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异事件接着来~(警事)

我们头顶这盏灯比较特别。这盏灯体积很大,呈现一个倒扣的漏斗形状。白底蓝花纹,那花纹如今看来竟然像是一团团燃烧的蓝绿色火焰。
这“鬼灯光”笼罩下来,竟然将我们三个跟周围的人群隔开。我从灯光笼罩中看出去,居然发现那原本停留在远处的人群面容模糊扭曲,须臾间竟然变成一幅幅狰狞的面貌出来。
我定睛一看,发现周围的情况不对劲。明显我们周围多出不少“人”,是原来围观的两倍。赵羽也发现端倪,说道:“怎么好像引来很多鬼?”
再看刘雨霏,似乎一点没有好转的迹象,反而变了一张鬼脸,脸色跟中毒一样泛着很明显的青绿色,眼翻白,表情诡谲,唇角带着森然微笑,正反手抓住赵羽的胳膊,长指甲深深地掐入他的肉里。
“镇邪符好像没起什么作用!”我擦了把冷汗,说道。
赵羽此时一瞬不瞬地盯着刘雨霏的眼睛。我见他的眼眸渐渐变成紫色,脸色逐渐惨白,知道这是又要变成僵尸完全体,这是要爆大招的节奏啊。难道是因为这邪术气场的影响么?
我喝道:“赵羽!你醒醒啊!别变僵尸咬人啊!”
赵羽没搭理我,只是对着刘雨霏一瞪眼,喝道:“滚出去!!”
谁?!我纳闷地想,可就在这时,我瞧见刘雨霏身上有影子一闪,赫然有一道高大的鬼影从刘雨霏的身上分离出来。我见那也是一只长发女鬼,只不过样子干瘪,像是生前被烧死的,脸上五官都不怎么分明,脸皮几乎是一片焦黑。我倒抽一口凉气,这时才知道这盏灯是一处人为的聚阴口,灯上一定是做了手脚使了法术,周围这些恶鬼都是被这法术吸引而来为刘雨霏身上厉鬼补充怨气和阴气的。难怪这附身的鬼如此难对付!
很多人不知道,鬼附身其实不是完全的与活人相贴,他们是后来者,跟生魂抗拒,虽然能够压制生魂,但是毕竟不能完全相融合,于是就跟这人体有一定的“衔接点”或者说是距离。当这个人被施法逼出恶鬼的时候,符咒一定是贴在那衔接处,才能有所效果。比如后心,天灵盖等,被传统道家认为是人的“灵台”之处。灵台清明,则阳气盛,鬼不能近身。刚才后心符咒没用,我见那鬼出现,于是速度在刘雨霏的灵台处重新用血画了符咒,阻挡住他的退路,随即对着那鬼开了一枪。
不过这鬼倒也反应挺快,见我开枪,一溜烟爬到那偌大的灯盏上面去,倒悬着头,没有眼珠的眼白冷冷地泛着寒光。我见它正巧趴在那灯泡处,于是干脆对准那灯泡扣动扳机。这时候,赵羽正扶着昏过去的刘雨霏放到一旁,刚要回来找我,却见我对着那灯泡开枪。
赵羽大惊,喝道:“别开枪!”
可惜他这话说晚了一秒钟。只听枪声一起,那灯泡连同那恶鬼被战神喷出的火焰即刻吞噬。我完全没想到这枪喷出的火焰竟然比以前强大不少,一时间被那烈焰晃瞎了钛合金狗眼,于是立即蹲下身去。可这一枪真心非同一般,居然像是一枚小型炸弹,发出轰然一声巨响,将灯盏连同周围一处广告牌炸得粉碎。恍惚间,我感觉灯灭了,有什么巨大的碎片砸中我的脑袋,立即一阵眩晕,昏了过去。
过了一阵子,我觉得周围陷入一片昏黑之中。慢慢动了动,好像自己还能行动自如。起身再一瞧,四下活着的那些人都晕倒在地,偌大的机场大厅一片死寂,只有盈盈的蓝绿色光芒在闪动着。
我起身摸了一把自己,发现我现在是离魂状态,不由出了一身冷汗。我这是被炸死了么?
正当我纠结自己是生是死的时候,却见头顶破败的灯盏下方悬浮着一只小巧稻草人。这稻草人被吊在空中,绳子勒在脖子上,脖子歪着,头顶还缝着黑色的丝线。走近了看,居然还画着简单的眉眼。身上扎着几根针,后心上一根挺粗,简直就是一枚钉子的粗细。上面刺着一张纸条,写着某个人的生辰八字。
我盯着这稻草人琢磨半晌,心想这难道是刘雨霏的替代物?有人想杀了她?盯了一会儿,见那稻草人倏然一变,真的变成了刘雨霏的样子。
我吓了一跳,后退几步一瞧,见原本吊着稻草人的绳子变成了一根粗麻绳,绳子系在刘雨霏的脖子上。刘雨霏脖子是歪着的,昏迷不醒。长发垂下来,就像是被人吊死了一样。
我看到这个,突然明白了刚才刘雨霏为什么冷不丁地发疯。原来这稻草人夺走了刘雨霏的一魄,三魂七魄缺失,刘雨霏于是一时间迷了心智,疯疯癫癫。如果救下这一魄,那应该就能救了刘雨霏。看来那盏灯里是藏了一只小巧的诅咒稻草人啊。
想到这里,我举起战神,正要对着那麻绳开枪,就听到身后一阵笑声传来,随即感觉到一股阴风向我后背袭来。我赶紧转身回头,扣动扳机就是一枪。却见我身后站了一排恶鬼凶灵,全部冷冷地看着我。在那凶灵之后,一个女人的脸若隐若现。
“什么人藏头露尾的,出来!”我喝道。
那女人不答,轻轻打了声呼哨。于是,群鬼前后左右对我开始夹击。我心中愤怒,边躲边开枪,却见鬼越来越多,跟虫子一样。我恨得咬牙切齿,又不能请神。离魂状态下,请神是不可行的。
正在我为难之际,突然脑中灵光一现,想起马络羽给我输送道法的场景。没错,还能用役鬼之术!想到这里,我回想了一下马络羽的捻诀手势。她的手势并不复杂,很容易模仿,也没什么咒语,直接灭鬼。虽然每次都看到她长袖一拂鬼就死,但其实她也有一定的捻诀手法,我曾偷偷观摩过。如今也不知有没有用,便照着葫芦画瓢,对着那群鬼学了马络羽的捻诀手法。可我觉得这样不够拉风,因为嘴里没有什么咒语,总觉得缺点啥。比如高手打架都要喊几嗓子“吼吼哈嘿”,于是我干脆补了一句:“诸鬼伏藏!”
我的意思是让他们听我命令,却没想到,捻诀过后,两道黑气从手心胳膊处如巨蟒一样盘桓而去,扑向那些恶鬼。更恐怖的是,那黑气分出几股,每一股都变成骷髅的形状,一秒内一口一个,将那些恶鬼全部吞噬消化!
吞掉恶鬼之后,那黑气更为强大,我只觉得一股冰冷之气直达心底,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心想这就是鬼吃鬼吧?!不对,这简直是贪吃蛇!
看明白了马络羽的道法基本原理,我只觉得全身发冷。这像是养蛊一样啊,同类相残。不过这鬼功的反作用力也足够强大,如果没有强悍的控制力,怕是会被反噬。想到这里,我不由更为佩服马络羽。
当那些恶鬼被消灭之后,我瞧见鬼群身后的女人。当我看清这女人的容貌之后,不由有些意外:这女人就是那晚抢我镜子的人!
“又是你?!”我俩异口同声。
那女人语气森然:“你竟然懂役鬼之术?!”
说着,我见她身形如鬼魅一般蹿到我跟前,长剑一横,点住我的咽喉之处,喝道:“你跟马靖城什么关系?!马络羽是你什么人?!”
“我跟他们没关系!马靖城还是我仇家呢!!”我立即说道。这女人尼玛动作太快了。看她的意思是跟马家兄妹有仇,为了保命,我立即撇清关系。
那女人却没松手,很显然是不信我的话,继续追问道:“马氏兄妹现在哪里?!”
我苦笑道:“我怎么会知道。不过据我所知,马络羽已经死了。”
“什么,死了?!”那女人似乎吃了一惊,脸上的神色怪异,像是有些惋惜,有些不甘,但更多的是忿恨。趁着她心神恍惚之际,我冷不丁挣脱她的钳制,举枪对准这女人,冷哼一声,问道:“你是谁,上次为什么要抢我的铜镜,这次又要邪术害人?!”
那女人冷哼一声,说道:“你跟妖女一路,竟然还有脸面来指责我?!你这小子,我今天不给你点儿教训,看来你还不知道是非对错!”
说着,这更年期老女人提剑又冲了过来。我也顾不得枪是否能伤人,直接对着老女人开了一枪。这一枪过去,居然爆出一团火光,像是魔术里的喷火表演一样,冲着那女人的面门而去。
我当时就给吓出一身冷汗。这战神的火焰平时只对邪物或者鬼灵显现,也就是说,如果对方是人的话,应该不会出现火焰反应,打出去的依然是子弹。如今产生反应,那就说明这女人不就是鬼物就是身上带有邪气十分强大的东西,才能让战神有这样的感应效果。
那女人也微微吃惊,速度向后退去,险险躲开这一枪。我趁着她后退的空儿,立即转身就跑。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异度空间,先跑再说了。可跑了半天,我觉得自己一直处在一片蓝绿色光芒笼罩之中。我停下脚步,猜测这是不是那女人设计的什么阵法。但是又觉得不像,像是施法者另有其人。
在道行高深者的阵法中,我的幽冥眼会遇到判断障碍,比如分不清对方到底是生魂还是恶鬼。这是因为幽冥眼并不是我天生的,而是后天偶然移植的。这样幽冥眼的潜能就大打折扣了。起初我并不知道,后来见了马络羽,才知道正品跟山寨始终不一样。就像卡卡西的写轮眼总不如宇智波鼬的牛逼。
现在想来,刚才战神对那女人有反应,大概是那女人也是离婚状态,而且是这个邪恶阵法的帮凶。一定是有人引渡她过来的,想看看谁在破他的阵。想到这里,我心神安定了些,想起吴聃说的“任何阵法都有阵眼或者破绽,就像是缝制一件衣服,不可能天衣无缝。只要有接缝,就有生机。”
想到这里,我稳定了一下心神,闭了闭眼,然后再次睁开,向四下看去。平静下心情之后,似乎幽冥眼发挥了不错的效果。这时候,我瞧见周围的蓝绿色光芒好像是一团团火焰的影子。在那火焰之中隐然有几张奇怪的鬼脸。说是鬼脸却还不像,更像是一种民族图腾。我盯着其中一个细看,发现这张脸像是一张猛虎的脸,但是身子却是人类的,十分怪异。这种虎头人身的怪东西一共有五个,正巧将我围在中间。
我估计这五个跟那吊着的稻草人一样,应该就是做法的法器了。这时候,我隐隐见那女人已经提剑追来,身影越来越近。我来不及多想,念咒捻诀,喝道:“冰魄!”
须臾间,手中鬼气凝出五把泛着森然白光的冰刀。说到这里我应该感谢马络羽,有了她的几分鬼道功力,我的冰魄法术竟然能在离魂的状态下进行。五把冰刀飞向那几个怪异的影像,正中那几个长着血盆大口张牙舞爪的虎头人身像。
我见冰刀刺入虎头人身像口中的时候,似乎周围的火焰产生了剧烈的波动,跳跃不定。那怪异的影像也跟着明灭不定起来。我见那女人已经冲到我身后,冲着我一剑刺了过来。我下意识地向后退去,但是接触到那火焰的波纹之后,顿觉一阵火烧火燎的疼痛感传来,就像是身体被火点燃一样。我冷汗顿时下来了。我这不丢冰刀还好,一丢怎么火势不减反增,还能烧伤我的灵魂?这尼玛就是灵魂烫伤的力量啊!
可我也没有退路。后头是鬼火,前头是那女人的剑尖,往前一步,就会被刺死。她能带着古剑而来,看来那剑也有灵气,跟我的战神一样,能杀灭魂灵。左右都是死,怎么办?
眼见着那古剑就要刺中我的咽喉处,我正要再用冰魄凝出冰刀硬碰硬地挡住这一剑,却突然觉得身后一凉,周围的火焰突然没了。那诡异的影像也随着火焰的熄灭而消失。我心中大喜,心想艾玛,这下是瞎猫碰个死耗子,撞上阵眼了!破了这古怪的邪术!
我大喜,正堪堪躲过这女人的一剑。剑风刮过我脸颊,我只觉得脸上一阵刺痛。厉害的剑气!
这时候,周围的景象逐渐恢复正常,四下是我熟悉的机场,我跟那个女人站在大灯下面,但是机场里面依然寂静一片,因为人都晕迷着,我甚至看到我自己的肉身也躺在那里。不过赵羽正在我肉身旁边,我瞥了一眼,顿时放心。他很聪明地将几张定魂符贴住我的灵台穴,后背前心,护住心脉也就是保护我的生魂不能轻易离开肉身周围。再看赵羽正一手扶住刘雨霏,另一手覆盖在她天灵穴上,默念符咒,在给刘雨霏招魂。
我突然记起吊在大灯上的稻草人,立即抬头去看。果然见那玩意还在吊着。我知道那不是稻草人,而是附着了刘雨霏的一魄。于是我立即跳起来想将那稻草人从灯上拽下来。就在这时,那女人的生魂却还不肯离开,举剑向我砍过来,我只好暂时退开,举起手中战神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冲着她就开了好几枪。
不过那女人这次变聪明了,我的几枪都被她躲了过去。我见那女人提剑又冲我而来,剑招绵密,若网一般兜头笼罩下来。我心中一紧,心想这简直无懈可击没法躲啊!我手中一无长物,不可能拿着枪柄迎战。而那女人剑招厉害,我根本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估计这就是传说中的中国古剑法,我的那点儿跆拳带黑带功夫在她面前就是个战五渣。
我眼睛一闭,心想小爷估计这次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啊喂!不是说好主角一定不会死的么……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感觉一阵劲风从我脸上扫过,传说中烫伤灵魂的疼痛没有抵达,我不禁有些奇怪,睁眼一看,却见僵尸体的赵羽狠狠盯着那女人,双手却握着她的古剑。赵羽是僵尸体,所以这些法器对他有不小的伤害。这一剑已经深深扎进赵羽手掌,我瞧见暗红色的血已经滴滴答答留了下来,透过我的生魂,落到地面上去,很快汇成一小片血水洼出来。
那女人吃惊半晌,想要拽回古剑,但是僵尸体赵羽气力超越常人,她根本就拽不动。僵持之下,那女人森然一笑,将那古剑意图翻转,割下赵羽手掌心的肉来。赵羽对我喝道:“愣着做什么,回魂!否则拖得时间久了你要等很长时间才能适应过来!”
我如梦初醒,立即扑回肉身,心想等老子醒过来,请神灭了你这更年期老女人。不过我的理想是美好的,可惜现实有点残酷。因为回魂之后,身体跟灵魂需要经过几分钟时间的相融合才能真正恢复到正常人的状态,就好像人睡醒了必须停顿几秒钟,才能真正清醒一般。
我昏昏沉沉地从地上爬起来,却见赵羽已经松开手掌,赤手空拳跟那女人相斗。我见地上都是他的血迹,不由一阵感动。关键时刻看出基友情深,竟然为了救我空手接白刃啊!
我站起身,正要去帮赵羽,却见那稻草人摇摇晃晃,像是被风吹动了一样。我心中预感不妙,回头见刘雨霏开始抽搐,脸色有点发白,看来是有人在从她身体里抽取剩余的魂魄!
我见赵羽尚且能够抵挡那老女人,便上前继续用道法护住刘雨霏的灵台穴,抬头看了眼那稻草人,正想故技重施,将那稻草人用冰刀给射下来,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桀桀怪笑。这笑声十分难听,就像是钝器在隔骨头,又像是没开刃的刀在锯木头,让人听了从心里泛出一种不舒服感。
可这笑声又带着莫名的熟悉。我忍不住回头,用余光一瞥,却惊见疯婆婆出现在机场大厅里,就在我们的斜后方。疯婆婆依然那一身破破烂烂的打扮,只是这次手中倒是没拖着麻袋,而是举着一把菜刀。
菜刀……我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那把寒光闪烁的菜刀,见那刀倒是挺新,看来是新磨过的,泛着耀眼的寒光。我心想这啥意思啊,疯婆婆不会一阵心血来潮,要把我们几个的头跟切西瓜一样切掉吧?
正这样想着,疯婆婆已经提着菜刀走了过来。我手中却不敢停,因为一停下来,怕刘雨霏的三魂七魄就此拜拜了。我见疯婆婆先是站在我身后停了片刻。这片刻里,我有点疑惑地看着她,但是并不怎么怀疑她会举着刀来砍我。之前疯婆婆救过我很多次,如果她想杀我,早就动手了,还用等到现在。
我心中期待疯婆婆去砍那个更年期老女人,而我以为她拿着菜刀就是来找那老女人算账的。可没想到,疯婆婆并未向赵羽他们那走过去,反而举着刀冲着我走了过来。我皱了皱眉,心中有点紧张,心想难道疯婆婆今天心情不好,想砍我玩玩?
我于是忍不住问道:“疯婆婆你怎么来了?你拿着菜刀这是要……?”
疯婆婆怪笑一声,菜刀突然向刘雨霏的脖子上砍过去。我“啊”地手一抖,下意识地缩了回来,但是这时候已经再无机会去将刘雨霏拖到身边来。我闭上眼,心想疯婆婆这次是要砍刘雨霏啊。这锋利的一刀下去,加上疯婆婆本就会功夫,力道足,刘雨霏的头非变成西瓜飞出去不可。
可神奇的是,我居然听到一阵清晰的金属声响,哐啷刺啦一声,就好像菜刀砍在了电线上。我睁眼一瞧,见疯婆婆的那一刀确实是砍在刘雨霏的脖子上,只是在那刀刃接触到脖子上的时候,刘雨霏脖颈上突然平白多出一道锁链。这道锁链绕着她的脖子,发出微弱的荧光。刀刃触到锁链,电光火石一闪,发出一声巨响。
我蓦然想起稻草人脖子上的麻绳,心想我居然没看出刘雨霏脖子上的端倪!看来这施法人法术很高明,居然骗过了我这半吊子的幽冥眼。
疯婆婆一刀没砍断那锁链,于是立即来劲,甩开膀子抗抗抗几下死命砍下去,那金属碰撞声十分刺耳,震得我都觉得耳膜疼,却见刘雨霏就一直不醒。不过到底是疯婆婆的菜刀更厉害,不知道几下之后,那锁链哗啦一声响,从刘雨霏的脖子上掉下来,落到地上瞬间不见了。
就在这时候,我见灯上吊着的稻草人突然着了火。一阵烈焰将那稻草人吞没,烧成一堆草灰扑落下来。那女人见了大惊失色,也不跟赵羽继续揪斗下去,立即提剑溜了。
我顾不上那女人,赶紧去看赵羽的伤势。这一查看,才发现赵羽着实伤得不轻。虽然没什么严重外伤,但是身上小伤不断,手上更是伤得严重。我问赵羽道:“怎么样,疼不疼?我给你包扎下。”
由于我跟赵羽出任务难免有外伤,所以神仙姐姐经常给我包里塞点绷带和应急的药物。我从口袋里发出一小卷绷带,又洒了药粉在上面,给赵羽暂时包扎起来。抬眼看赵羽神色轻松,便忍不住问道:“你不觉得疼吗?”
赵羽笑了笑,说道:“僵尸体也会有感觉,只是这感觉来得比正常人迟钝许多。也许你觉得很难忍受的疼痛,可在我这里就会觉得跟针扎过一样,并没多大感觉。”
“那这伤口是否会愈合?”我问道。
赵羽说道:“会,不过也比正常人慢一些。”
听到这里我松了口气,确认赵羽没事,我回头去看疯婆婆和刘雨霏。这时候疯婆婆依然提着那把寒光闪耀的菜刀站在刘雨霏跟前,低头冷笑地看着她。我见刘雨霏气色慢慢恢复,估计邪法已经破除,现在是慢慢回转的时候,没多会儿就应该会醒了。
趁着其他人尚在昏迷中,我问疯婆婆道:“疯婆婆,你这是从哪儿来?又是来救我的么?”
疯婆婆笑而不语,看了看我,又低下头去看刘雨霏。我见她不答话,便对赵羽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赵羽看了看周围的人,提了提鼻子,皱眉道:“我就觉得这里有点不对劲,原来机场的大门锁了,大厅里有迷药的气味,你闻到了么?“
听赵羽这么一说,我往大门处一看,靠,果然的,机场大厅外的防盗门已经锁了,窗户也照旧锁住,机场出了这种怪事,不知外面是不是有警察在。大厅里确实也弥散着一种若有若无的香味,难怪周围的人睡得那么死,也难怪我起身的时候觉得头疼,原来早就中了招了。
就在这时,刘雨霏慢慢苏醒过来。我刚想问问她感觉如何,结果她睁眼看到疯婆婆,又瞧见菜刀,立即嗷地吼了一嗓子,又晕了过去。
我跟赵羽面面相觑。赵羽说道:“没事了,听叫声底气那么足,多半是脱离了危险。“
疯婆婆此时将刀在脏兮兮的衣服上抹了两把,插到腰间破烂的腰带上,对我笑笑,就要向后门走去。我一把拉住她,说道:“疯婆婆,你救了我这么多次,总该告诉我你是谁吧?为什么要救我?你认识我吗?“
疯婆婆笑着摇摇头。我不懂她的意思,便继续说道:“如果萍水相逢,你为什么要帮我呢?“
疯婆婆又笑着摇头,又点了点头,说道:“似是故人来。“
之后,拽掉我的手,向后门走去。我想再拦住她,赵羽则摆手道:“算了,老前辈不想说,我们不必为难人。知道她是友非敌,这就够了。“
“可我一直不知道她是谁,感觉很奇怪啊,很好奇啊。“我咂舌道:”我们难破解的邪术,她一把菜刀就搞定了,这让人很无语啊。“
赵羽笑道:“那一定不是一把普通的菜刀,而是杀生之刃。茅山术中有一种以毒攻毒的办法,就是用煞气来压邪气,比如用杀过人的刀来镇鬼。“
我皱眉道:“我靠,你这话意思是疯婆婆拿菜刀杀过人?“
赵羽说道:“我相信她不会乱杀人。不过以她的能耐,去找一把杀人凶器应该很简单吧。“
我想了想,这倒也是。疯婆婆刚才走的时候说,似是故人来,这又是什么意思?暗示她身份?于是我问赵羽,觉得这似是故人来,什么意思?
赵羽想了想,沉吟道:“你说,老婆婆这句话会不会重点在‘故人’两个字上?“
“故人?“我愕然道:”那怎么可能,我之前真不认识她。“
赵羽说道:“如果假设,老婆婆本身不是这个样子呢?“
“你这什么意思啊?“我问道:”洗洗打扮一下会变好看?开玩笑,疯婆婆怎么看都有九十多岁了。“
赵羽无奈道:“我的意思是,躯体是一个人,灵魂是另外一个。而住在这躯体里的灵魂,是你的故人。就像小幂一样,他躲在灵狐的身体里,所以鬼差找不到,冥界也就不能给他的去向记录在案。“
现在还没更啊,今晚肯定只有一更
“你这意思是疯婆婆借尸还魂?如果是故人,那会是谁呢?”我疑惑道。
“疯婆婆本身似乎有道法,也有一定的预言能力,你之前认识这样的人么?”赵羽问道。
“认识啊,没死啊,还没成年呢。我认识的只有小满有一定的预言能力,难道小满的灵魂还能到疯婆婆身体里,这么成熟地跟我拽古文言文么?”我汗道:“我在想会不会是某个前辈高手,修行无聊,出来帮我们升级打怪的?”
赵羽摇头道:“不可能,如果毫无关系她为什么要救你这么多次?”
我俩聊了几句也没什么主意,见其他人不过就是昏迷而已,便从里面打开机场大门,果然见外面围了警察和医护人员。
简单将里面的情况跟警察同事们介绍了一遍,我跟赵羽便筋疲力尽地想回市局去。走到路上的时候,我突然想起赵羽身上不少伤口,便带着他先去找吴聃,想看看吴聃是不是有办法治好赵羽的伤。
等到了吴聃书店,无一例外地发现他又在看郭德纲。一边看一边儿吃葡萄,我担心吴聃继续看下去,就要跟郭德纲长差不多模样了。就现在这身材,基本上也是毁品牌的STYLE,LV都能穿成地摊货的范儿。
我跟赵羽一进门,见书店里的顾客不多。吴聃瞥了我俩一眼,见赵羽身体上好几处缠着绷带,立即从椅子上跳起来,愕然走过来,问道:“怎么,小赵你怎么伤成这样?”
我将吴聃拉到一旁,低声道:“师父,这僵尸体还能受伤么?这要受伤了怎么破?”
吴聃苦笑道:“我也不知道,之前没遇到过这种事。这得看小赵的恢复情况,从而观察一下。”
说着,吴聃走上前检查了一下赵羽的伤口,皱眉道:“这还真不好说,我瞧着小赵的伤口也在愈合恢复,你看血都不流了。这个到底怎么搞的?”
于是我将机场发生的事情跟吴聃讲了讲。吴聃沉默半晌,问道:“你说看到了五尊虎头人身像?”
我点头道:“是,我觉得像少数民族图腾。师父你怎么看?”
吴聃点头道:“有个民族叫彝族,想必你们都知道,崇拜火。彝族有一种邪术,就是引地狱之火烧人的魂魄,被这种火烧过的阴魂基本不能再度投胎,会流浪在三界之外,也就是你遇到马络羽的那种地方。多半那种幽魂都变成了三界之外的怪物。”
我打了个哆嗦,想起了马络羽之前所在的那个血池,血池里那些怪人鱼让我记忆犹新。想到这里,我突然又想起了疯婆婆,于是问吴聃对那个“似是故人来”怎么看。
“故人?”吴聃重复道:“如果是借尸还魂的话,那肯定是你的故人朋友了。”
“如果死去的人逃过地府的追捕留在阳间,那他生前就是道法高手,同时还要有预言能力。这我也不认识啊。”我说道。
吴聃想了想,说道:“有没有预言能力这可不一定。其实未必要有预言能力的才能说出你的过去未来。”
“那还有什么人知道?”我追问道:“最厉害的占卜师,中国人叫麻衣神相吧,全国能有几个啊,一般的道法高人也不可能看破别人的未来。”
吴聃说道:“厉害的阴魂可以自由出入阴阳路,虽然未必能够闯过那十八层地狱,但是在外围徘徊应该没啥问题。奈何桥边是三生石,三生石上有每个人的前世今生。只要这个人的魂魄站在三生石前,他的过去未来就会慢慢在三生石上呈现。如果有一定的法术,就能看到跟这个人相关的其他人的前世今生某些事情。但是如果透露天机,到了一定程度,这个人也难以再度轮回成人,最后很可能魂飞魄散。”
我吃惊道:“难道是道法高深的故人阴魂附体在了疯婆婆身上?”
吴聃点头道:“很可能。”
赵羽在一旁好奇地问道:“你想起这个故人是谁了么?”
我回想了一下,亡故的道法高人,我似乎只认识一个!那就是我早亡的前任师父老赵!
“老赵?”我问吴聃道。
吴聃深吸一口气,点头道:“很可能是。这老东西瞒我瞒得也挺苦,我还清明节给他烧纸了呢,真不够意思。”
赵羽问道:“老赵是谁?”
我苦笑道:“之前我的师父。”想到这里,我突然想起赵羽的师父很可能也是老赵,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好。
吴聃沉吟道:“是与不是,只要看看他给你的那个箱子就知道了。”
我想起老赵之前给我的那只旧箱子,自从我带到天津后,直接就扔给吴聃保管了。因为箱子里剩下的无非是一张罗刹鬼的画像,很可能是封印图。
吴聃此时去了小屋,将那旧箱子翻了出来,对我和赵羽说道:“如果是老赵附体,那他的阴魂一定是跟着你到了天津。你来的时候带了这口箱子,我看了,其他的没问题,只有这幅画,当时我没怎么注意。如果阴魂藏在画里,那多半画中有玄机。”
说着,他将那箱子打开,而里面也只有一瓶子朱砂,几张道符,和那一卷卷轴画。吴聃展开那画卷,放在我俩面前。
我见那画上依然是那个妖娆的罗刹艳鬼,只是似乎少了许多神韵。吴聃翻着那旧画纸,突然说道:“这画纸有点奇怪,好像还挺厚。”
赵羽接过去看了看,说道:“是被裱过的,画卷下应该覆盖了别的东西。”说着,他直接将那罗刹鬼的画像从画纸上撕了下来。等他开始撕的时候,我才知道这玩意是贴在另一张画上的。等罗刹鬼画像彻底被撕掉,我才吃惊地发现,这画卷下面是老赵的工笔画。画着老赵穿着警服的样子,气宇轩昂,很得神韵,栩栩如生。
再度看到老赵的容颜,我有些感慨和伤感。赵羽问道:“这就是你以前的师父么?”
我心想这也是你的师父,不过不知怎么说出来才好。
我点了点头。吴聃说道:“得,这就是藏着老赵的画像了。这货居然把自己扮成画中仙了嘿。八成老赵阴魂没散,借着疯婆子的尸还魂了呢。难怪他什么都知道。”
我唏嘘万分,不知是哭还是笑好。可是我现在竟然不知道疯婆婆住在哪儿,如果知道的话,一定去探望,并问清楚他是不是老赵。
我们从吴聃店里回去之后,虽然累得不行,但也得继续查这案子。现在机场事件搞得这乱子更大了,欧阳砖家几乎要跟我们俩跳脚了。为了早破案,欧阳砖家也加入了我们的调查,知道我从陆老爷子后人唐老太那里取来日记本,便拿过那日记亲自翻看。不过砖家这一翻倒是真的翻出了线索。
原来在那日记本的封皮和首页之间,还有一页纸,只是被胶水粘住了。欧阳砖家取过裁纸刀小心地将那纸张给割开,却见从那里面掉出一张相片来。我从地上捡起那相片,见那是一张泛黄的民国时期照片,照片上是一家三口的样子,三十多岁仪容端庄的夫人,高大俊朗的丈夫和一个一岁多大的小女儿。
“这是陆老爷子跟他老婆不?”我问道。
“不是。”赵羽说道:“我查过陆家的资料,这跟以前的老照片上留下的陆老爷子长相差很多,身高似乎也不一样。”
“那这谁啊?藏在陆家老爷子小女儿日记本的,不就是全家福么?”我说道。
欧阳砖家说道:“我怎么见这照片后有字,你们翻过来看看。”
我翻开一看,果然是有一首诗,名字叫《子归歌》:“妾步长安路,心作相思涯。所望烽烟处,系君黄金甲。惟闻金戈声,马蹄溅黄沙。坚关十三年,何日可归家?”
虽然我的诗词功底不咋的,不过仔细一品,似乎这是写了一个将军的夫人,或者妾侍,红颜知己什么的在深闺,盼望在外征战的夫君早日回家。这好像跟陆家没什么关系似的。
“会不会是陆家小姐没事写的?文艺青年都好这一口。”我说道。看这字迹娟秀,应该是女人写的。
“不对,这首是藏头诗。”欧阳砖家拿着那照片说道:“你们看每一句的开头一个字。”
我凑过去一看,每句诗句的开头连起来读是:“妾心所系惟马坚。”
马坚!这不是当时陆家管家的名字么?!
“马坚是陆家的管家。”我对欧阳砖家说道:“这难道是马管家一家么?”
“一个管家未必有钱拍照,当时西洋照很贵。”欧阳博说道:“你们再看这几个人的衣着。男人的衣着虽然整齐干净,但是看这布料,应该是普通的麻布。但是他身边这个女人穿的旗袍可是丝绸做的。再看这个小姑娘,脖子上带着项圈,这项圈上挂着玉石,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孩。这女人也是有钱人的夫人。我推测,这女人是陆家的原配夫人,小孩很可能是日记的主人,陆小姐。这男人就是马坚马管家。”
“我靠,陆夫人跟管家有暧昧?”我吃惊道。
孙铭苑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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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简直就是民国版喜当爹啊!不过这算不算屌丝逆袭高帅富?为什么陆家夫人会喜欢一个管家?之前看过陆老爷的照片,虽然不够帅,也不算年轻,不过风度不错,多金有钱,比一个只有长相还不错的管家好多了吧。
我揉了揉眉心,说道:“就算陆小姐是马管家的小孩,这个消息好像也没用。陆小姐去了美国多年,基本没回来过,她不可能也没有能力回来报仇。”
欧阳博说道:“这个马管家有没有什么后人?”
赵羽说道:“这个不好说,因为查不到他的详细资料。他不过是个大户人家的管家而已,也许当时国民政府有过户籍资料,可现在距离当时都快一百年了,更没办法去查找。”
欧阳博沉默半晌,说道:“如果马坚不只是个管家呢?”
我问道:“这话什么意思啊?”
欧阳博说道:“这个连环杀人案,无论是死去的新娘还是代言人,我都查过她们的底细。那些木清萱的代言人都参与过木清萱的投资。而那些死去的新娘子,无一例外的都是小三上位,二奶扶正的货色。”
我愕然道:“这你都能查到?我跟赵羽去查的时候没人提到这茬啊。”
欧阳博冷哼道:“谁会将这些丑事轻易说出来?总之,陆家的后人既然排除嫌疑,那只有马管家的后人有嫌疑了。也许马管家和陆夫人有其他的私生子女,为母亲报仇,杀了夏一梦,又剥了她的皮。由于母亲的过去,这个人对二奶上位的女人特别痛恨,所以就接连杀了这几个新娘。”
“可他干吗烧了那几个新娘的四肢?这心理变态啊。”我撇嘴道。
“这个我还没弄清楚。但是马管家后人的可能性很大。”欧阳砖家说道:“想办法排查一下。”
我心想你这话说的倒是轻松,排查,怎么查?马坚死了还不知多少年了,又历经了两个“朝代”,要查的话还不知要费多少天。
心中虽然吐槽,但要做的工作也还是得做。首先我们的人将刘雨霏给彻底保护了起来。为了防止巫术师再度趁机行凶,我说服刘雨霏,送给她一面吴聃施过法的八卦镜。刘雨霏也受了不少教训,回去大病一场之后低调了不少,八卦镜也乖乖收下,基本深居简出,最近的拍戏通告也取消了。
我见搞定刘雨霏,于是就跟赵羽开始查马坚这个线索。在调查过程中,我跟赵羽发现一个问题。木清萱倒闭之后,另一家国货叫云如梦的,开始大肆宣传,做公益活动,木清萱的地位已经逐渐被他取代。
“够巧的啊赵羽,”我看着大街上开始多出来的广告,对赵羽说道:“你说这一家会不会是设计了木清萱的幕后‘推手’?”
赵羽说道:“也许是,可他们怎么说都跟木清萱的人尸制造案没什么关系,我们也不能去查他们。还是先集中精力调查马坚吧。”
于是我俩在天津和上海两地跑,连社会福利院这种地方都查过了,最后列了一张名单出来。我们估摸着马坚的年纪,将百岁多的老人和亡故的名为马坚的人列成一张清单,这一瞧,我去,上海和天津加起来就有两百多人。幸好这个名字不算太大众,如果是叫个张三李四王二麻子,那我跟赵羽得查吐血了。
我俩对比了照片,其中也只有几十个人留下过零星的照片。但是排除了他们之后,还剩下几十个叫马坚的,没有详细记录。不过这几个老家倒都是上海的。我们俩联络了上海民警,让他们帮忙走访调查。大概过了三四天的时间,才慢慢摸清了这几个马坚的资料。这几个百岁老人,只有不超过十个还活着,可都住在养老院,医院或者儿女家里了。剩下的都死了。有的是孤寡老人,有的有过儿女。上海警方将这几个人的儿女和社会关系也发了过来。
我跟赵羽翻看着资料,看了半天也没瞧出什么端倪,都像是普通正常家庭里的子女,没有一个有案底记录的。
“这些人里有老师,有教授还有普通工人,可都是良民,没有任何犯案记录,实在不好判断。”我对赵羽叹道。
赵羽不言不语地盯着那几份资料,仔细地浏览。突然地,他将其中一份送到我跟前,说道:“你看看这个。”我接过去一看,资料上也是一个叫马坚的人,男性,没有照片。年龄很符合我们要找的人,可他的职业是军人,跟大户人家的管家不搭边。
这人有个儿子,现在是散打培训班的教练,去过全国各地好几家武术馆或者培训班。不过由于快六十了,已经退休。教练还有个女儿,貌似在外地上大学。
“这人有什么问题?”我问道:“军人的话,说不定是个老兵,抗日英雄呢。你怀疑军人家属?”
赵羽沉吟道:“我一直在想,那家照相馆二楼上的画,只能够取走人的魂魄。如果一个人失去魂魄,那她先是意识不清楚,浑浑噩噩,可能还会有一定的意识。如果超过一定的时间,那她就真的变成了活死人,或者是死人。那些新娘子都很苗条,虽然一般人都有能力弄走她们,可如果想不被楼下的人发现,那只好从二楼消失。咱们假设一个人背着昏迷的新娘从二楼窗户下来,那这个人肯定得有一定的力量和技巧,否则会被楼下的人发现。那这个人很可能是个身手不错的男人。这个马坚是个军人,他的儿子又是个教练,我感觉有这种行动能力。”
我皱眉道:“就算他有这个能力,这些新娘子多半是在白天消失的,难道他背着一个穿着婚纱的女人跳下二楼不会被人发现么?”
“那我们就再回去看看现场。”赵羽说道:“去看看怎么才能把新娘子弄走。说不定还能发现一丁半点的线索。因为当时新娘子一定是穿了婚纱,婚纱繁复,体积又大,并不好侍弄,有可能会留下线索。”
于是我跟赵羽又返回那照相馆。到了照相馆楼下,我抬头看着二楼的窗户。这窗户面朝大街,虽然街上行人不算太多,可也不算少,人来人往的,一个大男人背着新娘子不可能不被发现。就算他用了什么工具装走新娘子,那也够显眼儿的。
于是我跟赵羽又转到侧面的窗户。这窗户对着二楼的走廊,在侧边小巷里,倒是不容易被人发现。对面是一家西餐馆的墙,西餐馆的窗户跟照相馆的正好错开,相信里面吃饭的人未必能看到照相馆这边的小窗户。小窗户旁边是水管管道,这水管管道暴露在外,已经锈迹斑斑了,看上去不少年头,很可能早就废弃不用。
“这些水龙头管子被拆掉一半,你发现没有?”赵羽指着这些破旧的水龙头管子说道:“好像原本是想全拆了,但是工程只进行到一半就停顿了。”
“这会不会是民国时期的水龙头管道,那时候照相馆是在花钱装自来水管,可是馆长突然失踪了,于是这管道就没装成呗。”我说道。
赵羽点头道:“没错,很可能是这样。在这照相馆楼下就是酒店设的垃圾桶,好几个都一人多高,如果说有人从这个窗户将新娘子装在一只大黑袋子里拽出来丢进垃圾桶,路过的人即使发现了,也只当作是丢垃圾吧。”
“谁会从二楼丢一袋垃圾下来,”我汗道:“再怎么说也是有点突兀。”
赵羽说道:“如果他穿着自来水公司的制服,装作修管子,很可能是假装顺手帮忙丢了一袋子垃圾下来,那就很自然了不是么?”
我恍然道:“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凶手很可能是穿着自来水管公司制服,假装来修水管的人?”
“也有可能就是个修水管的工人。”赵羽说道:“先问问前一个照相馆老板再说。”
民国时期那个照相馆老板死后,这个照相馆就空置了,直到前阵子有个胆儿大的盘了下来,结果死了几个人之后又荒废了。幸好这货倒是没死,还活着,上次调查新娘案子的时候,我跟赵羽留下了这老板的地址和电话,这次直接按照地址找了过去。
他就住在这照相馆附近,走过两条街也就到了。前任老板是个叫陈彦的年轻男人,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学艺术的海归,看样儿家境不错。敲了半天门,这长发艺术男才起来开门,一脸睡眼惺忪的模样。
“你们找谁?”陈彦揉了揉眼睛,问道。
“你是陈彦吧?警察,想跟你调查一点事儿。”我说道:“之前见过,还记得我们么?”
陈彦一听警察,愣了愣,无奈地说道:“不就那案子么?真跟我没关系。我去,这下真没法过了,左邻右舍的都怀疑是我杀人,你说我杀我客户干嘛啊我?”
赵羽说道:”既然不是你,那就请你配合我们调查,早一天找到凶手,你不是早一天能摆脱嫌疑么?这样也就不会让人对你说三道四不是?“
陈彦无奈地抓了抓头发,将门敞开,说道:“行了,进来吧。“
我跟赵羽笑了笑,跟着他进门。这搞艺术的就是不一样,家里布置得很文艺范儿,沙发上还躺着一只加菲猫。我一瞧,立即凑上去逗了逗,那猫白了我一眼,带着独有的一脸吐槽的表情跳下沙发,默默钻进了卧室里。
文艺男拉开冰箱,问道:“两位警官们喝什么?”
赵羽说道:“我们只是问几个问题,你不用麻烦了,谢谢。”
文艺男也不跟我们客气,自己取了一瓶饮料拉开喝了,坐到我俩对面的沙发上,问道:“你们想知道什么呢?之前我录过好几次笔录了,什么细节都告诉警方了,你们再问我我也还是那些话。”
赵羽说道:“我只想问几个小问题。你买下那照相馆之后,有没有请自来水公司修管道?”
陈彦似乎没想到赵羽会问这个问题,愣了愣,随即点头道:“请过,因为我收拾好照相馆没几天,二楼洗手间的水龙头就坏了,好像哪儿堵了。我确实打电话到自来水公司请他们派个修理工来,起初还没人肯来,不过最后倒是有个师傅过来修好了。”
“那修理工什么样子?”赵羽问道。
陈彦回忆半晌,说道:“就那样呗,四十多岁,男的,不是很高,普通人长相,我真记不住。“
我说道:“你最好仔细回忆回忆,这个人对案件侦破很重要。“
陈彦一听,吃惊道:“难道是水管工干的?我靠,不会吧,我想想啊,他一直在窗户外整理那些什么废弃的水管,基本没进屋啊。“
赵羽说道:“是你让他整理的么?“
陈彦摇头道:“不是,是他自己说,这些废弃的水管放这儿太难看,又没用。反正他那天也没事,就给我拆了吧。我见这师傅还挺热心,又不多要工钱,就答应了。答应之后我就去忙了。不过后来他拆了一半就走了,说公司有事急着回去,我就让他走了呗。”
我说道:“那之后你们就发现新娘子不见了是么?”
陈彦回忆道:“那天来拍照的女的……好像是,差不多吧,我们在楼下等了她半个小时,也不见她下来,这才上去看看,结果哪儿都没找到。这个时候那水管工也早就走了吧。“
我跟赵羽互相看了看,心想这水管工八成有问题。于是我们问他是否能回忆起那人的长相,陈彦摇了摇头,叹道:“真记不住,都过了半个多月了,再说,你们谁会去特别记住一个普通工人啊?”
我们见陈彦确实也提供不出别的什么线索,也便跟他道了别,嘱咐他想起什么就一定告诉我们。随即在陈彦不耐烦的目光送行下出了门。
出门之后,赵羽说要去自来水公司查查看。不过我们俩都不对此行抱什么希望。果然的,查过之后也没啥线索,因为自来水公司根本没这么个人。很显然是冒名顶替。当时确实是有人打电话来喊维修人员,但是大家都很忙,后来忘了这回事儿了。既然对方没再打,也都作罢。
“看来照相馆水管问题很可能是凶手做的手脚,他是为了找个机会能够进去照相馆而不被人怀疑。”赵羽对我说道:“只可惜这照相馆是民国时期留下的,根本没有任何监控设备,否则还能拍到这人的样子。
“水管工的线索似乎也查不下去。”我有点泄气。
“那就查查看那个散打教练。他叫什么名字?我记得是叫马诺。”赵羽说道。
“马诺,撞名《非诚勿扰》那个拜金女啊。”我说道,心中十分佩服僵尸体赵羽过目不忘的本事。
“我觉得他的可能性比较大,试试看吧。”赵羽说道。
于是我们让林宇凡这个技术宅尽可能地调出马诺的所有资料。同时调动其他同事对马诺一家进行暗中监视调查。不过调查发现,马诺居然没结婚,也没任何儿女。他四十多年来到过的地方倒是不少,其中也包括上海和天津,不过都是去带队打比赛,或者亲自参加全国散打比赛,成绩真心不错。如果早生几年,也许我能知道这个人,毕竟咱也练过散打。
这人的经历看上去算是单纯,没有什么不良记录。唯一比较特别的是,有一段时间他曾经求助过精神科医生,开过抗抑郁的药物。对此我们调查了他当时的主治医生,医生说是马诺输了一场很重要的比赛,所以有情绪上的低落也抑郁现象,不过通过治疗已经痊愈了。
医生的说辞轻描淡写,我们对此也并不完全采信。但是通过这一阵子对马诺的监视,倒是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他每天的生活就像是一个退休的老头,定期去小区附近的广场跑跑步,偶尔去钓钓鱼,看看别人下棋。然后就自己去旅行什么的。不过他倒是没什么好朋友,性格很孤僻。虽然当过这么多年教练,跟学员的关系居然也很冷淡疏远,平时也没有徒弟记着回来看看他。
查到这里,我跟赵羽有些怀疑是否查错了方向,因为马诺确实没啥可疑的地方。但在调查他的这一个多星期里,那连环杀手也似乎收手了似的,再也没出现其他的新娘子被杀案件。调查的这段时间里,我们市局倒是多了个常客,邹晓楠。这货为了挖掘新闻线索,整天缠着我跟赵羽问来问去,简直跟苍蝇一样让人无比心烦。
就在这天,我跟赵羽正在市局办公室研究案情,苏淩突然到市局里来找我。
我到接待室一看,见苏淩难得的神色忧愁,忐忑不安。
“神仙姐姐,出什么事了?”我问道。
“灵溪被人抓走了。”苏淩说道,上前递给我一张纸条:“这是有人放在我店门前的,我看到就立即拿来给你了。早上灵溪出去送货就一直没回来,到了中午我给她打电话也没接,以为她又找你玩去了,直到晚上的时候,我听到门外有人停了下来,以为是客人,出门一看,人没有,却有这封信。”
“什么?!恶女被人抓走了?!”我心中咯噔一声,赶紧展开纸条,见上面居然写了几个毛笔字:“要救阮灵溪,今晚大寺村村后坟地见。”
“这是谁?!”我忍不住咬牙骂道:“难道是那个凶手狗急跳墙?!看来我们是查错人了!”
赵羽接过字条看了看,说道:“你先冷静下来。这个年头用纸条传递信息的已经不多了,写毛笔字的更少。我这就去找市里的笔迹鉴定专家鉴定看看,还有这纸张,也许有指纹……”
我不耐烦地打断他道:“就怕恶女等不起!今晚我就要去看看,看谁跟我们玩这一套!”
赵羽见我神色慌乱,便说道:“先别着急,我们好好商量一下。我记得你说起过,那个疯婆婆还告诉过你一些信息,现在我们整合一下,也许她是在帮你应对未来的变故。”
赵羽的提醒让我想起疯婆婆两次传递给我的隐晦信息。第一次是说的“白坟”,第二次是说“小心身边人”。可现在看来,这两处信息完全是摸不着头脑。
赵羽想了想,说道:“白坟这个问题,之前吴叔不是说要给你查么?他查得怎么样了?”
我想起上次去见吴聃,他正在店里吃葡萄看电视,根本就没放在心上的样子,于是叹道:“也许什么都查不到吧。”
赵羽说道:“我们再去问问。”
我看了看时间,现在刚开始早上上班,距离约定时间早了去了。于是我跟赵羽去找吴聃。到了吴聃的书店,却见他今天根本没开门。打电话问过才知道,吴聃正在家里翻看什么资料,也招呼我们俩前去看看。
我苦着脸说道:“师父,恶女被人抓走了,我们现在还根本不知道是谁干的,你还有心情在家看书啊?!”
吴聃在电话里惊道:“徒弟媳妇被人拐走了?我可不是看闲书,我刚弄到两本古书。你前几天不是问我白坟的解释么?我这几天找了几个卖古董的朋友,四下里寻找跟白坟相关的解释和书籍,终于被我找到两本。”
我想起疯婆婆的提示“白坟”,不由眼前一亮,立即说道:“师父你在家等着,我们立刻去找你!”
说着,我挂了电话,拉着赵羽打了车就往吴聃家去。进门之后,果然见吴聃拉着窗帘,在客厅里翻书。我见屋里一片昏暗,皱眉道:“师父,大白天你干什么拉着窗帘?”
吴聃指了指沙发上的红雨伞,说道:“端午节快要到了,那是阴阳之气交接转换的最迅速时刻。阳气逐渐转盛,阴魂就开始受不了了。这不这位躲雨伞里头么。”
“还有半个月就端午节了啊。”我感叹道:“时间过得够快。可魔女姐姐大白天都敢出门,还怕端午节么?”
“白娘娘端午节还现了原形呢,何况是个鬼。别的日子也许还好点儿,过了端午节就没事了。”吴聃说道。
此时,就见马络羽从雨伞中现身,冷哼道:“我哪儿有那么娇气!”
吴聃苦笑道:“是没有,不过就算你不怕开水烫,你伸手进开水里也能起一手泡的话,能避免还是得避免不是。何必自讨苦吃呢?”不怕开水烫……我偷眼看了看马络羽,心想这形容略显犀利啊。不过马络羽倒是没什么反应,果然恋爱中的女人没智商。
吴聃将两本古书递给赵羽,说道:“看得我眼都花了,里面主要不光是汉字儿,还有彝族古语。这两本虽然都是翻译本,但都是竖版的,还用了繁体,注解直接在那些彝族语言后头,看得我老眼昏花的。这样,小赵你们俩来翻翻看,里面似乎有几章节是详细讲述白坟的。我怀疑这白坟很可能跟某些彝族巫术师有关系,这些人抓了徒弟媳妇,不知道是让我们停止调查这个案子,以防止给他们牵扯出来呢,还是另有所图。”
我闻言立即接过来,翻开一看,头大了。里面果然密密麻麻的字,汉语和少数民族语言搀和着,看得我眼睛晕。两本书的封面上没有标注汉语,直接是鬼画符的彝族语,不知写了什么,简直比茅山道符还难理解。
我接过去的那本,大篇幅地讲述了彝族人民对火的至深崇拜。这本书的作者认为,一切火的崇拜都起源于太阳崇拜,火时常是太阳的代表。彝族祭火,其实质也就是祭太阳。彝族视太阳神为至高无上之神。凉山彝族观念中认为日神高高在上。彝族也有一些巫术师,大概也跟平时人们说的黑魔法白魔法一样,巫术师也分正邪。但是很奇怪的是,无论正邪,都维持着对火的崇拜。比如巫师做法的时候都要呼唤太阳神:“伙布过很拉,格尼过很拉。”(伙布,音意为“太阳”;格尼,音意为“太阳神”;过很拉,音意为“来看”。)我感觉意思是:我要代表月亮消灭你!边念咒语,边拍打手中的头帕,艾玛,这很像是中国的跳大神。巫术师无时无刻不想着召唤太阳,借用他的能力。像很多意外发生的事情,如:死人、垮房子、遭窃等等,都要喊太阳神来看,太阳在彝族地界里头比杜甫和元芳还要忙。大概因为太阳领导觉得太忙了,就将火神提拔为公务猿,代替自己用一定的力量给彝族巫师效命。所以,后来就演化为彝族对火的崇拜。另外也有巫师做法的时候,不必对着太阳,只要燃起火就可以。就像如果需要半夜做法,你总不能去天上云层扒开,喊太阳出来看看吧。
由于对火的崇拜延续下来,彝族自古以来行火葬。有些巫术师会在人火化后对其用法超度,让灵魂随着烟气升天,进入另一个世界。不过这书上也写了一个有意思的事情,说巫术师也能通过火,将远在另一个世界的人召唤回来。不过这种召唤需要一定的条件了。但是火葬却排除非正常死亡者。如横死的人或者夭折的婴儿,这种怨气极深的横死的人必须挖地三尺土葬深埋,做法用以消除怨气。
由于很多彝族巫师认为火神拥有跟太阳神差不多的力量,便将做法点燃的火种特别保护。比如:做法的时候,小孩不能上前耍火,也不能耍火钳,不能靠近。人,特别是妇女不能从火塘上跨过,不能将脏东西拿到火塘里烧烤,不能将污水泼进火塘里,这都是破坏火神能力的致命要素。
彝族巫师做法需要一个特别的“火塘”,就像是我们所说的阵眼。火塘里火的熄与燃被认为法术的成败,甚至巫师的姓名,所求的未来休戚相关。做法的时候火塘里的火不能让它熄灭。当然,一般的东西也不会灭掉巫师燃起的火。同时做法的时候也禁止一次在一个火塘里点多把(包括两把)火把,认为这样不尊敬火神和火塘神,这样做法不会成功,自己还可能遭受灭顶之灾。
看到这里,我已经没了耐心,将书一扔,说道:“师父你这借来的什么书啊,跟白坟没关系,我想跟恶女的失踪更没关系!”相比较我的不耐烦,赵羽倒是看得很投入,甚至那本书已经翻下去一大半了。我看了一眼时间,这才过去半小时,这货居然快看完了一本晦涩难懂的书。这要是放在当年读书的时候就是一终极学霸啊。
吴聃冷哼道:“你忘了你告诉过我,自己在某个阵法里看到了火焰的虚影?那很可能是邪火崇拜,是一种彝族的古老巫术。”
“邪火?哪儿来的?”我不以为然地说道:“就算是这样,这就一定跟阮灵溪的失踪有关系么?”
吴聃说道:“有没有关系但看小赵的结论吧。看来你看的这本书是关于邪火巫术的简单介绍,小赵那本上有白坟的解说。一会儿等他看完了,我们汇总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出线索。”
我见赵羽依然在用心细看,于是也拿起书准备继续看下去。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的马络羽突然说道:“邪火崇拜我知道,你不必看了,一会儿我讲给你们听。”
我苦笑道:“魔女姐姐,你倒是早说啊,刚才我耐着性子看了半晌,一点儿有用的都没有!”
马络羽说道:“白坟的事我虽然不懂,但是彝族的邪火崇拜我知道一星半点。传说两个上古神灵打架,撞开了地狱之门,于是凉山附近的一座山顿时变身为火山,有地狱邪火从那火山山体喷薄而去,常年不灭,燃烧于山顶。那火焰呈现蓝紫色,隐隐有骷髅的影子映现其中。所以当时的人称其为幽冥邪火。有修炼邪法的巫术师会去那山上引来火种,放于自己做法的火塘中,力量蔚为壮观。可是那火焰过于邪气,周围山川干涸,生灵大批死亡,所以凉山彝族长老们到处求问,请来几个高人设法压制下燃烧的邪火。不过,仍有蓝紫色的雾气从山顶冒出,长年累月下来,山顶上的山石变成了奇怪的火石,随意捡起一块敲打几下就能点火,但是燃烧出来的火焰依然是地狱邪火,只是能量小了许多。”
“这传说倒是让我想起水神共工跟火神祝融打架,撞倒不周山啊。”我听完后说道:“看来各民族的传说都差不多套路么。”
马络羽说道:“但是那凉山的幽冥邪火真的存在,有巫术师会用虎头人身的特质陶罐存下火石火种,随身携带,用于做法。”
“魔女姐姐,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我赞道,心想这下我算是知道做法那货是什么人了。又是蓝紫色火焰,又是火塘,还有虎头人身像,这不就是彝族的黑巫术师么?天津极少彝族人,多半是回族和汉族的天下。如果按照这个线索来找,会不会事半功倍?
马络羽看了眼吴聃,冷哼道:“吴聃喜欢研究古怪的东西,我也就跟着看看喽。不过这些事倒是我生前,我哥哥讲给我听的。他也喜欢研究民间秘术。”
我一听马靖城的名字,心中有点小忐忑。这个终极大BOSS至今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知搞什么。他的存在始终让我们如鲠在喉,想起来就别扭。可吴聃又十分肯定他当年就该死了,那又怎么解释他活着?除非是这货变成了什么怪物,比如不老不死的僵尸!
但又是什么东西让他变成了僵尸?陈法医留下的照片上来看,他那种僵尸体也能够在白天自由出现,可他为什么躲着不见这些旧日的故人?仇恨没报利索,吴聃还活着,他想必是知道。不过却迟迟没有杀过来。还有马络羽,又是怎么死的呢?
我收回思绪,心想先解决了眼前的问题再说吧。就在这时,赵羽也看完了。我见他长出一口气,便问道:“怎么样,知道白坟什么意思了么?”
赵羽点头道:“知道,也知道邪火崇拜是什么意思了。”
“那快说!”我催促道,心想但愿能跟恶女失踪联系起来。
“要了解白坟,得从彝族的传说说起。”赵羽说道:“传说很久以前,彝族人跟异族发生战争,对方以数倍的兵力跟彝族人较量,经过十几天激烈的战斗,彝族人终因敌众我寡,抵挡不住,退往凉山群山中。敌方紧追舍,为了迷惑敌兵,彝族首领心生一计,他命令士兵们打草鞋。草鞋要比平常的大一倍,然后丢异在路边。追兵发现后,心里非常害怕,以为穿那么大草鞋的人肯定了牛高马大的人。于是放慢了追赶的速度,给彝族人有了一个喘息的机会。但是,这不能解决目前的困境。”
“于是到了晚上,彝族几个首领聚集在一起筹划如何打退敌人。以现在的兵力,跟敌人硬拼,那无异以卵击石。就在这时,有个随军的将领带了一个神秘黑巫术师来。这个人自称是在深山里修行的巫术师,想助首领一臂之力。但是事成之后,要当族里的正统巫术师,掌管所有祭祀,庆典等活动。说白了,就是要名利和地位。鉴于当时的困境,首领答应了这个巫术师。于是巫术师带着他们连夜赶路,找到了一处高山。这座山很奇怪,是斜着的,山体上有裂纹,就好像要随时四分五裂一样。首领仰头望去,见山顶上浓雾缭绕,四下气温灼热,简直想让人脱掉所有衣服。可一阵山风吹来,又带来一股阴寒之气,让人说不出的难受,就好像置身冰火两重天。于是首领问巫术师,这里是什么山。巫术师说,这山叫做‘邪山‘,一方面是谐音,因为这山体是斜着的。另一方面是因为山顶的邪火,传闻来自幽冥地狱。”赵羽继续说道。
听到这里,我立即想起刚才看过的故事,愕然道:“这山是真的存在?不是神话传说?”
“可能真的存在,因为这场战役应该在历史上是真实存在的。总之,那巫术师选择了一块大平地,随后从邪山取来火种,在平地中央燃起了熊熊的大火。火燃起来之后,居然有几个提着兵器利刃的勇士从火场中走出来。首领定睛一看,这几个勇士竟然是已经故去的彝族七大勇士。只见这七个人提着武器冲入敌阵,所向披靡。其他士兵们惊得目瞪口呆。那晚山高风大,火乘风威,熊熊的火焰照亮了半边天,士兵们为勇士助威,跟在七个死而复生的勇士背后杀敌。山下的追兵很快溃不成军,于是就放弃追剿,败退回去。等这战役结束之后,大家才知道,巫术师召唤出来的不是真正的勇士,而是死去勇士的鬼魂。这是巫术师的一种‘复活术‘。其实就是亡灵召唤。”赵羽说道:“这几个勇士当时也是死于战争,没有尸骨。下葬的时候只在虎头人身陶罐里放了他们的战衣。他们的坟墓被做成白色的,貌似在当时是表示一种崇敬。由于无法超度亡灵上天,只好尽可能地表达对他们的崇敬和敬仰。白坟被埋在凉山内,正好处于邪山附近,于是巫师用了这个办法,将亡灵召唤来对抗强敌。”
“等等,你说到这里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儿……”我皱眉道:“虎头人身像,我靠现在又出现了这玩意,是不是说这几个亡灵又得回来?”
赵羽说道:“我猜测是有巫师挖出了这几个人的衣冠冢,也就是放着战衣的陶罐,想用召唤术再度把几个勇士找回来。”
“那这又跟绑去阮灵溪什么关系啊?”我急道。
吴聃突然说道:“对了,灵溪在巫山长大,是不是也常年服用巫山的一些药物?用以顺应巫山的高寒天气,修炼冰魄法术?”
我苦笑道:“她那根本没什么法术。不过应该是跟神仙姐姐一样吧,吃的东西和修炼的法术,都应该是一回事。”
吴聃说道:“那就是了。有些邪术,尤其是需要引导地狱邪火这种玩意,多半是需要童男童女献祭。由于这是邪术,必然晚上进行,需要的祭品也得是阴寒体质的,或者命格属阴的人。我想他们也想引你过去。你这一去,对方也不会放了徒弟媳妇,还会设计把你也抓去一起烧了祭祀勇士。这样的话,就能够召唤来那勇士的亡魂,也会让亡灵勇士更为强大。”
“我靠这帮变态,他们为什么要复活死人?”我愕然道。没想到这些彝族巫术师抓恶女还不算完,还敢打老子的主意。
赵羽说道:“这就难说了。这得看这个巫术师的目的是什么。无论如何,灵溪有危险,我们今晚必须要去救人!”
我们三个于是开始准备晚上赴约,可是谁心中也没底,因为从来没见识过彝族的邪术。如今别无他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问马络羽,是不是懂如何克制彝族暗黑巫术里的邪火。马络羽表示不知道,当时马靖城看不上彝族这点儿旁门左道,说并不十分厉害,战斗力不强,也就没去深入研究。我心想这倒也是,马靖城研究的都是段老大那一族的绝密神术,这类估计他是看不进眼里。但说他看不进眼里吧,还对彝族巫术挺了解。
我们仨研究了一下彝族的复活术,也就是灵魂召唤术。我们估计这种东西跟升级版的借阴兵差不多意思,借来的兵很牛逼,能够所向披靡战无不胜。但毕竟是阴魂,应该按照厉鬼来处理会比较有效果。
我们仨各自带了符咒,等到入夜后,赵羽开了猎灵局的车辆,带着我跟吴聃往大寺村而去。可到了大寺村才发现,人家这地方已经规划了简单的公共墓场,有院墙有大门,门上还上着锁。后来拦住一个从田野里做活儿回家的老人一问,才知道这村子里重新修建了自己的墓地,村里去世的村民和各家的祖坟都被迁徙到这个地方。
我看着这村里的坟地,心想不对吧,这神经病应该不会撬开门进去让我们在这里面见面。
于是我们问老人,这村里还有哪儿有坟场。老人狐疑地看着我们,问我们仨是打算来干嘛的。吴聃笑道:“大爷您别多心,我们这仨就是来考古的,听说这附近有什么古战场的还是怎么着,心想反正今天正好路过,就问问呗。”
我心想师父行啊,扯谎的本事真心越来越高明了。那村民想了想,劝我们不要半夜往那荒芜的坟地走。确实这附近是有一处坟地,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一片儿乱葬岗。那里多半是无主的野坟和随意抛尸的地方。自然灾害年间,加上抗日战争时期,还有日本鬼子进过村子,抓了什么地下党关在村头的磨坊间里,让他们饿着肚子日夜不停地推磨,所以不少人饿死或者渴死在村头那间小屋里。后来尸体也就被拖到乱葬岗随便一丢,日积月累,那乱葬岗就被空置了,荒草满地,孤零零地竖着几处孤坟。有时候夜行的路人还能看到坟地间跳跃的鬼火。
我跟赵羽面面相觑,心想这就是要找的坟地了。于是跟老人家问清楚该怎么去,便将车停在村口处,徒步前行。这一路走,感觉路程还挺远。真正走到坟地的时候,夜色已经很浓了。我抬头看着眼前的这片乱葬岗。只见这乱葬岗距离大寺村有不短的一段距离,回头去看,只能瞧见村里星星点点的灯火余光。
乱葬岗无非是一片旷野平地,夜风吹拂,野草瑟瑟发出声响。月色迷蒙,隐隐照见四下散落的坟头。没有石碑,有些坟头上甚至长出歪歪扭扭的树,就像是一具僵尸竖在那似的。
我四下看了看,没发现阮灵溪的影子,也没瞧见我们设想中的祭台。我低声问吴聃道:“师父,咱们是不是走错了?怎么四周都没什么东西呢?”
吴聃想了想,说道:“我们走的应该对。这破地方也就这么一片儿坟地了。等等看罢。”
于是我们仨在这乱葬岗边儿上等。大概等了半个小时,回头见大寺村的灯光都熄灭了的时候,我才听到草丛中隐隐有声音传来。好像是一个人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师父,身后有人。”我低声道。
吴聃点了点头,悄声说道:“知道。”
于是我们仨一并回头去看,却见一个苗条的人影提着一把古剑一样的东西,从远处走来。
又是那个女人?!我皱了皱眉,心想难道她是个彝族巫师?难怪总觉得气质上有些怪异。
那女人走到我们跟前,一双眼睛亮得跟夜里的狸猫一样:“跟我走吧。”
我们仨默不作声地互相使了个眼色,跟在那女人身后慢慢地走。从乱葬岗的荒坟间走过,我感觉脚底一股股寒意冒上来,全身说不出的发麻。走过乱葬岗之后,又过了一段时间,才发现到了一处斜向的山坡前。往山坡下一看,我顿时心中一紧。就见那山坡下搭建了一处简易的木头台子,上面居然铺了像死人用的白布;阮灵溪就被绑在那高台中央插着的木杆子上,垂着头,也许是昏迷不醒。
在她周围的地上插着几面白幡,上面似乎写了什么奇怪的文字。看到那鬼画符的东西,我估计是彝族文,毕竟我跟赵羽看了一下午,字儿虽然不会念,但是一看就知道是彝族文。这几面白旗或者是白幡总共有七面,绕着阮灵溪所在的祭台围成个问号形状,我看了之后真想吐槽,这特么行为艺术么?
我定睛去看阮灵溪周身的气场,见生气旺盛,于是放下心来。看来恶女没死,只是晕过去而已,貌似也没受伤。就在我盯着山坡下那几面白幡的时候,突然感觉眼前有莹莹光亮闪过。定睛一瞧,见那白幡上的文字居然闪闪发光,就像是蓝紫色荧光笔写上的似的。
“师父,这什么东西还摆成这阵势?”我不解地问吴聃道。
吴聃指了指天空,说道:“你看看天上就知道了。”
我抬头一看,见月亮已经被云层遮盖,夜空繁星的光芒顿时突现出来。今天的夜空不甚晴朗,但是也能隐隐看出星光闪耀。
“倒着的北斗七星?!”我愕然道。原来我们所在的地方差不多跟北斗七星的位置上下对应,地上那七面白幡正好跟天上北斗七星的位置相反。
“又是北斗七星,难不成这彝族人跟马靖城的七星有什么关系?”我低声道。
就在这时,那女人走下山坡去,对我笑道:“你不想要带你的姑娘走么?跟我来吧。”
我看了看,没看出下面的白幡有什么异常,便想靠近瞧瞧这女人搞什么鬼。吴聃却一把拉住我,拽到一旁去,自己则走下山坡,对那女人笑道:“哎你是不是看我徒弟帅啊,你怎么不喊我去啊?还是你想把我徒弟也一起骗走啊?”
我见吴聃就这么大摇大摆地下山坡去了,心中有些担心。那女人脸色一变,喝道:“让你徒弟下来,否则我烧了那姑娘!”
说着,她手中长剑一指,阮灵溪脚下的白布突然真的燃烧起来,冒出蓝紫色的火焰。
“恶女!!你快醒醒!”我心中着急,想跑下去,却被赵羽一把拉住,说道:“等一会儿再说!”
“这怎么等啊,火都烧了!”我咬牙道。
这时候,我就见吴聃将背包往地下一丢,抽出背后古剑冲着那女人刺了过去。我大喊道:“师父,那老女人武功很厉害,你小心!”
吴聃未答话,依然提剑大战老女人。那女的没想到吴聃突然袭击她,便举剑迎上,古剑相交,突然爆出一阵龙吟虎啸的响声。我见一道亮光从两剑相交处冒出,随即赫然见吴聃和那女人周身都围绕笼罩了一股强大的气场。
“宋炎,我感觉这周围应该还有一个人。”赵羽说道:“因为我听到另一个人的心跳声。他的心跳虽然比一般人慢,但是确实在场,就躲在附近。”
“在哪儿?”我见高台上的火焰只是烧掉了白布而已,这才松了口气。阮灵溪虽然被绑在木杆上,但是距离高台地面还是有点距离的,火并没烧到她的身体。听赵羽这么一说,我明白了吴聃的意思。他是想杀这两个彝族巫师措手不及。牵制住一个,让我跟赵羽寻找另一个出来,借机破了他的法术。
赵羽此时的目光落到了高台处。那高台应该是个木头钉出来的,呈现梯形,有一人多高。赵羽对我轻声道:“那个木头台子应该是空心的。我听到里面有心跳声,应该藏着人,但是这个人什么样子我却看不到。应该是用了一定的障眼法挡住了人的身形。”
我见吴聃跟那女人打得激烈,却不见女人的帮手出来帮忙,不由有些奇怪:“不对啊,如果是有同伙,应该跳出来帮忙啊。”
赵羽说道:“下去看看。”
于是我俩向那高台凑近了去。赵羽盯着下面,我却看着台上的恶女,忍不住一个纵身上台,将恶女身上的绳子解开,将她抱下来。恶女依然在沉睡中,呼吸均称,看来没有性命之忧。我正想将她叫醒,却听赵羽在台下喝道:“宋炎,快跑!”
我只觉得头皮一麻,几乎条件反射的,使尽全力施展小腾挪从高台上跳下去,之后又往前跑了几步距离。就在我刚刚跑出几步的时候,就听到身后一阵巨响,那木质高台四分五裂地轰然倒塌,木头碎块扑棱棱地砸到我的后背上。
我紧紧抱着阮灵溪,感觉有一块碎块划过我的脸边儿,火辣辣地疼,心中不由暗骂:八成爷是破相了。等这爆炸声一过,耳鸣慢慢消失,我才回头去看,却见高台已经被炸飞了,高台下出现一座通体洁白的白坟。
孙铭苑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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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有白坟!我立即想起疯婆婆的预言,心想是有白坟啊,可是疯婆婆你咋不说明白点儿这白坟对我来说有啥意义啊?
但是当那白坟呈现在眼前之后,我觉得这玩意似乎跟我们在书上看的不太一样。书上记载,白坟是白色的坟墓而已,也就是说不知这族人是用了石灰粉还是白色涂料什么的,将表面的土层染成白色。可这眼前的白坟,更像是骨骼和贝壳甚至是玉石堆砌而成,并不像是土层。
不过联系到白坟的“复活”作用,我觉得那是人体骨骼堆砌出来的可能性很大。此时,那女人发现白坟露出,虚晃一招退开,立即念咒做法。这时候,我赫然瞧见那七面白旗间阴风大作,有蓝紫色的火焰从旗面上燃烧起来。可奇怪的是,那旗子竟然没有被烧毁。
与此同时,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呢,就见那旗面上的邪火突然间汇聚成一条三头火蛇,冲着我和阮灵溪就扑了过来。就在这时,吴聃的古剑也刺中了那女人,但是那女的居然忍住剧痛没放手,似乎就想将我和阮灵溪烧死。
我赶紧抱着恶女就逃,可速度再快也快不过那火蛇,很快的,我感觉后背火烧般疼痛,回头一看,衣服冒烟儿了。赵羽在山坡上伸出胳膊,喊道:“宋炎快,我拉你们上来!”
我刚想将恶女扛在肩上,腾出一只手去抓住赵羽,却突然觉得后背疼得更加厉害,而且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正将我向后拽去。我回头一看,见那火蛇居然真的变成一条蓝紫色的三头怪兽,全身燃烧着蓝紫色的火焰,其中一张血盆大口正咬着我的肩膀,将我死命向白坟的方向拖去。我倒退了两步,对赵羽喊道:“灵溪先给你!”
说着,我用尽力气将阮灵溪丢到赵羽怀里,这时候则忍不住被那火蛇又拖回了山坡下。这奇怪的火蛇却也凶猛,不仅攻击我,甚至还隔三岔五地去骚扰一下吴聃。这就是有三头六臂的好处,能一下干不少事儿。我忍着背后的疼痛,念了冰魄咒,却没想到杯水车薪,冰魄凝成的碎冰块落到那火蛇身上,很快便被蒸发成水蒸气,消散于空中。
冰魄不好用,战神估计也没用,那我只有请神了。想到这里不敢耽搁,立即稳住心神念咒捻诀:“权斩邪魔独为尊……”可惜我的“请神”俩字儿还没出口,便被那火蛇一头撞飞,撞到那白坟坟头上去。我听到身后哗啦啦一阵响,貌似那坟塌了。在这一瞬间,我感觉突然那火蛇扑了过来,冲着我张开嘴喷出一道蓝紫色火焰。我下意识地用胳膊一挡,眼睛虽然没事,但是我感觉胳膊上滋滋一阵响,火烧火燎般的剧痛蔓延开来。
这一阵疼痛让我觉得头晕目眩,瞬间眼前一黑,失去意识。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我似乎听到有人轻轻走到我的身边来。我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见四下一片昏黑,自己身上依然燃烧着蓝紫色火焰。我心中有点哭笑不得,心想怎么还烧呢,烧得痛感都没了。
没了?!我头皮一麻,摸了摸自己的脸。艾玛,这次出现的根本不是实体,是虚体,也就是说这邪火是在焚烧我的魂魄。难道我死了?!我心中咯噔一声,随即又有些安慰:幸好刚才将阮灵溪丢给赵羽。
就在我瞎琢磨的时候,只觉得黑暗中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和滴水的声音。这声音十分熟悉,我总觉得哪儿听过。等集中精神一瞧,周围这情景很熟悉,梦里无数次出现过的场景,水潭,冰棺,苏暮雨的冰棺……
我几乎能猜到接下来一定是有蛟龙穿水而出,于是干脆盯着那水面,心想我都已经知道冰棺材里的女人是谁了,你为什么还要一次次出现呢?
可这次让我意外的是,蛟龙没有出现,冰棺也没从水底跃出,黑暗中却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宋炎……”
“谁在喊我?!”我愕然道,听声音是个女人,柔柔细细的,不像是我认识的任何一个女人的声音。
“是我。”那声音忽而清晰了些,隐隐间见有个白衣女人飘然而至。我吃惊地打量着黑暗中浮现出的白衣女人,见她一袭白袍,衣服款式很像是巫山派神仙姐姐们的长袍。再看她的容貌,也是一个古典美人,柔美的眉眼,身形纤细,貌似真的是我在梦里多次见过的苏暮雨。
我心中一凉,心想死了八辈子的人都能看到了,我这不是死得透透的了?
“你,你怎么知道我?”我狐疑地问道:“你不是早就去世很多年么?又不是横死的冤魂,为什么不去转世投胎?”
苏暮雨笑了笑,说道:“是师父将我的魂魄封印在冰棺里,大概是想我能有一天死而复生吧。”
“死而复生?”我苦笑道:“那怎么可能。天地间最基本的法则不可能被逆转。”
苏暮雨笑了笑,说道:“你有过深爱的人么?”
这一问突如其来,让我为之一愣。条件反射般的,我想起了恶女,呵呵笑了笑,说道:“这位神仙姐姐,你为什么这么问啊?”
“生死离别虽然是人间常事,但是很多人无法释怀。那是因为他们有深爱之人,万般难以割舍的人。就像是师父对我视如己出,始终无法接受我已经死去的事实。”苏暮雨轻叹一声,说道:“师父用了很多年的时间研究复活丹药,可穷其一生始终不能如愿。就算复活,也只能变成没有心跳,缺乏体温,依赖他人的性命而活的傀儡。”
“啥,没有心跳和体温?”我立即想起了赵羽。但是赵羽的样子还算正常啊,基本没问题啊!于是我追问道:“那你师父研究成功的是不是连心丹?”
苏暮雨叹道:“原本是叫暮雨丹,为了救我而研制的。可是并未成功,便放弃了。没想到师妹阮青芜觉得可惜,就留了这张药方下来,从巫山传了出去,便有了后来改进后的连心丹。”
说到这里,苏暮雨看着我,说道:“你不是也吃过么?”
这一句话似乎惊醒了梦中人,我突然感觉心脏一疼,似乎听到赵羽隐隐的喊声传来。我闭上眼睛,等着那心脏的剧痛过去,才开口问道:“神仙姐姐,我感觉心口很疼。”
苏暮雨笑道:“那是因为有人在尘世间牵挂着你。我挡在阴阳路上,原本也是因为这连心丹的一段孽缘,和你与巫山派的缘分。”
“阴阳路?”我头皮又开始发麻:“那我还是死了?”
苏暮雨摇头叹道:“你体内除了连心丹外,还有一颗蛟龙内丹,你难道忘记了么?”
我恍然想起确实吃过一颗什么玩意,是苏淩给的。说是蛟龙内丹,能够提升功力,不过基本对我来说没啥大作用啊。我点头道:“确实是有,但是这能救命吗?”
苏暮雨轻笑道:“能,算你命大,这次的邪火,必须得靠蛟龙内丹救命。”
说着,她伸出一只手,握住我的手腕命门处,另一只手轻举到唇边,捻诀轻声念咒,我听不清她念了什么,只是见到一股股清气从她手臂之上盘桓而出,汩汩地注入我的身体之内。与此同时,身上那火烧一般的灼热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通透无比的清凉之意,周身清爽。
正当我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突然感觉身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低头一瞧,则见身上汩汩白光冒出,闪耀不定。忽而,一条银色蛟龙的光影从身体内冲出,呼啸盘桓于周身,看得我瞠目结舌。
我盯着那蛟龙的神像看了半晌,被那龙的卓然身姿所吸引。不知古代是不是真的存在过龙这位祖宗,但是那身姿和风度,真心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怎么看都是一股贵族范儿,不是美剧里熊样子的外星人所能比拟的。我心想让你们中东土豪晒宠物,养虎养豹子的,还给十二只老鹰买全球免签护照。可你们知道么,爷身体里养了一只龙,你们能比我吊么?
那蛟龙盘桓半晌之后,俯首帖耳地像是打了个呵欠,随即歪头看了看我,须臾间又钻进我的身体里去。我只觉得一股清凉之意从心底蔓延开,再一瞧,身上的蓝紫色火焰完全熄灭了,不禁心中雀跃不已。看来爷这次的小命又保住了。
苏暮雨松开我的手,随即笑了笑,将我轻轻向外一推。这一推看似轻柔,却好似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我感觉我的魂魄向高空飞去,瞬间已经看不清苏暮雨的面容。我刚想说点临别赠言,比如感谢神仙姐姐救命之类,却觉得眼前一黑,撞进了什么东西里去。
“宋炎,宋炎!”我清晰地听到赵羽在我耳边喊。我皱紧眉头睁开眼,赫然见赵羽正掐我的人中,手劲儿尼玛够大的,我嗷一嗓子就坐了起来,叫道:“行了,这没死也给你掐死了。我又活了?”我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掐了一把,这次是实体的,嗯,放心了。
赵羽吃惊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翻,又拽了拽我的胳膊,说道:“奇怪,刚才你明明烧伤很严重,现在看来只有一些皮外伤而已。你刚才晕过去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赵羽这一说,我赶紧举起胳膊看了看,还真是,胳膊上原本应该有一大片的烧伤,现在却只有一溜儿的水泡。虽然水泡也够疼的,但是比起烧伤总要好太多吧。后背虽然疼,但是赵羽说也只有一点水泡,没什么重伤,不过衣服是被烧了一大片去。我心中暗自庆幸,心想若不是我体内真有蛟龙内丹跟那水下蛟龙的邻居苏暮雨阴魂呼应,我这次就真的难逃一死了。
我来不及跟赵羽详细解释,环视四周,瞧见吴聃正给那女人绑了个结实,阮灵溪似乎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靠在山坡上的树底下,问道:“二货,你还好吧?”
“你醒了?”我顿时放下心来。阮灵溪点点头,说道:“只是头晕,让我先歇会儿。”
我想起那座白坟,回头一瞧,坟裂开之后,里面是个中空的,但是却有一副棺材。这棺材很奇怪,也是骨头打造成的,通体白色。我走上前去摸了摸,透骨的阴寒。
“棺材里是什么?”我问那受了伤被吴聃绑起来的女人。
那女人皱眉道:“是亡故的先人,你们不能把这棺材运走。”
我啐道:“不运走就让他暴尸野外?你先告诉我,这里面是谁,你为什么想要烧死我和恶女?是为了复活这棺材里的人?!“
那女人冷哼一声并不作答。吴聃擦了把汗,骂道:“这火倒是挺热。我说你这娘们儿叫什么名字?抓了半晌还不知你叫什么。“
女的假装听不见。吴聃乐了,说道:“你不说话我就开棺了啊,开了棺看看你棺材里放着谁。“
那女人骂道:“你们这群混账,不知道死者为大么?!“
吴聃说道:“我不知道啊,我就好奇呗,你整一骨头棺材,还是人骨头的,放在那儿,你说我徒弟他们都是警察,看到这怪事儿不去查查么?万一你是杀人狂魔呢?杀的人抽了骨头都做成棺材,满足你的变态欲望……“那女人冲着吴聃就吐了口唾沫过去。吴聃一躲,笑道:“没吐着。“那女的气的唇角抽搐,几乎背过气去。
我无语地摇了摇头,跟赵羽商量这怎么办。赵羽冷笑道:“能怎么办,棺材跟人都带回去,交给欧阳长官处理。我想很快她就会说实话了。“
无视那女人的大喊大叫,我跟赵羽给欧阳博打了电话,立即就有人开着卡车过来。我于是跟赵羽将那白色棺材抬上车。我心中十分好奇,想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但是赵羽只说是一个男人的尸体而已。其实我俩刚才没开棺是因为那棺材根本就没有任何缝隙,就好像焊死的铁盒子一样。估计当时也是被一种秘术封死的。这人要被复活的话【如果真有复活术这一说】,那得砸了棺材才能出来,这多费劲。
我扶着阮灵溪,吴聃拽着那女人上了猎灵局的车。一路上那女人面如死灰,问什么也不说。于是我们仨放弃了。开车到村口的时候,却瞧见两人……确切地说是一人一鬼站在村口的小路上。我让赵羽停下车一看,却见苏淩和马络羽等在村口。苏淩见了我,立即走上前去,问道:“灵溪呢?“
我指了指后座,恶女对苏淩打了声招呼:“师姐,我没事,只是现在还有点头晕。“
苏淩松了口气,说道:“说好要一起来,你们却先跑了。我在这附近找了好久,也在公墓里找了一圈,都没瞧见你们。”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问苏淩身后的马络羽:“魔女姐姐,你怎么也来了?”
马络羽冷哼一声,指着苏淩问道:“她是谁?!”
我想起马络羽还没见过苏淩,便说道:“她叫苏淩,是灵溪的师姐。魔女姐姐是来找我师父的吧?一时半刻不见都不行嘛……”
马络羽冷哼一声没说话。就在这时,那被抓的女人见了马络羽,突然激动起来,喝道:“马络羽,是你?你是马靖城的妹妹?!“
这震耳欲聋的一嗓子,把我给吓了一跳。马络羽皱眉端详了她半晌,蹬眼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坐在吴聃身边?!“
那女人顿时更加激动,脸色因为失血有点发白,现在是青筋暴露犹如厉鬼:“你,我要杀了你!!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们一家!!!“这声音极其凄厉,我听了都觉得胆寒。幸好我们开出了那村子,否则在村里这一声尖叫,八成人家会以为是闹鬼了。
吴聃扯住那女人按回座位去,骂道:“你给我安静点儿!!有什么恩怨回去再说!“
我见那女人气喘吁吁,牙关紧咬,眼瞪着马络羽,神色扭曲可怕,就像是要将马络羽撕碎一般。马络羽哪儿受过这种吆喝和闷气,拉开车门进去,抬手给了那女人一巴掌,一把将那女人拖出来丢到地上,骂道:“什么烂东西敢骂我,我跟你认识吗?!说,你是不是吴聃的情人?!“
听了这话,我们几个顿时满头黑线。看来马络羽自己也不知道人家为什么仇视她啊。那女人啐道:“你难道忘了么?多年前我们族里那么多人都是被你和你哥哥杀的!!“
“你有病吗?!我杀你?!你配吗?!“马络羽一脚踹过去,正好踢到那女人的肚子上,疼得那人惨叫一声,额头顿时渗出冷汗。我和吴聃等人见情况不妙,赶紧上前拉住马络羽。
吴聃无奈道:“我的小姑奶奶,这可不能下狠手啊,这要弄死这女的,就不知道谁要害我徒弟和徒弟媳妇了!“
马络羽冷哼一声不说话。吴聃将那女人从地上拖起来,扶进车里。不过经过这番折腾,那女的倒是没力气骂人了,我们顿时觉得耳根子清净不少。
马络羽扯住吴聃的袖子,难得地嘟嘴冷哼道:“那你说,你跟那丑女没什么暧昧。“
我一听这话,差点儿喷了。
吴聃汗了:“真没,真没啊小姑奶奶。这都半夜一点了,咱有事儿回去说?“
马络羽这才胜利般笑了笑,原地一个转身,化为一道虚影,躲到吴聃的古剑剑鞘里。苏淩在一旁看了半晌,愕然道:“刚才那是……一个姑娘的鬼魂?“
我苦笑道:“哪儿是一个姑娘啊,那简直是一个鬼王啊。“
我们将这女人带回去之后交给欧阳博。之后将恶女送了回去。恶女倒是没什么大碍,无非是被人下了点儿迷药。我身上的水泡也没什么严重,就是行动起来有点疼。回去之后也快凌晨三点了。我敷了药,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心中惦记着抓来的那彝族巫术师,我便打电话问林宇凡,那女人是不是交代了什么。林宇凡则说,那女人拒不交代自己的身份和名字。
其实就算这女的不交代,我们也知道得差不多。这货就是彝族某部落的巫术师,但是看上去跟马靖城和马络羽有仇。可是马络羽又不认识她,似乎哪儿有点不对劲的样子。
中午我借机找吴聃吃午饭,顺便问马络羽道:“我说你真的不记得这女人?她貌似信誓旦旦地说认识你啊。”
马络羽啐道:“我是死了,可我脑子好用的很,只有死之前的那段记忆是断层的,活着的时候我都记得,我哪儿去见过她,这女人是疯子吧?!”
“你哥哥马靖城也不认识她么?”我问道。
马络羽说道:“我活着那几年,反正哥哥是比较少出远门了。就算出去也会跟我讲。他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云南,凉山彝族地界并没去过,况且,他去那儿干吗啊?“
吴聃说道:“警察局这种地方审问个犯人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这问了大半天了什么都不知道?“
我苦笑道:“师父你是暗指我们刑讯逼供哈?“
吴聃耸耸肩,不置可否。
我左右思量了会儿,于是又去见了那女人。猎灵局的办公室在天津鉴福观音寺的厢房,简单的扣押室则是观音寺的仓库。里面装修得倒是很好,在外面看来就是一座不起眼的仓库,但是里面跟警察局的审讯室差不多,各种高科技设备俱全,也有几个专门的人员在那儿呆着,八成都是欧阳砖家的跟班。他们的小头目是林宇凡。这个技术宅正在用高科技扫描白骨棺材里的东西。
我们扣押这女人已经一夜外加大半天。猎灵局的同事连夜审讯,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这老女人简直软硬不吃。欧阳砖家皱了皱眉,冷哼道:“没想到这女人还挺嘴硬。“
一直笑呵呵的刘大叔笑道:“那也无所谓,现在小林子在扫描那个白骨棺材,只要知道了里面的人是什么身份,这女人的身份也就知道了。“
欧阳砖家点了点头,转身看到我,问道:“你也来了?“
我说道:“长官,让我去跟这女人聊几句试试看。“
欧阳砖家犹豫道:“虽然老刘暂时封印了这女人的道法,可你得小心点儿,这人道法修为不低,用的也是我们不常见的法术。你要想去问她也行,不过你有把握问出个所以然?“
我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就试试看呗。“
欧阳砖家见里面人也没什么进展,于是让那俩同事出来,让我进去试试看。我推门而入,那女人看到我,顿时脸色狠厉起来。我呵呵笑了笑,坐到她对面去。见白炽灯照射下,那女人脸上留下很重的阴影,眼睛从下而上盯着我,眼神冷厉怨毒,一股咒怨的即视感。
我咧了咧嘴,说道:“我说这位阿姨,您别这么瞪着我行么。我真的跟马家兄妹没什么关系……哦也不能这么说,马络羽生前差点儿成了我的师娘。“
我边说边瞧着她,见她神色依然没有放松的意思,俨然是盯着仇人的样子,估摸着是把我跟马氏兄妹看成一丘之貉了。我见这女人唇角干裂,微微抽搐,不由轻声叹了口气,接了杯水,慢慢推到她面前,说道:“先喝点儿……“
“水“字还没出口,就见那女人被铐住的双手突然有了动作,冷不丁地冲着我的手腕就削了下去。我见状速度缩回手来,就见这女人一削之力十分强悍,跟刀斧似的,将那桌子给削出一道大口子来,木屑纷纷落下,前面的木桌摇晃半晌,几乎要散架。那杯水也被这一劈给震翻了,水流到裂口处滴滴啦啦地淌落到地面上去。我和我的小伙伴顿时惊呆了。一时间,审讯室里一片寂静,只有滴滴啦啦的滴水声响在我们周围。
我定了定心神儿,说道:“我说这位阿姨,您先听我把话说完嘿。你说你跟马氏兄妹有仇,是有什么仇?“
那女人脸色森冷,咬牙切齿地说道:“灭族之仇!“
“灭……“我顿觉无语。这仇恨可够大的,不过话说回来,马氏兄妹怎么跟不少奇怪的民族都有灭族之仇呢?马靖城这货咋专捡犄角旮旯的少数民族去打击?
“恕我多问一句啊,那马靖城是什么时候去你们那地界的?大概多少年前呢?“我问道。我想起马络羽说自己根本不认识这个女人,这倒是让我有点诧异。
“十一年前。“那女人咬牙道:”我记得很清楚,整整过了十一年了!“
十一年!这个答案让我彻底怔住了。马络羽死于二十年前,此后被封印了许多年,这怎么可能在十一年前溜出去杀人?
我笑了笑,说道:“其实马络羽在二十年前就死了。你昨晚看到的是她的鬼魂。你也知道的,一身鬼气……“我想只要是修道人,就算是没有阴阳眼,他们修道所产生的特殊感觉或者说是开启的”天眼“,也能大体分辨出人与鬼的不同。
那女人冷哼道:“她从来都是一身鬼气!“
额,这倒是也对……马络羽练的是鬼道秘术,所以就算是生前,应该也是一身鬼气,跟死后没啥区别哈。
我想了想,说道:“那你应该知道你见过的那个马络羽是人是鬼吧……比如鬼是没有影子的,大家都知道。你见的那个马络羽是……?“
那女人想了半晌,似乎突然明白过来,眨了眨眼,蹦出几个字:“应该是人。”
“那就对了,昨晚你也看到了,跟在我们身边的马络羽是鬼魂。”我说道。昨天马络羽在众人面前藏到吴聃的古剑之中,我就不信她没瞧见。
那女人冷哼一声,说道:“我怎么知道这是不是你们的阴谋诡计?”
我无奈道:“我说阿姨,如果我们要跟你玩阴的,现在你不是早就死了么?何必还这么大费周章地将你带过来问来问去。因为我们也一头雾水,并不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也不明白你们跟马靖城兄妹的仇怨到底是什么。如果你肯告诉我,也许我们会放了你,或者帮助你。这是我们的职责。”
“职责?”那女人表示疑惑。我只好简单跟她介绍了一下猎灵局的事,表示我们这个组织的职责就是打压邪恶魔教组织,保护无辜平民,维护世界和平云云,吹得乌丢乌丢的。不过那女人倒是没怎么认真听,最后只是“切”了一声,再不做声了。不过我观察了下她的脸色后发现,这女人比之前和缓多了,不再对我有很大敌意。我松了口气,借机问她的姓名。这女人沉默了半晌,才告诉我她的名字叫曲比阿依。
“曲比阿姨?”我笑道:“您也不用时时刻刻提醒你比我大嘿……”
曲比的脸色顿时难看了:“第一,我叫曲比阿依,阿依在彝族语里的意思是月亮。还有,我还不到四十岁,我看你也二十多岁了,似乎没必要喊我阿姨吧。”
我顿时略显尴尬:“您年纪不大啊……”可灯光下仔细看,她的眉梢眼角满是皱纹,真心像是四十五六的。第一次在月色下见,没瞧清楚有这么多皱纹,现在真心不觉得她才三十多岁。
曲比告诉我,她是想要将我跟阮灵溪绑走,以我俩的命祭天,让自己族里的前任族长复活,带领他们找马靖城报仇。复活仪式需要七种凶物为引子,埋在那七面白旗下。她第一次去找铜镜的时候遇到我,本想夺走镜子,却被疯婆婆拦住。但是在见了我之后,她发现我也有幽冥眼,本以为是马家后人,但是查过资料才知道,我好像跟马络羽和马靖城兄妹没有什么直接关系。不过我的生辰倒是祭天的最佳人选,所以这货就惦记上我了。
除了我之外,她选中了阮灵溪,因为巫山派的女弟子体质偏阴寒,修道人心性又纯净,是极好的祭祀人选。之所以没找苏淩下手,很简单,估计是不敢动神仙姐姐。
我问她是否跟木清萱的凶手有来往?木清萱的凶手也会引魂,也喜欢放火烧人,这跟曲比阿姨的习惯略显相同啊。但曲比却矢口否认自己认识那个凶手,再问下去,就什么也不说了,反而问我跟马络羽什么关系,马络羽到底是死是活。
我苦笑道:“我真不知道你见到的那人是什么东西,反正真正的马络羽已经死了二十年了,我想你见过的应该只是跟她十分相似的人吧。”
其实这番说辞我自己都不信,且不说这世上相似的人有几个,就算是有十分相似的人,也未必有马络羽这功力。况且既然不是妹妹的真身,马靖城留着那女人做什么。说实话这终极BOSS马靖城真心让我很疑惑,办事儿总是云遮雾绕,让人想不明白前因后果。
我见问不出所以然来,便从审讯室中走出来,对欧阳砖家耸耸肩,说道:“只问出这些。”
欧阳砖家难得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还行,不错,你也不是一无是处。”
我顿时满脸黑线。就在这时,林宇凡突然慌慌张张冲了进来,一进门就嚷道:“老老师,棺材,棺材!”
欧阳砖家瞪了他一眼,喝道:“什么事这么大惊小怪,像什么样子!棺材怎么了?!”
林宇凡咽了口唾沫,这才一口气说完:“棺材里的人活了!”
“什么?!”我跟欧阳博都吃了一惊,心想那女人的邪术难不成真起了作用?死人复活?扯淡的节奏啊。想到这里,我跟欧阳博和刘大叔随着林宇凡进了那技术室。只见那白色的棺材还放在实验台上,扫描仪器,电脑什么的也都安在,但是我听到棺材里似乎真的传来了动静,轰隆隆作响,就像是有人在里面砸棺材四壁似的。
林宇凡此时哆嗦着手指向电脑屏幕,让我看电脑里显示的棺材内部情景。我凑过去一看,就见电脑上映出棺材里的东西。电脑成像当然不能跟监控似的,能看到人的五官和衣服。这个电脑成像只能看出一个人形的轮廓,正从棺材里半坐起来,抬手敲打着棺材顶。
“真活了?”我吃了一惊。死人真能复活?
“复活什么,怕是诈尸了!”欧阳博喝道。他对刘大叔使了个眼色,于是二人拈着镇尸符一左一右地靠近棺材,口中念咒捻诀。
这时候,我见那棺材里的东西似乎也感应到了外界的“压力”,不停地撞击棺材顶。就在欧阳博和刘大叔手中的镇尸符贴到棺材上的时候,那浑然一体的白骨棺材竟然被里面的东西给凿出一个大洞来。我见那洞口中伸出一只长了长指甲的枯手,忍不住一阵作呕,想起在封门村见过的那些地下僵尸。
不过欧阳博和刘大叔到底是很有些道行的,这尸没诈成,被镇尸符又给压了下去。没多会儿,在强大的道法金光打压下,那僵尸的手又慢慢缩回洞里。我跟林宇凡看着电脑上的显示,放下心来:那古尸又安静地躺了回去。
欧阳博和刘大叔收了法术,皱眉道:“这怎么回事,棺材密封着,应该没有任何诈尸的机会才对。”
我说道:“会不会是彝族的巫术做法做到一半儿的时候中断了,这死人就变成僵尸了呢?”
欧阳博说道:“有可能。这个女人暂时先放了她,得派人跟着,看她去什么地方。老刘,这一件事就交给你来办了。我怕这女人道行高深,年轻这一代斗不过她。你将这个棺材给她,让她走,然后跟着她看看,是不是会去跟木清萱事件里的杀人凶手见面。”
刘大叔点了点头,应下来。没多会儿,我见他将曲比带了过来。曲比看到裂开的棺材,立即热泪盈眶,扑上去呜呜啦啦一阵哭,好像还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但是她说的是彝族语言,我一句没听懂。一旁的林宇凡倒是突然很感伤地撇了撇嘴,抽了两下鼻子。
我无语地看着他,问道:“你干什么呢,这是想哭么?“
林宇凡撇嘴道:“宋大哥,你不知道,这女人是说,棺材里是她情郎,本来想着复活他,还能再带着族人一起战斗,还能再续前缘。谁知道现在被我们几个打断了……“
“我靠,原来是她相好的,难怪这么执着。“我皱眉道:”不过技术宅,你竟然听得懂彝族语?“
林宇凡冷哼道:“宋大哥你也太不关注我了,我虽然道法基本为零,但是对于语言艺术,电脑程序,基本是过目不忘,五十六个民族的语言不说全会吧,十几个不成问题……“
我一听到这儿头大了:“得了你是学霸,别显摆了。“我能说我外语和语文基本都挣扎在及格线上下么。
等这曲比哭完了,听说我们要释放她,有些不信。后来欧阳博再三承诺当场释放,说我们只是在追查凶杀案子的凶手,既然她跟凶案没关系,我们也没必要抓着她不放。
曲比听到这里,立即要求抱着棺材走人。欧阳博当场同意了,解开她的手铐,让我们的人帮忙把棺材搬走。曲比倒是摆手表示不用,自己直接扛着那棺材走了。当时我就惊呆了。这简直是女壮士啊。
等她出了门,我也想跟着刘大叔去看看,于是我俩悄悄跟踪在她身后。刘大叔也是高手,跟踪术自然很牛逼。我练过小腾挪,跟踪个把人也算是轻松。我俩跟着她,见她的身形动作居然也很速度,很快地跑出去很远。等她转过几条街,到了一条小巷子的时候突然动作慢了下来。
我跟刘大叔也慢慢停下步子,仔细看着她的动向。就见她将棺材放在地下,四下张望半晌。我对刘大叔轻声道:“你说她在干嘛?“
刘大叔示意我噤声,然后指了指我们后方。我见一个戴着帽子和眼镜,穿着运动装的人从我后方走了过来,身后还背着一个大背包。那人也是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挺可疑。但是,当他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突然冷不丁认出了那人是谁。
电光火石间,我想起了疯婆婆的那一句意味深长的预言:“小心身边人,小心身边人!“
身边人,难道就是他?!我有些激动,心跳也加速了起来。我盯着那穿着运动装的人,见他慢慢走到那女人背后,抬手去拍她的肩膀。曲比回过头来看了看,脸上的神色也很奇怪。本来她看到这人的时候很平静,突然的,却冷不丁一扭他的胳膊,喝道:“你是什么人,来干什么的?!“
那人顿时大叫:“喂喂,我就是路过而已……“
我皱了皱眉,想出去看看怎么回事,却被刘大叔拽住了,说道:“继续看看再说。”
是啊,到晚上两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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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曲比抓住那人,那个穿运动装的人试图挣脱,却在那一瞬间掉了头上的鸭舌帽,长马尾顿时从帽子里掉落下来。再听那声音,我立即分辨出是邹晓楠。怎么会是她?她来这里做什么?
我仔细看着曲比和邹晓楠,见曲比似乎并不认识邹晓楠,一个劲儿地问她哪儿冒出来的。邹晓楠嚷道:“我还奇怪你是哪儿来的呢,我又不认识你。我来找人的!”
“你找谁?”曲比喝道。邹晓楠四下张望半晌,皱眉道:“奇怪了,人呢,不见了。”
曲比冷笑道:“我说你就是骗人吧,是不是跟踪我?!你是警察?”
邹晓楠立即摆手,从身上口袋摸出一张工作证递给她:“我不是警察,我是记者,不过我倒是真的跟着一个警察过来的……可转过一条街就不见了。”
跟踪警察……我心想这姑娘不会是在跟踪我吧?我低声问刘大叔:“咱们出去看看?我怕曲比万一不相信这姑娘,她就要倒霉了……“这要给邹晓楠下个降头邪术的多不好,就算是下点儿迷药也是麻烦啊。
刘大叔沉吟道:“看样子这俩人是真不认识,不像是演戏。你认识这姑娘?“
我苦笑道:“认识,就一实习小记者,天天想着采新闻。“
刘大叔点头道:“哦,那咱们去解围吧。“
我见两人依然争执不下,只好跟刘大叔现身,说道:“喂,邹晓楠你怎么在这儿?!“
邹晓楠一看到我,立即甩掉曲比,兴高采烈地跑过来:“宋警官,宋大哥,这女人谁啊,奇奇怪怪的还扛着个白箱子。我是来找你的,可是你的腿脚太快了。“
“你找我干吗?!“我板着脸问道,同时见曲比的脸色也不甚好看。
邹晓楠立即拍了拍自己身后的背包:“新闻呀!我都带着相机呢,还以为你又出门办案。跟你说啊,上次我那新闻稿瞬间通过,还上了日报的头版头条呢。主编说让我负责社会新闻,报道些案件什么的最好了,现在人喜欢看这些。如果要有新闻,我当然是追着你的步子走了。“
“你竟然跟踪我?!“我皱眉道,心想我怎么没注意到身后有人?不过也倒也有可能。一路上我俩只注意前方的这个扛着棺材的曲比,并没分神多看别的。加上现在是大白天,路上车来人往,动静也不小,如果没注意到身后有人跟踪也很正常。
邹晓楠笑道:“别说得那么奇葩,我不过就是跟着来看看,如果有案子我就采一下新闻呗。“
我见曲比已经不再搭理我们,而是走进了前方一处小院落。这是一处西式仿古建筑,小庭院,院子里植树种草的打理得挺小清新,不过这楼看上去有些年数了。院子里坐着几个闲来无事下棋听曲儿的老大爷,还有白发苍苍的老大娘,手中牵着一只杂种小卷毛狗,呆呆地看着我们几个进门。
曲比竟然租住在这种地方,这倒是让我有些意外。这院子里人不少,虽然都是老眼昏花的老头老大娘,但是一个单身女人整天扛着奇怪的东西来来去去,很多人都会觉得奇怪吧?不过很快我就发现为什么大家都习以为常。
“小曲回来了,或,这还扛着什么呢?能扛动吗?“一个围观下棋的老头回头招呼她。
曲比笑道:“没事,马戏团演戏用的道具,很轻,木头板子的。“老大爷笑了笑,继续观棋去了。
马戏团演员,这个身份用得不错啊,我心中暗想。马戏团的演出白天黑夜不定时,道具也古怪,这样的话,无论什么时候出门倒是都不会惹来邻居的怀疑。我看了看四周,全是老楼老房子老人。跟老年人相处还算容易,只要不吵,也就没人来上门找麻烦。看来这曲比倒是挺会挑地方。
曲比走进楼门的时候,回头看了看我们,冷哼一声:“怎么,还要进来坐坐?“
我摆手道:“没事,您忙着先。“说着,我拽起邹晓楠,跟着刘大叔出了院子门。邹晓楠一出门就兴奋地问道:”怎么样,又有案子?跟刚才这个马戏团的女的有关?对了,上次那个新娘子杀手还没找到呢,怎么结案啊?我都写了大半月的连载了!现在网上也有很多人在猜谁是凶手,艾玛,我简直就要成小说家了哈哈。“
我斜眼看着她红光满面的得瑟样,知道这货因为报道了木清萱的案子肯定得了不少好处,升职加薪,当上部门CEO,踢掉黄脸婆,成功上位,成为一代名媛……额,好像奇怪的东西看多了。
我警告邹晓楠道:“你别瞎写啊,如果写出事儿来你丢工作我也得受处分。如果要新闻,找林宇凡就是了,那个宅男整天没啥事儿,他会提供给你。“
邹晓楠冷哼道:“他一问三不知,话也说不利索,没劲。不如跟着你跟赵队长好玩。“
“玩儿你个头!哪天怎么死的还不知道呢!“我啐道。
刘大叔笑呵呵地打断我们:“好了,咱们先回去吧,出来这也大半天了,没见着什么进展。回去商量商量再说。“于是我们仨各自分道扬镳。
路上,刘大叔沉默半晌,对我笑道:“小宋啊,这个邹晓楠姑娘看上去不简单啊。“
“她?“我听这话好像话里有话,便问道:”您看出什么了?“
刘大叔笑道:“一个小记者却有很不错的功夫底子。看样儿还挺伶牙俐齿。可她的年纪挺小吧,怎么看着也才二十出头。这么小的年纪有那么高的功夫,那算是世上少有的了。结果她就当个小记者,我是觉得挺屈才。“
我听了这话沉默下来。刘大叔这人比较和气,说话很委婉。他这话的意思分明是比较怀疑邹晓楠的目的,可又不知道我跟邹晓楠的交情深浅,于是用了比较温和的表达方式。相对于邹晓楠来说,我更怀疑曲比鬼鬼祟祟的行为。比如如果她真住在那个小院子的话,其实有另一条近得多的路途可以直接到达,她却绕远了不少。难道是为了甩掉跟踪者?但是我们毫无证据,也就没法确定。
我跟刘大叔回了猎灵局,感觉事情还是千头万绪,案子依然没破。欧阳博见我俩的脸色不佳,也大概猜出了跟踪的结果。不过砖家倒是没表现出什么沮丧,也没像很多领导一样大声痛斥下属办事不利,而是淡淡地说道:“你们俩也不用丧气,事情总有解决的时候。现在也不是十分糟糕么,还有一个人咱们没仔细问问。“
我一听这个,立即问道:“谁啊?马诺?如果他是凶手,就算我们去问也不会有任何结果不是。“
欧阳博摇头道:“不是他,是那个会魔术的,叫的名字很拗口,什么冷烛华的。“
“冷伪娘?他还没走啊。“我突然想起我们还扣着一个伪娘证人:”可是他根本一问三不知。“
“但是他起码知道一件事。”欧阳砖家故作深沉地说。说了半截特么不说了。我顿时瀑布汗,领导们就喜欢装深沉,这时候你必须要给他个台阶下,让他能够继续装下去。
“什么事?”我咬牙切齿地问道。
“冷烛华知道雇佣他的人是谁,也就是说知道跟木清萱尸体工厂相关的人的模样。找一个肖像画专家过来,让冷烛华详细描述那人的面貌,并画出来,咱们就可以查查雇主的身份了。”欧阳砖家说道。
“对,这也是个切入点哈。”我点头道。
于是我喊上赵羽,联系了市局的一个画像专家,我们仨便去找冷烛华。冷伪娘依然住在那宾馆里。起初几天闹着要走,这几天好像突然安静下来。之前还在附近很有兴趣地逛街,但是这几天却一直躲在房间里不怎么见人。
起初我和赵羽以为他要计划偷偷溜走,但是观察了几天也不见伪娘有所动作,一直很是纳闷。
我跟赵羽走到冷伪娘住的旅馆房门前,见猎灵局的同事和市局的同事加起来有四个人在轮流保护伪娘,四人都说伪娘这几天老实得很,基本都在房间睡觉。我们上前敲门,半晌后,冷伪娘开了门,长发散着,一脸不耐烦。
“你们还来找我做什么?告诉你们啊,这是非法拘禁,你们得放我出去!”冷伪娘愤愤道。
我呵呵笑道:“这是证人保护计划,你个二逼。”说着,我跟赵羽推门而入,将门关好。我奇怪地发现,一向整齐好像有洁癖类似处女座的冷伪娘今天居然破天荒地没有整理床铺,桌子上还团了几团纸,虽然脸洗了,睡衣也穿得整齐,可头发好像忘记梳理,有点凌乱地散在肩膀上。别说这冷伪娘还真有点柔媚的韵味。
赵羽说道:“你只要帮我们完成一件事,就可以回家了。”
冷伪娘闻言一怔,问道:“什么事?我什么也不知道了啊。”
我说道:“雇主的画像。我们这儿都把肖像画专家请来了,只要你详细将你的雇主描述出来,我们画完了画像,那就放你走。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们也不会追究你的责任。”当然也追究不了,总不能以邪术害人的罪名抓人。
冷伪娘立即老老实实坐了下来,说道:“你们说话要算数。”
我苦笑道:“算数,当然,我们是警察。”
冷伪娘吐槽道:“警察说话才坑人呢。”虽然嘴里嘟囔着,冷伪娘倒是比较配合,详细地描述那人的面貌,回忆那人的样子。在专家的手绘之下,大概过了两个小时,那雇主的面貌跃然纸上。
“对,就是这人,很像,画得不错啊兄弟。”冷伪娘赞道,同时抓起一盒口香糖,抽出一条来撕开纸放嘴里嚼。瞧见我盯着他,冷伪娘笑了笑:“戒烟省钱。”
赵羽拿过那画像看了看,皱了皱眉,递给我。我接过来一看,我次奥,这货我认识!这不是杨锐么?
“怎么又是这货?”我揉了揉眉心:“阴魂不散。他为什么要搀和木清萱的事?”
赵羽想了想,说道:“我猜测马靖城不知因为什么缘故用尸体研究僵尸。但是失败的未成品不好处理,而木清萱正好需要尸体,用来熬制人体油脂。所以干脆做了笔生意,将尸体卖给木清萱工厂,同时提供一定的道法辅助,比如如何让人体油脂更能起到维持青春的力量,比如防止诈尸等等。这也是给自己组织赚钱的一种途径,我猜测是这样。而这个事情的中间人正是杨锐。”
“我靠这帮人很会做生意么。”我叹道:“看来知道中间人也没用,很可能情花组织并没参与到杀人凶案里,只不过跟木清萱工厂有一定的非法交易而已。”
赵羽点头道:“是啊,杀人凶手还是要从马管家的后人查起。”说着,赵羽对冷伪娘说道:“冷先生,你可以走了,谢谢你这些天来的合作。一路上小心。”
冷烛华顿时雀跃地站起身,接下来做了一个让我们瞠目结舌的动作。这货居然一把搂过赵羽的脖子,嘴对嘴地亲了上去。这一亲还尼玛是个法式深吻,顿时我就石化了。我想赵羽当时也石化了,身体僵硬地呆在原地。那个肖像画专家默默退了出去,还很体贴地关上了门。我擦,这是什么情况,你退个什么劲啊喂!还带着一脸知道了什么似的神情!!
我赶紧上前将冷伪娘拉开,说道:“我说我还真没发现你真是GAY啊?”
冷伪娘似乎一脸意味深长意犹未尽,看着赵羽笑道:“赵警官,我的口香糖味道不错,好好看看哦。”我一听这话顿时恶心,这货居然在深吻的过程中将口中的口香糖送赵羽嘴里了。我呸呸呸,差点儿上去就抽这不男不女的家伙。
冷伪娘则看着震惊呆掉的赵羽一会儿,随后挤眉弄眼一番,心情愉快地哼着小曲收拾完东西,拖着行李箱走了。半晌后,我瞧见赵羽默默吐掉口里的口香糖,一脸沉思相。
路上,赵羽一言不发。我转脸看着他,问道:“喂赵羽,你不会真被一吻定情了吧?我还真没看出你取向不同一般嘿。”赵羽瞪了我一眼,突然在路口一个转弯,开进了一条老旧的小巷子。
“哎,你怎么进这儿了?不是要回市局么?”我问道。
赵羽示意我噤声,下车后则前前后后检查半晌,翻了翻车座下,垫子,车底下等等犄角旮旯的地儿,确定什么也没找到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你找什么呢?”我好奇地看着他。
“监控监听设备,看来没有。”赵羽说道:“你知道冷烛华为什么吻我么?”
我打了个寒噤,心中一阵恶寒:“看上你了?”
赵羽无奈道:“不,是为了传递消息。”说着,他张开手掌心,将手心里冷烛华的那块口香糖拿了起来,慢慢展开,取出口香糖里包着的一张纸条。我靠居然有这么奇葩的传递消息办法!我汗了一把,凑到赵羽身边去看那纸条上的字。只见上面潦草地写了一行字,很小,好像是眉笔写成的:“有人让我顶罪。”
“让冷伪娘顶罪?这是真的还是假的?“我问道。
“不知道。“赵羽摇了摇头,随即给猎灵局的同事用内线打了个电话,让他们仔细查查看,那旅馆里有没有监控摄像头,但是不要把摄像头取下来,要当作不知道的,以免打草惊蛇。果然的,没过十分钟,电话打了回来。冷伪娘的房间里不止一个摄像头,他们都没动过,问赵羽怎么办。赵羽说了句“等指示“,便挂了电话。
“有人监控冷伪娘?为什么?“我开始相信了纸条上的话。这案子的凶手可能怕自己身份败露,居然想让人顶罪?那一定是抓了冷伪娘的某个亲人,用以威胁吧?同时有监控监听设备,他们也觉得冷烛华不敢跟警方传递消息。我抓了抓头发,总算是知道为什么冷烛华突然犯神经了。
“接下来怎么办?“我问道。
“在他出门的时候,我已经暗中让人跟着冷烛华了。“赵羽说道:”至于他在纸条上说的是对是错,那就得等跟踪结果。咱们同事说除了送餐的服务生,没人进过冷烛华的房间。那么一定是凶手打扮成送餐人的样子,给冷烛华发送威胁信息,并安装了摄像头。“
“难怪这货这几天一反常态一直在屋里憋着。“我皱眉道:”可凶手为什么不让他直接认罪呢?“
“那太假了,“赵羽说道:”我想凶手是要制造给他一个‘人赃俱获‘的情景,让我们彻底相信他是真的凶手。所以我让人跟着冷烛华。“
“那怎么制造?难道……去杀人?!“我吃惊道。
“没错,现在距离晚上还有几个小时的时间,我相信,这个凶手一定是找好了对象,逼着冷烛华杀掉,随即要我们警察亲眼看到。“赵羽皱眉道:”所以我们得立即制定一个计划,让这件事不要发生。无论冷烛华说的是真是假,都说明要有一个女人再度被害。“
赵羽的话确实十分有道理,可是全天津那么多女人,我们怎么知道哪个正在出轨,哪个已经出轨?就算是知道了,我们又怎么确定这些女人里,凶手认识哪些又不认识哪些呢?
于是我问赵羽,对于这个怎么看。赵羽说道:“如果他只对一个籍籍无名的女人下手,我们也没办法第一时间知道,那他也就不能轻易栽赃嫁祸给冷烛华。所以,如果冷烛华说的是真的,那这个凶手下手的目标一定是有一定影响力的人物。这样,这个人一出事,我们才会知道。”
“你说的对啊。”我连连点头道:“名人的话,在天津会找谁呢……”
赵羽摇头道:“未必要在天津找。这个案子里有一个涉案的名人,我想下一个目标很可能是她。”
“你说是刘雨霏?”我恍然道:“刘雨霏并不在天津吧,现在不是去拍戏了么?”
赵羽说道:“在北京参加新戏的开机仪式。不过咱们的同事已经暗中跟去保护了。凶手还没抓到,现在不敢放松。”
我长舒一口气,说道:“但愿你的推测是对的。咱们这就去北京看看。”
赵羽点头,直接跟我开车去了北京。路上,赵羽跟刘雨霏的经纪人联系了一下,问清楚开拍仪式在哪儿举办。经纪人很显然十分反感我们接连的追踪,由于木清萱工厂丑闻,刘雨霏经纪公司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雇佣水军洗脑刷帖,表明天仙姐姐真的跟这件事情完全无关,这才保住了天仙的形象。当然,刘雨霏只是投资了尸体工厂而已,并没参与尸体买卖,警方也不可能因为这件事而拘留她。
我们到了刘雨霏开机仪式的会场之后,见多家媒体已经都到了。主席台上没有人,看来刘雨霏还没到。我跟赵羽商量,琢磨着会不会冷烛华或者别的什么人在路上对她下手。不过随即否认了这个想法。一则是,如果冷烛华是被人陷害,那他既然给赵羽传递了信息,就希望我们注意到他对刘雨霏下手,同时让我们有机会抓到真凶。真凶当时一定会在某处看着这一切,要确定冷烛华真的被抓才能放心离开。那我们只要当时在暗处观察就能发现蛛丝马迹。二则是,众目睽睽之下下手,警方才能“知道”凶手是冷烛华,这个栽赃嫁祸才能做实了。
我跟赵羽和另外几个便衣警察混迹人群,仔细观察着人群里的人。幸好这种开机仪式出现的人比较单纯,不会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人一并涌进来。现在会场里的人多半是媒体记者,该剧组的主要工作人员。剩下的就是酒店工作人员和几个资深的“粉丝团”代表。
我和赵羽扫了几眼粉丝团,立即否定了那凶手会混迹其中的想法。这粉丝团里的成员多半是少年男女,十几岁二十出头的,看起来都是学生。我们怀疑的凶手应该是那个马诺,这老家伙怎么打扮也不可能改装成二十出头的嘿。
“赵羽,我看这会场很难混进来啊。媒体记者都有工作证件,粉丝团也都青少年,我们几个是混在酒店工作人员里,都认识这几个工作人员。你说这凶手会怎么出现?”我问道。
赵羽说道:“仔细盯着看,他一定会出现。相比较媒体和粉丝团,扮成酒店人员更容易混入。所以我们要多注意是否有陌生的酒店工作人员路过什么的。”
我跟赵羽仔细盯着来往的人,却没发现可疑的人物。就在这时,我听到前方粉丝团一阵激动的尖叫。我跟赵羽向大门一看,见刘雨霏在经纪人也助理的簇拥保护下走了进来。粉丝团疯狂尖叫,震耳欲聋。一时间保安们开始维持秩序,我简直想要捂住耳朵逃走。真不明白这群人的热情从何而来,就为了一个假装天仙的女人?
我瞧着刘雨霏带着如花笑容走进大门,坐到主席台上的位置。这一过程里倒是没发生任何变故。记者招待会,或者说开机仪式开始,一切都很顺利。二十分钟过后,我有点怀疑赵羽的推测是否正确。
“赵羽,二十分钟了,这场会议所耗费的时间一共也就一个小时而已。会不会我们猜错了?”我问道。
赵羽看了一眼时间,说道:“再等等看。”
又过了十分钟左右,大厅里的灯闪了闪,瞬间熄灭。虽然是在白天,但是酒店大厅空间太大,窗户的光线不足以供给会场的照明,所以大厅里开着日光灯。现在,所有日光灯一瞬间都熄灭了,话筒也失去声音。
“发生什么事了?!”大厅里有人喊道。我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立即掏出战神。同时,注意力高度集中,看着周围气场的变化。我记得冷烛华周身带着的磁场颜色跟普通人不太一样。一般的道法高人周围气场为纯白色,但是冷烛华则是带着略微的绯红色。这种颜色倒是不常见,只出现在少数修炼奇异法术的人身上。
我推测冷烛华会利用障眼法隐身,然后将刘雨霏掠走。在正常人看来这是万无一失的。但是他知道我有幽冥眼,一定能分辨出他的气场。于是在一片混乱中,我始终盯着刘雨霏周身,果然瞧见一抹绯红色的光芒一闪而过。
“来了!”我低声对赵羽道。我拔腿追了上去,赵羽紧跟其后。我俩跟着那抹红光一路从会场追了出去。但那抹红光就在酒店之外停住了。我跟赵羽互相使了个眼色。现在冷烛华不知用了什么障眼法,在众目睽睽之下居然隐去了身形。当然,他没有将刘雨霏一起隐掉。就算是这样,一般的目击者也会认为是刘雨霏自己从会场里跑了出来,就算是最后死了,也会被认为像韩可儿一样的离奇自杀。如今刘雨霏也被吓傻了,呆呆地站在原地。我见红光一闪,冷烛华现出身形来,手中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抵住刘雨霏的脖子。刘雨霏顿时发出杀猪般的尖叫。
我握住战神,端详着冷烛华的脸。我见他的目光越过我,冲着赵羽眨了下眼睛。随即,手中的匕首一闪,位置下移,冲着刘雨霏的小腹就刺了下去。
只听“砰”地一声枪响,赵羽先我一步开了枪,居然毫不犹豫地打中冷烛华的小腹。我吃惊地瞧着冷烛华捂住肚子倒了下去,鲜红的血流了满地。
“赵羽!你怎么就开枪了?!”我喊道,心想这一枪下去够狠的,这么多血怕是冷烛华活不久了。
赵羽倒是丝毫不以为意,上前就毫不客气地给冷烛华的匕首踢掉,将他双手铐住拽走了。一旁的刘雨霏吓得要死,脸色跟死人差不多。经纪人跟助理赶紧围了上去,将刘雨霏扶走。我定了定神,仔细看着人群,就见在围观的人群里面有一个穿着环卫工人衣服的老人。这人戴着帽子和眼镜,看身形,很像是马诺。那人看完这一切,默默转身,拖着扫帚推着车子往回走。我想立即跟上去,却见赵羽不知何时到了我身后,一把拉住我,低声道:“跟远点儿,别被他发现。”
“赵羽,你明知道冷烛华是做做样子,干吗下这狠手。万一他真的死了怎么办。”我低声道。
“冷烛华死不了。”赵羽边拽着我走,边低声说道。
“你怎么这么肯定?”我皱眉道:“我看他流了很多血。”
“那根本不是真血,是红色颜料。”赵羽说道:“一点血腥味都没有。刚才冷烛华如果真要杀刘雨霏的话,直接隔喉就是了,为什么要将匕首移到小腹部位?很显然,他是在给我发信号,让我开枪打他的腹部。可见他早就做了准备。”
我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个意思。我说你俩什么时候能够这么默契地心灵相通了?这都能明白。”
赵羽笑了笑,不作回答。我撇了撇嘴,见马诺突然在前面一座巷子停了下来,于是赶紧跟赵羽停下脚步,躲到一旁的一家小五金店里。这是一处挺老的居民小区,很多楼体上都写着拆字,大概很快就要拆迁了,住户比较少,四下挺安静。我见马诺将推车和扫帚丢在一旁,往一处楼门走去。
我跟赵羽跟了上去,隐约见他并未上楼,而是去了地下室。等我俩下了地下室后,见马诺推开一间小地下仓库的屋门走了进去。
赵羽盯着那门看了看,对我说道:“里面有两个孩子被绑在椅子上,昏迷。应该是冷烛华收养的那群孤儿里的两个。”
“那还等什么,赶紧下去救人啊!”我说道。
赵羽掏出手枪,点头道:“走!”
我立即抢先一步踹开门,举枪对准屋里。但是屋里正中只有两个被绑着的孩子,我倒是没瞧见马诺在哪儿。就在这时,我觉得身旁冷风刮过,心头一紧,缩头一闪,躲过身旁砍过来的板子。不过我躲得还是慢了点儿,那板子没拍到我的头,却砸中我的肩膀,疼得我立即冒出冷汗。扭头一看,举着板子砸人的正是马诺。此时,他正眼神狠戾地盯着我。
孙铭苑 说:
不好意思刚来,今天没买到网卡,又是网吧更的,所以暂时一更吧。。。谢谢支持啊
我心想老BK的你敢拿板儿砸我,看我不收拾你!正想冲上去一顿暴揍,却被赵羽拉住推到一旁。只见赵羽两招挡回马诺的攻击,我见他也没躲,木板直接拍到双臂上。借着阳光,我瞧见空中飞舞的尘埃,听到木板发出脆响,忍不住心底都觉得疼了一下。对于练家子来说,懂得如何不动声色地给人以最大程度的身体伤害。
马诺是个散打教练,自然知道如何下手。这要是真砸到普通人身上,胳膊都得折了。僵尸体的赵羽对此无动于衷,直接迎了上去,一把抓住马诺的衣领高高举起,然后狠狠摔在地上。马诺被摔了个七荤八素,茫然不知所措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吃惊地看着赵羽。赵羽上前,几下将马诺的双手给铐住,对我说道:“愣着看什么,把孩子给叫醒了!”
我赶紧上前将俩孩子身上的绳子给解开,将他们摇醒。我认出其中一个小姑娘正是那晚我们去找冷伪娘时见过的,是几个孩子里最大的那个。我跟赵羽将马诺和孩子带上车,又打电话叫了市局的同事来马诺家里搜查,看是否能找到跟谋杀新娘案子有关的蛛丝马迹。
路上,赵羽开车,我跟马诺坐在后座。这货被赵羽摔了半晌,现在回过神儿来,一个劲儿地骂我们神经病,随便抓人。我没理他,只是看着副驾驶座上的两个孩子。一个是那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她怀里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我见两个孩子都很安静,甚至带着一股超乎年龄的镇静,不由有些讶异。
“你们还好吧?”我俯身上前问道。这俩孩子倒是没什么外伤,唯一的伤无非是胳膊上腿上被麻绳捆绑留下的青紫。女孩子冲我回头一笑,说道:“谢谢警察哥哥,我们很好。”
“你……就不怕么?”我忍不住问道。正常小孩遇到绑架事件一定是哭天抢地吧,甚至还有吓傻了进精神病院的。这小姑娘也太强悍了。
小女孩耸耸肩,说道:“没什么好怕的,之前遇到过更糟糕的事情。冷叔叔说,无论如何都有他保护我们,让我们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放弃,也不需要怕坏人。”
我愕然道:“你们还挺勇敢嘿。”但心中却一阵了然。想必这几个小孩生活艰难,跟着冷烛华走南闯北受了不少苦,以至于小小年纪有了这份波澜不惊的镇定。这到底是人生的幸运还是不幸?
我胡思乱想着,见车子到了市局。赵羽停下车,将俩孩子给带了下去。我将马诺给拖下了车。下车后,瞧见冷烛华从市局奔了出来。俩孩子见了他都很高兴,直奔着他跑了过去。冷烛华一边儿一个,抱住俩孩子亲了亲,揉了揉头发。
马诺一见冷烛华,脸色极其愕然:“你……你怎么?!”
冷烛华笑道:“我怎么出卖了你是么。老小子,不想想老娘本就是个戏子,能跟你玩真的么。”说着,还夸张地拈了个兰花指,看得周围的人一阵恶寒。
马诺冲着他吐了口唾沫,便被我给带去了审讯室。赵羽随后跟了进来。我俩跟局长汇报了下,说抓到了新娘连环凶杀案的嫌犯。局长将信将疑地问道:“是真的?找到证据了?”
赵羽说道:“其他人已经去查了。就算没有证据,有口供也可以。”
局长看着他,说道:“这件案子拖了挺长时间,现在确实社会舆论压力很大。不过你俩也不能因为这个动用刑讯这一套啊。这如果被人知道了对咱们更不好。”
我皱眉道:“局长您说什么呢,我们怎么会干这种事是不。”揍了人也不能给你说啊,我心中嘀咕道。
我们俩进了审讯室,见马诺一脸不耐烦地坐在位置上。见我俩进来,冷哼一声,说道:“你们为什么抓我?!我犯了什么罪?!”
赵羽冷冷地将资料往桌子上一摔,坐到他对面说道:“犯了什么罪,恐怕就你自己最清楚。第一,绑架儿童;第二,用残忍手段谋杀了好几个即将结婚的新娘子。”
马诺冷笑道:“绑架小孩这件事就算是我干的,可这谋杀新娘子什么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哦,我知道了,你们警察抓不到凶手,所以就随便抓个人来顶罪是么?好增加你们的破案率?警察就这么办案的?”
赵羽冷冷看着他没说话。马诺得意地笑了半晌。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耳边一阵嗤嗤啦啦的响声,不由皱了皱眉:“赵羽,好像审讯室的监控和录音设备出问题了。”
赵羽点头道:“我故意干扰了信号。”
“什么?”我不解地看向他。道法高人,僵尸和鬼魂都带有特殊的气场或者说磁场。如果人为控制这磁场,也就比如用一定的道法,就可以调节周身气场干扰别人的磁场,让周围产生一定的灵异现象。比如闹鬼现象就是鬼魂故意为之。
现在赵羽居然用道法干扰了市局的录音设备,这倒是让我有些不解。这时候,门外有人敲了敲门。赵羽说道:“进来。”那人一推门,我见是后勤技术人员。技术人员问道:“是不是审讯室的录音设备出了问题?”
赵羽点头道:“是,你去检查一下吧。我们先进行着。”
那人点了点头,说道:“我尽快。”之后便关门而去。我听他走远了,才问赵羽道:“你这什么意思?”
赵羽对我摆了摆手,之后看着马诺,说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坦白说,我和身边这个警官不只是市局的普通刑警。”
马诺端详了我们几眼,眨了眨眼睛,点了下头:“我知道,能看得出。所以呢?”
赵羽说道:“我干扰了市局里的录音信号,任何人都将听不到我们的对话。当然,我也不想我们的对话让别人知道。我和身边这位警官都懂道法,所以能看出你杀人是用了旁门左道的邪术,是么?”
马诺有些吃惊地看着我们,半晌后说道:“你们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什么道法什么鬼神的,这世上有么?”
赵羽冷笑道:“不用跟我装糊涂。你烧掉新娘的四肢,但是一定在头顶处取了新娘的魂魄给曲比阿依做复活术的引子用。之所以在新娘子嘴里塞上夏一梦的人皮,是想世人都将那陈年旧案翻出来,让夏一梦纵火杀人的过去暴露在世人眼前,以泄你的仇恨。”
马诺脸色先是惊讶,随即慢慢沉静下来,冷冷地看着赵羽,说道:“你这么说的意思是什么?夏一梦什么的是谁?”
赵羽叹了口气,说道:“你是当年陆家管家马坚的儿子,是么?”说着,赵羽从资料里抽出那张马坚跟陆夫人和陆小姐的合照,推送到马诺跟前。马诺看到那照片,眼睛微微眯起来,眼角的鱼尾纹更加明显。生着老茧的手将那照片拿起来,微微颤抖地看着照片上的人。
赵羽轻叹道:“你以为这是你的父母亲,是么?”马诺沉默不语,依然看着那照片。
赵羽继续说道:“这是当年的马管家和陆夫人。可很遗憾,他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他不过是在骗你,利用你报仇而已。”马诺闻言神色怔了怔,豁然抬起眼睛盯着赵羽。
赵羽说道:“你仔细看看照片上的小孩。那才是马坚跟陆夫人的私生女。她是个小女孩,怎么可能是你呢?也许你会说,陆夫人后来又生了一个儿子,这儿子就是你。可很遗憾,陆夫人在这张照片拍完后没有再怀小孩。你是马管家收养的,根本不是他俩的儿子。“
你说什么?!“马诺神色开始激动起来。赵羽继续说道:”经过我们的查证,陆夫人跟马坚才是一对有情人,这张照片后头写了一首藏头诗,说的就是陆夫人和马坚的情分。我们推测,陆夫人原本跟马管家是一对情侣,却因门第等原因被家里拆散。事后马坚从军,退役回来之后却又鬼使神差地在陆府当了管家,见到了陆夫人。两人旧情不忘,偷偷生下一个小女儿,就是陆家三小姐。这才是马管家的亲生女儿。陆夫人被烧死后,马管家从陆府辞去管家职务,从此再没婚配。我想马管家告诉你,陆夫人才是你的亲生母亲是么?“
马诺的神色开始不淡定了。我心想尼玛赵羽你什么时候查出来这么多东西,也不告诉我。不过这桥段怎么听上去这么耳熟……这不天涯明月刀么,白给人干活的傅红雪,最后发现帮别人复仇,跟自己屁事儿没有。艾玛,没想到狗血剧情在现实中也会上演。我怕马诺一激动再给那照片撕了,于是立即将照片抢救过来。马诺憋了半天没说话,赵羽也沉默了几秒,随即缓声道:“其实你算是受害者。在这个事件里,很多人的不幸最后构成了现在的凶案。马管家痛失爱人,加上自己又跟亲女天各一方不能相见,久而久之,沉郁的性格转化成暴戾,残忍杀掉夏一梦,并将她的人皮剥下来存在家里。在这之前,我相信他调查过夏一梦的身世背景,也知道她参与了木清萱人尸制造投资。马管家杀了夏一梦之后,并不觉得解气,所以他想将夏一梦的恶行暴露于世。可惜他的身体后来越来越糟糕,应该没活多大年纪就去世了。他将这股怨恨留给了你,让你去杀人,完成他的心愿是么?所以你杀了参与木清萱尸体工厂投资的女明星,又跟彝族巫师达成协议,给他们提供怨灵阴魂,而他们教给你如何让这些女人死得痛苦,设计如何让世人再度关注夏一梦,让那件陈年旧案再度展现在世人眼前。“
马诺嘴角抽搐半晌,清了清嗓子,说道:“那你说我为什么要杀了那些女人呢?穿婚纱的新娘。“
赵羽叹道:“我们对你做了大量的调查。之前你领过结婚证,名义上结过婚,可是后来又快速离了婚,是么?那个女人是有钱人的情人,本来是被踢出局的二奶,可后来怀了男孩,所以有钱人准备接受她,跟她结婚,然后将自己未生育的原配抛弃。想必那二奶就是你喜欢的女人,但是后来你发现她早就背弃了你,拿你当退路。“
我擦,又一次喜当爹事件!我心中感触万千,冷不丁地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吴聃。喜当爹如马诺,生气之后居然变成了连环变态杀人凶手。可看人吴聃师父啊,被老婆甩了依然活得挺开心,这就叫……心大。真是一念成魔,一念成佛。
马诺脸色变换不定,半晌后冷笑一声,说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何必再问我?说吧,你跟我废话这么多,想怎么样?承不承认对我来说都无所谓,反正我无牵无挂独自一个人,死了也就死了,反正人生就这样了。“听了这话,我忍不住生出一股人生凄凉之感。
赵羽耸了耸肩,说道:“我不想怎么样,只是想告诉你这个身世的真相。其实你沦为杀人凶手,真的是件很遗憾的事。“
马诺冷笑一声,面带无比的凄然之意:“那又怎么样,事情已经发生了。我是不是应该找个律师准备上庭?“
赵羽笑了笑,拽了我一把,推门而出。关上门之后,我皱眉道:“你刚才废话半晌也不录音,万一他到时候上庭怕死了,临时反口怎么办?咱们不是白忙活了!就算现在同事们在他家里搜查取证,万一找不到杀人证据,这怎么办?“
赵羽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录音笔,说道:“刚才我都录下来了,你以为呢?我为什么后来重复问话,就是为了录下他的亲口认罪。“
“你行啊,连你都学会骗人了!“我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赵羽笑了笑,跟我一起回局长办公室,打算将结果汇报一下。走到接待室门口的时候,见冷伪娘正倚门而立,一股子妖娆味儿,简直跟青楼女似的。
我笑道:“我说伪娘,你这样子不像是红手绢门的,倒像是兰花门的。一副卖笑的皮相。“
冷烛华白了我一眼,一把拽住赵羽,笑道:“谢谢你……“说着就往人身上蹭。赵羽赶紧伸手推开他,笑道:”谢谢收下了,就别再来一次吻了。来回这么多人,回头我就被传得不是人了。“冷烛华笑了半晌,跟赵羽和我道过谢,带着俩孩子出门。我看着他的背影,心想这货倒也不是太糟糕嘿。
处理完新娘杀人案,我们又去找了曲比。两件案子连起来,虽然知道曲比跟马诺合作,是要用死去新娘的恶鬼凶灵和七个凶恶之物复活某个彝族族长,但是其中依然有几处不解的地方。比如马靖城到底带了谁去灭了曲比的族人?他的目的是什么?马靖城身边到底有没有一个跟马络羽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这女人的来历是什么?但是当我们去找到曲比的住处之时,却见她早就人去楼空。好几个人在她家周围监视,却没人发现她什么时候消失的。我心中极其郁闷,不过由于她也跟新娘凶杀案没关系,市局也没法派人通缉追查这女人的下落。我们也只好暂时作罢。
后来,我跟赵羽和吴聃在大寺村荒坟挖出了七个凶物。这七个凶物就是曲比做法用的引子。挖出来一看,都是很稀奇古怪的东西。一只诅咒木偶,一个断了的匕首。一瓶装了人骨的小瓷瓶等等,好像都是古物。这些古物多半应该来自古墓,或者黑市贩卖。可其中有一个凶物让我们十分不解:一只七八年前的CD机。
“我靠,格格不入啊。“我将CD机上的泥沙去掉,打开CD,发现里面还有一片CD碟片。这碟片是流行歌曲的收录集,大部分是当时流行的影视歌曲。我看了看,上面多半是梁朝伟和张国荣的歌。还有当年张艺谋大片《英雄》里的一首叫做《风沙》的主题曲。
“这玩意奇怪,打开看看能不能有声儿。“吴聃说道。
“这么多年了,电池也未必有电吧。“赵羽说道。
我打开电池盖子,取出电池捏了捏,说道:“确实够呛,都老化了,很软。“说着,又将电视随后放了进去。可就在我重新放进电池之后,那CD机突然自行开了按钮,唱起歌儿来:”风骚扰著森林,我一夜不得安宁。院子里那口井,倒映被恶梦惊醒的表情。
我动身回北方,四处打听。她身世飘零。那时间的幽灵,穿越爱情……“
歌声幽然,带着嗤嗤啦啦的杂音,就好像是时间的回响,又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声音。我打了个哆嗦,低声道:“师父,这好像是《风沙》的歌词……这玩意儿怎么自己开始唱了?“
吴聃拿过去看了看,随后按掉开关,那歌声戛然而止。吴聃皱眉道:“这玩意儿有意思,咱拿回去看看。回头研究明白了再说。既然是凶物之一,八成也不是什么吉利东西。“
我皱眉道:“那你还拿回去?“
吴聃满不在乎地说道:“总比丢别地儿让它害人的好。其他的都是古物,多半是归国家博物馆了,那不用怕,有事儿猎灵局会管着。这玩意他们哪儿能要,肯定随便一扔。扔了就害了别人,不如咱们管管闲事。“
我立即敬仰了:“师父你还真有侠义之心。“
吴聃厚脸皮地说道:“那是,谁让咱是一代宗师呢。“
带回去这奇怪的CD机之后,我跟吴聃和赵羽研究了半晌,没看出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这玩意是金属的,就像是之前说过的那样,金属不透阴阳,鬼也不可能住在这玩意里面。马络羽凑上来看了看,说道:“这圆形的东西上有血迹。”
“什么圆形的东西?”吴聃问道。
马络羽将里面的碟片取了出来,好奇地放到眼前端详半晌:“就是这东西。这是什么,我从来没见过。”
“血迹?”我吃惊道。我将那碟片使劲放到眼前看,果然隐然瞧见一抹血光。但是这抹血光很浅,加上被金属的光芒遮盖,如果不仔细看,几乎会被忽略掉。
“魔女姐姐,还是你厉害,一眼就能看出这东西有问题。我怎么就看不出来呢。”我感叹道。
“那是你瞎。”马络羽一箭刺中我心窝。
我无语地捂住心口,将目光再度落回这碟片上。就在这时,我突然发现碟片上一阵反光,慢慢的,一张木然的少女的脸从那碟片上呈现出来。这张脸脸色青白,目光呆滞,披肩长发,虽然只能看到领口的位置,但是能确定这少女是穿了运动服,或者说是校服。
我揉了揉眼睛,以为我看错了。明明这东西上没有鬼,不可能连马络羽也看走眼。当我继续盯着那碟片的时候,突然瞧见那少女的脸变成了白墙一样的石灰白色,眼珠慢慢消失,只剩下白眼球,嘴巴大张,居然有一大团乱草一样的东西从嘴里吐了出来。
这个情景着实让人头皮一麻,我立即手一哆嗦,将那碟片给丢到地上去。吴聃一愣,问道:“你发什么神经呢这是?”
“师父,这上面有鬼脸!”我说道。
“不可能吧,这玩意上不可能附着有鬼。再说了,有鬼我旁边这个鬼王能不闻出味儿么?”吴聃说道。
马络羽起身捡起那碟片左右看了看,说道:“没什么东西,除了血迹之外。鬼是没有,不过既然你能看到而我看不到,那也许是跟鬼没有关系,而是跟人类有关的东西。那些东西你比我能够感知得到。而我跟你们已经隔着一道奈何桥了。”
“什么东西我能感知得到?”我问道。
吴聃接着说道:“那这张碟片上很可能寄存着活人的情感,比如,执念。”
“执念?要不要这么抽象。”我皱眉道。
“不抽象,执念也能够成形。”吴聃说道:“不过未必所有人都能够感知。碟片上出现鬼影,你详细描述一下到底是什么样的鬼影?”
于是我回忆着刚才见到的那张鬼脸,将那鬼脸的样貌详细讲给吴聃听。吴聃停了半晌,说道:“光凭这个似乎也不能说明什么。再看看吧。这个CD机给你算了,我看这主人是看上你了,想给你说点什么,或者让你帮点什么忙,之前不都这样么。”
说着,吴聃将那会唱歌的CD机塞到我手中。我看着那老旧的机器,心中一阵发麻。大晚上再给我唱一段,枕头边儿再出现那么一张鬼脸,那我不给吓失眠了啊。就算是已经习惯了鬼怪,可也经不住这隔三岔五的惊吓。
但是吴聃执意将这玩意塞我手里,我也只好拿回家去。吃完晚饭之后,我盯着那CD机发呆,仔细看了看它的型号等等。这玩意怎么说也得是七八年前的老东西了,不过质量还行,索尼牌的,银灰色,上面还贴了几个KITTY猫的小贴纸,看来是属于一个女孩子的。我按下按钮,居然发现那CD机又开始唱。我心中好笑,这电池八成南孚牌的,七八年了都能用嘿。
小幂听到声音凑了过来,问道:“你听什么呢?”
我将CD机放到他面前,笑道:“你见过这东西么?”
小幂抬起前爪按了按CD机的按键,摇头道:“没见过,不过这东西怎么一股怪味。”
我想起马络羽的话,于是问道:“你是说你也闻到了血腥味?”
小幂摇了摇头,歪头看了看,然后低头凑了上去,对着CD机嗅了嗅。随后说道:“不止是血腥味,还有海水的咸湿气味,泥土味,香水味。这股香水味我觉得很像是桂花香。”
“我靠,你鼻子堪称警犬级啊!”我吃惊道。
小幂冷哼一声,说道:“这东西哪儿来的?”
我苦笑道:“这我还真不知道。就那彝族女人,不是说要集起七个凶物才能做法么?这就是其中之一,可见这东西上面的怨念有多深。”
小幂看着我,问道:“你想管闲事,查查这东西的来历?”
我说道:“能不管吗??谁让我有个坑徒弟的师父呢?我师父拿回来的,现在在我手上了,我能不管么我。”
小幂说道:“可是从哪儿查起呢?这东西没什么特点,你也不知道它原本出自哪儿。”
我想了想,说道:“你说的是有大海的气息,会不会是主人生前住在海边儿?”
小幂说道:“不知道,这我哪儿知道。天津也有海,全国各地有海的地方多了去了。”
我叹道:“这就是我纠结的地方。没办法查这东西是从哪儿来的。那个曲比也不见人影儿了。这种修道人氏很难寻找,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可除了她应该也没人知道这玩意是哪儿捣腾来的了。”
小幂说道:“那就先放着呗。既然你能看到鬼影,那说明这个前任主人想跟你聊聊。你就坐等吧。”我听到这里,心中下意识地一阵发毛。虽然见鬼之类的我已经习以为常,不过冷不丁出现一张鬼脸跟你聊天,任谁也受不大了。想到这里,我将CD丢到小幂窝里,笑道:“那就让她跟你聊聊吧。“
小幂一脸嫌弃地拽了出来,丢到地板上,说道:“我才不要这么臭的东西。“
我跟小幂贫了会儿,感觉困顿了,于是洗刷完毕躺床上睡了。不知过了多久,我好像听到小幂在床下咔咔咔搞出一阵响动来。我皱了皱眉,想睁开眼看看这货在干吗,却觉得眼皮很沉,始终睁不开。就在这时,我觉得那响声好像变了。之前是像有东西在木地板上跳来跳去。但是声音逐渐清晰起来之后,我听到一阵叮叮当当,像是刀斧锤头凿在石头上的声音。就在声音逐渐清晰的时候,我睁开眼,看到眼前一片浓雾,我躺着的地方由舒服的软床变成了一面巨大的平整的岩石,似乎是正好处在一处山洞的洞口位置。
往后看,后面山洞里隐隐有一座神像,可是我看不分明那神像是谁。平整如石床的岩石前方是一处悬崖,由于大雾弥漫,看不清周围的情景和山崖下的东西,只能听到四下传来叮叮当当的凿石头声音,甚为奇葩。再凝神聆听,还能听到远处有隐然的海浪翻滚声,惊涛拍岸声传来。
“什么破地方,我又做梦了?!“我喊道。四下里响起我的回音:”做梦了?……梦了……了……“
我正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就见眼前的浓雾慢慢消失,悬崖对面处有另一座洞府显露出来。我定睛细看,见那洞口上方似乎有仨字儿。
“水帘洞,盘丝洞?“我好笑地想道。
等雾气逐渐散去,我看清楚了那仨字儿是什么:神仙洞。
神仙洞?不熟,没名气啊。我略显失望,心想这也许是我梦里杜撰出来的地方吧。就在浓雾散去之后,我突然听到远处有一阵歌声飘来,仔细一听,居然又是那CD机里的声音!
“风骚扰著森林我一夜不得安宁
院子里那口井倒映被恶梦惊醒的表情
我动身回北方四处打听
她身世飘零
那时间的幽灵穿越爱情
听哀嚎的声音
风沙要带我去哪……“
原本这首歌曲调悠扬很有古风的特点,但是出现在这种诡异的梦境里,当了背景音乐,给人一种凉飕飕的感觉。我听着声音传来的地方,很快地发现,梁朝伟的歌声里搀和了一种和声,好像是有人在跟着这首歌一起唱。我凝神细听,觉得那声音像是一个女孩低沉的嗓音。音质很不错,清甜的感觉。
我向四下看了看,听到那声音越来越近,好像就在我身后。冷不丁回头一看,艾玛,身后果然站着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女。应该说,站着一个少女的鬼影。这少女正在幽幽地唱着歌,眼神好像是在看着我,又像是在看着我背后的悬崖。我见她慢慢向我靠近,手中正抓着那只贴了KITTY猫贴纸的CD机。
我盯着她的脸,却见她的脸慢慢发生了变化。随着少女的轻轻移动,她的脸好像被无形中的什么利器切割开一般,一道,两道,三道……乃至无数道的小血痕出现在脸上,到了最后,脸上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你很难想象一张原本娇美的容颜在你眼前变成血肉球的样子,让人忍不住从心中泛出一种恶心欲呕,却又恐惧的感觉。我眼见着那女孩的鬼魂走到断崖边,突然一个纵身跳了下去。我忍不住伸出手一抓,却抓了个空,身子摇晃半晌,也跟着坠了下去。
就算是在梦中,那高空坠落的恐怖感也如此清晰。周围是呼呼的风声,浓雾弥漫,甚至有伸出悬崖的枝桠不住地划过我的身体。我忍不住“啊——”地大叫一声,却“噗通”一声坠入悬崖下的沼泽里。
“喂喂喂,二货主人!!”我突然感觉耳朵一阵疼,冷不丁睁开眼睛一看,自己还躺在床上,只是很莫名其妙地倒了个个儿。本来是头对着窗户睡的,现在却是脚对着窗户。小幂正咬着我的耳朵,见我醒了,松开口,骂道:“半夜鬼叫什么,吵得我都睡不着觉。”
“真是做梦啊。”我放松下来,这才惊觉冷汗湿透了睡衣。但翻身起来一听,听到了跟梦里一样的歌声!
“谁在唱歌?”我问道。
小幂将CD机从我床下拖出来,说道:“CD机啊,你大喊大叫的睡不着,我就打开CD听听歌了。”
“很奇怪,刚才梦里我也听到这首歌。”我沉吟道。
小幂说道:“那八成是我放的呗。”
我摇头道:“不对劲。喂,你知道这世上有没有什么幻术是能够通过音乐传播的?”
小幂想了想,说道:“这种东西也有可能吧。声音,影像的产生也会跟磁场有关系。如果有的歌声能够改变周围磁场,那可能就会让对方感觉到幻境。你是说这东西?可是我觉得很普通啊。”
我沉吟道:“我师父说,这上面附着的不是鬼魂,很可能是人的执念。这种东西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感受得到,额,也包括鬼。”
“那怎么查,就算是有人给你传递信息也没用啊。”小幂说道。
“谁说没用,梦里和现实的结合起来看,现在我起码知道了几点。第一,七八年前死过一个女孩,肯定有莫大的冤情。第二,她是死在一个靠海的地方,但是不像是天津,像是很远的地方……对了,梦里还提到了神仙洞。你知道有哪个城市或者山区有这么一处洞府么?”我突然想起梦里的情景,问小幂道。
小幂摇头道:“我不知道,虽然我去过的地方也不少,可是没听说过神仙洞。”
我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是早上六点。想了想,翻身起床,走到电脑桌前开了电脑,在网上搜索“神仙洞”这三个字。这一搜,还真有。网上说神仙洞在河南省新密市,古称崆山洞,又称“仙宇灵源”。传说是神仙广成子的居所;轩辕黄帝曾到此向其问道。听上去很牛逼。于是我翻了翻河南这个神仙洞的图片。图片不少,从图片上看,神仙洞内沟壑纵横,林木修茂,环境清幽,竟然还有各色钟乳石造型,虽然很漂亮,可是跟我看到的那神仙洞完全两个风格。
再搜索下去发现,除了这个神仙洞的介绍外,网上别无其他。我有些失望,又想起那洞府靠近大海,这样的话更不可能是河南省的神仙洞了。可是天下这么大,我去哪儿寻找神仙洞?我盯着电脑想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一个人。邹晓楠,这货是个记者,天津日报又有旅游专栏,如果让她查查很可能就会查到符合我梦境里的那个神仙洞府。于是我给邹晓楠打了个电话,简单描述了一下要找的那个山洞,问她是不是知道还有什么景点,或者名山大川里有这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邹晓楠在电话里说道:“宋大哥,既然不为人知也就是没怎么被人开发的地方。那些地方旅游不会发达,我们同事怎么可能知道?不过你既然说了,我就去找我的同事们问问。这儿有几个驴友,就喜欢钻没开发过的地儿。”
我对她表示了一番感谢,挂断电话。就在我刚挂掉电话的时候,又有电话打了进来。我一看时间,还不到七点,电话是市局打来的,顿时有点郁闷。看来又出大事了。
“喂,怎么了?又死人了?”我没好气地问道,估计电话那端是赵羽。
果然的,赵羽在电话里说道:“是死人了,不过这次凶手是段清水。”
“啥?!”我顿时吃惊道:“段清水……段老大杀了谁?”
赵羽苦笑道:“杀的人倒是十恶不赦的杀人逃犯。可是他这行为也够血腥的,现在在警局呆着呢,你过来看看吧。局长想问问咱们俩的建议,是放人还是怎么办。”
“这有什么好纠结的,杀了个逃犯就杀呗。”我奇怪地问道:“段老大又那么有钱有势,估计没少打点局长这边。难道咱们头儿还能扣着他不放?他也不敢啊。”
赵羽叹道:“你来看看就知道了。”
我放下电话,心中很是好奇,赶紧简单洗刷出门,想去看看怎么一回事儿。等到了市局之后,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段老大没被立即释放。
事情的起因是,早上五点多的时候,段老大跟神仙姐姐在公园散步聊天。这时间段挑得够奇怪啊。那时候天色还没亮,结果一个下夜班回家的姑娘也路过那公园。这时候,一直潜藏在公园里的一个强奸杀人犯看到了姑娘,故态复萌,想要将姑娘给奸杀了。就在拉扯的时候,被段老大看到了。段老大这一拳当时就凿到了人犯的腿骨上,立即给人犯凿折了,血肉什么的溅得到处都是。可没想到他还不住手,接连下了十几次手,将那人犯活生生砸成了肉饼。
这情况把那姑娘也吓傻了,当即惊叫不已。这惨叫声惊动了一个早起打扫卫生的清洁工,那大爷一看这情况,立即报警。这下好,段老大被拉警局来了。
我无语地打量着段老大,尼玛白色外套上一身血,裤子上也飞溅了不少。雪白的裤子鲜红的血迹,看上去格外触目惊心。
“我说那个段老大,听说你杀了个人犯。”我无语道:“你何必要下那种手,我知道你嫉恶如仇……怎么平时就没看出来嫉恶如仇?!”
段清水瞥了我一眼,斜倚着椅子背,问道:“怎么样,我什么时候能走?”
我看了看站在他身边不做声的神仙姐姐,将她拉到一旁,低声道:“段老大怎么发那么大火?他应该是泄愤吧拿着那倒霉的衰货?“
苏淩轻声叹道:“不,只是因为他的病情有点加重了。暴躁是征兆之一。“
我想起段清水一族的奇怪病症,不由有些担忧:“难道是说段老大他?……“
苏淩说道:“我研究了大半年也没找到解决这种怪病的药物。我现在有些怀疑是不是他们被谁下了毒,但是那下毒的人手段太高,连我这个常年浸淫毒药和解药里面的人也查不出到底是什么毒。“
“不是诅咒么?“我愕然道:”不是以前确定了是马靖城下的诅咒术么?段老大找那钥匙不也就是为了打开什么山洞,破解这个诅咒或者降头术?“
苏淩摇了摇头,说道:“即使施法的降头师再高明,被下过降头术的人还是会有一丝与正常人不一样的特征。或者是眼睛里会有微不可见的细线,或者他周身笼罩着一丝黑气。之前我让你帮忙看过,你说看不出来他和云遥身上有什么不同。所以现在我怀疑,没有什么降头术,他们都是中了不知名的毒。“
“中毒?“我愕然道。我的目光再度落到段清水身上,仔细打量,确实没发现他周身的气场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对于修道者来说,疾病这类小事不会影响自身磁场的变化。除非是在临死那一刻才能看出端倪。一般的小病或者慢性中毒什么的,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挺严重,但是对修道者来说,从气场和周身磁场是看不出有任何变化的。不过道法邪术就不同了。这些东西直接干扰人的磁场,即使是修道者也不例外。
“没错,我以前倒是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我回头对苏淩说道:“段老大不像是中了邪术。如果他真是中了毒,可连神仙姐姐都无法查出来的毒素,天下还有谁会查出这东西?”
苏淩微蹙眉头,说道:“这就是我忧心的事。没办法查出身体里有任何毒素,只知道这种热毒很厉害。”
“连你都不知道,别说现在的中西医了。”我叹道。医院不用想了。并非藐视现代医学和高科技,但实话来说,西医的很多东西不如中医完善和精细,中国医药中很多秘方都已经失传了,否则现在西医没有办法的疑难杂症,中医能够解决不少。如果真有一个出神入化的下毒高手在害段老大,就连神仙姐姐这样的解毒“中医”高手都看不出来的话,那这人得多厉害?
“马靖城懂毒药么……”我沉思道。其实按照马氏兄妹的风格,我感觉用点邪术或者直接来讨伐还比较可能。下毒什么的不像是马靖城的风格。况且从以前的多方面了解来看,马靖城这人对各路邪术和道法很感兴趣,可是没听说过他研究毒药。
苏淩叹道:“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来延缓他的病情。就怕以后暴躁起来,再出什么乱子就很难收场了。”
“神仙姐姐,你没有办法了么?之前不是一直在给段老大吃一种药?”我问道。可别再打死人了啊,幸好这次打死的是人犯,万一伤了无辜百姓,就算我们想给他脱罪也很难。
苏淩蹙眉道:“这就是我担心的。现在药效已经越来越减弱,好像并不能完全压制他的热毒了。就像是我们吃药一样,经常服用一种药的话,身体会对这味药物产生一种抗体。这样下来,药效就减弱许多。”
“难道说段老大没救了?”我问道。
苏淩说道:“也不全是。我在师父当年的笔记上找过一则记载,说是宋元时期,钟南山全真教有全真七子。全真七子各有专攻,但其中之一的丘处机善于炼一种丹药,正是克制罕见热毒的。我记得师父说,在他的《大丹直指》一书中记载了这丹药的炼制过程,分九步炼法,有小成、中成、大成三个层次,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合道,如果真能成功,说不定有奇效。”
“全真七子?世上真有这人?”我心想我还以为是金庸杜撰的呢。不过全真教在《神雕侠侣》里被金老爷子黑出翔了,说实话虽然我知道事实没有金庸写的那么操蛋,但是听到丘处机什么的,还是忍不住有点反感。
苏淩点头道:“全真七子在历史上真实存在,并且丘处机开创了龙门派,后来流传下去。他有一个徒弟叫做刘长生,这个人虽然不如丘处机有名气,却是一个炼丹奇才。传闻他将师父的《大丹直指》保存下来,并传承下去。只是刘长生这人喜欢云游四方,从终南山全真教离开后,就不知所踪。我这一阵子查了许多的古书,又跟吴师父请教,才知道刘长生曾经在山东呆过一阵子。他最后出现的地方,居然是一处不知名小山里的寺庙。可也正因为他,那寺庙和他住的地方略有了些名气。”
我愕然道:“神仙姐姐,你不是想去找这个刘长生的后人吧?”
苏淩点头道:“他确实还有传人,我想如果找到那本古书上的丹药秘方,也许能够救守护神族。”
我心中暗想:你是想救你的情郎吧……
“这几率有点小啊……”苏淩生在深山,根本就不知道外界的各种动荡变化。就算是真有这么神奇的书,你丫的能挨过文革么……说不定早就给烧了。
苏淩说道:“无论如何也得去试试看。所以这阵子我想拜托你看着他,我去一趟那山林寻找刘长生的传人。”
我立即拍着胸膛说道:“神仙姐姐,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咱们谁跟谁。说吧,你要去哪儿找?上山入地的我都陪定你了!”
苏淩笑了笑,说道:“我去的地方又不是什么刀山火海。我知道那地方是在山东一个不太知名的小城市。寺庙所在的山叫云峰山,刘长生的传人如今还活着,住在云峰山一处叫做神仙洞的地方。”
“噗……”我刚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立即喷了出来。当时段老大正录完口供从椅子上站起来,一个没留神被喷了一身,脸色立即更难看了。
我无视段老大想揍人的心情,立即追问苏淩道:“什么什么?哪儿还有神仙洞?山东哪儿?“
苏淩诧异地看着我:“山东……莱州。你为什么这么激动?“
“那里是不是有海?“我问道,虽然不知道莱州是个什么地方,不过山东是沿海地区,又有神仙洞,怎么着也比较符合梦里的情景。
“是有海……”苏淩很惊讶于我的激动。
“艾玛,这也太巧了。”我说道:“这几天我做梦就梦到过这个神仙洞,一直不知道是什么地方,没想到神仙姐姐一出现就解决了我的疑问。“
苏淩讶然道:“你找这个地方做什么?“我于是将最近捡到一个总半夜唱歌的CD机的事儿说给苏淩听。
苏淩愕然道:“就因为一个梦,你就要千里迢迢去找神仙洞?“
我苦笑道:“那能怎么样,为求心安,我得弄明白这玩意怎么回事。“
苏淩感叹道:“你真是一个好人。“
我一听这话乐死了。神仙姐姐最不会说谎,夸赞就是百分百不掺水的夸,于是我忍不住挠了挠头发,得意地说道:“那是,这不算……“
“什么“俩字还没出口,只觉得腹部突然剧痛,段老大一抬胳膊给我打了出去。幸好丫的使劲儿不大,我倒退了三步撞到桌角,后背一阵疼痛传来,心中暗骂。
段老大走到苏淩跟前,说道:“你真要去,我也不拦你。不过,一起去。“
苏淩微微笑了笑,说道:“嗯,一起。“
我揉着肚子和后背心中暗骂:尼玛的段老大当自己在拍神雕呢,这眼里无视他人的神色要不要这么实在啊喂!!
既然决定要去,我便跟欧阳砖家和局长请假。两人虽然不怎么乐意,不过鉴于这几天没什么古怪案子需要处理,便准了我的假。
于是我跟神仙姐姐和段老大准备去那个什么云峰山神仙洞的行程。如果不是苏淩提到,我怕是根本不会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一个地方。再一查这个小城的历史,才惊觉原来是个千年古城,沿海,有一座不高的山,叫做云峰山。云峰山背面向海,顶峰不算高,周遭围绕着其他小山头。神仙洞就在这群山里。资料里确实也提到了刘长生,但也寥寥数笔带过,似乎这个刘长生是个挺低调的人,不像他的师父师祖们那么高调,各种国师做着,名垂青史。恶女听说我要去山东,立即表示要跟着我去玩。我说这可不是去玩,很可能会牵涉到一件多年悬案里去。不过始终没挨得住她软磨硬泡,于是答应恶女一起前行。
赵羽留在天津待命。走之前,吴聃叮嘱我不能大意。这旧机器是曲比选来的凶物,想必背后牵扯了一桩陈年血案。如果解决不了,那就先调查线索。再不行就跟欧阳砖家和师父求救,否则深山老林里死了也没人救你……
我听了吴聃的话,好笑道:“师父,那地方并不是什么深山老林,你就放心吧。”
吴聃说道:“嗯放心,带好东西和狐狸。有段老大跟着,我倒是挺放心。”尼玛到最后是因为段老大在而放心。
由于这次出发是“私事”,所以欧阳砖家并未赋予我什么特权,也没跟当地警方打招呼,一切让我看着办。我们一行四人坐飞机到了青岛,之后转车去了这个闻所未闻的小城莱州。
等到长途车站下车之后一看,这地方果然很小,感觉跟安徽的宿州大小差不多,不过城市建设倒是比宿州好多了。我们跟着段老大在市中心找到一家碉堡的旅馆。这旅馆名字很牛叉,叫白宫。更碉堡的是,旅馆的风格还挺西洋化,类似于童话里的白色城堡。这在周围老旧的建筑里显得异常突兀。
“这旅馆有点意思啊,段老大你决定要住这儿?”我笑道:“你也太有少女心了吧,这外形看着整个一童话城堡啊。”
阮灵溪倒是很开心:“住吧住吧,我觉得附近就这家旅馆还挺新。”说着,这货拽着我就要往旅馆里走。我刚想迈步的时候,冷不丁抬头一看,却见那旅馆的上空有炫目金光闪烁不定,就像是探照灯一般,又像是红外线扫描器,不断地从我们身上扫过去。
这什么玩意,有镇邪的法宝?我心中好笑,但觉得后背背包一阵动荡,小幂从里面钻了出来,骂道:“下冰雹了么?”
“下你妹的冰雹啊,现在都五月了。”我苦笑道。
“那为什么我觉得后背很疼?”小幂皱眉道,抬眼看到那金光,立即又钻进背包去:“那是什么东西!”
我吃惊道:“你怕这玩意?我看这金光应该是什么法器的光芒吧,或者是佛光。也许里面供奉着高僧开过光的佛像。不过,你之前从来没怕过这些东西……“
小幂又从背包里钻出来,趴住我的肩膀低声道:“快换一家,这玩意真受不了。“
我觉得好奇,于是将小幂连同背包都塞给阮灵溪,自己进门去看了看。等进门之后,赫然在酒店大厅看到一尊关二爷神像。不过这神像跟一般的关二爷泥塑有点区别。神像虽然是泥塑彩雕,但是关二爷身上的长袍披风却不是雕塑上去的,而是真正的披风。金光是从这披风身上散发出来的。
此时,一个年轻的服务生小姐走了过来,问道:“请问先生要住宿吗?“
我呵呵笑了笑,问道:“那神像上的衣服是你们自己做的么?“
服务生没想到我还能这么问,愣了一会儿说道:“不是,是特别请人做的。“
“请谁做的啊?“我追问道。
服务生顿时没了耐心,没好气地说道:“你这人真奇怪,到底住不住啊,大厅里有什么东西跟你有关系吗?!“
她这一喊,另一个服务生也走了过来。这一个是个圆脸儿的姑娘,看上去性格很温和,眼眸带笑地拦着这货,对我笑道:“不好意思啊。您是住宿吗?还是吃饭呢?“
我苦笑道:“本来想来住,可我女朋友不乐意,我就进来看看酒店怎么样,结果瞧见这座神像。好像还真没人把这么高的神像放在正厅吧……“
圆脸儿姑娘笑道:“这个说来话长了。这神像是我们这儿一个寺庙的主持送的,有意思的是还要我们给这神像穿上他亲手做的衣服。所以客人你才看到这神像还穿着真正的袍子。我们经理很信这个,这才放这儿的。“
我闻言走上前去,仔细打量了一下关二爷身上的披风。这件披风倒是没什么奇特,无非是麻布做的,简单上了色。但是闻起来这披风上有一股奇怪的气味,仔细辨认,才发现是香火味儿,朱砂味,和其他什么怪味混合在一起的气味。
我心中一动:这披风上难道有符咒?于是,我上前掀起披风看了看,果然见上面有一层里子,里子上金光更盛,貌似是写了什么符咒在上面。不过我也不好意思扯下来看,只好在服务生奇怪的目光下尴尬地走开。问了问圆脸姑娘这东西谁做的,那姑娘表示她也不知道,这是经理亲自弄来的。
问完之后,我出了酒店门,见段清水已经选好了斜对面的一家酒店,恶女在门口招呼我过去。我三两步过了马路冲过去,恶女问道:“你在那里墨迹什么呢?“
“这白宫旅馆里面有一尊关二爷的神像,很有趣,穿了麻布衣服,上面还写着符咒。“我说道。
小幂吐槽道:“那八成就是符咒让我难受。奇怪了,这小破地方还有高人?“
我听了小幂的话也很吃惊。一般来说,道法高深的人所画的符咒才有强悍的辟邪力量。可这也因鬼而异。有些鬼灵力高强,一般级别的道符都不害怕。就像小幂的“灵魂“宋扬,一般级别的道符根本不惧。可他都觉得头疼的道符,这施法人的道法得多高?想到这里,我想起神仙姐姐说的神仙洞刘长生后人。难道会是那个人?否则这小破地方应该也不会有其他人有这么强悍的道法。
我们找到地方先住了下来。从天津过来,再找住处,吃饭休息等也耗费了大半天。旅途劳顿,到了晚上,阮灵溪先去睡了。神仙姐姐跟段老大不知躲在房间里研究什么【请不要想歪了】,我自己一个人百无聊赖,于是起了出门看看夜景的念头。
背着包随意坐上一辆计程车,司机问道:“去哪儿啊小伙子?“
我想了想,说道:“您开着开吧,我就想看看这小城的夜景。“
司机很惊讶地看了我一眼,笑道:“我们这小城市有什么夜景,晚上八点街上就没人了。你确定要去看?“
我笑道:“横竖睡不着,您就带我去看看呗。“
司机笑道:“那你坐稳了,咱们走了!“
车子开起来,微热的夜风吹进窗户。我看着窗外,发现外面确实没有什么行人。等车子开了十多分钟之后,路上几乎只有路灯,没有行人的影子。我看了半晌,觉得无聊,正想跟司机扯几句话,聊聊那神仙洞。可突然的,原本晴朗的天气骤然下起雨来,须臾间模糊了视线。
“好好的怎么下了雨呢?”司机嘟囔道。就在这时,我瞧见路边儿似乎站着一个全身淋湿的姑娘,正冲着我们的车轻轻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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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不断往下淌水的车窗,我隐约看到一张在视线中扭曲的少女容颜。由于车窗上雨水过多,视野太模糊,我看不清那姑娘什么样子,但是看她穿着白衬衫牛仔裤,像是个女学生。此时,天空轰然一声巨响,一道响雷亮起。雨随之似乎更大了一些。我见司机没有停车,便说道:“师傅,路边儿停一下吧,捎着这个小姑娘,送她回家。”


没想到司机疑惑地停下车向车窗外看了看,问道:“哪儿有小姑娘?我怎么没看到?“


“没有?“我扭头向车窗外观看半晌,居然也没看到刚才的少女。四下只有雷雨声,空无一人。


奇怪了,难道刚才看到的不是人,是鬼?我撇了撇嘴,这也有可能。虽然我能看出鬼气,可这如墨的雨夜加上模糊的车窗玻璃,我也分辨不清外面的是人是鬼。算了,也许是某个孤魂野鬼雨夜寂寞出来溜达玩儿呢。


我叹了口气,说道:“可能看错了,师傅,咱们走吧。“没想到司机半晌没反应。我忍不住抬眼看了看前座,却正好瞧见司机驾驶座右上方的后视镜里映出他一双惊恐阴骛的眼睛。这眼神吓了我一跳,我不禁问道:“司机师傅,你看什么呢?“


司机的声音有些发抖,问道:“你,你的眼睛为什么是红色的?“


我无语道:“刚才您没看出来啊?我……“我刚要说自己长着幽冥眼,可转念一想,他知道什么是幽冥眼啊,干脆撒谎了:”我戴了美瞳。我们90后就喜欢这些。“


“是吗?“司机半信半疑地问道。


我笑道:“那还能怎么样,当然是真的啊。“


司机盯着我嬉皮笑脸的神色观察半晌,这才说道:“吓了我一跳。“说着,他发动车子,问道:”那接下来你想去哪儿呢?下大雨了,不然我就送你回去?“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雨也搞得很郁闷,于是点头道:“行啊,那就回去吧。“司机于是掉头想往回开。我透过车窗向外看,只觉得周围一片黑蒙蒙的。虽然有路灯,可那路灯的光也不甚分明。


“这是哪儿?“我问道:”怎么黑乎乎的不像是在市区呢。“


司机边倒车边说道:“这就是市区。这条街是一条老街了,前面是两家书店,咱们斜对面是一所高中,从这条街出去就……”


司机话音未落,我突然听到前车窗玻璃发出“砰”地一声巨响。我吓了一跳,立即看向司机前方的窗户,却吃惊地看到那窗户上贴了一张鬼脸。这鬼披散着黑色的乱发,脸色青灰色,眼睛无眼白,嘴唇呈现黑紫色,双手贴住窗户,尖尖的长指甲清晰可见。


“啊——”还没等我回过神儿来,司机发出一声惨叫,手在方向盘上乱转一通。我直觉不妙,果然见车头斜着向前方冲去,咣当一声撞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上面。我赶紧抱住头,感觉自己身体撞到前座,又弹回后座,摔得有点发晕。


等车停下来之后,我赶紧起身去看司机的情况,却见这位司机大叔已经趴在方向盘上被撞晕了,额头渗出血迹来。我心中暗骂,顿时来了火气,推开车门下了车,去找那女鬼算账。我心想你丫的是不是刚才没载你回家心中不爽啊?!惹老子头上来了!就算你是未成年少女鬼,也没这么害人的!!


但下车之后我却没发现那女鬼的踪迹,只好回到车里看了看司机的伤势,感觉他无非是惊吓过度晕过去了而已,伤势不重,只是皮外伤。我将他挪到副驾驶座上,本想开着车直接载着他去医院,却发现这车被撞坏了,怎么都发动不了。


我无奈地打了120急救电话,拨通之后才发现还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我只好下车冒着大雨观察周围的地形,据司机说这是一所学校附近,我下车后果然瞧见马路边儿是一处学校的院墙,前方两三步远的地方是一所学校的大门。出租车是撞到了学校门口的石狮子上。学校门口有石狮子……我纳闷了几秒钟,心想这玩意儿不常出现在学校门口吧……


我往前走了几步,想看看学校的名字是什么。走到近前瞧见学校校门侧边儿立着一处大牌子,牌子上是几个大字:莱州第一中学。


“我在莱州第一中学附近。”我看清牌子之后,跟急救中心的接线员说道。对方回答了一句:“好的稍等,马上就去。”之后,挂断电话。就在我想回到车里继续避雨的时候,天空一道霹雳响起,骤然的亮光闪在我的头顶,将那学校的校舍映得分外清晰。我无意间瞥了一眼,见那校舍居然很陈旧,正对着门口是一处低矮的红色尖顶平房,房子墙上浮雕着四个数字:1938。


“这么老的学校。”我咋舌道。在耀眼的闪电照耀下,那老旧的校舍透出一股森然阴冷的气息来。我皱了皱眉,仔细盯着校舍看了半晌,并未看出鬼气。可是这老学校里居然隐隐有死气飘了出来。我打了个寒噤,死气代表有死尸或者有僵尸,难道一所高中里还有这玩意?


这时候雨势不减,我只好先回了车里躲雨。就在我坐进后座的时候,突然感觉身边一阵凉风吹了过来。我身体一僵,手握住腰间带着的战神。我见鬼见得多了,知道这是阴风,而不是自然界的凉风。


就在这时,我瞧见我身边的座位上突然多了一道鬼影。这鬼影貌似刚才拦车的那个少女。白衬衫,牛仔裤,细碎的长发披肩。我定了定神儿,仔细看了看她,本来以为她或许跟我梦里那个姑娘是同一个人,但是从容貌上来看,并非同一个。这是切切实实的女鬼,鬼气森然,怨气极深。


在我看着她的时候,我见她那张素白的少女容颜突然变成刚才车窗上出现的样子,随即猛地扭头冲我扑了过来。我本想开枪,却在一秒内改变了想法,掏出一道随身带着的普通镇邪符贴到这鬼的身上。那少女鬼尖叫一声,从车内慢慢散去,道符也随之烧掉散落成灰。


逃走了?我四下看了看,生怕突然一回身,有个女鬼的脸贴在我肩膀上。但这次却真没发现她的踪影。我缓了缓神儿,思索刚才那少女从哪儿冒出来的。难道是这座学校闹鬼?


正当我不解之际,蓦然感觉后背传来一阵凉意。这透骨的冰凉感觉从后背蔓延到全身,我忍不住往后背一抓,却好像抓到了什么东西。此时,闪电再度亮起,通过后视镜,我瞧见自己抓到了一只长着长指甲的青白色鬼手。这只手正想扒开我身后背着的便携包。我头皮一麻,将手中的鬼手丢了出去。当那鬼手撞到玻璃后便又消失了。我下意识回头去看我的包,却见眼前视线突然一黑,抬眼一看,见后面的车窗外垂下凌乱的长发来。一张倒挂着的肿胀的鬼脸从后车窗盯着我。翻白的眼睛和诡笑的唇角,在闪电的照耀下尤其触目惊心。


我心中暗恨,想着要不要给她一枪打死这丫的。可去推车门的时候,却见车门被锁住了。更夸张的是,不知哪儿来的水从车门底下慢慢地渗透进来,很快地将我的脚淹没掉。我心中一沉,赫然明白了自己是遇到了淹死的水鬼。这鬼现在正在车窗外看着我,想必是想当着雨水吞没了整辆车,她再出现将我按到水里憋死。
随着雨水越积越多,我也不再迟疑,用手枪柄砸开车玻璃,从车窗玻璃破洞处开了一枪。战神爆发出的火焰瞬间扑向那女鬼。我见女鬼的头发被烧着,尖叫着消失于夜空中。我也无意再找她,赶紧打开车门,将雨水放了出去,随即去看司机的情况。还好,依然是晕过去而已,并没出现别的症状。
这时,前方传来一阵犀利的鸣笛声,随即我看到救护车从巷子外开了过来,赶紧下车招呼。救护车停到出租车旁边后,我跟医护人员将司机师傅给扶下车,送进救护车里,之后跟着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后,经过一阵子的急救,司机很快醒了过来,只是头脑有点发晕。听说是我给他送来的,立即千恩万谢,说道:“真不好意思,还让你跟着这么折腾。”
我笑了笑,问道:“你还记得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吗?”
司机想了想,说道:“我还真记不清,好像是撞到什么东西……开车这么多年,还真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儿。我一向挺仔细的。”
我盯着司机师傅看了半晌,确信他没有说谎,刚才的事情是真的忘了。可能这就叫做短暂性记忆缺失,有的人在受到严重伤害或者极度惊吓而昏迷之后,会忘记某些经历过的片段和事情,这是一种人体自我保护能力。
忘了也好,我心想,如果记着的话,还到处跟人讲,那不让人当成蛇精病才怪。
我笑道:“师傅,那个莱州第一中学什么的,出过什么命案吗?”刚才所看到的死气让我耿耿于怀。难道那学校还埋着尸体?
司机师傅想了想,说道:“命案……我们这小地方出不了什么大事,要说谋杀案没有,不过这个一中好几年前有个学生失踪了,家长来闹了好几天,最后不了了之了。再就是前几天有个学生在新校区跳湖自杀了。这算不算命案?”
“自杀?确定是吗?”我好奇地问道。许多谋杀都伪装成了自杀。跳湖而死,这倒是很像刚才那个水鬼。
“确定,公安局的说的,自杀的还是个女学生呢。”司机叹道:“现在的孩子升学压力大,真不容易啊。”
自杀么?我望着窗外依然下着的大雨沉思半晌。如果是自杀,虽然也有怨气,但是怨气不会这么重。看来这个学校也挺有意思的。司机说好几年前有个学生失踪,于是我随口问了问,才知道失踪的也是个女学生,至今下落不明。这事儿当时很多人都知道,闹得还挺严重,最后被校方压下去了,不知是不是赔钱了事儿的。
我见司机师傅没什么大碍脱离了危险,便向告辞离开。现在也都半夜十二点了,再不回去睡一觉明天就爬不起来上不了山了。司机师傅听说我要回去,又听说我是天津过来旅游的,立即热心地留下电话,说如果有什么地方想去找不到车的话,就免费载我过去。我道了谢,互相留了联系方式,便从医院里出来。
出了大门,发现夜雨小了许多,空气清新中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凄然之意。我缩了缩脖子,不知这感觉从何而来,便转身向外走去。但走到院落门口的时候,却见一个女人坐在停车场旁边低声哭,雨打湿了头发和衣服也似乎完全无所觉。她的面前横放着一副担架,担架上似乎躺着一具小孩的尸体,覆盖了白布。从身量上看,死去的应该是个少年人,很可能是这个女人的儿子或者女儿。
人生几大悲之中,白发人送黑发人是最为难受的。我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停在担架旁边,听着那女人悲戚的哭声,忍不住一阵心酸。虽然看惯了生死,却还是接受不了这种生死离别的场景。
看那女人的土气打扮,应该是个农村妇人,抹泪的手背枯黄,有老茧,像是做惯了农活的。看了这个更觉得不忍,正想上前安慰几句,却突然见一抹幽魂从那担架上飘然站了起来。
我吃了一惊,打眼一看,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人。这孩子长得挺清秀瘦弱,脸色苍白,穿着校服,好像是个高中生。我不解地看着那覆盖了尸体的白布,见那白布早就湿透了,可见这女人已经坐在这里哭了很久。但是魂魄现在才离体,这是个很微妙的问题。这说明刚才少年人很可能没咽气,直到现在才是真正死亡,所以灵魂无法再逗留在肉体之内,被迫分离出来。既然没死,为什么早早地给抬出来?医生不抢救么?
我忍不住去盯着那少年的阴魂看,却见他正眼神悲伤地盯着一旁坐着哭泣的母亲。少年走上去摸了摸母亲的头发,却摸到了一抹虚空,怅然若失地看着自己的手。
我的视线让那少年的鬼魂不由自主地看了过来,轻声道:“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我点了点头。少年叹道:“可我舍不得妈妈。“
我轻声叹了口气,上前蹲到那妇人跟前,说道:“阿姨,天下着雨呢,你为什么坐在这儿哭呢?“
那中年妇女抬起脸来看了看我,沧桑的脸上挂着泪水,眼睛浑浊,布满了红血丝。
“我儿子死了,被车撞死的——“说到这里,她又哭了起来:”他学习那么好,还上了重点班……这让我怎么办……“
我叹道:“既然孩子走了,那也不要让他在这儿淋雨啊。“
那妇人哭得更加伤心:“送来的时候明明还有气,可我没钱给他交手术费,医生让我先交钱后手术,就这么给死了……“
我擦,没抢救啊?!我吃惊道:“医生没有及时抢救?我靠有这样的吗?!“说完这句话,我突然想起现在不少新闻提到的紧张的医患关系,不禁有些汗颜。这种事儿还真说不定,医德什么的在现在已经跟狗屎一个价格了。
妇人提到这个哭得更伤心了。这时候,我瞧见几个人从住宿部里出来。其中三个是一家人的样子,一对儿穿着光鲜的中年夫妇,带着一个打扮得跟嫩模似的女儿。三个人出门撑了伞,向妇人这边看了一眼,便面无表情地走了。
妇人一看到他们,顿时跳了起来,冲过去就想拽那一对儿夫妇。这时候,一直走在后面的一个中年男人拉住她,喝道:“行了行了,人家都赔钱了,还想怎么地?!“
妇人破口大骂道:“赔钱就算完了,啊?!我孩子值他那几个臭钱?!明明是他闺女撞死人还不承认,欺负我们没权没势的人家,这什么世道,我让你遭天理报应!!得不了好下场!!“
这妇人凄厉的喊声响彻夜空,安静的夜里远远传了出去。那少女受了惊吓,尖叫着奔回自己家的车里,关上车门。那对夫妇也赶紧走了。等他们的车开走后,妇人这才放声大哭起来,声音撕心裂肺让人闻之悲痛不已。
我叹了口气,回头看着那少年的幽魂,见他依然没离开,而是默默地看着妈妈的背影,表情很悲伤。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头,安慰道:“时间长了就好了。原来你是意外身亡的。“
少年叹道:“我怕我走了,妈妈没人照顾。“
我愕然道:“你不是还有爸爸么?你妈妈身边的人不是么?“
少年摇头道:“是我后爸。他对我妈妈……不算好。“我顿时有些了然。少年突然反手抓住我的胳膊,恳求道:”你能看到我,那就帮我转达几句话给我妈妈行么?我寒假打工赚了些钱要留给她,现在钱就在我屋里枕头下,我怕被我后爸看到会拿走不给她。“
我愕然道:“这个……如果你妈问我我怎么知道的,我怎么说啊……“
少年怔了怔,叹了口气,失望地放开我的手:“不好意思,我有点唐突了。“
我笑道:“你别怕,反正你现在没去阴阳路,说明有尘缘未了,也许就是老天可怜你,让你多跟你妈妈说说话。还有头七回魂夜,那时候是阴魂灵力最强的时候。我可以帮你见到你妈妈,有什么话可以当面告诉她,好好道别。“
少年讶异地看着我:“我之前从未想过……真的有阴阳世界这一说……死后才知道。“
我问道:“看你还是学生,是哪个学校的?死因是?“
少年说道:“我叫丁晨,生前是一中的学生。“
“莱州第一中学?“我问道。
丁晨点头道:“是啊。“
我苦笑道:“邪门了,又是这学校的。“我话音未落,突然见周遭的气场似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像是有一道诡异的防护罩一寸寸地遮住现实的景致,夜雨,花草,行人,一切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混沌里翻滚的黑浪。
“生有生路,死有死路。人鬼殊途!”似乎有喊声从遥远的方向传来。
我心中一惊,赶紧将丁晨的幽魂拽到身后。丁晨问道:“怎么了?哪儿的声音?”
我苦笑道:“看来鬼差不太喜欢你逗留在阳间,黑白无常锁你回地府来了。”
正说着,就见两股浓郁的黑雾席卷而来。没多会儿,便在我们俩眼前幻化出两道鬼影。这两道鬼影是两个黑衣人的模样。跟我在奈何桥边见到的鬼差甲乙丙丁差不多,通体黑色,戴着黑色的高帽子,像是古代的蓑笠。脸色惨白,眼圈发青,嘴唇黑紫,手上一双勾魂钩。我看这根本不是黑白无常,而是一般的鬼差。估计黑白无常是他们的部门经理,或者说是科长处长什么的傻傻分不清楚。
由于千百年的发展,想必地府公务猿系统已经发展得相对完善,在古代经常出来跑业务的黑白无常已经升职,只处理一些恶鬼凶灵。对于这类小鬼小怪,就交给手下的公务猿处理。我怀疑黑白无常也是看鬼下菜碟,比如我就怎么没见他们敢去找马络羽呢。
我见是普通的鬼差,心中有了点儿底气,上前笑道:“两位鬼差大哥辛苦了。你们这是忙什么去啊?”
其中一个骂道:“让开!我们要带那幽魂回地府!”
我说道:“鬼差大哥,能不能让他多留几天。我有个案子需要他帮忙调查。”
另一个鬼差冷笑道:“你算什么东西,还命令起我们俩来了?人活着归你们管,死了就得归我们管。天地阴阳,万物秩序,难道还因为你一个凡人改变?”
我听这货语气不善,也沉下脸来:“万物秩序是不能改变,但是阳间有种说法,叫做法不外乎人情。一则这少年突然离世,让他逗留阳间几日多陪伴母亲了却生前牵挂有什么不好?再者,我确实是在办一桩陈年旧案。这个少年生前在案发的学校上学,如果让他帮忙调查,我想很快会让另一桩冤案真相大白。这是积阴德的好事,希望两位鬼差能够明白。”
鬼差冷笑道:“就凭你还想改了我们的规矩?如果不让开,别怪我们动手了!”说着,俩鬼差撸胳膊挽袖子,还真要上来揍我。丁晨拽住我的胳膊,声音中透着丝丝恐惧:“他们是谁,要带我去哪儿?”
我将他推到一旁,说道:“有我在,我就不信这俩BK的能给你带走了!”小样,黑白无常老子打不过的话,你俩小喽罗还不放在眼里。让你们俩一脸城管范儿。
说着,那俩鬼差手中的勾魂钩脱手而去,带着丝丝黑气冲我旋转飞来。我想起马络羽的役鬼术,于是念咒捻诀,将周遭的阴气幻化为自身法力。在那勾魂钩即将飞到我面门之时,我但觉得两股力道从身体深处迸发出来,越来越强,最后汇聚于双臂。于是双臂之上突然有黑气盘桓凝聚,幻化为两条黑色的龙,呼啸而出,冲着俩鬼差扑了过去。我心态良好地估计着,以我这半吊子学来的功力,应该是能给这俩鬼差赶走击退了。
可没想到,实际上这黑气幻化为的巨龙居然直冲着那勾魂钩飞过去,将那钩子给撞了个粉碎,变成了一缕黑烟。那俩鬼差见状大惊失色,俩鬼本来就轻敌,没想到我突然来了这么一下,没及时应对,结果被那俩巨龙一口一个,拎起来甩了出去。
我眼见那俩鬼差被巨龙这一甩,顿时如流星划过天际,忽悠悠地不见了踪迹,大概是被摔回阴曹地府去了。我手搭凉棚看了半晌,没见那俩鬼差回来,心中一阵心虚。这算不算闯祸了?
鬼差消失后,原本被阴气笼罩下的景色恢复了正常。远处依然传来那妇人的哭声,和一个男人的劝说声。我见自己将鬼差赶跑了,多少放心了些,回头看丁晨,却见他正一脸诧异地看着我。
我嘿嘿笑道:“不用太崇拜我,这只是小意思。”
丁晨愕然道:“额,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笑道:“我是个警察,不过经常通过灵体或者说鬼魂来破案。现在你们中学有一桩陈年旧案,可能需要你帮忙,你愿意留下来帮我么?还可以多看你妈妈几次。不过以后时间到了我也得送你走。”
丁晨立即点头道:“我乐意。可我什么都不会,我怎么帮你呢?”
我想了想,问道:“我听说你们学校前几天有个女孩跳湖自杀了,你知道这件事么?“
丁晨点头道:“我知道,原来你是要查这个?“
我点点头,说道:“从这个开始查起。你现在先回家吧,带着这张纸。”说着,我从包里抽出一张白纸。其实这张就是普通的A4纸,但是上面不小心沾了小幂的灵狐尿。灵狐的尿液似乎有一种很强的“遮盖”效果,让鬼差短时间找不到阴魂所在。于是我将这张纸折起来,写上丁晨的名字,随即又想起吴聃教给我的通灵咒,便心中一动,对着那纸念咒捻诀。随即才将它掏出打火机烧掉。
没多会儿,这张纸便出现在丁晨手里。他疑惑地举着白纸看了看,说道:“这东西有什么用么?”
我笑道:“有用。这张纸被我施了通灵咒,如果你想找我,就用笔在上面写下想说的话和我的名字,我就会听到。除了这个,随身带着它,鬼差不容易找到你。白天阳气盛,建议你躲在家里不要出门。如果想找我,晚上再说。”
丁晨疑惑地将纸收起来,点头道:“谢谢,我还不知你的名字?”
“宋炎。”我笑道:“叫我宋大哥好了。”
丁晨对我道谢后走到妈妈身边去。我看了看时间,快凌晨了。这一晚上过得够倒霉,又是打架又被雨淋,还遇到好几个鬼。
无奈之下只好走出医院门,打了个车回酒店,洗了个热水澡睡下了。可躺在床上的时候,怎么也睡不着,脑中一直重复着同样的情景:雨夜车窗,车窗上突然撞上的鬼脸……
到了凌晨三四点钟,我才迷迷糊糊睡过去。可感觉还没睡沉稳,便被一阵刺耳的警笛声给吵了起来。小幂从客厅沙发上翻身起来,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骂道:“一大早的警察就出门,出什么大事了?”
我起身拉开窗帘,往楼下一看,见楼下是这小城的主街道,貌似往前不远处是公安局,我们住的酒店跟公安局距离个几百米而已。现在两三辆警车在马路上鸣笛呼啸而过,早起的环卫工人和行人纷纷驻足观看。
我望着警车远去的方向,蓦然发现那方向是昨晚我去的第一中学方向。又死人了?我有些愕然。
警笛声消失后,我突然听到身边传来一阵说话声:“宋大哥,宋大哥?“
我一听这声音,似乎是丁晨,于是立即问道:“怎么,出什么事了?“
“昨晚我去了学校,看到了一件事,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告诉你。“丁晨说道。
“什么事?“我问道。
“我昨晚想回母校看看,但是到了图书馆的时候,却看到几个女生没回宿舍睡觉,而是呆在图书馆里玩碟仙游戏。“丁晨说道:”不过她们的表情很不自然,就好像是被迫在玩似的。脸色都很差,问的问题也很奇怪。没多会儿,我就见她们放在碟子上的手中间多了一只鬼手。可我看不清那只鬼手的主人是谁。但是我走不到她们身边去,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挡着我……因为其中有一个女生是我同学,所以我多看了几眼,然后就呆在教室里。第二天一早,我想离开的时候,却发现当时玩碟仙的其中一个女生死在了湖边儿。“
“又是跳湖自杀?“我愕然道。
“我不知道,因为有早起的学生报了警,现在警察到了一部分,我靠近不了。“丁晨说道。
我心中了然。警察身上带有正气,或者是煞气,一般灵力很弱的阴魂确实无法近身。但是听到这里,我的睡意也早就被赶走了,只好穿衣起床,拍了拍阮灵溪的房门,喊她起来一起去看看。
这才六点半,你起来干吗啊?“阮灵溪被我拽起来,一边洗刷一边抱怨道。
“是你说的啊,这次要跟着我们来破案。“我笑道。
阮灵溪从洗手间探出头来,冷哼道:“我想你是不是觉得这次死了的是女学生,想让我混进去问问情况呀?”
我呵呵笑道:“差不对嘿……”
阮灵溪立即将手中的梳子丢了过来:“就知道你专门来让我干活的!!”
我一个闪身躲过,笑道:“好了,等查明白了这些事,我带你去玩就是了。“
等阮灵溪收拾妥当,我也背上背包出门,将小幂塞进包里。小幂立即钻了出来,抗议道:“现在都初夏了,你还塞我到包里,是想热死我啊?“
我说道:“那你也得低调,咱们这次来是暗中查案的,不能太惹人注意。“
小幂无视我的话,趴到我肩膀上去。我摇了摇头,眼睛瞥见放在茶几上的CD机,想了想,拿起那东西塞到包里去。虽说这是个凶物,可我也没觉得这玩意有什么特别,除了隔三差五半夜唱歌让我做噩梦之外,也没出现什么怪事。
到了那所高中之后,我见警察已经在学校门口拉起警戒线,不让我们进去。我先是跟校园门口的民警扯了半晌,还给他看了我的警察证,说我是里面学生的某个家长,想进去看看。可惜这一套对人家不管用。以前在天津畅行无阻,是因为有欧阳砖家罩着。这次砖家不管,我立即发现了没关系没门路的坏处。走哪儿哪儿碰壁。
阮灵溪干脆将我拉到一旁,低声道:“前门咱们也别费劲了,根本走不进去。不然我们依旧从后门翻墙怎么样?“
“又来这一套?这学校后门靠近大街,我怕有人看到不好解释。“我说道。
阮灵溪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撇嘴道:“这才七点,路上人不多。就这院墙的高度,咱们俩两分钟必过。“
我想了想,觉得此计可行,于是绕道到学校后门。学校后门外是一处大街,街道对面是一座剧院。其他无非是各家店面,确实还没开始营业,路上行人也少。我先将小幂放了进去,见小幂这货三两下翻墙进去,在墙里喊道:“快点,没人!“
于是我跟阮灵溪后退一段距离,来了个简单的助跑,随即翻墙而入。落到地面的时候,才发现这里居然是学校后头的一片小树林。不远处还有亭台轩榭,有流水声和说话声响起。
晨光初露,树林里除了我们仨,没有别的人在。我跟阮灵溪悄然绕出树林,寻找那个出事的湖。等走了一阵子才发现,这所高中占地面积着实很广,简直堪比一所大学的面积。从建筑风格来看,貌似是分了新老校区,后头这些树林啊轩榭啊是新建的,走出小树林,视野豁然开朗。
我和阮灵溪站的地方居然还是个小山坡。山坡下有一处偌大的人工湖,现在湖边拉着警戒线。从我们这个位置看过去,隐约看到湖边围着不少警察,还有学校老师一样的人也在。湖边地上躺着一摸白色身影,不知是不是那个女学生。
“可惜看不清楚。“我皱眉道:”如果赵羽在就好了,他那眼睛简直是透视千里眼。“
“千里眼啊。“阮灵溪想了想,随即开始翻她的背包。
“你找什么?“我疑惑地问道。
“我还真有个千里眼,给你,望远镜!“阮灵溪从背包里取出一只小巧的望远镜递给我。
“你怎么还有这个?“我打开镜盖,好奇地问道。
“段老大买的,“阮灵溪笑道:”还说什么跟我师姐看星星。艾玛,我怎么觉得他在这方面的情商为零呢。追女孩的手段基本照搬偶像剧。“
“噗……看星星……”我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真心难以想象一个猛男壮汉跟韩剧娘炮花美男一样看星星说台词的囧样。不过对段老大来说,台词什么的是不会说的,八成又是百度了之后背下来的。
我将望远镜举到眼前,果然将湖边的情景看得十分清楚。现在法医正在对着地面上的尸体拍照,正好给我视线挡住了。我只好耐心地等着他挪开背影,这才看到地上的尸体。
死去的是个十几岁的女学生,穿着白色的短袖睡衣。她半趴在湖边,眼睛圆睁,瞪着前方,嘴张得很大。这种僵硬的神色配上无神的眼睛,惊悚之中让人心生一种极其不舒服的别扭之感,似乎是死者死前竭力在喊叫。
可如果真是喊叫的话,怎么没人听到呢?我又将望远镜移动了下,突然,那死者的手映入我的视野之内。只见那女孩子有一只手是伸向前方的,但是其中一个手指头却好像被生生磨掉了小半截,血肉模糊,露着白骨,看的我打了个哆嗦。在她手的下方是一处石头台阶的最后一阶。上面用血写了一行字:“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那几个血色大字很狰狞,看的我从心底生出一阵恶心欲呕感,就好像看到了一道穷凶极恶的诅咒。我将望远镜放了下来,沉思半晌。
阮灵溪转头看着我,见我面色凝重,便问道;“你看到什么了?那女孩死的很惨么?还是有异常?“
我撇嘴道:“何止很惨,还很奇怪。难道是碟仙杀人?“
“什么碟仙,这几个女孩子玩过碟仙?“阮灵溪讶然道:”你怎么知道的,难道又是做梦?梦里的事情不一定是真的啊。“
我笑了笑,将昨晚的奇遇跟阮灵溪简单讲了讲。阮灵溪听罢,吃惊半晌,随即一脚踢了过来:“二货,以后出去要告诉我!万一出什么事呢!!“
我无语:“我哪儿知道能遇到鬼和鬼差,我本就想随便散个步啊。“
阮灵溪冷哼一声,说道:“那现在怎么办,我们又不能近前去问问人家调查出了什么。“
我笑了笑,说道:“不要紧,咱们白天不好调查,晚上跟鬼一起调查。“
阮灵溪说道:“晚上还来?“我点了点头。这时候,小幂突然插话道:”哎,你们发现没有,有一座楼好像不大一样。“
“哪儿?“我问道,随即举着望远镜向校园里看了一遍,最后视线停在一处高楼之上。这是全校园最高的楼,但是造型很奇特,远看像是个祭坛。看方向应该是东南方,但又不是正东南。我目测了一下位置,发现那座楼应该是处处向阳,在那位置是一天中能吸收到阳光最多的。不仅如此,楼的正前方竖着三根旗杆,但是旗杆上没有旗子。从这旗杆底下似乎还有三道道法的金光闪烁而出。我又仔细用望远镜将那楼的前前后后查看一遍,才知道那是一座办公楼,也就是各年级老师办公的地方。办公楼居然还有道法的金光,够神奇啊。
“好像那座楼还被人布过局,”我放下望远镜说道:“说明这学校不怎么太平。因为那局不是为了求运势,而是为了辟邪而布下的。”
“学校还需要辟邪?”阮灵溪说道:“都说学校可以建造在乱葬岗之上,因为小孩子阳气足,能够压制鬼魂邪魅。”
“某个地方和某个人的运势都是变化不定的。学校闹鬼凶杀之类的也层出不穷,灵异案件不少见啊。但是看这样式,我们白天没法调查,还是先回去,晚上出来再说。”我说道:“段老大不是要去找神仙洞么,咱们先去跟神仙姐姐和段老大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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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等我们回到住处之后,发现段老大半裸上身躺在床上,身上被苏淩扎满了银针。我无语地看着躺在床上的段老大,问道:“怎么一夜不见你变成刺猬了?”
段老大瞪了我一眼,说道:“这叫针灸。”
苏淩叹道:“早上我见他的情况不妙,就先用针灸的法子控制一下。不过看来他今天是出不了门了。为了效果长久一点,还是要多休息一天才好。”
阮灵溪看着我,问道:“那咱们怎么办?”
我耸耸肩,说道:“这也好,利用这一天的时间去查查一中的旧案,总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于是我俩商量了一下,先去一中周围走了走,发现有两家书店和一个旧居民小区。学校最近戒严,校门不可能进得去。于是我跟阮灵溪转去查看了两家书店的情况。两家书店里,其中一家店主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沉默寡言。我试着跟他打听一中的事,他并不多说。于是我作罢,去看了另外一家书店。这家书店店主是个年轻女孩,据她说自己是外地嫁过来的,婚后新盘下这书店,根本不了解一中的事。
我从书店里出来,不由有些丧气。现在是大中午,阳光明媚,甚至有点初见暑热的感觉。走得时间长了有点出汗。这样的天气,丁晨的幽魂不可能出现。于是我跟阮灵溪的目光同时落到了学校正门斜对面的那个老旧小区。门口有一株洋槐树,树下坐着几个打扇闲聊的白发老太太。
阮灵溪说道:“走,咱们去看看那群老人家怎么说。”
我心想一般来讲,老大妈就喜欢讲个家长里短八卦秘闻的,如果问问她们说不定会有线索。于是我跟阮灵溪走上前去,本想找个理由搭讪挑起话头,却见几位大娘更加好奇地盯着我俩看。
我笑道:“打扰几位大娘,我们是学生家长,孩子就在一中上学……”
其中一个打断我的话说道:“你们两个年轻人说什么呢,恁们家的孩子现年也就上幼儿园吧……”
阮灵溪脸色微微愕然,随即脸色泛红,说道:“哪儿啊,不是我俩的孩子,是我们的妹妹。这不是听说她们学校出事了么,我们上下学都来接,没事也过来看看。”
我立即附和道:“对,我们俩正好来这边儿探亲,反正这几天没事。听说这学校出过不少事呢?”
此时,另一个胖乎乎的白发老太问道:“你俩不是本地人吧?本地人多半都知道这事儿。”
“多半都知道?”我吃惊道。看学校这个戒严的架势就是不想消息散播出去。看来还是防不住悠悠众口。
“哪儿能不知道,莱州城就这么点儿大小的地方。”另一个说道:“这个学校邪门啊,连着死了两个学生了。还听说前天又被车撞死了一个。真不知道怎么了。”
我一看大娘打开了话匣子,于是赶紧拉着阮灵溪坐下细听。老大妈们闲来无事,看我们俩这么捧场,也来了兴致,于是将最近发生的事儿添油加醋地跟我们说了一遍。连带着我问的多年前的失踪案,也都提了起来。
原来这所一中是全市最牛逼的重点高中,每年培养出不少清华北大的高材生,文理科状元更是年年都有。由于连年教学成绩好,政府拨款下来,给学校扩建校舍,重点打造一中的名气。走到这条路的尽头处还能看到一座偌大的广告牌,上面写着:北大的航空母舰云云【有本事你写哈佛啊】。
由于名声越来越响,一中的校长也开始倍受重视,据说还享受国务院津贴,待遇高得很。本市的孩子们以能考上一中为荣。由于扩建之后教室空间大了不少,学校也计划开始扩招。当然,这种扩招是有些门道的。比如,设定一个较高的分数线,真正过线的成绩好的学生可以免费读一中,但成绩较好,又跟分数线差着十分或者二十分以内的,也可以交一部分钱读一中。大概是每人三四千块钱。这样的话,十个人来交钱,学校就有三四万的收入。但是据说除了每年级的五六个重点班之外,其他许多个普通班级里面有将近一半的学生都是交钱来读的。一个班大概四五十人,这样算起来,每年的中考之后,学校就有一笔不小的收入。而家长为了孩子能读重点,也都心甘情愿去交钱,竟然没有任何人反对这一扭曲的潜规则。
当然,这行为并不算犯法,各地高中也都存在这样的现象。可是这种收钱行为却让学校的整个氛围有了转变。听说不少老师也跟着势利起来,家长给暗中塞红包的,班主任和任课老师会着重培养。其他学生便无所谓了。每半年的成绩都要全年级排名,公布,随后重新分班,形成一种“竞争”氛围。除此之外,学校每周都会开大会【由于校园广播声音大,周围小区居民都听得见】,都会表扬一批成绩优秀的同学,进步大的同学,同时给予物质奖励。当然也会批评成绩差的落后的同学,或者早恋的学生。这些学生的名字都会被当场点出,还要写检查,下一次大会当着全校人的面来读保证书。这就给全校学生制造了一个高压的,紧张的学习环境。
七八年前,正是这所学校初见名气的时候,也是学校刚扩建完校舍的时候。据说那年夏天,大概也是五六月份,有个女生由于跟同班男同学早恋,被老师发现,警告后不但不悔过,反而在办公室跟老师吵闹起来。后来的年级大会上,级部主任当着全校师生点名,批评这女生早恋的事。后来的校长发言上,也将这孩子的早恋事件当作“反面教材”反复提及。由于自己在学校倍受批评和嘲笑,这女生一时间没想开,从学校里留书“离校出走“了,说自己不想呆在这种变态学校云云。不过这一走就再也没了消息。
由于孩子是在学校失踪的,伤心欲绝的家长来学校哭闹,求老师一起寻找学生,被保安从门里多次轰了出来。孩子母亲的哭喊声撕心裂肺,整个大街都听到了,当时居民小区的很多老人都出来劝。后来闹了多次,保安直接不让她进门了,于是她就坐在门口的树下哭,有时候发呆就一坐一个小时。警察也来过,孩子家长报了失踪。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也没找到。学校怕担责任,立即将这女学生的学籍开除,不承认这女生是一中的学生。
七八年过去了,学生换了一届又一届,那个失去孩子的母亲却经常会在学校大门外的树下呆坐半晌,然后喃喃自语,有点精神失常的意思。
“现在那个孩子妈妈还会过来?“我心中一震,突然联想起那个古怪的CD机。这个失踪的少女会不会是CD机的主人?
一个老大妈叹道:“当然会来,经常的。我们都见怪不怪了,也没人去劝她。反正这事儿大家都知道了,劝过多少回了,也就当平常事儿了。“
“那个女孩子叫什么名字?“阮灵溪问道。
“那闺女叫安小双,是我孙女的同班同学呢。“另一个老人说道:”当时我孙女跟她关系还挺不错的。“
“那您孙女现在哪儿呢?“我追问道,心想如果有知情人最好了,省得我自己没有个头绪。
“在外地读研究生呢,我孙女学习可好了。“老太太提到这立即高兴起来:”在南开大学呢。“得,不在本地。不过听到南开的名字,我倒是心中安慰不少。在天津就好办啊。
问过老太太们之后,我跟阮灵溪起身离开,准备在学校附近找个小饭馆吃饭。阮灵溪说道:“二货,你说你那个CD机的主人会不会就是安小双?“
我苦笑道:“如果是的话那就惨了,这孩子八成死了。可怜的是孩子的妈妈,天天来这儿等着,却不知再也等不到自己的女儿了。“
我俩见小区旁边就有一家拉面馆,便推门进去,找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点好饭坐等的时候,就见一群穿着校服笑闹着的男学生涌了进来,很快占满了一半的位置。
我抬眼打量着他们,见几个人都穿着运动服,像是刚下了体育课。又过了一阵子,我见四个女孩子也相伴走了进来,坐到我和阮灵溪身后的位置去。阮灵溪背对着她们,我却能看得到四个女孩的样子。不过看上去其中一个女孩子气色不是很好,眉头也微微皱着,脸色冷冷的不说话。其他三个倒是相谈甚欢。
我留意了一下,这个一脸愁容的女孩子居然是四个里最漂亮的那个,身材也最为高挑。她正好坐到我的斜对面。坐下之后,我听到对面那群男学生有人对着她们吹了几声口哨。
那三个女孩子转过头笑骂了几句,貌似是同个班级的,都认识。但那愁眉苦脸的姑娘却依然不为所动,冷淡地坐在位置上。就在这时,一个个子很高长得满阳光的男孩子绕过来,给那冷面姑娘打招呼。那姑娘看了看他,不耐烦地说道:“我心情不好,你别惹我。“
“你心情不好什么啊,考得不好?又不是分班考试,你怕什么。“男孩子无所谓地耸耸肩:”你成绩那么好,还怕去不了重点班?“
这时候,另一个姑娘收敛起笑容,说道:“陈皓,你别来烦人。你知道敏静是因为谁心情不好。我们高二师姐出事了,你知道的吧。“
“哦,“男孩子挑了挑眉:”听说过,但是没看到具体怎么回事,不是警察来了给封锁现场了?“
“你怎么这么无所谓的样子啊,“那女孩继续说道:”到底是死了个人。“
“那个师姐我又不认识,也就是看她迎新晚会上演过节目而已,我伤心什么啊。再说了,咱们学校学习压力大自杀的又不是她一个。“男孩子无所谓地说道:”所以要想开点……“
“行了!“那个叫敏静的姑娘恼了:”你滚远点儿,别烦着我!“男孩子听了这话,顿觉面子上挂不住,冷哼一声转头走了。其他三个女孩交换了一下眼色,其中一个对敏静说道:”你别太往心里去,陈皓这人就是没大脑。琳师姐的事应该是个意外……“
“意外?“敏静冷冷一笑,唇角嘲讽地挑起来:”大半夜女生宿舍都锁门了,宿管阿姨都说没人半夜出去,那她怎么开门去湖边的?我看就是谋杀,说不定凶手就在我们那座宿舍楼里住着。“
另一个女生说道:“可我听说她们是玩碟仙玩的被杀了。说是碟仙杀人。“
敏静冷笑道:“你们信吗?哪儿有鬼,根本就是有人害人!“
“你怎么这么确定?“另一个姑娘问道。
那个敏静翻了翻白眼,从运动服口袋里摸出一只爱疯手机来:“你看,有人给我发了恶作剧短信。“
说着,我瞥见她将手机放到桌子上去。三个女生围了上去,看完后默然不语。我好奇地竖起耳朵听,同时看到三个女孩的表情都不咋好看。半晌后,其中一个说道:“李琳师姐不是……死了吗,怎么凌晨还发短信……听说昨天半夜就死了。“
另一个说道:“肯定是有人偷了她的手机发的,就为了吓唬敏静。“
“添加碟仙杀人游戏软件……让你一起玩碟仙,她不是死了吗,怎么玩?“第三个女生说道。
“所以说,这肯定是恶作剧短信,不知道谁偷了师姐的手机。“敏静冷笑道:”还要我去图书馆玩,真可笑。“
“可是,师姐的手机不会被警察收走么……电视上都会演,犯罪现场的手机被警察拿走。“
“现在不好说是谋杀还是自杀啊。学校不是不让瞎猜么。“
“我觉得是碟仙杀人游戏杀的人。有人还说请来的碟仙一定是当年莫名失踪的安小双。说她已经死了,鬼魂回来杀人呢。“
“呸呸,这都是传闻,你信鬼么?我倒是觉得一定是学生干的,咱们年级里藏着一个心理变态呢。她肯定是个女的才这么小心眼,觉得人家成绩比她好,就要杀了这些人。你们可都小心点儿,注意着宿舍里的同学。“那个叫敏静的斩钉截铁地说道:”好了,吃完午饭回去上课了。“
几个女孩子不再说话,各自埋头吃饭。我跟阮灵溪交换了一下眼色,各自默默吃饭。等这帮孩子散去之后,我问阮灵溪道:“你怎么看这些问题?”
阮灵溪耸耸肩,说道:“这个不好说。不过这倒是让我想起前年看过的一本恐怖小说,说的是人的怨念通过游戏软件传播,如果通不了关就会被杀,然后死者会给通讯簿上的第一个人发一条信息,让他下载这个软件继续玩。同样的,通不了关的又得死。就这样一直延续下去。你说会不会是这样?”
我摇头道:“不太像。关键还是图书馆的碟仙游戏。今晚我们潜入图书馆去看看怎么样。”
“你确定会有人晚上去图书馆玩碟仙游戏?”阮灵溪愕然道:“万一没呢?我们岂不是白等一个晚上。”
“就算没有也去看看图书馆里是不是有脏东西。”我说道:“反正咱们翻墙越户干这种事不止一次了。”
阮灵溪说道:“那就晚上试试看。”
于是我俩吃完饭逛了逛街,之后就回去补眠,准备晚上的行动。九点之后,小幂将我喊起来,我跟阮灵溪收拾停当,带上小幂出门。轻车熟路地到了学校后门,三两下地翻墙而入,从小树林里走到湖边。图书馆在湖对面不远处,隐然能看到里面尚有灯光。
“学生还在上晚自习呢。”阮灵溪说道:“我们来早了。”
“那就在湖边儿等会儿。”我说道。今夜月色不错,借着月光,但见湖面上波光粼粼,像是洒落了碎银一般。现在天气已经有了夏热的感觉,湖面上几朵睡莲含苞欲放。如果这湖里没有发生过命案,那这番景象倒是很不错,颇有几分诗情画意。
我回忆着那天看到女尸的位置,找到了那处台阶。血迹如今已经被洗掉,白色的台阶反射着森冷的光辉。阮灵溪走到我身边说道:“不是说有个女孩跳湖自杀了么,在这里你有没有看到水鬼?”
我回头看着那湖面半晌,摇头道:“没有,好像那天遇到那女鬼的时候,是她死了之后没多久……她想杀我,无非是找替身,怨气重,或者是寻求解脱,想让鬼差将她带走。鬼也跟人一样,在阳间如果犯了刑事案,灵力又没有马络羽那么厉害的话,很容易被鬼差带回地府关押。不过也是件好事,毕竟会在处罚过后安排未来,比如转世投胎。”
“但现在她不在这里?”阮灵溪无意识地低声问道。
“不在,这里很平静,什么也没有。”我说道:“这倒是很奇怪,前几天还怨气极深,现在倒是没了踪影。”
阮灵溪说道:“会不会是被鬼差抓走了?”
我苦笑道:“我也不知道。看来跳湖自杀的女学生是玩碟仙游戏之后被杀的。现在虽然千头万绪,不过有一点很明白:碟仙游戏是导火索。也就是说图书馆应该有问题。”
说着,我仔细盯着图书馆看了半晌,却没发现鬼气,但是感觉图书馆里有什么东西在闪出不一样的气场光芒。灰中带红,这是很罕见的煞气。我突然想起之前看过这学校有死气散发而出。那想必就是女生跳湖自杀前后,死尸死气弥散。又或者是这股诡异的煞气,雨夜天暗没看清楚,所以看成了煞气。
但现在图书馆还有人,我们也不方便过去,只好在原地等着。一阵夜风吹来,阮灵溪的长发发丝扬起,拂过我的手臂,顿时心中生出一丝微妙的痒痒感。我侧过头看着她,却见恶女正专注地盯着图书馆的窗户,若有所思。月色下,恶女的神色居然十分清美,我一时间不由看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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