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秦一恒这是什么,他告诉我,这根针是淬偶上的,也就是民间俗称的“扎小人”。扎小人,顾名思义,就是用稻草或是布制作一个人偶,腰扎红绳,内藏或是外钉人的姓名、生辰八字。然后在极阴之时—这个时辰不见得是十二点,要根据当地的风水阴阳来判断,将人偶冲向这个人所在的位置,在上面扎针。七七四十九天之后,被扎之人就会有飞来横祸。 这一点跟很多影视剧或是民间故事里所传的不同,并不是扎到哪个位置,那个人相对应的地方就会疼。相反,这小人扎上之后,被扎之人会有短时间的旺运。因为扎小人其实就是一个将四十九天内所有运势集中到一天衰败的局。
这淬偶,不仅是中国,在全世界各地都有相似的巫术、秘法以及衍生的各种方术,大体的操作也类似。其中有一种衍生的方术,需要扎人者的一整片指甲,藏在人偶腹中,相传每扎针上去,就会将自己的病痛转移给那个人。等到扎够了四十九天,将针取下,泡水喝。扎入者就会慢慢恢复健康,而被扎者就会慢慢患病。
这种方术倒是跟很多影视剧里表现得有几分接近,却很少有人知道。说到这儿秦一恒问我,刚才有没有注意老头儿的食指上贴着一片东西?估计那根指头的指甲已经没了。这个老头儿恐怕是患了什么重病。
我刚刚真没留心看,不过我看这老头儿的样子倒不像是要不久于人世的,合着这个方术真的会有作用?秦一恒也只摇摇头告诉我,很多方术的作用,他都只是听老一辈的人讲过,没见过有人亲身实践。所以究竟有没有用,是不是道听途说,我们也没法分辨。
我点点头,心说这种害人的方术,最好还是别有用。可我还是很纳闷,即便看出了这个老头儿是在用方术给自己治病,那也跟宅子没什么关系,怎么他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问起,秦一恒告诉我,刚才老头儿讲话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提到了家具,而且眼神明显有暗示性。所以他猜这个老头儿不会只是随口提一句这么简单,恐怕他所谓的“家具”里,有我们想要找的东西。
这么一提醒,我就明白了,合着这个老头儿家里也有衣柜?那批曾经在宗祠里见过的衣柜,现在在他手上
我越想越觉得这事不让人放心,因为倘若老头儿真的有心帮我俩,给我们提供线索,完全不用兜这么大一个圈子,直接把衣柜交出来不就完了吗?他这么千方百计地想让我俩去他所谓的“老宅”,摆明了就是个圈套啊。
我跟秦一恒商量,说这地方我们还是不去为好。他也思量了许久,告诉我,去还是要去的,只不过我们要多加小心。这个老头儿看起来也不见得就是要害人,用我的话讲,就算他要害人,也没必要兜这么大一个圈子。
我琢磨了一下,虽然仍旧心里没底,但既然秦一恒说去,我也没有打退堂鼓的道理。于是当即跟他在茶楼告别,回家等消息。
老头儿倒没食言,第二天很早就有人联系我,告诉我那个宅子的位置,还说飞机落地之后再打给他,那边会有人去机场接机,叫我们尽快动身。这宅子在南方的一个地级市,具体的地址对方没在电话里透露,我连从网上事先查看一下地图的机会都没有,只能两眼一抹黑跟秦一恒买了最近一趟航班的机票,忐忑地上了路。
一路上我都在闭目养神,但根本睡不着,秦一恒倒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我们下了飞机,我给那边打了电话,在机场等了半个钟头,果然有人来接。
来人三十多岁,长了一张大众脸。除了见面打个招呼之外,很少说话,连自我介绍都没有,搞得我也不知道他姓甚名谁。我跟秦一恒上了他的车,一路上试着跟他攀谈,想看看能不能套出点什么,结果也不知道是他嘴严还是本性如此,根本就不搭腔,弄得我挺尴尬,只能闭了嘴。
车开了很久,从机场开进市区,又从市区开了出来。沿着国道一直走,等到车停,已经在路上耗了将近四个钟头。
本来我们下飞机就已经是下午,这么折腾完,天都黑透了。我是又累又饿,下了车左右观望了一下,就觉得这趟果然是羊入虎口。我们所在的位置恐怕已经很偏远了,看样子应该是一个小镇。四周虽然不是环山,但总觉得人烟稀少。放眼望去建筑物不多,也没见有几间房子亮灯,这地方穷乡僻壤,恐怕找个像样的住宿的地方都没有。
我起初以为是天晚了不方便赶路,只是暂时在这里落脚休息一夜。没承想接我们的人告诉我,宅子就在我们所站的这条街末端,让我们先吃点东西,过后他就带我们去看宅子。秦一恒下了车倒是没觉得惊讶,轻描淡写地冲我点点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安慰我。我心说现在这样,也只能既来之则安之了,抽了根烟,就跟着接我们的人去了一个小面馆。面馆这时候已经要打烊了,好说歹说才帮着煮了几两面条。味道倒不错,我俩早就饿了,一顿狂吃,等到吃过饭,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从面馆出来,外面更黑了,之前一些亮着灯的人家,这时候都已熄灯睡觉。道路上没有路灯,所以走去宅子的路上,我心里一直有些毛毛的。等站到宅子前面,这种毛毛的感觉就更明显了。
这个宅子比我想象得要大太多了,说不上雄伟,但跟旁边一些宅子一比,这肯定是镇上首富的府邸。宅子的风格是中式的,院门很高,看着有几分像故宫里的那种大门,只不过是等比例缩小的。反正像这种自建房,
愿意建成什么样就建成什么样,也不会有相关部门来管。
还没进到宅子里,我心里就已经泄了气,虽说不知道这个宅子有多大,但吃下来肯定是有困难的。况且,这宅子在这么偏僻的镇上,除非有天国家把高速公路修到这里需要占地,否则收了这个宅子稳亏不赚。
琢磨了一下,我是彻底打消了收这个宅子的念头。现在此行的唯一目的,也只能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衣柜了。接我们的人开了院门,却并没有着急进去,而是先从院门后头的墙边上,拿了三把大黑雨伞,递给我和秦一恒两把,他自己打开了一把,才率先走了进去。
他这举动弄得我俩面面相觑,这宅子是漏水还是怎么的?还得打着伞进去?可这满天星光都在闪呢,也没下雨?我低声问了一下秦一恒,他表示先入乡随俗,就打了伞跟着走了进去。
我是最后进的院门,一进到院子里,就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这老头儿的审美标准还不低,院子虽然不是很大,但布局装饰、花草水池,弄得还挺漂亮。不过我也无暇欣赏,穿过院子,三个人进到了宅子的正厅,接我们的人却依旧没有把伞收起来,我跟秦一恒也只好继续举着,仨人跟神经病似的在屋里转。
接我们的人保持着他一贯的作风,只是带着我们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看,没有半点讲解和叙述。我只能凭经验大致估算了一下宅子的大小,不算院子能有五百到六百平方米,分出的房间很多。倒也真像老头儿所说,家具都是古式的木制家具,也不知道是现代仿制还是从早前一直留下来的。我看秦一恒的眼睛一直在四处扫,估计是在搜寻衣柜。我也试着找了一下,宅子虽然大,但像那个衣柜那么大的物件还真没寻着。
三个人大致转了一圈,最后都坐在了客厅里。虽然宅子我已经不打算买了,但毕竟来一次,还是要象征性地谈一下。于是我就问那个人,这宅子那个老头儿有没有说过什么心理价位?这人听见我的问话,显然有些心不在焉,一直盯着手上举着的雨伞看。
这时我跟秦一恒手里的伞也都没放下,这情景还是挺搞笑的。我见他不回答,只好提高了声调又重新问了一遍,这次他冲我摇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然后又抬着眼睛看伞的内部。
我是彻底被他弄烦了,心里有些窝火,伞有什么好看的?仰头往上看了一下,这一看我还挺意外,伞的内顶上,竟然贴着一截不知道是不干胶还是橡皮膏之类的东西。不长,也就半截大拇指大小。看着有点像是伞漏了,被人临时补在上面的。
我心说这伞是这个人刚修补过的?不然他老惦记这干吗?我把身子尽量压低一些,想看看秦一恒的伞内顶,无奈他举得比较低,我死活看不着。我只好冲他使了使眼色,提示他看伞的里面。
秦一恒心领神会地也抬头看了一眼,冲我皱皱眉,伸出两个手指,指了指接我们的那个人。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表达什么意思,我猜了一下,他是不是想告诉我伞里面贴着两块东西?这下我更觉得纳闷了,这伞合着都是破的?这老头儿家也不像买不起伞的样子啊,至于这么节俭吗?
想着,我就开口问了接我们这个人一句,这从进来就一直举着伞,是个什么意思?那人被我问得愣了一下,没正面回答,只是神色有些慌张地告诉我,今天晚上,我们可以住在这个宅子里面,顺便还可以看看,一切尽管自便。但唯独有一点,但凡是在这个宅子里走动,一定要打着伞。说完,他就起身跟我们告别,临走,还把院门的钥匙放到桌子上,又告诉我们他提前买了水和速食,放在了厨房里,然后就快步出去了。
我还想追问他几句,秦一恒伸手拦了我一下,低声叫我别动了,这人有些不对劲,看样子他对这个宅子也并不熟悉。带我们转的时候,只是见门就进,说着他又伸出两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说,他的目光一直是飘忽不定的,明显这地方他也很生。
我想了一下,结合之前那人的种种表现来看,似乎还真叫他说着了。虽然他看起来并不像是第一次来的样子,但恐怕也没来过几次。那老头儿安排这么一个人接待,是什么居心?显然不像是要卖宅子啊。我问秦一恒,他也只是摇摇头,告诉我现在想这些也没用,说完就又指了指宅子的天花板。
我把伞挪开一点,抬头看了一下,才发现这个宅子的天花板很有意思。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老头儿很喜欢看星星,宅子的顶上,开了很多天窗。每扇天窗还不小,天窗上也没有任何遮盖,透过玻璃直接就能看见外面的天空。刚才一直打着伞,所以并没有注意。现在见着了,我就更奇怪了,这种天窗是几乎不会应用在民宅上的,即便应用,也不会这么大规模地使用。况且,这个宅子无论是外墙还是内饰乃至家具,都是中式风格的,开天窗也显得很不搭调。
我点了根烟,问秦一恒,这天窗是不是有什么说头?他“嗯”了一声,沉默了一会儿才忽然说道,那人一叫我们打着伞,临走又特意嘱咐了一下,可能跟天窗有关系。说完他就在屋子里走动,挨个把天窗看了一遍,回来也点了根烟像是在沉思。
我见他在思考,自己也试着猜测了一下。这伞无非有两个作用,遮阳或是挡雨。这天窗上的玻璃都是完好的,况且又没下雨,难不成这伞是用来挡光的?在这个宅子里人不能被头顶的光照到?想到这儿我又抬头看了一眼,这次我没敢把伞挪开看正上方,而是把伞倾斜了一下,留出角度看了看斜上方的天窗。
外头繁星满天,没见月亮,况且屋里开着灯,外面即便有月光也显不出来。我心说这得关了灯才能看出端倪?
正想把我的推测告诉秦一恒,我猛然又想起一件事,我听过民间很多说法,在室内是不能打伞的,传说会招鬼。之前接我们的那个人,那么慌慌张张着急离开,这不是陷阱吧,他知道这宅子里有东西,用这种方式害我们?
想到这儿,我是彻底待不住了,赶紧去跟秦一恒求证。
他这时候正一直盯着伞内顶上的那块东西看。我拍了他一下,他回过神,听我把话说完,笑了一声,告诉我室内打伞不会招鬼,倒是有很多民间的说法是小孩在室内打伞会不长个儿,女人在室内打伞家里会漏雨,而男人在室内打伞会秃顶。
当然这只是民间传说,到底会不会有那样的后果,谁也求证不了。不过就他的经验来看并不当真。而所谓在室内打伞会招鬼,这两者之间没有必然联系。这个说法的出现,是因为鬼魅通常喜欢角落或是阴凉之处,加上人在室内打伞,伞下人的阳气会被遮住一些。倘若屋内恰好有鬼魅在,通常也就是路过的孤魂野鬼,人本身赶上体衰或是阳气不盛的时候,倒是真的容易看见污秽。所以民间才会有这样的误传。
这伞,自古以来就属于阴气很重的物件,很多地方的习俗,伞是不能在家里放一年的。必须在年中选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把伞拿出去晒一晒,为的就是怕有什么污秽躲在伞里面,长久之后给家里招来祸端。这在方术上称之为“晒篓”,简单点说就是把家里那些伞之类常年不见阳光的东西,拿出去晒一晒。而早先时候,一些地方出殡时,即便天未下雨,也会专门挑出一个死者亲属,在棺材上尸体头部的位置,打一把黑伞,随同出殡的队伍一直走到下葬的地方。据说,这是帮死者挡住阳光,让死者的魂魄不被闪了眼睛,再好好看一看这个世界。因为入殓到棺材里的尸体都是躺着的,眼睛正对着太阳。不过实行火化之后,这规矩就逐渐没机会应用了,到现今也就没什么人知道了。
虽说秦一恒讲得条理清晰,可我听了之后还是觉得心头飘着一片云。那这伞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摆摆手,伸手去摸伞内顶,他把伞压得很低,我看不见他究竟是想摸什么,但猜也能猜出来,他是想去揭粘贴在伞内的那块东西。
果然,他鼓捣了几下之后,把那块东西拿了出来,放在手里端详。我低头一看,真是一块橡皮膏,只是橡皮膏的另一面,还粘着什么东西。定睛一看,我打了一个冷战,这竟然是一枚人的后槽牙。显然是被人特意用橡皮膏粘到伞里面的。
这是什么意思?这牙很明显就是一枚成人的牙齿,并不像是小孩换下来的乳牙。况且即便是乳牙,我只听说过把换下的乳牙下牙扔高、把上牙埋起来的说法。据说,这么做之后,孩子不会长成龅牙,也没听说把牙粘到伞里面的啊!
想着我也伸手把我伞内的那块橡皮膏揭了下来,我的这块后面,也是一颗后槽牙。我看了看秦一恒,他也正对着那颗牙纳闷。过了半晌,他忽然喊道:“找!快找!这宅子里有牙印!”。
他这么一喊把我吓了一跳,起初我也没听清,还以为是屋里进来了什么东西。赶紧转身四下看了看,也没见有什么。回过头见秦一恒已经飞速地在屋子里乱转,走几步就俯下身子,像是在找什么。
我跟过去,发现他是在查看宅子里的家具。他看得很仔细,每一件的边边角角都不放过,看完一件就很快去看另一件,跟赶时间似的。
我问他现在这是干什么,他就指着屋子另一边的家具,叫我去查看,说但凡在家具上发现了什么特殊的磕碰痕迹,尤其是牙印,就立刻告诉他。
我被弄得挺无奈,合着这屋里边闹耗子,会啃家具?可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吗?还是说他找的牙印是人的?这也不是精神病院,谁没事在家用家具磨牙?想问清楚点,但秦一恒一个劲地催我,我只好也学着他的样子俯下身,开始一件家具一件家具看。
这些家具的年头看着并不是很长,也许是保养得好,反正我对仿古的木制家具也没研究,看不出好坏。上面倒是有一些小的磕碰痕迹,不过都不明显,我一一如实向秦一恒汇报,他过来看了两眼,都摇摇头叫我继续找。
俩人就这么找了十几分钟,我是累得够戗,倒不是看家具累的,而是手上一直还举着伞,胳膊早就麻了。客厅的家具被我俩查了个遍,可谁也没找见牙印。秦一恒不甘心,又叫我跟他分头去别的房间里找。说完就自己先进了一个屋。
说实话,让我一个人找,我心里还是有些没底。本来宅子就很邪,加上面积这么大,恐怕出点什么事都来不及互相照应。我选了秦一恒的隔壁去查看,这屋不大,看摆设应该是个茶室,的确挺符合那老头儿的爱好。四下搜寻了一下,屋里本身就没几件家具,看得倒也容易,也没找到有什么牙印,甚至连磕碰的痕迹都没发现。
正当我准备去另一间屋子看的时候,忽然听见秦一恒那边咳嗽了几声。宅子里现在就我们两个人,又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的这几声咳嗽听起来特别晌。我还想关心他一句,没等张嘴,紧接着就听见他“啊”了一声,像是挺惊讶,然后就没了动静。
我在原地竖起耳朵又听了几秒,他那边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只剩下我站在原地纠结,恐怕出事,又担心盲目冲过去,我俩一块着了道。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他没答应,倒是听着像用鞋尖磕了一下地板来回应我。
听见他的回应,我心里反而更加不安。按说这抬脚虽是小动作,但张嘴也不费力气。难道是他碰见什么事了不能出声?
我琢磨了一下,刚才他那边发出的动静,应该不是在用鞋尖磕地板。这次我们出来,他穿的是一双“新百伦”的慢跑鞋,那种鞋我也有几双,鞋底很软,磕在地板上虽然能发出动静,但不至于是刚才那么硬的感觉。转念一想,我忽然明白了,那动静似乎是用伞尖戳了一下地板。之前那人不是交代过在屋里一定要打着伞吗?秦一恒把伞收起来了?!
我等不了了,奔到他那间屋子门前,见他正立在墙边,不知道在端详什么。我这才放下心来,走进去看他在干什么。
秦一恒的伞已经收好放在旁边了。我见他看得入神,也没拍他,站在后头跟他一块看。这间房子之前应该是书房,一面墙都是直接从墙体掏出来的书架,只是书架上一本书也没有,而且落了很多灰尘。估计秦一恒刚才查看的时候用嘴吹过灰尘,被呛到才会咳嗽的。我用目光搜索了一下,也没见有什么东西。见他都把伞收了,估计没什么危险,我也把伞放下,点了根烟问秦一恒,是不是找到牙印了。
他回过头,“嗯”了一声,伸手朝书柜指了指,把地方让开叫我自己去看。我看过去,依旧没见有什么牙印,倒是他所指的地方灰尘被清理出来了一些,看样子像是秦一恒刚用指头在灰尘上写过字。我靠近一些,看出来是四个繁体字,写的是“万民一户”,听着有点像是个日本名字。我很奇怪,就问他写这个是什么意思。
秦一恒摇摇头,自己也点了根烟,告诉我,这字并不是他写上去的,他只是刚才用指头描了一遍。这些印记本来就在书架上,看样子这里之前应该是摆过一个什么物件,放了很久之后被人取走了,所以这里的灰尘要比其他地方浅一些。
我在心里试着想象了一下这是个什么东西,估计是一个类似根据书法字体雕刻而成的摆件,应该不会值什么钱,否则,这东西不至于放在这里,等到周围都落了灰才被人想起来拿走。
我问秦一恒,刚才兴师动众要找牙印,现在怎么跟这东西过不去了?说好的牙印呢?他告诉我,这东西有点问题,说着他叫我伸出手,在我手心上写了一个字。他这个字写得很慢,加上我又用眼瞧着,很容易分辨,他写的是一个“房”字。写完他问我,有没有琢磨出什么来?
我想了几秒才猛然醒悟,万民一户,这说的不就正好是一个“房”字吗?合着这四个字不是日本名字,是一个字谜。这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我吸了口烟,问秦一恒这是什么意思?单从字面上理解,那个戴帽子的老头儿是个房奴?用这个东西是提醒自己还房贷,还是怎么的?或者说这东西另有所指,“房”字说的不会是那个“房”万金吧?
秦一恒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书架,掏出手机把那几个字拍了下来,冲我摇摇头,走到这间书房的门边,伸手在门框上摸了几下,又像是从地上捡了什么东西,走回来摊开掌心叫我看。
他掌心里是两颗牙齿,不过跟之前在伞里面发现的不同,这两颗是门牙,看着也有一定年头了。牙齿的颜色很暗,不知道是因为氧化,还是牙齿的主人以前不爱刷牙。我没敢用手去接,这东西即便不邪,看着也有点恶心。我直接问他,这东西是在门框上发现的?秦一恒点点头,告诉我,这个叫“乱齿”。玄学中,“乱齿”分为两种,一种是长在女子身上的。所谓“乱齿”,字面上理解就是牙齿不齐,东倒西歪的意思,但其中也包含一层淫乱的含义在。相传,旧时一些不守妇道的女子死后,牙齿会被拔下来,用线拴好挂在旧街的牌坊上面。据说这样做可以预防家族的后人里出现同样不守妇道的人。因为地心引力,挂在牌坊上面的牙齿无论有多大摆动,最后都会垂直向下,这取的也是“下正”的意思。
而且,一些闺房秘术里也曾经记载,把“乱齿”藏于家中饭桌下,与想勾引的男人一起吃饭,就会水到渠成。古时候的很多妓院里,妓女们为了更好地招揽生意,普遍都会在自己的房中藏一枚“乱齿”。而且这“乱齿”多半也是妓院里其他妓女留下来的,这妓女死前,会把“乱齿”当作礼物赠予他人。可见“乱齿”在当时妓女心里有很高地位。不过,这“乱齿”究竟有没有用,谁也说不好。都已经请到闺房吃饭勾引了,上不上床估计跟“乱齿”没什么关系。
秦一恒说到这儿,停了一下,把烟头掐灭了,继续讲述。
第二种“乱齿”,是长在男子身上的。这种乱,就不是淫乱的乱了,而是叛乱的乱。相传,这种“乱齿”只生长在发生叛乱的将领嘴里。叛乱人数有多有少,即便是人数多的,将领也没几个,所以这种“乱齿”通常很难寻到。叛乱被镇压后,这些将领不仅要被凌迟处死,而且嘴里的牙齿也要被一一拔下来,除了门牙藏在都城城门上下,剩下的牙齿就让驿卒分送到全国各地的军事要地,埋在城里。但具体埋在什么位置,没有几个人能知道。埋“乱齿”的原因也跟女子的“乱齿”类似,都是为了预防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这说来已经不是玄学方术的部分了,而是彻彻底底的迷信,只能取一个心理安慰,否则中国的朝代早就不会更替了。
他说到这儿,我开始犯糊涂,这跟这个宅子有什么关系?插嘴问了一句,秦一恒就笑了,挤对了我两句智商不行,告诉我,这些“乱齿”,恐怕并不是所谓的叛军将领嘴里的,而是一个背叛了戴帽子老头儿的人嘴里的!那老头儿明知这种局没作用,所以他的目的显而易见,就是为了杀鸡儆猴。
接着,秦一恒向门外看了一眼,像是在小心什么,声 音低了下来说,那些伞,他可能明白是什么意思了。那就 是用来挡光的,但挡光的目的不是因为害怕光,而是为了隐住影子!来这个宅子里的人,有人没有影子!
我赶紧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影子。屋里的光很亮,倒也看不清楚。寻思了一下,又觉得这实在很离谱。倘若真像秦一恒所说,既然怕被发现有人没有影子,那何必多此一举在宅子的屋顶上开天窗呢?而且,这人怎么会没有影子呢?倒是很多传言中鬼是没有影子的,可既然都成鬼了,还跟人凑在一起干什么?
我跟秦一恒探讨了一下,想让他说得更清楚点。他却告诉我目前只能猜出这么多,至于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不是当事人,肯定不会明白。不过他推理了一下,这么做的原因很可能是那个老头儿有意为之,屋顶上的天窗可能是某种牵制,但凡那个需要隐去影子的人对老头儿不利,这也算有个保障。
而之所以带我们来的那个人会对打伞如此上心,恐怕也是那个老头儿刻意安排的。估计肯定说了什么危言耸听的后果,这么做就是为了迷惑众人,好让他的目的更容易实现。
听他这么说,我脑海里倒也有了一幅画面。一群人打着伞在这个宅子里面跟那个戴帽子的老头儿密谋,有几分参加葬礼的感觉。反正我想象出的画面十分诡异,这不是个邪教组织吧?
我又点了一根烟,抽了几口静了静。才想起来问秦一恒,之前那么紧张要找牙印是为什么?因为他刚给我讲的虽然邪乎,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会危及生命。
见问起,他才告诉我,之前他见到伞上面的牙齿,起初并没有朝“乱齿”的方向想。因为玄学方术中,有一种局,叫作咬宵。这咬宵来头很大,要选用那些活活疼死的人的牙齿。因为人在很痛的时候,会本能地想咬住东西。所以这种牙齿的效果是最好的。然后在每天午夜的时候,在自己的床头划下牙印。据说这种牙印划完之后,天亮之时不要让人查看,等到再入夜的时候,会发现自己划的牙印旁边多出了牙印。当晚含着这枚牙入睡,就会梦见一些奇怪的提示。这些提示是用来寻找太岁的。
秦一恒说他也没尝试过,所以一直也没窥出其中的玄机,只是笼统地知道大致的流程。但可以肯定一点,这个局是很伤人的。因为含着这牙齿入睡的人,第二天也需要拔掉自己的一颗牙,否则就会招来很大的灾祸。这种灾祸都是很冲的,譬如火灾一类。
这说起来可能还是跟太岁有关。太岁,广了说,在玄 学中可以当作一种称呼,或者是泛指。而往细了说,事实 上太岁是一种很奇妙的说动物不是动物、说植物不是植物的东西,相传吃了会延年益寿。而且那种成精的太岁,吃 了就会长生不老。所以古时候那些求长生的皇帝,找的多 半也是这个东西。相传,这太岁是不能用牙咬的,只能含 服。因为人的牙齿会接触到世间很多杂质,沾了杂质太岁 就失去了灵性。
这成精的太岁可不简单,用人间的话来形容,很狡猾,也很记仇。所以倘若用了咬宵来寻找,太岁察觉到之后,就会来闹腾。
不过这也只是传说,人活在世上一辈子,能见到太岁的人屈指可数,更不用提成精的太岁了。
所以秦一恒刚发现牙齿的时候,才会很紧张,毕竟我们这次来得很轻率,事前并没有经过充足调查和准备。他恐怕这是一个跟咬宵类似的局,是个陷阱。回头一个不留神我俩葬身火海,这就实在得不偿失了。
既然弄清了牙齿的原委,现在下一步还是得办正事,继续看宅,毕竟我们也是有目的而来。抽完了烟,我就跟秦一恒开始在宅子里仔仔细细挨个屋查看。之前只是粗略看过,这一查才发现,这宅子的确很大,而且在很多房间里都发现了那种“万民一户”灰尘印,加一起足有七八个。除此之外并无任何新鲜的发现,连衣柜的影子都没看着。秦一恒也是直皱眉头,告诉我,宅子里并无不干净的东西,是个标准的民宅无误。
听他这么一说,我就更觉得纳闷了。那个戴帽子的老头儿让我俩千里迢迢过来,合着真是想跟我们做生意的?想了想,觉得还是不可能。我就问秦一恒,现在该怎么办?这个宅子是肯定不能收的,摆明了就要赔钱啊!
秦一恒四下看了看,想了一会儿,忽然像是想明白了什么,让我把宅子里所有灯都关了。
宅子的确很大,光是把所有灯都关上就费了我俩不少工夫。等到关完了灯,回到客厅里,这么一看,我俩都是一惊。
当晚起初是星明月暗,到了这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帮我俩,又变成了月明星稀。这宅子本身就地处偏远城镇,周围没有路灯霓虹,加上也没有污染之类的,月亮是出奇地亮,月光自然也是出奇地好。这么关上灯,月光就径直透过天窗打了进来。然而打在地上的月光,却跟我们想象中的并不一样。
这些天窗都是八边形的,按理说打在地上的月光,也应该是八边形的。即便因为角度问题会有变形的效果,那起码也应该类似八边形。而地上的月光,却跟八边形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些光的形状很难形容,看起来很乱,要按我的直观感受,倒是很像一团面条。我起初还以为是碰巧宅子上空飘来了云,抬头看了一眼,我心里就是一哆嗦。不知道什么时候,宅子客厅里的天窗上,竟然像是被人用毛笔或是什么东西蘸着油漆胡乱地刷了一通,所以地上的光才会出现这样的效果。
这时候宅子里的灯都关了,虽然有月光打进来,可我还是紧张得腿软。刚刚我跟秦一恒查看的时候,天窗上是非常干净的,而现在显然是被动过手脚了。我心说,就趁着我俩在书房聊天的工夫,有人上房了?可我俩一点都没察觉到啊!我不由得开始冒冷汗,这对方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把玻璃抹了,要是想偷袭我俩的话,抹脖子也肯定不难!况且,这很可能就是一个陷阱,毕竟按照正常逻辑,谁也不会深更半夜去房顶上吧?
我往秦一恒身边靠了靠,想问他有什么想法。他显然也发现天窗出了问题,端详了一阵子,竟然直接走到了天窗正下方,抬起头看。看了一会儿,又俯下身,用手摸了摸被光照着的地面。走回来之后,就问我,看这些光有没有觉得眼熟?
我被他问得一愣,又看了几眼,也没认出来什么。就问他,这到底是什么?秦一恒就伸手给我比画了一下,告诉我,记不记得戴帽子老头儿给的那一方印?这光跟那印底下刻的东西一样,都是镇魂压邪的咒文。
听说是咒文,我靠近瞧了几眼,无奈实在眼拙,这么看也没认出来。不过我倒是很奇怪,先不说这是什么人画上去的,但他起码得有个目的吧?现在认出来这是镇魂压邪的符咒,听名字不像是个害人的局。
我问秦一恒,他也摇头,告诉我,他也窥不出对方的意图,只能先一间屋子一间屋子仔细查看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这次查看屋子我俩没有分开,也是怕有人暗算,俩人都时刻提防。我有点心神不宁,跟着转的时候,一直没沉下心来看。
宅子的房间本身就不少,我俩这么地毯式地查看,着实费了一番工夫,可是又转了一圈,依旧没有任何收获。
最后秦一恒决定把所有能移动的东西,都试着动一下,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发现。于是我俩就又开工干起了体力活。
所幸老头儿家里也没剩什么电器,估计搬出去的时候带走了,除了厨房里有一台微波炉和冰箱之外,没什么可挪的。
我俩把电器都挪了出来,除了灰尘之外什么也没找到,就开始挨个挪动宅子里的家具。家具都是正牌的红木,很沉,我俩搬来搬去累得够戗,好不容易才把客厅收拾完,抽了口烟稍微歇了一下,就去了卧室。
卧室有好几个,大小都差不多,也分不出哪个是主卧,哪些是客房。我俩只能随机进去。卧室的床分两种,一种是仿古的架子床,就是床顶有盖,还能放下帐把床遮起来的那种。还有一种应该是找工人打做的,类似日式榻榻米,不过要比那个高很多。床板底下可以当作储物空间。
床上的被褥都还在,不过这也没什么好意外的。因为听秦一恒说,搬家的时候,被褥一般不会带走。一是不想要“被”(背),取一个吉利。二来也是不希望宅子里变空以后,床被污秽睡了。这被褥在玄学之中,是很能隔阴气的东西,这也就是为什么即便有鬼压床,也没有污秽钻到被窝里去压人的原因。换句话说,很多人夜晚里躲在被中会有安全感,这不仅在心理学上,就算是在玄学上,也并不是全无道理的。相传被上了身的人,用棉被盖住头脚,然后往棉被上泼水,可以让污秽退去。虽然这个办法并不一定完全管用,但的确还是有一些效果。
那种架子床死沉死沉的,我跟秦一恒俩人玩命挪才勉强挪开。然而让人失望的是,床下除了灰尘依然空空如也。秦一恒不甘心,甚至把被褥都掀了,还是没有发现。
俩人忙活了足有两个钟头,我累得要命,捎带手吃了点那人留下的素食,才缓过来一些。秦一恒倒是精力很旺盛,我吃东西的时候他就一个人继续到处翻看。没看多久,就叫我过去。
我顺着他的声音找过去,就见他停在那种工人打造的床边上,床上的被褥已经被他掀开了。
我低头一看,就忍不住“咦”了一声。因为奇怪的是,这褥子底下的床板上,贴了两张画,画着秦琼和尉迟恭,简而言之就是俩门神。贴门神的习俗全国各地都有,平日里倒也经常见到。只是我很意外,这东西都是贴在门上的,怎么那老头儿给贴到这儿了?
这么一想,我浑身就有些发冷,越看床板越觉得诡异。我心说,这床板是能掀开的,合着是一扇门?这床板底下有个地道?
我想跟秦一恒探讨,他却并不想理我,自己眯着眼看了半天。然后就上前把床板掀开了。他这举动完全没跟我打招呼,把我吓了一跳,连忙退后了一步。见床板掀开后也没什么异状,我就凑上前去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目光刚探过去,我就怔住了,想必秦一恒也是非常意外,嘴角都有些抽动了。因为在床板底下,竟然横躺着一个衣柜,这衣柜并不普通,跟我们在宗祠里见过的一样。
这床本身就高,加上可能往下挖了挖地面,所以这衣柜藏得挺好。衣柜上面没有任何捆绑,也不知道是被老头儿一早就打开过,还是本身就这样。
不知道秦一恒是不是紧张,他深吸了一口气,才上前摸了摸衣柜。也没贸然打开,而是又站回来,告诉我,现在从外面来看,衣柜里面似乎并无邪物或是污秽。但这很可能就是整个圈套的核心,被人使了手脚让他感觉不到阴气也是正常的。一会儿如果要打开,万一着了道,叫我不要管他,先跑,别拖他的后腿。
秦一恒语重心长,弄得跟遗言似的,表情也很肃穆,搞得我都不知道接什么话好了,只能冲他点点头。他见我点头也回点了两下,转过身,叫我退后一些,接着就俯下身子拉开了衣柜的门。
拉开一扇门的时候,秦一恒定了一下,不知道是谨慎还是因为看见了什么。之后又拉开了一扇门,他就没再做动作。空气瞬间就凝重了起来,我在原地不敢动,不敢跑,也不敢上前,只能就这么等着,等了足有一支烟的工夫,才见秦一恒伸手召唤我过去。
我赶紧凑上前这么一看,就愣住了。
样有画。门上像是被人用铲刀狠狠铲过一遍,把上面原本画的内容铲掉了。
我很失望,因为对我们而言,这衣柜最重要的线索都是在那张画上。现在只能往衣柜里看了。刚刚站在一边的时候,我也试着猜了一下衣柜里究竟是什么。甚至我连最坏的打算都作了,心说一拉门没准就是个什么机关。
可是看了才发现,衣柜里竟然填满了土,而且填得满满当当,恐怕再多一些土,衣柜门就关不严实了。
这些土看样子应该都筛过,土质很细,颜色偏黄。也不知道是这土本身就有说道,还是里面埋了什么东西。
秦一恒也是两眼发直地看了半天,最后回过神来才用手盛出一点土仔细看了看,又用鼻子闻了闻。我问了他一句,这土是不是不干净?他就冲我撇撇嘴,然后竟然把中指咬破了,直接插进了土里。因为土质很细,插进去倒也不困难。可是我越看越觉得这事不简单,咬破中指可是很散阳气的招数,通常有关自残的招数都是迫不得已才会使用的,我不由得就有些提心吊胆。
看了两眼秦一恒的表情,也不像有什么危险,我也就 只能安慰自己耐心看下去。 秦一恒的动作倒很迅速,把手指拔出来,居然伸舌头 舔了舔指尖上被血粘上的土。想了片刻,就告诉我,这些 土在方术里叫“二两”。这“两”,就是我国常用的那个计量单位“两”。之所以叫“二两”,也是有来头的。新坟过了一年,家人在死者第一个祭日的扫墓,从坟头上打扫下来的碎土,称之为“一两”。而以后每年再去扫墓时,每次扫下的土都称之为“五钱”。
这“钱”也是旧时的重量单位。十钱等于一两。所以要凑够二两,需要扫墓三年。虽然碎土的重量肯定会超过二两,但通常行内的人依旧还是会这么称呼,这也是有原因的。 因为这“二两”,并不单纯是指重量,而是指的作用。
“二两”,即两个二,也就是四。这些坟头土,用来埋在家外四个正位上,据说埋了“二两”的宅子,官家是动不得的,简而言之就是家里的人以后不会吃官司。
不仅如此,已经官司缠身摆脱不得的人家,要是有机会,也会千方百计凑够“二两”埋下,相传也有化解麻烦的作用。而且值得一提的是,假如坟头长了已经开花的植物,那土就没有作用了。尤其是以开红花的为甚,倘若不知情,取这土当作“二两”埋下,家里会很快就有血光之灾。古时候要是没有不共戴天之仇,普通的仇恨也就是杀了活人泄愤,轻易不会动人家坟头的土。一来这实在缺德,二来其实也不怎么吉利,所以通常除了自家人是不会有人愿意去碰的。不过倒是有听说一些盗墓行当的,会在开工前弄这么一些,也应该是图个不被官差抓到的心理安慰。
说着秦一恒还感慨了一下,说“二两”这种东西,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听过了。因为火化政策早已实行了很多年,坟头本来就少,而去扫坟头土看似简单,也很少有人愿意坚持。况且现在也不像旧时有很大的家宅院落,即便有了“二两”,也不知道埋在何处,所以这种东西基本只能作为历史遗留,渐渐被废弃了。
说完他掏出张湿巾,擦了擦咬过的中指,继续告诉我,这“二两”毕竟是坟头土,会有阴气,而他又不知土下是否有玄机,为了保险,只能咬破手指这么试探一下。
我听完解释,脑子里一时半会儿还没转过弯来。这土的来历虽然秦一恒已经推测出来了,可这土到底是干什么的?按他所说,这东西收集起来说难不难,但也绝非易事。现在哪儿还有什么坟头?即便有,这坟头不应该是那个老头儿自己亲人的吗?这衣柜里这么多土,不说把坟头夷平了,起码得挖掉不少吧?还是说,老头儿死了很多亲人,他每一个坟头收集一点?那老头儿岁数也不小了,这点倒是有可能。
况且,更让人捉摸不透的是,这东西收集来不就是为了埋起来躲官司的吗?怎么让老头儿都给堆到衣柜里了?
我这问题是一个接一个往外冒,挨个问了秦一恒一遍,他摇头说现在只能把土挖出来看看。说完就要我帮着动手。
我俩只好又开始了体力活,简单休息了一下就开工。老头儿家里并无趁手的工具,我左翻右翻勉强找到一个平底锅,凑合着用还可以。忙活了半天,终于把土挖出去不少,可是挖着挖着,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土越往下挖越潮湿,而且颜色也越来越深。我总有种感觉,我俩这么挖下去,一会儿能挖出石油。秦一恒见状也是觉得纳闷,摸了摸土,就叫我让开,我乐得清闲,干脆在旁边抽烟。他自己蹲下挖了一会儿,站起身也点了根烟,半晌没说话。
等他把烟抽完了,才突然告诉我,这事越来越有意思了。柜子底下是一层封门泥,所以柜子外头才会贴了门神,想必这中间是有什么联系的。这封门泥虽然叫作封门泥,但并不见得非要跟门有关系。因为封门取的是封门绝户的意思,这所谓的封门绝户,也不是讲这家人都被杀光或是断了香火。而是这个姓氏的家族,因为某些原因,集体改名换姓,隐于人海。 现在因为社会构成以及多方原因,很少会有旧时那种人丁满堂的大家族了。即便有,也并不见得要一起生活。倒是很多偏远乡村里,有一村只属一户的情况,城镇里基本已经难寻了。新闻里讲过有一个相关名字的村子,被驴友发现灵异事件之后,闹得沸沸扬扬的,村子里已经寻不到一个人,这很有可能就是全村的人因为什么原因封了门,四散到各地了。不过究其为何,不是当事人恐怕永远是猜不出来的。
这封门听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并不是去警察局户籍室做个登记改下户口本就完了。中国人自古就有很重的家族观念,很多家族是把祖上当作神明来供奉的。所以改姓这如此大不敬的事情,有一套具体的流程。
首先,这泥并不是简单的泥,而是要用黄土加上少许井水调制,还要掺进大量灯油。取得大概就是土生土长、吃水勿忘井的意思。然后族人还要象征性地在手上划那么一下,滴几滴血进去。最后焚烧家谱,把灰烬和于泥中,全族人大哭一场,将泥封在特定的位置后,就啦啦啦啦散落在天涯。
其次,这不同的家族习俗各有不同,所以埋封泥的地方也不尽一致。秦一恒倒是听过有埋在大门门槛底下的,而且埋完后还要把旧门槛烧掉,换一个新的,也听过要埋在上马石底下的,总之肯定都是要埋在土里面。这点倒是跟衣柜里的状况很吻合。
听秦一恒解释完,我脑袋已经木了。连发问干脆都省了,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跟他商量了一下,他表示的确是谜团重重,只能把这封门泥都挖出来,看看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挖泥的体力活照旧,不过这次我没上手,秦一恒也是怕我着了什么道。他一个人用平底锅往外铲泥,我就在旁边用一个塑料袋接着。
泥黏糊糊的,比土难挖不少,而且分量还不小,挖了几下,秦一恒“哎”了一声,然后就停下了。
我以为他挖到了什么,看了两眼也没见有东西。倒是这泥看着让我很意外,因为从挖开的细节看,好像里面是中空的,反正并不是很实在,形容起来有点像是钟乳洞的那种感觉。 我问秦一恒是不是有什么发现。他伸出手从土里捏了一个东西,我也没看清,等到他交到我手里我才发现,竟然是一只黑蚂蚁。蚂蚁就是平日里能见到的那种,很普通,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捏伤了,爬得很慢。
我见是只蚂蚁,心说这衣柜被蚂蚁给啃了?可是这东西显然不是能啃木头的白蚁啊。低头一看,就发现被挖开的泥里面,还有不少同样的蚂蚁正在四处乱爬,刚才也是没细看,加上蚂蚁本身颜色就跟泥近似,也就没注意。
我问秦一恒,这蚂蚁就是藏在柜子里的?他点点头,叹了口气,告诉我他刚才也是操之过急,没有太谨慎,现在可能把这东西挖坏了。
说着他给我解释,这泥之前肯定是有说法的,表面上看着平平整整,可是平整底下肯定有人专门动过手脚。从现在看来,很有可能是根据什么布局或是地形,甚至干脆就是地图的形状来设置的。这种蚂蚁也不是普通的东西,即便看着貌不惊人,之前喂的东西也不会普通。他大胆猜测一下,很有可能这种蚂蚁之前是专门吃尸体的。这尸体不见得是人,应该是些小动物。
长期吃尸,阴气自然就很重。加上蚂蚁觅食的本能,被封在这衣柜里之后,很可能就会靠着本能去寻找它们所谓的出路或是地点。
这恐怕也就是这些蚂蚁被放进这里面的原因,这上头的“二两”土,看来跟避免官司没有半毛钱关系。土盖在上头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封住外面的阳气,让蚂蚁不被衣柜外头的环境所影响。门神恐怕也是相近的道理,防止外头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进到衣柜里。
我听他说了一通,倒是勉强理解了。这时候夜已经很深了,脑袋有些发晕,我点了根烟,想了一下,这些蚂蚊合着是用来寻路的?那要是这么说,这封门泥早前是个立体的地图? 这也太先进了吧?我问秦一恒,假设他的推测是正确的,那么这是用蚂蚁在找什么?况且就算蚂蚁找到了,他不也得挖开吗?这怎么查看?
秦一恒抿了抿嘴,说找什么我们没法猜,估计肯定是没找到。而且,说着他又用平底锅扒了扒泥,告诉我现在虽然还没挖到底,但恐怕这衣柜里头内嵌了一个玻璃槽。到时候把整个玻璃槽取出来,就能看个一清二楚了。
我想了一下,觉得他说得倒也对。而后他又用平底锅沿着衣柜的边缘挖了几下,果然发现了玻璃槽的边缘。
事已至此,也只能把玻璃槽整个取出来一看究竟了。问了秦一恒,他也是这么打算,我俩简单休息了一下,就开始往外搬玻璃槽。玻璃槽肯定是钢化玻璃做的,搬起来倒也不用担心会碎。可是里面的泥很沉,往外搬很考验腰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给弄了出来,摆在地上没喘几口气,我俩又勉强把玻璃槽垫高一些,秦一恒就躺着把头伸到了垫高的缝隙里去看。
他看了一会儿,退出来叫我进去看。我本来就很好奇,赶紧也跟做脑CT似的钻了进去,用手电光照着看。看了几眼,我就明白他为什么要我查看了。因为上面虽然已经挖坏了一部分,可是底下的形状保存得很完整,这形状再明显不过了,是一双手掌。手掌很大,我不太懂比例,也不知道算是放大了多少倍。但这个手掌在这儿恐怕也足够显而易见了。
我退出来,向秦一恒验证我的猜测,还没等张嘴,他就心领神会地先点了头,告诉我说没错,这双手多半就是按照袁阵的手来做的。否则真的没必要费劲心机来做这么一个局,现在泥没有全部挖开,也不知道泥里面是不是还埋着跟袁阵有关的东西,譬如生辰八字或是毛发血书什么的。
说完秦一恒又钻回去,用手机把玻璃槽底部的样子照了下来,估计玻璃槽反光,他照了好几次才算满意,退出来就点了根烟沉思。他想的时候,我是纯闲着。不是我不想帮忙,我脑子实在太乱了。这一路从入行到现在,感觉自己都快被这种东西包围了。原地站了一会儿,我转身在宅子里溜达,一是想去拿瓶水喝,二也是想走走清醒一下脑子。
走着走着,我无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天窗,起初一抬眼也没看仔细,等我反应了一下立刻就打了个冷战。一个天窗上面正趴着一个人,伸着脑袋盯着我,光照不到他的脸,我也看不清这人究竟长什么样,我是太后悔没把手电带过来了。
那人见我抬头,也没什么反应。我控制了一下没叫出声,恐怕打草惊蛇,装作若无其事地又走回到秦一恒身边,想提醒他。谁知道刚站定,就见他冲我直使眼色。 我见他这样立刻就慌了,肯定他也发现了什么。低声问了他一句,他也没吱声,而是很果断地一脚就踩向了玻璃槽里的泥。这一脚肯定是下了死劲,脚都陷泥里去了。等到他踩完,就一把拽着我往客厅里奔,一边跑一边冲我喊,别回头,千万别停下,实在不行,就尿裤子!能保命!
他这么一惊一乍的,我他妈都快吓尿裤子了。甭说回头瞅了,连往前瞅都没顾得上,只能盯着地面恐怕摔倒,跟着往外面狂奔。
幸好之前我俩已经把家具都挪开了,跑的时候也没什么障碍物。快到门边的时候,我才猛然想起来,应该提醒秦一恒我看见天窗上的人了。
刚想张嘴,就听见身后哗啦一声,然后叮叮当当像是有什么撞在了衣柜上。
我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天窗不知道被什么打碎了,玻璃碎了一地。匆忙之中我也没法细看,也没见着那个人是否还在。
一路狂奔,直到出了院子在路上又跑了几百米才停下来。我们稍微喘匀了气,我才问秦一恒刚才出了什么事。
回去的路上无须赘述,比来的时候少了一分忐忑,却多了几分忧虑。我主要是担心那个老头儿是否能跟我俩交实底。他看着就老奸巨猾的,担心他再摆我俩一道。况且,
我在脑袋里总结了一下,想问那个老头儿的问题实在太多。问秦一恒有没有计划,他表态走一步算一步。我干脆也就不想了,到时候就让他张嘴就得了。
折腾了一番,终于到了家。也没多休息,简单洗了个澡,我就按照原来的联系方式给那个老头儿打了电话。本来我还担心这电话也跟六指似的就再也打不通了,结果对方接得还挺痛快,只不过不是老头儿本人,估计还是他身边的那几个跟班之一。
我在电话里也没多说,只是表示宅子看完了,现在希望跟老头儿商量一下。那边叫我等了几分钟,就跟我约了还在那间茶楼见面。我跟秦一恒就开着车直奔过去。
我们的速度已经足够快了,可老头儿到得比我们还早。我都有点怀疑他就住在这间茶楼里。还是同一个房间,老头儿还是戴着同样的帽子,连我们仨人坐的位置都没变。
坐下来,老头儿还是不主动开口,慢慢腾腾喝了好几碗茶,才点点头意思是能聊了。
看老头儿这样,我挺不爽,摆明了他之前压根就没想跟我俩谈生意。不过我也没表现出来,点了根烟就等着秦一恒开腔。
秦一恒也没含糊,张嘴就直接问老头儿衣柜底下压着的是什么。他这个问题问得很高明,既表明我俩已经找着衣柜了,又没说出来我俩把衣柜打开了。
结果老头儿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就简单回答了一个字,井。
而后房间里就陷入了沉默。
秦一恒不开口,老头儿也不多说。
等了好一会儿,秦一恒才又问,那个人是谁?
老头儿听了反而看了看我,摇摇头。
之后就又是沉默。
他俩这么一问一答,都快赶上对暗号了。
我不敢插嘴,只能在心里边干着急。老头儿看我的时候我还挺不好意思的,毕竟我俩把他宅子折腾得挺乱,有点做贼心虚。
这种情景让人待着很难受,最后我实在是忍不了了,就顺着老头儿的话问了一句:井里面是什么?
老头儿被我问得笑了一下,依旧没说话,只是从旁边的椅子上拿了叠纸递给我,我看了两眼更纳闷了。
这东西我这几年来见得太多了,这是份购房合同的复印件。
只是合同上的内容却跟老头儿的宅子没关系,看位置是在另一个城市。这个城市我去过,之前有一套宅子也在那个城市里。
合同明显是后来加工过的,很多关键部分都在复印的时候有遮挡。
我看了几眼也看不出什么特别的东西,最后翻到签署人的时候,一下子愣住了。购房者的名字被遮盖了,售房者的名字却保留了下来。
我看了看老头儿,他也正看着我。我不知道我的表情是什么样的,肯定好不到哪儿去。因为合同上的那个名字我太熟悉了,是袁阵。
我把合同递给了秦一恒,就问老头儿这是什么意思。说实话,我已经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了,但说话还是有点颤。
老头儿喝了口茶,说,之前让我们辛苦一趟,不会白受累。如果我们有意思,那合同上的这套宅子,就是我们的了。
秦一恒没表态,我也不好当即拒绝。但我心里其实已经打算好了,这宅子我是无论如何也不沾了。老头儿的意图很明显,多半又是让我俩去探雷的。
然而秦一恒那边翻完了合同,居然跟我使了使眼色。他的意思似乎还是动心了,我想劝他,又不好当老头儿的面张嘴。幸好老头儿说要上厕所,开门出去了,我才有机会跟他商量。秦一恒说,这所宅子我们还是有必要看一看。跟老头儿之前的宅子一样,虽然搞不清老头儿目的,但我们也并不是没有收获。
他说的虽然在理,可我还是表示反对。印象中这可能是我第一次这么坚定地拒绝,经历了这么多,我是真的累了。钱也赚得差不多了,棺材板那事又不一定是真的。就算是真的,我也宁可用这几年享受享受生活。
我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没跟秦一恒这么说。算起来,我欠他的的确有点多。现在我撂挑子不于了,还真有点伤害他的感情。
他见我拒绝,也没多说,只是点了点头。等老头儿回来之后,记下了那栋宅子的确切地址,跟老头儿说我们回去商量下,就跟老头儿告辞了。
老头儿也没送我们的意思,要说送,勉强算是目送吧。
出了茶楼.我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觉。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大概长期绷着神经的缘故,已经不堪重负。我忽然觉得很多事情都无关紧要了。这种感觉有点像是你一直在参加一场马拉松比赛,然后忽然觉得你不想去终点了,比赛的结果再糟,超越你的人再多,你也不在乎了。
我问秦一恒,为什么只问了这几个问题,除了一个井之外,我们什么信息都没得到。他说,问也是白问,想让老头儿开口,我们就必须有他想交换的筹码。而我们谈话的时候已经亮出了所有底牌,可老头儿一点都不感兴趣。
我又问秦一恒,那井是怎么回事?
他在开车送我回去的路上大概讲了一下,说这井,自古以来就是人生活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因为毕竟不是所有人家都紧靠河流,想要吃水,就必然要打井。很多大户人家都是自家有井的,平民百姓的话,也是几十户共用一口。
正因为井的重要性,所以自古以来,就有很多相关的说法。首先,这井是向下打的,很多人认为地府里面的牛鬼蛇神一类,可以顺着井爬出来祸害人间。这也就是为什么古时候爆发瘟疫,很多人会误认为是井水的缘故,从而把井封死。
而且在一些地方的民俗习惯里,当平时不需要打水的时候,井绳是要放置在井外的,不能一直垂在井里。这也是怕有什么污秽顺着井绳爬上来。
相信很多人都多多少少在故事或是传言里听说过,有一些人选择投井自尽,或是无辜坠井身亡。这在所谓的迷信说法里,叫作填缺,跟水鬼找替身差不多。只不过这所填的缺并不是井水里的污秽找替身,而是平衡阴阳的缺口。简单解释的话,有点像是井口对于魂魄有一定的吸力,所以很多运势极低或是有轻生念头的人,总会鬼使神差奔着那里去。
正因如此,人们对井有一丝敬畏。所以很多地区的井里会悬挂一些物件,不过这些物件并不是辟邪的,大体都是一个跪拜或是作揖的小人,也有用别的东西来代替的。这在方术的行话里叫“恭”,取的就是字面上“恭敬”的意思。现在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很多地方已经不再吃井水了,加上这“恭”本来就需要懂行的人亲自放入,所以除了一些老人,知道的人并不多。
“恭”到底有没有用,秦一恒也不知道。但是“恭”在方术里有另一个用途。相传,把已经枯掉的井水里的“恭”取出来挂在马鞍上,夜晚行路的时候不会被小鬼喊魂或是捉弄。他早前的时候亲眼见过一个,不过他所见的那个“恭”并不好看,用他的话形容,有点像是变了形的罗纳尔多。
而且,即将要枯竭的井,是最容易吞人的。很多井明明看起来水质清亮,水量充足,却会忽然毫无征兆地枯竭,而这些井在枯竭之前必定会吞几条人命。这道理老一辈的人基本都知道。
他说我现在不是谈这个时候,我们得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从长计议,就又带着我一家一家地敲门,看看能不能留宿。
敲了好几户人家,才勉强找到一个住处。本来其实这家人也没打算给我俩开门,毕竟这深更半夜的我俩还都是外地口音,谁也不放心。最后我只能给了一个五星级宾馆的价格,才勉强混到间破屋。
我不知道别人家都是什么样的,反正从我们入住的那间房子来看,这个小镇的生活水平其实并不高。这么一对比,就更显得那所宅子不对劲。
进了屋,俩人也没心情睡觉。我是等秦一恒开腔,他是一个人像在琢磨着什么。
烟抽了好几根,他才开口说,之前在天窗上的那个人,现在看来并不是要害我们。正好相反,八成是来提醒我们的。这人恐怕一早就知道这所宅子里面有什么问题,所以才会在天窗上写了镇魂的符。严格来说,那符的警示作用其实远远大于实际作用。之所以选择它,就是想警示我们,这所宅子里面有什么镇不住的玩意儿。
秦一恒又点了根烟,说我们之前光注意衣柜里面的东西,一直忽略了衣柜下面是什么。刚才我出去的工夫,他想起来这一点,伸手敲了敲,发现衣柜下面竟然是空的。
听他这么说,我倒是清楚了。衣柜门上有门神,看来之前我俩的猜测没错。合着衣柜底下是个地道入口?
秦一恒却摇头,说他试着用声音分辨了一下,衣柜后面空的部分并不大,要说是地道入口的话有些牵强,不过那里面肯定有什么污秽。因为他用手触摸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阴气弄得人不舒服,所以才会那么着急地带我出来。
事情弄成这样,我寻思着想要弄清楚衣柜后面是什么,也只能等白天再去打探一次了。
秦一恒却不同意,说既然已经有人来提醒过了,那个地方还是不要轻易再去。我们往外跑的时候,天窗已经被人打碎了一个,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影响。现在我们首要的事情是好好休息一晚,回头返程去问那个老头儿,想必他会给一个交代。
说完,他还问我知不知道那个老头儿为什么平白无故地让我们来看这所宅子?之前他也是摸不着头脑,现在联想了一下,他有了一个推测。不过这个推测很离谱,就是
就是那个老头儿想让我们引出写镇魂符的那个人!
秦一恒的推测让我彻底失眠,终究还是不习惯被疑团包围的感觉。这时候天其实都已经快亮了,我躺了半天才勉强眯着了一会儿,再睁开眼其实也没睡多久。
秦一恒倒是睡得很踏实,等他醒来,我俩又去那个面馆吃了点东西,就联系带我们来看房的那个人,说我们已经看完了,希望他再送我们回去。
那人依旧不成不淡,也没问什么,等了一会儿,还真开着车过来了,也不知道他晚上睡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