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算》----灵异事件的另类解读

  王桂芝带头,大呼小叫进了大堂,老鸨子带着一帮浓妆艳抹的女人把他们几个团团围住,野口谷河被女人们挤得动弹不得,闻到的全都是头油脂粉的刺鼻味道,他心里暗想:这女人的相貌气质真的相差甚远,这些女人尽管身上的颜色比陈菲菲艳丽得多,可她们根本就不敢往陈菲菲跟前靠,因为她们自己知道,谁过去都会被比作凤凰身旁的麻雀。
  野口谷河领着王桂芝和两个日本兵忙着挑选中意的女人,陈菲菲独自一人坐在妓院中间的大圆桌旁,在她面前站着一排更年轻些的女孩,她们都是妓院里的歌舞伎,她正在挑选给她伴舞的女孩,只见她翘起二郎腿,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细长的香烟,慢慢点上,然后悠悠然吐出一个白色烟圈,那种旁若无人的气场让周围的女人无不黯然失色。
  等到野口他们挑好了人,都是一人搂着两个女人往楼上走,包房都在上面,陈菲菲也知道这一点,因此让耿长乐在二楼的飞檐上挨个房间去听,因为她待会儿会唱歌,只要听到她的声音就可以确定目标的位置。
  天色已变暗,无论从哪里看,谁都不会注意到二楼外面竟然躲着一个人。
  等到野口等人在包房里坐定,陈菲菲已经换好了衣服,带着一队伴舞女郎列队进入,她们都穿着和服,除了陈菲菲,其他人脸上都涂着纯白色粉底,用折扇半遮着脸,妖娆地如日本女人般迈着小碎步跑到男人们跟前,未曾开始,先齐刷刷屈膝行礼。
  “可以开始了吗?”她用日语问道,野口点点头,她舞起纸折扇,开始唱起日本的《樱花》。
  她的声音宛如一根绵软的羽毛,被暖熏熏的微风吹拂着,挠拨着人神经最敏感的部位,销魂的声音配合着撩人的舞姿,刺激着在场每个男人的情欲。
  王桂芝跪坐在榻榻米上,左右各有一个女人服侍他吃东西,刚刚才喝了两杯清酒,看着陈菲菲眼波流转地在身前载歌载舞,她不时地会贴到自己身旁,让那纸扇略过自己的脸,眼神中透着暧昧,让他浮想联翩。
  一个月前,他还对这女人怕得要死,半个月前,他又对这个女人恨得要死,如今,他对这个女人想得要死,不过眼下她是属于自己的长官野口的,谁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有机会和她共度良宵呢?
  想到这个,他不由得干笑了几声,随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选对了主子真的很重要!”他喝酒的时候还想着野口和渡边的区别,渡边从不信任任何人,而野口则不一样,只要你真认他当干爹,他就真认你当干儿子,对于立志于做干儿子的王桂芝而言,这无疑是个巨大的福利。
  “还是我的眼光准,薛半仙给你烧纸...”他歪着嘴横着自己“创立”的小调,色眯眯的盯着陈菲菲从和服里露出来的雪白大腿,这又是另一种诱惑,他偷眼瞧了瞧野口谷河,发现他也专注于陈菲菲露出的一抹亮色。
  “总有一天这小娘们儿得是我的。”他胡思乱想着,觉得自己身体越发轻飘飘似乎要飞起来,眼前一切都变得缓慢,音乐声也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
  陈菲菲此时也是同样的感觉,她知道镇静剂开始发挥效力了,身后的伴舞女郎有的已经软绵绵跌倒了,她的双腿也慢慢变软,背靠着身后的女孩们慢慢斜着滑坐于地。
  耿长乐已经找到了他们包间的位置,一直蹲在窗外听着里面的动静,直到听到里面传出的歌声戛然而止,他知道时候到了,于是把一件黑色的斗篷套在身上,只露出一张脸,又用锅底灰把脸上涂抹成一团漆黑,想想装扮地应该差不多了,接着从外面往里推开窗户,爬到了屋里。
  一进屋看到一群人东倒西歪躺了一地,眼睛都还睁着,只不过不能说话,不能动弹,陈菲菲也倒在人群里,他想起临走前她的嘱咐:进去后不要管其他事情,只要拗断野口谷河的脑袋,然后立刻离开,一切随之了结,想到这里,他伸出胳膊,对着野口谷河一步步向前逼近。
  他向前逼近的时候,还特意装作一顿一顿的样子,在他的印象里,“鬼”要是会走路的话,一定是这么走的,他之所以这么做,也是为了让自己的形象看上去更逼真一些。
  陈菲菲此时就躺在地上,意识还没有消失,见他毫不协调地逼近野口谷河,心里有些着急,她希望耿长乐能一下就把野口的脖子拗断,最关键的一步没做完,她心里就不踏实,可现在自己无法开口也不能开口,她只能在陷入昏睡之前默默祈愿,希望不要出现什么意外。
  耿长乐终于走到野口谷河跟前,见他背靠着一张桌子,身体倾斜但是没有倒下,他没法动弹,只是用充满惊恐的神色看着自己,往日的戾气全然不见,此时的他宛如一只待宰的羔羊一般,无助地等待着最终命运的降临。
  耿长乐把他的脑袋扶正,一只手按在他的天灵盖上,另一只手握住他的下巴,此时只要他两只胳膊一用劲,就会听到“咔擦”一声,野口谷河这个名字也就随之灰飞烟灭,县大队成立之后的第一个任务即将完成,他双手开始发力,随后做出了致命的一扭。此时野口谷河在镇静剂的作用下陷入了昏睡阶段,其他人也都一样,没人会知道野口将死在他手里。
  令他感到诧异的是,在他双手同时发力下,野口谷河的脑袋竟然纹丝未动,只见另一双黑色干瘪的手也按在野口谷河的脑袋上,随后更令他大吃一惊的是,一个黑色的脑袋慢慢从野口谷河背后冒出来。
  第二十二章 爆浆眠月楼
  耿长乐想要掰断野口谷河的脖子,没想到意外地发现他的脑袋还被按在另一双黑色的手里,耿长乐要往左使劲,而那个黑色怪人就跟他反着干,两个人合力托着野口的头,互相较着劲,可谁都没有沾上便宜,几分钟过去了,野口的头颈纹丝未动。
  耿长乐一看到对方浑身黑乎乎一片,就知道这家伙必定是真的神秘人无疑,和他暗战了这么长时间,今天终于得以近距离接触,他发现这家伙身体干瘦地就好像棺材里刨出来的僵尸一般,浑身的皮都干得暴起来了,脸上全是皮肤破损后结出的干痂,两只通体黑色的眼珠死死盯着他看,嘴里散发出一股腐臭的味道,耿长乐心想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人。若是头一次见到,真会把他当做地府阴魂。
  两人围着野口较着劲,耿长乐心里一直计算着时间,本来这个环节留给他的时间只有几分钟而已,这里面还包括了逃走的时间,没想到关键时刻这个神秘怪人突然出手,阻止自己刺杀野口谷河,他的力气本来不小,可没想到这个看似干瘦的怪人力气丝毫不小于自己,两人较劲的时候,耿长乐就已经感到吃力,眼看着任务就要失败,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急躁,挥起拳头冲着怪人的鼻梁子砸过去。
  他这一拳打得又快又狠,谁料想那怪人速度比他更快,他低头躲闪的动作快如闪电,接着也伸出如鸡爪子般的手,来抓耿长乐的眼睛,耿长乐知道他要还手,早有准备,架开他一只手,接着小腿一个前踢,直奔他裤裆之下而去。
  两个人放开了昏迷中的野口谷河,围着他的身体开始近距离搏击,耿长乐仗着身高力猛,拳头论起来带着风声,如铁锤般砸向怪人身上的各个要害部位,怪人虽然力气也不小,可是身高臂长和拳头体积上均不如耿长乐,因此无法靠近耿长乐的身体,只能接连招架,但是他的速度却更快,招架之后的反击如迅雷一般迅速,耿长乐经常猝不及防,被他几个偷袭打得差点摔倒。
  交手中,耿长乐发现这怪人是个驼背,而且弯曲得很厉害,他后背那个大罗锅体积很大,有几次耿长乐试图袭击那个罗锅,但是怪人对此似乎早有准备,他的注意力很集中,让耿长乐根本没有机会下手,倒是有几次,耿长乐的重拳砸到了怪人的肚子上,按理说这一拳下去,是个人就得捂着肚子开始呕吐了,就像之前在大街上痛打孙大显那些人一样,可这家伙的肚子那里竟然是空的,拳头砸过去,就好像砸到了棉花,软绵绵连回弹的力量都没有。
  这两个人在二楼包房里你来我往,随着时间的推移,耿长乐的心里越来越绝望,即便在和怪人交手的时候,他也时刻注意着野口的情况,每当他想趁机偷袭野口的还是,怪人总是快他一步,一直不给他机会动手,眼看着镇静剂的药效就要过去,一旦这个机会错过去,野口醒来后一定会变成惊弓之鸟,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那个神秘人看透了他的急躁,反而更加不紧不慢在狭小的房间里和他兜着圈子,耿长乐看出来了,这家伙一直在耗费自己的体力,只要在过一小会儿,所有人都会醒过来,到时候自己想动手也不可能了,他疑惑这个神秘人跟日本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关键时刻要保他一命呢?
  此时房间里已经开始有人发出呻吟,镇静剂马上就会失效,他心里一凉,知道任务彻底失败了,此时的他就如同飞速前行的飞鸟被大铁锤抡中了一样,有那么几秒钟,他愣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内心的沮丧无可言说,神秘人以为他已经筋疲力竭,此时突然狞笑着伸出两只爪子朝自己胸口袭来,这次他是用足了全力,耿长乐这才意识到,这怪人不但要保着野口不死,还要取走自己性命,他到底是谁?现在还没有时间去想这么多,趁着野口醒来之前,他必须带着神秘人离开这眠月楼,只有这样才不会连累陈菲菲。
  想到这里,神秘人的双手已经来到跟前,他没有躲闪,直接迎上前去,胸前的衣服随即被抓得稀烂,神秘人的指甲如野兽的利爪般锋利,双手一下插进他的肋下,耿长乐感觉自己胸口两侧一阵剧烈的疼痛,仗着那里肌肉发达,他用力憋了一口气,把那股疼劲儿顶回去,然后用尽全力把对面的怪人拦腰抱起,迈开大步冲向打开的窗户,两三步就跳上了窗台,然后一个跨步跑到窗外的飞檐上,看看下面正对着一个水塘,这水塘是眠月楼的金鱼池,平时里面种着睡莲浮萍,到了冬天,里头除了积水外再无其他,耿长乐抱着怪人的腰身,一个纵身跳入了水塘之中。
  “砰”地一声,两人的身躯溅出了巨大的水花,他们两个扎进了池底的淤泥里,就在双脚落地的时候,耿长乐倒是没觉得震痛,那感觉就如同落在了一块巨大的豆腐上,只是身体和池底的淤泥弹碰了几下,落地的时候神秘人被压在他身下,又呛了几口水,耿长乐见自己占据了有利地位,索性骑到他身上,用力把他的脑袋往淤泥里按,想赶紧淹死他。
  那神秘人也不甘示弱,仗着自己速度快,又反身把耿长乐压住,此时从妓院里跑出来看热闹的人们惊讶地看到池子里一个全是黑色的怪人骑在淤泥里,双手似乎还在池底摸索着什么,至少他们看到的情景就是这样,由于在任何时间段中他们俩里面至少有一个要被压在身下,所以别人看到的都是一个怪人在水池里发神经的场景。所有的人都专注于围在水池边看这咄咄怪事,就没人想到要去楼上包房看看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两个人旁若无人地在水池里继续撕扯扭打,双方谁也没办法摆脱对方,也没能力在三两个回合之内置对方于死地,耿长乐越打心里越着急,他担心野口谷河一旦彻底醒过来,肯定会到楼下来看,到时候他如果拔出手枪,对着水池开两枪的话,自己性命难保,纵然自己死不足惜,可自己的尸体会出卖陈菲菲,该怎么办呢?
  神秘人骑在他身上,双手死死卡着他的脖子,任凭他用力往外掰,也绝不松手,他感到自己的呼吸有些困难了。
  就在他意识渐渐恍惚的时候,突然压在他身上的神秘人发出急促的呼噜声,身体开始猛烈摇晃起来,耿长乐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同样摇晃得厉害,自己身下的大片淤泥正如同暴风雨来临之时的海面一样,层层叠叠排山倒海般蠕动起来,他本以为大地在震动,可看到围观的人都纹丝不动,只是水塘里的淤泥在翻滚,而且愈滚愈烈,大有烂泥沸腾的趋势。
  他们两个就在烂泥里越陷越深,耿长乐感觉自己旁边的泥浆越来越粘稠,而且不断从地底向上喷涌,就好像烧开锅的水一般,转眼间,他已经被烂泥完全淹没,神秘人也有大半陷进淤泥里,耿长乐感觉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已经松开,随后听见一声哀嚎,感觉自己身上突然轻了,他知道神秘人已经跳出泥塘,逃之夭夭了,他伸出一个胳膊,想抓住什么东西把自己拉起来,可手指所碰到的地方,唯有冰冷湿滑的泥浆,他感觉自己正慢慢坠入地底深处,眼前一片漆黑。
  围着水池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一开始大家听到一声巨响,都以为天上掉什么东西下来了,纷纷跑出来看,结果看到一个满脸脏兮兮的人不知道在水池里摸什么,由于天黑,加上满身淤泥,谁也没对神秘人怪异的相貌起疑心,他们都以为这是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疯子,以为养鱼池里有宝贝,在那儿胡乱摸索一气,人们围在旁边,只当是乐子看。
  看了一会儿,他们发现水池里有些不太对劲,鱼池里的积水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只看到满池子黑色的泥浆,而且泥浆越来越粘稠,随后就听见那个疯子哀嚎一声,从泥塘里爬出来后,一下子就窜上了房,速度之快,让他们目瞪口呆。
  但是事情还没有完,水池里的泥浆继续抖动着,不断有小股的烂泥从地底冒出来,但这并没有引起众人的警惕,几分钟之后,从水塘里发出“砰”的一声闷响,数吨粘稠的淤泥伴随着一个大气泡喷出来,这下围观的几十个人谁也没躲开,全都被烂泥喷了个结实。
  人群炸开了锅,咒骂抱怨之声不绝于耳,本来光鲜亮丽的妓女和穿金戴银的嫖客全都成了泥头泥脸泥腿子,就连嘴里也灌满了黑乎乎的泥巴,整个眠月楼一楼连同院子里一片混乱。
  此时二楼包房里,陈菲菲吃力地睁开眼睛,她醒来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先看野口谷河,没想到的是,野口在她的注视下也费劲地抬起了胳膊,他用左手摸着自己的脖子,脸色惶恐无比。
  她看到包房里窗户大开,耿长乐早不见了踪影,可为什么他没有得手?她记得昏睡以前明明看到他已经扳住了野口的头,只要一转胳膊,野口就会死亡,是什么阻止了他的行动呢?陈菲菲百思不得其解,留在心里的只有无尽的遗憾。
  众人陆续醒过来,那些伴舞女郎醒来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惊声尖叫,然后连滚带爬地下了楼,看到楼下也是乱成一锅粥,有人嘴快,已经把包房里刚才发生的事儿告诉了老鸨子,老鸨子这才意识到,刚才掉到泥塘里的疯子竟然是个索命厉鬼,于是第二波尖叫此起彼伏,这一晚上,眠月楼乱得就像杀猪场。
  陈菲菲被尖叫声吵得胸口隐痛,她喘着粗气走到院子里,看到刚刚爆浆的水塘,地上糊着厚厚一层淤泥,她用手指沾了一点,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气味,在看那水塘,池底的淤泥正在干涸,她轻轻跳进去,用脚踩着地面,感觉下面还有些软绵绵的,但是随着表面那层淤泥干涸变硬,这里将变得如同普通地面一样。
  “耿长乐哪去了?”她心里一直在疑惑,心想等一会儿见到他,一定要问问清楚,自己的计划本是无懈可击,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现在的她想不出答案。
  “八嘎,八嘎,眠月楼里有鬼!”野口挥舞着手枪,声嘶力竭地满院子跑,他不敢再到屋子里去了,不管里面有多少人也不去,

  “我要把你们全都抓起来!全都枪毙!”他指着老鸨子的鼻子,声色俱厉地喊着。
  “太君,冤枉啊!我们什么也不知道啊!”老鸨子头发上还沾着脏兮兮一大块泥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喊着冤枉。
  “八嘎亚路!我差点就死在你的包房里面!你不冤枉!”野口一想到那间包房,身体就不自主地一阵哆嗦,他也很纳闷,明明感觉到那“鬼”都准备拗断自己的脖子了,那自己这条命是怎么捡回来的?莫非有天神相助?
  “太君,鬼是从外面进来的,不关我们事儿的!”老鸨子站在院子里,指着大开的二楼窗户,极力证明这件事和眠月楼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关你们的事?”野口谷河冷笑道,他来到喷泥浆的水池边,指着满院子的淤泥质问道:“这里平白无故怎么会喷出这么多泥浆来?你们是不是在水池里放了炸弹,就为了要行刺我,嗯?”
  老鸨子被他问得欲哭无泪:“太君,我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在水池里放炸弹啊?这不是要把我的命根子给炸没了吗?”
  “那这满地的泥浆你怎么解释?而且那个鬼既然见到你们,又为什么不杀你们,只杀我?”野口余怒未消,继续质问她。
  “这...”老鸨子嘴唇动了动,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水池会突然爆浆,这么多年了,从没像今天这样出了这么多怪事。
  陈菲菲在一旁冷眼旁观,心里的沮丧无法言说,这次让野口躲过劫难,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了,她无声又无奈地在心底发出一声叹息,发现野口谷河正看着自己,脸上连忙现出惊惶失措的表情。
  很快,大队的日本宪兵来到眠月楼,在野口谷河的指挥下,眠月楼所有的妓女和嫖客都被带回宪兵队调查,一个班的日本兵扛着铁铲来到爆浆的水塘里,一直往下挖掘,他们从天黑挖到天亮,除了一个越来越深的坑以外,什么也没挖到,在院子里也没有找到炸弹爆炸后的残骸弹片。
  “太君,放了他们吧,不会是炸弹的,否则他们那么多人围着看热闹,早就全炸死了!”陈菲菲搂着野口的胳膊,想劝说他放人,虽然她对卖笑人和买笑人都没有好印象,但知道他们毕竟无辜,天知道这个野口在极度惊恐失控的情况下会做出什么疯狂举动?
  谁料想野口面带嫌恶的神色一把把她推开,没有理会她的请求,日本兵把成群结队的“嫌疑犯”装进卡车里,整车整车地运到宪兵队。
  陈菲菲没想到野口谷河会突然翻脸,其实野口刚才心里一直在琢磨,他自从来到永定,总共出过三次意外,其中有两次都是和陈菲菲在一起的时候,这次还差点要了他的命,因此他觉得陈菲菲对他而言,一定是个不祥的女人,他以前被色相迷了心窍,现在为了保命,他决心抑制自己的欲望,因此一脸冷酷地推开了陈菲菲。

  陈菲菲不知道他的想法为何,为了不暴露身份,还是要装出一副贱兮兮的样子,用弃妇可怜巴巴的眼神含泪深情凝视野口谷河,野口冷漠地转过身去,带着王桂芝和两个贴身保镖,坐进汽车,扬长而去。
  此时整个眠月楼只剩下陈菲菲自己,她对着那个大土坑,再一次陷入思虑之中,“龙脉,五行的气门。”老船工的话在她脑子里想起,“什么才是五行的气门呢?”她问自己,“如何才算开启五行气门呢?它们真的如此抽象,只存在于想象中吗?”看着眼前这个土坑,她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北岗医院宿舍里空无一人,陈菲菲有些纳闷,不管任务完成与否,他都应该回来了,可一晚上都没见他的人影,能到哪里去呢?她第一次有了担心的感觉,因为听眠月楼的人说,有个黑衣疯子曾经在水池里找东西,她推测那人应该就是耿长乐,听说在水池爆浆之前,他就跑开了,可既然他已经离开了眠月楼,又能到哪里去呢?她站在窗前,太阳初升,看街上人来人往,可她心里更加忐忑,时间每过去一分,她的担忧就多了一分。
  第二十三章 窃思
  整整一天过去了,耿长乐依旧没有任何消息,陈菲菲寝食难安,为了让自己平静下来,她开始安慰自己说,兴许卢铁旺进了城,耿长乐在路上遇到了他,只是自己没看见而已。靠着这种自我催眠,她才得以暂时集中精力,继续思考关于五行气门的事情,她感觉自己正在无限靠近那个答案,待到谜底揭晓之时,也就是那传说中的千斤黄金之下落得以重见天日的时候。
  整个白天,她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既然老船工们说过,潜龙脉有五个气门,这气门就是潜龙脉本身和外界的通道,打开气门,也就是打开了通往潜龙脉的大门,这个传说每天都在永定的大街小巷上出现着,没人拿它当真,本来陈菲菲也是这样认为,支离破碎的故事,关于百义会,白莲教,崔家兄弟和千斤重的金人,隐藏的龙脉,要是早几年在学校听到这些,她肯定会嗤之以鼻,但是在永定,她见到太多看似离奇的事情,背后都有着最为精密的设计和谋划,特别是那天目睹了薛半仙的离奇失踪后,她反而对这个传说更加确信,因为城西老枯井就是潜龙脉中五大气门之一的水门!
  之所以这么说,除了缘于老枯井原本就是水井,而且爆炸之时还喷出不少水来,井水枯竭源于地下水位之涨落,但是能喷出水来则是因为井底有一条暗河,爆炸产生的高气压把暗河里的水带了出来,而燃烧过后随即产生的反向压强则又把这股水流吸了回去,这条暗河就是潜龙脉之所在。
  “为什么老枯井会爆炸呢?”她问自己,很快脑子里就有了答案:遇火生水。暗笑设计这条潜龙脉的人为了为了给这些信息加密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老枯井本来是个水井,井底却被藏进了炸药,如果水井不枯竭的话,就永远也不会爆炸,一旦枯竭,则马上变成危险的火药桶,陈菲菲心想:不知道李家先祖是不是设计龙脉的始作俑者,如果是的话,那他对自己的子孙可够恶毒的,明知道老“枯”井是个火坑还让自己后代那些败家子往里跳,如果不是的话,那还好理解,这只不过就是个烟幕弹而已,掩人耳目,为了隐藏真正的入口。
  老船工曾经说过,龙脉里只有龙头才是精华所在,所以龙头对应的金门就是潜龙脉的真正入口,如果为了求得黄金,必定要从这个气门进去,如果触及其他的气门,结局就如同薛半仙和黄七。
  陈菲菲伸出自己的手指头,一根根地数起来,除了水门,现在她完全掌握的气门还包括火门和土门,其实在遇到卢铁旺那天,她正好在想关于薛半仙的事情,不想又听山崎玉说道黑市着火的事情,听到鸡头石柱遇水着火的怪事,那事其实一点都不奇怪,在独自一人闷在屋里的时候,她已经用一个水烟袋重现了当时的场景:只要在水烟袋灌水的位置放上不少于半壶煤油,然后把铁皮盖子打开,拿根蜡烛放在开口的位置,把蜡烛点燃,然后往水烟袋里灌水就行,由于煤油比水轻,当把水灌进去以后,由于浮力的缘故,煤油的位置会越来越高,当煤油涨到蜡烛燃烧的位置以后,就会让火焰更加猛烈,关于那根石柱,陈菲菲猜测它的原理应该和这个差不多,只不过在鸡头里点着长明灯,柱子里是中空的,里面灌满了火油,一旦有水灌进去,就会让火油往外冒,自然会从鸡嘴里喷出火焰,正是所谓的“遇水生火”。
  她心想这几个气门都很别扭,和人们平常的认识完全是相反的,之所以要这么做,就是为了让外人无法参透这里面的秘密,“不过算你倒霉,谁让你碰到了我呢?”想到这里,她不免有些洋洋得意。
  水火两个气门都是死门,而土木两个气门又不一样,土门是昨晚在眠月楼才发现的,就是那个爆浆的泥塘,按照相同的相生规律,“遇木生土”正好得以验证,据老鸨子等人说,当时就看到一个黑色的人跳进了泥塘,她当那人就是耿长乐,只听说那人在泥塘里翻转腾挪,忙得不亦乐乎,人和动植物一样,五行属木,而经过一番折腾后,泥塘爆浆,喷出大量粘稠的淤泥,也就是土,之所以会出现这种现象,她也有自己的解释,她觉得这些地方既然作为气门存在,事先必然是被某个高手精密设计过的,这个泥塘下面应该有个高压气泡,气泡上面是厚厚一层淤泥,在上面是一层水,平时静止的时候,淤泥之上的那层水面,形成液封,让气泡无法渗透出来,一旦经历剧烈的震荡,平衡就会被打破,此时气泡瞬间释放,自然会带着大片的泥浆爆发出来。
  “这样看来,这‘土门’倒不是死门,不像那两个气门,暗藏凶险,时刻准备置人于死地。”陈菲菲看着自己的手指头,自言自语分析道,“因此耿长乐那家伙即便跳进去,也不会有事的!”她分析了这一番后,心里反而更觉踏实了。
  倒是那“木门”她现在还没有找到一丝痕迹,也许木门在潜龙脉的里面,是通往外面的通道,根据她的判断,其他的气门都是单向通道,只进不出,金门应该也不例外,得出这样的结论也是有根据的,因为龙脉是条地下暗河,暗河也是水,要想进到水里只能从上面往下跳,这条暗河的出口和入口都和大运河联通,那天一个老船工曾说自己差点被河底的暗洞给吸进去,他所说的暗洞正是地下暗河的入口,陈菲菲掏出地图,眼前那团迷雾正在逐渐散去,她在地图上标出老船工落水的位置,还有这几个气门的位置,用虚线连接起来,在永定城里大致地画出一个圆圈的形状。
  她兴奋地看着铅笔划过的痕迹,最终在三个气门之间,一个地名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这地方在运河和城墙构成的四边形的对角线上,地理位置靠近县城中间,那里有个废弃的土地庙,就是几个月前冯保装成八路军诱骗耿长乐的那座庙宇,在庙宇后头有个镇邪塔,据说建于大清乾隆年间,通体生铁铸就,高三丈,重量超过千吨。
  笔尖最后停留在“镇邪塔”这三个字上面,她兴奋地在地名上画上一个圆圈,“就是这里啦!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明天就能去找宝藏了!”她确信只要自己找到潜龙脉,不管里面有没有传说中的金子,神秘人肯定会再次现身,到时候就可以设下埋伏,以逸待劳,把那股潜藏的诡异力量一网打尽。
  “那可是一千斤金子啊!”她留着口水做起了白日梦,“要都归我的话,就能把永定买下来了吧?”从之前那三个气门对应五行全部应验的情况来看,从金门里进去,找到金子的可能性非常大。
  “谁也不会想到,这金门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打开的。”她点了一根烟,边抽边在心里自语,“每天只有申时和酉时交替的时刻才能进去!”按照对应,这两个时刻正是五行中对应“金”的时刻,“这些金子如果真存在的话,一定会放在一艘漂浮于暗河之上的大船中,这艘船会每天沿着暗河绕永定一圈。”在和船工聊天的时候,她就已经知晓了运河水流的速度如何,按照那个速度推算的话,一天时间刚好够在她画出的圆圈里转上一圈。
  能得出这些结论显然让她感觉兴奋,不知不觉间,太阳再次西沉,一个白天的时间就在她的脑袋里运转过去了,“今天来不及了,明天一定要打开金门!”尽管意识到就算到了铁塔里,要想打开金门恐怕也得费上一番周折,但是她并没把这当回事,“潜龙脉的秘密都可以破解,还在乎打开一扇门吗?”她站在窗台前凝视着镇邪塔的方向,心里七上八下的,暗自抱怨耿长乐怎么还不回来?有他在身边,陈菲菲无论去哪里,总感觉特别踏实,否则的话,即便她有洞悉一切的深邃目光,却没有一往无前的无畏胆量。
  冬天的黑夜来得如此之快,她凝视铁塔的目光还没来得及收回,这间临街的小屋就已经被夜色所笼罩,屋子一黑,就感觉出冷了,冷是因为清,清是因为静,总之,她很想见到那个如黑铁塔般的汉子,以前他天天在眼前晃的时候,她还总觉得他讨人嫌,一旦一天见不到,反而心里空荡荡的,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喜欢上他了?摸摸自己的肚子,苦笑着摇摇头,“我到底是怎么了?”她自语的时候眼神呆滞,就像个傻丫头。

  她坐在书桌前,就想像这样一直等着,一直等到他回来,也许后半夜,也许明天早晨,她就会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接着她可以对着他发一通脾气,质问他为什么行刺会失败,“太可惜了!怎么就失败了呢?”这个问题比找到潜龙脉的入口更难回答,而且只有耿长乐自己才知道答案。
  在各种胡思乱想中,她眼皮越来越沉,想睡觉了,看着窗外飘忽的灯火,她突然一个激灵直起身子,“不能就这样睡过去!”她提醒自己说,想想那天在大烟馆,自己就吃过这样的亏,神秘人来无影去无踪,就算自己门窗紧闭,他也能侵入自己的头脑之中,况且自己刚才想出了潜龙脉的来龙去脉,甚至入口的位置都标出来了,她赶忙用橡皮把地图擦得干干净净,写过的草稿纸一律烧成灰烬,昨晚这些后,她本能地把手伸进了小挎包里,结果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她意识到那个“鬼魂追踪器”在野口谷河进行全城搜捕的时候,寄放在山崎玉那里了,天已经很晚了,外面又黑又静,她不敢一个人出门去。
  她害怕有人趁她睡着的时候再次侵入她的头脑,没了“鬼魂追踪器”,她记得还有一种办法可以保护脑袋,她看到了放在墙角的小铁盆,原本是医院里用来洗手的,一直就在墙角放着,很不起眼,没想到这次派上了大用场。
  陈菲菲把铁盆举过头顶,扣在脑袋上对着镜子一番端详,小铁盆像个钢盔一般把脑袋包裹得很严实,她很满意,对着镜子露齿而笑,“只要今晚能守住这个秘密,就算变丑点也没关系!”她对镜中的自己说。
  为了安全,她决定今晚不上床,就趴在书桌上睡,手边放了一根木头棒子,算是个心理安慰,直到现在,她仍盼着能听到那个脚步声在楼道响起,可院子里都那么安静,看来一时半会儿他是不会回来的,陈菲菲终于困得睁不开眼,睡过去了。
  刚睡过去不久,朦胧中感觉自己的头发痒痒的,过了一会儿就没感觉了,接着她开始做一个奇怪的梦,在梦中她遇到了耿长乐,她问他到哪里去了,他说任务失败了,神秘人一直在跟踪他,直到刚才他才摆脱掉神秘人的跟踪,他又问她是不是要出去,她就把白天琢磨出来的东西都告诉了他,然后带着他去了镇邪塔,还告诉他金门就在塔底下,耿长乐应了一声,傻乎乎就要往下撞,她笑嘻嘻地拉住了他,告诉他这门可不是任何时候都能打开的,一定要在下午六点才能开启,其他时段任凭你用大炮手榴弹,也不能打开这金门,她把耿长乐拉到旁边,然后亲自示范...
  等她睁开眼睛,看到天已经蒙蒙亮了,走廊里依旧安静,她抬起头,两只眼睛被压得很疼,她对着镜子,看到了略有红肿的眼圈,被压得皱巴巴的皮肤,还有乱蓬蓬的头发,突然她的视线停留在头发上面,昨晚带着的铁盆不见了!
  她找遍了房间的每个角落,可那个铁盆就像不翼而飞了,在地上遍寻不着,难道会飞上天?她嘟囔着仰头望向天花板,看到那铁盆竟然真的在上面,它底朝天地贴在天花板上,陈菲菲一下子愣住了,用力拍打自己的脑袋,心里大叫一声:“不好!”
  她搬来一个凳子,站上去把铁盆用力拽下来,感觉它在天花板上吸得还挺紧,“有人在上面放了磁铁!”她心情沮丧,自己费尽心思,可百密一疏,还是没防住,自从住到这里来,只要耿长乐不在的日子,总会被算计。
  “难怪会做那样的梦!”她感觉自己被神秘人耍了一把,那家伙竟然装作耿长乐的样子潜入自己的意识,骗取了信任后就偷走了她关于潜龙脉的所有线索。
  “不过我还没输!”陈菲菲看着挂钟冷笑道,“现在还不到早晨八点,晚上六点以前你是不可能进去的,我现在就到镇邪塔守着去,看你能怎么样!”想到这里,她匆忙换上衣服,耿长乐不在,可是山崎玉还在,有他在身边,陪着自己一起去守塔也没问题。
  陈菲菲来到山崎玉的办公室,门没锁,她推开门,山崎玉的白大褂和钢笔就放在办公桌上,人却没在。
  “山崎大夫今天没来上班吗?”在走廊里,陈菲菲拉住一个护士问道。
  “山崎大夫昨晚下班后就出去了,然后就一直没来过!”护士答道。
  “他出去的时候有没有拿什么东西呢?”陈菲菲看着办公室里,他平素用的东西都在。
  “他提着一个大手提箱出去的,挺大的箱子。”护士说。
  “那他今天值班吗?”陈菲菲心里越发慌了。
  “当然,山崎大夫是专家,只要没有特殊情况,他应该每天这时候都在的,真奇怪!”护士也感觉很诧异,因为在北岗医院,山崎玉是有名的工作狂,平时除了睡觉,基本上一直呆在医院里。
  “这下糟了!”陈菲菲望着山崎空荡荡的办公室,心里猛地一沉,她想不明白山崎玉能到哪里去?他昨晚不在这里,那他会在哪里?
  第二十四章 孙大显告状
  野口谷河自从眠月楼回来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白天的时候,他会带着手下人在城里四处搜查,至于要搜查的目标是什么,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而一旦夜幕降临的时候,他就躲在侦缉队的队部里,要把所有的灯都点亮,彻夜点亮。
  侦缉队的汉奸们也不明白野口为什么非要呆在他们这里,不过这位爷整天晚上不走,让他们觉得浑身不自在,毕竟以前王桂芝向上汇报的时候,总说侦缉队没白天没黑夜地忙着抓八路的密探,可野口如今就在他们身边,他们没法老是赖在队部里,到了晚上就想假积极,都想躲到别处去,可野口还不让他们走,一大帮人就闷在屋里,也没人再敢打牌打麻将,一群人大眼瞪小眼,都在屋子里头干耗着。
  孙大显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外面鬼混,这家伙也有抽大烟的癖好,就在陈菲菲头脑失窃的那天晚上,他在李克虎出事的那家大烟馆抽鸦片,巧的是,他的位置也正好是李克虎出事前在的那个位置,这天晚上他没回去,两泡烟膏抽过,他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也不知睡了多久,天还没亮的时候他突然感觉胸口憋闷,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地呼吸,头上冷汗直冒,他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地想:“差点把老子憋死!”
  然后惊讶地看着四周:“老子怎么在这儿?不是应该还在住院吗?”他坐在炕上不停地嚷嚷,别人都以为他烟膏抽多了说胡话,都不搭理他,孙大显满腹狐疑地走出烟馆,站在街头,他觉得自己的时间和空间都错乱了。
  尽管后脑勺和脖子都疼得厉害,但是一个场景不停地在他脑袋里重复着,在每一次重复的过程中,每个细节都变得清晰起来,他好像就置身其中,经历了整个过程。
  当他回到侦缉队的时候,正看见野口谷河两眼通红地望着油灯发呆,由于天还早,其他人都仰在椅子上横七竖八地打着呼噜,这些汉奸都是野口“陪睡”部队的一员,这几天他们轮班留在这里,陪着野口谷河过夜。
  “野口太君!”孙大显小声向他招了招手,野口呆呆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太君,在这儿睡觉多难受啊!”孙大显一脸谄媚,给野口倒水。
  “永定县大大的危险!”野口说道。
  “太君,您还想着那个‘鬼’的事呢?”孙大显问道。
  “哪怕把全城翻个底朝天,我也要抓住它!”野口咬牙切齿地说。
  孙大显看了看四周,凑到野口身旁,压低了声音说道:“太君,那个其实不是鬼,是有人偷偷地搞破坏,为了掩人耳目,才装成鬼的样子!”
  “哦?”野口来了兴趣,也凑过来,“你都知道什么,快快告诉我!”
  孙大显眼神闪烁,他告诉野口,自己曾经被高副官给打伤过,在北岗医院住过一阵子,有一天晚上,他吃完饭在外面遛弯的时候,听到医院的地下室里有人说话,他感到好奇,就偷偷跑到地下室的窗户口,趴在那偷偷往里看,结果看到地下室里有两男一女,其中一个男的正在操作一台很复杂的机器,机器里伸出好多红的绿的电线,另有一男一女就躺在旁边,这些电线就连在他们脸上和脖子上,刚开始的时候,这些人谁也不说话,过了很长时间,躺着的一男一女慢慢睁开眼,然后女人从旁边拿出一条黑色的斗篷,那个男人把斗篷穿在身上,然后就出门去了,而且他出门的时候,竟有着飞檐走壁的本领,他怕让那人看到,就赶紧躲到暗处,然后就听屋子里的一男一女聊天,听他们的意思,已经这么干了很长时间了,过了一会儿,就看到那个穿黑斗篷的男人悄无声息地回来了,然后几个人一起低声咯咯地笑个不停。
  “你的,有没有看到那几个人的样子的干活?”野口谷河一听这个,顿时浑身一个激灵。
  “看到了,可是我不敢说。”孙大显显得很惶恐的样子。
  “你怎么这么害怕?为什么?”野口追问道。
  孙大显说:“那个女人和太君您的关系很好,还在眠月楼给您唱歌跳舞,她就是陈菲菲!那两个男人,一个是陈小姐的副官高二力,另一个是北岗医院的大夫山崎玉!”
  “八嘎!”野口骂道,“你说的是真的吗?你有什么证据?”
  孙大显被吓得一哆嗦,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他哆嗦着说:“我是亲眼看到的,绝没有错,听说山崎大夫用的那套机器是皇军清缴黑仙会的时候收缴上来的,渡边太君亲自贴的封条,太君如果不相信我的话,可以去看看那台机器上的封条是否完好如初。”
  野口谷河转动着眼珠子,琢磨着孙大显举报的可信性,想了一会儿,他叫醒了王桂芝,吩咐道:“王队长,你的,现在带着你的手下先去北岗医院的干活,把山崎玉还有陈菲菲和高副官都带到这里来!”
  王桂芝刚睡醒,揉着眼睛不明白这几天一直都萎靡不振的野口怎么突然就来了精神,只是点头哈腰地重复道:“哈伊!去北岗医院,请陈小姐和山崎医生还有高副官!”
  野口摇着手指头:“记住不是请!如果他们找借口推脱的话,就把他们抓来的干活!”
  王桂芝顿时精神百倍:“是,抓来的干活!”他这才注意到孙大显就站在野口旁边,也不知道这小子跟野口说了什么,看来这仇就快要报了!
  “记住,还要把山崎玉那里保存的一个大皮箱子带过来,皮箱子就在地下室,上面贴着皇军的封条!”野口吩咐道。
  王桂芝带着不下十个汉奸,腰里斜挎着盒子枪,一路大摇大摆直奔北岗医院,他本来打算先找到山崎玉,然后再去后面宿舍楼去抓陈菲菲,没想到在医院门口就看到了神色慌张的陈菲菲,几天的她完全没了那股傲气劲儿,他就喜欢看她这样子。
  “菲菲小姐!哪儿去啊?”王桂芝歪着嘴一脸坏笑,一步三摇地晃悠到她跟前。
  “关你屁事!”陈菲菲白了王大队长一眼,本来心里就烦,见了他更没好气。
  “菲菲小姐!今天还就真关我的屁事了!”王桂芝一副没皮没脸的贱相,“野口太君有请,高副官呢?”他突然发现今天陈菲菲是一个人,那个形影不离的黑大个没在身边。
  陈菲菲没搭理他,王桂芝嘴一歪,底下的汉奸们心领神会,没过多久,就把医院里外搜了个遍,可山崎玉和耿长乐都不在。
  “怎么回事?他们俩到哪去了?”王桂芝的手不安分地放在陈菲菲的肩膀上,到了这个时候,他还不忘了顺手揩油。
  “不知道!”陈菲菲没想到这个狗腿子今天竟然这么嚣张。
  “他奶奶的,真是给脸不要脸,给我带走!”王桂芝难得在她面前逞一次威风,由于没找到山崎玉和耿长乐,只能把陈菲菲带回去交差。
  在侦缉队刑讯室里,陈菲菲看到了一脸狰狞的野口谷河和一脸小人得志样的孙大显。
  “太君,为什么要抓我?”陈菲菲一看这架势,感觉不太对劲,莫非野口知道了自己设计要刺杀他?可那计划除了她和耿长乐,别人都不知道,她心想不会是耿长乐被他们抓住了吧?
  “陈小姐,我问你,高副官和山崎玉到哪里去了?”野口这个问题一出来,她算是送了口气,看来耿长乐不在他这里,那他这是要干嘛?
  “高副官去给我买东西了,山崎玉我也不知道去哪了?我还正想找他呢!”陈菲菲一半瞎话,一半实话。
  “我再问你,你们是不是在医院的地下室里,用过皇军封存的黑仙会的机器?”
  “没用过!”陈菲菲回答的很坚决,可是心里在发慌。
  野口谷河一伸手,王桂芝点头哈腰地把封条递到他手里,陈菲菲一看那封条,心里顿时凉了半截,暗想这下糟了,用的时候山崎就担心会有人查起这事儿,没想到野口还真就检查了,不过她搞不懂野口怎么会突然想起来查这个的?
  “陈小姐,这封条怎么打开了?除了你和山崎大夫,县城恐怕没人会用这机器了吧?”野口冷笑道。
  陈菲菲咽了口吐沫,无言以对,她本来可以把这一切赖在山崎玉身上,可怎么也张不开嘴,尽管山崎玉莫名其妙地失踪了,可她心里还是觉得他是自己的大师兄。
  野口轻拂着封条上的土,难掩得意之色:“山崎大夫失踪了,带走了机器,高副官失踪了,恐怕又是你陈小姐的诡计吧?让高副官装作鬼的样子,制造永定城闹鬼的假象,那天眠月楼闹鬼,恐怕也是你的杰作吧?”
  陈菲菲使劲摇着脑袋:“太君就算我用了这台机器,可这和高副官装鬼有什么联系吗?”
  野口把孙大显拽到跟前,指着陈菲菲:“你来告诉陈小姐这里面的联系!”
  孙大显小眼睛滴溜乱转:“我看到那天在地下室里,山崎大夫把电线接到陈小姐和高副官身上,然后高副官出来以后就能飞檐走壁了,这能耐我以前从没见过!”
  陈菲菲一看孙大显,心想这小子怎么能看到那天的情况呢?她记得潜入李山意识的时候,孙大显还躺在床上下不了地呢!难不成他是让人抬着来偷窥的?可这话不能跟野口说,因为一旦说了日子,就等于承认了,所以她只是白了孙大显一眼,告诉野口说自己和孙大显有私怨。
  野口阴冷地看了她一眼:“陈小姐,看来你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说实话,在眠月楼的那天晚上我就在怀疑你,为什么只要有你在身边,那鬼就一直缠着我,到现在我总算明白了,原来躲在我背后的‘鬼’其实就是你!”
  他托起陈菲菲的下巴,看着她精致的脸庞,闪亮的瞳孔还有散发着淡淡香气的长发,一想到这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即将毁灭于自己手里,他的神经就兴奋地一阵颤抖,他很早就憧憬着有这么一天,几日以来的颓唐早就被一扫而光,他吩咐手下把陈菲菲关在这里,他要好好准备下,然后亲自审问这个“要犯”。
  “孙大显,王队长,你们对皇军大大的忠心,能抓到嫌疑犯,你们两个都立了大功,我要奖赏你们!现在你们可以回去休息了!”野口拍着这哥俩的肩膀,昨天晚上睡着的时候,他还想不到今天一大早就能把这块心病给治好了。
  “报告太君,我们不累,还要帮着太君审理这个‘要犯’呢!”孙大显和王桂芝一看到陈菲菲被铁镣拷到了木架子上面,四只眼睛齐刷刷盯着她高高翘起的胸脯和屁股,谁也舍不得放弃这个“福利”。
  野口看着这哥俩色眯眯的样子,知道他俩和自己的想法差不多,都对美丽娇艳的女人受刑场景充满了幻想。
  第二十五章 捉鬼
  再说耿长乐那天被神秘人压在烂泥里,在泥塘爆发之前,一股暗流把他带到了泥塘底部,这里没有空气,没有光线,他原以为自己就得死在这儿了,可天无绝人之路,就在他即将失去知觉的时候,从地下冒出来一个大气泡,把周围的粘稠烂泥全顶到旁边,给了他喘息的机会,他并不知道,就是这个大气泡冒上去,爆了满地泥浆。
  地下又闷有潮湿,他看不到任何东西,只能用两只手摸索着往前爬,周围都是泥巴,很滑,他磕磕绊绊爬了两步,突然感觉到身子一侧空无一物,没保持住平衡就掉到更深处的一个水坑里,周围水流潺潺,没想到地下还有溪流,由于眼前一摸黑,他也不知道从哪里才能走出去,心一横干脆就顺着溪水往前爬吧,如果能爬出去最好,不行的话自己这条命就算献给抗日大业了。
  本来已经腊月的节气,他衣服完全湿透了,又泡在水里,放在野外的话用不了一个钟头,就能把人冻死,不过所幸是在地下,而且这溪水还有些温度,就靠着这股水流连冲带走,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最终被带进了运河里,这河边很多暗洞往外流水,他就是从其中一个泥洞子里钻出来的。
  此时天还没亮,他从河里钻出来,被清晨的寒风一吹,他立刻冻得浑身僵硬,幸好这地方临近码头,有个老船工出来方便,见有个人从河里跌跌撞撞钻出来,吓了一跳,等到耿长乐走到近前,老船工笑了,他认出了耿长乐的样子,刚聊过天的那个年轻人,看他冻得脸色发紫,好心的老船工把他让到自己的窝棚里,靠着炉子让他烤火,还给他拿来半壶老白干,耿长乐哆哆嗦嗦接过酒壶,一仰脖子把酒全喝进了肚子,直到把衣服完全烤干,他还惦记着陈菲菲,怕自己不再她会有什么意外,就此告别了这个善良的老人,直奔北岗医院而去。
  他赶回医院宿舍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可陈菲菲并不在,他有来到医院山崎玉的办公室,结果发现他也不在,耿长乐看着空荡荡的办公室,心里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医院的护士们远远看着他,还不时指指点点的议论着,他心想陈菲菲该不会出事了吧?
  医院是不能呆了,宿舍里也不安全,他只能跑到大街上,可又不知道陈菲菲在哪里,他在街上到处游荡,好像无头苍蝇一般,本能地躲避着侦缉队的汉奸们。
  到处都是陌生的面孔,他走得心里愈发急躁,突然感觉有人一把搭住他的肩膀,然后用力把他拽到了旁边,手劲还很大,他一扭头,看到了卢铁旺的脸。
  卢连长带着一顶大棉帽子,胡子拉碴不修边幅,一身棕灰色粗布棉袄棉裤,要不仔细看的话,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老农形象。
  “老卢,你怎么进城了?”耿长乐很惊讶,毕竟自从野口来了以后,县城的戒备就一直很严,平时一直在城门口查岗的王桂芝认识卢铁旺,进程自然更加困难。
  “长乐,陈小姐出事了你不知道吗?”卢铁旺一开口,耿长乐更加吃惊。
  “老卢,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你见到她了?”耿长乐满腹狐疑。
  卢铁旺把他拉到墙角,小声告诉他,自己今天到城门口的时候,就发现守门的侦缉队汉奸都心不在焉,而且只有几个小喽啰,王桂芝不在,那些喽啰们不认识自己,所以他就放心地往里走,过门搜身的时候,听那几个汉奸说到,野口谷河抓住了内鬼,而内鬼正是陈菲菲,此外还有高副官和山崎玉,不过那两个都跑了,就把陈菲菲抓住了,那几个汉奸都想去看野口是如何审问陈菲菲的,说是一辈子难得见到美人被野兽动大刑,所以心思根本就没放在检查上。
  耿长乐更加纳闷:自己动手的时候根本就没暴露身份,野口不可能凭借自己的样子去抓陈菲菲的,还把山崎玉当成了同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卢铁旺说:“听那帮家伙们说,有个叫孙大显的汉奸去野口那告的状,他说看到你们在医院地下室里搞鬼,说陈菲菲把你扮作‘鬼’的样子,到处去制造假象。”
  耿长乐说:“孙大显那种人就是无赖,他在街上耍流氓,想欺负陈菲菲,被我狠狠教训过一顿,那次我们的确到了地下室,可那时候他还重伤着,躺在病床上下不了地,哪有能力来偷看我们?这样的事儿,一定是背后受人指使的,这样的汉奸就得狠狠收拾才会老实!”
  卢铁旺看着耿长乐,感觉哪里不对劲:“以前你和陈小姐一直都形影不离的,怎么她被抓了,你倒满大街游荡?你干嘛去了?”
  耿长乐叹了一口气,把和陈菲菲密谋刺杀野口的事儿告诉了卢铁旺,说眼看就要得手,不料被神秘人阻挡,两人搏斗中就掉进了泥塘,到现在才脱身出来。
  卢铁旺对陈菲菲的计划很是欣赏,不住地夸她智勇双全,“那个神秘人到底是谁?”他问耿长乐。
  耿长乐挠着脑袋,尽管和神秘人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交道,可他的真实身份始终是个谜。
  “他似乎总在盯着我们,但是来无影去无踪,很难对付,而且那天我跟他交手的时候,他出手极狠,看得出来,他想置我于死地!”他对卢铁旺说。
  “陈小姐被野口扣押在侦缉队,如果我们不能营救她出来,那她的处境会变得非常危险!”卢铁旺神色凝重。
  “老卢,咱们手里有多少支枪?”耿长乐棱起了眼睛,从他的眼神里透出一股狠劲。
  “实话告诉你,就咱们现在的实力,全部加上都不够野口手里一只小分队的火力,要救出陈小姐的话,还得想别的办法!”卢铁旺长叹一声。
  耿长乐想了想,决定还是从孙大显这里入手,既然人是他告发的,那自己今天晚上就去孙大显家里,把他活捉出来,然后想尽一切办法让他反水,或者把他打傻,或者把他打服,总之要把责任都推到他孙大显身上。
  卢铁旺沉默良久,平心而论,他觉得这不是很靠谱的办法,他担心野口不会再买孙大显的账,耿长乐说,实在不行的话,就说孙大显才是那个神秘人,只要把他打成半死,再给他套上一件黑斗篷,这就是证据,本来孙大显告状证据也不足,到时候半斤对八两,野口不得已也得放人。
  “我现在就到孙大显家里去埋伏,到了晚上就把他捉出来!”耿长乐打定了主意,就要动身。
  卢铁旺一把拉住他:“我和你一起去吧,你小子下手没轻没重的,我怕你一不留神把他打死了,这个活口必须要留,到时候你在明处,我在暗处帮你就行了。”
  耿长乐笑了:“老卢,咱俩好久没有联手打过仗了吧!”
  孙大显家在城西一个小胡同的独门小院里,他不是本地人,这个小院是他表哥王桂芝名下的房产,临时借给他住,平时就住他一个人,耿长乐和卢铁旺在天黑前就翻墙进了院子,由于陈菲菲被抓,耿长乐还处于全城被通缉的状态,不过大冬天想在街上认出一个人来难度很大,每个人头上脸上都裹着厚厚一层,而且天冷以后很多人脸上都生了冻疮,通红通红的,跟平时更是判若两人。
  耿长乐二人潜入孙家后,直奔他的卧房而去,卧房门没锁,轻轻一推,里面一张火炕,一张木桌,桌子上摆着一个台钟,靠墙的地方还有个红色的大木头箱子,用来放衣服的,半人高,一米多长,耿长乐给卢铁旺使了个眼色,两人钻进了木头箱子里,猫着腰蹲在里头倒是正好,透过猫眼还能看到屋子里的情况。
  冬天天黑得早,很快就屋子里就阴了下来,天越来越黑,耿长乐心里越来越忐忑,他担心孙大显要是晚上出去鬼混不回来怎么办?卢铁旺倒是显得胸有成竹,他小声告诉耿长乐,今晚孙大显肯定会回来,而且还要带回来一个女人过夜。
  在箱子里,耿长乐用惊奇的眼光瞅了卢铁旺一眼,心想连这事儿你都知道?
  卢铁旺咧嘴笑了:做情报工作就要无孔不入,就连鬼子汉奸们上厕所说过的话,都要留神去听。
  又过了没多久,就听见院门被推开了,接着听见男人和女人说话的声音,耿长乐二人知道孙大显回来了,还搂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两个人一进屋就开始大呼小叫,那女人说话的声音尤其刺耳,耿长乐躲在木箱子里,都觉得耳朵被吵得难受。
  接着就听见被子被摊开的声音,接着有人吹熄了油灯,耿长乐用一只手撑着箱子盖,想打开一点小缝往外看看情况,可他推了两下,根本没推动,他心里感觉纳闷,这盖子刚才合上的时候,可是很轻的,怎么此时竟好似千钧重,压在头顶动弹不得。
  他轻轻推了一下卢铁旺,用手指了指头顶,卢铁旺和他两人合力往上推,仍然没推动,虽然感到惊诧,可谁都没法吭声,因为他们听到炕上还有动静。
  那声音来自一对男女,先是听着孙大显喉头深处发出有节奏的哼哼声,而后伴随着女人放浪的叫声,两人一前一后呼叫的声音此起彼伏,耿长乐和卢铁旺躲在箱子里,都感觉脸上热辣辣地很不自在,为了不让自己分心,耿长乐开始在心里默数数字,计数的频率和台钟的咔哒声保持一致。
  孙大显的哼哼声在耿长乐数到不到一百五十下的时候变成了一声干嚎,然后嘎然停止,随后是女人不满的嘟囔声,还有巴掌拍打在身上的声音,没过一会儿,就只听到打鼾声。
  耿长乐的手一直顶在箱盖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箱盖又变轻了,他悄悄抬起一个角,眯起一只眼睛,打探着外面的动静。
  借着一丝微弱的月光,他看到一个黑影正站在炕边,炕上躺着一男一女,此时正在酣睡,那个黑影手里捏着一块手巾,他把这手巾先后放在孙大显的鼻子上面捂了一会儿,孙大显的脑袋立时歪到旁边去了,鼾声也停了下来,这时他转向旁边的女人,只见他不停地用手去碰触女人的身体,似乎想把她弄醒,此时屋子里寂静异常,耿长乐不由得屏住了自己的呼吸。
  女人被碰了几下,睡梦中骂骂咧咧嘟囔了几句,感觉一只冰冷的手搭在自己身上,她睁开眼睛,猛然看到一个黑漆漆的干瘦身影就站在自己旁边,吓得几乎昏厥过去,那黑影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她不要出声,女人被神秘人诡异的样子吓得早已经浑身酥软,躺在床上身子一个劲地如筛糠般颤抖不止。
  耿长乐看到那个黑影就站在孙大显旁边,他用一只手轻抚着孙大显的下巴,然后另一只手按住了他的头顶,这个动作就和那天自己刺杀野口谷河的时候一模一样,耿长乐突然意识到,这个黑影正是神秘人,他晚上潜入孙家,是为了取他的性命!
  耿长乐看到神秘人这个举动感觉很怪异,如果他就是为了杀人而来的,为什么要把那女人弄醒呢?难道他故意想让那女人看到他的样子?
  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神秘人,耿长乐心里兴奋异常,真是得来全部不费工夫,如果今天晚上能活捉了这个神秘人,想救出陈菲菲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只要自己把神秘人押到野口谷河那里,就可以证明自己和这神秘人毫无瓜葛,孙大显之前那一番控告无疑就是胡说八道,想到这里,他突然喊了声:“住手!”脚下动作比声音还快,“蹭”地一下从箱子里跳出来,两步跑到炕边,就想去抓神秘人的手腕。
  神秘人本想扭断孙大显的脖子,没想到突然被一声大喊打断,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彪形大汉大步朝自己冲过来,他吃了一惊,但是反应更快,只见他双腿一点,竟然硬生生从窗户里钻了出去,耿长乐看得目瞪口呆,要知道那窗户离着炕沿足足将近两米,而且窗户的高度也到了一个成人的胸口,他感叹这神秘人的轻功着实了得。
  幸好卢铁旺早有防备,见耿长乐一声大吼冲出去之后,他留了个心眼,不做声地跑到了门口,刚顺手抄起顶门杠子,就看见屋子里一道黑影刷地一下冲进了院子,他二话不说,正好一闪身也到了院子里,举着顶门杠和神秘人迎面对持。
  耿长乐没有立时跟着神秘人的脚步到院子里去,他先用两根手指摸了摸孙大显脖子上的动脉,看他还有脉搏,应该没死,只是这小子大张着嘴,嘴里喷出一股奇怪的味道,这味道就和那天晚上野口谷河昏迷时候屋子里的味道几乎一模一样。
  “麻醉剂!”他心里暗叫道,“和陈菲菲一样的手法!”
  他突然意识到,陈菲菲被抓这件事完全就是有人背后在算计他们,从那天行刺失败开始,那神秘人就盘算着步步紧逼,他也知道神秘人有劫持人心智的能力,这个孙大显就是被劫持的棋子之一,神秘人利用他到野口那里去告状,拿出一些似是而非的“证据”,让野口莫辩真伪,为了防止漏网之鱼,野口肯定会把陈菲菲看押起来,而神秘人则选择今晚刺杀孙大显,还特意留了一双眼睛观看整个过程,就为了坐实“神秘人杀人灭口”这样的结论,况且如果孙大显今晚真的死于非命的话,明天野口谷河肯定会派人来验尸,当孙大显中了麻醉剂以后被扭断脖子的结论被报告给野口的时候,野口一定会倾尽全力去追缉这个神秘人,而对野口而言,这个神秘人的身份已经确定了,就是他耿长乐,而最危险的人无疑就是陈菲菲,到时候面对着孙大显的尸体,野口一定会认定陈菲菲就是神秘人的幕后操纵者。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这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就孙大显这么个汉奸,他的性命竟然还牵扯着陈菲菲的安微,看来暂时还得留他一命,他没好气地扫了孙大显一眼,这家伙刚才被神秘人来回搬弄的时候被子被撩开了,由于刚刚干完那事,睡觉的时候周身不着寸缕,耿长乐的视线扫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他胯下的不良之物,他恨恨地往地上啐了一口,觉得这孙大显真是玷污了自己的眼。
  谁在旁边的女人刚才还一直瑟瑟发抖,此时已经毫无动静,耿长乐摸了摸她的颈窝,知道也并无大碍,只是惊吓过度,晕过去了而已,他心想今晚这两个人的命都要保住,而且无论如何,一定不能放过神秘人。想到这里,他大步跑到院子里,此时卢铁旺正挥舞着顶门杠,准备和这个穿黑色的斗篷的怪人一较高下。
  第二十六章 玻璃心
  耿长乐来到院子里,和卢铁旺合力把神秘人堵在墙角,在眠月楼的时候,他就见识过神秘人的腿脚功夫,想要制服他绝非易事,不过此时有卢铁旺助阵,他倒感觉多了几份把握。
  神秘人面对着这两个老八路,眼睛却一直盯着他们头上的房顶,脚下闪转腾挪,只要一看两人中间出现空当,就试图从中突破过去,卢铁旺早就看出他想跑,特意卡在路中间,他心里也清楚,只有抓住神秘人才能换回陈菲菲的性命。
  “老卢,小心点,这怪人能猜透咱们心里的事儿!”耿长乐冲着卢铁旺喊了一嗓子。
  “放心吧!话就撂到这儿,他甭打算过去!”卢铁旺态度坚定,心想反正我就看着你做动作,他肯定别想跑出这间院子。
  神秘人嘴里咕噜了一声,两只黑洞洞的眼睛不知瞄着那个方向,突然往卢铁旺这边虚晃一下,卢铁旺猜不出他的意图,就抡起杠子对着他的脑袋砸过来,神秘人躲闪的速度很快,顺带着还把卢铁旺推了一把,然后伸出一条腿,挡在他前面,卢铁旺用力过猛,脚底下没刹住车,被神秘人这下给绊得踉踉跄跄,眼看就要跌倒。
  神秘人看准这个机会,几个大步跑到房檐下面,纵身跃起两只手已经抓住了房檐,如果再给他几秒钟的话,整个人就会消失在夜幕中。
  卢铁旺没给他这个机会,就在身体失去平衡的一瞬间,他扔出了手中的顶门杠,这棍子不长但是很粗很重,在空中划出一道硬邦邦的直线,愣头愣脑地砸在神秘人的肩膀上,就听见“扑通”一声,神秘人摔倒在地,他倒是不怕疼,整个过程中没吭一声,只不过肩膀被击中后,一只胳膊暂时抬不起来,软耷耷地挂在胸口,只是脚底下仍然不停绕着院子转,随时瞄着四周的墙头。
  今天更得有些晚,实在抱歉,刚才一直在陪孩子玩,这会儿刚得闲,马山过来更,亲们的回复我都看得很仔细,夸得太多,骂得太少,这不好,很多bug等着你们发现呢,反正也不图什么,码字纯属娱乐,你们在看第二卷,我正在写第四卷,全文即将完成,绝对不是坑,亲们尽可以放心追看。
  耿长乐这回算看出来了,神秘人是被发现后,是铁了心的想跑,和上次不同,那次他是铁了心地要取自己的命,看来有了卢铁旺助阵就是不一样,经过上次交手,他也感觉得出,这神秘人除了速度比自己快一步外,其他各方面和自己基本上半斤八两,所以如果他们两个一对一的话,鹿死谁手还未可知,不过今天加上了卢铁旺,实力对比一下子悬殊了,神秘人肯定也看到了这一点,本来对他来说,如果在杀死孙大显的同时除掉耿长乐的话,那陈菲菲就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了,可面对着耿长乐和卢铁旺,他办不到。
  神秘人挨了一棍子后,一只胳膊被打得抬不起来,此时耿长乐二人又趁着这个机会在他身上结结实实来了几下子,神秘人有些扛不住了,他虽然爆发力惊人,被人当做鬼魂惧怕,可打过人的都知道,拳头打在别人身上,自己的手也疼,耿长乐和卢铁旺就很清楚这一点:神秘人虽然神秘莫测,可毕竟是个肉身,挨打了也疼,并非不可战胜。
  可能是被一连串的重击打得恼羞成怒,神秘人似乎横下一条心,要和这两个老八路拼命了,他喉咙里不断发出低沉的咕咕声,伸出仅存的那根鸡爪子般枯瘦的手,指甲倒是很长,月色照耀下泛着惨白的寒光。
  “长乐,留心别被他给抓了,这家伙要玩命了!”卢铁旺时刻不忘提醒年轻人。
  “也不知道这家伙是男的还是女的,打架都上指甲抓了!”耿长乐这话就是说给神秘人听的,为的就是让他怒到失态。
  神秘人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叉开五指直奔耿长乐胸口袭来,耿长乐早有防备,一个侧身躲了过去,神秘人抓了个空,但是马上反手往上面一撩,从下往上照着耿长乐的脸就是一抓,这下耿长乐悴不及防,脸上一下多出五个血口子,顿时脸蛋上感觉一阵热辣辣的疼。
  “刚提醒过你,这么快就挂彩啦?是不是被他猜中心事了?”卢铁旺呵呵一笑。
  “除非他是女人,否则猜不到我的心思!”耿长乐用袖子擦了擦脸,整个脑袋一下子变成了血葫芦。
  不过说来奇怪,今天晚上神秘人似乎没法猜出他们的意图,否则也不会被打得这么狼狈,耿长乐很纳闷似乎神秘人出门忘了带什么东西吧?
  几个人在狭小的院子里你来我往,交手了十几个回合,双方都显露疲态,耿长乐心想不能这么一直跟他耗下去,一会儿到了后半夜,他和卢铁旺两人怕注意力会下降,到时候如果被他找到机会跑了的话,今天晚上就白忙活了,本来想抓孙大显,竟然意外钓到这条大鱼,可不能让他轻易跑了!
  “老卢,他再过来的时候,狠狠打他的罗锅!”耿长乐喊道。
  神秘人显然听懂了他们的喊话,在交手的时候对他们的拳脚颇为忌惮,总是正面对着两人,一旦情况不妙,迅速撤出圈外,为了躲避他们对罗锅的攻击,神秘人为此付出了更多的体力,这也是导致他不久后丧命的最主要原因。
  @zoulinna2004 1066楼 2014-06-11 20:54:00
  楼主的作品将来会发表!如果改编成电视剧也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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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抬爱,能否发表或者改编,那不是我所能掌控的,我关心的是故事是否够味儿,现在大家看到的还远没到精彩,不过第二卷后半段确实是我很满意的,诸位马上就会看到,去年年前完成的,一气呵成,写完后我很喜欢,不知道诸位能否满意。
  就在那最为关键的一回合交手中,卢铁旺和耿长乐做了一次冒险的尝试,卢铁旺在一拳打空后,假装自己失去平衡,往前跌跌撞撞跑了几步,然后一转身来了个仰面朝天的假摔,把自己的咽喉完完全全暴露给旁边的神秘人。
  神秘人看到送到嘴边的肉,根本来不及考虑,此时他被两人合力围攻早就应付不过来了,之前说过,他虽然看似鬼魂,可总归还是个肉身,体能有限,既然卢铁旺把咽喉要害都暴露出来,那他根本没理由不出手,如果能就此除掉卢铁旺的话,他神秘人还有机会能逃出这间院子,否则这两个老八路就是干耗也能把他耗死。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出手去抓卢铁旺的喉咙,可卢铁旺已经躺倒在地,他要想抓住卢铁旺的脖子,就得弯下腰去才行,就在神秘人猫腰半蹲,打算撕开卢铁旺的脖子之时,耿长乐的腿带着呼呼风声横踢过来了,目标正是神秘人后背的那个大罗锅。
  神秘人大惊失色,想站起身来,已经来不及了,想就势卧倒,如果他体能充沛的话,就凭他那快如闪电的速度,躲过这一脚并非难事,可如今体力不支,双腿没法发力,神秘人陷入两难的境地,就在原地迟疑了片刻,结果后背被耿长乐一脚踢中。
  就听见“砰”的一声,耿长乐感觉自己脚背发麻,就好像踢碎了一个咸菜坛子般的感觉,神秘人挨了这一脚之后,愣在原地一两秒钟,嘴巴一张一合好像临死的鱼,接着“扑通”一下跪在卢铁旺旁边,双手低垂,身子摇晃了几下,软塌塌地趴在还没来得及爬起身来的卢铁旺胸口上。
  “你小子这一脚可真够狠的!”卢铁旺说完这句话,感觉自己嘴里流进了一股腥咸味道的液体。他伸手摸了一下,发现全是红黑色的血,这些血是从神秘人半张着的嘴里冒出来的,此时的神秘人一动不动趴在他身上,全无生命迹象。
  “下手不狠,怕他跑了啊!”耿长乐跑过来把神秘人的尸体拉到一边,“不会就这么死了吧?我就踢了一脚啊!”他觉得这家伙也太不禁打了。
  “就你那脚头,踢到谁身上都受不了,别说他了,你让屋里那小子挨一脚试试看!”卢铁旺擦了擦嘴角的淤血,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你刚才提到什么部位了?我怎么听到像是咸菜坛子被踢爆的声音呢?”
  耿长乐把神秘人的尸体趴着放在地上,身上盖着黑色的斗篷,这衣服已经被血完全浸透了,撩开这条斗篷,看到他后背上背着一个很大的玻璃罐子,现在已经被踢成了碎渣,那些血液原来都是装在这个玻璃罐子里的,在罐子里还有个如酒瓶子大小的铁疙瘩,通过两根电线连接到神秘人的腰间,他们顺着电线一直摸索,发现在神秘人的腰上十几根粗大的锌皮筒子一字排开,均匀地缠成了一圈。
  卢铁旺取下一根来,拿在手里看了半晌,觉得这东西看着和电池很相像,只不过更粗更大,在两端也看到了加号和减号,而且神秘人后背上的铁疙瘩一直在呜呜地转动,他更确定这些都是电池无疑。
  除去这些,从神秘人的后背上肩胛骨之下的位置伸出四根胶皮管子,分别连接在这个玻璃罐子里上下左右是个边角上,两根根在上头,两根在下面,随着罐子破碎,这四根胶皮管也粘在了他的后背上,不时地往外流出汩汩血流。
  卢铁旺看到神秘人背后竟然背着这么一堆古怪的东西,皱起了眉头:“这到底是人还是什么怪物?”
  耿长乐由于这段时间成天和陈菲菲、山崎玉这帮科学怪才打交道,解剖实验室也去了很多次,对这样的事情见怪不怪,而且他已经看出来这玻璃罐子是作何用途的,见卢铁旺不解,便给他解释说,这个罐子其实就是神秘人的心脏。
  卢铁旺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他见老连长不信,就把神秘人的尸体翻过来,翻起衣服来,只见神秘人的胸口往里凹得很厉害,而且皮肤上面还有刀疤和缝合的针脚,耿长乐指着这道刀口说:“神秘人的心脏可能做过手术,但是手术没成功,他快死了,为了活命,有人就做了这个玻璃罐子给他当心脏用。”
  “那个铁疙瘩就是个电动马达,通过电池带着旋转,把神秘人身体里的血液抽出来,然后再压回去,那四根胶皮管子分别就是大动脉、大静脉,肺动脉和肺静脉。”耿长乐在山崎玉的实验室里见过人体的解剖图,有时候听山崎玉和陈菲菲讨论一些无聊问题的时候,他就在那里背这张解剖图,没想到很快就记熟了。
  “乖乖,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卢铁旺惊讶地看着耿长乐,心想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耿长乐嘿嘿一笑:“不光如此,我还知道这家伙爆发力那么好的原因了!就因为他的这个心脏功率比咱们普通人的要大好多,这个铁疙瘩转起来可比咱们的心脏跳动要快得多,所以他才有劲一下子窜上房去!”
  停了一下他又自言自语道:“要是以后咱们战士都装着这么一颗‘大心脏’,咱们打起鬼子来不就更带劲了吗?你想想看,鬼子跑一步,你能一下子跑出四五步,要打胜仗岂不是妥妥的?”
  卢铁旺突然在他脑袋上打了个脑锛:“要真是那样的话,咱们的战士就全成了玻璃心了,一碰就碎,还怎么上战场?”他凝视着碎成残渣的玻璃罐,觉得有点可惜:“为什么不弄成铁罐子或者铜罐子呢?免得这么脆弱,一碰就碎。”
  耿长乐笑道:“老卢这就是你平时不看书不学习不和陈小姐聊天的问题了,这问题我都知道原因,铁和铜泡在水里都是要生锈的,这管子里要装血液,就不能又乱七八糟的东西污染,如果用铁罐子的话,恐怕用不了多久,血里面就全是铁锈渣子了!”
  卢铁旺使劲拍打着他的肩膀:“你小子有进步!和陈小姐共处的这段日子还长本事了!不错,你以后还得跟人家好好学!”
  耿长乐突然一拍脑门:“坏了,本来想把这家伙活捉的,没想到我出手太重,这家伙又是个玻璃心,太脆了,这下该怎么办?”
  卢铁旺说:“我觉得不妨事,屋里不是还有两个证人么?明天你只消让他们陪你一起到侦缉队去转一圈,事情自然会清楚,就算孙大显到处胡说八道,还有那个女人给你作证呢!”
  被他这么一提醒,耿长乐这才算想起来屋里还躺着两个人,那两个也很重要,一样得看住,一个都不能跑,他赶紧跑回屋里,见孙大显麻醉药的劲儿还没过去,而那女人早就醒了,可一动不敢动,捂着被子兀自瑟瑟发抖。
  “大哥,你是人是鬼?”见了耿长乐,她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问道。
  耿长乐哈哈一笑:“我当然是人,你不信的话可以看看!”
  那女人说:“大哥我刚才看见一个男的和你在一块儿,他现在在哪儿呢?”
  耿长乐知道她说的是卢铁旺,但是他有意把那人往神秘人身上带,他不想让别人知道卢铁旺的行踪。
  “大哥原来是你救了我们啊?太感谢了,诶,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间屋子里?你和这死鬼认识吗?你是不是他兄弟?”女人的嘴唠唠叨叨不停地说着,她的声音刺耳依旧,耿长乐感觉脑袋开始嗡嗡作响了。
  此时孙大显身上的药劲儿也开始消退了,他摇晃着脑袋,慢慢睁开眼睛,一睁开眼,就看见耿长乐趴在床头,笑眯眯盯着自己看。
  “哎呦妈呀,怎么是你?”孙大显见到耿长乐所受到的惊吓和他见到神秘人的效果基本相同。
  “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吗?”耿长乐依旧乐呵呵的看着他。
  “我记得好像和一个女的...”孙大显挠着头,突然反应过来,撩起被子往里面看了一眼,然后慌慌张张摸出一条裤头胡乱套上,“你怎么会在我家里?”他紧张地注视着耿长乐,只要他随意动弹一下,孙大显就会浑身一激灵,好像过了电一样。
  “小子,现在你家门口就躺着一个死人,那人你应该见过,就是你给野口举报的神秘人,你说那人就是我,现在让你去门口看看,那到底是谁?”耿长乐说完这番话,一巴掌拍在孙大显的脑袋上,赶着他出了屋,让他看躺在地上的神秘人尸体,卢铁旺此时已经躲在房顶上,无人能见。
  “这...这”孙大显无言以对。
  “孙大显,我实话告诉你,由于你胡说八道,陈小姐被抓到侦缉队了,本来昨天晚上我到你家来,就是为了把你给捉出来,然后拿你去换陈小姐的,没想到正好看到这家伙要取你的狗命,要不是我,现在躺在那儿的人就是你了!”耿长乐本来不想和他这样的人浪费口舌,但为了救出陈菲菲,这又算得了什么?
  旁边那女人也穿上了衣服来到院子里,她刚才见过这神秘人,此时见到尸体,抱着脑袋惊声尖叫,鼻涕眼泪流了一地,好像多委屈的样子,不过她清醒过来以后,倒是很坚定地提醒着孙大显:耿长乐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她都亲眼所见。
  孙大显挠着头,显得很为难,因为自己昨天刚把陈菲菲举报,说得有鼻子有脸,如果待会儿天一亮再去反水,那野口不得把自己给打开花了?他犹豫不决,很不情愿的样子。
  耿长乐一看他磨磨唧唧的样子,心里由衷地厌恶,他知道这家伙向来欺软怕硬,你要是摆出一副和他商量的态度,那什么事儿也谈不成,要是一吓唬准保没问题,于是把脸一拉,恐吓孙大显说反正已经有了一个证人,少他一个也无妨,不如干脆就让他在这儿和神秘人作伴得了,反正野口问起来,可以把他孙大显这条命推到神秘人身上去,一边说着话,一边嘎巴嘎巴攥着拳头,样子好像凶神恶煞一般。
  孙大显眼睛里看着这条黑壮汉子一步步朝自己逼近,鼻子里闻到空气里弥漫着的血腥气味,耳朵里听到女人刺耳的哭叫声,脑子里想起那次被打的痛苦场景,嘴里砸吧着麻醉药残留的苦涩味道,裤裆里回味着昨天晚上超过百秒的刺激销魂,嘴里就不自觉地服了软,他答应耿长乐,天一亮就带着这女人,抬着神秘人的尸体去见野口谷河,当着他的面承认自己错误举报。
  第二十七章 铁塔密码
  待到天色放亮时,永定街头出现了一辆手推车,推车的是个干巴小个子,此人正是孙大显,大车上躺着一个人,身上盖着一件黑色的长斗篷,从外面看不清相貌,这是神秘人的尸体,而耿长乐和那女人则跟在大车后头,这么一行人来到侦缉队门口,耿长乐让孙大显赶紧去喊门。
  开门的汉奸显然刚刚睡醒,见到耿长乐后反应了半晌,这才意识到他是“皇军”通缉的“要犯”,慌得就要拔枪,倒是这时候孙大显显出了自己的存在感,他扯着嗓子喊了一句:“都是误会!”让神经高度紧张的汉奸们暂时平静了下来。
  很快耿长乐见到了野口谷河,此时的野口正意气风发,感觉自己破获了永定城的头号悬疑案件,昨天上半宿他一直在盘问陈菲菲,可问来问去陈菲菲的回答就那么几句话,野口逐渐失去了耐心,看着墙角堆积的刑具,他内心的狂野又要爆发出来,不过这一次他小心翼翼地压制住了那股狂劲儿,他觉得陈菲菲就是他手心里的猎物,肯定是跑不掉的,可不能这么快地就用上大刑,因此昨天晚上陈菲菲很幸运地躲过了皮肉酷刑的折磨。
  野口没想到耿长乐能主动送上门来,一时没有扭过那个劲儿来,倒是耿长乐对他很客气,把昨晚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然后把两个证人往前一推,那女人先说话,叽叽喳喳说车里躺着的神秘人昨晚试图把她和孙大显都杀了灭口,多亏了高副官解救,这才捡了性命。
  然后孙大显很不情愿地凑上来,说自己昨天看错了人,车里这个才是真的神秘人,高副官,也就是耿长乐是被冤枉的。
  野口谷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昨天孙大显还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所说句句属实,只过了一天就反水变卦了,他恶狠狠瞪了孙大显一眼,只见孙大显低着脑袋,胆怯地往人群里缩。
  “太君如果不信的话,可以来看看这到底是不是那个‘神秘人’!”耿长乐胸有成竹,因为这的确就是真的神秘人,如果野口曾经见过的话,肯定不会认错。
  野口小心翼翼来到大车旁边,揭开那条黑色斗篷,一张诡异的脸映入他的眼睛,那双至死都圆睁着的黑色眼睛给他的印象太深了,多少个不眠之夜里,他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黑色的眼睛盯着他看。
  “真的是他!真的是他!”野口看过尸体,喃喃自语了许久,他叫来王桂芝,问他是否也见过这个神秘诡异的怪人?
  王桂芝那天巡夜的时候,曾经在老枯井里见到一个怪物,当时由于慌张,没看清他的相貌,不过后来两次陪同野口的时候倒是见过那只房顶上的黑猫和耿长乐扮演的“神秘人”,都是出自陈菲菲的手笔,陈菲菲获得神秘人的形象又是来自于李山的印象,倒是和真的相差不远,王桂芝一贯察言观色,见野口谷河已经被这具尸体所震动,就顺着野口的意思随声附和。
  “既然一切都是误会,那么太君能不能把陈小姐放出来?”耿长乐虽然心里无比着急,但表面上没有丝毫表露。
  野口谷河凝视着神秘人的尸体,此时无话可说,本来抓捕陈菲菲的依据就是高副官假扮神秘人,现在神秘人直挺挺躺在眼前,高副官活灵活现站在身边,两者根本就不是一个人,野口谷河没有理由继续扣押陈菲菲。
  “就一天!”看着陈菲菲神气活现地走出侦缉队,野口谷河和王桂芝都暗自咬牙切齿,一个遗憾没早点给她用刑,一个害怕自己以后会被报复,陈菲菲睚眦必报的性格在程云彪时代就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现在他们兄弟俩彻底把陈菲菲得罪到头了,王桂芝两只眼睛滴溜溜乱转,脑袋里又开始琢磨歪主意了。
  “太君,您不觉得神秘人出现得时机很怪吗?”王桂芝说。
  野口冷笑道:“的确很奇怪,可我没有办法,因为罪名不成立,所以只能放人,这具不会说话的尸体对我来说有什么用?他或者也只是个工具而已,一切行为都因为背后有人指使,现在背后指使的人还没有露面,不过范围已经很小了!”他说这番话的时候王桂芝一句也没有听懂,因为野口用的是日语。
  “太君,咱们现在怎么办?”王桂芝每次听不懂的时候,就问这么一句。
  “咱们两个悄悄跟踪陈菲菲的干活,我想看看她出去以后会做什么?不管神秘人背后的指使者是不是她,她肯定回去找到那个人的干活!找到以后让他们统统死啦死啦的干活!”
  “哈伊!”王桂芝说的最好的日语就是这一句。
  离开侦缉队后,陈菲菲脚步匆匆,她急着赶到镇邪塔,尽管路上耿长乐告诉她自己已经一脚踢死了神秘人,可她仍不以为然,“那只是个工具而已,他死不足惜,但是隐藏在他背后的人已经开始行动了!”
  耿长乐没听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山崎玉还没出现过吧?”她问道。
  耿长乐点点头,山崎玉的失踪时机的确很诡异,“你怀疑那小子就是神秘人幕后的操纵者?”
  陈菲菲叹道:“整个县城里,他是脑神经方面最全面的专家,要说掌控别人心智,对他来说并非难事,我也不希望这样!”走在街上,她看看自己在地上的影子,已经过了正午了,上午在侦缉队耽误的时间太长了!
  她心里盘算着金门打开的时间就快到了,如果今天错过,就得等到明天傍晚了,也许昨天傍晚的时候,那个幕后的操控者,很可能就是山崎玉,已经潜入了潜龙脉中,算算时间,也在里面呆了快一整天的时间,她心里装着事儿,脚底下加快脚步,因为她很清楚,不管这个幕后的操纵者是谁,只要他还在永定一天,那自己和耿长乐就永无安宁之日,因为他可以躲在暗地里看透人的内心,一旦被他察觉到耿长乐的身份,那他二人性命堪忧,所以这样的人不得不除!
  卢铁旺远远跟着他们二人,见他们一直往镇邪铁塔的方向走去,不知道陈菲菲要干什么,但一直紧随其后。
  此外野口谷河和王桂芝也偷偷摸摸跟在他们后面,距离更远,两个人都带着枪,手指一直就扣在扳机上。
  很快他们就来到镇邪铁塔下面,只见一座通体漆黑的庞然大物矗立于眼前,高三丈,看着就敦实无比,塔顶挂着生铁风铃,寒风吹过,风铃发出冷如敲冰般的声音,在风铃之下,只见五个大字:敕造镇邪塔。陈菲菲一见这几个字,心里就知道这座铁塔是皇帝下令铸造的,估计为的就是镇住崔家兄弟这个“邪”,只是没想到负责铸造铁塔的李葆才却把镇邪塔变成了通往邪地的通道入口。
  铁塔底下有个铁门,平时不上锁,因为里面没什么可偷的,他们进入塔内,里面的空间十分狭小,只能容下三个人站直身体,再多一个人都无法容身。
  塔里光线十分昏暗,只有头顶上越三四米高的地方开了几扇小窗,都是镂空的,不挡风雨,在他们头顶上两米左右的高度挂着一口黑色的铁钟,一人多高,很厚实,铁钟的顶部连在一根粗大的铁链上,这根铁链一直延伸到塔顶。
  在他们脚下是一个圆形的铁盖子,铁盖子上筑着阴阳八卦的图案,盖子的边缘紧紧地贴着塔壁,耿长乐跺了跺脚,根本听不到回声,这说明他们脚下的铁盖厚度非比寻常,一个螺旋状的小楼梯沿着铁塔内壁盘旋而上,一直延伸到大铁钟的顶部。
  就在他二人站在塔里打量着四周环境的时候,卢铁旺也进入铁塔,由于路上耿长乐已经告诉她卢铁旺进了城,因此她并不惊讶。
  “你们呆在这个铁塔里干什么?”卢铁旺还不知道她的目的。
  陈菲菲把前天晚上自己得出的结论告诉了卢铁旺他们,两人听得目瞪口呆,卢铁旺尽管有一种云里雾里的感觉,但是这个传说本地人都有所耳闻,而且陈菲菲说得有理有据,再加上耿长乐亲身经历过从土门穿越而入,因此也觉得她的话可信。
  三个人思想上达成了一致,决定马上进入“潜龙脉。”
  “卢连长,先别着急,你的怀表带了吗?”陈菲菲问卢铁旺。
  “有!”卢铁旺掏出怀表,陈菲菲眼尖,一眼就看见当前的时间是下午五点,“快了,必须赶在六点钟的时候打开金门,否则就得等到明天了!”他对两人说。
  卢铁旺和耿长乐面面相觑,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菲菲解释说,这金门的打开是要有时间限制的,这时间正对应着一天十二个时辰对应的五行参数,按照她的推测,应该在六点整的时候,是最合适的开门时间。
  “至于原因,”她说,“因为这潜龙脉是一条地下暗河,而传说中的‘千斤金人’就在一条大船上,这艘船航行在暗河之中,每天绕着永定城转一圈,分别经过其他各个气门,但是那些门里暗藏陷阱,有的还会要了人命,只有这里,从这个金门进去才能正好跳到船上。”
  “陈小姐,你这么说可有凭据吗?”卢铁旺听她刚才说得还挺靠谱,可这番话让他觉得有些不解了。
  陈菲菲看了一眼耿长乐,说:“还记得薛半仙吧?当时他在老枯井里驱邪,莫名其妙地倒地不起,过了很长时间才爬起来,很多人都看到了,而且他自己也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你有没有注意到他身上都戴了什么?”
  耿长乐说:“好像有照妖镜,还有个铁八卦,哦,你说他脖子上的八卦图案和这里的一样是吧?”
  陈菲菲气得在他脑袋上狠狠拍了一巴掌:“跟八卦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是说那些都是铁做的东西,他之所以会摔倒,就是因为脚底下突然经过一个强磁场,把他身上那些铁做的物件都给吸住了,因此他趴在地上无法动弹,没过多久这个磁场过去了,他自然就恢复了正常,老枯井是龙脉上的水门,位置自然就在暗河附近,暗河之上,什么磁场能游动呢?”
  卢铁旺恍然大悟:“看来这艘大船上,还得装着一大块磁铁才行!”
  陈菲菲说:“就是这个道理,况且我和耿长乐还去过运河边上,问过那些老船工,有人就说以前站在一条装满铁皮的大船上,本来稳稳地航行在运河之上,可突然之间,竟毫无征兆地剧烈摇晃起来,过了一阵才恢复正常,就好像从来没发生过这件事一样,当时我就在想,地下一定有一艘船,按照固定的周期环游在县城之下。”
  卢铁旺听完她的分析,对此再无疑问,心里暗自钦佩她心力超人,能从各种纷杂的表象之中找到事物的本质,更觉得有她在的话,城里的日寇和汉奸真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陈菲菲看看脚下,心想潜龙脉就在下面,只要能把铁板打开就能跳入河里,问题是这块铁板厚重无比,他们又没有炸药,就算有,也不敢在鬼子眼皮底下弄出这么大的动静,眼看时间就快到了,再不找到进入潜龙脉的办法,这一天就要荒度过去,到了明天不知道还会遇到什么意外情况。
  “陈小姐,看这里的脚印!”耿长乐指着楼梯上的脚印给她看,那是一双皮鞋留下的印记,由于沾了泥,又被风吹干,所以印记清晰地留在铁质的楼梯踏板上面。
  “这双鞋好像就是山崎玉的!”陈菲菲不由得捂住了嘴,她最不希望看到的场景终于出现了。
  “那个日本大夫果然是个阴谋家!亏得你还把他当做朋友!”耿长乐愤怒地捶打着把手。
  陈菲菲没说话,默默跟着脚印走上楼梯,一直走到铁钟旁边,她看到铁钟顶上有一个黑铁的方盒子,盒子上面刻着如下的图案:
  金 木 水 火 土
  木 □ □ □ □
  水 □ □ □ □
  火 □ □ □ □
  土 □ □ □ □
  空心的位置是一排小窟窿,她拿出一根小棍子,往一个窟窿里捅了一下,就听见“咔哒”一声,感觉里面有个弹簧收缩了,棍子随即探进去一小截,她拔出棍子,没过多久,又听见“咔哒”一声脆响,弹簧又放开了,“看来这是个密码锁。”她自言自语道。
  耿长乐和卢铁旺也跑到上面,看着这个奇怪的方盒子,两人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启这个盒子。
  陈菲菲托着腮帮子,盯着它出神,“如果能打开它,这个大铁钟应该就会掉下去,然后把铁板砸开,山崎玉就是这样进去的吧?”她自顾自地说道。
  “这个钟看着也不重,能把这么厚的铁板砸开吗?”耿长乐觉得这不太符合常理,要砸开脚下厚重的铁板,至少要用一块千斤巨石从很高的地方往下砸才行,可这口钟离地不过两米,能有那么大力量吗?
  陈菲菲说:“单靠这口钟肯定不行,但是如果那艘大船正好经过脚下的时候,由于船上有一块强力的磁铁,这口钟落下的时候就会附加上更大的力量,这时候就能撞开脚下的铁板,看来潜龙脉的设计者的确费了大心思,要想从金门进去,必须要同时具备几个条件才行,首先时间上要符合我说的五行时刻要求,而且还得能破解方盒子里的密码,这两者都有时间上的要求,如此布置,那些不明白其中奥妙的人是根本无法打开脚下大门的!”
  说到这里她突然眼睛一亮,嘴里又开始自言自语地嘟囔起来:“土门遇木开,水门遇火开,火门遇水开,木门遇土开,这些关系都是关联的,我明白了!”
  她一边说着,又拿出那根小棍子,按照如下的方式依次捅进去。
  金 木 水 火 土
  木 □ □ □ ■
  水 □ □ ■ □
  火 □ ■ □ □
  土 ■ □ □ □
  耿长乐他们紧张地看着她做完这番动作,但是当她把斜线位置的小孔全都捅进去之后,大铁钟毫无动静,两人脸上露出失望的情绪,陈菲菲倒是毫不在意,她拽着卢铁旺的手,又从他怀里摸出表来,看看上面的时间离六点还有五分钟,三个人相视而笑。
  野口谷河和王桂芝一路跟踪他们也来到镇邪塔,这两人没进去,就趴在外面偷听里面的动静,他们早就看到另一个粗壮汉子跑到塔里,由于距离远,王桂芝没认出来那人是谁,但是隔着铁墙听到他们谈论潜龙脉的事,野口心里一阵兴奋,暗自庆幸跟踪他们还真是明智之举,这伙人神神秘秘的,原来早就知道了潜龙脉的秘密,还有那个神秘人屡屡现身,所为的恐怕也是这个,自己竟然得来全不费工夫,如果陈菲菲能破解这里面的秘密,那等待他的将是一块庞大的金块。
  尽管外面北风呼啸,可他的手心里早就冒出热汗,流汗的手紧紧握着枪把,“有了枪,所有的东西都将属于我!”他心里暗想。
  到了五点五十九分的时候,卢铁旺就开始紧张地读秒了,陈菲菲莞尔一笑,心想你的表又不是格林尼治标准时间,哪能那么准呢?就算表准了,船也没有那么准,她只是盯着悬在空中的钢壳怀表的抖动情况。
  很快这块表摆动的幅度迅速地变小,就好像嘣地一下表链就硬了那种感觉,陈菲菲瞅准时机,把铁盒子上的小洞按照密码次序依次捅了一遍,就听见头顶上铁链哗愣愣作响,大铁钟摇摆了几下,直愣愣朝地下砸去,速度确实要比一般的自由落体快很多,铁钟砸在铁板上,声音闷闷的,但是整个塔身由于全是生铁铸成的,因此在里面的人脑袋还是难受得很。
  此时脚下的铁板无声地坠落下去,一股温热的水汽扑鼻而来,他们看到铁塔下面奔流的河水,还有一道耀目的黄光闪过,这一切都和陈菲菲预料得分毫不差。
  第二十八章 悬空金棺
  “快跳!”看到河水后,陈菲菲冲着两人喊了一嗓子,三人毫不犹豫,先是跳到正在下坠的铁板上,铁板还在下坠,脚下一条黄色的鸟头大船正缓缓驶过,眼看铁板越来越接近大船的甲板了,三人从铁板上再次往下跳,稳稳地落在甲板上面。
  此时野口谷河和王桂芝也跑到塔里,见陈菲菲他们已经跳下去了,两人也没有犹豫,先跳到铁板上面,看到这块圆形铁板四周连接着几根粗大的金属簧片,刚才由于受到重击,金属簧片伸张,所以铁板缓缓下降,当降到最低点时,簧片开始收缩,铁板又慢慢升起,当回到初始位置的时候,一切都恢复原状。
  野口和王桂芝跳上铁板的时候,正好赶上铁板上升,他们距离黄色大船的高度正在增加,王桂芝有点恐高,看着下面晕晕乎乎腿肚子发软,野口顾不了那么多了,揪着他的脖领子两眼一闭,脑袋一扎往下就跳,船依然在行走,他们的落点在船的尾部,野口和王桂芝着地后,就悄无声息地趴在后面甲板上,没有一点动作,前面的陈菲菲三人并没有注意到有什么异样。
  陈菲菲他们根本就没注意到自己身后还有人跳上船,她们此刻专注于巡视周围的情况,这条船长约六丈左右,通体金黄,造船的木头非常讲究,双脚跺上去,回音如金属般清脆响亮,而且很硬实,在船头的位置有一根粗大的石柱,这块石头也是黄莹莹的颜色,质感温润如玉,在黑暗的地下发出淡黄色的荧光,石柱的顶端雕刻着一只巨大的鸡头,这让陈菲菲不禁想到了黑市上发现的鸡头石柱。
  这艘大船上灯火通明,每根廊柱上都点着长明灯,这些灯的下半部分都隐藏在船身里面,看来这艘船上储备的灯油不算少,因为靠着这些油料,这些灯已经燃烧了一百多年,此时的灯光依然足够强劲,能让他们看到很远的地方。
  在暗河的一边是陡峭的石壁,如刀剑般鬼斧神工的各种石笋和石钟乳依靠着石壁自然而生,这些石块都是天然形成的,由于地处太行山边缘,这里的石头并不算少,在石壁和暗河交接的地方,由于常年被水侵蚀,因此也有不少地势相对缓和的平台,虽说在地下奔流,可这条暗河还是很宽阔,陈菲菲打眼看过去,感觉河面的宽度至少在三十米以上,这条大船航行在里面,真好似枫桥夜泊一般。
  在暗河的另一边则是一块沙洲,由于整个暗河绕城盘旋,这个沙洲就是暗河盘旋的中心,在沙洲的中心还有一根粗大的天然石柱直通穹顶,整个地下空间就是一个巨大的溶洞,就靠着这根石柱一柱擎天支撑着庞大的体量。
  陈菲菲凝视着这别有洞天的秘境,心里暗想老船工的话还真没错,这样的地方在古人看来绝对是天生的风水宝地,只是位置极为隐秘,旁人很难发现罢了,他们能进到这里来也实属侥幸,要是没有前人开掘出一条金门直通进来,想要找到这条暗河根本就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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