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青楼贱妓到一国之母——君心应犹在】

  第二百三十七章 清晨详谈身世现(上)

  即便崔莞心性比一般姑子沉着稳重,此时此刻望着那张离自己不过半臂远的俊脸,以及那双深邃中透出点点戏谑的墨眸,她仍是僵了一下,笼在裘被下的手,蜷曲起二指,贴着大腿娇嫩的皮肉,用力一掐,垂眸起身,跪在锦榻上平静的行礼,“见过殿下。”

  “免了。”刘珩慵懒的目光落在少女看似从容,却时不时轻颤的眼睫上,弯唇再问:“昨夜睡得如何?”

  “甚是不佳。”崔莞岂会听不出刘珩话中的调侃,她面无表情的应道:“不知何处来的一只蚊蝇,嘤嘤嗡嗡,扰人清梦。”

  本是大不敬的言辞,刘珩脸上非但不见一丝怒意,忍俊不禁后,清朗的笑声便溢出口。

  他自幼为储君,环绕再身旁的人,敬畏,谄媚,奉迎者数不胜数,年长之后,虽势不如前,但也无人敢这般明着与他抬杠,眼前这小东西,乃是头一人,也是独一无二之人。

  清早便怀着忐忑守在门外的半夏,忽闻屋内传出的爽朗笑声,先是一怔,继而一喜,昨夜刘珩回园一事,她自是清清楚楚,便是崔莞的呼唤,也一声不落的听在耳中,但刘珩入屋前早有吩咐,半夏心中虽忧,亦是爱莫能助。

  眼下,笑声渐止,她趁机上前唤门,得了刘珩的应声后便赶紧张罗梳洗与早膳等事宜。

  待两人稳稳的跪坐于堂前高台上的红木莲纹长几两侧,面面相对,几面上摆满热气腾升,食香四溢的早膳。

  崔莞原本当侧坐于刘珩身旁,好行添粥布菜之举,可还未容她上席,刘珩抬手一指,让她坐到隔几相对的一侧。

  这是要将她置于平等之位?

  崔莞心头微动,不着痕迹的瞟了一眼那张经过一夜酣睡,怠色尽消,显得神清气爽的俊脸,依言挪了位。

  无需崔莞服侍,又不唤侍婢进门,刘珩自顾自的执起镶银象牙箸,挑挑拣拣几箸下腹,却见对面的人儿颔首蹙眉,一动不动的盯着眼前摆得井然有序的碗盏,乌黑的眉峰不由一挑,道:“想甚?莫非与孤一同用膳,让卿卿如此食欲不振?”

  “无。”听出话中隐含的不虞,崔莞眨了眨眼,坦然回道:“有些话,不知如何同殿下开口,故而心中正在思忖。”

  “哦?”刘珩手中的象牙箸微顿,“正巧,孤亦有话与你说。”

  崔莞抬眸对上刘珩炯炯有神的目光,唇角轻抿,“殿下请讲。”

  “不急,先用膳。”刘珩落箸,夹起一块色泽诱人的米糕,置于她身前空空如也的小碗中。

  “……”崔莞有些受宠若惊,不过仍是面色平静的将碗中米糕小口食尽。

  静静的用过早膳,刘珩抬手一挥,示意将长几上的碗盏收拾妥当,又奉上热茶的半夏等人退下,直至宽敞的厅堂中仅余下两人,四下再度静谧一片。

  刘珩不开口,崔莞也不多言,她端起茶盏,细细啜饮,心中慢慢猜想他究竟会与自己言及何事。

  当初在钟山密宅,他不告而别,仅留下一句话,一瓶沉梦,几个人手,数月来音信全无,她亦不曾多问,可心底那一丝若有似无的牵挂,虽细若悬丝,却始终存在。

  “此物,你且收好。”刘珩掠过她沉思的小脸,自怀中掏出一只不及半尺长的木盒,置于几上,轻轻推到崔莞面前。

  崔莞拾起木盒打开,只见盒中放着一团裹得严实的大红锦帛,展开锦帛后,一抹碧油油的翠色顿时跃入眼中,“这是……”

  任凭她上一世也曾见识过金山银窝,亦被眼前这枚通体晶莹剔透,青翠欲滴的碧玉珏晃了眼,尤其是玉珏上栩栩如生的桃花雕纹,连一根根娇嫩的花蕊都清晰可辨,仿佛枝头的桃花正随风摇曳,一个不当便会坠下。

  无论是玉珏,还是这一手出神入化的雕功,均非凡人能及。

  “这是华氏的信物。”刘珩倒是没有丝毫隐瞒。

  华氏的信物?崔莞眉尖若蹙,她一下便想到了那日在钟山密宅中,被她下逐客令的华灼,她裹好玉珏,合上木盒,轻轻地搁置在几上。

  “既然是华氏的信物,为何交予我?”

  “华灼托孤转赠与你,如此,你收下便是。”刘珩扫了一眼木盒,漫不经心的道:“上洛华氏,商会遍布天下,其势非眼前所见,只是一商户,凭借此玉珏,可令华氏倾力相助,不过所需代价亦不菲。”

  短短数言,崔莞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她并不愚钝,仅从“商会遍布天下”这六字中,便窥出了华氏之势。

  试问,区区一介商户,谁能做到如此地步?便是交由她来执掌,莫说天下,便是整个大晋,也未必敢夸下海口。

  各国,各城,各郡之间的路引,除非是王谢这等望族,否则普通的世家子第,穷极一生也无法手持半数。

  华氏,不简单。

  仿佛看穿崔莞心中所思,刘珩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汤,继续言道:“上洛郡虽隶属魏国,但华氏崛起,上洛便自成一城,非魏非晋,仅以华氏为主。”

  “魏国……”崔莞蹙了蹙眉,沉声道:“岂能容忍华氏这等做派?”

  无论是钱财还是颜面,魏国都不会放任华氏存在,否则便成了赤裸裸的打脸,也为其余心生异意之人留下不当有的表率,这是一国隐祸。

  “这便是孤与华氏之间的交易。”刘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眸底闪过一丝赞赏,而后磁沉的声音带上难得的认真,继续言道:

  “上洛郡内设私兵,均为魏国大将司徒长笙所训,虽不可以一敌百,不过以一敌十仍是绰绰有余。但魏国雄狮百十来万,绝非上洛一郡可阻,孤应承华氏,倘若魏国围攻上洛,孤便会寻由对魏出兵,以此制衡魏国对上洛兴兵进犯之举。”

  “即便如此,又与我有何干系?”崔莞仍是有些猜不透,华灼不将这般重要的此玉珏交于刘珩,反而给予自己的举措。

  “孤与华氏,均不能尽信对方。”

  故而,这枚玉珏交到一个与双方都有关系,又可不偏不倚之人手中,方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崔莞无疑是最稳妥的人选。

  她聪慧,机敏,心思缜密,行事进退有度,且与刘珩,华灼,均扯上匪浅的干系。

  而华灼将玉珏交予崔莞,未尝不是存有制约刘珩的心思,有了华氏为助力,崔莞便不再是风雨中孤苦无依的浮萍,哪怕她此时脱离刘珩,也可凭借手中玉珏寻到华氏,寻求一生庇护。

  不过,以崔莞与华灼目前的关系而言,刘珩并不担忧她会做出此举,因此才心安理得的将玉珏递给崔莞。

  刘珩深邃的目光扫过崔莞姣好的面容,心中微微一动,话已出口:“你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世?”
  第二百三十八章 清晨详谈身世现(中)

  “你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世?”

  轻飘飘的一言,却令崔莞浑身猛然一颤,如遭雷噬,素来清澈的眸子,飞速漫起一层茫然之色,而茫然下又隐隐含这一丝急切。

  不过,她勉强撑住上最后半分平静,沉默片刻,方开口说道:“三年前荒林小道初遇殿下之际,我便已不记得前尘往事,从何而来归何处,脸上的伤又是被谁所赐,皆是不知。”

  说着,她抿了抿发干的唇,抬眸对上刘珩毫无意外的目光,哑声道:“殿下可知,我,我究竟是谁?”话到最后,端着茶盏的小手,指节处已泛起一丝苍白。

  如今想来,当真是可笑之极,她活了两世,竟不知自己是何方人士,双亲是否健在,族中可还有血亲,一直似无根浮萍,孤零漂泊于世。

  刘珩的目光片刻都不曾移开过,崔莞脸庞上故作的镇定,又岂能瞒得过他一双锐利的墨眸,“孤,自是知晓,你的身世。”

  当年月下一遇,自那张被人划得如同鬼魅的狰狞面容上,他依稀生出一丝熟悉之感,可她却而将他视为路人,此举令刘珩心生疑惑。直至后那村民叫唤出崔莞的姓名,才使得他心中多了几分把握。

  传信令墨卫暗中赴清河一探,果然得了不少蛛丝马迹。

  原以为,这小东西是因毁了容貌,加之欲趋吉避凶才不愿示出身份,却不想,容貌复原后,一次又一次危急中,她依然毫无心思,情愿冒险跟着秦四郎,跟着他,也未对自己的身世多言一字。

  如此一来,刘珩怎会猜不到,崔莞兴许是失了往事,不记得自己那非比寻常的尊贵身份。

  “你今年一十有六,再过二月,便满十七,乃清河崔氏嫡支家主之长女。”

  嫡庶有别,世家之中,庶子与奴仆并无区别,且嫡妻未诞下血脉之前,妾室万不可有孕在身,即便颇有心机的美妾一夜欢好后,刻意设法躲开避子汤药,珠胎暗结,一旦东窗事发,也唯有胎陨人亡的下场。

  故而,刘珩口中的长女,便是清河崔氏确确实实的嫡长女。

  崔莞双耳隆隆,胸膛中犹如战鼓擂动,她怔怔的望着刘珩,脑海里却记起了流觞诗会时,王樊的那番话:

  “你姓崔,名莞?莞尔之莞?”

  “可是居于清河郡?”

  “阿挽,可曾去过清河郡?”

  ……

  原来,王樊口中之人,就是她。

  原来,梦里那一幕幕,当真曾发生在这世上。

  原来,她真是世家女郎,是堪比王谢之尊的清河崔氏之女。

  崔莞脑中竭尽全力思索着,好似有什么要自迷雾中挣脱而出,可始终差了那么一丝,她不禁一急,唇瓣微启,刚要出声多询问一些,忽的听见那道磁沉的声音缓缓响起。

  “不过,于清河崔氏而言,甚至于世人而言,崔氏长女崔莞,已于三年前,病殁。”

  闻此言,崔莞脑海中嗡的一声,干涩的喉咙里骤然梗住一口气,吐不出,咽不下,她张了张口,却无半点声响。

  病殁?

  以刘珩的为人,断然不会扯谎,可既然她是崔氏之女,自己又明明仍活着,怎会病殁?

  莫名的,她眼前浮现出阿音的面容,那个荒野小村中,救了她一命,却又害了她一世的村妇。

  阿音曾说,是路过在荒林的乱葬岗时,无意中发现尚存一丝气息的她,这才将人救回了村。

  倘若她是那样尊贵的身份,又岂会无缘无故毁了容貌,被当成死人一般弃于荒野坟间?

  崔莞从不愿去细想这些过往,只因失了那段至关重要的往事,而今虽仍是毫无头绪,可被眼前这人一勾,思绪再也抑制不住翻腾,涌动。

  “阿莞。”刘珩伸手,一把握住她不断发颤的手,温热的茶汤自两人肌肤相贴的双手间滴落,她恍惚的迎着那双黝黑的眸子,手上不由一缩,却未能挣脱。

  “孤初见你时,心中惊疑不定,曾差人前往清河郡探查,最终自一名崔氏老仆口中得知,崔氏长女,并非病殁,而是前往安康郡途中,车队遭山匪洗劫,人亦被山匪掳走,不知所踪。而后,崔氏差人寻了半载,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方弃之,宣告于世,长女病殁。”

  虽说大晋风气开放,男女皆可随意出行游玩,但贵族女郎遭山匪掳走一事,也甚是有失颜面,莫说半载,便是半月,这姑子女郎,任凭身份如何尊贵,也难在匹一门好亲。

  “既然殿下差人前往清河探查,为何不与…不与家父家母坦言?”崔莞并非三岁稚儿,自是知晓以清河崔氏这等大族,最为重视声誉,既然已宣告她病殁,那么这世上便再无崔氏长女此人,即便她仍活着,即便她未失清白,崔莞,也不再是崔莞。

  刘珩感受到掌心中逐渐冷下的那抹温热,亦听出她话中压抑的怨气,他一手取下崔莞端着的茶盏,搁置在几上,另一只握着她的手拢紧几分,沉声说道:

  “孤确实未曾与崔氏透露风声,一来是因孤当时并未确认,你就是清河崔氏之女;二则是你容貌尽毁,又失了忆,便是与崔氏言明,也无大用,而且待孤再次寻到你时,你却跟在秦尚身旁,避孤如猛兽。”

  说着他一顿,反声问道:“阿莞,你当真一点也不记得,身上所遇之事?”

  崔莞怔怔的望着刘珩,缓了缓心绪,方轻轻摇头,一点一点抽回被他握在掌心中的柔荑,“我只知,是一名村妇在荒林内的一处乱葬岗中将我救回荣村。”

  雍城与安康郡,相距不算太远,不过中间隔着延绵千里,山峦起伏,地势险恶的秦岭山脉,若无确凿的寻人方向,想在这崇山峻岭中寻一人,堪比海底捞针,怪不得崔氏寻了半载,也寻不到半点蛛丝马迹。

  “自那老仆人口中,孤还得知,你之所以前往安康郡,乃是受陆氏女所邀,且同行之人中,还有李、徐、姜三氏女郎。”

  敛回手,掌心中消逝的柔软,令刘珩心底泛起一丝若有似无的失落,他捏了捏拳,继续道:“你被山匪掳走一事,乃是陆氏与其余三氏女亲眼所见。”

  陆氏?

  崔莞心头莫名一颤,脱口问道:“是哪个陆氏女?”

  “颍川陆氏,陆岚。”
  第二百三十九章 清晨详谈身世现(下)

  陆岚?

  耳旁陌生的名讳,落入崔莞心中,令本就翻腾不止的心湖,窜起另一股莫名的念头。

  几乎是一瞬间,崔莞眼前便浮现出梦境中那名少女,那名被她亲切唤为阿姐,却探手将她推入湖中的白裳少女。

  “怎么?”看着她渐渐苍白的面容,刘珩一双墨眸随之眯起,薄唇掀动几下,磁沉的声音低低的道:“可是忆起了往昔,知是谁害的你?”

  一番低语,唤醒出神的崔莞,她双眸轻阖片刻,竭力让自己沉静下来,方缓缓睁开,摇头说道:“无,我只是忆起前些时候,夜里时常做的一个梦。”

  “梦?”刘珩眸光微闪,“何梦?”

  “梦见与一名白裳女子在临湖的木亭中抚琴,作画。”崔莞放在几下的手慢慢蜷曲成拳,唇角一抿,缓缓将那梦中之景述出,不过,她刻意敛去了被那白裳女子推入湖中一事。

  毕竟,目前尚不知到那名白裳女子究竟是谁,且更为重要的是,她心底深处隐隐觉得,此事还是不在刘珩面前提及为好。

  静静的听完崔莞断断续续的话语,刘珩乌黑的眉心一拢,道:“你梦中之人,便是陆岚。”

  崔莞心头轻颤,“何以见得?”

  “孤倒是一时忘了,你不记前尘,自然也就不知崔陆二氏的交情。”接着,刘珩难得当一回事好人,将清河崔氏与颍川陆氏之间的盘根错节,简略扼明的告知于崔。

  末了,他再道:“陆氏子嗣虽繁盛,但嫡出之女,又与你年岁相仿者,唯有一人。故而,你梦中的女子,自然便是陆岚无疑。”

  果真是与她有半分血亲的陆岚么?崔莞面上强装镇定,几下越缩越紧的粉拳却不免有些发颤,她咬了咬下唇,将心中最后一点疑惑问出口:“陆岚,事后如何?”

  倘若一车队人,偏偏唯有她被山匪掳走,此事也太过蹊跷,难不成崔氏中竟无人起疑?

  而清河郡与安康郡相隔千里,崔氏怎会应允她随陆岚出游?

  如秦四郎出行,身旁的护卫随从便有三、四十人,她与陆岚,还有另外几名世家女,千里迢迢前往安康郡,又岂无人相护?

  以崔氏的权势,即便族中护卫身手不及刘珩身旁的墨十八等人,却也断非一般山匪歹人可抵挡,如此庞大的车队中,她确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掳走……

  这其中隐藏之事,定不会那般简单!

  崔莞愈想,心中愈寒凉。

  “据李、徐、姜三氏所述,陆岚曾为护你,身受重伤,险些丧命。”刘珩看出崔莞的异样,幽冷的眸光微微闪烁,径直言道:“此举令陆氏巾帼之名四扬,今春,王陆二氏议亲,陆岚嫁于王樊为妻。”

  今春?那岂不是稷下学宫之后?崔莞忽的记起流觞诗会过后,她欲寻王樊一问究竟,可向萧之谦打探其踪迹时,方知王樊已匆匆离开临淄,返回建康,想来便是为娶亲一事。

  如此,陆岚终是得偿所愿了,崔莞垂眼盯着几面又饮又泼,仅余下小半盏的茶汤,心中说不出是何滋味。

  她到底没有记下这亲身所历的痛苦,亦对陆岚无半分手足之情,所思所想,均为此事的蹊跷之处,可这副平静的面容落在刘珩眼中,却令他生出一丝莫名的躁意。

  他凝望着崔莞垂首不语的面容,低垂的眼睫在白皙如玉的小脸上投下两抹淡淡的青影,透着让人无法看清的朦胧,好似连她整个人都要没入这片朦胧之中,再也无法触及一般。

  刘珩心中微漾,两个字脱口而出,“阿莞。”

  忽闻这磁沉沙哑的唤声,崔莞思绪一清,抬眼便对上与自己不过隔着一张长几的身影。

  初升的朝晖自屋顶的琉璃瓦片错漏而下,恰巧映在那张清俊的面容上,染上一层华光的墨眸熠熠生辉,仿若最璀璨的玉石,引住了她的目光,也缓下了心底那一丝不安的动荡。

  她的名,秦四郎唤过,卫临唤过,岑娘唤过,裴清唤过,上一世所遇之人,皆是如此唤过。

  可偏偏此时此刻,这最为普通的两个字,自眼前这人口中磁沉的,略带一丝沙哑的嗓音低低唤出,她沉静无澜的心,竟止不住失了方寸。

  “殿下有何吩咐?”崔莞被这突如其来的悸动,惊得有些手足无措,下意识移开眼,落向摆在角落里炭火正旺的三足暖炉。

  “嗯?”刘珩似是不悦她这般神态语气,不过也仅是轻哼一声,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探出手,扣住那小巧的下颌,稍稍用力一转,迫使崔莞与他四目相对。

  “你已过及笄之年,孤虽允你着男装行事,但与男子之间的举止往来,你当心中有数。”

  这数月,刘珩人不在建康,可对于城中的局势,崔莞身旁的大小事宜,均了若指掌,那场别出心裁的赏梅宴,王樊裴清等人待崔莞的言行,他亦清清楚楚,不思不觉,现下想起,抑在心底的话便再也忍不下了。

  “你虽无法光明正大的被清河崔氏认回,孤亦会设法为你正名,而后,孤还会上奏,求父皇将你指于孤为妃。”

  “在此之前,孤允你随心所欲,允你进出自如,甚至可允你张扬跋扈,唯独不允你与秦尚王樊等人行得过近,你且记牢了。”

  一句又一句低沉的话,却似惊雷隆隆炸响,崔莞怔怔的望着刘珩清冷的面容,唇角微张,呆若木鸡。

  这,这是何等情况?明明前一刻正谈着她的身世,怎么眼下却又言及婚嫁?且两人间又是这样一个姿势……

  下颌处愈来愈拢紧的力道,让崔莞蓦然回神,她静静的看着刘珩,努力忽略下颌渐渐泛起的痛楚,竭力稳住摇曳的心神,平静的道:“殿下所言,恕莞不能从命。”

  闻言,刘珩那双微微透出一丝拘谨的墨眸,转瞬间流转出无边的冷冽,好似一只择人而噬的猛兽,凶光大胜,直直的盯着崔莞,冷声道:“为何?”

  为何?

  只因这一世,她断不会再全心信任一人。

  心绪轻转,崔莞的唇角勾起一抹复杂至极的笑容,清透澄澈的眸子忽闪,少女独有的玉石之声慢慢传开:“无故,只因心中不愿。”
  代发君表示,不清楚大家对三更的定义,但在代发君认为,一更就是一章节,代发君因为个人时间的原因,基本都是一下发三章,大家看文的时候应该有看到章节和章节名吧?
  如果这不算三更··呃··难道是要和以前一样分早中晚一次一章这样才算么?T.T
  另外,因为二货楼主工作忙碌,最近更新没跟上的缘故(若初基本也就一更两更,但是天涯一直没断过三更。)导致两边的章节数量缩得太近,今天代发君接到楼主电话,说编辑让暂时缓一缓这边的更新,所以今天最后一次翻页加更,暂时恢复到每天双更的速度。
  楼主让代发君和大家说抱歉,会尽快恢复更新,还希望大家谅解。
  最后还有就是不会弃楼的,代发君会按照楼主的嘱托,更到结局为止,所以大家不要因为更新暂时少了就说楼主要弃楼,那是绝对不可能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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