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异事件接着来~(警事)

阮灵溪注意到我的凝视,侧过头来看着我:“二货,你看什么呢?”
“看你啊。”我笑道。
阮灵溪冷哼道:“看我干什么,我还以为你看到什么不对劲的东西了。”不对劲的东西,这个说法有点有趣。通过这个说法,我感觉到恶女也在心里有点害怕,所以不敢说出“鬼”这个字。这个学校的气场整个都很错位,煞气,死气混在一起,体质敏感的人在这地方呆久了会有难受的感觉。不过人处少年时期,阳气最盛,也就不容易被这些邪门鬼气入侵,所以生病的人还是在极少数的。
想的这里,我一把揽过阮灵溪的肩膀,笑道:“怎么,害怕了?”
阮灵溪推了我两把,冷哼道:“我怕?开玩笑啊,我什么事儿没见过。”
我见她神色可爱,忍不住俯身吻了她一下,低声笑道:“真的不怕?”
阮灵溪微微愕然,随即垂眉笑了笑,环腰抱住我。我难得见她这么柔顺的样子,忍不住抱紧她,一时间心中被柔软的情愫所充斥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远处的灯光灭了,月色更加明晰起来,柔软地洒在我俩的身上。阮灵溪难得的柔声道:“图书馆灯灭了,咱们进去吧。”
我回头一看,果然图书馆的灯光灭了,看来晚自习的学生都回宿舍了。我看了看时间,晚上九点半,还是早了点儿,于是跟阮灵溪坐在湖边又等了会儿。微风徐来,阮灵溪靠在我肩膀上没有说话。
我问道:“你在想什么?”
阮灵溪说道:“想这一年多的时间发生的事。桩桩件件都像是做梦一样。没想到就算是在和平盛世,也有这么多的云诡波谲的丑事发生。突然感觉有些茫然。”
“茫然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我笑道:“我就不信一个早就该死的老家伙马靖城还能给我们折腾成啥样。”
阮灵溪听了这话,笑道:“也对,这老家伙怎么着也不会活得比我们还长。”
等我俩挨到了十点,这才向图书馆而去。等走到门口台阶的时候,我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我立即拉住阮灵溪,将她拽到图书馆门边儿藏了起来。
我探头向外看,见月光下,一个女学生正冲着图书馆这边走过来。明亮的月光照到她的脸上,我惊讶地发现这是白天我们看到的那个叫敏静的女学生。这姑娘如今神色有点呆滞,取出门卡打开图书馆的门。
“奇怪,图书馆的门据说晚上都会被锁住,只有图书馆的老师和学校的领导有门卡能打得开。普通学生根本不会有这玩意。”我低声道。
阮灵溪想了想,说道:“也许她不是普通学生呢?”
“什么意思?”我问道。
阮灵溪说道:“也许这姑娘是个学校领导的孩子。”说着,阮灵溪抬起胳膊,用了那许久没用过的神女弩,飞起一箭射入图书馆大门未关闭的门缝中。门缓缓关闭,正好被那弩箭卡出一道缝儿。
“你这是?箭法不错啊。”我赞道。
“省的我们还得爬到二楼开窗进去,这下从大门就可以进图书馆了。”阮灵溪说道,确定那女孩进了门之后,拉着我开了图书馆的门进去。进门之后,我见那姑娘像是毫无所觉一样,茫然地沿着楼梯走上二楼。
“这姑娘好像是得了失心疯还是被迷惑了?好像一点知觉也没有。”阮灵溪说道:“你看她的样子,很僵硬的感觉。”
“跟着去看看。”我们俩跟着这个叫敏静的上了二楼。二楼是个很大的阅览室,有很宽阔的空间。另一部分则是排列整齐的书桌。
敏静就在那个偌大的空地中停下,很机械地向右手边看了看,走到其中一个书桌前,伸手向书桌抽屉里掏了掏,居然取出一只白色的碟子和一张纸。
“她是想玩碟仙。”阮灵溪低声道:“可是她自己一个人怎么玩?”
我突然似乎想明白了一件事,苦笑道:“也许一会儿就有不少‘人’来陪她一起玩儿了。”正说着,我瞧见几缕黑气汇聚而来。没多会儿,敏静的旁边出现好几个身穿校服的阴灵。我皱了皱眉,发现它们身上的校服似乎并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看来是无意间身亡的孤魂野鬼,居然能够汇聚在这地方。
这时候,敏静坐到地上,将白色碟子跟纸张铺在地板上,之后将自己的手指放在上面,口中喃喃自语。我见那几个穿着校服目光呆滞脸色惨白的鬼魂次第坐在敏静旁边,每一只鬼都冷冷地盯着她的脸,但是她毫无所觉。
就在这时,我看到那碟子开始转动。我心中恍然,难怪之前玩碟仙只死了一个女孩子,原来自始至终也只有一个活人在玩,其他的都是鬼。
我跟阮灵溪站在旁边,发现那些鬼的注意力也并未在我们身上,只盯着面前的敏静和白色碟子。我见它们跟敏静一起转动白碟,目光却自下而上地冷冷盯着敏静。敏静依然无所觉,眼睛空茫地看向前方。
在他们转动碟子的时候,我突然瞧见白色碟子上好像是多了一只鬼手。我以为看错了,但是数了数“人数”,最后确信确实是多了一只鬼手。那只手也放在碟子上,似乎正主导着白色碟子运行的方向。
这才是真正的碟仙!我吃了一惊,立即循着这鬼手往上看,发现这只鬼手是从敏静身后伸出来的。她正对着我跟阮灵溪坐着,那只碟仙应该是躲在她身后。我几步上前,掏出战神对准那鬼手,就在这时,我见一个散着头发的头颅从敏静身后慢慢伸了出来。一张脸也半遮半掩地露了出来。
我倒吸一口凉气。因为这张脸着实很恐怖。眼睛已经没了眼睑,嘴唇也没了,但是露着一口森然的牙齿。脸色发黑,眼睛往上看着敏静,脸上呈现出一种似笑非笑的鬼样子来。
自从这碟仙出现之后,我发现周围的气场发生了变化。鬼气更盛,同时,敏静身上的生气开始消弭流转,有点慢慢失去生机的意思。脸色也开始变成青白色,全身发抖,眼睛上翻,简直跟得了羊癫疯一样。
阮灵溪低声道:“怎么了二货,她这是怎么回事?”
我说道:“碟仙通过这个游戏吸收人的精气,让他们死亡。”说着,我举起手中战神对着那碟仙开了一枪。枪声过后,那古怪的碟仙竟然似有所觉,疏忽间躲开。战神的子弹于空中爆出一团火光,将周围的鬼魂烧尽。敏静双眼一翻倒在地上,手机从她口袋里扑棱棱掉了出来。
阮灵溪见状,赶紧上前去探了探她的鼻息,随即对我说道:“还好,有气息,只是晕过去了而已。”
我闻言松了口气,见她的手机依然亮着,便上前捡起来看。只见她的手机上居然开着一个游戏,游戏场景跟图书馆一模一样!
我吃惊地对照了一下,真心跟眼前这阅览室丝毫不差,地上的白碟子和纸张也都一样。我回想起下午几个女孩子说过的话,估计这是碟仙杀人游戏。我举着手机看了半晌,见屏幕上跳出一个对话框:游戏尚未结束,是否继续?
随后,出现了从十开始的倒计时。我十分好奇这游戏,是不是有人通过这玩意对人进行催眠,然后促使它们来玩碟仙?不过进入这游戏肯定不怎么好玩,我身边还带着一个阮灵溪,还是不要冒险。于是我干脆给她关了机,让阮灵溪跟敏静先呆在原地,我去找找那碟仙在哪儿。碟仙游戏里,如果不送走这玩意,它必然会回来杀人。想起刚才那怪物,我不由心中一阵恶寒。
我沿着书桌一排排地找,没发现任何黑气和鬼影。正当我转身的时候,突然听到阮灵溪传来一声惊叫:“鬼,鬼在这里!!”
我皱了皱眉,赶紧跑到她的身旁,却见刚才那怪异的碟仙正拽着阮灵溪的腿,将她向书柜底下拖。我这才看清,这东西居然只有半截身体,一直是在地上爬行的。虽然只有一半儿,但是这碟仙力气很大,很快将阮灵溪拖了过去。
我见书柜一阵晃动,似乎要倒下来,便赶紧冲了上去一把扶住。就在这时,我见碟仙的另一只鬼手抓住了我的脚踝。
我使劲踢了丫的两脚,使劲抬腿试图甩开他,却发现这东西如跗骨之蛆,怎么甩也甩不掉。但是我松手的话,书柜就会倒下来,于是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阮灵溪此时抬手给了那碟仙一箭。我见那弩箭穿过碟仙的一只眼睛,钉在它身后的书橱上。神女弩是上古避邪神器,虽然阮灵溪法力为战五渣,但是神器过体,还是让碟仙疼痛不已,一时间发出尖利古怪的惨叫声。
不过它竟然还是没松手,反而抓着阮灵溪的那只手越收越紧。这时,小幂突然从背包里钻了出来,跳到地上,对着碟仙呲起牙齿,发出低叫声。碟仙那双古怪的眼睛瞪着它,不为所动。小幂奋起一跃,跳到那半截碟仙的身上一阵撕咬。
灵狐具备灵性,加上宋扬本身的道法,这一顿攻击还是蛮有效果的。我瞧见几道道法金光从小幂的爪子下冒出,抓在碟仙的身上,但见一缕缕黑气飞散出来,飞到空中消失不见。
昨晚太迟更,我睡着了~~~~
没想到小幂这几招夺命狐狸爪还真奏效,没多会儿,那碟仙连声惨叫,松开了我跟恶女的脚踝。我见状立即扶正书橱,同时举起战神对着碟仙来了个爆头。“噗”地一声,火焰爆开,小幂“呜”地一声跳开,前爪摸了摸狐狸脸,骂道:“开枪的时候看着我啊,别把我一起打死了好吧?”
我缩了缩脖子,笑道:“没想到你怕这个。”低头再看那碟仙,却被刚才那股焰火烧得尸骨无存。
“这个有点弱啊,碟仙不都是挺难缠的角色么?”我疑惑道。
阮灵溪从地上起来,骂道:“我的脚脖子疼死了,我可没觉得这玩意好对付。”
小幂此时提了提鼻子,说道:“我怎么闻到这图书馆里一股怪味?”
“怎么样的怪味?”我也嗅了嗅,没觉得有什么异常。再看其他鬼魂,早就没影儿了,更不可能留在这儿被我们虐。
“好像是有醋,有药,还有腐烂的气味。”小幂说道。
“这是做饭呢?”我无语道:“你能找到是哪儿传来的么?”
小幂说道:“我找找看。”于是我们俩跟着小幂在阅览室里转了一圈,最后他在后排的一个杂志书架面前停了下来。
“在下面这个柜子里。打开看看。”小幂说道。我扫了一眼书架上的杂志,见多半是经济学类和哲学的,杂志挺新,看来没几个人翻阅过。我打开手电看了看柜子,见上面挂着一把小锁,不过锁是虚挂着的,并没上锁。
我上前将锁卸下,拉开柜子门,向里照了照,见里面也是一堆杂志。我在杂志中间翻了翻,最后在柜子最里边发现一只古怪的陶罐。黑乎乎的看不清楚,于是我伸手将它拿了出来。放到眼前一看,我顿时愣住了。这陶罐我之前见过,虎头人身,是那个彝族女巫术师曲比阿依做法的时候所用的东西。
想起这个,我倒是心中突然泛起疑惑。首先,这玩意怎么会在这一所小学校的图书馆出现?第二,我突然想起当时那个离魂状态下的女巫师。这不科学。曲比如果是做法的,那以她的水平貌似没有能力又离魂跟我们斗,又要做法复活那白坟里的勇士。也就是说,这货还是有帮手,可这个帮手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没露面。
“小幂,这个好像是曲比用的巫术陶罐。”我将陶罐放到小幂跟前说道。
小幂嗅了嗅,说道:“药味儿和醋味就是从这儿传出来的,打开看看吧。不过要小心,先看看有没有不妥的地方。”我端详了几眼,觉得那上面虽然有煞气,但煞气并不重,更像是从陶罐身上散发出来的。那上面浮雕着一些彝族咒语,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我见那陶罐上是一个可以拔出的盖子,便小心地将盖子慢慢拔出来,闪出一道缝儿,没觉得有什么变化,这才将盖子完全移除。此时,一股醋味和药味从这陶罐子中飘散出来,让我一阵犯恶心。
“艾玛,这里面放了什么,这么臭!”阮灵溪顿时后退了几步。我捂住鼻子凑上去一看,吓了一跳。正巧我就瞧见一只骷髅被塞在坛子里。森然白骨在手电灯光的照射下反射出更为森冷的光。我手一哆嗦,差点儿就给那坛子丢地上。这么大一人骨骷髅是怎么给塞进坛子的?
何况这坛子里不只是有这一只白骨骷髅,更有其他的散碎白骨,好像还有半坛子药汁。
我看这陶罐不大不小,差不多是古装戏里那种小酒坛子的大小。里面居然能塞下这么多东西。
“这里好像是一副人的骨骸。里面的药汁不会是腐蚀人尸骨的药物吧?”我将陶罐放到地上,差点儿吐出来。
“开什么玩笑,人身上两百多块骨骼,怎么可能塞到这个小坛子里?还有那么大一骷髅,坛子口也够呛啊。”阮灵溪说道。
小幂摇头道:“不一定,我记得曾经看过一个凶杀案,凶手就将人的骨头用醋软化了,然后塞到了一个罐子里。说不定这人也是这么干的。”小幂凑上去看了看,继续说道:“我看里面的骨头并不多,好像只有一半儿的样子啊。”
“总不会是塞了个半截尸体进去?”我心中一阵恶寒。
“可这什么目的啊?”阮灵溪问道:“为什么把人塞到这地方?”
小幂说道:“这坛子是巫术用的。但是也能用来养鬼。我猜那个半截鬼很可能就是被人腰斩了之后腐蚀掉皮肉,将骨头塞进坛子里的。有一部分没扯掉的烂肉就被连带放进坛子里了吧。”
“我靠,这得多大仇。”说着,我将那陶罐的盖子盖上去。
小幂说道:“养鬼的话,这鬼怨气越深,死后的能力越大,可能养鬼的人求的是这个。不过也给养鬼的人有关。如果那人道法不怎么地,他也不敢让鬼的灵力太深,比如这陶罐上的巫术文,很可能是牵制恶鬼的。”
“在这地方找到彝族的巫术陶罐,这倒是很奇怪啊。”我说道:“普通的学生教师会玩这东西么?”
小幂冷哼一声,说道:“这可不一定,不过那个女学生应该没死吧?”
阮灵溪说道:“还躺着呢,晕过去了。”
小幂点头道:“那就是了,养鬼的人多半是为了杀了这几个女学生。她没死,凶手一定很纳闷,纳闷的话就会来阅览室找这个东西。大白天人多,她肯定不会来。一定是在晚上来看。只要明天晚上来看看是谁就知道了呗。”
我觉得小幂的话倒是很有道理,于是跟阮灵溪收拾了一下阅览室,将白碟跟白纸放了回去,又将陶罐也放回柜子里。收拾停当之后,我跟阮灵溪将敏静扶了出去。走到门外,吹了吹清风,我掐了掐她的人中穴,很快的,这姑娘醒了过来,看到我们之后极为吃惊:“我怎么睡在外面?你们俩是谁?”
我笑了笑,说道:“我们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家长,听说最近学校不太平,送孩子回来呢,结果看到你躺在图书馆门口,担心出什么事情就过来看看。姑娘,你躺在这儿做什么呢?”
敏静疑惑地坐起来,突然间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立即问道:“我的手机呢?!”
我将手机递给她,说道:“我看上面还有一款游戏开着。”
“对,碟仙杀人游戏。”敏静喃喃自语道,目光有些呆滞。阮灵溪见状,柔声道:“你别害怕。我们送你回去吧。”
敏静点了点头,简单道了声谢,被阮灵溪扶着往女生宿舍方向走。我随手摸过她的手机,打开那游戏看了看,却见游戏还停留在那个页面上。我仔细找了找游戏资料,发现上面没有提到任何研发公司的名字,只有一个游戏名:碟仙杀人游戏。
将敏静送回宿舍,我对小幂说道:“商量个事儿吧。你留在这儿看着敏静,一旦有事就想办法通知我。”说着,我将一只小巧的对讲机挂在小幂脖子上,笑道:“有事就呼我。这是猎灵局设计的对讲机,就算是在深山老林里也有信号。”
小幂冷哼一声,很不情愿地答应了。于是我跟阮灵溪回了住处。回去之后也已经到了深夜。我俩各自回去休息。
第二天一早起床去找段老大,却见他已经恢复了正常。跟小幂联络过,小幂说一切如常,等晚上的消息。于是我跟段老大和神仙姐姐决定去神仙洞寻找那位全真七子的后人。
去神仙洞并不难,很多人知道那地方。我联系了来小城第一天遇到的那位司机师傅,让他们带我们四个人去。司机师傅欣然答应,并在路上兴致勃勃地介绍神仙洞。
神仙洞是在当地唯一的云峰山的半山腰中,洞府附近有座小寺庙。小寺庙所在的山叫做寒同山,寺庙历史倒是悠久,据说为金元时期所建造。传说开洞之时,忽然大雾遮山,貌不可辨,只闻凿锤之声,传至数里。40天后,雾散天晴,洞府、神像奇迹般地出现。人们以为这是神仙所为,故称神仙洞。
听到这介绍,我突然想起梦里见过的那场景。大雾弥漫,有开山之声,悬崖寺庙,我靠,果然是来对地方了,貌似就是这个神仙洞。于是询问了一下司机师傅,这寺庙里是不是有个修行的全真七子的徒子徒孙。
司机师傅笑道:“什么全真七子啊我不明白,我只知道神仙洞寒同寺就有一个道士,也是主持,姓王。其他的么,就有一个跟着道士修行的怪人,聋哑人,也算是个小道士吧,负责院子前前后后的粗活,脑子有点不好使。其他的就没别的了。”
“这么惨淡啊,那有人去寺庙进香么?”阮灵溪问道。
“还真不少。听说那个寒同寺挺灵验的,当地不少做生意的都去求财算卦什么的。你们是外地人,可能不知道我们这儿一些邪事儿。比如市中心那个白宫饭店,前些年有个勤工俭学的高中生在饭店当服务员,好像是被一个男的喝醉了怎么着了,一时间没想开就从楼上跳下来自杀了。后头饭店给家里赔钱了事,因为喝醉的那男的是个有钱老板。结果呢,女学生死了之后酒店就闹鬼,酒店老板就请了这寺庙的王道人给看。他就建议酒店在门口放一尊关帝像,批了做过法的外袍,从那之后还真没再出过事。”司机师傅说道。
“随便做个法就能压住恶鬼,这道长有点小犀利啊。”我愕然道。虽然说高手在民间,但是这么个小地方居然有这样的高人,着实让人很赞叹。
司机师傅笑道:“还不止这些呢,你看一中那办公楼的风水选址,也是王道长给选的,建造风格也是他建议的,说能够镇住邪气。你们不知道,那学校原本是一片乱葬岗,我小时候那地方还是一整片儿的荒坟呢,大下坡,还有那湖,原来是个臭水沟。晚上放学时候,我同学当时还遇到过鬼打墙,在荒坟里睡了一夜。因为我当年上高中的时候,学校就那么一点儿,在荒坟边儿上,每次回家得经过乱葬岗。后来学校扩建了,将这一整片的乱葬岗给占据了。建校的时候也出过怪事,当时的校长就找王道长给指导下。后来他就给设计了布局,说是镇压鬼气什么的,还能靠鬼气旺人运。”
“靠鬼气旺人运,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正道。”段清水突然说道:“这道长多大年纪?”
司机笑道:“正道邪道什么的我也不明白。反正都传得他挺神乎的。很多外地人也去算命上香,寒同寺很火啊。这个王道长按理说怎么也得八九十岁了,不过看上去真不像,身体好得很,像是五六十岁的。可能修道的就这样吧。”
“这道长很低调么?这么厉害怎么也没人给他出出名呢。你看现在网上,这个大师那个道长的,炒得挺火的。”我笑道。
司机笑道:“真正的高人哪儿在乎这些,可能人家就看淡了吧,也不怎么在意,就守在那寺庙里不出来,一住好多年了。现在还健在呢。”
说话间,车子出了市区,开上一条荒无人烟的大马路。开了半小时左右,我果然瞧见远处群山连绵,仿佛是到了那什么云峰山。到了山下之后,司机师傅让我们下车,指了一条山路说道:“你们沿着这个台阶走上去,得走一阵子才能看到寒同寺。俺们这不比大城市的风景区,有卖水卖饮料的。脚程快的话,你们得走四五十分钟,路上没什么商店小摊,只能自己带水防止路上口渴。我车上有,要不给你们几瓶?”
我连忙摆手道:“谢谢师傅,我们带了。”说着我要给车钱。司机师傅连忙摆手不要,说什么命都是你救的还要这个算什么,之后直接开车走了。
我看着出租车的背影,叹道:“小城镇就是民风淳朴。”
段清水看了看眼前的山,冷笑道:“那可未必,我看这山上的老道士就有问题。”
“你也不能这么说。虽然利用阴气来增运势是不怎么光明正大,不过也不能说人家穷凶极恶。”我说道:“毕竟也算是做了好事。”
段清水说道:“是,做好事没少收钱吧。”
我无奈道:“你这人怎么总把人往坏处想。”
一直沉默的苏淩说道:“好了,我们快趁着有阳光上山去看看吧。那个道长是个什么人,见了不就知道了。”
于是我跟段清水闭嘴,一路沿着山路往上爬。这路上风景倒还不错,路上随处可见古时候留下的残碑,碑文详细记载了神仙洞的开凿建造及金元之时道教在当地的活动情况。古松苍翠,巨石林立,走到半山腰,我突然停下脚步。只见眼前山路越来越窄,山腰上出现一处山洞,规模宏大,幽深静谧,窟顶为深浮雕云龙,张牙舞爪,雕成了一个浩瀚深远的天宫景象。这山洞在我们左手边,对面是一处断崖。海涛声远远传来,山风呼啸,让我为之心中一动。
“这是我梦里见过的那个场景。就在这里!”我喊道。
阮灵溪皱眉道:“这什么地方?山洞好像很大。”我指着断崖对面的隐然洞府,说道:“对面那就是神仙洞,应该是通往山寺的。”
苏淩说道:“但是这断崖之间没有通路。我们想过去的话,可能得原路返回,下山一趟。”
“那不累死啊,还得下山?”阮灵溪苦着脸说道:“司机大叔指得什么路啊。”
“我们好像是走错了山路。”段清水说道:“前面出现过岔路口,但是由于拦着铁丝网,咱们就走了这条。可能是这个原因。”
“得,下山吧。”我叹道:“不然咱们也没那轻功飞过去啊。”
阮灵溪苦着脸坐到地上,说道:“累死了,歇会再去啊,现在还是中午呢。”
段清水点头道:“也好,歇会吧。”
于是我们几个刚想坐下,却突然听到身后的山洞里传出一阵轻微的喊声。这声音很轻微,只响过一声后就没了。我们四个面面相觑,段清水说道:“身后山洞里有人。”
“进去看看。”我说道。我们四个于是走进那洞口,却见里面还算宽敞,洞中11尊石像,或盘、或坐、或立,肃穆飘逸,各具神态,都为雪花白大理石雕刻。山洞不深,虽然暗了点儿,但是能看清里面的情况,一览无余,没有人。
“是不是我们听错了,声音是从对面的山洞传来的?“阮灵溪说道。
“不可能,我也觉得咳嗽声近在眼前。“苏淩说道。就在这时,我忽然见石像后飘出一段衣角来。我对段清水使了个眼色,一个箭步上去,将那石像后的人拽了出来。
拽出来一看,却见是一个穿着破旧道袍的道士,半边脸儿不知是烫伤还是怎么,被疤痕给覆盖住,看不出原本的样貌。被我冷不丁一拽,他的神色有些慌张,却直愣愣地不出声。
“是个道士。“我松了口气,问道:”你是寒同寺的么?“那人点点头,又摇摇头,发出“啊啊“地声响,手有些发抖,还握着一只扫把。
“得,八成是那个聋哑道人。“阮灵溪说道:”也许是他是在打扫佛像吧。“
我松开他的手,笑道:“吓着你了吧?我是来找寒同寺的,没想到走错路了。”
那道士也不吱声,也不正眼看我们。段老大此时蓦然走上前,冷冷地看着道士,突然将他的手腕抓起来,冷然道:“是普通的道士么?那你衣角上的新鲜血迹是哪儿来的?”
段清水这一说,我的神经也跟着紧绷起来,下意识去盯着那道士的衣角。果然在他的道袍下摆处发现一抹血迹,但是血迹沾染的面积不大,如果不仔细看还真会忽略。我不由暗叹段老大眼神儿真毒啊。
再看那道士,全身上下没什么伤口,血迹不可能是他的。这种山里修行的道士应该也不会跟吴聃一样吃肉喝酒,更别提杀生了。于是我问道:“是啊,你身上的血迹哪儿来的?”
道士喏喏半晌,指了指其中一座神像后面。我摸过去一看,见一只死去的野鸡正歪着脖子倒在神像后,像是被棍子一下砸碎了头砸死的。我撇了撇嘴,抓过那道士的扫帚看了看,见那扫帚柄上也沾染了血迹,于是问道:“你身上的血迹是因为打死了一只野鸡?”
哑巴点了点头,畏惧地看着我们。我无语道:“不是说出家人不能杀生么?”
阮灵溪翻了翻白眼说道:“人家说不定是被突然出现的野鸡吓了一跳而已,你们俩太敏感了吧?”
段清水冷笑道:“他这把戏骗你这没见识的小姑娘还行,骗我,好像没那么容易。”说着,段清水让我看住这个聋哑道人,自己则转身去了刚才那个山洞,没多会儿便走了出来,手上抓了一把黑乎乎的东西。
“这是什么?你在神像背后烧什么?“段清水手心微松,将手中的灰烬慢慢撒下地下:”还有余温,这东西看上去是人的衣服吧,有一点碎片没烧干净。“说着,我见段清水的手掌中果然落下一片衣服纤维的残片,不由一怔。上前拈起来一看,衣服料子是粉红色的,像是雪纺纱的料子,应该是个女孩的。可是山上住着两个男人,哪儿来的女孩?
我也沉下脸来,冷哼道:“怎么回事?!“
哑巴道人摆摆手,指了指他的咽喉,“啊啊“叫了半晌。
“他是个哑巴,不会说话。“阮灵溪叹道:”这怎么办?“
苏淩此时说道:“那就说明这个寺庙有问题,我们带着他下山,折回去往寒同寺看看。“
于是我们四个也没了休息的兴致,带着这个哑巴道人下山去。走之前我回到那山洞看了看,果然在石像背后发现一堆烧掉什么东西的灰烬。大概这货正在专心致志地烧东西,结果一只山里的野鸡闯了进来,惊吓之余将野鸡给打死了。
不过这就有几点让人疑惑的地方。首先这道人能准确无误地打死一只野鸡,说明劲儿不小,准确度也高,不像是啥都不会的乡下道人。第二,他在这儿烧什么东西?看上去是女人的衬衫,或者外衣,裙子。如果是这样,那烧掉的是谁的衣服?为什么要烧这些人的衣服?
这聋哑道人倒是一问三不知地摇头,我们也不能让他说话。那就只能找到寒同寺的主持再说了。下山之后,我们从另一条山路上了山,这才走到寺庙门口。等到了门外的时候听到一阵人声鼎沸的喧嚣声。只见不少人正进进出出寺庙,香火味弥散于整个山野。
“今天好像是十五,都来上香呢。“阮灵溪说道。
我从人群里张望了半晌,没瞧见什么道人一样装扮的,便问哑巴:“主持呢?是不是姓王?“哑巴点点头,指了指大殿。
“他的意思可能是主持现在后殿呢,咱们进去看看。“阮灵溪说道。段清水一把拽起哑巴,我们四个越过大殿,往后院里走。走到后院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寺庙可真心小,只有这两重院落。整个也没什么雕梁画栋,但是别有一番古朴的韵味。
进了后院之后,我居然看到几个年轻乞丐在院子里晒太阳。有的在阳光下睡觉。随意扫了一眼,发现里面多半年纪不大,而且女的居多,不由有些诧异。有几个乞丐来求施舍这不奇怪,奇怪的是年纪普遍年轻,醒着的那些疯疯傻傻,直愣愣地看着人,也不说话,像是有精神问题。
“二货,你看这儿居然有五六个乞丐啊。其中四个都是年轻人。“阮灵溪低声道:”有些古怪。“
我笑道:“连你这傻妞都觉得古怪了,那当然古怪。这几个也像是有点精神问题……“
阮灵溪狠狠拍了我胳膊一下,啐道:“说正经的呢,你觉不觉得很有问题?“
“是,先去看看主持再说。“我低声道,随着哑巴道人和段老大走进后殿。后面的这殿堂里供奉了不少神像,好几尊神像。正中三个貌似是三清天尊,元始天尊,灵宝天尊和道德天尊,详见《封神榜》三清天尊是道教对其所崇奉的三位最高天神的合称。指居于三清仙境的三位尊神。
旁边是一道侧门,挂着麻布帘子,里面隐然有说话声传来。段清水喝道:“有人在么?!“
他这一嗓子就算是聋子也听到了。只听麻布帘后脚步声响起,有人挑帘而出。我们几个转向那来人,但见出来的是一个老道士。须发花白,那是纯正的银白色,没有一丝杂毛,很有些仙风道骨的意味。脸上满布皱纹,眼角下调,表情冷然。身上的道袍是藏蓝色的,也很陈旧的样子。
“请问你们几位是?“老道人淡然问道,声音很沉稳。
我正想说话,段清水却突然拦住我,笑了笑:“没事,我们几个是外地来的,是道门俗家弟子,来拜访一个同门中的前辈。“
“同门?“老道士问道:”你们是哪门哪派?“
段清水立即将我推了出去,笑道:“茅山派后人,宋炎。我听说这寒同寺是当年全真七子之一刘长生修炼的地方,他的后人依然在寺庙里修道,不知是不是道长你。“
老道人这才恍然道:“哦哦,原来几位是来找我的。我就是这寺里唯一的主持。”老道人笑道,一脸和蔼:“你们几位稍坐会儿,我送走这位客人就来。”
老道人说着,又进了里屋。到了自己地盘了,聋哑道人倒是轻车熟路地给我们搬出几个木凳来,放在阳光下,指着那凳子,意思是让我们坐。我道了谢,让阮灵溪和苏淩坐下歇会儿。阮灵溪大喊着“累死了”一屁股坐到凳子上捶腿去。
苏淩跟段清水则没动弹。我见两人神色有异,便凑过去低声问道:“段老大,神仙姐姐,你们在嘀咕什么呢?”
苏淩说道:“我是在看这几个乞丐,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笑道:“一会儿问问这道长不就是了。也可能是精神病人,家里治不起,就给丢出来了。农村这种事情挺多见的,大家都没钱,这种病也不是绝症,也都不怎么治。段老大,你好像本来是来兴师问罪的架势,怎么见了那老道人突然客气了?“
段清水倚在门框上,默默抽出一根雪茄点燃,抽烟不说话,当我是空气。我对他的傲慢和我行我素见怪不怪了,也只好无奈地闭嘴。
苏淩说道:“原本咱们以为这山中寺庙里不会有外人,问什么话直接问就是了。可现在来往这么多人,一旦有什么冲突会误伤他人。咱们先暂时观察看看,问问那道人,看他怎么说。“
我点头道:“还是神仙姐姐机智。“这时,就见那个聋哑道人默默提出一桶水和一兜子水碗来,挨个放在那几个乞丐跟前,倒上桶里的白开水,示意他们喝。有几个端起来一饮而尽了。
道人走过来看着我们。我看了看那破碗,心想还不一定什么人用过呢,立即摆手道谢。他也不多墨迹,提溜着水桶又进屋了,不知忙活什么。聋哑道人进屋没多久,那老道人的客人出了大门。我扭头一看,见那人是个穿了对襟复古白外衫,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儒雅的模样挺像是个学者。
我仔细打量了几眼那中年男人,看他也是一脸和气的微笑,跟我们打过招呼,又跟道人道别,穿过后院走了。
老道人对我们笑道:“我先让哑巴准备午饭去,你们几位留下吃饭吧。“一说吃饭,我顿时觉得肚子很饿。这走了大半天山路了也没怎么吃东西,于是我看了一眼段清水,见他没什么反对的意思,便立即点头答应了。
聋哑道人做饭的时候,我们几个跟老道人聊了聊,询问了下这些乞丐的来历。老道人说,这些都是附近山村里过来的乞丐,精神病人什么的,家里养不起的就直接“放养”,丢他们在街上,附近村民民风淳朴,基本都会施舍一些吃食给这些乞丐,或者精神有问题的流浪者。有时候寺庙也会收留一些无家可归的人,然后让慈善机构送他们去福利院等等地方。
“那么刚才那位就是某个慈善家了?”段清水若无其事地问道。
老道人笑道:“是啊,他是在这儿投资办养殖场的一个台商。喜欢道教文化,经常来我这里喝喝茶,下下棋。”
“哦,是么。“段清水点了点头。老道人将我们带进那里屋去,给我们沏了茶水。我见这屋里设备也很简陋,地上靠窗户的一面摆了一张古旧的矮茶桌,木质的,边缘都磨得很光亮,可见用的年数不少了。茶几上有几个质朴的茶杯。矮茶桌旁边俩放着靠垫的藤椅。我们也不好意思坐那,只好将板凳搬进来说话。
老道人问我们来这儿是为了什么,段清水便问老道人是不是姓王,是不是刘长生的后辈弟子。刘长生是不是留了一本古书下来,我们就像看看那本古书。老道人听罢,叹道:“几位来晚了。我确实姓王,但是这古书什么的应该是在文革的时候被烧掉了。你知道,那个年代什么乱事都有,我也被人抓去关了好几天。好在附近村子的一个村长给我保了出来,否则这把老骨头也是没了。虽然我们师祖确实是全真七子之一的刘长生,但是我的修为可没那么厉害,只是个混吃等死的昏庸老道人罢了。几位是找错人了。“
我见那老道人似乎不肯借,便看了看段清水,心想要不要继续追问下去。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段清水也表现出了一脸惋惜,叹道:“没想到我们是白走了这一趟。既然千里迢迢的来了,我们想在这寺庙中住个三五日,到附近游山玩水几天再回去,你看这不算打扰吧?“
老道人笑了笑,说道:“我们这寺庙倒是从来没有留宿过外人……尤其又有女施主。“
我见段清水想赖在这里,琢磨着这货像自己找找看,便说道:“主持,您看这都是同门中人,哪儿有往外赶人的道理么。我们会给寺里出一部分香火钱,您看行不?“
老道人没说话,虽然脸上没什么神色,不过感觉那沉默就是不咋同意。一时间我们都安静下来,这让我感觉有点尴尬。就在冷场的时候,那聋哑道人却挑帘进来了,跟老道人比划半晌,又跟我们比划半晌。
“我靠,他这说什么呢?“我问道。
段清水笑了笑:“好像是说已经给我们准备好了客房是么。那看来以前有不少访客会住在这里啊。“
老道人笑了笑:“那你们就留下吧。客房也不多,就三四间,很简陋,你们将就下。我先有点事情,失陪了。“说着,老道人出门去了。聋哑道人开始收拾茶桌,我对段清水笑道:”行啊段老大,赖皮的本事不比我小。“
段清水冷哼道:“这寺庙好像有古怪啊,仔细查查看。这老道人如果真像他自己说的那么昏庸,那给酒店镇压冤鬼,给学校压住阴气,他是怎么做到的?我看事情没这么简单。“
苏淩说道:“这几天我们仔细观察下再说。我总觉得那道人的行为举止有些……说不上来的不协调。“
“什么不协调?“我问道。
“王道人活到现在,应该是八九十岁的人。可这个人的行为举止,看上去并不那么老迈。“苏淩说道:”虽然修道的人会显得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但是有些喜好和举止言谈,却始终不能跟年轻人一样。“说着,苏淩起身走到窗边儿,指着院子里一处种着绿色花草的地方说道:”你知道那些绿色的草木是什么吗?“
我仔细看了看,突然记起去年办的一桩骨灰烟草的案子,立即说道:“那是烟草!是种的烟叶?“
苏淩点头道:“我研究中药,也对世间花草比较上心。听说民间老一辈爱抽烟的人都喜欢种一些烟草,将品质好的卖掉,不好的则自己做成烟丝,放进旱烟袋来抽。如果这些喜欢抽旱烟的人活到现在,年纪应该是八九十岁。看来王道长应该是个喜欢抽旱烟的老人。院子里发芽的烟草说明了这一点。可你看哑巴道人收走的那个烟灰缸里——”
苏淩将目光落到哑巴的手上,我也随之看过去,见他正将洗好的杯子放回来,将桌上一只小巧的烟灰缸带出去。那里面放着掐灭的几只烟蒂。这显然是市面上普遍见到的烟。我愕然道:“神仙姐姐,我不懂你的意思。”
苏淩说道:“现在的王道长居然喜欢抽这种烟,好像跟他的年纪并不相符。”
我说道:“也可能这是刚才那个台商抽过的呢?”
“不会,那个商人经过我的身边的时候,我闻到他身上并没有很浓的烟味,只有清淡的香水味。可王道人身上则有很重的烟味。”苏淩说道。
“那也许这老大爷突然喜欢抽现代烟了呢?“阮灵溪说道:”这有什么。“
“喜欢抽旱烟的会觉得现在的烟草不够过瘾。“段清水说道:”主要是这个年纪问题。如果他不是王道人呢?“
我愕然道:“那他会是谁?“
段清水缓缓说道:“这就是我们今天要留下来查明的问题了。“
我愣了半晌,本来觉得他们多心,但是仔细一想,又觉得王道人确实神神秘秘的。我们也没来及多说便到了吃饭时间,吃过饭后我见王道人将几个乞丐送走,而来带走的确实是社会福利院的人。
下午,我们在寺庙附近转了转,除了空山之外,远近都看不到人家。那个台商是养海参的,养殖场倒是在这不远处的海边,距离寺庙比较近。寺庙的台阶下建造了两个小屋,挺低矮,像是仓库一样的地方,拱形门,锁着门。下午趁着聋哑道人忙前忙后的时候,我透过拱形门的门缝向里看了看,确实是仓房,里面放了不少旧东西,不用的被褥等等。
转了一天,我们几个没发现寺庙哪儿有不对的地方。晚上依然吃过晚饭,王道人似乎不想跟我们多相处,说自己还要去修道冥想,于是干脆将自己关在大殿里了。段清水见他进大殿,问我道:“你真没觉得他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没,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的道法根基不错,根本不是他表面推脱的那样。“我说道。
段清水点了点头,对我和阮灵溪说道:“你们俩休息,我跟苏淩出门去转转。“
“半夜三更的还出去啊?“阮灵溪叹道:”这破地方连个信号都没有。“
“山里你还希望有什么信号啊。“我苦笑道。阮灵溪无奈地打了个呵欠:”我先去睡美容觉了,你们也早休息。“说着,自己开厢房门进去了。
我睡不着,见段清水带着苏淩出了门,心中疑惑段老大半夜神神秘秘的想做什么去,于是也跟在他们身后出门。不过段清水走出寺庙没多会儿便停了下来,对着月色伸了个懒腰。
苏淩问道:“你要出来查什么?“
段清水一脸闲适:“查什么啊,出来散散心多好。“说着,一把抱过苏淩,笑道:”这里四下无人,做点什么也不会被人发现。“
苏淩顿时有点恼:“不好,清修之地,你不要乱来。“
段清水低笑道:“我管他什么清修之地。不然我们到那神仙洞里住一晚上,也当一对神仙眷侣怎么样?“说着,段老大居然将苏淩抱紧在怀狂热地亲吻起来。我在一旁看得愕然,心想你俩出来是谈情说爱啊。
苏淩微微推开他,低声道:“我们还是回去吧。“
段清水笑道:“回去做什么,不想去神仙洞的话,咱们去那林子里……五月花开正好,月色也不错……“说着,段老大真的抱起了神仙姐姐。
我立即转身,想向回走,心想这俩是要演真人秀啊。还是别看了我靠,段老大平时一副冷冷的样子,没想到私下很猥琐。
就在我想回山寺的时候,突然地,听到附近传来一声女人的惨叫声。这声音十分凄厉,在安静的山里十分刺耳。
“神仙姐姐?“我第一反应是苏淩喊的。可我立即意识到,这声音不对,方向也不对。那声音分明是从小仓库附近传来的!我匆忙奔到前方,见那仓库的锁依旧锁得好好的,山风吹拂,花木摇曳,四下空无一人。
我正四下观望着,却见段清水和苏淩也跑了过来:“出什么事了?”
我略显尴尬,随即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听到一声女人的惨叫,你们应该也听到了吧?”
苏淩点头道:“好像是,就在这附近。”
我回头看着那小仓库,见那木门是仿古的格子门,上面镶嵌了玻璃。玻璃有点陈旧了,蒙满了灰尘。我凑到玻璃上仔细看里面的动静。昏黑一片,看不清楚。正当我想缩回来的时候,却听到玻璃上“砰”地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撞了上来。
我吓了一跳,就见眼前突然出现一张放大的鬼脸,冷冷地翻着白眼瞪着我。眼前蓦然出现这一张偌大的翻着白脸的浮肿鬼脸,舌头长长地拖了出来,贴在窗玻璃上。
“什么东西?!”我溜溜地倒退两步。
“看到什么了?”段清水上前问道。
“鬼脸,吓死我了,这地方会有鬼么?”我问道。
苏淩说道:“可我怎么什么都没看到。”
我定了定神儿,再去看那玻璃,确实没再出现什么鬼脸。就在这时,我听到头顶上方有声音传来:“出什么事了?”
我抬头一看,见旁边那石阶上站着一个人。身后的灯光从寺庙院子里透出来,我看出出来的人正是那个王道人。这老道走起路来根本没有任何声音,简直跟鬼魅一样。可灯光下再看他的身形,个子不矮,身形挺拔,确实不像是八九十岁的老人。但是他却偏偏一脸老态。想到这里,我不由满腹疑惑。
“我们听到一阵女人的尖叫声,所以过来看看。不知道你听到没有?”段清水说道。
王道人“嗯”了一声,说道:“这山里不少稀奇的鸟和野猫,有的叫起来声音古怪,有的能发出人一样的叫声也没什么奇怪的。”
“是么?”段清水冷笑一声没再说话。
王道人笑道:“几位晚上不睡觉倒是挺有闲情逸致的。山里晚上空气不错,到处走走也好。不过山上也可能有野兽,你们要当心。”
段清水笑道:“这不劳费心,您继续去清修吧。”
王道人点了点头,昏暗的天光下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或者说,我感觉这老头脸上一直没什么表情,这难道是修道人的淡定么。王道人再度缓步慢慢踱回寺庙大门,虚掩上大门。苏淩盯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内,之后对我们低声道:“刚才他站在那儿的时候,没有驼背的老态样子。可刚才这道人走回寺庙的时候,却突然徒生老态,微微驼背,脚步也满了很多,这就好像是故意装出来似的。”
“故意装出来,为什么啊?”我问道:“话说神仙姐姐,你好像对人的体态步伐和面貌都很有研究啊,这都能当侧写师了这。”
段清水说道:“巫山派的弟子擅长易容术,能够敏锐地观察到人的体态和神态容貌特点并不稀奇。”
苏淩点头道:“我一直怀疑他在假装。”
“假装一个老迈的道人?为什么啊?据神仙姐姐说,这里最值钱的也只有刘长生传下来的那本古书。可再值钱也不会跟《避邪剑谱》一样惹来天下纷争。为了这本古书着实不至于。”我说道。
段清水说道:“所以这个寺庙处处透着古怪。比如王道人的身份,后院的年轻乞丐,那个聋哑道人。”
“年轻乞丐和聋哑道人有什么奇怪的?”我问道。
“跟我刚才说的一样,我怀疑有些乞丐是假装的。”苏淩说道:“尤其是年轻姑娘。皮肤很白皙,身上的衣服看上去也不错,虽然满布污渍,但是没有什么破烂的地方。这像是乞丐么?脸上的灰尘也像是后来抹上去的。”
“伪装成乞丐?有什么好处啊?”我茫然道。
段清水说道:“也可能是被装扮成这样。”
“装扮成?”我更迷惑了。
段清水说道:“先不说这个,你听到声音是从仓库传来的?”
我疑惑地点点头:“也许是,这个我不确定。”
段清水看着那小仓库说道:“开门进去看看。”
“你怀疑里面放着什么东西?”我想起刚才的鬼脸,摇头道:“不对,如果真是放了什么东西,那为什么刚才那老道一点反应也没有,似乎并不怕我们偷偷进去看看?”
段清水说道:“也许是以为我们根本发现不了什么。开锁进去看看。”我点了点头,打开仓库的锁头。推开仓库的门一看,里面乱七八糟放了不少杂物。
我们三个在杂物中间翻找半晌,只见无非是破旧的被褥,烂掉的桌椅木头,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也没什么奇怪的东西。
“好像没什么特别的。”我说道:“这里空间又不大。”
苏淩说道:“仓库里有很潮湿的泥土味道。”
“当然,地面是泥土土地。”我说道。
“可是寺庙外很干燥,仓库里没理由这么潮湿。”苏淩说道。
“那也许是常年不见阳光,返潮了吧。这地方靠海。”我说道。
段清水说道:“不,如果是室内潮湿,不可能潮湿到这种地步。”
“那你说为什么,到底我们为什么要纠结于这种事情。”我问道。
段清水说道:“如果地上的潮湿是人为的,那么为什么呢?”说着,他拿过我手中的手电筒,在地上照了照,找到一处十分潮湿的地面,用脚使劲踩了踩。地上顿时多出一只很深的大脚印。
“这地方被人挖过。其他地方的土地都很夯实,这地方的泥土却很潮湿,一定是为了挖开泥土的时候不用太费劲而洒在地上的。”段清水说道:“下面很可能埋着东西。”
“宝藏,古书?”我畅想道:“神仙姐姐,你不是说这地方有古书,难道这有地道?”
苏淩摇头道:“不知道。”
我搓了搓手,从杂物里找出两块桌椅腿脚的木板子来,递给段清水一个:“挖土看看。”
我俩于是开始动手挖那潮湿的地下泥土。这土地比较松动,段清水又神力无穷,我倒是没怎么多动手,他已经挖出一个浅坑来。
段清水挖到半途突然停了手,对我说道:“挖到东西了。”
“什么?”我凑上去顺着灯光一看,擦,原来那泥土中伸出一只人手。这手手指很纤长,貌似女人的手。
我打了个哆嗦,退后几步,说道:“这是埋尸地?”
“清修之地居然还有这种地方!死的好像是个女人。”苏淩动容道。
段清水冷哼道:“看来这老道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正说道这里,段清水一怔,向后转身喝道:“谁在外面?!”
我听了他的话,立即回头去看。却见一条人影如灵猫一般倏忽间跳了开去。
我立即追到门边儿,刚想出去,却突然感觉一股大力将我挡了回来,就像是撞到铜墙铁壁一样,震得我自己的耳朵嗡嗡响。
“怎么回事?”我忍不住抱住脑袋往外看。只见一道道金光笼罩在门口,织成一面栅栏一样的大门。
有人在门外贴了道符!我震惊道,恍然明白了刚才为什么老道并没管我们的行踪。他很可能是在请君入瓮,让我们故意进这个小仓库,然后将我们关在里面!
这时候,就见那聋哑道人抱着一捆捆柴火出现,丢在门外,挨个摆好。
我往外看了看,没瞧见那个老道人。我心想奇怪了,怎么没见那老道?难道真正的道法高人不是他,是这个聋哑道人?可我根本没觉得他有什么特别啊。
我见他开始点火,看样子是想烧死我们。我对段清水喊道:“段老大,带着神仙姐姐快往外冲!”
段老大拉起苏淩冲到门口,却也被挡了回来,皱眉道:“门口贴了什么符咒,这么厉害!”
“段老大,你不会也怕吧?”我吃惊道。
段清水冷笑道:“那倒不是。”说着,他握紧双拳,开始念那奇怪的符咒。我见他全身又变成古铜色,顿时来了信心。这货的金刚不坏之身基本是遇神杀人,遇佛杀佛,就算门外的符咒多厉害,也能闯出去。
段清水对着门外的道法大门击出一拳,我听到轰然一声,那道法大门虽然闪了闪,却没被他击出破口。段清水再出第二拳,那道法布成的大门还是没有破绽,但是金光减弱,我心中一喜,立即说道:“段老大,继续继续!快成功了!”
段清水凝气法力准备第三拳。但这个时候,他突然神色一晃,身形一歪,只手扶住门框。
“你怎么了?”苏淩立即扶住他。
“好像,热毒又开始发作。”段清水的脸上渗出冷汗来:“情况不妙,我可能有十分钟的时间不能用法力,因为我无法集中精神。”这时候,门外的聋哑道人开始点火了。
苏淩左手扶住段清水,右手拈诀念咒,一股冰寒之气扑出,灭了那点燃的火焰。聋哑道人似乎也吃了一惊,愣愣地站在原地。
我心想这是个机会,便掏出战神来,想要对着那聋哑道人开枪。苏淩却一把抓住我,说道:“别对他开枪!”
“为什么,他要烧死我们!”我说道。
“要烧死我们的不是他,他是个傻子。”苏淩说道:“不可能有这心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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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那个老道人有问题。”我咬牙切齿地说道:“神仙姐姐退开,我请神试试看!”
苏淩扶着段老大退后,我于是念咒捻诀道:“权斩邪魔独为尊,请……武钟馗!”
也许很多人不知道,钟馗也有文武之分。我是后来补请神课的时候才知道的,文钟馗手中的武器是扇子,一看就是文艺男;武钟馗不一定,有的带着剑,有的拿着锤子。貌似跟请神的人的意念有关。
我回身一瞧,果然见身后出现钟馗的神像。身材高大,满面虬髯,身穿一件鲜红外袍,手中两把流星大锤。但见那钟馗将手中流星锤冲着那金光大门甩了过去,轰然一声,金光四射,差点儿晃瞎我的钛合金狗眼。所幸那金光大门敌不过钟馗大锤的连番攻击,终于撞破了一角,那流星锤带着光影就冲那聋哑道人飞了过去。
我眼见哑巴道人躲闪不及,被这锤子给撞飞开来,飞出好几米,远远地摔到山路上去。我立即冲了出去,见苏淩和段老大也跟着冲了出来。就在这时候,我隐约觉得寺庙中似乎火光一闪,不知是被点了火还是怎么。
我想起恶女还在里面,立即跑上台阶,推开寺庙大门。但见空气中弥散着一股火焰的气息,但是院子里却空无一人,只留下那莫名其妙的燃烧气味。
“出什么事了?”我见阮灵溪从后院跑了出来,问道:“我看有火光就出来看看。”
“火光?你应该看不到仓库起火吧?”我疑惑地问道。
阮灵溪说道:“什么仓库起火,分明是前院儿起火。好像还有两个人不知去哪儿了。”
“两个人?”我说道:“我怎么没看到?”
阮灵溪说道:“这我不知道。这里前后门,侧门也有几个,可能是从其中一个跑了。关键是那俩人是谁?火光又是怎么回事?”
我想起老道,立即赶往前殿去看。前殿点着灯,但是老道不见了。我们前前后后找了半晌,没见老道,又去看那聋哑道人,见他正从地上爬起来,茫然地站在原处。
“谁让你害我们,说!”段老大暴躁地抓起哑巴道人的衣领。那哑巴比划半晌,我们完全看不明白。
“不用问了,八成是那老道长。可是他为什么要害我们?刚才那声女人的叫喊又是哪里来的?那可不是一声鬼叫,像是活生生的人的呼喊声。”苏淩问道。阮灵溪不明真相,听我一转述,吃惊道:“仓库里有尸体?挖出来看看是谁的。”
我们觉得这倒是个线索,于是回转回去,喝令那哑巴道人拿来铲子等开挖。我和段老大也帮忙,苏淩和恶女守在外面。没多会儿,我们仨将地下的尸体都挖了出来。这一看真心吃惊。原来仓库下面埋了不少女尸,没腐烂的有三具,腐烂了一半儿的有两具,剩下的则成了白骨。我们看着铺满了大半个仓库小屋的尸体,心中吃惊。一股股带着潮湿味儿的恶臭扑鼻而来,我跟段老大忍不住退了好几步。
恶女进来一看,忍不住一阵干呕,说道:“这些都是什么人,好像都是女人?谁杀的她们?“
“而且是年轻女人。“段老大说道,定了定神儿。我见他气色不太乐观,便问道:”你怎么样,能行么?“
段老大点头道:“现在还好。“
我指着地上的尸体问聋哑道人:“这些女人是谁?她们从哪儿来的?“聋哑道人茫然地看着我,一副不明觉厉的模样。阮灵溪皱眉道:”他不是脑子不好么,哪儿知道啊,只懂得人家让他干吗就干吗。“
此时,苏淩突然转回来,说道:“我听到山崖上传来打斗声,要不要去看看?好像是神仙洞方向传来的。“
“走,看看去!“段老大说道,说着,立即转身跑了出去。我落在最后,看了看聋哑道人,又看了看他们,最后决定还是先追上去再说。可就在我要迈出仓库门的时候,那聋哑道人突然拽住我的胳膊。
我愕然回头一看,见他目光森冷,盯着我不说话。月色下,那张毁容的脸尤其狰狞可怖,我不由打了个寒噤,问道:“你干什么?“
接下来发生了让我吃惊的一幕。这货居然说话了!只听聋哑道人突然开口说道:“你是宋炎?“
“你会说话?!“我吃惊道:”还知道我的名字?!“
“哑巴“道人点点头,从怀里摸了半晌,取出一样小东西来丢到我手里,说道:”有人让我给你。“
我吃惊地接过来一看,更觉得意外。原来他给我的居然是跟段老大要找的那雪山神钥一模一样的石头!也许就是段老大要找的另一把钥匙。可这玩意怎么在这地方藏着?我有千万种疑问想要问,却听到阮灵溪在外面喊道:“二货,你在干什么?!“
我看了一眼那“哑巴“道人,他对我说道:”你先去,回头我们再说。“我点了点头,立即追上阮灵溪去。我们抄了近路,不出一刻钟便到了神仙洞外。却见山洞中灯火通明,火光四射,就像是点着了一般。
我们几个到了洞口一瞧,见山洞里老道人正跟两个穿夜行衣的人打得不可开交。那俩人看身形很瘦,身段苗条,像是女人。那几道火光竟然是环绕于两个女人周身的三昧真火。我靠三昧真火,看来是高手。
再看那老道也不弱。每次画符便有道法白光形成之太极图案盘桓而出,我听吴聃说这属于一种高端的修为境界,能将自身道法运行自如,关键时刻不用道符也OK。当然缺点是持久性不够好,也许一会儿就力竭败下阵来。但是看着老道年纪不小,却有不错的耐力,跟这俩女人斗了半晌依然洒脱自如。
“怎么办,帮谁?”我问段老大。段清水沉默半晌,说道:“先看看再说。”
我心中是想帮这俩黑衣人的,虽然不知道她们的来历,可比较而言,应该比这老道好一些。这货一副清修的世外高人模样,却杀了这么多女孩子埋尸在地下,绝逼不是个好东西。
想到这里,我干脆挽胳膊继续请神,可我刚捻诀,却见那老道虚晃一招回了山洞,没多会儿居然取了一只坛子回转而来。那俩黑衣女人见状,居然互相使了个眼色,顿时纷纷丢出腰间的绳索,向山崖下跳了下去。其中一个对我抬眼一笑,冷冷说道:“宋炎,如果想知道真相,跟我一起跳下悬崖吧!”
什么?我心中纳闷:我什么时候成名人了,任何一个路人甲都知道我的名字嘿。正在我这一瞬间愣神儿之际,那俩黑衣女人已经像是蝙蝠侠一样飞向悬崖之下。我再看那老道,却见他手中举着一只全黑色的坛子,上面贴着一只黑底白字的道符。我看到这张道符之后倒抽一口凉气。这不是鬼判组织的人特别喜欢用的邪符么?难道眼前的老道是七星之一?!
还没等我明白这老东西手中是什么东西的时候,我突然听到段清水一阵大喊,抱头痛呼不已。“我靠,段老大你没事吧?”我喊道,这节骨眼有事,那真是死惨了。
我见情况不妙,只好念咒捻诀道:“权斩邪魔独为尊,请神!”但这次我请来的倒不是钟馗,而是水神共工。技能冷却需要一段时间,看来刚才请神耗费了我大量心力。我借此与苏淩一起念冰魄咒,将空气中,山林中的水汽凝结为千万锋利的冰刀,向那老道飞过去。
这时却见那老道也不躲,直接念咒将那黑坛子盖给掀了开来。在坛子盖打开的瞬间,我瞧见无数黑色的东西飞了出来,像是黑色的鸟雀,但是没有眼睛,只有利爪和尖利的嘴。这些奇怪的东西瞬间变得密密麻麻,将我跟神仙姐姐的冰刀一个个啄碎。虽然那些古怪的黑鸟也有伤亡,可架不住数量越来越多,眼见着就挡不住了。
此时,段清水喝道:“下悬崖底去!”
崖底……我心想这个决定可是万分凶残,怎么下去?我们可没有刚才那俩女人用的绳子,现在倒是带着唐心给的飞贼专用绳,但是一堵墙的高度能有多高,无非十几米,绳子自然也不长,可这个悬崖怎么说也超过了一百米吧,这下去不是死定了?
我正犹豫间,却见段老大先一把揽过神仙姐姐便向悬崖而去。我见他下悬崖的方式十分凶残,这货居然是靠着自己双手双脚如铁锤般的力度,在石头和泥土组成的悬崖峭壁上硬生生凿出几个洞来,一步一步地往下走。
段老大背着神仙姐姐下去之后,招呼我跟阮灵溪也跟着下悬崖。恶女显然比较恐高,腿肚子有点哆嗦:“怎么办二货,咱们下去么?”
“不下去等死吗?”我说道:“下吧!“这时,我见三只黑色怪鸟冲我飞了过来,蓦然想起我在第一次见马络羽的时候,浮游在三界之外的血色大鸟。莫非这些也是冤魂所化?
阮灵溪见状,立即抬起手腕射出神女弩箭,但是那弩箭只是穿过飞鸟的身体,并非将其击落,无非是让这些怪鸟的动作迟钝了一些而已。我对恶女说道:“我们打不过这老东西,咱们先逃再说!“
生死关头,也顾不得害怕。我背起恶女,沿着段老大的足迹往下爬,倒是真省了不少事,顿时有种攀岩的赶脚。不过四下雾气腾腾,虽然月色很亮,可我还是看不见崖底,枝桠横空,总让我有一种漫步云端的惊悚感,如果一个不留神,很可能就落下去摔成肉饼。
阮灵溪用神女弩箭和冰魄冰刀阻挡那些飞落下来的黑鸟。不过我依然挨了这些怪鸟好几下。手背上多出好几道伤口,身上的衬衫也被撕出几道口子。我问恶女道:“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恶女骂道:“这些鬼东西太多了!没办法,你快点儿啊!“
我只好集中精神往下爬,手心和后背,额头渗出冷汗来。所幸爬了一阵子,但见那些黑色飞鸟越来越少,最后它们似乎飞不到崖底,慢慢消失不见了。
我继续下行了一阵子,才隐约看到崖底。貌似山崖下并没有水,是一处土地,落满了厚重的落叶。段老大见快到崖底了,干脆纵身跳了下去。我听到沉闷的“噗通“一声,知道他落了地。这一落地,震起一大片落叶轻扬。
我见段老大扶着山崖不动,看上去病得不轻。我赶紧也跟着跳下去,将恶女放下,走到段老大身边,问道:“怎么样,现在哪儿不舒服?“
段清水说道:“有点头晕,就像是在发烧一样。你先管管你吧,衣服快被血湿透了。“
段清水一说,我才觉得双臂双腿传来一阵尖利的疼痛感。仔细一检查,我去,几十处伤口都在发黑流血,虽然不深,可看上去情况不妙。恶女也没好多少,身上也挂了不少彩。苏淩赶紧取出丹药给我们俩服下,说道:“我估计那老道用的是鬼蛊的一种,这些黑色大鸟有尸毒。“
“这很像是情花组织的风格啊。“我说道:”不会是七星之一吧?道法很厉害!“
苏淩说道:“难说,也许是。咱们先休息会儿,然后看看有什么地方可以出去。“
我们四个靠着山崖坐下来,苏淩用冰魄法力压制段清水的热毒。这一顿夺命攀爬可不是好受的,坐下来之后才感觉到全身酸麻,伤口疼痛。我歇了十分钟,慢慢回过神儿来,身上的伤也不怎么流血了,这才扶着悬崖边儿站起来四下观看。
这悬崖底部很普通,四下一片树林,山路上铺满了落叶,看来荒废许久。阮灵溪也站了起来,擦了把汗说道:“二货,这地方怎么跟你说过的梦里的情景差不多?“
“梦里?“我回忆起梦到一个女孩跳崖的场景。阮灵溪这一说,我倒是觉得这山崖底部越看越熟悉,确实跟梦境如出一辙。
“是很像,没想到真有这个地方。“我咂舌道,心想如果那女孩掉下来,八成是粉身碎骨了。想到这里,我不由蹲下身去,仔细翻找了一下脚下的落叶。阮灵溪跟上前来,问道:”你找什么呢?“
“尸骨。我梦到那女孩子跳崖,她又不可能有段老大那本事,一般是摔死了。那尸骨肯定是在这附近散落着,找找看。“我说道。
阮灵溪将信将疑地点点头。我俩蹲下去翻找落叶下的东西,里面倒是什么也有。死的鸟雀,野猫,山鸡。我擦各种猎物,不知道怎么死的。
“啊,二货你过来!“阮灵溪突然喊道。我急忙跑过去,但见在她脚下躺着一只人的头骨。这骨头早就风干了,不知死了多少年。
“会不会是山上那老道抛尸丢下来的?“阮灵溪问道。
“不会,如果是抛尸,干吗他还埋尸在自己的仓库里。“我说道。
阮灵溪说道:“养鬼蛊啊。养完了的,尸骨就丢下来。“
“也对,你说的有道理。“我点头道。我俩在附近找了找,发现了不少散落的人骨。这只是一百米之内的,不知道远处有没有。
“大概那个姑娘也死在悬崖底下了。唉。“我叹道。这时,我突然听到耳边有声音喊道:“宋大哥,宋大哥你在哪儿?“
“丁晨?!“我问道:”你哪儿呢?“须臾间,我见那少年的阴魂浮现出来。
“你找我有事么?“我问道。
“小幂调查到了养鬼人的身份,让我来告诉你。“丁晨说道:”他说在这儿能找到你。“
“什么身份?“我追问道。
丁晨说道:“很奇怪,那姑娘是我的同班同学。可是我不认为她懂得养鬼……“
“你同班同学用碟仙杀人游戏杀了自己同学?为什么啊?“我忍不住问道。疑问没解决却又来了一个。
丁晨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只是来告诉你……你在悬崖底下做什么?“
“能干吗,逃下来的。“我苦着脸说道:”你知道这儿有没有山路回去么?“
丁晨摇头道:“我从未来过。“
我叹了口气,对恶女说道:“你先看着神仙姐姐和段老大,我去找找出路。“
恶女点头道:“你小心些。“
于是我带着丁晨往前走。可刚走出一阵子,突然听到这崖底传来一阵歌声。这歌声如诉如泣十分清幽,但是旋律却是我十分熟悉的。那个CD机里的歌!
我赶紧摸我的背包,翻找半天,没瞧见带着这玩意。我回忆了半晌,想不起自己出门带没带着。四下寂静一片,冷月透过树林照到地上,映出崖底厚重的落叶。一瞬间仿佛只有这歌声在飘荡。
“地底下有人在唱歌。“我感觉耳边一阵凉意,扭头一看,见丁晨正凑到我耳边儿说话,清冷月色下,他的脸色显出鬼一样的惨白色,眼眸漆黑无边,面无表情直直地盯着我,吓了我一跳。
半夜鬼吹气就说的是这货!我气道:“你说话能不能别靠我这么近?“
丁晨垂下眼睛,低声道:“我只是想提醒你,地底下有人在唱歌,我们好像踩到她了。“
我不由自主地也将目光垂了下去,看着地面。地底下果然一直在唱歌。我心想到底理会不呢?刚才那俩黑衣女人跳下悬崖消失不见,说明这前后一定是有通路的。如果继续往前,也许很快就能找到一条出路。如果管闲事,也许会耽搁不少时间。如果被那老道给发现了,说不定又得折腾我们。
不过那首歌越唱越来劲,我忍不住还是蹲下身去,从树叶中翻找半天,没找到那CD机。但是,手指却触摸到了某种凉丝丝的东西。我拨开落叶一看,见手下有一只白色的东西泛着冷光。等我看清之后不禁立即缩回手来:落叶中居然埋着一只骷髅!
但当我摸到这只骷髅之后,歌声也消失了。我忍不住打量着它,却见一股黑气慢慢从那白骨骷髅中升腾起来。我仔细盯着那黑气,就见她慢慢变成一个人的模样,并从模糊逐渐清晰。最后,异常清楚地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惊讶地发现那姑娘正是我梦里梦到跳崖的那位。我突然想起许多年前失踪的那个姑娘,便问道:“难道你是安小双?”
那幽魂点点头,没多会儿便消散于空中,不见了鬼影。“喂喂,还没说完呢?”我喊道。但是四下一片寂静,安小双的幽魂已经不见了。
“宋大哥,她是不是想让你把她的尸骨带走?就是这个骷髅。”丁晨提醒道。我咧了咧嘴,说道:“她从那么高的悬崖上跳下来,说不定早就摔得四分五裂。就算知道这头骨是她的怎么样,身体四肢都不见了。”
丁晨说道:“那我们就找找看,把附近散落的骨头都找到带回去。”
我苦笑道:“好像也只能这样,否则这女鬼得天天骚扰我。”说着,我大约估算了一下距离,让丁晨帮我一起在附近寻找人骨。没多会儿,我们找到一堆骨头回来。但是我不是法医,也不确定哪个是安小双的,哪个又不是,只好翻了一只方便袋出来,包了一层塞进背包。顿时觉得后背沉甸甸的。
说来也奇怪,等我们找完骨头之后,突然这崖底下出现一股阴风,将满地的落叶刮开,闪出一条土路来。沉淀于谷底的雾气慢慢弥散,我心中一阵豁然:这鬼给我们指路!
我往前跑了一段,听到一阵浪涛声。又走了几步,眼前豁然开朗,但见一片宁静的海呈现在月夜下,夜风徐来,泛起粼粼微波。海浪声轻柔,好似在安睡。
“沿着海边走,一定有渔家!”我欣喜道,立即返回去找恶女他们。回到半路的时候,见阮灵溪和苏淩已经扶着段老大走了过来。段老大脸色恢复了些,不过冷汗遍布额头,看来还是不咋乐观。
“找到路了,前边就是海边,应该有渔家。虽然我们不知道怎么回去,只要是找到一户人家打听一下应该就可以了。”我说道。
阮灵溪说道:“那还等什么,快走啊。”于是我在前面引路,让他们跟着我。等到了海边,我远远望了一下,貌似在几百米开外有一处小村子。正要往村子那边走的时候,丁晨突然说道:“宋大哥,有人来了,我先躲一躲。”
有人?丁晨隐去身形之后,我向身后一看,确实见海边儿走来一个人。这人健步如飞,看到我回头,居然冲着我挥了挥手。艾玛,难道深夜赶路还遇到一问路的?
阮灵溪低声道:“二货,那人好像在跟我们挥手。”
我无语道:“我看到了,可我们在这儿也没熟人啊。看起来不像是敌人,敌人不会正大光明跟我们打招呼的。”我们几个正疑惑间,却见那人飞奔到了跟前。等他跑到跟前,我才发现来人居然是寺庙里那个聋哑道人。我赫然想起他给我的雪山神钥,忍不住满腹疑问又上来了。
“聋哑道人?”阮灵溪吃惊道,手中弩箭在弦上,抬腕就要射箭。我立即按住她的胳膊,说道:“等等,他有话要说吧。“
“说话?他不是哑巴吗?“阮灵溪吃惊道。
“我不是哑巴,只是这些年在见到你们之前没怎么说过话而已。“那人冷冷说道。
“真的不是哑巴?看上去也挺正常,那你为什么装哑巴?“阮灵溪吃惊道。
“为了活命,为了真相。“这道人冷然道:”你是宋炎,听说你的师父叫吴聃。“
“这你都知道?“我诧异道:”这山里的消息居然这么灵通?“
那道人说道:“这倒不是山里消息灵通,而是寒同寺消息灵通。这个主持是假的,真正的主持已经死了。”
“假货?”我愕然道:“他为什么冒充主持?”
“他是鬼判组织的人,是北斗七星之一,廉贞。他的目的是在这里守住宝藏,当然,也暗中做了不少坏事。”道人说道。
“北斗七星,这群人怎么阴魂不散!”我咬牙道:“他都干了什么?”
“将拐骗来的年轻姑娘假扮乞丐,高价转卖出去。或者当妓女,或者卖给穷乡僻壤做农妇。这些被拐来的姑娘都会被下一种特制的迷药,所以就算你们在后院看到她们,她们也不会有任何反应。”说着,那道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说道:“我偷了廉贞的药给你,回去拿做证据。”
我接过那药瓶晃了晃,见里面沉甸甸的果然有药粉。我不由疑惑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道人说道:“来不及详细说,我先告诉你我之所以潜伏这么久的原因。多年前我逃来这寺庙,由于受伤极其严重,已经命在旦夕,奄奄一息。主持道长看我可怜,不仅妙手回春救了我的命,还收留了我当一名弟子。可在几年前,廉贞来了寒同寺,将道长杀死假扮了他的模样。主持道长死之前还不忘为我保命,告诉廉贞我是一个聋哑傻子,根本什么都不懂,是寺里做粗活的,让他留我一命,也好做个帮手。就这样,廉贞为了有人帮他打理寺庙前后,就将我留了下来。多方试探,我只好装聋作哑装疯卖傻,才骗过他。我之所以留下这条命倒不是怕他,而是有一桩心愿未了,也就是那块石头。“
他说到这里,我立即将道人给我的雪山神钥拿了出来,同时也给段清水看了看,说道:“段老大,你家的另一把钥匙。刚才忙着逃命,忘了告诉你。“
段清水的神色顿时亮起来,接过那石头放在眼前看了看,随即拿起脖子上挂着的另一只雪山神钥,也就是我之前的女娲石对应了一下,却见这两块石头居然像是浑然一体一般,严丝合缝地合并在一起。
“果然是雪山神钥,看来我找到它们了。“段清水神色欣喜。
阮灵溪欣然道:“这下好了,段氏神族有救了!“
那道人看着段清水,说道:“你是守护神族的人,来自云南?“
段清水点头道:“是,多谢前辈帮我神族后人保留这钥匙许多年。如果没有你和吴师父,怕是雪山神钥要遗失在尘世了。“
那道人叹了口气,顿了顿,继续说道:“下面我要告诉你们廉贞和这寒同寺的一些秘密。你们听好了,然后赶紧离开。鬼判组织的人经常进出这个地方,我怕这附近,就算是这悬崖底下也不太安全。“
我急忙追问道:“前辈贵姓,为什么要潜伏在廉贞身边不走?还有,你是怎么有这个钥匙的?“
那道人说道:“我的身份,你师父会告诉你,我且不说。为了省时间,我先告诉你廉贞的秘密。廉贞这个人是个四十多的修道道人,道法挺高,远在我之上。这也是为什么我迟迟不敢对他动手的原因。他假扮主持,名义上是收容无家可归的乞丐,实际上却将一部分年轻姑娘混进乞丐里,由一辆名义上是社会福利院开来的车带走。这车其实是那个台商,也就是你们看到的那个男人派人开过来的。他将这些年轻姑娘带走,按照来买的人的要求,送到各地去。“
“那你既然知道这些事,为什么不去举报?“我问道。
“举报?“那道人冷笑道:”他怎么明目张胆做这些行当,你觉得他会没有官方的关系?我就怕举报不成,我先死了。这样这把钥匙和这些秘密,都会被埋葬在土里,烂成稀泥。“
我听了这番话,心中一阵发凉。虽然早知道鬼判组织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按照吴聃的讲述,似乎马靖城之前还没这么泯灭人性。现在倒是彻底黑化了。这些年看来他是大彻大悟一念成魔,彻底走上魔道不肯回头了。
“可就算是在这儿进行人口贩卖,这地方也不算多隐秘,也没什么特别的,他为什么选中这里呢?”阮灵溪说道:“那仓库里的女尸又是怎么回事?”
道人说道:“只为了一个贩卖人口当然不必选在这种地方。可这地方还隐藏着一个大秘密。”
“大秘密?”我心想这小破地方秘密还真不少。
道人说道:“你知道历史上有个叫王景的么?”
我摇头道:“不知道。”
道人说道:“王景是五代、北宋时名将。历仕梁、晋、汉、周,累破契丹,为护国军节度。后周显德元年封褒国公,次年周世宗即位,加兼中书令。又任西面行营都部署,在上邽大破蜀军,斩首数万,进封凉国公。北宋改元,太祖为其加太保,封太原郡王,死后则赠太傅,追封凉国公,历经数代王朝,一直是宠臣,位高权重。这位王景生前就住在这附近的渔村,家里是打渔为生的。”
“这个王景跟寒同寺的秘密是?”我疑惑地问道。
“王景历经数朝,在外征战,每次战胜,都会在当地搜罗一些奇珍异宝留给自己。这么多年南征北战,他搜罗的珍宝自然是很多。再加上历经多个朝代,战功赫赫,每一朝的皇帝的赏赐也有不少,加在一起,已经是一处很可观的宝藏。”道人说道。
“你的意思是,王景的宝藏就在附近?”我吃惊道。
道人点头道:“附近本来有座王景墓,但是被廉贞带人挖了,里面没有发现宝藏。但是宝藏应该就在这座小城里。廉贞呆在这里,也是在一直寻找宝藏的下落。”听到这里我不禁有些心中生疑。眼前这道人可信么?这货留下来不会也是为了宝藏吧?
没想到我刚转了这个念头,那道人便察觉了,随即笑道:“你以为老道我是在打这个宝藏的主意?”
我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没有没有。”
道人笑道:“你这孩子倒是心思简单很好猜中,跟你的师父完全不同。他看上去玩世不恭头脑简单,却有很大胆缜密的心思。”我听着那道人话里的语气十分微妙,就像是很了解吴聃似的。我刚想追问道人,问他跟吴聃是不是好基友。
阮灵溪却在这时候插嘴道:“那仓库女尸呢?你还没告诉我们呢。既然是自己人,干嘛想烧死我们几个?!”
道人说道:“我不可能救走所有的人。之前放了几个姑娘,差点儿被廉贞发现我的破绽。本来我也让人带消息出去,结果那人却被杀,所幸他到死未说是我泄露的秘密,才保了这条命下来。我倒不是怕死,多年前我就差点儿死了,死亡没那么可怕。怕的是我没有信守承诺,将这个女娲石交给段家的后人。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叫宋炎的?“我追问道。疑问太多,我一时间感觉脑子极其纷乱。
“虽然我呆在这山里,不过我经常能听到鬼判组织传来的消息。他们以为我是个傻子,说话的时候并不忌讳我在场。你和你师父已经上了人家的黑名单了。往后可要小心些。“道人说道。我心中早有所觉,知道鬼判组织肯定是知道我的,吴聃的身份怕也暴露了。只是他们似乎不怎么太敢采取行动,这倒是让我费解的地方。
道人继续说道:“我之前无意间看到过你的资料照片,后来见了真人,又见你请神和那一双幽冥眼,自然更确定了你是宋炎。烧死你不是我的主意,是廉贞。他早就看出你的身份,只是我没机会告诉你,只好在旁边观察他的举动。我想廉贞没有对你动手,是忌惮守护神族也有人在。段清水,是么?段家的道法,应该是在廉贞之上。因此他才想杀你们个措手不及。“
“我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你在山洞里做什么?“我不由问道:”身上的血迹到底是不是人血?“想起仓库女尸,我始终存有芥蒂。
没想到那道人点点头,说道:“当然是人血。并不是所有被拐来的姑娘都会乖乖听话,有的也会拒不服药自行了断。廉贞认为这些女子的怨气能够帮他养鬼蛊,干脆就将她们埋在那仓库里,取怨气和阴气养出能伤人性命的鬼蛊。你们见过的黑色怪鸟就是他养出来的。不过,这些枉死的人的怨气不够重,生前也只是普通人而已,所以死后的阴魂也养不出十分厉害的鬼蛊。也正因为这样,你们也才有机会逃走。总之,这些姑娘死后,留下的血衣,廉贞都会交给我烧掉。我也曾经想要送回山下,可听说廉贞他跟当地的警察也都暗中来往,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又是鬼蛊!我突然想起林思行那老货也喜欢养这玩意。他更狠,直接把杨问那变态养成了蛊。也不怕哪天被反噬虐死。突然地,我想起安小双,于是问道:“对了前辈,你知道一个叫做安小双的姑娘么?”
“安小双?”那道人神色吃惊,半晌后说道:“你怎么认识她?”
“你记得?这太好了。我不是认识,而是这姑娘的冤魂总来找我。”我苦笑道,将梦中的情景跟他简单说了说。
那道人唏嘘半晌,叹道:“那是廉贞刚来的时候抓来的一个小姑娘。我曾经趁着夜晚将她放走,谁知道她逃到半路居然被廉贞发现,又给抓了回来,毒打了一顿。廉贞本以为她会老老实实听话,没想到第二天,我松开她的绳子让她吃饭的时候,她居然拖着满身的伤跳崖而死。由于这是第一个受害的姑娘,所以我记得很清楚。她告诉我说,她叫安小双,如果死在这里,让我回去给她父母送个信。可廉贞看我看得也挺紧,日子久了我也就淡忘了这事。毕竟我都不知道她父母在哪儿。”
我听了这话不禁动容。良久后叹道:“也不必送信了。她妈妈已经疯了。”
道人吃了一惊,默默良久。苏淩此时说道:“事情我们知道的差不多了,咱们还是先走,免得连累道长。”
我如梦方醒地点头道:“对对,我们得先走,否则被那老东西看到又要找麻烦。还有前辈你,你还要回去么?”
那道人冷笑一声,抚了抚衣袖,说道:“我现在已经不怕他了。即便我死了,这些秘密你们也会带回去。帮人守住的女娲石也送回原主人手里。现在心愿已经了却,我没了遗憾,自然也就不再怕死。“
我听了这话,不由从心中生起一股子感动的热血豪情来。江湖人自古藏在骨子里的豪侠之情并未磨灭,而是悄然生长在这些世外高人的身上。
段清水似乎也被感动,抱拳道:“多谢前辈。这一行回去要小心那老道。敢问前辈高姓大名?“
道人对他笑了笑,随后转身看着我,说道:“告诉你师父,唐焘又多活了二十年。当年一起杀出重围侥幸没死,可今生怕也见不到了。“
啥?
我听了这话,心中泛起一阵伤感,同时不详预感涌上心头,于是说道:“前辈,不然你跟我们一起走吧。这么久没回去,一旦廉贞那老东西发现说不定会怀疑你,对你下杀手呢。”
唐焘笑道:“这倒是无所谓,我不怕他。你们沿着海边往前走,会看到一个小渔村。那里会有通往最近镇子上的马路。一路小心。”
我见劝说不得,也就只好跟着段清水他们往前走。可没走多远,便听到林中呼啦啦飞起一群鸟雀。
“有人来了。”段清水低声道,显然是也发现了这异常情况。我们停下脚步回头去看,却见有几个人远远地从一条山中小路上下来,冲着我们围了过来。唐焘神色大变,对我喝道:“你们先走!我拦着他们!”
“他们是谁?”我问道,但再看那赶到近前的几人,都穿了挺复古的黑色对襟上衣,手中提剑,看上去很有些世外修道人的风范。可这几个人是从哪儿来的?我们在寺庙的时候并没见到他们。夜色下,黑衣跟周围的夜色融合在一起,唯有那几把寒光闪耀的利刃在泛着森冷的寒光。
我跑到唐焘身边去,低声问道:“这些人是谁?“
唐焘的脸色有些难看,说道:“看来廉贞已经发现我有问题,你们怎么还不走!“
“留下帮你!“我说道。
唐焘皱眉呵斥道:“糊涂!你们还有个伤者,另外两个还是女人,留下来不是送死?廉贞法力很高,你对付不了他!“
就在这当口,我听到对面响起一阵清晰稀落的鼓掌声。我抬头向前看去,但见暗影密林中缓缓走出一个身穿道袍的老道人。这老道须发花白眼神阴骛,正是假装寺庙主持的廉贞。
“不错啊,你们两个才见面几天,就有这份出生入死的情谊。“廉贞冷笑道:”可惜都只能死在这儿了。“唐焘见状,冷不丁大力推了我一把,竟然将我推得后退了许多步,喝道:”快走!“
我心中着急,想再去帮忙,却被段老大一把拉住,说道:“你想去送死?我道法没有恢复,现在不会是廉贞的对手。何况他带了这么多帮手过来。咱们必须走。“
“那就看着唐前辈死在这儿?!“我怒道:”不行,我做不到!你们先走,我跟他随后赶上!“说着,我想甩开段清水的手。
段老大喝道:“你去?他死得更快!不行,赶紧走!”说着,他对阮灵溪和苏淩使了个眼色。阮灵溪上前拽住我,叹道:“二货,咱们先走吧。也许那位前辈能全身而退,我们不能在这儿拖后腿。”
恶女话音未落,我便听到身后一阵打斗之声。回头看去,但见廉贞和几个人提剑将唐焘团团围住。这场对决不仅是武术对决,更是道法对决。我见廉贞手中长剑上有十分强悍的黑气缭绕,与唐焘周身的白色道法之气冲撞,产生的对抗力如浪潮一样一圈圈地荡漾了开来,林木如遭遇狂风一般震颤不已,落叶萧萧。不远处平静的海浪骤然卷起巨浪,拍岸声不绝于耳。
我吃了一惊,心想廉贞这货道法不亚于吴聃,不知道唐焘能不能挡住?这时候,有几个人提兵器冲我们冲了过来。我跟阮灵溪各自开枪射箭,不敢再逗留,只好护着苏淩和段清水往小渔村方向逃。
一路逃的过程里,我见这几个人也不是低手,虽然不及廉贞,但是道法也不错。我的战神只打伤了其中一个,其他人居然都躲过了我跟阮灵溪的攻击。我心想就算是退到村子里似乎也不能解决问题,说不定还牵涉无辜村民受害。但是一边儿是山村,另一边是无边的大海,似乎我们也没的选择。
就在此时,我听到身后一阵轰然巨响传来,似乎是符咒引发的爆破声。再仔细一看,远远地看到一阵血雾弥散!我顿时打了个冷战。不知廉贞使用了什么道法,居然将唐焘炸了个尸骨无存!
震惊之余我只能跟他们一起逃命,心跳却如擂鼓一般。前一秒还跟我说了那么多话的大活人现在变成了一团血雾。这个情景让我心中不知作何滋味。我不用回头便知道廉贞带人已经追了过来。我们几个也靠近了村子。
“我们找个地方先躲一阵子。”段清水说道:“再过一阵我的法力恢复了,就好好收拾他。”
我苦着脸说道:“段老大,我怕我们藏不了多久。”正说着,我见有几个人从村子里跑了出来。我吃惊不小,心想廉贞这货难道还在这儿设了伏兵?
但仔细一看,这几个人打扮很怪异,手上带着小巧的弓箭,后背背着箭筒,我擦最碉堡的是,居然其中一个还举着老式的火把。借着火把忽明忽暗的光芒,我看到这几个人都带着面具。面具都是统一的猛兽图案,说不上来像什么。段清水见了这几个怪人,下意识地将我们挡在身后。结果,这几个人像是没看到我们似的,越过我们几个到了村口,冲着廉贞带来的那几个人就弯弓搭箭,不由分说地射杀开来。
这是很有趣的情景,因为显然廉贞的手下也没想到有这么一出,好几个中招,当场穿心而亡。有防备的退后,以刀剑挡弓箭,却又有俩人受伤。到最后廉贞的手下只有四个还安好无损的。我心想这邪门儿了啊,还有主动帮忙杀敌的?
此时廉贞也赶了过来。这货可不是他手下那群战五渣渣,长袍一卷,我见有黑气冲着那群弓箭手而去,那几个人立即脸色发黑,吐血倒地而亡。不过这倒是真没吓怕那些剩下的弓箭手,一个个继续弯弓搭箭锲而不舍。除此之外,居然另有几个抄家伙上前去跟廉贞拼命。那是真心的拼命,一招招全是同归于尽的架势,看得我目瞪口呆。
“段老大,这群人哪儿来的?搞得好像跟廉贞有仇一样。”我说道。
段清水说道:“你管他哪儿来的,我们先躲起来再说。”我们四个于是冲着村子深处跑去。但见这个小渔村并不大,一共不过三四十户人家。但家家房门紧闭毫无灯光,不知是不是知道外面有凶杀打斗,他们早就躲了起来的缘故。
正当我们要跑出村子跑上通往村外的马路之时,我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喊道:“宋炎!”
冷不丁的一嗓子吓了我一哆嗦。我停下脚步回头,吃惊地发现身后喊我的人居然是蓦然消失掉的曲比阿依。
“曲比?”我吃惊不小,见她穿了一身夜行衣,背负双手冷冷看着我,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她身后跟随着俩人,其中一个人高马大,应该是个男人,不过他也戴着面具。这男人举着火把,火光映照在仨人脸上,我才能看清喊我的是曲比。跟在曲比身边的另一个女人也穿着黑色的夜行衣,但是跟曲比不同的是,这女人将自己包裹得更严实,戴了黑色面纱,头纱,戴着额饰固定住头纱,露出的一双眼睛也画了浓重的眼妆,就怕人家认出她来似的。
“这不是曲比么?”阮灵溪说道:“大晚上的这是玩COS呢?穿这么奇怪。”
不过曲比的出现倒是让我心中的一个小疑惑倏然解开。那些戴着面具去杀廉贞的人,是曲比麾下的族人勇士。想到这里,我对曲比说道:“谢谢你给我们解围。你怎么会在这儿?”
曲比笑道:“我来了不止一天了。从昨天我们就见过面不是么?”
她一提,我想起那俩围攻廉贞又逃走的女人。难道就是曲比跟这个浓妆女?我好奇地盯着浓妆女看了半晌,发现这装束下我根本看不出对方的年纪,样貌。这女人的眼神暧昧,见我看着她,甚至冲我飞了个媚眼。我无语地收回目光,说道:“廉贞现在带人追来了。”
曲比笑道:“刚才我救了你们一次。”
阮灵溪冷笑道:“人家是在跟咱们要报酬呢。”
曲比听了这话笑而不语,不肯定也不否认。就在我们几个僵持之际,我见廉贞带着剩下的俩人冲进了村子。我头皮一炸,心想这老东西还不死!
我对曲比说道:“老家伙来了,我们联手能不能弄死他?”
曲比摇头道:“你我都不行,但是有一个人可以。”
“谁?”我问道,心想生死关头你卖个屁关子。
“段清水。”曲比说道,就在她说话的瞬间,我似乎瞧见三道银线从她的嘴里飞了出来,刺中段清水的几处要穴。
这是闹哪出?我诧异地看着段老大,见他突然神色一变,脸上慢慢变了颜色,青筋暴起,瞳孔收缩,有暴走的节奏。曲比那几针扎的就跟打了鸡血一样。
还没等我回过神儿来,段老大就开始开启了终极暴走模式。我见他双目圆睁,冲着廉贞就扑了过去。在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感觉到一股强劲的道法气场所营造而出的旋风扑面而来。我觉得脸颊一阵发疼,忍不住退后几步,见段清水如鬼魅一般冲到廉贞跟前,一拳挥了出去。
廉贞没想到段清水突然向自己扑过来,势头还这么猛。这一击速度太快,廉贞只好避其风头,向旁边一躲,随即将自己的手下推出去当挡箭牌。可想而知,段老大的铁拳有雷霆万钧之势,千钧之力,那货的脑袋瞬间就碎成了渣渣,鲜血四溅,喷了段清水一脸。不过他像是开挂一样,眼睛连眨都没眨,继续冲着廉贞发出接连攻击,看得我目瞪口呆。
“我擦,这怎么回事?”我问曲比道:“你用了什么邪术?!”
曲比笑道:“无非是激发潜能的,你用不着担心。死不了人。”
“你蒙我呢,你怎么不激发你的潜能?!”我骂道。
曲比倒是很坦然地说道:“我功力再增加一倍也打不过廉贞。上次你们在仓库的时候,若不是我发现有人要对你们下手才在暗夜中吼了一嗓子,你们早就神不知鬼不晓地死了。”
我回想了下,骂道:“什么啊,当时那声惨叫是你发出的?谢谢啊,要不是你,我们可能还不会进那仓库,也不会险些被人烧死。”
曲比冷笑道:“先不要说了,看看他们的胜负吧。”
此时,苏淩也难得地有了怒意,对曲比冷冷说道:“如果他出事,我要你也死。”
曲比冷笑道:“你放心,咱们这个时候应该生死与共同生共死,我不会害盟友的。”
“我呸,谁跟你盟友啊,你个老女人!”阮灵溪也恼了,忍不住骂道。曲比倒是满不在乎,冷眼旁观段清水跟廉贞对决。我也将注意力放了过去,但见两人现在旗鼓相当,没什么胜负厉害之分。不过逐渐的,廉贞有了点败相。段老大不开挂就已经很牛了,何况现在是将所有潜能爆发了出来。廉贞的另一个手下也已经被段清水秒掉了。这时候廉贞老家伙自己也不敢恋战,想夺身而逃。
此时,曲比却从腰间摸出两把飞刀来,趁着廉贞被段清水逼的节节败退之际飞了出去。这两刀一刀是扑向廉贞的后心,一刀是脖颈,都是致命之处。廉贞不敢不躲,却在躲避飞刀的同时分了神儿,被段清水一拳砸在了胳膊上。
暗夜中,我似乎能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只听廉贞老头一声惨叫,捂住胳膊倒退几步,咬牙从包里抖出一个瓷瓶,似乎要暗算段老大。我见状不妙,立即将段老大要落下去的手拉住,同时念咒捻诀,冰魄飞刀冲着廉贞的面门而去。
廉贞躲过,随即连滚带爬地往前跑。曲比见状去追,但是廉贞却将手中的药粉冲着曲比撒了过来。曲比只好顿住脚步后退,捂住鼻子半晌,对我们说道:“屋里先躲躲!”
我们跟着她进了一处农家小院。这时候,我感觉段老大身子一歪倒了下来,连忙扶住。苏淩上前摸了摸段清水的脉搏,说道:“没事,只是昏过去而已。不过看起来像是虚脱了。”
曲比说道:“你放心,没事。”
我刚要骂一顿这个黑心恶毒的老女人,却闻到街道上传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这什么气味?真恶心。”我说道。
曲比说道:“廉贞善于邪术和毒药,这种气味是他那独门保命毒药造成的。他手中的药粉不仅有迷魂作用,还带有很强的腐蚀性。被风吹过所到之处,生灵无不变成白骨。当然,这得看药粉的剂量。外面有几具尸体,应该是被他的药粉腐蚀掉了。这倒是省我们的麻烦了。”
我问道:“外面打斗那么久,村子里的人不可能安安静静的,人都去哪儿了?”
曲比说道:“被我赶走了。给了他们一部分钱,让他们让出村子几日。”
“就为了对付廉贞?”我问道。
“算是吧。”曲比含糊说道。我心中暗想,就算你不说我也能猜出来。八成你们也知道了宝藏的下落,留在这里想寻宝吧?
不过我现在对宝藏没啥兴趣,只想着赶紧离开,跟这个女人最好别扯上任何关系。经过苏淩用药,段老大再度醒了过来,不过这次醒来是真的憔悴了不少。
“我为什么感觉很累?”段清水晃了晃脑袋,皱眉道。
“这个一会儿再说,我们先离开这里。”我说道:“曲比阿依,你们想继续留下么?”
曲比想了想,说道:“被廉贞发现了踪迹,也不能呆着了,那就一起走,到了城里各走各的路。”
我立即点头同意,上了他们的车。剩下的活人已经没有几个了,但是这几个人居然很冷淡,觉得战友死了就死了,同族人好像跟他们没关系似的。虽然我对曲比有很大的疑问,还有她身边这个一直不说话的女人也很可疑,但是我知道这货是什么都不会说的,问了也白问。不如先回去再说。
很快的我们到了市区,曲比将我们几个在旅馆附近放下之后,开车走了。我和苏淩扶着段清水上楼回到房间里。
我担忧地看了看段老大,皱眉道:“廉贞不知道能不能再回来,如果再回来,咱们够呛是对手的。不如我跟欧阳砖家和我师父求救。“
阮灵溪翻了翻白眼,说道:“不是说砖家不管你的私事么?估计他不会派人来的。“
我苦笑道:“那就只有我的亲师父了。“
我看了看时间,凌晨三点,得,打电话还是明天一早吧。我们四个琢磨着今晚廉贞不会回来,因为段清水那一下足够废了他一只胳膊,让他一秒变杨过。廉贞需要时间疗伤,起码今晚不会来。不过让我想不明白的是他的那些手下,都藏在哪儿呢?寺庙原本只有两个人住着。
不过随意一联想,便想通了。这几个走狗八成之前是被安插在那台商的养殖场里。靠近寺庙近,有事一个信号就能赶来相助。可惜唐焘没有发现这一点,否则我们还能早做预防。我叹了口气,心想明早还得想想怎么跟吴聃说起唐焘的事情。
回了房间后,我决定将这些麻烦事儿留到明天解决,便倒头去睡了。不知过了多久,我从睡梦中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感觉有毛茸茸的东西在扫着我的脸。
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翻身坐起来一看,见小幂从我身上跳下来,丁晨也坐在床边。
“你们干什么呢?”我打了个呵欠,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尼玛才早上六点,我不过睡了三个小时而已。
“给你说线索。”小幂说道:“我在外面监视别人,你倒是睡得不错。”
“那么,有线索了?”我努力将睡意驱逐开来问道。
“我之前不是发给你一个女孩的照片么?”小幂说道:“你给我的微型摄像机我用过了,上面记录了着女孩子去找养鬼坛子的全过程。就是那个虎头人身陶罐。”
说着,小幂将脖子上的摄像机和对讲机拽下来丢给我:“对讲机没信号,这几天你去哪儿了?”
我苦笑道:“九死一生。”
这节骨眼上我也懒得说起昨晚的事情,接过来小幂手中的微型摄像机取出内存卡连接到电脑上。里面有段视频,我点开一看,见视频随着小幂的行动而变换,从图书馆门口到阅览室镜头晃动得厉害,看得我有点头晕。
等镜头到了阅览室之后终于稳定下来。我就见镜头里出现一个长发齐刘海的女学生推开阅览室的门,打着手电直接走到书橱旁。那书橱的位置我记得挺清楚,因为我们在那地方发现了养鬼的陶罐。这女孩子轻车熟路地找到陶罐,从书橱里将陶罐翻找出来,甚至打开看了看。摄像机将女孩的脸由下至上拍了个清楚。
镜头下这女孩子着实不怎么漂亮,小眼睛,方脸,有点驼背的感觉,长得很瘦弱。这是最为普通的一张脸,如果出现在人群里,多半也就是路人甲的角色,根本不会让人注意。真没想到这样毫无奇特之处的普通女生会懂得养鬼害人。
“这女孩子是谁?”我问道。
丁晨说道:“她是我的同学,叫程雯,就坐在我的后座。平时是个很内向的女生,不喜欢说话,跟我也没说过几句话。”
“这姑娘有前途啊,内向文静,却能养鬼。”我说道:“你知道她为什么养鬼么?针对的是谁?这个养鬼的坛子不常见,是彝族巫术师用的法器。如果我们去跟曲比询问,她一定不肯说实话。”
丁晨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我叹道:“这个只能再看看了。对了,有个叫敏静的女孩子你认识么?”
“李敏静?知道,她是我们校长的侄女,教导主任的女儿。他爸原本只是我们的地理老师,后来由于跟校长关系不错,被提拔成教导主任。学校里是这么传说的。”丁晨说道。
“原来如此啊,难怪她能半夜去阅览室,她爸是学校领导,她应该也有门卡。”我点头道:“除了这个呢?李敏静跟这个程雯有什么过节么?”
“不会吧,她们俩平时也没任何交集。”丁晨说道。
“没有交集为什么要对她下手?这没理由啊。”我关了视频后问道:“你再仔细想想。”
丁晨摇头道:“我真的想不到她们之间有什么联系......”
小幂说道:“冲突呢?没有吵架或者打过架么?“
丁晨说道:“就算是有过争吵,那也只是小冲突,不可能会想到杀人。我相信程雯不是那样的人。“
我疑惑地看着他,说道:“你凭什么那么肯定,刚开始还说自己跟她并不熟悉。“
丁晨愕然道:“就是感觉啊。虽然没说过几句话,我也能感觉到她是个不错的女生。文静内向,没什么小脾气,不跟人冲突,认真学习……还不错吧。“
“那你说说她跟李敏静有过什么样的冲突?“小幂问道。
丁晨想了想,说道:“也不算冲突。就是有一天李敏静心情不好,在校园里边打电话边走路,不小心撞到程雯。程雯虽然道过歉,不过李敏静依然跟她吵了一架,大概是她心情不佳,说的话也比较难听。李敏静挺有男生缘的,不少人给她帮腔,结果最后反倒是程雯的不是了。“
我看着他,问道:“那你最后是不是帮你的同学打抱不平了?“
丁晨说道:“嗯,我是看不过去,帮程雯说了几句话而已。后来就跟她一起走了。“
我点了点头,叹道:“话说啊,如果是这个年纪的孩子有杀人之心的话,那多半只有两个原因。第一,为爱复仇;第二,为了给自己争一个好的名次。我以前也办过一个高中的杀人案,有一个高智商犯罪的学生用自己设计的病毒软件侵入几个成绩很好的同学的电脑,获取他们的个人信息和资料,然后给他们发电子邮件和‘灵异信件’,最后一步步设计谋杀,目的就是为了自己的排名能更靠前,拿到学校的奖学金。你觉得程雯会是后者么?“
丁晨愕然道:“这个不大可能吧。程雯是个很普通的女生,学习成绩不算高也不算低,李敏静好像比她好一些,但是也不是最优秀的,我想她不应该为了这个原因杀人。说的不好听一些……她如果为了这个原因杀人,那要一下子杀很多人……“
“那就是第一个原因了。“我说道:”你知道她有什么暗恋的对象没有,或者交往的人之类。这个人是不是跟李敏静和死去的那个姑娘有过节?“
丁晨苦笑道:“我早说过了,她是个很内向的人,就算她有喜欢的人也不会到处说啊。再说了,在我们学校一旦谈恋爱被老师们知道的话,后果很严重,不仅要记过,还要全校批评,更要通知家长,闹得全校都知道。这么可怕,我们谁敢啊。“
“你们学校校长是个变态吧。十几岁的少男少女如果不产生点儿暧昧那才不正常呢。“我无语道。看来这个丁晨也不知内情,可我们又没有理由去喊程雯来问问,这不由让我有点头疼。
我托着脑袋回想着这几个人,突然的,脑中似乎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让我忍不住皱起眉头。我隐约感觉到回忆中某个片段有点问题,但是却一时半刻想不出关键所在来。
我忍不住慢慢站起身,踱步到窗户边儿,凝神细想。小幂跳过来,问道:“二货主人,你在想什么?”
“我觉得哪儿有点不对劲,但是我好像是想到什么了……”我皱眉道。
“什么?”小幂问道。
“我得再看看资料!”说着,我从书桌里翻出本案的资料,找到那个死去女生和李敏静的照片。由于她差点儿也被杀,所以我跟阮灵溪在阅览室的时候偷偷拍了李敏静的照片留了下来。
我盯着她的照片,脑中不断出现闪回镜头,最后停到雨夜医院的片段里。回忆里,我见到丁晨的妈妈正冲着一对儿中年夫妇破口大骂,那对中年夫妇一言不发,护着一个姑娘离开了。
对,就是那个姑娘,十六七岁的少女。她脸上没有任何懊悔的神色,只有惊恐和不耐烦。她回头瞪了丁妈妈几眼,也许嘴里还骂了几句。我于是将意识凝聚到那个少女的脸上,随即豁然开朗。
记忆中的少女容颜姣好,留着长发,身穿时髦洋装,赫然正是李敏静。撞死丁晨的少女是李敏静?!我忍不住睁开眼,回头看了丁晨几眼。只见他依然茫然地坐在一旁看着我,似乎茫然无所觉。
我于是翻看资料,发现另一个死者叫李琳,正是李敏静说过的学姐。仔细一查找拜托林宇凡调出的资料才知道,李琳是李敏静的堂姐。这不单单是学姐的关系。李琳母亲是学校的老师,但是父亲则是山东某市教育局局长。
“我知道了。丁晨,撞死你的凶手是李敏静,你知道么?”我问道。
“李敏静?!”丁晨愕然道:“这个我倒是不知道,因为死后我只想着我妈妈了,根本没想过是肇事者是谁。”
“那你还记得当时撞你的车上有几个人么?”我问道。
丁晨回想了半晌,说道:“大概有三个吧。但是我没看清是谁就完全没了意识。”
“一个是开车的李敏静,一个是李琳,那还应该有一个。”我叹道:“也许程雯是在给你复仇。”
“复仇,不会吧,我跟她并不熟啊!”丁晨吃惊不小。
“女孩子的心思你不懂,我猜程雯有暗恋对象,那个人就是你。我不知道她是从哪儿知道你被杀的,但是知道了之后就开始为你复仇。”我说道。
丁晨愕然道:“不对啊,我们学校死的人可不止李琳一个。在之前也有人跳湖自杀,后来李琳死在湖边,难道不是因为冤死的水鬼找替身?”
提到水鬼,我回想起第一天来这里遇到的怪事,那个主动攻击人的水鬼,或者说是冤鬼。再对照这个养鬼诅咒术,我突然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
“话说,也许李琳的死因不是水鬼找替身,而是玩了碟仙游戏被程雯养的碟仙鬼杀死。我曾经见过跳湖自杀那个水鬼的冤魂。我认为它后来消失不见是因为被碟仙给消耗了。可能你不懂养鬼,养鬼需要阴气补给和滋养,而这附近最为便利的阴气补给也就只有那自杀的水鬼,和学校地底下的阴气。那个水鬼攻击过我不是为了别的,正是为了赶紧找到替身摆脱深水,去到阴间转世轮回。否则它的下场只有被碟仙吞噬灰飞烟灭。”我解释道。
孙铭苑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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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测完案情,天色也亮了。丁晨不能久呆,于是暂时离去了。小幂问我,接下来要怎么做?我无奈地抓了抓头发,感觉眼前一堆乱麻,不知道先从哪儿下手。我坐在床边儿整理了一下思路,决定先给赵羽和欧阳博打个电话通知一下。欧阳博也许不会管我的私事,但是廉贞出现在这个小城,我想他不会不管。
想到这里,我先后拨通了赵羽和欧阳博的电话,将这里发生的事情跟我的猜想整合一起,告诉两人,随后跟欧阳博说,反正你看着办,廉贞现在受伤,手下暂时都死差不多了,如果他要求援,援兵赶来也得过阵子。现在不趁着机会灭了丫的后患无穷。
也许是我的汇报起了效果,赵羽虽然没来,但是快到中午的时候,欧阳砖家带着吴聃来了。带着吴聃来了我靠!我吃惊地看到俩人从山路那边开车而来,顿时惊讶于俩人什么时候变身好基友了?
“师父?你怎么来了?”我吃惊道。
吴聃笑道:“你怎么第一时间不跟我求救?怎么,觉得我打不过廉贞那个老家伙?”
我苦笑道:“我以为欧阳砖家人多势众,会带一批人来对抗情花组织呢,没想到他就带你来了。”
欧阳博看了我一眼,说道:“后援兵团也有,但是还没到,得今晚之前才能到。我觉得你师父应该比较担心你,所以带他先过来。”我心中暗笑:你是怕根本对付不了廉贞吧,找个高手帮衬着。
接下来的一天,有欧阳砖家在,我顿时觉得这个小城警察们的办事效率高了不少。欧阳砖家级别很高,比他们市长还要牛逼,所以大小领导都不敢怠慢,甚至全城戒严,不少地方都安置了民警巡逻,生怕欧阳砖家在这儿遭到刺杀市长就此丢了官位。
除了这些,我顿觉欧阳砖家前前后后围绕了不少人,待遇不亚于保护国宝。我跟吴聃跟在砖家身后,十分无语。吴聃笑道:“得,咱这一走起来,跟耍猴似的。“
我苦笑道:“那可不是,不过看砖家习以为常,很可能是已经适应了这种官场的排场。“
吴聃笑道:“那可不是么。他们这种人过得就是耍猴一样的生活。“
欧阳博在前方听到了,回头瞪了我们俩一眼。我们决定先将学校养鬼杀人事件给查个清楚。配合了当地警方的调查,找了那个叫程雯的女生谈话。在多方询问下,她承认了自己养鬼杀人的行为。并且通过调查,我们竟然发现这个貌不惊人一言不发的小姑娘是个软件设计高手,那个碟仙杀人游戏就是她自己设计并传输到李敏静和李琳手机上的。养鬼的事情她倒是不想多说,不过在她父母配合追问下,查到确实是一个女的教给她如何养鬼杀人。原来丁晨某次帮过她解围之后,李敏静等人多次针对两人制造了些小麻烦和恶作剧。一点一滴的怨恨积累下来,外加丁晨又被几个人撞死,她便萌生了报仇的念头。
我闻言奇怪地问道:“那你是在哪儿遇到的教给你巫术的人?“让我不明白的是程雯邂逅了谁,才学了养鬼术。看这个陶罐,八成是曲比教的养鬼术。可她为什么要教给女学生这个?看她那样儿也不像是有耐心的货色,况且她怎么知道丁晨会死?
程雯呆呆地看了我半晌,说道:“就是在车祸现场。那晚我跟在丁晨身后走回家。我经常这样悄悄跟着他走一段路,才回自己的家。“
我恍然道:“那你看到车祸现场了?是李琳和李敏静,还有另外一个女学生在车上是么?”
程雯点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我不耐烦地问道:“我说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只有她们两个人在。另外一个是鬼。”程雯抬头说道:“是要帮我的碟仙。她跟在那两个女人的身后。”
“什么?”我吃惊道:“那她什么样子?”
“她说自己叫安小双。我知道安小双,听说是以前在学校失踪的女生。”程雯冷冷地说道:“学校骗我们,其实她已经死了。”
欧阳博在一旁听了皱紧眉头。说这番话的时候,只有我跟欧阳砖家在场。另外就是程1雯和她妈妈。见鬼这件事显然她妈也知道,还以为自己孩子有精神问题。欧阳砖家摆了摆手,让她妈妈先出去,并将校长喊了过来。校长赶紧屁颠屁颠地奔了进来:“您有什么吩咐?”
欧阳博冷冷说道:“你们学校怎么回事,死过这么多学生却只报个失踪?安小双是谁?”
校长擦了擦汗,说道:“没有啊,那个安小双已经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了……”
欧阳博冷哼道:“我知道,你们肯定开除了这个学生的学籍,说她不是你们的学生,对么?”
校长冷汗直流,不敢说话。欧阳砖家冷哼一声,挥了挥手,将满脸冷汗的校长赶了出去。我继续问程雯:“你确定看到的是安小双?”
程雯皱眉道:“我怎么知道,我又不认识她。”我心中疑惑,因为安小双的鬼魂已经不可能成形了。她的灵力弱,尸骨长期曝晒,消耗了阴气,阴魂也不能走远。她将意念传达给我,只不过是因为我拿了她的CD机。想到这里,我才想起尸骨还在我书包里背着呢。
我说道:“那你见到的那个鬼魂什么样子?她送了你那个奇怪的陶罐么?”
程雯说道:“我本来不信鬼神,但是不妨试试看,要是有效果那最好了。幸好我听了她的话。既然你找到那个陶罐,那就知道我说的是真的了?”
“你真的相信养鬼有效果?”虽然知道现在也有不少小孩喜欢玩碟仙,但是他们本身心中很可能并不信鬼神之说,碟仙笔仙什么的,无非是闹着玩而已。
程雯顿了顿,说道:“原本不信,后来通过实验发现是真的。没想到世上真有鬼气这种说法,通过一定的引导居然还能控制。”
欧阳博此时说道:“以你的年纪来说,算是有些头脑和见地,怎么想着去害人呢?“
程雯冷笑道:“我害人?!杀人凶手凭什么可以活得自由自在?我早就看李敏静这个贱人不顺眼了,可惜没弄死她。“
我揉了揉眉心,心想这学校都教出来什么样的变态啊。撞死人后心安理得的李敏静,头脑冷静智商很高的偏激狂程雯,估计还有更多的学生,表面看上去很正常,实际上心里藏有各种各样的黑暗。
欧阳博说道:“像你这样的年纪懂得将现实世界以外的力量跟现代科技结合起来的不多。你是个天才,可惜走错了路。碟仙杀人游戏软件我见识过,很不错,可惜简单了些。但是你毕竟害死了一个人,必须要接受国家给予的法律制裁。“
“法律制裁?“程雯抽着唇角笑了笑:”大叔,别以为我小就糊弄我。凶器呢?人证呢?别告诉我你们会跟法官说,那个陶罐是杀人凶器。里面存放的尸骨跟我无关。好像是死了好多年的吧。我就说是自己捡来的怎么着。“
我一听,这货挺厉害啊,什么内向文静,根本就是假象。实际上小姑娘很有主见和想法,脑子聪明的很。
欧阳博笑了笑,说道:“那你认为警察会相信灵异事件?这世上有另外不为人知的法律,就是制定出来处置你们这些人的。我跟旁边这个警官都是这个组织的人。如果你被关起来那就不能上学,也不能跟父母见面。就算是想见见丁晨也很难了。“
“丁晨?“程雯问道:”他不是死了么?“
“那你想跟他说话么?“我说道,顺便将与丁晨联络的那张纸拿了出来,推到程雯面前,说道:”你想说什么,就写下来,他会回答你。“
程雯将信将疑地拿起笔,写道:“丁晨你在哪里?“半晌后,纸上出现一行字:“我躲在家里,想多陪陪妈妈。程雯,虽然知道你做了这样的事,但是我明白,那都是为了我。我理解,你是个很棒的女孩子。“
我松了口气,看来丁晨始终注意着我送给他的那种施了道法的纸。程雯看到那熟悉的字迹,眼泪落了下来,滴到纸面上留下几滴水印。
“不要哭,宋大哥在,你有什么事就告诉他。“丁晨写道。
程雯擦了擦眼泪,写下一句话:“我想见你。“
半晌后,丁晨说道:“那就晚上湖边见。“
程雯看了这话,似乎松了口气,然后擦干眼泪,说道:“你们还想知道什么?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
我问道:“只有最后一个问题。给我们详细描述一下给你陶罐的那个人的长相。“
“我不知道她的长相,因为她全身灰黑,蒙着脸,眼睛很冷。她说她叫安小双,是个鬼魂。“程雯说道:”就这样。“
黑衣蒙面,眼神很冷。还有那虎头人身陶罐,这人倒是很像曲比身边的那个神秘女。如果真是曲比的话,也许她知道CD机被我们拿走之后就开始兜圈子将我们几个拉进来。目的很可能是惹我们跟廉贞起冲突,他们好渔翁得利。这个利处,一则应该是报仇,反正马家跟彝族这个部落仇恨不小。二则,说不定他们也知道这里藏着巨额宝藏,并且知道了宝藏的藏宝处。但是廉贞也盯着他们,为了引开注意力牵制廉贞的力量,曲比想起这个主意将我们牵扯进来,保下自己的有生力量去找宝藏。
这样说来,曲比身边那个女人很可能也是个道法高人。那么上次的复活术真正施法者是这个女人,曲比只是个幌子。想到复活术,我突然想起机场事件,就刘雨霏差点儿送命的那一回。想来想去,刘雨霏当时是马诺的报复目标而不是曲比的,但是机场事件分明就是曲比和那个道法高人做的。如果说他们帮马诺的话,肯定不会这么卖力,不需要自己亲自上。那唯一的解释就是,她们给刘雨霏取魂,是因为刘雨霏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过阴体。取了这种体质作为引子来进行复活术,那将有事半功倍的效果。这种体质放在女孩子身上就容易招鬼,如果不是她太蠢,如果稍微有点灵性的话,应该很容易感应到鬼魂的存在。为了证明这个小猜想,我跟刘雨霏的经纪人确认了下。果然,这货也是鬼节生日,而且实际年龄比官网留下的资料要大出两三岁。女明星都喜欢将自己年龄写小一些,倒也无可厚非。
明朗了养鬼杀人事件之后,欧阳砖家先放走了程雯,之后的处置就属于他要烦心的事情了。我则跟吴聃和段清水一起碰了碰面,商量如何铲除廉贞这个心头大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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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能说爱莫能助
在见到吴聃之后,我突然想起自己还背着一个女孩的骨头呢,于是跟吴聃从这小城的火化场买了个很大的骨灰盒回来,将骨头放进去,查到安小双家的地址,一起送过去。
找到安小双家的时候,我不由皱了皱眉头。她家是在市南区的一个小村子里。山东不少小城都是城乡结合,比如城市的高楼里搀和进一片平房区,倒是没有太多违和感。看多了也觉得是特色。安小双的家是在平房区,房子看上去好多年没有装修过,一片颓败的气象。
敲开木门,一个身材高大鬓发花白的男人走出来开门。我想了想,亮出警察证件,说前些日子一中学生凶杀案告破,现在我们找回了你女儿的尸骨,她是跳崖而死的,死在寒同寺附近的悬崖下。你们看着怎么安葬一下。
这男人应该是安小双的父亲,接过骨灰盒后手有点发抖,问我们是怎么确定这是她女儿的尸骨。我将廉贞诱拐贩卖女孩的事情告诉他,并简单讲了讲安小双的死因,和在悬崖下尸骨旁找到的遗物CD机。
我将CD与尸骨一并还给他,之后想拉着吴聃赶紧走,着实不想留下来看这种撕心裂肺哭来哭去的场景。就在将走之际,我见一个女人从屋里跑了出来,惊喜地看着我们,喊道:“小双回来了?!”
我仔细一看,正是那天我和阮灵溪在学校门口见过的疯女人,也就是安小双的妈妈。我见她早就瘦得脱了相,一脸憔悴。此时,安小双的幽魂突然出现在院子里的杏花树下,对着妈妈笑了笑,随即转身看向我,对我笑着点了点头。我不禁对她挥了挥手,便拉着吴聃逃也似的走了。
从村子里出来,吴聃说道:“好像这户人倒是没怎么问凶手落网了没有。”
我苦笑道:“可能觉得问了又怎样,人都死了又不能复生。”
吴聃叹道:“学校够缺德,廉贞那孙子更不是东西。”
我们俩回了住处,见过了一天一夜,段清水的脸色恢复了正常,八成是暂时脱离了暴走状态。欧阳砖家忙着处理学校杀人案的善后工作和安抚各种暴怒的家长和亲属。不过由于死的都是学校老师或者教育局领导的小孩,这些家属们倒是不会跟学校闹得太厉害。
我们几个聚齐之后,我瞧见吴聃将马络羽也带来了。我无语地看着倚门而立无所事事的马络羽,皱眉道:“师父,你怎么把她也带着了?”
吴聃苦笑道:“不是我要带她,是她自己跟着来的,甩不掉。”
我看着吴聃,犹豫道:“师父啊,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你听了别太伤心啊。”
吴聃奇怪地看着我,说道:“什么事?你又闯祸了?告诉你啊我可不给你善后。”
我苦笑道:“不是我。师父你有个师弟叫唐焘么?”
“唐焘?”吴聃有些吃惊:“你怎么会问起他?”
“看来是真的啊师父,我跟段老大他们见过他。”我说道。
“什么?!”吴聃吃了一惊,追问道:“哪儿见的?人呢?当年他不是死了么?”
“现在才是真的死了。”我叹道:“被廉贞杀的。他让我告诉你,自己当年是活下来了,被这边寒同寺的主持救走,后来就在寺庙里住下来养伤修行,打听你的消息。可你也没了消息,所以他就索性住了下来。直到几年前廉贞杀了主持接管寒同寺,他在里面当了‘卧底’,也就是将廉贞贩卖人口等等证据搜集起来,想找机会彻底赶走廉贞。可他一个人的力量无法跟鬼判组织对抗,因此装聋作哑住了好多年,直到后来鬼判组织那边传来我和你的消息,他才在见到我之后,将这些年的秘密告诉我,然后还还给段老大另一把雪山神钥。“
“对,另一把钥匙……“吴聃似乎瞬间沉浸到回忆之中:”当时我们遭到追杀,分头逃命。我之前并不知道这是什么雪山神钥,那人也只跟唐师弟讲了这东西的名字和由来。我们逃亡的日子里,他将其中一个给了我,说这东西是女娲石打造而成,样式正好相反,如果其中一个丢失了,留着另一个,用同样的女娲石来打造,一定也行得通。如果我们中有一个人遭到不测,那另一个也可以将这东西送还给原主人。其实当时我对这些并没走心地听,生死逃亡时刻,我还真没把这回事完全放在心上。说起来我不如我师弟。他在任何时刻都会牢记自己的承诺,唉。“
段清水闻言,对吴聃说道:“在这件事上,我一直对二位心存感激。你们很可能救了我们全族人的命。“
吴聃苦笑道:“救什么,你不还不知道这钥匙打开门之后会发生什么吗?就像你都不知道你们族人的怪病从哪儿得来的。“
段清水笑了笑,正色道:“无论如何,两位信守然诺,着实让我佩服。”
“对了二货,你刚才说唐焘死了?!他怎么就又死了呢?”吴聃皱眉道:“二十年来没事,为什么突然被杀?”
“被廉贞发现了他的身份,死了。”我想起唐焘的死状,声音有些发颤:“死得很惨。”
吴聃双手握紧,顿了顿,问道:“怎么死的?尸首呢?”
“没有尸体,被廉贞的邪术炸成一团血雾。”我说道:“我们根本找不到他的尸体。”
“血雾?”吴聃闻言,脸色变了变,沉默下来不再说话。我见他面无表情,但是眼神中风云突变,知道吴聃心中气怒交加并不好受。
阮灵溪看了看我,犹豫半晌也没敢说话。段清水则说道:“吴先生,既然人已经去了,你也不必过于伤感。至少我们知道杀他的人是谁,我们还可以为他报仇。”
我赶紧附和道:“是啊师父,咱们可以虐死那个廉贞,将他大切八块!”
吴聃定了定心神,笑道:“这些都是后话。现在欧阳博的人也到了,正在城中乡下四下搜索廉贞的下落。我们倒是可以听着他的消息。如果有消息了,咱们就去找廉贞算账。可看来到现在廉贞还没现身。所以当务之急是——”
“是什么,做什么准备工作么?”阮灵溪问道。
“是吃晚饭啊徒弟媳妇,饿死我了。”吴聃说道。
我翻了翻白眼。不过吴聃一提,我也觉得饿了,于是提议大家一起去吃。段清水则说自己身体刚好实在没太好的胃口,便不跟我们同行。他不去,苏淩自然也懒得去了。最后我跟阮灵溪和吴聃,外带一个鬼王马络羽,到附近找了一家小菜馆吃饭。
坐在菜馆里的时候,我见外面停着一辆警车,还有俩巡警。看来这上头命令一下来,全城开始戒严了。吴聃喊老板来瓶二锅头,我听后皱了皱眉,说道:“师父,这都要最后决战了,你还喝酒!”
吴聃笑道:“喝点儿更精神!”说着,接过店家的白酒满上。
阮灵溪拉了我一把,使了个眼色。我立即会意。想必吴聃是心中伤心师弟的亡故,可面儿上不好意思表现出来,只好喝点酒压压。我看着他,也干脆给自己倒了一小杯,陪着吴聃喝酒吃饭。
马络羽一直在冷眼旁观。我笑问道:“魔女姐姐,你要不要来点酒?”
马络羽皱眉道:“我不喜欢人烟太多的地方,一股臭味。”
我笑道:“那你先回去等着我们,一会儿就好了。”马络羽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我于是继续陪着吴聃喝了一阵子,见他喝得有点多了,便赶紧跟阮灵溪将他架起来,拖回住处。
这次吴聃喝了还真不少。出门后被夜里凉风一吹,吴聃更晕了,冷不丁甩开我俩,冲着电线杆就冲了过去。我吃了一惊,心想万一这撞电线杆上再给撞晕了。吴聃可不是段老大,段老大撞上去的话,晕的还不一定是谁呢。
我跟阮灵溪立即追上去,想将他拉住,却见他直愣愣地盯了电线杆半晌,不知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之后突然抱住电线杆吐了。阮灵溪“啊”了一声退到一旁。等吴聃哇哇吐完了,阮灵溪递过一把纸巾来:“给吴叔擦擦。”
我给吴聃嘴上的东西抹掉,却被他一把揽住肩膀,说道:“走走,回家,我老婆还在家等呢。”
我笑道:“师父,你老婆不是跟人跑了么?师父你差点儿喜当爹吧?”
吴聃呵呵笑道:“哪儿啊,没跑,在家呢,带你去看看。”我俩觉得好笑,一路架着他回了旅馆。用他的房卡打开吴聃的房间门,还没进门儿呢,就见一把飞刀冲着我飞了过来。
我吓出一身冷汗,往旁边一闪,却见飞刀在飞到我眼前的时候停下了。刀子在空中顿了半晌,又原路飞了回去。我进屋一看,得,不仅飞刀,几块苹果也飘在半空里,小幂正满心怨恨地看着马络羽。
我愕然道:“魔女姐姐,你们干嘛呢?”
马络羽将水果刀收回在手中,将那苹果片儿都丢到盘子里去,推到小幂跟前,无聊地跟我说道:“切苹果啊,给狐狸吃。”
小幂一边吃苹果一边吐槽道:“什么啊,分明她就不想给我吃。”
马络羽白了他一眼,走到吴聃跟前,仔细打量了一下,问道:“他喝了这么多酒!!“
我苦笑道:“是啊,接下来就送给你了,你看着他点儿啊。“
马络羽点头道:“行了,你们走吧。“
阮灵溪拽了拽我,低声道:“能行吗?“
我回头看了看马络羽,也有点担心。这魔女一手扶着七荤八素的吴聃,一手握着一把水果刀。我怕她一个不耐心了再给吴聃捅上一刀。
吴聃抬起头看了看马络羽,突然地,他做了一个让我跟阮灵溪都很吃惊的动作。只见吴聃冷不丁蹲下去抱住马络羽的大腿,哇哇叫道:“老婆啊,我再也不敢喝多了啊,你可别杀了我啊!!!“
我跟阮灵溪吃惊地看着这一幕,石化了。马络羽也没想到,于是将水果刀丢到一旁,给吴聃拽了起来,喝道:“你老婆谁啊?“
吴聃认真地想了想。我顿时捏了一把冷汗。吴聃在马络羽之后确实差点儿跟一个女的结婚,万一不经意地说出那女人的名字,我看这水果刀就上去了。
吴聃想了半天,说道:“我老婆啊……好像跟人跑了……“
马络羽一听吴聃没说她的名字,立即一松手。吴聃顿时又摔地上了。马络羽冷哼一声踢了几脚,转身走了。我跟阮灵溪互相看了一眼,心想幸亏没马上走,否则吴聃晚上就得睡冷地板了。我跟阮灵溪将吴聃扶到卧室放上床,顺便我将吃完了一盘苹果的小幂也拎走了。关上房门的瞬间我打了个哆嗦,想起马络羽抽曲比阿依时候的狠劲儿,特为吴聃担忧。
第二天一早,我便听到吴聃在跟马络羽吵吵,随即听到摔门声。我赶紧起身打开一道门缝儿去看,小幂也很八卦地钻到门缝里伸脖子往外看。我见吴聃从屋里出来,皱着眉头一脸无奈地抽出一根烟,正要点燃,却见我和小幂在偷看,骂道:“你们几个干什么呢?!“
我往对面一看,得,阮灵溪也打开了一道门缝儿往外看。我于是讪笑着打开门,说道:“师父,要不你先进来坐。“
吴聃无奈地进门,说道:“怎么回事,一早起来那个马络羽就跟我甩脸色,我还头疼得要死。你说她又不用吃饭睡觉,有什么不乐意的?“
我撇嘴道:“师父,你忘了昨晚的事?“
吴聃茫然道:“什么事?“
“喝多了,然后魔女姐姐问你老婆是谁,你说你老婆跟人跑了。“我说道。吴聃愕然半晌,摇头道:”还真忘了,我昨儿干什么了?“
我于是将昨晚发生的一幕跟吴聃详细描述了一番。吴聃听罢,叹道:“好几年没喝成这逼样了,太他妈丢人了。难怪呢,我早上起来感觉尿尿都比啤酒劲儿大了,马上又要吐血的感觉。“
我听后忍俊不禁。吴聃说道:“走,吃了早饭之后咱们也帮欧阳博找人去。你们猎灵局不怎么样啊,这都一天了还没半点儿消息。”
我们正推门而出,却见阮灵溪正站在门口。阮灵溪一看到我,立即说道:“二货,曲比阿依来了,要找你和吴叔呢。”
“她来找我们?为什么?”我有些吃惊,直觉觉得这女人找我们八成又没好事。
我们几个到了楼下吃饭的大厅里。这旅店人不多,现在这个点儿吃早饭的更少。我一眼就瞧见坐在角落里的曲比。她旁边跟着那晚我们见过的举着火把的男人,但是那个蒙面黑衣女人却没有跟在她身边。
曲比见了我们,还挺礼貌地站起来,笑道:“吴先生,宋警官。”
我俩坐下之后,我没好气地说道:“我说阿姨,你找我们干吗呢?八成是没什么好事儿吧?”
曲比笑道:“宋警官不要对我有太多偏见。这次我是来跟两位做笔交易的。”
我看了看吴聃,见吴聃依然一脸淡然,问道:“什么交易?我们两方还有什么能交易的?“
曲比阿依说道:“我知道你们在找廉贞,我有办法将他引出来。你们要试试看么?我听说你们到现在还没找到他。“
“你有什么办法让他出来?“吴聃问道。
“很简单,“曲比阿依笑道:”我已经找到了宝藏的具体位置。现在廉贞应该没有离开,因为他心中惦记着宝藏。如果你们同意的话,我就让人暗中散播宝藏藏宝地的消息出去。廉贞听到一定会带人赶来。这时候我们在附近埋下陷阱,一举将这批人歼灭。“
“你们找到宝藏了?“吴聃笑道:”不错的算盘,让我们跟鬼判组织两败俱伤,然后你们的人渔翁得利,挖走宝藏。你想得挺美。“
曲比阿依冷笑道:“那么请问你们有廉贞的消息么?“
我心想确实没啊。欧阳砖家调动起那么多人寻找,可手下人未必个个认真仔细,尤其廉贞懂道法,会易容,查不出来。别说普通民警,就是猎灵局里的同事们也一无所获。找人这方面,也许江湖人,民间高手会更在行。因为他们更懂得如何躲藏。
吴聃想了想,说道:“廉贞也许现在已经找来鬼判组织的其他高手帮忙。就算是我们两方联手,也不一定能成功。”
曲比说道:“那么你们有更好的办法?”
“没有。”
“所以试试看吧。”曲比说道:“总比等死要好。”
我跟吴聃商量了一下,觉得合作可行。但是欧阳砖家肯定不屑于合作。所以我俩也不打算告诉他。
曲比见我们同意了,便将一张地形图拿出来放在桌面上展开:“这就是藏宝图。宝藏的具体位置在寒同寺正下方。我猜有人设了道法局,挡住了宝藏的金光,也干扰了探测器的测试,所以廉贞才没找到。也没想到会在寺庙底下。行动贵在早,今晚我们寒同寺集合,带好东西,我会在今天放出风去,我相信廉贞很快就会知道。”
我看着那藏宝图,发现这图是手绘的,想必曲比等人早就来过这地方,想尽办法找到了宝藏的位置,够上心的。虽然不知道曲比的办法是否奏效,我们也决定试试看,总比等着好。
回去跟段清水一商量,他也同意。于是我们几个收拾好东西,晚上跟曲比的人汇合,一同去了寒同寺。
由于寺庙发生命案,门已经被封条封住了。跟着曲比等人躲藏在寺庙附近的密林中,静静等着廉贞等人的到来。但是我们都没底,知道这一等未必能等到,也许空等许多天都没结果。
到了后半夜,我开始生出睡意。就在我刚想眯会儿的时候,小幂突然低声道:“二货,我怎么觉得这山不大对劲儿?山里起雾了。”
“有雾气有什么不对,这是常见的现象。”我打了个呵欠低声道。但是当我随意回头一瞧的时候,顿时打了个激灵。只见确实有浓雾从我们身后的密林慢慢靠了过来。这雾气十分浓重,将树木一寸寸吞没,甚至带出一股类似硫磺一样的气味。
我提鼻子闻了闻,顿时呛得不行。怎么一股子北京雾霾的味儿?
“北京雾霾来了!”我脱口而出,等喊出来之后才想,我呸,什么雾霾,于是问吴聃道:“这东西是什么啊师父??”
吴聃一看,立即从地上跳起来喊道:“大家快撤,毒雾!”
我一听有毒,立即从地上连滚带爬地挣扎起来,一把拉起阮灵溪就向林子外跑。跑了几步我才想起来,也许这是廉贞早有防备设下的陷阱,万一林子外也有人呢?
我站在林子边儿上,却没看到外面有任何人影。我犹豫地停下来,再回去一瞧,浓厚的迷雾已经逼近,所到之处,夜归巢的鸟雀飞散,有来不及飞走的鸟遇到毒雾之后,扑棱几下便落在地上,倒地而亡。周边的草木则遇到毒雾之后慢慢枯萎,我甚至能听到落叶凋零的颓败声音。
阮灵溪说道:“二货,你发什么愣啊,还不跑出去?”说着,一把将我拽出了林子。
此时,浓雾依然慢慢靠近我们,大有冲出林子继续吞并我们的势头。我着急地问吴聃道:“师父,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吴聃对我和苏淩说道:“这里靠海,你们能不能用请神和冰魄‘降雨‘,将这些毒雾给压下去?”
“我靠师父,呼风唤雨我可不懂啊!”我吃惊道,心想你当我姜子牙?
没想到苏淩说道:“巫山派确实有引水降雨的法术,不过比较难,我怕我不行。”
吴聃说道:“没事,试试无妨!”
我听了这话顿觉惊奇。吴聃对我说道:“二货徒弟,请水神!”
我不敢怠慢,见那浓雾快蔓延到树林边儿了,立即念咒捻诀道:“权斩邪魔独为尊,请水神!”
之前提过,水神没有具体的神像,而是与巫山冰魄系法术相通,请神之后会将空气或者附近的水分凝结成水珠或者水流。寒同寺附近有一片大海,水气很重,这一请水神,我居然听到远处惊涛拍岸声迭起,忍不住一哆嗦,怕我一个暴走给整个儿大海搬过来,直接水漫寒同寺。
我见周身确实凝结而出两股水流,再看苏淩借机在我身边捻诀道:“冰魄,化雨!”
突然地,天地间一道闪电照亮密林,随即,一声炸雷响起。我听这雷声正响在头顶,便抬头去看。只见苏淩一只手臂向上伸出,纤指依然维持着冰魄化雨诀的姿势。而她手诀所指的天空上方,正是那炸雷响起的方向。雷声过后,我见周围的水流倏忽间变成水蒸气上升,消失不见。
我一看这情况,忍不住问道:“师父,神仙姐姐的法术是不是失败了?!”我边问边打量着那毒雾的进程,却见它已经飘出了密林,眼看着就要将神仙姐姐等人吞没。段清水想去拉走苏淩,吴聃立即拦住道:“等等,你们看!”
吴聃话音未落,我听到头顶突然传来一阵淅淅沥沥的雨声。我抬头一看,只见天空竟然真的降落下一阵细雨。当然,这“细雨”有点海水的气味。没想到巫山派法术还能“呼风唤雨”,着实碉堡了。
“雨“越下越大,接连的雨滴串连成线,落到密林中,冲散了毒雾。我们几个退后几步,在雨中观看,见毒雾在雨水冲刷下逐渐消失。浓雾散得差不多的时候,我发现树林中一片颓败。树木落光了叶子,枝干变得枯黑,就像是经历了一场化学武器的侵蚀。
等雨势小了些,我见苏淩收了法术,脸色有些苍白。再看天空,依然有闪电不时地亮起。这是因为道法气场足够强大的话会影响周围的气流,气场和自然环境等,从而造成一些不寻常的自然现象,比如打雷下雨,闪电惊雷。
段清水扶住苏淩,将自己的外衣脱下盖到她身上去,自己则就穿个小背心被雨淋。我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曲比的人剑拔弩张,正搜寻周围,看是否有廉贞的人。但是我发现一件很微妙的事情:曲比带来的人少了几个,那跟着她的蒙面女人一直没露面。
我低声对吴聃一说,吴聃对曲比冷笑道:“我就说你这女人不可信,有阴谋。“
曲比阿依转过头说道:“什么阴谋?“
吴聃说道:“你觉得廉贞也有防备,所以先让我们跟你们几个人当诱饵,看看廉贞会出什么招儿攻击我们,另外的人则躲在暗处查看。我们还是你的挡箭牌和诱饵。“
曲比阿依笑了笑,说道:“看来你们也不傻,那为什么肯过来?“
吴聃说道:“就算知道是这样,那也得上。反正都有一战!“吴聃话音未落,与此同时,他将手中的古剑突然对着我和阮灵溪中间的空隙刺了出去。我跟阮灵溪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向两边儿躲开,但见两只冷箭从我们身后射出。吴聃古剑一挥,将两只冷箭斩断于地。
我擦了把冷汗,如果不是吴聃眼疾手快,我跟恶女都要被来个一箭穿心。可奇怪的是,弓箭射过来,我们几个都没见到射箭的弓箭手。
“小幂,你能不能听到或者闻到有陌生人的气味?“我问道。
小幂提鼻子闻了闻,结果接连打了几个喷嚏,说道:“不行,硫磺的气味没有散开,我暂时闻不到,奇怪的是也听不见。“
吴聃沉默半晌,突然说道:“坏了,毒雾障眼法!“紧接着,他对人群喊道:”大家小心冷箭!敌人藏在密林中!“
话音未落,但见几只冷箭噗噗射出,曲比手下的人没反应过来,当场惨叫倒地,气绝而亡。我这时才明白廉贞的用意。毒雾一则是有毒,沾上就会死。现在我们虽然没被毒雾毒死,但是这气味却影响了我们的五官感觉,就连感觉灵敏的小幂都被毒雾蒙住了感官。但是毒雾杀伤面积大,想必廉贞的人刚才也不敢靠近,现在接着雾气散开,慢慢从密林深处过来,于是在不远处暗算我们。
曲比的族人似乎很懂得丛林战。当然可能跟他们生长于大山这个生存环境有关,说不定平时没事儿就打个猎。曲比阿依等人随身带了方便的箭筒,此时跟着密林深处的人开始各种反击战。前排的人将身上的折叠盾取了出来,哗啦啦展开,排成一排,后面的人则开始弯弓搭箭,根据对方暗箭射来的方向一一反击回去。阮灵溪也加入曲比族人的反击战中。一时间冷箭嗖嗖地飞,林中的树木不时膝盖中箭。
吴聃皱眉道:“我们根本看不到人影,只能通过对方弓箭飞来的方向回击,这太被动了点儿。“
我问道:“师父,那你有什么办法?“
吴聃还没说话,一旁一直扶着苏淩沉默不语的段清水则说道:“你们都退后些,我来试试看。“
我诧异地看着他:“段老大,虽然你刀枪不入,可你也不用去跟他们一起当盾牌啊。“
段清水冷哼一声没理我,扭了扭头伸了伸胳膊做了个舒展热身的动作,便稳当当地走到前面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不明觉厉,跟吴聃互相看了一眼,表示不懂段清水要干吗。从背影来看,段清水一身肌肉,穿着紧身小背心,身材高大,很像是要登上散打擂台跟对手单挑的。可是我们根本不知道敌人在哪儿,怎么挑?
曲比阿依也看到段老大,立即停下动作,对我们皱眉道:“他在干什么?不知道暗箭难防?“我耸耸肩,表示你知道个球。
就在我们疑惑之际,却见段清水站在那盾牌的前方,开始念起我们听不懂的咒语。对方的冷箭密密麻麻地飞过来,但是在击中他之后,纷纷无力地落下,犹如击中铜墙铁壁一般。
段清水口中的咒语,我虽然听不懂,但是大概知道那是长绝咒。在念咒之时,我感觉周围的气场都发生了很明显的变化。再看段清水整个身体皮肤变成古铜色,手臂上符咒冒出金光,青筋暴起。就在这时,但见他俯下身,对着地面山体轰然一击!
我见过段老大的雷霆万钧之力,打起来简直如步惊云的麒麟臂再世。不过对着山地开砸我倒是没见识过。可见这一次他是用了九十成的力道,我觉得脚下一阵颤动,就好像经历了三四级地震。
这一击段老大只是在热热身,接下来,这货像是开挂了一样,对着这山就开砸了。这几下是绝对十成十的力道了,卯足了劲儿砸山,我都替他手疼。不过很快我就没心情担心段老大了,因为这货手下的力道足以媲美四五级的地震,我跟阮灵溪只觉得脚下有点虚浮不稳,赶紧扶住一旁的树。再看吴聃和苏淩,则稳如磐石,只旁观段老大开挂。我心中佩服,看来功夫底子深的就是下盘稳。但是我却不明白段清水为什么要砸地,他是想砸出什么来?
没多会儿,我听到密林深处传来一阵轻微的呼喝声,紧接着有草木声音响起。小幂眼睛一亮,说道:“二货,我听到有人从树上掉了下来,摔得不轻嘿。“
我立即明白,段清水是想把藏在暗处的敌人给砸出来。曲比阿依也会意,立即喊前方几人进密林搜索,随即自己也循声过去。我跟吴聃等人跟在身后。段清水此时也停了下来,收了法力,跟在我们身边往前走。可刚走了几步,吴聃突然停下脚步,低声道:“不对劲!“
“什么不对啊师父?“我说道,已经能看到前方掉落在地的几个鬼判组织的小喽啰。我见曲比的族人提刀上前对着几个人一顿乱砍,不由皱了皱眉。当即给几个人活活地乱刀砍死了我靠,这得多大仇。
吴聃说道:“地底下有情况!“我下意识地低头一看,但见脚下悉悉索索有不少东西爬过。再借着手电光一看,我擦,爬过我脚边的有蜈蚣,蚂蚁,土鳖虫……简直是昆虫世界。一旁的阮灵溪突然”啊“地尖叫一声,我向她脚边儿一照,但见三四只老鼠吱吱叫着跑过她的脚边儿。阮灵溪顿时脸儿都白了。
更奇特的是,老鼠过后,蛇也跟随其后跑了出来。这俩天敌见面居然没啥反应,似乎各自忙着逃命,蛇根本就没想过去捕杀老鼠。
“师父,是不是刚才段老大那几下给砸出来的?这些动物以为地震了。“我说道。
吴聃说道:“怕不只是这样!“
我正想问他什么意思,小幂突然扭头就跑,一边逃跑一边儿喊道:“二货主人快跑,地下有炸弹,我闻到火药味儿了!!“
“我操炸弹!“我立即拉着阮灵溪就往林子外跑。我跟阮灵溪没迈出几步,就听到身后一阵阵接连的轰然巨响。我一边儿跑一边儿回头看了一眼,但见泥土飞扬,林木倒塌,眼见着一棵树就冲着我俩的头顶砸下来。吴聃在我身旁跑,见状赶紧挥出一剑,古剑寒光一闪,砍下巨大的树头,我才跟阮灵溪侥幸没被树给拍到地上去。
逃命过程中,我庆幸自己学了巫山派的小腾挪,跑起来能够身形灵活。憋足了劲儿跑出林子外的时候,就听林子边儿上也传来一阵轰然巨响,我跟阮灵溪面前平地扬起一阵泥土尘沙,劈头盖脸地扑了过来。我抱住阮灵溪立即扑到地上去,结果这阵尘沙正好给我劈头盖脸盖了下来,呛得我不行。
等尘沙落定,阮灵溪急忙问道:“二货,你没事吧?“
“没事,咳咳咳咳,就是他妈吃了点儿泥巴。“我吐了两口唾沫,将泥吐出来,抹了把脸。我们俩起身出了林子,见其他人也都跑了出来。曲比的族人活着的更少了,这一有炸药,死了一半儿。
曲比阿依也负了伤,腿有点瘸。我对她印象不怎么样,处处暗算利用别人,于是对她受伤还有点儿幸灾乐祸。这就叫现世报。不过没等我们歇口气儿,我就觉得周围气氛不对。吴聃似乎也注意到了,立即提剑在手,示意我们隐蔽。可这地方隐蔽哪儿去啊,现在我们面前是密林,身后是寒同寺。所以我们几个只好暂时贴到寒同寺的墙角下。
“没想到传说里很厉害的冥界警察宋炎,和茅山派曾经的首席弟子吴聃原来也不怎么样么。“有人在黑暗中笑道:”我设了个雕虫小技的局,就将你们打得七零八落!“
我刚要伸头去看看,吴聃一把拉住我,关了我的手电,悄声道:“这孙子在寺庙的顶儿上呢。“
我闻言,借着月光看了看前方地面的影子。果然,寺庙屋顶上站着俩人,从影子来看,一个貌似是男人,另一个则是女人。因为影子里能看出她的飘然长裙和轻扬的长发。
这男人的声音我认得,是廉贞那变态。可这女人是谁?
吴聃对我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准备好枪。我默默将战神握在手中。我跟吴聃对段清水打了个手势,让他先跟阮灵溪,苏淩和曲比在暗影里呆着,然后我俩从暗影中走出来,抬头去看寺庙屋顶上站着摆造型的俩人。
两人低头看着地面,暗影里,我也看不清他们的脸。但是其中那个男人身形和动作很像廉贞,现在他已经不想伪装了,去掉了道士装扮,恢复了本来模样,可从声音和身形来判断,多半是廉贞。
另一个女人……我看过后顿时吃了一惊。暗影下虽然看不清她的脸,但是她的身形,穿着的红色长袍和飞扬的黑色长发,像极了马络羽!
我吃了一惊,再次仔细打量。见这女人安静地站着廉贞身旁,全身围绕着很奇怪的气场。首先是浓重的鬼气,然后是奇怪的紫气。这种紫气不是很吉利的紫色,更像是黑紫色,看上去让人心中发寒。
“师父,你看那人像不像魔女姐姐?“我低声问吴聃。
可此时我见吴聃的脸色异常严肃,心中更凉了。心想不会真是魔女吧?昨晚不就是吵了一架么,至于第二天晚上倒戈敌人跟师父生死相搏么?正在琢磨的时候,就见那红衣女人一展身形,飘然从寺庙屋顶飞了下来。那动作简直媲美中国武侠大片儿。
红衣女人落到地面之后,冷冷地站在我跟吴聃跟前。这回借着月色我看清了她的容貌。我了个擦,真的是马络羽!红色的幽冥眼,微微上挑的眉眼,眼神中的肃杀之气,如出一辙!或者说这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两个魔女姐姐?这是谁?或者说她就是魔女姐姐?“我吃惊道。
吴聃冷冷说道:“不是,她不是马络羽的阴魂。这个人有影子。“我顿时想起来,刚才确实在地上看到了这红衣女人投下来的影子。可我却看不到她身上有任何活人的气息。
难道,这个是僵尸?!
我心中一凉,想起了曲比阿依的话。她说“马络羽“跟马靖城灭了她的族人,在十一年前。如果那个马络羽不是跟在我们身边的魔女姐姐的话,那就是眼前这个女人,或者说僵尸!
可这僵尸除了周身强大的邪法气场之外,其他都跟马络羽本尊一模一样!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丧心病狂的马靖城居然将自己堂妹的尸体保存下来,通过邪术炼成了无敌僵尸战神!
我看着眼前的马络羽二号,对吴聃低声道:“师父,这好像是僵尸版的魔女姐姐?是她的……”
我本想说是“尸体”,但是觉得这么说的话有点不太好。不过她确实是马络羽的尸体成精。
我见吴聃神色凝重,手上已经握紧了他的古剑。我瞥了一眼依然在寒同寺屋顶摆造型的廉贞,见他手中隐然有了动作。
如果马络羽是僵尸的话,那她如果发动攻击,那必定是被人操控的。这附近能操控马络羽这个僵尸战神的人,只有廉贞。随着廉贞的动作,我果然瞧见马络羽突然双手捻诀,做了役鬼术所用的指诀。就在这瞬间,我瞧见它周身的鬼气开始升腾汇聚,变成几股黑色毒蛇一样的东西向吴聃急速冲了过去。
吴聃未动,我见他周身迸发出偌大的强烈道法白光,将马络羽的鬼气挡住。许多道法高人都有一种特殊的护体白光,这种强悍的白光所形成的保护罩将人整个笼罩起来,形成一种球形的外罩。强烈的鬼气冲击到道法白光之上,就像是撞到了玻璃容器一样,四散开来。
僵尸马络羽怒目圆睁,像是被激怒一番大吼一声。我立即打了个哆嗦,因为我瞧见她嘴里的那辆颗尖利的僵尸牙。
“师父小心!”我喊道,在这一秒间,僵尸马络羽便如风似影一样蹿了出去。说起来,我觉得僵尸版马络羽很像是会九阴白骨爪的梅超风,那卷曲的手掌呈鹰爪状,指甲很长,抓过来的瞬间带着一股股鬼气,仿佛她全身有好几处爪子一样,重重叠叠,让人眼花缭乱。
我心中吃惊,但见吴聃并没沾到这些鬼气的一丝一毫。不过也许考虑到是马络羽的尸身,吴聃也并未下狠手,只是将她的攻击挡了回去。
我见吴聃能应付得了僵尸马络羽,便想去对付廉贞。此时,我见寒同寺周围涌出不少人。这次这些人也都带着各自的武器利刃,蒙面,看来应该是廉贞的手下。我见段清水跟苏淩和曲比足以应付那些爪牙,便提起精神,准备对付廉贞。我其实一直想试试看我的满级请神能不能PK得过北斗七星……其中之一。七个都想打过,那简直比开天辟地都难。对付一个么,我还敢试试看。
想到这里,我凝神静气,念咒捻诀道:“权斩邪魔独为尊,请神!”
随着手势划过眼前,我感觉这次请的神像似乎跟我心神合一。请神有一定的不确定因素,比如如果精神不够集中,或者能力不足,那请出的神像多半是跟我分离的,我只能被动指挥。
可这次,我惊讶地瞧见我的手上多了一柄“剑”。这剑是以道法白光形成,却有吹毛断发的锋利。一片落叶飘过,触到这道法剑刃之上,居然拦腰截断,断成两截落到地上去。
我一见甚喜,顿时有了底气,纵身几个跳跃翻上寺庙院墙到了屋顶,手中的剑光冲着廉贞下盘划了过去。
廉贞的动作不慢,脚下腾空之际,噗地冲我扬出一团黑雾来。我知道这货善于使用邪术,不知又用了什么鬼气做成的暗器,便赶紧向旁边躲开,但是鬼气沾到我周身笼罩的神像之后,却被撞散开来。
廉贞似乎也颇为意外。我趁着他轻敌之际,刷刷刺出几剑。廉贞这才不再装逼,从寺庙屋顶翻身落到地面,动作利索,宛若猎豹。
我也随即追到地面,近距离瞧,但见廉贞是个跟林思行差不多年纪的男人,身材高大,但是脸色有点不健康的青灰色。想必是养鬼制毒时间太长,影响了自身气韵。
我跟廉贞打斗,见他动作跟鬼魅一样快速,让人看不清身形。幸好幽冥眼的视野比普通人要宽广,我能勉强跟得上他的节奏,否则只有等死。
我用尽全力想将廉贞打败,却发现他根本没这么容易败下阵来。整整过了二十多分钟,我看这老货居然一点儿疲态都没有。可我心中开始没底。我的请神能力平均只能维持半个小时,过了半小时,灵力越来越弱,再过一阵子怕是彻底完了。到时候岂不是被廉贞秒杀。
于是我集中精神去对抗廉贞,所有的注意力都聚集在他的动作上。可到了半小时的时间,我见廉贞依然没什么败相。可我感觉手中的道法剑光开始变弱。我赶紧虚晃一招逃开,喊道:“师父救命啊,我打不过廉贞啊!!”
这时候,我见吴聃正跟僵尸体马络羽对峙,古剑架住她的脖子,但是那僵尸却将手掐在吴聃的胳膊上。段清水见我落败,将廉贞拦住交手。我则看着吴聃跟僵尸马络羽对峙,不知道他们俩到底想干嘛。
就在这时,我突然看到眼前红光一闪,有一道鬼影自天而将,落到吴聃身旁。我定睛一看,好么,马络羽的阴魂也来凑热闹了。
“魔女姐姐?!”我顿时一阵头疼,不知该高兴还是该郁闷。阴魂跟僵尸体斗起来的时候哪个更厉害?
“怎么又一个我?!”马络羽吃惊不小。吴聃见她到了,手上一用力,将那僵尸马络羽推出去。僵尸马络羽后退几步站定,怒目圆睁,像狼一样露出僵尸牙,双爪张开,虎视眈眈地看着马络羽跟吴聃。
“不是我想说你哥坏话,”吴聃对马络羽说道:“他好像把你的肉身炼成了僵尸王!”
“不可能的,他怎么会这么做?!”马络羽吃惊道。
吴聃没多话,又向那僵尸马络羽冲了过去。这次却是招招紧逼,一点儿不给对方留逃跑空隙。在此期间,吴聃手指划过古剑,将血涂在剑刃,另一只手念咒捻诀道:“雷火!”
就在这话音刚落之际,我见天空突然亮过一道炫目闪电,紧接着,霹雳轰响,接连几道劈了下来,正落在那僵尸王的脚边儿。僵尸体马络羽似乎很怕这霹雳,连连退后,最后缩到寒同寺的墙角不敢动弹。
此时,我见其他人差不多结束战斗,廉贞的手下并不都是多厉害的高手,基本被苏淩和阮灵溪联手消灭了。段老大貌似已经占了上风,一拳将廉贞打退出去。前几天廉贞被他伤了一条胳膊,貌似现在旧伤没好,段老大则又给了丫一拳,我清晰地听到一阵骨骼断裂的声音。
小幂原本躲在墙角,见僵尸马络羽也躲了过来,便退后几步,拱起身子,对人家呲牙咧嘴示威。但雷声未消,那僵尸马络羽依然心存恐惧,不敢上前。 “看来她现在虽然是僵尸,但是也有本能的恐惧感。只是应该不认识你我。僵尸就是僵尸,她没有意识,只听从主人的意愿。你跟她已经是两个不同的存在。”吴聃说道。
马络羽依然吃惊不已,半晌说不出话来。阮灵溪跑到我跟前问道:“怎么样二货,你受伤了没有?”
我摇头道:“没有,你们怎么样?”
阮灵溪擦了擦额头汗水,说道:“还好。廉贞现在败了,我想段老大很快就能制住他。”
果然,没过几招,段清水一脚踢中廉贞,将他踢飞出去。段清水的一招一式都有雷霆万钧之力,可想象这一脚的力道多猛烈。廉贞哐当一声撞到寒同寺的墙壁上去,将那墙撞凹了一块,随即滚落在地,哀嚎不已。
段清水上前,正要补上一拳,却突然住了手。我正看他教训廉贞,见他住手,也随着他的目光向寺庙屋顶看去。这时,屋顶上居然又出现一个人。你妈的,情花组织的人个个都喜欢爬房顶这怎么破!
不过,廉贞和僵尸王出现的时候,我们都有所觉。可这货出现之后,我们才发觉。也就是说,这简直像是一只来去无形无声的鬼魅!不过这只“鬼”也有影子,可见是个人。身形很挺拔,微微卷曲的头发,月色下只能看到他还戴着一只金色半截面具,以为自己参加假面舞会呢。
“师父,这难道又是北斗七星之一?”我低声问吴聃道,却见他根本没回话。转头一看,吴聃跟马络羽的神色都不咋对劲,活像见鬼一样。这样形容略显严重,不过两人的脸色确实十分难看。
“师父,师父?你们怎么了?”我追问道。
吴聃动了动嘴唇,没说话,只是默默握住剑柄。此时只听马络羽喊道:“哥哥!你是我哥哥马靖城吗?!你戴着这个面具我也认得你!”
寺庙屋顶的人轻轻一笑,我突然觉得他的手中有了些微的动作。可就在我眨眼之间,我却见屋顶上的人已经到了吴聃面前,同时一掌拍向吴聃的面门。
吴聃虽然早有防备,却不料这神秘人速度如此之快,还是没来及完全躲开。这一掌落到肩膀上,吴聃忍不住闷哼一声,身形踉跄后退了好几步。
马络羽见吴聃受伤,立即冲上去扶住,问道:“你怎么样?”
吴聃摆了摆手,笑道:“马靖城,你还真没死啊。命够大。”
这话一出口,我就觉得头皮忍不住发麻。我靠,终极BOSS面对面!会不会被秒成渣渣?!
不过马靖城似乎只对吴聃比较感兴趣,也许是因为我们这里面吴聃的道法差不多是最高的,所以先杀强悍的对手,然后再秒杀我们。或者,吴聃是他的旧仇人,当年血海深仇,见了面就先灭他。
只见马靖城再次出招,可他的动作快得已经超越来自星星的都教授了,我的幽冥眼居然也没看清他的动作!吴聃还没来及拆招的时候,我见马络羽居然义无反顾地扑了上去,想要抓住马靖城的手却扑了个空,这一掌带着一股股鬼气阴风,结结实实地落在马络羽身上。
只见马络羽瞬间飞出去,撞倒一棵枯树,摔落在地。我吃惊地瞧见她周身冒出一团团鬼气,原本正常的嘴唇开始变得发黑发紫。
孙铭苑 说:
今儿家里停电,所以更新晚了,抱歉了大家。
我心中吃惊,仔细端详了一下马靖城周身的气场。那是强大到无法直视的存在,看上去比吴聃更高一筹,段老大貌似也比不过。我头皮发麻,心想如果马靖城此时突然下杀手暴走,我们这一群人加起来能比得过他么?
说话间,我见马靖城又对吴聃出手!他手中并无兵器,赤手空拳。但是周身的道法形成的“护体”防护罩跟手中的道法剑光,强悍炫目到晃瞎我的钛合金狗眼。吴聃也没躲闪,知道躲闪毫无用处,于是干脆卯足劲儿一剑砍向马靖城的右肩。但是这一剑没能落下去,被马靖城的道法防护罩给挡在半空。我见古剑剑光流转,忽而渗出森冷的杀气。但是杀气居然也破不了马靖城周身的道法气场,只是小小地切开一道裂缝儿,便被那缝隙稳稳地拖住,两人僵持不下。
我跟段清水见状,立即赶上去帮忙。马靖城立即抽身而退,身形跃起,改为攻击我跟段清水。我根本没看清他手中是否有武器,只见到一道短而耀眼的白光向我跟段清水射过来。这玩意就像是笼罩了亮光的飞刀,说不明白是什么东西,总之让我想起段誉的六脉神剑,当然这是升级版的。
直觉这“飞刀”不好惹,于是我急忙躲开去,回以战神的子弹。但是战神子弹爆出的火焰根本近不了马靖城的身,在碰到那发光的飞刀之后便像是蒸腾了一般,变成一团团熄灭的飞烟散去,让我大为吃惊。
我闪身躲过飞刀,见那玩意堪堪地擦着我的肩膀飞过,刀光居然划破了我的衣衫。可我感觉刚才那飞刀明明隔着我有相当一段距离!这也太牛了吧。这时,我见那些发光体六脉神剑落到丛林中时,居然将几株高大的树木击毁。这还不像是炸药爆炸时那种毁灭的力量,而像是从内部将那树木夺去了生气,一下子枯萎下来,化成一堆灰炭。
我在一旁看得头皮发麻,心想这是什么霸气的道法?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正在我茫然之际,我见马络羽突然从马靖城身后冲过去,长袖一舞,袖中两条红缎带缠住马靖城的腰。马靖城似乎没想到马络羽还能回击,将那缎带拽了拽,却没拽动,那缎带似乎有生命一般在腰间蠕动,随即使劲地勒进马靖城的皮肉里。我见一股股鬼气化身毒蛇,向马靖城身体中钻了进去。我打了个寒噤,见马靖城皮肤下像是钻进去了几条小蛇,蠕动不已。这小蛇甚至钻过他的脸,那感觉有点恶心。
这是马络羽身上的鬼气所化之“毒蛇”,钻入人体能够吞噬人的生命气息和精魂,于须臾间将人吃空。对于修道人来说,这种东西也会吞吃他们的内功修为,道法气息,对元神造成极大的损伤。看来马络羽这次是真捉急了。亲戚和情人面前果断选择了后者啊。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到底是两条心。
段清水见马靖城有了些微的分神,便趁机对着马靖城的右边胸腔一拳打了过去。我们之前知道马家兄妹是镜像人,五脏六腑的位置跟一般人相反。段清水在这纷乱的时刻竟然没忘记这茬,临危不乱地冲着马靖城的心脏就凿了过去。
不过老马也不是好惹的,居然没躲闪,而是将进攻为防守,左手出掌,接住段清水的拳头。
这两人都是道法高人,这一招对接简直有惊天动地的撼动力。我只听到耳边轰然一声巨响,正如平地闷雷一般炸开在两人之间。炫目白光闪过,我忍不住以手挡住眼睛。两人的道法气场影响了周遭的气流,我只觉得林间飞沙走石树木崩塌,远处惊涛怒吼,激浪冲天。我拉着身旁的阮灵溪往林子外退了几步,远远眯着眼睛看两人的对决。
阮灵溪颤声喊道:“二货,你听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我心想这周围声音还不大么??不过这一声巨响之后,我果然听到不同一般的声响。再低头一看,我了个擦,从段老大跟马靖城脚下延伸出一道裂缝来,就像是地震震出来的缝隙一般。这裂缝延伸到寒同寺下,院墙抖了抖,居然落下了几片屋瓦。
这时,远处海浪拍岸声更响,我似乎能闻到海水的浓郁气息。我打了个哆嗦,胆儿寒地想道:该不会是这边的地裂引发了远处的小型海啸吧?海边距离这里不远,我突然想起临海的那一片村庄。虽然说村子里现在暂时没人,但是等人一回来发现家被淹了,这得多凄惨。
此时最惨的是马络羽。我见缠在马靖城腰间的缎带早已经四分五裂地飞散开来。与此同时,我见吴聃冲马络羽倒下的方向奔过去。
我现在心想,倒是想帮忙,但是我根本靠近不了。这一击之后,马靖城跟段清水各自退开,看神色发现段老大好像挺吃力,因为我看到他额头冷汗渗出,脸色不太好看。马靖城戴着面具,我看不清他是什么样子,脸色是不是很难看,不过从外表看来,这货还是一派闲适的姿态。此时,曲比阿依突然提剑冲了过去,喝道:“马靖城,我让你血债血偿!!”
我心中打了个突,心想一般来说喊这句台词的都只是个龙套命,下一秒绝逼被秒杀。果然不出所料,曲比阿依还没靠近马靖城呢,就被这货一挥手扫了出去,惨叫一声倒在林子外,又滚了半晌才停下,哇哇吐出两口鲜血。
苏淩见状赶紧上前去看,封住曲比阿依几处穴道,开始为其止血。我擦了把冷汗,心想不行啊,我的请神根本搞不定这货,连廉贞都搞不定,可况是马靖城!
想到廉贞,我突然见他正扶着僵尸体马络羽靠墙边儿站着。这货被段老大虐得不行,一时半会儿根本没力气动弹。僵尸王对着我们示威,但是却始终不肯上前。
我回头看了一眼脚边儿的小幂,见他跳到我肩膀上低声道:“这个僵尸好像不敢过来,有问题!“
“这边打得这么厉害,她哪儿敢?“我说道。
“不,有什么别的让僵尸害怕的东西来了!“小幂低声道。
“什么啊……“我茫然道,却见段清水要跟马靖城再打一场的时候,林子里突然响起一阵奇怪的诵经声。之所以说是诵经,是因为我听不懂这人在念了些什么,念经不都这样么,让人听不懂。
就在这诵经声响起之际,我注意到僵尸王向墙角缩了缩,很畏惧地贴到墙上去。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我见马靖城居然也有了些戒备的意思,全身绷紧,仔细听着身边的动静。我也紧张地望着周围,就见林子的泥土下轰隆隆一阵响,有什么东西从泥土里冒了出来。
我仔细一看,见地上的裂缝大了许多,一只没了皮的手从其中一道缝隙中伸了出来,扒住裂缝的边儿,慢慢爬了上来。等这些怪物爬上来之后,我才发现他们都像是被剥了皮的血人,全身通红色,有两只突兀的眼睛,滴溜溜乱转。但是鼻子只剩下两只黑洞,嘴更可怖,正是我在血海黑礁的三界之外见过的那种怪鱼人长的嘴。我心想这些战五渣有个屁用,连我都不怕。这大不了就是那些怪鱼人的升级版呗,能多牛逼。
可神奇的是!马靖城居然在见到那些怪物之后退后几步,冷不丁地捂住自己的胳膊。我见他的胳膊上发出一阵耀目的金光,似乎有字符隐隐浮现。就在这时,马靖城一跃而起,几步溜出那包围圈,动作快如鬼魅。我见他一把拽起僵尸王,回头对我们冷笑道:“各位,我想你们真正要对付的,可不一定是我。“
说着,马靖城拽起僵尸王马络羽,若鬼魅般在几秒内消失于夜色中。廉贞见状,也想跟上,却被段清水奔过去一把拽住,摔到地上去。我摸了摸身上,见随身带着手铐,干脆给段清水丢过去,说道:“把这老贱人铐住。“
等马靖城跑了,我见林中的念经声也消失了,那些血人也随即化为红色烟雾消失不见。我皱了皱眉,听到密林深处似乎有人前来。慢慢地,我瞧见一个黑色人影从雾气迷蒙的远处走来。确切地说,是俩人。这黑衣人还推着一个人。
等俩人走到近前,我才看清其中一个是曲比阿依身边的那个浓妆女人,依然蒙着面纱。另一个则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瘦得皮包骨,穿着一身灰蓝色大褂,坐在一只小巧的木轮椅上。幸亏她个头小,轮椅也小,在这林木间穿行倒也不算太费劲。
这老太婆虽然脸上遍布皱纹,但是眼神却很犀利,看上去就不是个善茬。我跟段清水互看一眼,心想刚才念经帮忙的难道是这个老太婆和黑衣女人?
“你们两位是?”我上前问道。黑衣女人无视我,直接去了曲比身旁将苏淩推开,查探了一下她的脉搏,从腰间取下一只小布袋,将里面的草药药丸给曲比吞了下去。这时候,我好奇地打量着这个老太婆,问道:“前辈你是?”
老太婆呵呵笑了笑,那笑容简直是皮笑肉不笑,原本很皱的一张脸更纠结了。我看着这笑容才体会到“你笑起来比哭还难看“这句话的含义。不过老太婆也没理我,而是将目光落到马络羽身上去,突然开口说道:”这姑娘活不久了。“
老太婆的嗓音沙哑难听,像是破瓦片磨擦石块的钝响。不过这句话还是让我吃了一惊,回头去看吴聃和马络羽。我见吴聃正扶着她,而马络羽现在的脸色那真叫一个比鬼还难看。整张脸白得跟石灰墙一样,嘴唇更没了血色。我见她周身的鬼气流逝得厉害,到现在恐怕已经变身普通鬼,基本上没法欺负鬼了。
但听老太婆这么一说,我便问道:“老人家,难道你有办法救魔女姐姐么?有的话请帮帮我们啊!“我觉得连马靖城都忌讳的人,多半应该很厉害。
老太婆摇了摇头,说道:“天地秩序,凡人修为再高也不可能违背,否则就要遭天谴。“
“更何况她还是我们族仇人的妹妹。“那黑衣女人折返回来说道:”就算有能力救她,我们也不可能出手。“
“你们刚才也看到了,她跟马靖城根本不是一路的啊!“我急忙说道:”老前辈,您不会是没这本事所以……“
那黑衣女人狠狠瞪了我一眼,喝道:“闭嘴!“我缩了缩脖子,只好安静下来。
吴聃叹道:“算了,她原本就是个鬼,早就不属于阳间,留得太久肯定会有劫难。“说着,吴聃起身走到那老太婆跟前,躬身一礼:”没想到竹妖前辈还健在人世间。“
“你居然认识老太婆我?“那老人有些诧异地说道。
“怎么会不认识呢,传说凉山深山中有一片竹林,是罕有的世外桃源。传闻林中住着得道的竹妖,道法超群。其实说的是在深山修行的前辈。没想到不问世事的老前辈也出面了。“
那外号竹妖的老人冷笑道:“有人杀你的徒子徒孙,害你的亲人,难道你不闻不问么?修道之人固然要超脱尘世之外,可也不能放任恶人作恶!我知道我的名声不太好,但也好过那些杀亲妹,灭别族的大恶人!“
这老太婆别看苟延残喘的,声音倒是不小。这一嗓子震得我发晕。我问道:“老前辈,连马靖城都怕你,想必你很厉害了?“
竹妖冷笑道:“不是我厉害,是他今天来并不是要彻底跟你们拼命的。他是来试探你们的能耐而已。“
我回想着马靖城走之前说的那句话,总觉得好像有什么言外之意。但再细问这老人,她却也不知道,只是说从刚才一直旁观战事看出来的。
“那他为什么怕你的道法?老前辈用的法术是?”我回想着刚才那血肉模糊的玩意儿,心中暗中嘀咕。这道法可不算什么正派法术。
“幽鬼血契,”竹妖说道:“万般无奈才用的招数。我根本没有办法打扮马靖城,但是我知道他的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我追问道。如果知道这货的破绽,说不定就能给他灭了。
“马靖城身上有一道奇怪的符咒,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符。但是那符咒用我的法术可以唤醒。唤醒之后,他会受到牵制,道法大打折扣。可是这时间不会维持太久。”竹妖说道。
我心想你知道的还真不少……但想起曲比一族跟马靖城的血仇,我想这族人上下肯定花了大量时间研究马靖城的秘密。被他们发现这一点隐私也不算个啥。
这时候,曲比的伤势似乎开始恶化。黑衣女人跟老太婆一看,不能继续在这儿跟我们废话,便带了曲比和侥幸活下来的两个手下一起走了。我本想着让这老太婆救马络羽,可看来他们是不可能出手了。也或者马络羽根本就没救。
这时候,天边泛起鱼肚白,很快的,第一缕晨光便照到林子里。马络羽向树后缩了缩,那样子有些可怜。吴聃走过去撑起红伞,说道:“躲伞里去吧。”
马络羽点点头,化作一抹红光藏于伞中。吴聃慢慢收起伞,叹了口气,默默了许久。我们几个各自靠着树坐下来,神经松弛下之后,才觉得腰酸背痛。
休息了几分钟,我们带着廉贞下山回去。我将廉贞丢给欧阳砖家之后,便身心俱疲地想回去补个觉。这简直是神经高度紧张地斗了一整晚。回去的路上,我们几个都没说话。到了房间门口,阮灵溪突然喊住我,问道:“二货,你说络羽姐姐会不会真的……灰飞烟灭?”
“我不知道,我不想。”想起从相识到现在的种种,我突然感觉到一股悲伤无力。阮灵溪落寞地点点头,走到近前抱住我,将脸埋到我胸前,低声道:“我也不想她离开。我们都这么难过,不知道吴叔会不会更难过。”
我轻叹口气,感觉眼皮沉得厉害,说道:“回去睡会儿吧,也许一觉醒来,我们就会有办法救她。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养足精神,因为我们将面对很强大的敌人。”
阮灵溪点点头,默默回了屋里,关上门。我推开房门,进屋往床上一躺,茫然地盯着天花板。小幂轻轻走过来,说道:“你们这么低落我实在是不习惯……话说马络羽不本来就是个死……”
他刚说到这里,我一脚将他踹到一旁去,说道:“吵死了,别理我,我先睡会儿。”
小幂只好嘟囔着走开。屋里安静下来,我脑中想着马络羽跟吴聃,慢慢地也沉入梦乡。
恍惚中,我感觉身体轻飘起来,眼前一片亮光。睁眼一看,周围是一片明媚的花田。远山如黛,近处蝶舞翩然。我轻轻走在花田里,茫然地看着这一幕似曾相识的景象。
隐隐地,又似有幽然的歌声响起,不知道是响起在心底,还是在周围,或者是在远山。我闭眼细听,却听一个温婉的女声在唱:
谁的心谁独自流浪
谁的爱不经意地悄然滋长
远去的回忆再也寻不回
我只有往前飞飞过千山万水
谁的心谁独自悲伤
谁的爱在失去之后才触动了心房
你只会不停往前追
追悔重重你错过的美
时光的错位谁会记得谁
……
我突然想起这段熟悉的场景。这貌似是马络羽生前的记忆片段。或者说,我再次回到了马络羽的梦里。我睁开眼睛,见一个红衣少女手中握着一束烂漫山花向我跑过来。阳光明媚,少女奔跑的脚步惊扰了花丛中的蝴蝶。眼前蝶舞翩然,少女明眸皓齿,笑容天真无邪,眉眼看来,正是当年的马络羽。
我慢慢转回身,见我身后站着年轻时候的吴聃。衣袂飘飘,挺拔俊秀,对着少女噙出一抹微笑,眨了眨眼睛,双手环抱胸前,神色很散漫。
马络羽跑到吴聃身旁,他便一把将她抱起来笑闹着转了几圈,两人相视而笑。蜂飞蝶舞,这一幕情景竟让我忍不住地感动。
我慢慢迈着脚步,随着他们俩人轻快的步伐走过烂漫的花田,清美的山川,到了一处溪水旁。马络羽坐在溪水中央的山石上,低头笑看拿着鱼叉叉鱼的吴聃。忽而地,又跳到吴聃背上去挠他痒痒。吴聃笑着丢下鱼叉,将马络羽从背上抓下来,用手兜了一捧水扑到她脸上去。俩人于是在清水中追逐笑闹开来。
我看着两人年轻的背影,突然徒生一股伤感。岸边桃花飘零,几抹花瓣顺着水流流过我脚边,就像是往事的眼泪。
画面不断转换。有哭有笑,有白天,有夜晚,也有苦生花树下那一剑。倒下的马络羽和隐藏了悲伤救她的吴聃。这一次,我似乎看到马络羽倒地昏迷之后,吴聃的最后回眸。那双狭长的,年轻的,总是带着无所谓的笑意的眼睛里,浮动一抹泪意,眨眼间回头,却又消失不见。
“你就这样爱了
在离别后开始了
谁消失离开谁停在原地
默默地哭泣是你
我多想一辈子
不是只要片刻地相依
我会在下一世等你看那温暖晨曦……“
“二货,二货?!”恍惚中,我听到有人在戳我的脸。我迷迷糊糊地醒过来,见小幂正拿爪子抓我脸。我挥开这货的爪子,打了个呵欠,说道:“干吗啊你,想抓花我的脸?“
“没啊,我看你好像在哭嘿,就问问。“小幂伸了个懒腰说道。
我坐起身,见窗外天色未明。抹了一把脸,好像还真泪流满面。想起梦中情景,不由有些郁闷,在床边儿坐着发了会儿呆。小幂难得地安静下来,摇了摇长尾巴,半晌后歪头说道:“二货,欧阳砖家要走了,你不去看看么?“
“看什么啊。“我无精打采地说道:”最近没心情理他。“
“没心情也得理啊,你的银子可是他给发。“小幂说道:”如果暂时不想工作,得先跟他请几天假吧。“
我觉得小幂这话倒是对,但是看了一眼时间,也才早上六点。正琢磨着是不是再睡会儿再去找欧阳砖家,躺倒在床之后才发现根本再无睡意。这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摸过手机一看,居然是欧阳博。
“砖家,这么早就打电话。“我闷声道:”听说你今天要回天津?案子都算了解了么?“
欧阳博说道:“对,廉贞抓住了,这是你和你朋友们的功劳。我正想问你要不要跟我做飞机回去?“
“我能不能请三天假。“我叹道:”在这儿陪我师父。“
欧阳博似乎有些诧异,但是倒是痛快答应了:“可以,那记得三天后准时回来上班。“
我挂了电话翻身坐起,觉得吴聃应该也睡不着,于是想去看看吴聃和马络羽。推门出去,走到吴聃房间门前敲了敲门,却听无人回应。我拿手一推,那门居然自己打开了。推门一看,房间的窗帘未拉,床铺整齐,吴聃好像根本没在这屋里过夜似的。再仔细一打量,发现吴聃随身带着的斩龙剑也不见了,还有那把躲着马络羽的红伞。
我心中纳闷,关上门下了楼,走到旅馆前台小姐跟前,问道:“妹子,你见过我师父没有?“
我们几个在这儿住了好几天,来来回回的前台小姐已经认识我们了。尤其吴聃又这么能贫。前台小姐笑道:“吴先生啊?他今天起的好像很早,快五点的时候就出门了,挺奇怪的是还带着一把红伞。我跟他说今天不会下雨,他也没怎么理我。“
“你知道他去哪儿了么?“我追问道。
“我也问过他,这么早这是要去哪儿。他说去神仙洞那边看日出。“前台说道。
神仙洞,带着魔女姐姐看日出,我靠,这不是让马络羽送死的节奏么。阴魂这么虚弱的时候还去看日出消耗阴气……想到这里,我赶紧出了旅馆门,打了辆车奔往神仙洞方向。路上我不停地猜测吴聃的意图,不会只是去搞个浪漫吧,以“死亡“为代价的浪漫……
小城不大,因此车很快到了神仙洞所在的山下。我见此时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大概再过个十几二十分钟的时候,晨曦就要破晓而出。那时候怕是马络羽要烟消云散。我真不懂吴聃是什么想法,难道他就希望马络羽真的变成灰烬消失于三界之外么?当然,事情到了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办法挽救马络羽。也许就像小幂说的,天地有道,万物有序,人鬼殊途。我们不可能将马络羽永远留在人间,这违背了天地的大秩序,必然会造成混乱,影响三界。
到了神仙洞的山下,我下了车,心情有种说不出的沉闷。脚下加紧步伐上山,没过多久,便到了神仙洞附近。快到那布满石像的洞口时,我停下脚步。因为我远远瞥见前方吴聃跟马络羽正坐在悬崖边,望着远山的风景。我瞧着两人专注的侧影,停下脚步坐在草丛中,静静等着,不像打扰他俩。
晨曦尚未亮起,牵牛花开满了山野。这种只在夏天的早上七点之前才能看到的花儿似乎有种很清新宁静的气息,随着夏日清晨的微风轻轻摇曳。此时,我听到马络羽低声笑道:“喂,你还记不记得,在山上的时候每次喊你看日出,你都起不来。“
“是啊,最后总是一起看日落呗。“吴聃笑道:”困死,早上我可起不这么早。这是人生少有的几回。“
“还有采桂花和着米酿酒,你说那酒劲不行。“马络羽说道:“记得那年三月十六你生日的时候,我还偷了哥哥珍藏多年的花雕送你。”
吴聃叹道:“都陈年往事了啊,你都提这些做什么呢。”
马络羽沉默半晌,说道:“你说,当年那一战之后,我哥为什么不救我?到现在他为什么要杀我?“我听马络羽的语气中满是失落之意,也油然而生一阵悲怆之感。
半晌后,吴聃说道:“这我也不知道啊。不过马靖城那个人,我始终没看透他。他的心思比较复杂,我们这样的人大概无法理解吧。无论怎么样,现在你与他生死相隔,阴阳相界,没什么瓜葛了,你大可不用伤心。“
马络羽默默了好久,说道:“吴聃,在你心里到底有没有真正喜欢过我?你是不是只是那些名门正派的卧底而已……我活着那些年,不过是在陪我演戏?“
吴聃沉默许久,说道:“喜欢过。这辈子我也不会忘记你。“
半晌后,我听到马络羽带着哭意声音响起:“真想以后……一直都有机会跟你看日出日落。“
吴聃柔声说道:“那我就在下一辈子等你,到时候天天一起看日落。“
马络羽似乎破涕为笑:“为什么不看日出?“
吴聃说道:“估计下辈子我还是懒,起不来。谁早上给我打电话,我一准儿骂他。“
我听了这话摇头苦笑,回想着梦里马络羽年轻时候的情景。想必那段短暂的时光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候。烂漫的春花,夏夜的流萤,秋日的清溪,冬季的白雪。深山里的岁月宁静美好,少女心情将她原本的善良重新点燃,也让吴聃慢慢地喜欢上这个简单可爱的姑娘。
我躺在草丛中,看着微微发亮的天空。林中逐渐起了鸟鸣声。就在这时,我听到吴聃说道:“时间差不多了,一会儿就是日出。“
我闻言轻轻坐起身来,心想晨曦之光虽然微弱,但是也是阳气之始。这对阴魂并没好处,这为了看一场日出至于么?于是我担忧地从草丛的缝隙看过去,见吴聃撑起那把红伞遮住马络羽的阴魂。这时候,远山之巅一道微弱的晨光破云而出。
暖红色的光芒映亮了小半儿的山野,也映在吴聃的身上。我见马络羽嫣然而笑,靠在吴聃肩膀上。两人都不发一言,但这一幕的温暖,却让我有了些微的触动。
不知过了多久,吴聃说道:“日出看到了,你该走了。“
马络羽收敛了笑容,紧紧抓住吴聃的胳膊,说道:“能不能再让我呆上一天。“
吴聃说道:“不行。现在你的灵力很弱,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让魂魄消散。早送走你,早一天转世投胎,下辈子找个普通人家,过平静安乐的生活。“
马络羽撇嘴道:“可我舍不得你。“
吴聃笑了笑:“那没办法啊,只能下辈子见了呗。“
马络羽眼中含泪:“那我走了之后你会不会另娶他人?“
吴聃苦笑道:“我都这一把年纪了还娶什么别的人。“
马络羽说道:“那,万一有一天你能打败那个跟我一模一样的僵尸,你要把我的尸首好好安葬。“
吴聃点头道:“没问题,绝对上好的墓地。看来我那点儿积蓄又保不住了……“
马络羽嘟嘴道:“那要在墓碑上写:爱妻马络羽之墓。“
吴聃苦笑道:“行,反正人问我怎么不结婚的话这就好回答了,我老婆死了。“
“我还是舍不得你。“马络羽一把抱住吴聃的脖子靠过去:”下一世你要记得我,还要陪我看晨光,看日出,日落。“
吴聃顿了顿,眼中似有泪意,脸上却笑道:“一言为定,就怕下辈子我长得太丑,你瞧不上我。“
马络羽柔声道:“不会,现在你胖成这样,脸上又有疤。都变得这么难看了,我还是很喜欢你。“
吴聃叹道:“人艰不拆,你真会挖苦我。“
我一听这话,心想吴聃这是要送走魔女姐姐的节奏啊。于是我忍不住从草丛后走出来,喊道:“师父等等!“
吴聃看到我有些诧异:“你这一大早的怎么也来了?“
“师父啊,你真要送走魔女姐姐?“我问道。
“没法儿啊,留在这里最后连鬼都做不成,不如趁现在送走。转世投胎,再次为人。“吴聃叹道。
我看着马络羽,心中有些不舍,上前说道:“魔女姐姐……”
马络羽笑了笑,冷哼道:“难为你还记得来看看我。”
我问道:“你这一走,我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啊……”当然这句话问的是废话,此生一别,恐怕只有死别了。
马络羽冷哼道:“下辈子我没想看到你,我能再见到吴聃就行啦。”
吴聃说道:“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送你走。”马络羽垂下眼睑,极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我不明白吴聃怎么送鬼走,于是在一旁观看。只见他带着马络羽走到神仙洞后的山阴之处站住。走到山阴处,我才感觉到一阵清晨的凉意。虽然夏天早晨也不会很冷,但是没有晨光照射的背阴处比悬崖边温度低了不少。
吴聃让马络羽站定,便抽出背着的斩龙剑,在马络羽身前的土地上画出一道奇怪的符咒,之后念咒捻诀。我只听到山风阵阵,盘旋呼啸,似乎骤然间冷了许多。我打了个哆嗦,往山石边儿背风处靠了靠。就见这时,原本晴朗的天空飘来几朵阴云。隐然有奇怪的声音从地下深处传来。
忽而我听到有声音幽然响起:“谁在召唤鬼差?”鬼差……我顿时想起那几个穿着黑色衣服毫无品味和乐趣的地府公务猿。
吴聃朗声道:“弟子吴聃,请地府鬼差相见!”话音未落,我见山风更烈,阴云更甚。天光似乎又像傍晚一样暗了下来。没多久,我就见俩鬼差的影子忽悠悠地从地底下冒了出来,站在我跟吴聃面前。
我打量了一下这俩鬼差,心中有点心虚,心想可别遇到之前的那俩啊,万一正巧遇到,这俩再给我公报私仇,虐待魔女姐姐。不过打量完毕,我放下心来。这俩鬼差是完全陌生的面孔,而看面相也比较顺眼,比之前遇到的俩傻逼强多了。
俩鬼差也难得地很懂礼仪,看了看我跟吴聃,面无表情地一抱拳:“不知召唤我们所为何事?”
吴聃笑了笑,将马络羽拉到两人跟前:“麻烦二位将她带回地府,让她能转世轮回,不必在阳间受煎熬,忍受魂飞魄散的劫难。”
两个鬼差看了看马络羽,其中一个不解地说道:“她死后没有进地府么?”
吴聃叹道:“说来话长。”于是,吴聃半真半假地将马络羽的一些经历说给鬼差们听。大体意识是说民间有人炼尸,便将马络羽的鬼魂封印,尸体带走。后来封印符咒失效,马络羽逃出,却游荡在阳间,无处可去。因此他才想到请鬼差来带走,还望地府公务猿通融。
我端详着俩鬼差的神色,见他们俩还算不错,似乎隐然有了恻隐之感,点头道:“这个没问题,我们本身的职责也便是引鬼渡灵。我们一定将她平安带回。”说着,两人上前就要拉过马络羽走。
马络羽顿时嘴角一撇,呜呜哭了起来,反身抱住吴聃不放手。我愕然半晌,心想这倒是很少见马络羽哭这么伤心的时候,也不由跟着泪湿眼眶。
吴聃拍了拍她的后背,笑道:“走吧,别忘了来世再见。“马络羽这才松开手,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吴聃。
“那我们这就告辞了。“鬼差拱手道。我见马络羽对我俩挥了挥手,便跟鬼差一起化为黑影,消失于空中。我下意识地上前两步,对着空气大喊:”魔女姐姐!“
山风四起,阴云微微散开。山花烂漫,四下空荡荡毫无人影。我不由悲从中来,回想着第一次见到马络羽的时候,她只身在血海黑礁中对我的回眸;想起这些日子以来平淡的相处细节,更觉得不舍。
回头再看吴聃,也已经在默默垂泪。但见我看他,这才擦了擦眼泪,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说道:“艾玛这风太大了,他妈的冻死我了,眼泪鼻涕直流。“
我苦笑道:“那咱们下山去吧。“我俩于是默默地往回走,谁都没精神说话。回到旅馆的时候,我见吴聃一脸疲惫,应该是一夜未睡,便建议他先去睡一觉。吴聃点了点头,回屋去了。
我正要回去休息的时候,见阮灵溪站在我的房门前。我走上前问道:“怎么了?时间还早,你起来做什么?“
阮灵溪立即将我拉回屋里,关上门后低声问道:“络羽姐姐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我叹道:”师父送她去转世投胎了。“
阮灵溪轻轻地“啊“了一声,沉默半晌,说道:”也许这是她最好的归处。虽然我们都舍不得她。“
我点了点头,说道:“是啊,这是最好的结局,总好过魂飞魄散,上穷碧落下黄泉,再也无法见面。好了,回去好好休息吧,明天我们就回天津去。”
阮灵溪点点头,说道:“你也是,好好休息。”说着,阮灵溪出了门,将我的房门关闭。我坐回床边儿,小幂跳到我的腿上,说道:“我也有点落寞呢,没人给我切水果吃了。”
我揉了揉他的脑袋,说道:“有恶女给你买薯条啊。”
小幂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头枕到前腿上,叹道:“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我失笑道:“好了,今晚似乎是丁晨的头七,咱们跟他道别后明天就得回天津了。”
小幂说道:“好啊,还是天津有意思。”
于是我们休息了一天,晚上我带了阮灵溪去丁晨家附近,将马络羽教给我役鬼之术时分给我的一点道法阴气输送给丁晨,让他从虚影中现形,去灵堂于母亲见面。我跟阮灵溪心情依然不佳,于是也就借此离开了。回去之后,收拾了行囊,又去看了看吴聃,见他自己躲在屋里喝闷酒,也不说话。我本想跟他聊几句,却被吴聃赶了出来,顿觉郁闷。回屋之后,我想了想,依然想知道马络羽的踪迹,于是凝神静气,想用离魂之术追踪一下马络羽的记忆片段。可这次追踪却无果而返。因为我发现我已经不能再入马络羽的梦境。
我有些郁闷地收回生魂,起身在屋里走了半晌,随即想起役鬼之术来,已经很久没召唤野鬼出来聊天了,便念咒捻诀道:“诸鬼伏藏!“很快的,屋里多出三道孤魂野鬼的鬼影。我抬眼一看,我了个擦,老熟人,驻马店逗比男鬼。
那鬼嘿嘿一瓷牙,满口的大黄牙,看来抽烟更多了。我无奈地问道:“怎么又是你?”
男鬼谄媚地上前,伸出手说道:“缺烟钱了。”
我冷哼一声,说道:“冥钱少不了你的。对了,你们能不能给我找找一个叫马络羽的……鬼,会怎么被地府处置安排?”
“马络羽?!”仨鬼一听这名字,顿时瞪大眼睛表情惊恐:“她也被抓了……谁敢啊……”
我无语道:“别废话,到底能不能?”
男鬼为难道:“不行啊鬼主,地府深处我们不敢去,也不想去。转世轮回这种信息属于天机,我们这等级的根本不能窥探。”
另一个女鬼说道:“对啊,既然人都走了,上天也必有安排,又何必执着呢。”
我叹气道:“我只是在想,下辈子她能不能再见到我师父啊……”
男鬼笑道:“这个么,就靠缘分了。缘分也分好与坏,比如传闻中就有七世姻缘和七世怨侣。前者相恋七世,都是恩爱夫妻;后者也是做了七世的夫妻,但是每一世过得好的。这就说明……”
我不耐烦地打断他:“行了行了,不知道就算了,叨叨什么啊,烦死。”
男鬼嘿嘿笑道:“那烟钱……”
我不耐烦地说道:“放心吧,哪次少了你们的。”仨鬼这才满意而去。等他们走后,我这才感觉到彻底的落寞。我不由有些担心吴聃,便对一旁百无聊赖的小幂说道:“喂喂,小幂,你说师父他会不会伤心病倒?”
小幂翻了翻白眼,说道:“放心吧,不会。那老BK能病倒,我从此之后不吃薯条。”
我闻言不由笑了笑,心中不期然地想起梦境里那首歌的歌词:
谁的心谁独自悲伤
谁的爱在失去之后才触动了心房
你只会不停往前追
追悔重重你错过的美
时光的错位谁会记得谁
你就这样爱了
在离别后开始了
谁消失离开谁停在原地
默默地哭泣是你
我多想一辈子
不是只要片刻地相依
我会在下一世等你看那温暖晨曦……
第二天一早,我和吴聃,段清水,苏淩收拾行装,准备回天津。退房的时候,我偷偷看了眼吴聃的表情。见他神色还算正常,只是眼里满是红血丝,看来阵子都没睡好。
我们几个默默往长途站走,吴聃出门后擦了把汗,说道:“这破天够热啊。回天津哎,赶紧的,我都想继续吃烧烤了。”
我笑道:“对啊师父,我也早想回去了~。”路上我们几个闲聊半晌,但是看出大家兴致都不高。到了天津之后,我问段清水接下来他有什么打算。两把雪山神钥都找到了,是不是要即刻去云南。
段清水说道:“当然要去,不过日期还得另外定,但是就在近几年就要动身了。”
吴聃想了想,说道:“段老大,如果你要去的话告诉我们,看我没事儿的话就跟你走一趟怎么样?”
段清水有些讶异:“如果这样那固然很好。不过这次我回云南要先去丽江一趟。前阵子丽江出了事,我有个朋友受伤,我得去看看。”
段清水这一说,我想起前天上网偶然浏览到的新闻。前天在云南省丽江市火车站发生的一起由新疆分裂势力组织策划的砍杀事件。媒体对这件事称为“丽江火车站砍杀”,截至今天,似乎已造成32死153伤,已有20名遇难者和多名受伤者名单被公布,到了现在,名单还在持续更新中。
我撇撇嘴,说道:“原来你的朋友也在那次事件中受伤了。”
段清水沉默半晌,说道:“可我觉得这次事件有点古怪。所以想去看看。你们先回去休息吧,这事儿过几天再说。”
于是我将阮灵溪送回家,然后跟着吴聃回了书店。到书店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我俩站在书店门前,突然萌生出几分感慨。短短几天而已,突然有些物是人非的沧桑感。吴聃拉开卷帘门,书店里扑出一阵尘埃的气味。想起之前我们每次回来,都能看到马络羽在书店里等。可现在打开之后,只有空荡荡满屋子沉默的书,和一屋子尘埃混合着书香的气味。我有些触景生情的伤感,吴聃也默然在门口站了许久,这才对我说道:“进去吧。”
我俩进门,将背包丢到收银台上。吴聃刚打开店里的灯没多久,就听到书店门外传来一阵欢乐的喊声:“胖叔叔~!二逼哥哥~!!”
我一听这响亮清脆的童声,果断是小满那家伙,忍不住心中一阵好笑,阴霾的心情晴朗不少。我出了店门一看,见小满的妈妈怀里抱着胖乎乎肉团团的小满,正走到店门口。夏天天热,小家伙穿得也少。但是大眼睛和肉嘟嘟的脸一如既往的萌。
小满一见我,立即张手让我抱抱。我将她抱过来,但见小满妈妈笑道:“我俩去超市买东西,刚到这附近,小满就喊着说你们回来了。我不带她来,她就跟我闹别扭,没办法只好带着她来看看。”
我笑道:“还是小满好,记得来看看哥哥。”
小满立即抓着我亲了亲,疑惑地四下看了看,有点不高兴地说道:“二逼哥哥,那个红衣姐姐呢?她不见了。”
我心中一震,知道她说的是马络羽,于是叹道:“红衣姐姐去很远的地方啦,大概你要很久很久之后才能再次见到她。”
小满撇了撇嘴:“小满好伤心。”
我顿时对她严肃的表情逗乐了。这小家伙严肃起来,小眉毛皱紧,肉嘟嘟的嘴巴嘟着,眼睛泛起水汪汪的泪意。我捏了捏她肉乎乎的小脸儿,笑道:“小满,晚上我让漂酿哥哥给你做土豆泥吃怎么样?”
小孩子们的欢乐和悲伤都很简单。听到有好吃的东西,立即喜笑颜开,拍手道:“好哦好哦!!”
小满的到来也让多日没见笑脸的吴聃笑了笑,说道:“正好今晚一起吃饭吧,晚上把小赵也喊来。“
于是小满妈妈也留了下来。我将阮灵溪和赵羽喊了来,结果到晚上的时候发现唐心也跟着来了。我无语地看着唐心,问道:“我好像没请你啊?“
唐心嘻嘻笑道:“我也没跟着你来呀?我是来找小哥哥的。“
我啐道:“这都一年了你还不死心啊?人家都不喜欢你。“
唐心笑道:“那无所谓呀,反正我的时间多得很,慢慢来呗。“
我被她堵得无语,再去看赵羽,见他居然不像之前那样疾声厉色地反对花痴少女自以为是的话。我觉得这是认命的表现。反正唐心真是跟麦芽糖一样,你越扯她就越黏糊,横竖扯不掉,干脆就放任不管了。
晚饭吃得还算其乐融融。但我知道吴聃肯定心中还是不能完全释怀,于是陪着他喝了几杯。不过今晚他倒是没喝醉,一直心事重重地考虑什么事情。我问吴聃,却见他摇头不语。
赵羽将我拉到一旁,询问了去山东所发生的事情。我简单说了说,最后提到马络羽,我俩都默然好久。吃完饭之后,小满妈妈对小满笑道:“行啦,哥哥叔叔和姐姐们都见过了,该回家了吧?”
小满似乎玩儿兴未减,嘟嘴道:“麻麻,小满还想玩会儿嘛。”
小满妈妈说道:“不行,这都八点多了。小满九点就要回去睡觉了。”
小满满心不情愿地搂住我的脖子,嘟囔道:“二逼哥哥,不要去好远的地方嘛。”
我笑道:“小满是说我吗?为什么不能出远门啊?”
小满嘟嘴道:“因为哥哥会有危险!”我一怔,想起段老大提议的云南之行,说道:“小满难道又能预见到什么?”
小满茫然地看着我,摇了摇头。我心想好像不对,小满这小家伙才两三岁,应该是听不懂我说的话。将小满和阮灵溪送走,书店里只留下我跟赵羽和吴聃。
我见吴聃一直不肯说话,便问道:“师父,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或者有什么谋算?”
吴聃说道:“暂时没有,你们先回去吧。”吴聃兴致缺缺地将我们赶出书店门。我以为他还是因为马络羽的死而耿耿于怀,便赶紧拉着赵羽走了。
但是出了店门没多久,赵羽便一把拉住我,说道:“等等。”
我愕然道:“干什么?”
赵羽说道:“等等看吴叔要去哪儿。”
“师父?深更半夜的他不可能出门吧。”我说道。赵羽沉吟半晌,说道:“一起跟去看看才知道。”
我半信半疑地跟赵羽躲在书店旁边。等了一会儿,我瞧见书店依然亮着灯,吴聃并未出门。我突然觉得自己跟赵羽这情形不太对劲,似乎在跟踪调查吴聃似的。于是我对赵羽说道:“我说,难道你怀疑我师父会做什么不好的事?我们为什么要在这儿偷看?”
赵羽说道:“我感觉吴叔今天心事重重,好像并不只是为了马络羽的离开。”
“那还能是什么?”我不解地问道。
赵羽示意我噤声,说道:“别说话,吴叔出来了。”
我往书店那方向一看,见他果然熄灭了书店的灯,从书店里走出来,锁好防盗门。我俩默默地看着他,见他在门口停留半晌,却没有往家的方向走,而是去了另一个方向,走到路口拦了辆出租车。我跟赵羽见状,立即也跑到他开来的猎灵局的车边儿,打开车门钻了进去。我们俩悄悄跟着吴聃的计程车,发现他的车一直到了子牙河边儿才停了下来。
我跟赵羽远远地停下车徒步跟了上去。我低声对赵羽道:“我们这是干嘛呢?”
赵羽回道:“我有种感觉,吴叔在跟我们隐瞒什么秘密。我担心他会出事。”
我刚想说:“你想太多了吧“,可话到嘴边儿,我立即咽了下去。因为我看到吴聃突然停到子牙河边儿,手中握着几张纸钱。就见他在河边儿边烧纸边自语,似乎是在念咒。
火光将他的脸映得忽明忽暗。就在这时,我突然瞧见子牙河边儿慢慢走过一个人来。我的目光禁不住落到这个人的身上,待看清之后,大吃一惊。
出现的这人居然许久未见的疯婆婆。疯婆婆站在吴聃身边不远处,依然那股疯癫的模样,手中拖着一只麻袋,身上还是穿着那种破破烂烂的旧衣服,白发苍苍,发丝在夜风中凌乱飞扬。火光将她的脸色照得忽明忽暗,眼睛依然泛着血色红光。
我吃惊地拽了拽赵羽,低声道:“看,疯婆婆,疯婆婆!“
赵羽半晌没理我,目光反而盯着吴聃烧纸的手。我狐疑地看着他,低声问道:“赵羽,你看什么呢?“
“我在看吴叔烧纸。他烧的纸很奇怪。“赵羽低声道。
“哪儿奇怪?“我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吴聃的手上。确实,他烧的纸并不是冥币,也不是纸钱,而是一种写了符咒的白纸,密密麻麻的符咒让人看不懂。
“他好像是在烧符咒?“我低声道,随即,便看到他周身的气场发生了变化。似乎有极速的气流流转在他周身,将吴聃跟疯婆婆笼罩在里面。半晌后,吴聃烧完了纸,从地上起身,正面对着疯婆婆。疯婆婆突然露出那瘆人的标志性微笑。
我看得打了个哆嗦。吴聃说道:“这里没有别人,你不用再装疯了。我用禁咒将子牙河边儿暂时蒙上了罩子,隔断三界信息。“
疯婆婆冷笑半晌,突然开口说道:“老吴,你这么做可算是违背天地法则,正道规矩啊。“
吴聃笑了笑,说道:“什么正道邪道,你我经历这么多,不用这么矫情。禁咒维持的时间不长,你我有话要尽快说。“
疯婆婆收敛了笑容,问道:“你要我说什么?”
吴聃冷冷地说道:“天机。”
“天机?”疯婆婆笑了笑:“你想知道你徒弟的未来?”
吴聃叹道:“不,我想知道你是不是老赵。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你的行踪?如今借尸还魂又是为什么?”
疯婆婆笑道:“我是赵无极,怎么,你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我听了这话,如遭雷轰。这疯婆婆体内住着的果然是师父老赵!!我顿时有点激动,忍不住去握住赵羽的胳膊,低声道:“我师父,我师父老赵!我就知道他不会那么容易被杀!”
我激动半天,却见赵羽一点儿反应也没,于是转头去看他。这时候,我见赵羽脸色难看得很,像是活见鬼了一样。
我低声问道:“赵羽,你怎么了?”
半晌后,赵羽低声道:“这个人的声音,也很像我那个死去的师父。”我突然想起赵羽的师父其实也是老赵,于是低声道:“那个,赵羽。其实……”
赵羽挥手示意我停下,说道:“别说话,听听他们说什么。”
我闭上嘴,只听疯婆婆继续说道:“你知道马靖城为什么不敢贸然出现么?”
吴聃摇头道:“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马靖城创建的鬼判组织如今势力盘根错节,已经足以跟冯四海那样的势力相抗衡。可是北斗七星接连折损,他却没什么大的行动。”
疯婆婆说道:“我知道你们上次在山东的时候,跟马靖城交过手是么?”
吴聃点头道:“是见过,可他很快就走了。”
疯婆婆说道:“可以马靖城的道法功力,他可是在你之上。你知道他为什么逃走么?”
吴聃想了想,说道:“一个彝族的修道高人帮我们赶走了他。这个高人说,马靖城胳膊上有一处纹身,是个符咒。”
疯婆婆说道:“对,关键就在这个符咒上。马靖城身上的纹身是符咒,这符咒类蛊,是曾经茅山派的某个弟子偷偷研究的邪术。由于此术有违天地规则,所以茅山派将这个反叛弟子治罪。但他不符,杀师逃命,被茅山派弟子追杀,已亡故。这种邪术也随着他的死而被封存。”
吴聃沉吟道:“你是说某个人给马靖城下了这种蛊?这种东西有什么用呢?”
疯婆婆说道:“用于控制人的心魂,鬼的命脉,僵尸的道数。让这三样生灵听自己的话。不过这种蛊毒的发作得看下蛊之人的道法程度。如果道法厉害,蛊毒的作用自然很厉害。道法一般,作用也一般。同时这也受很多别的因素影响。”
“谁能有这么大的能耐给马靖城这样的高手下蛊?”吴聃吃惊道:“我还真想不出!”
疯婆婆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古时袁天罡能堪破天机,我却没那个本事。我能看到的,只有一点点未来和你们的过去而已。”
“马靖城突然变成了僵尸,这一点还挺耐人寻味。”吴聃说道:“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疯婆婆说道:“当年他受伤确实很重。推测一下的话,也许马靖城当时奄奄一息,却被人用僵尸毒‘救活‘,但是同时在他身体里下了蛊。”
吴聃皱眉道:“我还真想不出。”
疯婆婆说道:“那就别想了。禁咒的效用马上就要消失,我们先各自回去吧。”吴聃点了点头,疯婆婆也转身要走。我一旁的赵羽突然跳起来,冲了过去,喊道:“师父!!是你么?!“
疯婆婆停下脚步。吴聃吃了一惊,说道:“你们两个人居然跟踪我?!“
我尴尬地说道:“那个,赵羽非要跟着来……“
疯婆婆转过脸来,对赵羽笑了笑。赵羽走到疯婆婆跟前,问道:“师父,你是不是我师父?你姓赵是么?“
疯婆婆疯笑了半晌,摇了摇头,拖着麻袋走了。赵羽想要追上去,却被吴聃一把拉住,低声道:“现在我的禁咒已经消除,如果你非要揭穿他的身份,恐怕会给他带来麻烦。“
赵羽脸色白了白,这才咬牙停下。我们眼见着疯婆婆慢慢走开,走进夜色里。赵羽默然许久。吴聃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小赵,我们先回去吧。“
赵羽甩开他,低声道:“你知道对不对?知道他是我师父?!“
吴聃叹道:“我也是最近才发现。”赵羽气愤不已,但是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冷哼一声自己走了。我跟吴聃互相看了一眼,颇为无奈。路上,我问吴聃道:“师父,刚才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话说你不是说你用了什么禁咒干扰了天地间的信息传递么。那我怎么跟赵羽还能听到呢?”
吴聃翻了翻白眼说道:“我的禁咒是针对某些东西和某些人的。你跟小赵自己人,没事。”
我啐道:“骗人吧??师父,你这禁咒根本没用吧?不然我跟赵羽怎么能听到你说话呢?”
吴聃笑了笑,说道:“跟老赵的聊天我是故意让你和赵羽听到的。”
我讶然问道:“我靠,这还能有选择性的?”
吴聃说道:“当然可以。想要谁听到,就另外烧俩纸人,上面写那人的生辰。最好的是加俩滴本人的血。这样的话那俩人就能听到禁咒内部的聊天。”
我恍然大悟:“师父,原来你早就知道我们俩跟着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吴聃笑道:“我如果连你们俩跟着我都不知道,我还怎么在这社会上混?”
我叹道:“你的意思是故意让赵羽知道疯婆婆的身份?”
吴聃点头道:“是,他始终需要知道。还有老赵跟他的关系。”
“老赵跟赵羽?什么关系啊?”我顿时来了兴致。都姓赵,总不至于是私生子吧?
吴聃说道:“儿子啊。当年老赵结过婚,但是他跟他老婆关系不咋好,很早就离了。可是那时候他老婆怀了小孩,老赵并不知道。想告诉老赵的时候,赵无极已经跟我去找马靖城了,没有跟任何人联络。后来赵羽出生之后,老赵的老婆当时就由于难产大出血死亡。母亲死了,父亲下落不明,也没有其他亲人,医院就将赵羽送到孤儿院交给了院长。想必老赵在前些年找到了赵羽的下落,但是并不好意思跟他相认,或者说不敢相认。他那职业不安全,刑警。遇到什么恶徒打击报复的话,赵羽年幼,作为家人很容易陷入危险。所以老赵将自己的身份瞒得很紧。”
我愕然道:“等下师父,你怎么知道的?老赵既然没告诉你,你怎么突然知道这么多?”
吴聃耸了耸肩,说道:“你忘了赵振海了?塞点儿钱给他,什么鬼的私事儿查不出来。这又不费事。”
我无语道:“师父,没看出来你还挺八卦。”
这件事过去好几天,赵羽终于恢复正常,找吴聃道歉,说那天自己实在是太激动了。吴聃了然地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我了解。”
我心中暗想道:“我们还没告诉你老赵是你爸呢……”不过这个节骨眼儿上,我们也不知怎么对赵羽说,索性暂时不告诉他。
这几天段清水来找过吴聃,问是不是还想跟他一起去丽江。貌似自从吴聃和他师弟交给段老大钥匙之后,段清水对吴聃的态度好了不少。吴聃听段清水要去丽江,便立即答应道:“好啊,正想说跟你一起去呢。”
于是这次我们几个再度收拾行囊出发。这次我跟欧阳博请假,他倒是答应得很痛快,说我这次立了功,抓到廉贞,这几天又没什么大事,可以请假办点自己的事。不只是我,赵羽也想跟着去帮忙。于是我跟阮灵溪和赵羽,吴聃,段清水和苏淩外加一个唐心【这货是死皮赖脸非要跟着去的】,一只狐狸小幂踏上征途。
去丽江倒是简单,一趟飞机就到了。下了飞机,迎面而来一派云南风光。就是这机场建造的也跟北方城市大不相同。复古的红色屋顶,延伸的大马路。路两边是绿树,远处连绵的远山和白云,好一派晴朗豪迈的风光!
等进了丽江,我顿时呆住了。我是从来没来过丽江的,只是听闻很美,但没想到身临其境之后更觉得震撼,比网上的图片更美。丽江古城在南宋时期就初具规模,已有 八、九百年的历史。延续到现在,已经日渐繁荣。
街道依山势而建,顺水流而设,以红色五花石铺就而成。我们沿着街道往前走,四下观看了一下丽江古城的风光。段清水建议我们去四方街看看。他带着我们走到四方街的时候,我见四方街是一个很大的梯形小广场,五花石铺地,街道两旁的店铺鳞次栉比。其西侧的制高点是科贡坊,那是一座古典小门楼一样的建筑,看那风格很独特,三层门楼,映衬着蓝天白云,十分壮丽。段清水说,丽江这里先有四方街,后有丽江古城。丽江古城是在四方街为基础发展起来的古镇。
“传说中,有一片净土,住着古老的民族……每个人,都能歌善舞……”我忍不住想起孙楠这首歌,哼了几句。之后,我瞥见小幂在我肩膀上捂住耳朵,说道:“吵死了!”
我呵呵笑道:“不好意思,五音不全。”
段清水叹道:“可就在这个美丽安静的地方,居然发生了血案。”
“就算发生了血案,这古城也还是一片宁静啊。”我叹道:“不知道有什么人忍心破坏这种美丽的地方。”
阮灵溪张开双臂,仰望蓝天,陶醉地闭上眼睛,叹道:“这里的空气都那么清新呀。”
“清新什么,一股血腥味!”旁边一个打扫路边卫生的老人冷哼道。我们几个扭头看着他,见老人面无表情冷哼一声,瞥了我们一眼就走了。
段清水说道:“不必在意。想必是丽江血案的受害人亲属。自己家里的人被害,心中总是有些愤慨。”
“路上的行人好像少了不少吧。”吴聃四下看了看,说道:“我想象里这边儿会有不少来旅游的,大街上到处是人才对。”
“发生了这种血案,来的人能多么?”我叹道:“都怕了吧。”、
“那新闻我看了,太不是东西了,随意砍杀平民百姓,死了好多人。火车站血流成河。”阮灵溪皱眉道:“说是新疆恐怖分子,他们还都挺年轻呢,穿着统一的星月服装。说是衣服上还印着星星月亮的图案。真搞不懂这些人。”
吴聃看着段清水,问道:“你说你朋友也被砍伤了?”
段清水叹道:“是啊,我正打算找到住的地方后就去看看他。”
这时候,我听到经过身边的俩人议论道:“现在全城戒严不是么,都没见有个警察。”
“你懂什么啊,现在便衣到处是呢,真正穿制服的警察在机场和火车站。当时那情况真惨,好多人被砍得七零八落,还有乱刀砍死的,还有一刀断喉咙的,网上看那图片真够血腥。唉幸好我那天没出门。”另一个人摇头道。
等两人走过去之后,我听到阮灵溪叹道:“真没劲,发生这种事,让人连欣赏美景的心思都没了。跟刚才那个大爷说的似的,像是空气中满是血腥味儿似的。”
“真的有血腥味吗?为什么我闻到的只是花香?”突然地,有一个年轻的声音在我们身边响起。我回头一看,见一个穿着短袖春衫的少年人站在我们背后。
我打量了一下这个少年人,十几岁的年纪,但是身材瘦高,样貌有点混血的感觉,脸色白皙,五官深邃,鼻梁尤其高。可最特别是那一双眼睛。仔细盯着看的时候,会觉得他的眼睛像是水晶一般剔透,泛着暗紫色的色彩,熠熠生辉。
我看得呆了一呆。一阵花的甜香味袭来。我见少年穿着纳西族的衣服,手中提着一只装满了鲜花的花篮。
“美女,要买花儿么?”少年对阮灵溪笑了笑,眨了眨眼睛。阮灵溪似乎也被这个男孩子的容貌给吸引住了,半晌后才回过神儿来,盯着篮子里的花,笑道:“这花很特别,哪里来的?”
“自己种的。”少年笑道:“我跟母亲住在竹林里,院子里种满了鲜花。我还想以后长大了开一家花店。丽江这么美的地方不能少了鲜花和阳光。”
少年的笑容极其明朗,就像是天空最温暖的阳光。我忍不住也被感染了他的爽朗,不由自主地看了看他篮子里的鲜花。那都是我从来没见过的花种,但是每一束都很漂亮,芳香四溢。每一束花都被漂亮的纸包裹得很漂亮。
少年看着阮灵溪,又加了一句:“当然,丽江还不能缺少你这样美丽的姑娘。”
你妈,这么小的年纪就油嘴滑舌!我心中暗骂道。阮灵溪则一副很受用的样子,喜笑颜开地买下一束花。我正想挖苦她几句,却听吴聃突然对少年笑道:“小伙子,叫什么名字啊?看你这年纪应该是还在上学吧?”
少年笑道:“我叫马筠,是纳西族人,本来是上过学,但是那是好多年前的事情啦。”
又姓马。我听到这个姓真心有点头疼。吴聃似笑非笑地看了他半晌,说道:“那你爸妈呢?都是干什么的?”
马筠愕然半晌,可能没想到陌生人还会问这个问题,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哎呦哎呦,你们在跟帅哥搭讪啊!”一进丽江古城就拉着赵羽到处闲逛的唐心返回来,说道:“这长得有点特别啊。”
马筠被我们这群人注意着略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半晌后便跟我们熟悉了起来。这少年人也很健谈,跟我们聊得极其开心。下午的时候,段清水跟苏淩去见他那受伤的朋友。马筠在四方街将鲜花卖完之后,便提议带着我们游丽江。这少年很热情,我们一直跟他逛到晚上才作罢。
马筠走之前,吴聃突然问道:“对了小伙子,你住哪儿啊?”
马筠笑道:“我住的地方倒是挺远的,不过我半小时就到了。跑得快。我的家就在丽江附近的一处竹林中。你们要去找我的话,就往西南的竹林走就行啦。林子不大,很快就能看到我们的小屋。”
吴聃点了点头,笑道:“那你先回吧,说不定你妈喊你回家吃饭呢。”
少年于是对我挥了挥手,背起竹楼往远方跑去。这小子脚程还真快,十分钟后没了踪影,吓了我一跳。
吴聃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地说道:“这孩子不像是人啊。你们觉得不?”
“不可能啊师父,他周身没什么特别的气场啊。”我说道。
吴聃说道:“这就是个问题。所以我想明天去看看这孩子的家人。”
我们逛到晚上,一起去了段老大找好的住处。这是一家很有民族风情的旅店。貌似老板也是个纳西族人,不过已经是汉化很严重的少数民族人民。旅馆内景致十分精致漂亮。旅馆两层木楼,所有的木楼旅社都是民族风的复古木楼,漆成檀木色。木楼围绕出一个四合院儿一样的方形院子,虽然院落不大,但是设计得匠心独运。上层是木质地板,下层则全部建造成了池塘的模样。最为精巧的是,在木质地板中间还有一方玻璃地板。玻璃地板上方设置了木藤椅,茶几,遮阳伞。从那儿一坐,喝茶看报,还能欣赏水下小池塘里悠然巡游的小鱼。
段清水财大气粗,整个儿给这个旅馆包下来。小旅馆不大,房间虽然也不算多,可只住我们几个人,那真心显得有些空荡荡的。旅馆老板热情好客,却很聪明,不多话,也不问我们来历去处,准备好茶点就到了最靠近门口的自己的房间,将整个后院儿都留给我们。
吴聃一屁股坐到木藤椅上去,翘着二郎腿儿仔细打量着后院儿,赞道:“这地儿好啊,漂亮。你看院子里这些紫色的花儿,还有一盆盆儿的兰花草,再就头顶还有古式的灯,艾玛,怎么觉得这么闲适。”
阮灵溪听了这话乐了:“吴叔,我怎么觉得被你一描述,这地方的美景都打折扣了呢?”
吴聃笑道:“我不成啊,语文小学生水平,不懂那些文绉绉的东西。反正就是美呗。”
别说院子这么美,走廊里也都有很精致的摆设和盆栽。我跟阮灵溪看了一圈,不由叹为观止。店老板在门前借着灯笼映出的柔光打扫门前的落花,见我俩一路走过来,便笑着打了声招呼。我笑道:“老板,您这地方真美啊。”
店老板笑道:“没什么,在我们丽江的每一家旅店里都有这么美的风景!”
阮灵溪笑道:“难怪网友们都说,来了丽江就不想走了。我现在就不想走了!二货,将来等你不做警察了可以来这儿买处小屋,咱们定居好不好?”
我笑道:“那你得嫁给我啊?”
阮灵溪脸色一红,冷哼一声不说话。店老板笑道:“我们丽江确实是一处很安宁的地方。从百年起便少战乱,因为都传说玉龙雪山有神灵庇佑这片美丽的净土。”说到这里,他突然神色暗淡了下来:“可惜总有人想要破坏这种宁静。”
我知道他暗指的是前天的血案,想起段清水今天去看受伤的朋友,大概晚上就有消息回来了。正想着,却真的见到段清水和苏淩从门外走了进来。没多会儿,我又见吵着逛街拉着赵羽逛了一下午的唐心也进了门。
店老板跟段清水打了招呼,很识趣地退走了。唐心大包小包地进门,还不忘空出一只手去拽赵羽。赵羽面无表情,估计已经放弃反抗了。一只胳膊被唐心拽着,另一只手中也提了不少包。
“我去,你们这是把整个丽江都搬回来了?”我吃惊地凑上去看。
赵羽立即说道:“她自己想买的,我是没什么兴趣。”
唐心于是将东西都铺排到院子里的茶几上。我一看,或,吃的喝的用的玩儿的穿的,应有尽有。唐心笑道:“明天可就是六一儿童节哦,在座的各位都有礼物。“
我无语道:“儿童节你送我们什么礼物啊?“
唐心翻了翻白眼,说道:“当然了,咱们都没有结婚,没结婚就是小孩儿啊,小孩儿就有礼物拿!“说着,唐心开始给我们分礼品。先是给我跟灵溪一对儿情侣木项链,估计是在某个旅游摊位小摊上买的。然后给段老大和苏淩两盒安全套……等她大大方方拿出来之后,我们都无语了。
段清水说道:“不用,你自己留着用吧。“我们于是更默了。唐心想了想,干脆转身塞给吴聃,顺便又从包里摸出另一样东西递给他。吴聃满脸黑线地拈着包装盒,问道:”不会是什么操蛋的东西吧?“
唐心笑道:“你猜对了,还就是让你X的东西。“这话一出,语惊四座。除了司空见惯的段清水和万年冰山脸苏淩,我们剩下的人脸上都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神色。
赵羽揉了揉眉心,说道:“吴叔,你就当她神经病吧。“
吴聃咧了咧嘴打开一看,顿时就又给塞回去了。灯光有点儿暗,我们几个都没看清,于是追问那什么东西。唐心骄傲响亮地回答:“自WEI器!“我们几个连同小幂全部晕倒。
吴聃说道:“操他大爷,你送我这个干什么?“
唐心笑道:“你看啊吴大叔,你老婆走了,你又不娶别人,那怎么办,就得常备这个不是……“赵羽赶紧上前捂住她的嘴拖走丢出去。一时间,我们默然了。段清水清了清嗓子,说道:“先吃饭,吃完饭我还有事情跟你们商量。“
旅店老板准备的饭菜都是很有特色的丽江小吃。先是黄豆面,这属于丽江的招牌小吃了,汤底酸酸辣辣的,挺开胃;里面的炸黄豆十分松脆,口感极好。第二是丽江粑粑,面皮挺有嚼劲的。咸的甜的,风味独特。第三是东巴烤鱼,就是有点辣。然后我们都喝了点青稞酒。老板说是自己酿的,挺好喝,清甜,顺喉,10度左右,度数不高。吴聃说这直接能当成糖水喝。最让我们垂涎三尺的是烤全羊。我们几个人基本解决了一整只烤全羊。羊羔做的,肉质特别鲜嫩,烤的火候正好,外焦内嫩。膻味刚好。就着热的青稞酒再掺雪碧,爽!吴聃喜欢吃牛羊肉,直吃得眼神呆滞,连连赞叹说丽江真是个好地方,不仅风景美,吃的也这么美味……
吃饱喝足后,店老板很体贴地给我们泡了茶送上来,说是消食解腻用的。吴聃打着饱嗝喝着茶,拍了拍自己肚皮,说道:“这几天都没怎么好好吃一顿,这次来真是值了。跟段老大这种土豪做朋友真是好。“
段清水笑道:“吴先生,吃饱喝足了,能不能帮忙研究前天发生的丽江血案?“我们一听这话,立即将目光落到他身上来。吴聃正色道:”怎么,这不是普通的恐怖组织袭击平民的暴力事件么?“
段清水说道:“很多人这么认为,媒体也这样报道。可我总觉得这事透着古怪。如果是新疆的恐怖势力搞分裂,可这些年来多半是在他们的地盘上,也就是南疆那边,少数民族多,民族构成复杂,各种势力盘根错节。可在丽江这边……别说很少有新疆人,就算是有,想将这里当作恐怖组织的基地也很难。因为对云南来说,他们是外来人,并不容易在短期内扎根驻足,熟悉环境。这样的话,一旦搞什么动作,想要全身而退也难得多。“
赵羽闻言,说道:“也可能只是单纯的报复社会扰乱和平的行为呢?并未考虑到自己本身的安危,就像是自杀式恐怖袭击一样。“
段清水摇头道:“本来我也这么想过,但是这一天我将所有网上能找到的血案图片都放大打印了出来。你们看看。“说着,他将打印出来的图片放到茶几上,让我们去看。我们几个分别拿了几张图仔细查看。我见段清水筛选带回来的都是有凶徒背影,或者侧脸,偶尔有些模糊的正脸的图。有几张倒也清晰,还有五张是落网的几个凶徒的正面图像,果然清一色的都是年轻新疆人,其中居然还有一个少女。
我看了半天,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吴聃则盯着其中一张照片看了半晌。我凑过去一看,见他举着刚才我注意到的那个少女的侧影照片。这张照片算是清晰的,甚至能看清衣服上的图案。我瞧见衣服图案上有星月标志,但是还有一行看不懂的新疆字。
“师父,你发现了什么?“我问道。
吴聃沉吟半晌,说道:“这姑娘长得不错啊……“
“噗……“我无语道:”师父,你能关注一点正常的么……“
吴聃想了想,说道:“我怎么觉得这行字有问题。“说着,他转而对段清水说道:”有没有这衬衫图案的特写?“
“有,“说着,段清水将一张放大后的图案图片递给吴聃:”我也特意放大了看,可没发现什么问题。“
吴聃端详半晌,脸色由淡然变为凝重。我见他一脸严肃,小心地问道:“师父,你看出什么了?“
吴聃说道:“我觉得这行字不是新疆字,虽然它看上去很像……这是一种隐藏的符咒,你仔细看,要斜过来看。“说着,吴聃将图片递给我。我不明觉厉,接过来按照他教给我的四十五度角斜着看【四十五度实在是我太想吐槽的一个角度了】。我歪着脖子看了半天,果然觉得这字儿好像是道符。可是又是不怎么常见的道符,我看不懂。
“这是驱尸符,是融合湘西赶尸人的秘法研究而出的茅山道符。这东西很少见,大多数茅山派弟子都不知道。“吴聃沉吟道,随即看了看认真听他说话的段清水:”段老大,这事儿恐怕不是简单的砍人事件,里面一定蕴藏了某种阴谋。“
阴谋,驱尸符。”我愕然道:“可他们是活人吧。三十多个人,没听说里面有僵尸啊。僵尸能跟活人一样吗?区别很明显。”
吴聃说道:“你还记不记得你那个叫辛晓冉的同事?鬼判组织的卧底,死在断魂桥的那个?她是个活人,但是身体内被注射了僵尸毒。这样就呈现一种半人半僵尸的状态,有活人的思想,但是体能等方面比普通人好很多。”
段清水点头道:“三十多个年轻人杀了那么多人,砍伤一百五十多人,但是被警察抓住的凶徒只有六七个,剩下的几个都在潜逃,下落不明。这样看来这些年轻人似乎挺厉害。”
吴聃皱眉道:“剩下二十多个人下落不明?段老大,你的消息广,能查到这些人的来历和行踪么?我看网上公布了一部分凶徒的照片。”
段清水叹道:“暂时还没,但是我敢确定,他们并没逃出云南,甚至没有出丽江。因为出了这事之后,不仅是警方,我这边的人也留意了下消息。一则是我朋友也被砍伤了,二则我是云南人,本来就从这里出去的,我当年认识的不少朋友在丽江谋生计,我也不想他们出事,所以格外注意了一下。但是毫无消息,只是可以肯定没有出丽江。“
我不解地问道:“你怎么能够肯定?“
段清水说道:“这些凶徒都是新疆人,长相跟南方人和外族人差别太大,人群中十分明显。就算他们再怎么隐藏,你看那些网上的照片,他们眼睛的颜色也跟普通人并不相同,很容易分辨出来。海关,火车站,机场,都有我的人。可以确定,从事发之后到现在,没有新疆人出入丽江。警方那边的消息也是没有。“
“凭空消失,人间蒸发?“我诧异道。
阮灵溪突然说道:“对了,说起特别,我倒是觉得咱们白天遇到的那个少年很特别。他的长相,虽然说不像是新疆人,可是眼睛的颜色却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很特别。“
“你们说的是谁?“段清水问道。于是我们将今天白天在大街上看到马筠的事跟段清水说了一遍。段清水沉吟道:”也许只是个普通的卖花人而已。“
吴聃此时说道:“不,我倒觉得他不像个人。“
“这怎么说啊师父?“我不解地问道:”遇见他的时候也这么说,可我看他的气质就是个普通人啊,只不过长得挺有特点而已。“
吴聃沉吟道:“不对劲啊,我总感觉不对劲。等明儿个一早,咱们去他说的家里看看,我想去见见这小孩的父母。“
我苦笑一声没说话,心想来这儿是陪段老大回老家的,师父您倒好,开始做起家访来了。
第二天一早,段清水很早就出门了,说是要去调查那几个凶徒的下落。吴聃很有兴致地邀请我们去找那卖花少年的家。我无语地表示真没兴趣。阮灵溪和唐心则很有兴趣。由于阮灵溪添油加醋地描述那少年有多俊美多特别,唐心也起了好奇心,想跟着去看看。苏淩横竖也没什么事儿,于是我们几个除去段老大之外,外加小幂,都往城南的竹林而去。
丽江古城比我们想象中大不少。丽江城离不开水。《木府风云》这个故事里讲过统领丽江的土司木家,曾经整修了全丽江的排水系统。每一条街每一个小巷都有特定的水道,通过设计师精密的计算,设计好角度和弧度,贯穿在一起,形成一整套相连的排水系统。下大雨不仅不怕淹,还能发出轻灵动听的流水声。等雨过初晴,走在青石路上,听着路边儿窄窄水道中的流水声,顿觉心情舒爽。这条水道的水就算在晴天也不会干涸,因为源头来自玉龙雪山和引了其他水道的水,终年流水不断,给丽江城蒙上一层温润的诗情画意。可最绝的是,这些紧密相联的水道最终的归处是木府的后花园。木府的土司通过这条秘密水道接收外来的各种密信。
我一边走一边给阮灵溪讲丽江的故事,阮灵溪听得很入迷,我也口沫横飞讲得越来越起劲儿。等到了城南,大半上午也过去了。但是到了城郊,我们便听到一阵清灵的流水声,远望去,满目绿色,竹林幽幽,心旷神怡。
“这竹林不错啊。“吴聃说道:”就是不知道大不大。“
赵羽说道:“我出门前问过店老板,他说这里的竹林面积不算大,里面有几处住家,但只是零星散着三五户,人并不多。原本这边有一处小村子,但是丽江古城发展起来之后,很多村民都住进了城里,这城郊的竹林里也就没多少住户了。“
“还是住这儿有趣啊,有竹林,清泉,说不定里面还开满了山花。“阮灵溪憧憬道。
“好个头,有趣个屁啊。“我翻了翻白眼:“没网没电的,干点儿啥都不方便。比如不能玩LOL。”阮灵溪很鄙视地瞪了我一眼。
进入竹林之后,暑热褪去,清凉的感觉笼罩下来,让人神清气爽。可走了一段时间,突然天空一阵闷雷声响,似乎就要下雨了。
“糟糕,忘了带伞了。”阮灵溪叫道。
我说道:“那就赶紧走,找到那个小孩儿家里借着避避雨呗!”于是我们几个只好加紧脚步往竹林深处赶。没走几步,天空果然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幸好雨不大,可淋得久了也觉得湿漉漉浑身难受。
所幸走了没多久,我们便瞧见一处竹林中的小楼。它出现在一条小山路的旁边,十分精致,竹篱笆围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里面种满了各色奇花异卉。我们停在小院儿的门外,刚要敲门,苏淩却突然低声说道:“等等!”
我问道:“怎么了神仙姐姐?”
苏淩盯着满院子的花,说道:“院子里的花草很奇特,药性比较大。有一些甚至是抑制僵尸毒的。”
我愕然道:“抑制僵尸毒?我去,这农家小院儿居然也有懂药草的人?”
苏淩说道:“不仅懂,恐怕比我厉害。我见许多花的品种我从来都没见过。我猜测是这园子的主人自己研制栽培出来的。”
吴聃听罢,冷笑道:“我就说这小孩的爹娘一定不是一般人。马筠这小子从头到脚透着怪异。”
阮灵溪说道:“你们也太敏感了吧,那小孩才十八九的样子,能怎么着。“
正说着,我见隐隐有人从竹楼里走出来,便示意他们噤声。没多会儿,就见竹门一开,马筠撑着一把伞走出来,惊讶地看着我们笑道:“没想到你们真来找我玩啦?“
“或,你怎么知道我们要来?“吴聃笑道:”这天不凑巧哈,下雨了,你看能不能让我们进屋去躲躲雨?“
马筠笑道:“当然可以了。我刚才在二楼看到你们过来,就来开门啦。“
阮灵溪笑道:“你眼神儿倒是好使。“说着,我们几个陆续进了院子。走进院子之后,近距离打量了一下那两层的竹楼,但觉得清雅无比。竹楼的二层上挂着复古的灯笼和白纱帘,静静垂挂。纱帘下是一处小窗台,上面也摆满了盆栽。窗户下还卧着一只正在午睡的黄色小猫。
我仔细盯着那竹楼看了半晌,没发现气场有任何不同,不由有些怀疑吴聃的推测。他会不会是草木皆兵了?就在这时,马筠热情邀请我们进屋去坐。于是我们几个往正堂走。正走到竹楼门口的时候,吴聃突然停下脚步。这时候,从屋里走出一个女人,正巧跟吴聃打了个照面。
我着意打量了一下这个女人,只见她年纪大约三十多岁,穿着红白相见的纳西族单衣,头上倒是没有戴那些纷乱的头饰,只是将自己一头长发挽起一个简单的发髻,插了一只缀着银色流苏的老银风格的步摇。不施粉黛,容貌不算很美,却让人看起来特别舒服顺眼,并且这女人周身散发着一种很奇怪的,说不出来的气质。
小幂突然从背包里钻出来,也站在我肩膀上看着这个女人。再看吴聃的脸色却更为奇怪,盯着人家瞧个不停,就好像见到老熟人一样。说起来我不认为他在这个地方还有认识的人。
但是看那女人的神色,虽然比较柔和,却很疏离,似乎并不认识吴聃,但是吴聃莫名的注视也让她觉得有些尴尬,便笑了笑。马筠见状,立即走过去对那女人说道:“阿妈,这是我的朋友,昨天刚认识的。”
那女人怔了怔,随即深深地看了我们一眼,笑道:“外面下雨,几位进来避避雨吧。”
她的声音清甜,还挺萝莉,一点儿也不像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我疑惑地打量着这个女人,心想这得多小结婚生子啊,儿子都这么大了……我见吴聃依旧愣着,便拽了他一下,问道:“师父,你看什么呢?!”
吴聃这才觉得失态,笑了笑:“不好意思,好像认错人了。”那女人看了他一眼,面色淡然,并未说话。我们几个进到屋里,马筠便跑前跑后地给我们上了茶。话说他的动作真心很快,我忍不住问道:“马筠,你会功夫么?”
马筠刚想说话,却听那女人淡然道:“去弄点果脯来给客人吃吧。”马筠答应一声,转身去了。阮灵溪笑道:“您别这么客气。”
马筠母亲笑道:“你们是远方来的客人,我们应该热情招待才是。”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木地板微不可闻地“噗哒”一声响,回头一看,那黄色小猫从二楼上跳了下来。小猫看到小幂,十分不友好地发出“喵呜”一声叫,微微弓起身子,冷冷地打量着小幂。
我心想都说猫和狗眼睛特别,能看到阴魂。难道他家的猫也看出端倪?小幂也不示弱,对着猫瓷牙咧嘴。我无语地看着这货,一巴掌拍他头上去。你一人类好意思跟一只小猫斗气么。
“过来,别吵。”马筠妈妈喊道。小猫于是收了凶狠的神色,乖乖地跳上她的膝盖,团在腿上。
苏淩此时突然笑了笑,说道:“夫人,您花园里的花儿真漂亮。”
马夫人笑道:“我和我儿子都喜欢花,没事就自己研究种花种草。等明年再去城郊开个小花店。”
吴聃看着她,问道:“马夫人不是丽江人吧?”
马夫人抬起眼睛看了看吴聃,摇头道:“我就是丽江人。”
吴聃说道:“那你本名叫什么呢?”
马夫人笑道:“我叫付宁,是本地人。丈夫去世了,就我跟儿子住在这里。”
“付宁啊。”吴聃点了点头。赵羽看着他们俩,似乎也觉出一点怪异来,但是没说话。苏淩也静默不语。我更觉得尴尬。但一旁的唐心却开始了。
就见唐心走到吴聃和付宁跟前,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疑惑地问道:“请问你们俩人认识吗?”
付宁笑道:“我就是这山野间的村妇,从来都没出过丽江,哪儿能认识你们。”
唐心说道:“可我怎么觉得吴老头好像认识你?”
付宁怔了怔,说道:“那就是认错人了吧。”
吴聃笑道:“确实跟我的一个故人长得很像。”我一听这话,问道:“师父嘿,你的故人还真不少。你跟我说说,除了魔女姐姐,你还认识哪个?别是跟恭叔一样,走哪儿都是前女友。”
吴聃笑道:“别说,这位夫人长得还真像我前妻。”前妻?我突然想起甩了吴聃跟人跑了的那个女人,好像叫什么金熙来着。我于是做了一下联想……如果这个夫人就是当年的吴聃的老婆,那这儿子谁的……吴聃喜当爹了啊喂!想到这里我笑了笑,不可能这么巧。金熙是天津人,这女人则一口南方腔。就算是当年的那女人,乡音难改,说话间总是会带出北方的天津味儿。可这位夫人一点儿都没有天津口音。
付宁听了吴聃的话,也只是笑了笑,没做回答。吴聃则开始没完没了了。只见他喝了一口茶,起身踱步到客厅里,看着墙上一幅画笑问道:“这是你儿子的画作?”
我们的目光也跟着吴聃落到客厅侧边儿挂着的一幅卷轴画上。那画是水墨画,画的好像是付宁在院子里浇花的情景,神色安详宁静,身边的小猫在花丛里追蝴蝶,生动的意趣跃然纸上。虽然这幅画很简单,情景也没啥大的蕴意。但是笔法运用自如,神韵捕捉到位,水平挺高。
付宁起身,将小猫抱在怀中,走到吴聃身后笑道:“确实是筠儿闲来无事画的。”
吴聃似笑非笑地回头看着她,说道:“夫人还说自己是个山野村妇,可一个村妇怎么能有这么高的绘画造诣,指导自己的儿子画出这么一幅很有专业水准的画作?”
付宁微微皱眉,不过旋即还是笑了:“哪儿有,这是他跟外面的教书先生学的画。”
吴聃看着她,笑道:“夫人,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到底是谁,你不认识我了么?”
付宁微微一怔,却像是有些心虚地垂下头去。但是语气却冷淡下来,说道:“不认识,您是认错人了吧。”
吴聃说道:“你不叫付宁,你是金熙,就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突然在婚礼前跑了。逃婚我可以理解,过去这么多年我也不想追究。”
付宁豁然抬起头,问道:“那你怎么能肯定我就是你那个什么未婚妻子?按你年纪来说,这件事过去了应该有十几二十多年了吧。二十年没见面,你怎么能确定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吴聃笑了笑:“承认了?误会了啊,我真没想找回你来。我只是想说啊那个……”说到这里,吴聃看了看竖着耳朵细听的我们,挥手道:“你们先出去,我有事跟马夫人说。”
唐心顿时一副很落寞的表情:“吴叔,正想听听八卦……”赵羽一把将其拖走丢出,动作十分娴熟。此时,我跟阮灵溪面面相觑,也被吴聃赶了出来。
在门外屋檐下站着,我们几个百无聊赖地打量着满园的鲜花。我看着天空落下的雨滴,心想这真是浮生若梦啊,随意一走,吴聃就能遇到前未婚妻?可我觉得人家好像根本不认识他,会不会是吴聃认错了?但是最后那马夫人的话语也很意味深长,又似乎是承认了自己是金熙这个事实。
艾玛,这到底多纠结!我想着去偷听一番,却见马筠端着小托盘过来了。我对灵溪耳语几句,让她挡住马筠,跟他聊天,我自己则去蹭到窗户下偷听吴聃和马夫人的对话。我跟着吴聃和阮灵溪都学过功夫,加上之前也练过,学武之人耳朵听力还是不错的。尤其这是夏天,隔着半掩的窗户细听,也能勉强听清楚零星半点的对话。
我凝神细听,只听吴聃低声问道:“你真的是金熙?”
付宁认也不否认,却反问吴聃的身份。吴聃简单说了说自己来丽江的意图和自己是身份。半晌后,付宁说道:“我看你不是个坏人,也没有说假话唬我。所以我相信你。不过我看你也是个道法高人,如果你肯帮我做一件事的话,我就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
“真实身份?”吴聃的有些讶异,却又说道:“我想知道是什么事,如果是违法乱纪的就算了哈。”
付宁笑道:“当然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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