,衣服缝缝补补,一片白一片黑。为首的是一个断了双腿的中年汉子,正坐在一张木制的轮椅上,涨红了脸,仿佛用尽了平生力气,扯着嗓子大声喊道:“黑珍珠,打它——打它!哎呦!”
西边为首的是一个衣着光鲜的少年公子,他一派气定神闲,悠悠然地坐在一张小板凳上,双目定定地看着前面的鸡坑。
两群人的中间是一个丈宽的大坑,两只斗鸡正你来我往,斗得正酣。那中年乞丐口中的“黑珍珠”是一只浑身黑毛的鸡子,体躯高大,正对着一只红黄杂毛的鸡子扑打。那杂毛鸡子比它小了一个个头,长得细致玲珑,却也占了灵巧的便宜,跳跃之间甚是灵动,往往在躲过红毛鸡子的一番追打后,时不时不经意地还击一下。
癫和尚骤见这乡间斗鸡游戏,心中大喜,找个空位,蹲在一旁观看。看了一会,他对王遥说道:“黑珍珠要输了。”
王遥道:“你怎么知道?”话音落罢,只见那黑毛鸡子在进攻几轮之后,气力衰竭,那杂毛鸡子看准时机,出其不意地扑上去,一下就啄中了它的鸡冠,死死地用嘴压住它的头部。黑毛鸡子挣扎几下,终于不能翻身,口中发出呜呜的沉闷惨呼声。
“哀啼者败。”那青年公子徐徐站起身来,笑吟吟地道,“好啦,三局两胜,胜负已定。”将自家的杂毛鸡子抱起,轻轻抚摸它的鸡冠,“花姑娘真乖,回去给你吃好的。”
鸡子昂头甩颈,尖声啼叫,一派得意之态,似是向主人炫耀自己的胜利。
那瘸子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指着对方人群中的一个黑脸瘦子,怒道:“廖老三,你刚才唠唠叨叨的,究竟在说什么?”
那瘦子愕然道:“我没说什么呀,你要怎地?”
那瘸子道:“你他妈的是不是对着黑珍珠下了咒语?”
那瘦子廖老三怒火中烧,回骂道:“我下你妈个卵蛋!冯超梅,输就输呗,连这个脸面都输不起,你还混个屁啊!”
癫和尚心下一凛:“这瘸子叫做冯超梅?不知道他跟九凤先生有没有关系呢?”
这时有一个老乞丐将黑毛鸡子黑珍珠抱起,放到那瘸子冯超梅的怀抱。冯超梅脸色一沉,猛地将鸡子扔到地上。黑珍珠惨呼一声,头朝下撞到在地,鸡冠流出血来,它颤颤地爬起身,羞愧地望着主人,鲜血朝着颈脖流下,模糊了眼睛。
王遥再也忍不住,冲了出来,将黑珍珠抱起,轻轻用衣袖擦了擦它的鸡冠鸡眼,替它抹去鲜血,向着冯超梅叫道:“它打输了,心里已经不好受,你怎能这样对它呢?”
廖老三拍掌起哄:“这位小哥,你说得太对了,某些人输不起就将气发在鸡子身上,也太没有气度了。”
冯超梅瞅了他一眼,双面发青,冷冷地道:“我的鸡子,我喜欢怎样就怎样。小子,你是哪家的娃?竟敢在我面前大呼小叫的?”
王遥大声道:“我叫王遥。鸡子虽然是你家的,但你这样对它就不对。”
癫和尚一时拉他不住,暗叫不好:“糟了,这小子要去惹事了。”
第六十章 九凤先生
冯超梅斗鸡输了,憋了一肚子的火气,这时见一个陌生少年也敢向自己叫嚣,骂道:“小子,你他妈的算哪根葱?是不是嫌命长了,敢来管大爷的事?”心中大怒,伸掌往他脸上打去。他这一掌拍出去似慢实快,挟着呼呼掌风,直向王遥扑面击去。
两人相距不过两步之遥,眼看王遥避无可避,陆灵嫣惊呼声中,只见王遥身子轻轻一扭,竟从不可思议的角度避开了。
这一下出乎人人意料之外,所有人都低低噫了一声。冯超梅大喝声中,轮椅转动,双掌翻飞,再度往少年身上打去。王遥捧着鸡子,不能出手还击,只好不断变化猿戏中的步法挪移闪躲。
冯超梅双掌或伸掌擒拿,或劈掌直击,一招接一招,架势凝稳,招式狠辣,犹如狂风暴雨般。王遥便如一叶小舟在怒海波涛中飘浮,每个人都知道他使出的是一套流传甚广的“五禽戏”,那是极其寻常的一套拳法,几乎每个习武之人都识得。但由这样的一个少年人使出,却能堪堪避过冯超梅所有巧妙绝伦的招式,都感到万分诧异。
殊不知这套五禽戏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暗藏了癫和尚另悟的许多妙招,王遥练得巧熟,便是闭上眼睛也不会走错。冯超梅双腿断折,下半身不灵活,又被他占了这个便宜,所以才能躲过冯的双掌。
癫和尚见两人交上手了,不愿两人闹得太僵,连忙将鹅大师放下,上前横在两人中间,一手将劝说道:“有话好好说,何必闹成这个样子呢?”
冯超梅双眼似欲喷出火来,骂道:“臭和尚,你要怎地?”
癫和尚一把抢过王遥手中的黑珍珠,递过去,笑呵呵道:“我将黑珍珠还给你。”冯超梅一言不发,将黑珍珠交到身旁一个人手中。
廖老三是个老江湖,见到癫和尚的样子,心里咯噔一下:“这胖和尚气度非凡,莫非是传说中的那个人?”忙向那青年公子打个眼色。
那公子咳嗽一声,淡然说道:“冯大哥,我们有言在先,今日斗鸡输了的那个人,就退出今年两湖丐帮举办的中秋夜斗鸡大会,你可不是想反悔吧?”
他一说话,双方的人都静了下来,看来此人在帮中颇有地位。冯超梅不甘心地道:“好,杨云空,今日到此为止。”转动轮椅,率领众人去了。杨云空这边的乞丐嚷起一阵嘘声。
癫和尚望着那边的大屋,又望了望渐远的冯超梅,叫道:“喂,你去哪里?”
那青年公子杨云空将鸡子交给手下,对着癫和尚抱拳致礼,说道:“大师,家舍就在前面,你们几位要不要随去喝杯水酒?”他说这话时是目不转睛的瞧着陆灵嫣的。他见陆灵嫣容颜绝色,早已神魂飘荡,自是想借机相识。
陆灵嫣落落大方,毫不羞涩,拉住王遥的手,向着他微微一笑。癫和尚却是一惊,指着那间大屋,对杨云空说道:“那是你家的?”
杨云空笑道:“正是。家父是杨飞豹。”
癫和尚多年没有涉足江湖,不知道这个杨飞豹是何许人物,只淡淡应了一声,心下狐疑,抬头去看,果见牌匾上题着“飞云山庄”四个金色大字,心道:“怎么换了名字呢?”
杨云空见他对自己爹爹的名号似乎毫不理睬,心想以爹爹在湖北的江湖地位,你如此傲慢无礼,未免也太过分了,但他也素知江湖上一些能人怪杰性格古怪,不敢造次,于是客客气气地说道:“大师,家父在中秋之夜举办斗鸡大会,到时如有兴趣,请到山庄观赏指点一下。”
癫和尚道随口答道:“好,好。”又问:“我想向你们打听一个人,请问九凤先生冯德诺冯老先生还在这边住吗?”
他此言一出,自杨云空以下十几人全都变了脸色,定定地盯着他,神态紧张,直如面临大敌。廖老三暗暗警惕,试探问道:“大师跟九凤先生是什么关系?”
癫和尚道:“九凤先生是和尚的一位老友,多年不见,想要和他聚聚旧。”廖老三神情一黯,说道:“大师来迟了,九凤先生已仙逝多年。”
“什么?九凤先生死了?”癫和尚啊的惊叫一下,“他葬在何处?”
杨云空冷冷道:“大师何必明知故问。冯超梅就是他儿子,你何不去问问他呢?”说着径自转身去了。
癫和尚道:“那人、那个人是他儿子?他住在哪里?”廖老三道:“他住在山下北郊的一间破庙里。”癫和尚道一声“多谢”,急忙转身而去。
王遥追上前问道:“大和尚,我们去找冯超梅么?”
癫和尚骂道:“臭小子瞎了眼,我们本来要找的人就是他爹。他爹死了,那个秘密可能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了,但你刚才偏偏将他得罪了。”
王遥道:“对不住啦,大和尚。我不知道他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但他那样对待自己的鸡,也太残忍了。”
陆灵嫣笑道:“遥哥哥,在他们眼里,鸡子只不过是一个寻开心的玩物。世上又有多少人像你一样,将飞禽走兽当做朋友般看待呢?”
三人边走边说,回到酒馆和众人会合。吃过晚饭,寻了间客店,安顿好一切之后,癫和尚又要和两人前往北郊拜会冯超梅。
这时白景明拉上燕炳林,说既然到了武当山,要拜会重要人物就一起去,不能兵分两路。癫和尚知他紧张的是雷龟的珍珠,当下也不反对,带上他和燕炳林,留下鹅大师、肥遗和马桂南两禽一人留守客店、看护行李。
路上陆灵嫣向人问了路,五人一面闲聊,一面朝北郊走去。
燕炳林能够和陆灵嫣在一起,心中自是一万个高兴,一路上不断寻找机会跟她说话。陆灵嫣始终对他不冷不热,偶尔才回他两句话。
癫和尚道:“九凤先生是和尚的一位老友,多年不见,想要和他聚聚旧。”廖老三神情一黯,说道:“大师来迟了,九凤先生已仙逝多年。”
“什么?九凤先生死了?”癫和尚啊的惊叫一下,“他葬在何处?”
杨云空冷冷道:“大师何必明知故问。冯超梅就是他儿子,你何不去问问他呢?”说着径自转身去了。
癫和尚道:“那人、那个人是他儿子?他住在哪里?”廖老三道:“他住在山下北郊的一间破庙里。”癫和尚道一声“多谢”,急忙转身而去。
王遥追上前问道:“大和尚,我们去找冯超梅么?”
癫和尚骂道:“臭小子瞎了眼,我们本来要找的人就是他爹。他爹死了,那个秘密可能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了,但你刚才偏偏将他得罪了。”
王遥道:“对不住啦,大和尚。我不知道他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但他那样对待自己的鸡,也太残忍了。”
陆灵嫣笑道:“遥哥哥,在他们眼里,鸡子只不过是一个寻开心的玩物。世上又有多少人像你一样,将飞禽走兽当做朋友般看待呢?”
三人边走边说,回到酒馆和众人会合。吃过晚饭,寻了间客店,安顿好一切之后,癫和尚又要和两人前往北郊拜会冯超梅。
这时白景明拉上燕炳林,说既然到了武当山,要拜会重要人物就一起去,不能兵分两路。癫和尚知他紧张的是雷龟的珍珠,当下也不反对,带上他和燕炳林,留下鹅大师、肥遗和马桂南两禽一人留守客店、看护行李。
路上陆灵嫣向人问了路,五人一面闲聊,一面朝北郊走去。
燕炳林能够和陆灵嫣在一起,心中自是一万个高兴,一路上不断寻找机会跟她说话。陆灵嫣始终对他不冷不热,偶尔才回他两句话。
白景明向癫和尚问道:“大师你说说,我们要找的是雷龟,怎么找上了一个斗鸡佬呢?”
癫和尚道:“白掌柜你有所不知,冯超梅的老爹叫做冯德诺。这冯老先生生前喜好斗鸡,当年养有九只鸡子,红黄黑白紫都有,各有各的特点,在湘鄂豫一带非常有名,所以久而久之,大家索性称呼他为‘九凤先生’。九凤先生有一只鸡子,和肥遗金鸟一样,喜欢以龟为食。后来冯老先生在武当山上寻着一个千年龟洞,为鸡子找了一只雷龟,以雷龟分泌的腐肉来饲养鸡子。那龟洞异常隐蔽,听说当年九凤先生找了好几年方能找到。”
白景明接着道:“大师的意思是:如今九凤先生死了,那个龟洞现在便只有他儿子知道了?”
癫和尚点头道:“正是这样。”
燕炳林在济世堂经常听燕千行谈起江湖上的人和事,对这个九凤先生也略有所闻,说道:“听说冯老先生富甲一方,在两湖丐帮中位居净衣派丐头之位,是不是?”
癫和尚道:“嗯。当年九凤先生名震大江南北,九凤山庄在江湖上赫赫有名,不知何故家道中落,山庄给了别人,连儿子也转入了污衣派。”
王遥想起今日在飞云山庄见到两帮人,猛然醒悟,说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冯超梅衣服破烂,就是污衣派了?”
陆灵嫣也道:“怪不得杨云空看上去像个富家子弟,但衣服上也有好几个补丁,他就是净衣派的吧?”
癫和尚道:“正是。丐帮中人分穷丐和富丐。净衣派就是富丐,其中不乏富甲一方、王公国亲之类的人,他们并不是真正的乞丐。污衣派的都是穷丐,都是以乞讨为生的叫花子。”
“王亲国戚和丐帮也有关系?”王遥一时讶然。
“这有什么出奇呢?乾隆皇帝都曾受过丐帮的恩惠呢!”癫和尚说道。
陆灵嫣好奇不已:“堂堂一国之君,怎么会受到乞丐的恩惠?”
“你们听说过叫花鸡吗?”癫和尚得意洋洋,笑着说道,“这小吃原出于浙江杭州,是一些叫化子将讨来的鸡用泥土和荷叶包裹起好,经过烧热的土焗熟而成,本是不登大雅之堂的街头菜。当年乾隆皇帝微服出访江南,有一次不小心跟下属失散,流落街头。当时有一个叫化子看他可怜,便做了一只叫花鸡送给他吃。乾隆困饿交加,觉得这鸡异常好吃。后来回到皇宫,还不好意思说自己吃过叫花鸡,把叫花鸡改名叫做富贵鸡……”
他滔滔不绝地将这叫花鸡的故事说了出来,众人也不知道真假,不过癫和尚极贪口腹之欲,对于美食典故向来深有心得,想来这故事也不会是他胡吹出来的。
陆灵嫣笑道:“这次来到叫化窝里,我们怎么也得试一试这个连皇帝都赞不绝口的富贵鸡!”
癫和尚两眼发光,拍手大笑:“小姑娘说得极是!”
五人说说笑笑,走了一段路,远远望见一间破庙灯火摇曳,喧哗声一阵响过一阵。庙里聚集了三十多个乞丐,听得骰子“丁玲铛铛”落碗的声响,有的喊“大”,有的叫“小”,原来一伙人正在掷骰子赌大小。
门口周围散落着七八个乞丐在巡逻,见到四人前来,当即有三个乞丐提着火把奔上前,横在庙门前,其中一个喝道:“什么人?”
癫和尚对那迎面而来的乞丐拱一拱手,说道:“我是广州白云山癫和尚,想要见一见冯超梅。”
那乞丐举火一照,说道:“哦,我认得你了,你就是今天的那个和尚。你找冯丐头做什么?”
癫和尚心道:“原来冯超梅是污衣派的丐头。”说道:“我找冯丐头打听一个消息,麻烦小哥引见引见。”
那乞丐眉头一皱,看了看他,迟疑道:“只怕冯丐头没空见你。”转身进去通报。
冯超梅是庄家,此时正玩到兴头上,好不容易听那乞丐说完,不耐烦的连连摆手,表示不愿离席见人,转而拿起骰盅摇了几下,大声喝道:“各位兄弟,买定离手!”群丐叫嚷着纷纷下注。
那乞丐退了出来,向癫和尚说道:“大和尚,冯丐头不想见你,你请回吧。”
癫和尚见冯超梅如此轻慢,火气直冒,以他的江湖身份,要见一个后辈而不得,那是何等的侮辱,怒喝一声:“不想见也得要见!和尚还没有进不了的庙!”大手一伸,将他衣领扣住,用力一挥,扔了开去。旁边两丐见状,吃惊声中挥棒打上。
丐帮人物外出行乞时,以防恶犬袭击,手中多执一根木棒,其中与狗搏斗发展出来的棒法非常灵活,机变百出。此时两丐双棒合璧,一左一右刺来,四面八方全是棒影。癫和尚一见,大声叫好,双掌如灵蛇骤伸,使出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双手一带,已将两棒拿在手中。只听得咔嚓、咔嚓两声,双棒折断。癫和尚双掌疾如电闪,按在两丐胸口,两丐只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大力涌至,呼吸一窒,身子向后直摔下去,重重的撞到在地。
癫和尚率领四人踏进庙里。众人见他一招就将两丐的打狗棒法破了,制敌拳法之精妙、出手之快捷、断棒功力之醇厚,实属生平罕见。当即齐刷刷地站了起来,怒骂声中,挥舞竹棒一拥而上。
“来得好!”癫和尚大喝一声,推开身后几人,张开双臂,身子屹立若山,如如来不动,任凭数十根竹棒打在手上脚上。
王遥几人齐声惊呼,不知他一身功夫,为何任人棒打。正惊讶中,只听得癫和尚瞪眼大喝,手脚齐抖,众丐如被巨力轰中,手中竹棒纷纷断折,身如纸鸢飘了起来,咚咚咚咚的朝后震飞,重重摔落在地。
众丐一阵骇然,爬起身来,挥拳又上。癫和尚哈哈大笑,依旧不躲不闪,任凭众丐的拳头打在自己身上。
众丐以为他这一下必伤无疑,谁料拳头打到对方的肥肉上,却被一股吸力牢牢吸住,如同陷入一堆淤泥中,使出吃奶之力,也拔不出半个拳头,一时脱之不得,吓得哇哇大叫。
陆灵嫣在一旁瞧着,大觉惊奇:“这是什么功夫?”
王遥笑道:“这是蜘蛛功。”
“蜘蛛功?”
“你看他们都被大和尚粘住了,动弹不得,不像是蜘蛛网上的小昆虫吗?”
说笑中,癫和尚迈开步子走动起来,众丐被他一拖,纷纷跟着向前,脚步踉跄,又滑稽又古怪,丑态百出。白景明几人哄然大笑。
冯超梅这时已知遇上高人,转过轮椅,冷冷地盯着癫和尚,问道:“大和尚,我和你素不相识,你为何咄咄逼人?”
癫和尚哈哈大笑,忽地转起圈子,身子晃了几下,呼呼生风,将众丐全都甩了出去。
众丐哎呀嗨哟惨叫一片,一个个头晕目眩,躺倒地上。冯超梅脸色发青,一言不发。众丐慢慢爬起,又羞又气,全都低下了头,不敢直面丐头。
癫和尚冷哼一声,来到冯超梅面前,说道:“小子,你听好了。我叫癫和尚,当年曾与你爹九凤先生有过一面之缘。我本想瞧在他的面子上,好好的向你打听一下雷神龟洞的所在。但你如此无礼,和尚说不得要用强了。”
冯超梅脸色大变,继而哈哈大笑,笑声凄厉,叫人不寒而栗。他指着自己的一双断腿,说道:“大和尚,你要找雷神龟洞?你知道我这双腿是怎么断的吗?我这双腿就是在武当山的雷神龟洞给弄断的!”
癫和尚一惊,不由问道:“怎么了?”
冯超梅道:“大和尚,你不必故意来这里奚落我。姓冯的什么都没有了,起码的尊严还是有的。念在你与先父相识一场,今日就不与你计较了,你回去吧。”
癫和尚不知他的遭遇如此之惨,一时亦不敢过分逼他,说道:“和尚当年和师傅到九凤山庄拜会冯老先生,先生除了斗鸡,医、卜、星、相也是样样皆通,人在丐帮,风采超然,让人好生仰慕。”说着叹了一口气,“今日得闻先生仙逝,心中难过非常,若然你不肯告知那龟洞所在,和尚也不勉强你。但请带我到先生的坟前,让和尚向先生拜上几拜。”
冯超梅见他神色黯然,不似作伪,戒心倒也去了一半,说道:“先父就葬在龟洞里面。”癫和尚又是一惊。
冯超梅拍拍自己的一双断腿,呆呆出神,道:“他是自己死在龟洞里面的。当年杨飞豹斗鸡赢了他,将我家的财产也夺了去。家父生平斗鸡从未有过败绩,自此一败,竟而神智失常,跑到雷神龟洞自尽不出来了。后来我要到龟洞上香祭奠,里面凶险异常,因此弄断了双腿。大和尚,实话实说,雷神龟洞不是你想去就能去的。”
癫和尚当年听九凤先生冯德诺说过武当龟洞的事情,见他无恙归来,自是以为龟洞只是普通的山洞,却不曾想到凶险若斯。武当之名源于先秦,是真武大帝的道场,也是求仙学道者的栖隐之地。传说上古时期有神龟背负《洛书》传法大禹,大禹得之,先治水,后立《洪范》九畴,乃示治国安邦之法。神龟飞升,见到武当仙气缠绕,立身于此,化作龟山,便是如今的太和宫所在的山脉。这只千年神龟诞下的龟子龟孙,就是藏身在龟洞之中。冯德诺当年从神农架寻得一卷古书,详细地记载了相关事宜,这才上山觅得雷龟以养鸡子。
冯超梅既然知道龟洞所在,何以结局和九凤先生不同?九凤先生当年武功、才能据称一绝,冯超梅可能是未曾学到父亲的卓越功夫,又或者是过于托大,这才在洞中遇险。如今自己一伙人千里迢迢从广东来到湖北,总不能空手而归吧?说不得只好自行上山去寻觅了。想到这里,向一众乞丐抱拳致礼,说道:“和尚刚才鲁莽了,请各位见谅。”转身便要离开。
王遥看看陆灵嫣,心有不甘,指了指桌上的骰盅,对冯超梅说道:“冯丐头,我来跟你赌三局。”
冯超梅道:“什么?”
王遥道:“你做庄,我来下注,三局两胜。我赢了你就告诉我龟洞在哪里,我输了任凭你处置,你敢不敢?”
冯超梅哈哈大笑,说道:“小孩子很有意思,好,我成全你。”将轮椅转到桌前,拿起蛊盅随意摇了几下,看了看王遥,示意他下注。
癫和尚知道王遥的听鸟之技甚为了得,心想任由他试一试,倒也无妨,当下停下脚步,站到一旁去看。其他乞丐也是好赌之人,散了开来,围在四周观看。
王遥凝神倾听骰子滚动的声音,听得骰子落定,说道:“一三三,小。”冯超梅一怔,打开一看,三颗骰子的点数果然便是一三三。
冯超梅道:“你会听骰?”江湖上传说有一种“听声辨点”的神奇赌技,但这功夫没有十数年时间根本练不出来。这少年不过十六七岁,怎么似乎身怀绝技呢?
王遥不去回答他的问题,说道:“冯丐头,我已经胜了一局,你请继续。”原来当日燕万里曾用小石子、小木头、松果等细微之物训练他的听鸟之技,骰子的六个面点数不同,凹凸深浅各有不同,虽然差别不大,但声响滚动落下之时毕竟是有差别,他融合阴阳二气之后,听风之术渐佳,一听声音,蛊盅里三颗骰子就好像摆在面前一样清清楚楚,丝毫不差。
冯超梅收起轻视之心,摸了摸辫子,将它甩了几圈,缠在颈脖上,笑道:“英雄出少年啊,看来如来佛祖不出真功夫,还收拾不了你这只猴精啊。”大叫一声,摇了摇骰盅,咚的一下,重重地敲在桌面上。
王遥听力所至,已知三颗骰子向上的一面是各什么点数,笑道:“四五六,大!”忽地脸色一变,叫道:“慢——”癫和尚暗叫不好,却听得冯超梅喝道:“开啊!”揭开宝盅,三颗骰子的点数是一、一、二,共四点小。
王遥不由得脸都白了,指着冯超梅说道:“你、你……”
冯超梅得意洋洋地道:“小子,愿赌要服输啊。”原来他刚才摸头甩辩的时候,已从头上扯了一根头发,待得骰子落定、王遥押大之后,他打开骰盅之际,迅速地用头发在三颗骰子上轻轻一扯一拉,便将本来是十五的点数变成了四点,同时他打开骰盅,手中的发丝自然而然脱落、掉到地上,这一连串手法一气呵成,其中拿捏之快之准,除了王遥听出、癫和尚看出之外,其他人浑然不知。只不过他作弊的手脚太快,当王遥听出、癫和尚看出之时,他已率先揭盅开了,这一局王遥就这样输掉了。
王遥不想到冯超梅如此狡狯,说道:“输了就输了。一比一,再来。”
冯超梅道:“好!”举起骰盅猛摇一阵。
王遥等他放下骰盅,说道:“为了公平起见,这一局我们找个中间人来开盅。”
冯超梅一摊双手,指了指燕炳林,道:“那就他吧。”
王遥听出骰子是十六点,说道:“我押大。”
燕炳林上前打开骰盅,只见三枚骰子一个叠一个,成柱形排列,最上面那个点数赫然是红红的六点。他依次将第一、第二枚骰子拿下,三枚骰子两枚是六,一枚是四,合共十六点。
王遥喜道:“哈,十六点,是你输……”话没说完,只听得咔嚓、咔嚓两声,两枚六点的骰子断裂爆开,各各碎成两半。
冯超梅拍掌叫道:“好好好,骰子碎掉两个,那就是四点了。四点小,我赢了。”
王遥原以为自己胜定了,不料他如此奸诈,张大了口,说道:“怎……怎么会这样子?”
冯超梅一瞪眼,道:“怎么啦?条件是你开的,人是你那边的人,输了却不认账吗?”
王遥哑巴吃黄连,黯然道:“是我输了。”
燕炳林急道:“小子,这跟我毫无关系啊,不是我弄爆的!”
癫和尚却知道是冯超梅搞的鬼,心想:“这家伙的内劲可真不错,不愧是九凤先生之后。”正所谓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冯超梅浸淫赌场十多年,察人观色,两局过后,已知王遥能够听出骰子的点数,于是在摇骰盅的时候,已经暗暗运用恰到好处的力道将两枚骰子震碎,待得燕炳林拿下之后,骰子受到外力触碰,当场碎裂。
冯超梅指了指刚才被癫和尚第一个放倒的那个乞丐,对王遥道:“我也不为难你。你明日跟随蛇头四到南二街将三十六间店铺的平安费收回来,此事就此作罢。”
王遥道:“什么平安费?”冯超梅道:“明日早上辰时,你到这里来,蛇头四会告诉你了。”
王遥一行人回到客店。燕炳林被冯超梅摆了一道,心中不爽,气鼓鼓地回房去了。马桂南一直在等着他们的归来,见到燕炳林生气,连问是怎么回事。白景明笑道:“俗话说十赌九骗,这下我可亲身见识了。”将事情的经过简略说了。
陆灵嫣担忧地道:“那个冯超梅又斗鸡又赌博,不会是好人吧?他会不会对遥哥哥不利呢?”王遥道:“我愿赌服输。只要小心点,应该不会出事。”
癫和尚说道:“丐帮中人良莠不齐,且多与黑道有染,小子你明天带上师傅和小家伙去吧,起码有个照应。”
陆灵嫣道:“遥哥哥,明天我也跟你一起去。”王遥点点头。众人散了,各自回房去睡。
第六十一章 丐帮
次日,王遥早早起床,陆灵嫣已在房门外等着他了。两人带上肥遗和鹅大师,一同前去破庙。蛇头四带着十几个乞丐,一伙人浩浩荡荡去到南二街。再过半个月便是中秋佳节,游人较多,街上的商铺早已打开大门做生意了。
蛇头四带着王遥由第一间店铺开始,逐个向各家商户索讨平安费。那些商户见到这群乞丐,脸色忽变,全都变得唯唯诺诺,低声下气的又是递茶又是切果,如同见了天上神仙下凡一样恭恭敬敬。
但凡商户给了平安费,蛇头四便叫王遥在门前贴上一张葫芦形状的红纸,上面写有“一应兄弟不准滋扰”的字样,下面画了一支竹杖的符号。
又走了几间,来到一间光线较暗的店铺门前,蛇头四叫道:“刘大妈,我们来了。”无人回应,突然里面传来哐当哐当的声响,似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上碎裂了。过了一会,一个满头散发的中年男子从布帘后冲了出来,从门口右边飞奔跑去,眨眼间已经不见踪影。
众人还没回神过来,布帘后面又冲出一个老婆子,她追到大门前,望着远去的男子,一屁股坐倒在地,捶胸大哭,呜咽叫道:“哎呀我的不孝儿啊,那是娘最后的棺材本啦。”
蛇头四冷笑一下,上前对她说道:“刘大妈,过节了,该交平安费了。”
刘大妈抬起头来,哭道:“我哪里还有钱?你都看到了,我连棺材本都被那不孝儿拿去抽鸦片了。”
蛇头四道:“刘大妈,你不给钱,不贴罩门,兄弟们没钱吃饭,恐怕你往后的日子不好过啊。”
刘大妈心中一震,嘴角跳动,喃喃道:“你们这些人啊,逢年过节就要钱,比官兵大爷还要厉害啊。”
蛇头四皮肉不笑地道:“混口饭吃而已。”
刘大妈痴痴呆呆地说道:“你们的饭真香啊。我老婆子都想去吃一口。”
蛇头四骂道:“少罗嗦,快给平安费!”
刘大妈悉悉索索地从身上摸了一会,掏出几个铜板,说道:“我的爷啊,我就这么多了……”
“去你的!”蛇头四一巴掌拍去,铜板掉落地上。刘大妈痴痴呆呆地看着一个铜板越滚越远,挣扎着站起来,突然哈哈大笑:“奇怪,奇怪。有人不喜欢钱,有人不喜欢钱。哈哈哈。”笑几声,又哭几声,神态竟有些癫狂。
到了这个时候,王遥终于明白过来,所谓的平安费就是保护费。那葫芦形状的红纸就是所谓的“罩门”,只要大门贴有这张红纸,管保平日没有叫花子再敢登门勒索钱财;若是没有这张纸,群丐就会终日登门强索硬要,闹得家宅不安、鸡犬不宁。
想到这里,他无来由的感到一阵恶心,气往上冲,上前扶住刘大妈。刘大妈一惊,睁大眼睛望着他。王遥双手张开,横在她前面,向蛇头四问道:“刘大妈这么可怜,为什么你们一定要收她的平安费?”
蛇头四道:“不收平安费,我们喝西北风啊?若然不收她一个,其他人有样学样,我们丐帮的弟兄岂不是要饿死?”
王遥笑嘻嘻道:“你们人强马壮,一时三刻还不会饿死的。”他生于农村,性子诚朴实质,为人处世从来随遇而安,但于“信义仁德”方面却颇有自己的一套原则。他赌骰子输了,自然要遵守当时和冯超梅订下的规矩,但若因此要他依仗权势、欺凌弱小,他也不屑为之。
蛇头四见他跟自己对抗,只气得脸也歪了,怒冲冲道:“臭小子,你敢放肆?”伸手便去打他。王遥手掌一翻,劲力所至,啪的一声,将他推倒。蛇头四不料他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大力,狼狈万分地爬起来,骂道:“臭小子,你作死么?”其他乞丐瞧出势头不对,纷纷将王遥围了起来。
蛇头四叫道:“你答应了冯丐头,跟我们收齐平安费,你现在反悔不去做?”
王遥道:“男子汉有所为有所不为,我答应的事情我自会去做,但我没有答应跟你们做这等欺负老人家的事情。”这几句话说得斩钉截铁,小小年纪竟也有些凛凛气势。
蛇头四脸一沉,喝道:“臭小子,做起英雄好汉来,竟敢教训大爷了?”再也忍耐不住,飞起右足,往他脸门踢去一脚。
王遥扭身往旁一避,等他右腿落下之时,一拳打在他的脚跟上。蛇头四吃痛收腿,大吼一声,双拳连发。王遥见他拳头无力,当下也不躲闪,双拳直接迎了上去。
四拳相撞,蛇头四“啊”的一声大叫,痛得连退几步来,做个手势,喝道:“赶紧给我上啊!”其他乞丐或是手持竹棒、或是手持铁棍,大喊声中蜂拥而上。
王遥展开五禽戏中的猿戏,在群丐中跳来跃去,左飞一拳,右踢一脚。这群乞丐平时好吃懒做,欺压平民,拳脚功夫早已生疏,哪里是他对手?但听到“啊哟、啊哟”的痛叫声接连响起,一个又一个乞丐或被夺了武器,或被打了脸面,横倒在地,堆成一团。
又有乞丐见到陆灵嫣弱质纤纤站在一旁,想要捉住她威胁王遥,手足舞蹈扑了上来。陆灵嫣娇喝一声,冲入人群,举手抬足间,将乞丐放倒在地。其他人大惊失色,纷纷后退。
肥遗和鹅大师见有架打,也不甘示弱。鹅大师飞扑上前,张开双翅,对着乞丐的脸颊就是一震猛打,将他们的脸颊打得有如猪肝般又红又肿。肥遗不敢在大庭广众施展雷电大神通,只好不断用双翎去弹乞丐的双目,将他们一个个打得满目飞星、倒地滚爬。
街头看热闹的店主和路人见到此情此景,人人心中欢喜无限,但慑于冯超梅在当地的威势,却也不敢欢呼叫好。他们平时受够了群丐的欺凌,个个都是敢怒而不敢言。因为丐帮人数众多,即便是报官捉拿,他们一点也不怕被抓进牢里去吃公家饭。
这时众人见王遥、陆灵嫣为他们出了一口恶气,又不禁为他们担心起来,七嘴八舌劝道:
“你们是哪家的小孩,赶紧回家去吧。”
“回家怎么行?还是赶紧收拾包袱,离开这里吧。”
“要不报官吧?”
“笑话!报官岂不是害了自己,自己把自己送进牢里。”
“我觉得还是去向冯丐头道个歉吧,别再闹出大事才好。”
一众乞丐躺在地上,东倒西歪。王遥拉住陆灵嫣的手,向四周看了看,说道:“各位大哥大姐,你们不用害怕,我自然会去找冯丐头说个明白。”转头对陆灵嫣说道:“灵儿,我们走吧。”
“遥哥哥,慢着!”陆灵嫣从怀中掏出一片金叶子,扔到蛇头四面前,冷冷说道,“这是我替所有商户给的平安费,如果你敢在我们走后,对刘大妈或者其他人不敬的话,我绝不会放过你!”她柳眉斜飞,冷若冰霜,自有一股凌然气势。蛇头四吓得双膝发软,脸色发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其他乞丐心中发寒,连连磕头,乞求饶命。
王遥说道:“还是灵儿你想得周到!这些狗腿子,就会欺弱怕硬!”两人携手径直往破庙而去。鹅大师和肥遗在后面一路飞扑跟着。
@二郎神犬马 2854楼 2014-03-30 19:20:00
楼主高才,本土豪赏100金聊表敬意,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助楼主再造高楼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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