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青楼贱妓到一国之母——君心应犹在】

  有法子?

  楼管事与秦四郎诧异的看着无比镇定的崔莞,眼底闪过一抹狐疑。

  如此多双眼目盯着,芙萝确确实实自她身上搜出,即便言语可狡辩,但事实终归是事实啊!

  犹豫片刻,楼管事正打算开口,不想陈副管事抢在了前头,“小姑子,你莫以为识得几个字,便能自鸣得意,圣人可不曾授人混淆是非,颠倒黑白!”

  这番嗤笑,明着说的是崔莞,实则冲着秦四郎而去。

  若无确凿罪证,今日秦四郎与楼管事均不好轻易做出任何决定,不然极会让底下家仆们心生异样。

  霎时间,两人面色皆有些沉滞,楼管事看向崔莞的目光添了一丝莫名的闪烁,似乎心中正酝酿着什么。

  “陈副管事多虑了。”崔莞轻轻摇头,淡笑出声:“我既提出有法可寻,自是光明正大行事,不然何以服众?”

  听言,陈副管事脸庞微青,暗暗瞥了眼一旁的楼管事,到底不敢表现得太过直白,干脆冷哼一声,语气凉凉的道:“如此,我等拭目以待,然,丑话说前头,若你寻不出人来,便足以证明一切皆是你所为,到时可莫要怪我家郎君不讲情面!”

  听着这句句引向自己的话,秦四郎面不改色,只是掩在丝被下的手慢慢缩成了团。

  而楼管事眼底则飞快的闪过一抹厉色,稍纵即逝。

  崔莞仿佛对此一无所察,张口便将心中所思之法清声道来:“世人皆知,芙萝香气闻似清淡,实则绵长,一旦沾染,香气可缭绕数日而不散,唯有以清水浸泡方能祛除。”

  说着她环视一圈,顿了一顿,随后弯起眼眸淡淡一笑,“不过,极少有人知晓,即便以清水浸洗过,寻常人嗅不出分毫花香,可有一物却能分辨一二。”

  听到此,楼管事双眼一眯,略带犹豫的开口:“你是说……落芙蝶?”

  “不错。”崔莞颔首应道:“正是落芙蝶。”

  落芙蝶,是一种极为常见却又极稀奇的蝶儿,说其常见,是因凡有芙萝花开之处,必见落芙蝶翩翩起舞之姿;而说其稀奇,则是因落芙蝶不似寻常蝴蝶,它一生只倾芙萝花,非芙萝不落,随花开而生,花谢及猝,绝不多活一夜。

  “此花虽离枝头已久,但无论如何均不会超过三日。”崔莞伸出两指,轻轻地将掌心中的芙萝捻起,淡淡地说道:“故而采摘芙萝之人身上必然还残留着一缕香气,只需楼管事差人捉几只落芙蝶在这帐中一放……”

  崔莞的话还未落,桃兮面上已是惨白一片,身子微微一晃,急急看向陈副管事。

  然而陈副管事的神色也不比桃兮好几分,他定定的盯着崔莞,眼底阴霾愈来愈浓,突然咬牙出声道:“我从未听过有这等事,什么花香?什么人嗅不到虫蝶却能闻及?不过是你这小姑子为开罪而胡言乱语罢了!”

  崔莞低低一笑,微弯的眼眸中流光百转千回,“是与不是,一试便知。”

  楼管事沉吟片刻,回头看了看秦四郎,见他无异议,便唤了卫临上前,沉声吩咐道:“你带几人,去捉一些落芙蝶来,速去速回!”
  卤煮在山东龙口呢···这几天在外面忙···等回去一定加更!!

  @相濡以沫LW 2014-03-14 22:55:23
  咳咳,接下来,便是阿莞与秦四郎的对手戏了~~秦四郎又为什么设计阿莞呢?嘿嘿·····且听下回分解~~~
  说点题外话,今天坐了一天车,到南京了,差点没累趴下··明儿一早还得赶车去山东~~话说有哪位亲是山东的咩~~给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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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有儿女两对半 791楼 2014-03-16 07:44:11
  山东也分地方。潍坊有名的是辣子鸡。朝天锅 还有一种面条叫活罗 潍坊肉火烧。这些是当地小吃。最好吃是辣子鸡。我还比较喜欢朝天锅。(面饼卷肉 再来一碗肉汤 围着一个大锅吃。里面是猪肉 各部位都有。价位不一。)十几年没吃了。朝天锅只有冬季有。辣子鸡四季有。我现在在国外偶尔自己做辣子鸡。不吃辣的老公都会吃的很欢。其他不建议吃 尤其肉火烧 不要在车站附近吃。高级酒店的可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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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亲耐滴介绍~~~卤煮现在在龙口呢~~话说在山东吃饭,份量好足!!!叫小份的都吃不完!!简直是让卤煮这枚吃货自行惭愧啊!!!
  卫临应声,转身撩帘而出,紧接着帐外几声叫唤,而后便是一阵急促远去的脚步声。

  随着脚步声渐行渐远,帐内的气氛第三度凝滞起来。

  秦四郎半倚在榻上,双眸半阖,看似平静不少,只是那张俊美的面容上仍染着一抹苍白之色。楼管事与观棠守在他左右,余下的人连同崔莞在内,均静静的站在一旁。

  不过,侍婢护卫们神情虽惶惶,却无多少惧怕,唯独桃兮与陈副管事,一人面色惨白神色惊恐,一丝慌乱明晃晃的充斥在原本娇媚的桃花眼中,频频向后者张望。

  然,陈副管事垂首含胸,也不知在思量什么,并未留意到桃兮求救的目光。

  初秋正是芙萝绽放的时节,虽说营地周遭的芙萝早已被清理干净,但稍稍往远处走,还是能轻易寻到一些,见到了芙萝,再寻落芙蝶便不是什么难事了。

  不过短短一刻钟,帐外再度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卫临的声音响起:“郎君,落芙蝶已寻到。”

  楼管事抬眼看了下秦四郎,见他微不可查的点了点下颌,才转头沉声唤道:“进来。”

  站在门口的侍婢翎儿与蝉儿忙将帘子打起,卫临健硕的身影大步跨入帐内,而引人注目的却是他捧在手中的藤篮。

  秦四郎此次出行非踏春游玩,且他亦非姑子女郎,喜欢采花扑蝶,故而车队内根本寻不到可装彩蝶之物。

  无奈下,卫临便让人取来两只大小相同,本是放置蔬果的藤篮,削断提梁再对口一扣,便成了一个空心藤匣。

  眼下,透过镂空的藤匣,隐约能看见些许煽动翅膀来回打转,试图破匣而出的蝶影。

  见此情形,桃兮的脸色又白了三分,看向陈副管事的目光也隐隐带上了一缕恨意。

  “将篮子打开罢。”

  楼管事并未多言,张口便吩咐卫临行事,即便陈副管事临头有什么想法,也被彻底堵在口中。

  话刚落,卫临便将紧紧扣住藤篮的双手一掀!

  霎时,一道七彩的华光自藤篮中绽出,茜红,水碧,月白,釉青,蔚蓝……莹莹明辉下,绚丽的彩蝶盈盈展翅,翩翩起舞,若非帐内气氛不对,倒是一副极为难得的百蝶纷飞图。

  此时此刻,帐内一片静谧,众人屏气凝神,引颈长盼,即便是垂首的陈副管事都忍不住抬起头,目光紧紧地盯着在半空中飞舞的落芙蝶。

  然而,飞出藤篮后的落芙蝶,仿若寻不到双亲的孩儿,不停的在空中来回打转,既不偏向崔莞,亦不偏向桃兮。

  崔莞静静站着,眸光看似淡漠,可掩在面巾下的唇角却已抿成一条直线,便是长袖下的小手,也攥紧成拳,她甚至清晰的察觉到胸口正随着蝶翅煽动,突突直跳。

  原本闭目养神秦四郎不知何时已睁开双眼,与楼管事一般,面容平静,眼眸中却弥漫着一丝紧张。

  瞬息之间,却让人仿若经年,在空中四散逃离的彩蝶丝毫没有如崔莞话中所说,循香而来,反而绕着众人打转,甚至有一两只仿佛受到美色吸引,正施施然的飞向秦四郎。

  如此一来,陈副管事又怎会放过这大好时机,他嘴角一咧,就要声张,可第一个字刚冲到唇边,上一刻尚且杂乱无章的彩蝶,陡然起了新的变化!

  只见那十数只落芙蝶,仿若一下被什么吸引了般,竟缓缓往一处聚集!

  陈副管事脸色泛起一层淡红,显然是岔乱了气息所致,他死死盯着那一只只慢慢往下落的蝶儿。

  现下,不光是陈副管事如此,帐内所有人的目光均粘着这些即便展翅也不过指腹大小,绚丽多彩的小东西。

  空中的蝃蝀每落一分,众人的心便提起一分。

  不知不觉中,崔莞手心已泛起了一阵湿润。

  可那落芙蝶仍旧不疾不徐,慢慢的,慢慢的,落向——
  @sxd乐乐 810楼 2014-03-17 23:17:12
  断了这么久也不补上。更新了字还这么少,现在又更新的那么慢,乌龟都比你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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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抱歉%>_<%,卤煮也不想断更,但是确实没有办法,卤煮也晓得比起其他作者,更新确实很少,心里也觉得很愧疚,从回来复更一直到现在,卤煮手里也有不少事情在忙,眼下卤煮人在山东,等回去以后,一定会努力补上的。

  再次和亲道歉,对不起!
  蝃蝀(dì dòng),即彩虹,又称美人虹,先秦诗歌《蝃蝀》,出自《诗经》。

  卖个关子昂~~不要( ̄ε(# ̄)☆╰╮o( ̄皿 ̄///) 卤煮~~~
  崔莞!

  自半空中飞下的落芙蝶,似一道绚丽多彩的虹,慢慢移向崔莞!

  身姿挺拔,仿若一株碧竹般的崔莞,仍旧站在原处,眸光静静的望着那道愈来愈近的长虹。

  然,淡漠之下,她的心早已高高提起,便是那掩在面巾下的唇角,亦越抿越紧。

  待崔莞光洁的前额泌一层薄薄的微汗时,第一只落芙蝶已然翩翩飞至眼前,她甚至看清了蝶翅上那一道道的精美花纹,宛如印着一朵芙萝,栩栩如生。

  楼管事下意识回头,与秦四郎相视一眼,两人眸底均泛起一抹沉色,再看向崔莞的目光,变得晦暗难明。

  桃兮原本缩瑟的身子,在初见此景时,便忍不住向前一倾,双眸大睁,好似只有这般才能看个一清二楚。彩蝶离崔莞渐近,桃兮那张惨白的面容蓦然迸出一丝红润,瞪得浑圆的双眸中满是兴奋与激动,唇角抑制不住往上翘。

  下一刻,尚未勾起的弧度倏然僵下!

  只见飞向崔莞的落芙蝶,轻巧的围着她纤细的身子打了个转儿,竟头也不回的奔向她身后的桃兮!

  “啊——”

  眼见十数只彩蝶朝自己飞来,桃兮眼底的兴奋还未褪去,不敢置信与惊慌攸的窜起,她张口尖叫一声,边挥动双手边连连往后退。

  可落芙蝶仿佛寻到了心头所好,任凭桃兮如何驱赶,均不后退半分,哪怕被长袖扫落在地,挣扎几下又再度煽动蝶翅,翩翩追上前。

  “不,不是我,走开!快走开!”

  桃兮又惊又惧,她没想到,崔莞所说一切竟是事实!

  早知如此,她就不该为一时之气,逞强去摘什么芙萝。

  现下说什么都晚了,桃兮一张小脸再度惨白如雪,挣扎间,她咬了咬牙,侧头望向同是惊愕不已的陈副管事,张口便要求救。可慌忙中,她脚下绊了下搁置在一旁椸架,噗通一声,整个人猛地跌倒在地,尚未出口的话顿时换成了惨叫,随后头颅一歪,昏厥过去。

  看似慢,实则自落芙蝶绕过崔莞飞向桃兮,到桃兮跌倒,不过短短几息之间罢了。

  直至桃兮凄厉的惨叫再度响起,众人才似回过神般,惊诧中隐含一丝茫然的目光在崔莞与桃兮之间来回张望。

  陈副管事心知不妙,霍地先声夺人,指着崔莞怒喝道:“崔莞,你竟使诈!”喝完也不待崔莞出声,又急急向秦四郎进言:“郎君,方才落芙蝶寻的分明是她,定是她使了什么手段,将落芙蝶转向旁人!”

  谁也不曾料到陈副管事会突然发难,众人皆是一怔。

  少顷,少女如玉磬相击般清冽却悦耳的笑声,轻轻在帐内漾开,“落芙蝶之所以会先寻我而来,乃是因它而起。”

  崔莞伸出手,掌心上赫然是那朵自桃兮手上接过的芙萝,只是被攥久了,相较之前,显得愈发颓萎。

  “虽说此芙萝离枝已久,香气几欲散尽,但仍残留一缕余香,故而落芙蝶才会寻香而至,不过,看起来当初采摘芙萝时沾染的新鲜花汁之香气,更能吸引落芙蝶。”

  一席话说罢,略略一顿,崔莞收起掌中芙萝,抬眸直直望着秦四郎,慢慢说道:“小女不才,却也曾听闻,君子当一言而非,驷马不能追,秦氏四郎乃是堂堂大丈夫,是为君子。原以为能追随秦四郎君之人,定也是言而有信之辈,然而此时看来,是我错矣!”
  @挖哈哈哈后 816楼 2014-03-18 14:27:03
  楼猪。。。都多少天了,还在原地打转呢,多少章了啊,还没有收拾完那些渣渣,楼猪你
  这是慢得不像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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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上就收拾完了···其实主要还是字数少了··回头更新字数多·就不会显得慢了··%>_<%
  这番话,说得极慢,一字一句,无比轻柔,却听得众人面色骤变,便是连秦四郎的神情也有些阴郁起来。

  君子亲贤明,远鄙劣,若秦四郎身旁跟着言而无信,出尔反尔之人,岂不是变相的指出,秦四郎识人不清,有眼无珠?

  这与几日前那句知人则哲,乃是同理!

  陈副管事眯起一双三角眼,狠狠地道:“你——”“住口!”

  楼管事一声厉喝,堵住陈副管事的话,他扫了眼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却仍被落芙蝶环绕的桃兮,冷冷地说道:“眼见为实,既然已有结果……来人,将桃兮带下去,某倒要看看,究竟是谁给了她如此大的胆子,敢暗害郎君!”

  竟是不打算再给人争辩的机会,陈副管事脸色大变,可还未容他出声,被护卫半搀半押自地上提起的桃兮猛地睁开双眼,急急看向秦四郎,张口尖声大叫:“郎君,不是我,一切均是……唔,唔!”

  话还未完,一旁的弄梅收到观棠的眼色,眼疾手快上前堵住她的嘴,再顺势一推,与两名护卫一同将桃兮挟出了帐篷。

  无论事实为何,此乃秦氏家事,自是不会在外人面前抖落。

  崔莞对身后一事恍若未闻,微垂下眼睫,静静看着秦四郎身前不远处的长几,仿佛几上所雕花纹如何的精致华美,让人一观难舍。

  处置完桃兮,楼管事瞥了眼神情惊惶却不敢胡乱行事,强撑一双软腿,沉默站在一旁的陈副管事,随后便望向崔莞,缓声说道:“难为小姑子了,待此事水落石出,某定会予小姑子一个公道!”

  难为?

  今日之事可非一句难为便能全然抵消了啊!

  崔莞忽然抬起微弯的眼眸,清澈的目光落在秦四郎苍白却愈发显得俊美动人的脸庞上,唇角一勾,淡笑道:“如此,小女先谢过郎君与楼管事了。”

  笑言轻落,那抹瘦弱纤细的身影矮了矮,随即慢慢的退了三步,而后转身信步走向帐门。

  短短几步路,崔莞走得极为缓慢,一步一步,长袖轻摆,足履无声,通身上下透出一股说不出的淡泊从容,宛若方才险些被捉去乱棍打死的另有其人一般。

  拢在门前的侍婢护卫见她走来,不由纷纷后退,让出一条路来。

  崔莞就这般慢慢地走到门前,只需撩起帘子便能离开这让人窒气的帐篷,可偏偏在这时,她脚下一顿,侧身回首,看了眼仍旧一脸苍白的秦四郎,对着他身旁的楼管事清声说道:“取莱菔,捣碎留汁,双鼻各入二滴,可缓头疾。”话落,又意味深长的添了一句,“此为百里氏之法,郎君大可放心。”

  说罢,全然不在意秦四郎与楼管事倏变的面色,她转身撩起帘子,头也不回的踏出门扉。

  高大宽敞的帐篷外,一轮金乌西悬天边,欲沉不沉,一抹殷红的霞光飘散在天际,仿若美人裙裳上的华带飞髾,浮若惊鸿。

  崔莞昂起首,水眸微眯,遥望天边瑰丽潋滟的夕霞,长长地吁出一口浊气。
  一阵清风拂过,崔莞方惊觉,不知何时,后背已渗出一层冷汗,清风一吹,里衬粘在身上,一片湿冷。

  方才,她已然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

  芙萝香气绵长确无错,然,花汁难祛一说,却是她信手拈来的胡话。

  落芙蝶之所以寻桃兮而去,实因自桃兮取出芙萝后,她便一直设法将桃兮激怒,桃兮愈是愤怒,手上的力道便愈重,被紧攥在其手中的芙萝自然被蹂躏得花叶残破,泌出的花汁沾染在桃兮手心,又怎能引不来落芙蝶。

  当然,若是此计失败……

  崔莞没有忽略楼管事那缕犹豫,亦清楚的明白,一旦落芙蝶停在她身旁,那么秦四郎是决计不会为了她这么一个小姑子,坏了他情愿自伤也要执行的计划。

  秦家四郎,看起来并非如表面那般温润儒雅呢!

  崔莞敛下心思,望了眼长空中黯色初显的霞光,慢慢吸了一口气,继而转身缓缓朝暂时栖身的牛车走去。

  一路上,营地中忙碌的家仆齐刷刷投来各种探究的目光,直到那抹单薄的身子稳稳地爬上牛车,“啪”的一声将两扇厚实的车门紧紧合上,才算彻底隔绝了那一道道叵测的眼神。

  昏暗的车厢内,崔莞靠坐在窗棂边,并未推开窗子,夕光透过窗棂落入车厢,泛起一抹淡淡的微光。

  闭了闭疲惫的眼眸,她慢慢自袖中取出那朵生事的芙萝,放至眼前细细凝望,方才一幕幕,历历在目。

  在帐篷外,弗儿即将撞来之即,她本有机会避开,却并未动身,便是隐约闻及了一丝芙萝的香气之故。

  崔莞轻轻地捻着手中的芙萝,残花缓转,面巾下的嘴角亦慢慢噙一抹淡淡的冷意。

  桃兮的怨恨源自秦四郎待她的善意,如此看来,桃兮对秦四郎定然心存倾慕,加之桃兮本是秦氏家仆,于情于理,均不会为了报复一个陌生的小姑子而暗害自家郎君。

  故而,其中定然有什么旁人不知的蹊跷。

  而入帐后,发现守在里面的人非楼管事而是陈副管事时,她心中便掠起一道模糊的念头。

  直至陈副管事大喝护卫进帐,这道似是而非念头方渐渐凝实,因为,她并未在这些护卫中看见卫临与吴姓护卫!

  从她与桃兮纷争一事中不难看出,楼管事与陈副管事并非一条道上之人,可今日,一向守在秦四郎身旁的楼管事,非但自己不见踪影,便是连心腹护卫也不曾留下……

  种种蛛丝马迹一一捋下,事实便不难猜想了。

  于是接下来的事,便顺理成章了。

  崔莞长长的吁出一口气,眼下,事情被她从中插了一手,想必秦四郎愈加头疼了罢?

  ******

  帐内,环绕的侍婢与护卫已尽数退出,便是连陈副管事也被“请”到了别处。

  现下宽敞的帐篷内仅余下秦四郎与楼管事,以及观棠弄梅两名侍婢。

  “郎君。”楼管事颇为担忧的看着秦四郎苍白中透出一缕痛苦之色的俊美脸庞,“还是请檀老来扶脉罢?”

  “不必了。”秦四郎摆了摆手,顿了一顿,抬起一双幽深的眼眸,对楼管事说道:“楼叔,去取莱菔汁。”
  卤煮正在去济南的火车上,晃得好想吐!!!!!

  不过闪动果然是吃货的天堂昂!!那一大盘菜菜,吃不完打包着走啊有木有!!!!

  下回有机会还来!!!

  到济南就要准备回家啦!!!

  然后就要加更了~~~
  “郎君……”楼管事心中一惊,“您信了那小姑子所言?”

  秦四郎清俊的脸庞上流露出一抹淡淡的浅笑,随即合上眼,并未接话。

  楼管事知他甚深,加之此处前往雍城,虽不曾隐瞒寻医一事,然而真正知晓当寻何人的,唯有秦四郎本人与楼管事二人。

  百里氏,百里氏……

  他真料不到,竟会从一名庶民小姑子口中听闻到那人的信息,若能早一步得知崔莞与百里氏有瓜葛,他定不会同意郎君的计划。

  可惜,终是晚了,想必那小姑子定然看出了什么,否则也不会在此时突然透出此事……

  踌躇片刻,楼管事长叹一声,静静地退出大帐,亲自前往厨下准备。

  炊烟飘散,月轮渐显,延绵的山峦后,最后一丝夕光猛然一沉,辽阔的大地霎时笼上一片薄薄的夜色。

  用完晚膳,崔莞照旧慢慢绕着营地溜达两圈,即便对上一些意味不明的目光,也全然不在意,待消了消食,她便慢慢爬上牛车,打算早点歇息。

  明日就要到达雍城了,脚下这条路能走多远,全取决与此地谋划是否顺利。

  故而,雍城对她来说,至关重要,绝容不得一丝闪失!

  锁紧门窗,崔莞蜷缩在并不宽敞的小榻上,强迫自己不去多想,不一会儿,车厢内便响起了一阵浅浅的呼吸声。

  一轮弦月高挂夜空,华光皎皎,倾洒万物,相较于牛车的平静安宁,大帐内的莹光却是直到圆月西悬,营地中央的篝火渐渐燃得只剩一堆半明半灭的灰烬,方彻底暗下。

  夜风习习,一夜无话。

  直至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沉寂的营地再度恢复原本的勃勃生机。

  许是即将到达雍城的缘故,人人眉宇间均染着一丝轻松惬意,干起活来亦是快手快脚,迅速,整齐。

  用过早膳没多久,崔莞便跟在牛车后,踏上最后一段旅程。

  又是一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

  崔莞走累后便坐上牛车,偶尔一阵清风,吹在人身上,凉凉的,有种说不出的舒恬,崔莞水眸轻眯,享受着难得的片刻闲逸浮光。

  一声又一声规律的轱辘转动声中,突然掺入一阵突兀的马蹄声,她抬眼一看,楼管事正驱着马,一路往牛车小跑而来。

  盯着那道越来越近的身影,崔莞眨了眨眸子,漫在眼底的慵懒刹那间化为了清冷。

  驾驭牛车的家仆见楼管事寻来,急忙停下牛车,楼管事也随之勒马,停在崔莞面前,温声说道:“小姑子,我家郎君有请。”

  “有劳管事了。”崔莞轻轻一笑,也不多做耽搁,跃下停稳的牛车,信步朝秦四郎的马车走去。

  明媚的秋阳将她纤细的身子映出一道长长的影儿,在一片莫名的沉寂中,崔莞慢慢走到那架比所有车辆都要宽敞的马车前,整了整微皱的衣摆,略昂起下颌,朗声唤道:“阿莞见过秦四郎君。”

  话落,马车门前的帘子唰的一下被人掀开,一张清俊秀美的面容坦露在崔莞眼中,黑发如墨,眸如星,以及嘴角那一缕若有似无的温笑,不是走到哪儿都能引得花果齐飞,尖叫连连的秦四郎,还能是谁?

  秦四郎深深的看了平静如水的崔莞,嘴角轻轻一弯,搁下手中书册,轻轻拍了拍身旁的软缎,温笑道:“你过来罢。”
  秦四郎的话音刚落,四周便传来一阵细细的抽气声。

  郎君竟会与一名小姑子共乘,这,这简直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对于众人的感慨唏嘘,崔莞全然不在意,她提起裙摆,慢慢地爬上马车。

  宽敞的马车内,临门角落里嵌着一尊镂雕云纹错金博山炉,秦四郎清俊儒雅的脸庞上噙着温润的浅笑,半倚在铺了一层锦缎的软榻上,月白的华袍与随意散在身后的墨发蜿蜒成画,衬着博山炉中袅袅飘起的轻烟……

  好一副撩人心魄的美男图!

  然,此情此景于崔莞来说,却好比公明仪为牛弹清角之操,不合其耳矣。

  她慢条斯理的爬入车厢内,抬手便将半掩的车窗彻底推开,再将帘子高高挽起,别入挂钩中。

  如此一来,车厢中的一点一滴,尽数呈现在众人眼下。

  而崔莞忙碌时,秦四郎仍旧靠在榻上,静静的看着,并未出言干涉。

  一直垂首跪坐在秦四郎身后的观棠,也仿若未觉。

  直至崔莞将左右两侧的窗帘以及门帘尽数挂起,观棠方缓缓地,无声地将身子挪至摆在车厢中央的小几右侧,素手执壶,洗盏沏茶。

  清雅的茶香还未飘起,马车轻轻一晃,楼管事也爬上了马车,他并未进车厢,也不曾多看一眼,上了车便转身稳稳的坐在车架上,长鞭一挥,轻轻一喝,停滞的车队再次前行。

  相较于牛车,不疾不徐的马车显得更加舒适一些,崔莞挺直腰身,端坐在小几左侧,一缕越窗而入的朝晖映照在她的脸颊上,即便蒙着面,亦能依稀看出面巾底下那一抹精致姣好的轮廓。

  秦四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垂眸优雅地端起观棠斟好的茶盏,抿了一口,闪亮如星的眸子微微眯起,仿佛在细细品尝茶水中的甘醇。

  崔莞瞥了下观棠奉至眼前的清茶,清澈的茶水中映出一双眸光淡然的瞳仁,悠远沉静,无波无澜。

  凉风入室,吹起一室缭绕的轻烟茶香,静默片刻后,秦四郎轻轻搁下手中茶盏,突然开口,低低的说道:“陈忠与桃兮,已在破晓前被押回巴陵。”

  崔莞抬起头,静静的望着这张俊美夺目的脸庞,唇角微微一掀,淡淡地问道:“与我何干?”

  显然,秦四郎不曾料想到,崔莞竟会如此干脆的将问题跃过,原本备在心中的说辞霎时没了出处,他怔了怔,旋即轻笑回道:“也罢,此事已了,幸而未曾让你蒙冤。”

  “秦四郎君说的是呢。”崔莞似笑非笑,缓缓地探出手,端起面前的茶盏,接着凑到鼻下三寸,轻嗅,眯眸。

  行云流水般的举止,竟与秦四郎有九成相似,余下那一成,她显得更加从容一些,仿若眼前这位身着粗服的小姑子,才是马车真正的主人一般,自在得很。

  温热甘醇的茶水虽不曾经喉入腹,但扑鼻的清香,仍旧让崔莞满足地弯了弯嘴角。

  她喜茶,前世随身的香囊中总带着一些极好的茶片,或嚼或泡饮,随心所欲。

  不过,到底不是前世了。

  崔莞的手轻轻一顿,随即搁下茶盏,抬起眸,清声道:“看秦四郎君面色红润,不知百里氏一法,可好用?”

  百里氏三个字一出,车厢内的气氛刹时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悠然安逸的气氛如同秦四郎唇边温和的笑容,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敛下。

  少顷,他直直的盯着崔莞,认真地说道:“说罢,你想要的,是什么?”
  卤煮准备上车了···一想到摇摇晃晃的火车,真想直接昏过去%>_<%
  “秦四郎君此言,又错矣。”

  崔莞抬起一双清澈见底的眸子,眼波轻转,淡笑道:“应当说,秦四郎君到底能许小女什么?”

  秦四郎微微一怔,嘴角最后一抹温润的弧度略略僵了几分,与崔莞对视片刻,他垂下眼眸,不着痕迹的掩下眼底那抹渐渐泛开的异样。

  一生至此,秦四郎自认行事当礌落落,如日月皎然,唯今一事,他心怀有愧。

  世人眼中,秦氏一族乃巴陵大族,华光熠熠,受人倾慕敬仰,可身为秦氏嫡系子孙,他心中无比通明,如今的秦氏,早已不是百年前,大儒备出的巴陵秦氏了。

  生而富贵,遂不思进取,纵情声色,穷奢极欲,秦氏后人,早便失去好学之心,余下的,仅是依赖祖先之名,纵情声色,生活骄奢的世家子弟罢了。

  虽受头疾之苦,但秦四郎心中未尝不觉庆幸,正因如此,纤尘不染的他,方能这般透彻的看出秦氏的结症所在。

  然,纵使他有心重振秦氏之风,却受尽阻滞与波折,几欲寸步难行。

  刮骨疗毒,必先破臂作创,即便他生为秦氏最得意的嫡系后人,可若想动摇秦氏陈腐却被上下奉为根基的族法族规,亦如痴人说梦。

  眼下,他不过刚有所动,便遭反噬。

  此次前往雍城,明为求学,实则寻医,原本消息仅他与楼叔,以及双亲知晓,可到底,还是出了差池。

  当他暗中得知陈忠与桃兮另有其主时,心中凉意,冷似隆冬。

  一路上,为不打草惊蛇的处理陈忠与桃兮这俩人,秦四郎与楼管事几乎食不知味,夜不能寐,直至崔莞的出现。

  一场寻常的争执,让秦四郎如拨云雾,而后便有了一出真假难明的“暗害”。

  可惜,螳前雀后,他到底,仍是失算了。

  见秦四郎不语,崔莞忽的又开口,状做无意的说道:“听闻年年阳春三月,草长莺飞之际,便是稷下学宫开讲之时,只是不知,明年三月,是哪位名士授人?又是哪位大儒解惑?”

  边说,她边侧了侧头,晶莹透亮的瞳仁里映出一张神情倏然大变的面容。

  秦四郎目光沉郁,盯着崔莞如嗔似笑的眼眸,心中骇浪惊天。

  百里氏,稷下学宫……

  这看似落魄的小姑子,手中到底还有多少底牌?

  且,能得知稷下学宫,她绝对不似表面所显,是一名庶民!

  沉默半晌,秦四郎眸光渐定,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道:“只要无损巴陵秦氏一族之利,止桑愿倾力相助。”

  秦氏虽花重金寻出可治头疾的不世神医现下正在雍城,可并未有再进一步的消息,雍城人口何止百万,从百万取一,堪比海中寻针。

  而且,遣返陈忠与桃兮,无论理由再怎么冠冕堂皇,也难保能让人丝疑不起,故而时间于他来说,已然所剩无多。
  唯有越快寻到百里氏,便越有利接下来的谋划,尤其是稷下学宫一事!

  若想彻底在秦氏中站稳,他需做出一番引得天下人瞩目的盛事。

  在天下学子心中举足轻重的稷下学宫,无疑是最有利之处!

  故而,无论是为挫旁人所谋,还是为在明年三月开讲之前赶往临淄,他须得尽快医治好头疾!

  想到此,秦四郎心中最后一丝犹豫,顿如云雾弥散,微微凉风下,唇角那抹优雅的弧度,坚如磐石。
  @挖哈哈哈后 856楼 2014-03-24 22:38:33
  我都想弃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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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
  对不起,是我对不起大家···

  只是事情真的太突然了,短短两个多月,却让我一下失去了两个最疼爱我的人。


  汉纸的外婆去世了,心肌梗塞???

  外婆对我一直很好,从我们恋爱,第一次到汉纸家,就一直很照顾我,只要是我喜欢吃的,外婆都会努力去做,哪怕她是从来不喜欢吃的,也是如此。

  外婆最喜欢说的话,就是“我最喜欢姗姗了。”“你要和阿微好好的。”“早点生个大胖子。”“外婆会帮你带,会帮你照顾。”……

  可现在,有的人,再也见不到了,有的时间,再也回不来了。

  我并不想断更,但是昨天的灵,我和我汉纸必须守··晚上8点多到家,给外婆上过香就赶紧放好行礼,然后到灵堂守灵,直到今天早晨出殡··

  我知道抱歉说得再怎么多,也难以弥补,但是仍像与大家说一声对不起。

  欠下的章节,我会还的,就如当初说的,我不会弃坑一样。

  明天外婆的骨灰就要上山,葬在外公身边··

  26号我和汉纸就会回到工作的城市,到时候就开始加更,好吗?
  @痛恨做作业 860楼 2014-03-24 23:51:25
  多更点,人气会更好。过两个月来看。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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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嗯,谢谢亲的支持!
  秦四郎一番言语,崔莞眸中轻漾的盈盈笑意,慢慢的褪去,静静看着眼前温润却不失坚韧的男子。

  “如此,足矣。”

  微凉的秋风习习入室,少女额前鸦发轻动,露出白皙如玉的前额,衬得一双点漆般的眸子愈发清澈灵动,她抿了抿唇,正色说道:“三日,抵达雍城三日内,我定会将百里氏寻至四郎君眼前。”

  秦四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眸底晦暗难明,“你,不怕我出尔反尔?”

  如今在场的唯有四人,除去秦四郎与她,便只余下楼管事与观棠,而且这二人均为秦四郎心腹,若秦四郎失信,她还真是一时拿秦四郎无果。

  不过……

  “有何可怕?止桑公子乃君子也,自是信守承诺的大丈夫。”崔莞下颌微昂,轻轻一笑,清声道:“故,我愿信之。”

  秦四郎心头微微一暖,眼底漫起一丝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和,“多谢。”

  世人皆知秦家有四郎,然,先秦家,后四郎,他身上的一切,均为秦家所赐。

  倘若他不曾出生于钟鼎世家,又有多少人会知晓这世上还有一个止桑?

  眼前这小姑子非名士亦非大儒,可一句轻轻的止桑公子,一句我愿信之,却让他心中闪过一丝难以自持的激动。

  秦四郎神情的细微变化,全然落入崔莞双眸中,可她恍若未觉,垂首淡声道:“若无他事,小女告退。”

  说罢也不待秦四郎君多言,自及时停稳的马车上慢慢爬下,抬头望了望后头的车队,寻出自己乘坐的牛车,缓缓信步而去。

  她走得不快,但身子始终笔直如竹,哪怕数不清的各色目光自四周唰唰投来,也不曾乱了半拍步子,直至爬上牛车,合拢门扉,挺得直直的身子瞬间一倒,软软地靠在了车厢上,胸口砰砰直响。

  方才在马车中,她看似平静淡漠,可心中仍是怕的,忐忑的。

  毕竟,百里氏是她手中唯一的底牌,而稷下学宫,不过是她凭据前世所经,臆测而来。

  犹记得上一世,秦四郎便是在稷下学宫,以诡辩论“白马非马”辩倒当时主讲大儒南公。

  至此,秦氏四郎一辩成名,传扬天下,彻底坐实了谪仙之赞誉。

  可当时,她已跟随曾信半年有余,也便是说,此次秦四郎雍城寻医并不似所想那般顺利,故而耽搁了明年的开讲时辰。

  而前世碰见秦四郎与百里氏,正是在春暖花开之际,秦四郎当街发病,百里氏现身施救,一手精妙绝伦的灸术,令得她至今记忆犹新。

  凭借这两件事,她才在秦四郎犹豫时,大胆的说出稷下学宫。

  对,便事成有望。

  若错,只怕连百里氏这张底牌也会全然毁去,且,以秦四郎连自己都可算计在内的性子,又岂会留下一个“意外”?

  好在,一切如愿。

  随着牛车慢慢晃动,崔莞的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

  车队缓缓前行,宽敞的官道两旁,金黄的田野内渐渐添上了各式的农舍,一座,两座,三座……

  最后,田野褪去,笔直的官道尽头,一座巨大的城池静静屹立在午后的暖阳下,自云中洒落的金粉,将一眼望不到头,高大古朴的城墙染上一层淡金色,愈发显得高耸巍峨。

  雍城,终于到了!
  雍城,位关中之西,北枕千山,南带渭水,东望京兆,西扼秦陇,又因世人相传“凤凰鸣于岐,翔于雍”而得名。

  这座顺河而建,沿河而居,城堑河濒的古老城池,亦是商旅必经之途,繁荣兴旺之处。

  秦氏车队所行官道,不过是四面八方中颇为偏僻的一条,故而一路上并未碰见同行的旅人,待车队踏入最后一段宽敞得可容五马并行,直通城门的官道时,热闹喧嚣随着拂过河面的凉风,铺天盖地迎面袭来。

  牛羊马驴的嘶叫,车轱辘咕噜咕噜的转动,商旅百姓的各种呼喝……交织成一曲繁华之音,日日回荡在城门上空,向世人展示着这座古都不朽的蕃昌富足。

  然,此时此刻,唯有一人明白,要不了多久,这座传承千年的古城,将被战火笼罩,毁于一旦。

  听闻不断传入耳中的喧哗,崔莞长叹一声,垂首阖目,清冷的神色中隐隐泛起一丝不忍。

  她不过是乱世中苦苦挣扎的弱女,虽有怜悯心,却无寸铁力,改变不了天下大势。

  且,即便她真有法子进入城主府面见城主,只怕一番言论下来,惹人讥笑尚好,一不小心,只怕会遭来杀身之祸。

  这般想着,崔莞微躁的心,渐渐冷静下来。

  发现雍城已近在眼前,车队中的家仆护卫均纷纷露出兴奋的笑容,一身疲惫顿扫,抬头挺胸,精神抖擞的朝城门行去。一路上,商旅行人还有一些小家族的车队,纷纷避到一旁,让出一条道,令秦氏车队先行。

  突然,一辆镶金带银,华贵非凡的马车自秦氏车队左后方的官道斜插而来,不疾不徐,直直驶向城门!

  这辆马车出现得突兀,以至于原本对着秦氏车队指指点点的商旅百姓纷纷侧目,惊诧的望着越行越近,显然要与秦氏车队争抢入城先后的马车。

  相较于秦氏人数逾百的庞然大物,一辆无护卫家仆相随,仅有一名驭夫的马车显得如此的伶仃弱小,若非车身上奢华的装饰,四周的商旅百姓早已嗤笑出声。

  不过,亦有不少人盯着那辆“穿金戴银”的马车,流露出或贪婪垂涎或幸灾乐祸的神态。

  楼管事转头看着那辆明显不打算退让的马车,皱起眉,心中竟泛起一丝的不安。

  他有些诧异,明明对方只有一车,一人,可偏偏却让他感到一股莫名的威压。

  头一回,楼管事生出进退两难,力所不及的无奈。

  于是,他侧头,低低唤了一声:“郎君。”

  秦四郎虽人在车中,但外头突然变小的喧哗与车马行进的杂音,不必细想也能得知所为何事。

  故而听闻楼管事的低呼,他抬眼望向窗外,车帘已在崔莞离去后被观棠重新放下,不过,仅比蝉翼厚上几分的薄薄轻纱,无碍于他的目光。

  然,在看清那辆离车队已不足十数米的马车时,秦四郎神色旋即变了!

  乌浓的剑眉似楼管事一般紧紧皱起,眸如寒星,便是时常挂着浅笑的唇角亦抿成了一条毫无温度的直线,目光冷冽的盯着车厢某处隐在金银下的花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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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卤煮先去码字了,晚一点送上第二章。
  竟是那人?

  没想到那人也会在此时到雍城,莫不是……

  可即便如此,也不该是他亲自前来才对,难不成……

  思绪纷沓而来,待秦四郎回神时,那对方已然与他所乘坐的马车齐头并进了。

  而后,只见唰的一下,那马车上的彩帛撩起,一双狭长明亮,噙着三分啼笑,七分玩味的眸子,霎时便对上了秦四郎谨慎的目光。

  “原是尊驾到来,止桑愚钝,未曾早些相迎,真是失礼了。”秦四郎心中一紧,面容上却适时流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声音轻而冽,不卑不亢。

  “哦?”那张比起谪仙也毫不逊色的俊美脸庞微微一侧,薄唇弯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此乃雍城,非巴陵,秦四公子又有何失礼之处?”

  略带一丝沙哑的低沉嗓音缓缓传入秦四郎耳中,他脸上的笑意微凝,继而颔首淡淡道:“止桑失言,还望阁下莫要见怪。”

  楼管事抓着马鞭的手一紧,那人究竟是何等身份?郎君竟选择了退步。

  “无碍。”男子低低一声轻笑,撩起的彩帛飘然落下,掩住了那张俊美无畴的面容。

  而就在秦四郎略松一口气时,又是一道磁沉中透出几分慵懒的嗓音缓缓响起,“毕竟,不知者无罪。”顿了顿,又问:“秦四公子以为,我说的可对?”

  明明如春风拂面般温和的声音,却饱含讥嘲与戏谑,剜得人阵阵生疼。

  秦四郎垂眸,俊脸浮起一层寒霜,沉声应道:“阁下所言,自是句句有理。”说罢他抬头,对楼管事吩咐道:“传令下去,退到一旁,让贵人先行。”

  楼管事跟随秦四郎多年,早已摸透秦四郎的性子,见他如此吩咐,当下便点头应声,而后唤来离马车最近的卫临,让他传话。

  不多时,秦家车队迅速避让出一条道路,马车上的驭夫目不斜视,抖了抖手中的马缰,那匹高大硕壮的枣红色骏马踢了踢蹄子,踏着优雅慢步,缓缓行向城门。

  没想到秦氏车队居然会为一辆马车让驾,原本在四周围观,心怀各异的众人朝那装饰不凡的马车投去既诧异,又好奇的目光。

  由始至终,崔莞都静静的坐在牛车中,不曾露出半面。

  若说头一个发现马车的人,绝对非崔莞莫属,因牛车在车队中排在靠后的位置,加之临近雍城后,她便将车窗略开出道一指宽的缝隙,想借此查看车队最终会在何处落脚。

  可不想,刚一掀开窗子,便瞥见了那辆曾让她惊魂不已的马车。

  毫不犹豫,啪的一声,崔莞便将车窗合了个严实,甚至车队停下时,她的心也霎时提到了嗓子眼儿。

  直到牛车再度晃动,那颗高悬的心方缓缓回落。

  触及前额上的一片湿冷,崔莞不禁苦笑,不过是马车,便将她吓成这般,万一哪天真与那人面对面……

  想着,她不由打了一寒颤。

  若是可以,她此生都不愿再碰见那样一个人!

  崔莞的忐忑,马车中的人丝毫不知,他阖着一双狭长的眸子,懒懒的半倚在铺着一层白狐裘的软榻上,微翘的薄唇轻启,一道细微得仿若悬丝般的声音,出口即逝。

  而外头驾车的驭夫面不改色,口中却沉沉的回了一声:“诺!”

  话落,驭夫手中长鞭一挥,马车陡然加速,绝尘而去,便是到城门前也不曾停留,就这么直直的入了雍城。
  谢谢大家的关心,卤煮都记在心里,只是卤煮可能不大爱说话,而且也有些亲点了只看卤煮,所以每次说文外话时,卤煮都有些忐忑,担心大家不喜欢,毕竟很多亲都是为了看文才来的~~~

  所以卤煮在这里说一下,虽然很多时候卤煮都沉默,不像别的作者那样和大家互动,但是大家对卤煮的关心和支持,卤煮都知道,都明白,非常非常的感谢大家,真的,有大家这么多的关怀,卤煮一定会努力的!

  最后,大家,谢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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